《长大我要当太空人》 第1章 哥，想亲你 1999年，本世纪的最后的一天，阖家团圆。人们坐在电视前等待今晚的跨世纪的电台节目。 林染没有这样能悠哉悠哉跨世纪的好福气。 今天夜里，在中国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他将乘坐火箭直抵太空，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太空跨世纪的人，也是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 火箭正在进行点火发射前的最后一次检查，林染坐在一旁的休息室里，等待进入火箭的时刻。 他极其紧张，紧张到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突然站起了身。 坐在他旁边的丁於看见他突然神经兮兮的动作，扶了下额头：“在这五分钟里你做了十个深呼吸，蹲起了二十个，拍了五次我的肩膀……你就那么紧张？” 随即叹了口气安慰林染：“你成功下来我请你吃满汉全席，不幸死在太空里我们也拼命把你尸骨捞下来。祖国做事绝对够义气。” 林染的情绪好像终于从他的抱怨里找出了发泄口，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要上太空紧张？” 丁於不解：“不然呢？” 林染大骂：“还不是因为你同意了好几个电台对我的采访！我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回答过问题，我连他们会问什么都不知道！！” 林染刚刚骂完，休息室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开口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边敲着门边问：“林老师在吗？” 林染正襟危坐，手心冒汗。 丁於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林染没应声，他就先一步开口请小姑娘进来。 门一被拧开，出现一个身上穿着军绿色衬衫的娇小姑娘，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举着摄影设备的大哥。 摄像机里的画面正在同步直播给全世界的电视台。 带着雪花点的32寸显示屏上出现了林染的脸。 丁於站起身，对着小姑娘说：“我就不打扰你们采访了。” 说完之后还嘲笑地看了林染一眼：“别紧张哈。” 然后笑着走了。 小姑娘多年的采访经验告诉她，面前这个即将创造历史的人相当紧张。 她将话筒递到林染嘴边，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问了两个林染提前预设好的，早就不知道打过几遍腹稿的问题。 林染感觉自己像机器人一样背出一大段话。 女孩笑了下，道：“看来林老师对于进入太空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呀。那我现在想问老师最后一个问题。” 她甜甜的笑，侧头看向林染。 林染听见“最后一个”这四个字，感觉到意识终于有些回笼。 他从死人复活回来了…… “众所周知，林老师的物理成绩极其优异，甚至能说是世界数一数二。请问林老师为什么在这么多职业里选择成为航天员呢？” 听到问题，林染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这是他完全没有预设过的问题。 这个物理天才此时大脑完全无法运转，连小姑娘的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几乎可以说是顿在了原地。 为什么呢？ 他十七岁跳级考入顶级大学，18岁参军。从那一刻他的大脑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上太空。 那么多预备航天员里，经过层层筛选，林染拼命地去争取那个名额…… 究竟是为什么呢？ 林染大脑宕机，他只告诉自己那是极其重要的原因，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艰难地朝着眼前黑洞洞的摄像头扯出一个笑容，眼前终于蹦出了一些词。 他磕磕绊绊地将这些词串成句子，说了出来。 采访圆满结束了。 而林染，直到进入火箭都在思考那个问题…… 他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上太空的来着？ 因为采访而手脚冰凉的身体终于在他坐定了之后慢慢缓了过来，他又能够正常思考了。 火箭外传来激动人心发射倒计时，无数人屏息凝神静等这一刻。 现在要林染做的并不多，调整火箭的细微参数也到等到进入高层大气之后才能进行。 火箭刺破夜空，发出尖锐爆鸣声。林染从舷窗看见下发的大地一点点变小。面前的天色由黑一点点变成深蓝，到最后又恢复那一片纯黑。 他安静坐着，欣赏着宇宙静谧的一幕。火箭舷窗旁的相机正将窗外出现的画面同步传送给地球方面。 林染摸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是他临出发前小心翼翼地装在自己口袋里的，他哥的警徽。 他其实也不知道陈霜降具体在做什么工作，陈霜降的工作对外完全保密。林染只知道大概的范畴是警察。 在林染十七岁那年，陈霜降在执行公务时因公殉职。 从那天往后林染就一直都是一个人。 林染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当航天员的原因…… 因为陈霜降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死后会变成星星。 为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逗人的话，林染奋斗了六年。 在今天，他走进了火箭里。 他紧紧攥着那枚警徽，警徽曲折的边缘扎进他的掌心里。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他真的做到了。 舷窗里此刻还只能看见陆地一点点飞远的景象，等到飞船进入固定轨道绕地球自转的时候，林染就能从这扇窗里看见宇宙的星星。 在那里，有一颗是他的哥哥。 林染记得在陈霜降去世的前一天，陈霜降每天都因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林染终于让他抽出时间带自己去街角开的那家买冰沙的家里买冰沙吃。 淋着芒果果酱的冰沙碗被抬到林染面前，林染照例无赖地把上面难吃的装饰樱桃递给陈霜降解决，然后得寸进尺地要求：“你明天还能陪我来吗？” 陈霜降解决了那颗樱桃，不轻不重一拳砸到林染头顶上：“林染你最好见好就收，我们已经说好了一周来吃一次，再不满足我就不给你钱了。” 林染眨巴眼睛：“可是你上周都没陪我……” “过时不候。” 陈霜降说完这句话，透过冰沙店的窗户，两人都清清楚楚看见眼前的天空突然闪了一下。 很快的一瞬间，林染还什么都没看清晰，回过头想问问陈霜降有没有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见陈霜降变得很难看的脸。 他哥瞬间推开座椅拿好自己桌子上的东西转身就跑出店外，林染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朝着他大喊：“欸！我还没吃完呢？你又走？今天还回不回家了？” 陈霜降脚步一顿，大概是因为太多次缺陷林染的人生时刻，总之他承诺道：“今天晚上一定回家，给你带点炸串吃。” 然后，那天晚上，林染等到十二点也没等到他哥出现在门口的影子。 他当时闷闷一敲书桌，骂了声“骗子”，转身上床睡觉。 他以为陈霜降只是又一次食言，谁知道第二天在课堂上他突然被班主任叫走，班主任告诉他他哥去世了的噩耗。 因为从事保密工作，林染连陈霜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家里有关陈霜降的一切东西都被拿走留存。 最后剩给林染的只有一盒骨灰和他手里的那个警徽。 自此，林染再也没去吃过冰沙。 十个小时以后，火箭泊入既定轨道。林染按照以前训练过无数次的那样操纵火箭展开太阳能板，接着忙碌着调节细微参数。 一切都完成的那一刻，地面指挥中心里一片欢呼。 林染虽说着不紧张，但是额头上还是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 现在在他的视野之中能看见地球的全貌。 他静默地望着那个莹润的巨大水球占据着整个舷窗，太阳在她的另一面照耀着，为整个地球的边缘渡上一层金边。 随着火箭的移动，眼前的画面在不停变幻。 林染等待着地球和太阳同框，好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耀眼的太阳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林染意识到了不对劲。 通过已经调试过的设备，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颗通红太阳的边缘出现了本不属于它的颜色。 然后。 就像是要应证林染心中所想的一样。 从那颗巨大的红色太阳之后，出现了另一颗更小一些的，璀璨夺目的蓝色太阳。 两颗太阳同时将光芒投下，在林染的视网膜里印出两个巨大光斑。 这诡异的一幕，也同步传递给了地面。 两个太阳！！ 都错了。 物理学迄今为止的所有成就都是错的。 世界上有两个太阳。 林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他拼命攥紧警徽好让疼痛来提醒自己清醒。 飞船因为超负荷的光照而四处闪烁红灯。 林染眼前天花乱坠，一直能听见刺耳的警笛声。 ——就像班主任告诉他他哥因公殉职的那天一样。 通讯器似乎在呼叫他，可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抬起自己的手。 最后，直挺挺地坠倒在地。 寂静。 半晌，林染感觉到自己身上什么东西被拽走了，凉意从脚底窜到大脑。 他皱了皱眉扑腾两下企图抓住什么，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摸到。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 “都九点多了你还不起来？再不动我用凉水泼你了啊……” 陈霜降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染，把他身上的被子掀了。 他明明已经强制林染每天都晚上九点半就上床睡觉了。 但是如果他不喊林染，林染还是能赖床赖到十一点钟才爬起来。 陈霜降一直怀疑林染其实就没睡…… 公众号每天给他推两三个帖子描述熬夜的危害，他一个一个转发给林染。 而林染还是一脸无所谓。 陈霜降恨铁不成钢。 面对陈霜降的质问，林染跪地痛哭流涕四指朝天发誓自己绝对乖乖睡觉了。 从那天之后，陈霜降就每天按时喊他起床。 此时的林染翻了个身。 他好像听到了他哥的声音…… 陈霜降？！ 林染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身上的睡衣被扭得歪歪斜斜。 他眼前的光斑还没消去，陈霜降的脸在他面前逐渐变清晰。 林染突然伸手，表情严肃地捧着陈霜降的脸。 陈霜降好像变老了，但是身体比以前要更结实了。 这么想着林染就伸手去用指腹摩挲陈霜降下巴上的一点点胡茬。 感受到了极其真实的触感，林染还只是感叹这个梦真真实。 太阳系是个双星系，人类头顶一直有两个太阳。 所有计算和准备都是错的，没准哪一瞬间他的飞船就直接从航线上坠落。 这已经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了。 林染长叹一口气。 他实在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他和陈霜降美好回忆的哪一个瞬间，他只知道他哥看上去非常好亲。 而且。 如果他现在不再梦里放纵一把，以后可能连这样做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么想着，林染保持着手捧陈霜降的脸的动作，毫不犹豫闭上眼睛就吻了上去。 林染还没从刚刚的昏倒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用自己的脑袋去撞陈霜降一样。 陈霜降胡茬硬硬的，刮着他的唇，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他与陈霜降唇瓣相磨，柔软的触感从嘴唇扩散到全身。 林染吻完就跑，完全不敢看身后的陈霜降是什么反应。 他准备直接打开窗户跳下去，不然他哥肯定会揍他。 美梦就要变成噩梦了。 然而看见家里的窗户，林染就直接傻眼了。 他家窗户什么时候变成了高级落地窗？！ 等他找到开口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陈霜降早就已经反应过来，扭着他的胳膊一个擒拿把他摁在地上。 “嗷嗷嗷啊，哥疼疼疼，我错了，松手松手，胳膊要断了！” 陈霜降松手了，但是不耽误他在林染脑子上扇了一巴掌。 “你大早上发什么疯？” 任谁大早上被弟弟用脑袋撞都会这么问，更何况他刚刚还看见林染要跳楼。 陈霜降怀疑林染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一摸林染的额头，发现好像是有点烫。 对上林染看着他滚热的眼神，他觉得林染是不是教物理教傻了。 他顺手一指窗户外的太阳，拍拍林染的脸，问他：“看看窗外，那有几个太阳？” 林染咬定：“两个。” 完了，这是真傻了。 林染刚刚从陈霜降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恢复过来，皮完之后抱着他哥的腰，撒娇卖萌，把刚刚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昨晚熬夜。 “哥，我脑袋晕晕的，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睡晚了？” 他半眯着眼睛自爆。 反正总不能告诉陈霜降他刚刚以为这是个梦所以才直接亲上去的吧。 陈霜降就知道林染没好好听话，随意将林染的一件上衣拍在他身上：“我就知道你没乖乖睡觉！快点换衣服起来吃饭。” 说完转身就走。 今日热搜[红心] Top1《成了疯批的吉祥物挂件》：倒霉蛋也能末世冒险？ Top2《妖妖零》：非要我在都市怪谈里找出凶手？ Top3《鬼怪攻略指南》（已完结）：一觉醒来失去所有记忆变成了鬼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哥，想亲你 第2章 哥，我没傻 林染听见身后的门合实的声音。 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放松了下来，拎起陈霜降甩在他的身上的衣服，放好在床上。 他环顾四周，在他面前是一张柔软的床，床旁边就是落地窗。 林染走到窗边往下看，看见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汽车占了大部分。 1999年，家里能有一辆自行车都算稀奇。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床头柜上一个搬砖似的东西突然响了一声，屏幕亮了。 林染走上前去拿起那部手机，看见了上面显示的时间。 2004年7月3日。 五年之后了…… 他出现在了五年之后…… 他摸索着那个手机，看见了背面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标志。在上面的几个按钮上捣鼓了一下，大概知道了怎么开机关机。 陈霜降将勺子摆在了桌子上，一回头才发现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再一推开门。 果不其然。 林染在玩手机。 “林染！” 林染听见身后突然冒出声音，吓得直接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双手举高慢慢转向陈霜降。 陈霜降指着他：“都几点了？喊你起床还在玩手机，再磨叽我就揍你了啊……” 林染连连点头：“我换衣服，现在就换。” 陈霜降又一次走后，林染长舒一口气。 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至少在林染观察的那段时间里，窗户外面没有出现任何双日的现象。 他哥也没死，他们安安稳稳地生活，一直直到现在。 ……就像，做梦一样。 完美得像是梦中的世界。 陈霜降在这个世界中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没有从事什么保密工作，更没有忙到没时间陪伴他。 他没有缺席林染的大小考试，运动会，毕业，所有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而现在的林染正在大学里教书。 现在学校在放暑假。 林染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置信，他甚至抬手打了一巴掌。 确确实实是疼的。 但就是没那么疼。 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貌似没怎么好好锻炼，细胳膊细腿，力气也不大。 林染拉开窗帘，铺好被子走出自己的卧室，走向厕所洗漱。 陈霜降照例准备进林染的卧室准备给他叠被子铺床，结果发现林染已经自己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真是稀奇。 陈霜降道：“天天把房间滚得像狗窝一样，小白眼狼今天怎么想起来自己收拾房间了？” 陈霜降说话的时候林染正在刷牙，嘴巴里全是牙膏的泡沫。他说不出话，就看着陈霜降傻笑。 陈霜降皱眉，放下手中正在端起自己吃剩的碗的动作，走到林染面前，仔仔细细看着他。 他又一次伸手摸林染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真的傻掉吧？” 林染举起自己的牙刷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吐到水池里，露出刚刚刷好的大白牙继续对着陈霜降笑：“嘿嘿……” 陈霜降上一秒还在温柔摸着额头的动作瞬间变成了一巴掌拍在林染的刘海下：“下一次再熬夜真抽你嗷。” 他说完这句话，走进厨房把自己的碗洗了，然后走到门口拿好自己挂在门后的衣服套上，准备出门。 出门前还没忘了叮嘱林染：“我出去上班了。碗吃完自己洗干净。中午饿了就出去买点吃的，别把家炸了，别跑太远……” 林染洗完脸之后塞了一口粥进嘴里，目光汇聚在自己手中的手机上，还在捣鼓，脑袋应付地点头。 陈霜降原本话已经说完了，看见林染又在抱着手机，又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少看手机，这东西都有辐射的。” 林染的头唰地从手机上移动到陈霜降的脸上。 他其实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状况，他很害怕陈霜降出去上班之后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张脸了。 六年了。 原来他哥长大是这个样子的。 林染用自己的目光细细描摹陈霜降脸的轮廓。半晌，才突然想起来要笑，粲然露出一个笑容。 他问他哥：“能不能不去上班啊？” 陈霜降只当林染又在开玩笑：“不上班你吃西北风吗？” 说完他就合上门离开了。 林染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跳出来一排数字，要他输入密码。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输入了陈霜降的生日，果不其然，手机瞬间就解锁了。 在一群的手机图标里挑挑拣拣，林染摸索了半天，大概终于搞懂了大部分软件的用途。 他打开百度，在里面输入“双日”的关键词。 上太空之前，林染觉得他就算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太空，因为陈霜降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至于从太空下来之后要干什么，林染从来就没有思考过。 对于未知的未来而言，是死是活其实都是一样。 但是见到陈霜降之后，林染不想死了。 他要拼命活下来。 所以他先去看看在别处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总之别让他一回到自己的世界就从太空坠落。 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似乎除了双日以外没有任何不同。 其实林染很久之前就怀疑过，现在更是坐实了他的这个猜想。 陈霜降每次匆匆忙忙离开的时候天空都出现了异象，他当时就觉得陈霜降从事的保密工作一定和这个有关。 后来他才发现了世界有两个太阳。 双日的世界里他哥牺牲了，这个世界没有，不仅如此，工作也变了。变向证明了林染的想法没错。 不过在了解这个双日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林染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一行话。 “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宇航员是谁？” 百度给他的答案是 ——尤里·阿列克谢耶维奇·加加林 不是中国人啊……林染感慨。 输入关键词后翻找了半天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结果。 倒是林染的肚子先饿了。 林染伸出手，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 他好像还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真的相当害怕某一次一眨眼间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林染去楼下超市买了两个菜。在他的世界里，陈霜降离世之后林染就学会了自己做菜。 虽然把家里的厨房炸得面目全非…… 他挑了两个西红柿和一根胡萝卜，刚刚打开家门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走上前去果不其然看见是陈霜降打来的视频通话。 林染琢磨了下，最后点了接通键，欢天喜地地拎着自己手里装着两个西红柿和一根萝卜的超市塑料袋展示给陈霜降看。 “哥，看我刚买的！！” 陈霜降正准备吃午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林染今天很不对劲，乖得太不像话。 他不放心，所以打了电话过去，果然发现林染在家里待着就没憋好屁。 林染之前做饭差点引发火灾，陈霜降又不是不能做饭给他吃，所以后来就严令禁止他下厨房。 陈霜降如临大敌：“把你手里的菜放下，想吃什么自己到外面买。别给你哥找不痛快。” 林染见陈霜降那么不信任自己，胜负欲上来，偏要在陈霜降面前露一手：“哥，你信我，我这回真的不会炸厨房了。” 陈霜降恨不得把手伸进屏幕里给林染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 然而他不能。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画面移动，最后停在厨房。 林染把手机摆在锅旁边，刻意扯出笑容甜甜摆了下手，然后掏出胡萝卜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切成了片。 陈霜降看着林染的动作，拿刀的样子竟然还有模有样。 “林染……”陈霜降还有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警告，“你要是把家给炸了，看我回家抽不抽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同事刚刚好从他的身后经过，看见他这么恶狠狠地说话，探过头：“和弟弟聊天呢？说话不要那么凶嘛……” 陈霜降回过头，看着同事，伸手一指屏幕对面的林染，面无表情：“他上一次做饭差点煤气泄露，现在还要进厨房。” 一听见“煤气泄漏”四个字，同事脸色一变，也跟着劝：“小染，是应该听你哥的……” 林染还是只笑，把锅涮了下，起锅烧油。 加入切成四瓣的西红柿和已经打好的鸡蛋，用筷子把鸡蛋搅散。 陈霜降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林染专心致志放完了盐，潇洒地把锅盖盖上了之后，眼睛亮亮地看向陈霜降。 像只小狗。 “哥，你吃完饭了吗？” 陈霜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是想趁着午饭时间给林染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结果就看见了他在做饭的惊悚一幕，惊得一口饭都没吃。 林染这么一提醒，他动了下筷子：“正准备吃……正准备吃……” 他说到一半发现林染是在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他开始拷问林染。 林染听见他突然严肃起来的声音一哆嗦。 他没法解释啊…… “额，哥……我学的啊……” 陈霜降立刻反驳：“狗屁，就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娃娃菜和大白菜都分不清，你怎么炒菜？” 林染反驳回去：“我真的能分清了！！” 他抬头一看，陈霜降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吓得立刻就把视频通话挂了，把锅里的菜盛了上来。 长舒一口气。 他原本只是想在陈霜降面前露一手，没想到没被夸还反而被怀疑了…… 查了一下资料，iPhone在2007才发售了第一部手机。但是因为双日对这个世界的投射导致一些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有偏差，所以手机出现的时间提前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哥，我没傻 第3章 哥，你是谁 晚上陈霜降回家的时候，推开门，发现客厅的灯没开。 再定睛一看，林染坐在饭桌前。 似乎是在乖乖等他回来。 陈霜降觉得林染不会有那么听话。 果不其然，在林染面前还发现了一个奶油蛋糕。 陈霜降挂好衣服之后，打开客厅的灯，边做这一系列动作边问林染：“你要变蝙蝠啊？大晚上还不开灯。” 林染“哼哼”一笑：“哥，你不懂，这是浪漫！” 陈霜降搞不懂黑灯瞎火的是在浪漫什么，坐到林染面前：“就为这一个蛋糕浪漫啊？” 问完补充道：“今天是谁的生日？你还大张旗鼓买个蛋糕回来。” 林染龇个大牙傻乐。 这是他时隔六年第一次见到陈霜降，当然是意义非凡的日子。 但是他没法这么说。 于是他指着自己的大门牙：“今天是我门牙掉落二十周年纪念日。” 陈霜降：“……” 他沉默了。 “你就是白天给瞎子打手电——没事找事。”陈霜降给了林染一拳。 林染被打了也还是笑。 “照你这么说，每天都是纪念日。” 林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应当应了一声：“对啊。” 他这么说完，陈霜降又装模作样伸手要揍他。吓得林染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反正蛋糕买回来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得陪我一起吃。” 林染叽里咕噜一口气说完一串话，再看向陈霜降的时候，陈霜降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 陈霜降伸手摸了下厨房台面，当然是没想到林染不仅把锅碗瓢盆都给洗了，也没忘记把台面擦干净。 林染就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诧异随后又欣慰的表情，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怎么样？满意不？” 陈霜降还是觉得林染不对劲，手“啪”的一声贴在了林染的额头上：“你真的是林染吗？今天怎么听话得跟被人附身了一样？” 林染眉一挑：“我乖你还不乐意？那我现在给你摔两个碗助助兴？” “我可以怀疑你，但是你不能真的捣乱。”陈霜降说完，转身拿了两个碗。 林染看见他的动作，补充：“蛋糕送了盘子。” 陈霜降又把碗放了回去：“不早说……” 林染拆开蛋糕盒子，往上面插蜡烛。数了下蜡烛的数量，发现只有十根。 他抬头看了眼陈霜降，道：“我今年十岁。” 陈霜降笑着叹了口气：“好的，小朋友蜡烛插好了没？我去关灯了。” 林染从桌子上摸出来一个打火机，一根一根把蜡烛点燃。陈霜降关完灯后走到桌子前给林染唱生日快乐歌。 一曲唱完，林染在火光中俯身要吹蜡烛。半路动作突然刹车，抬头看陈霜降。 陈霜降的脸在火光中晃动，投下阴影。 林染听说人临死前会看见一束明亮的光。他猜如果自己要死了，看见的一定就是他哥在火焰中朝着他笑的画面。 他眼眶有点湿了。 但是光线太黑了，陈霜降看不见。 “怎么不吹？马上蜡烛都要烧完了。”陈霜降提醒他。 林染装作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开玩笑：“你的歌歌词唱错了，应该要祝我的门牙掉落二十周年快乐才对。” 陈霜降笑着应声：“好好好。那快让你的大门牙许个愿望再把蜡烛吹灭吧” 林染趁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轻轻伸手抹了下自己眼角的眼泪，然后把蜡烛一口气全吹灭了。 陈霜降起身又去开灯。 林染突然喊住他，声音带笑：“哥，你真好。” 陈霜降对他突然的煽情感觉到肉麻：“我什么时候不好？” 灯打开时林染早就恢复如常。陈霜降准备去洗澡，伸手一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吃完蛋糕就去刷牙，早点上床睡觉。不许熬夜了啊。” ………… 林染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在陈霜降死后，他无数次回忆他和陈霜降的美好时光。 没有那一刻那些回忆能像现在一样清晰。 从前他能想起来的和想不起来的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他害怕睡觉，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他哥。 但是困倦还是一点点席卷他的大脑，迫使他闭上眼睛。 某一瞬间，林染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瞬间磕在火箭内部的地面上。 耳鸣声贯穿他的大脑，刺得他头晕目眩。头顶上的警报灯闪烁了两下，随即刺眼的灯光熄灭了。 林染全身发冷。 果然，他还是回来了…… 他手中紧紧攥着的警徽已经划破了他的掌心，流出的血珠漂浮在空中。 林染看着那串血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扶着地面让自己重新直立漂浮在空中。 他抓着舷窗的边缘，努力探头往外看。 窗外的两个太阳重新重合在了一起，林染已经看不见那个小的蓝色太阳的踪迹，日照回到了平均值，所以警报灯也开始停止闪烁了。 本次双日现象持续时间23小时24分21秒 通讯！通讯！！ 林染想起来要和地面联系，漂浮着往飞船前方的中控台飞。 摁下通讯按钮，他立刻朝着话筒说话：“地面地面，这里是神舟。”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答。 似乎是刚刚的异常现象让通讯也失去了作用。 丁於从飞船的摄像机上看到了舷窗外的全部。 不仅是他，其实全世界都看见了。 林染自从异象之后就完全失去了联络，他一直等待林染的回音，但是迟迟没有音讯。 这是他守在这里的第十个小时。有工作人员劝他暂时离开休息，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走。 听见林染断断续续传唤的声音时，他知道自己没白等。 “神舟神舟，我是丁於。林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刚刚呼唤你为什么没有回答？”丁於一口气抛出两个问题。 “刚刚我昏迷了。”林染如实回答，仍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是因为双日……窗外的异象你们看见了吗？” 林染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无论放在什么时候，这都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全世界都看见了……”丁於道。 林染虽然在和丁於对话，但是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控制地蹦出来以前和陈霜降的回忆。 他小时候叛逆得要死，陈霜降不告诉他自己在从事什么工作，林染就决定自己去找。 一个周日，趁陈霜降出去上班不在家的时候，他钻进陈霜降的衣柜，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一件一件地翻。 就是想看看陈霜降衣服口袋里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陈霜降的衣服里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和洗衣粉的香味。 衣服很香，但是林染什么也没找到。 气急败坏的林染抱着陈霜降的所有衣服进了自己房间，揉成一团在床上搭了个城堡。 晚上陈霜降回家准备换衣服，打开柜门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鬼，那就肯定是林染干的了。 陈霜降一脚踹开林染的卧室门，看见林染窝在那一堆衣服上睡觉，也不嫌热。 “林染，你又发什么神经，欠收拾了是吧？” 陈霜降凶他，他也没反应，自顾自把身体蜷起来。 陈霜降还要施行自己哥哥的最后威严，伸手一指床上的衣服，让林染今天晚上不收拾完就别想睡觉。 林染把埋在陈霜降衣服的一只眼睛挪出来看陈霜降，没说收拾还是不收拾，只是委委屈屈问他—— “哥，他们都有家长陪着开家长会，为什么我没有？” 陈霜降愣住了。 他后来什么话都没说，一言不发地收拾走了自己的衣服，给林染盖上被子睡觉，但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陈霜降也没办法。真的。 更可悲的是，这些林染从前觉得委屈至极的时光，在陈霜降死后看来，突然变得那么滑稽温馨。 然而林染当时持之以恒的侦探也不是没有一点发现。 有一次他哥没把电脑关好，林染在家里那个笨重的电脑里看见了陈霜降登录的一个网址。 后来一直记着那个网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碰到电脑。 “……你放心，祖国正在尽力想出对策，不久之后会有一批补给送上太空……” 丁於接着道。 林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那个网址，至今还深刻得刻在脑海里。 林染想让丁於帮忙登录网址看看那个网址后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刚刚喊出丁於的名字，话就戛然而止。 “林染，怎么了？” 林染要开口，舷窗边缘突然被镀上一层金边。他下意识感觉到大事不妙，瞬间松开手中的话筒艰难地移动到舷窗边。 果然，第二个太阳又要出来了…… 林染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抵抗动作，突然感觉到头痛欲裂。 再一睁眼，眼前又变做了家里的那一团黑暗。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大脑的一切都被压缩到一块，痛得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手脚用力挣扎。 床发出惨烈的吱呀一声响。 刚刚洗完澡出来的陈霜降听见了这巨大声响，那种不安感倏地涌上他的心头。 他拧开林染的房间门，打开门就看见林染缩在床单上，嘴里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 林染看着陈霜降扑过来的满脸担忧的脸，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他是谁？ 好熟悉…… 是谁？！ 他要疯掉，捧住了已经蹲在他床边的陈霜降的脸。泪腺分泌眼泪，泪水从脸颊往下流。 陈霜降伸手检查着林染的身体。 随后听见林染呢喃着不断重复：“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哥哥，阿染，我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