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爱是恒久》 第1章 01 阳光和煦,空气清新,这是翡雅洛最平常的一天。 虫流量最大的中心公园热闹非凡,这是服役的军雌们假日打发时间的最好去处。在这里见不到云端之上的雄虫阁下,但中心公园大屏幕循环播放的雄虫明星公开汇演合集(已授权版)足够空虚的雌虫们云吸够本。 这里也是军雌们切磋的最佳场合之一,在虚拟美虫的目光下雌虫们个个肌肉膨胀,拳拳到肉战斗力直线飙升,仿佛浑身用不完的劲儿。 打完下场的雌虫再跟战友勾肩搭背去买听啤酒,坐在虫造草坪上热血拼酒或是慢慢品尝,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生活,完全称得上是惬意的一天。 下午三点的模拟阳光是最舒适的,陆续有不少离得远的军雌开个小型时空跃迁来到这里享受难得的放松。 军雌们肉身能在宇宙环境中与星空异兽展开战斗,身体表面覆上一层坚硬的虫甲就能轻松承受小型时空跃迁,正逢军校实习生放假,不多时,公园里就多了许多穿着随意、神情放松的年轻雌虫。 加洛斯也是其中之一,作为今年第一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他各项成绩优秀,天赋奇高,还在发育期的身体强度就直逼S级军雌合格线,最突出还是他的领袖意识和能力,在实习期间大放异彩,带领的小队完美完成多次中小型任务,实习成绩S ,多个军团表现出招揽之意,但加洛斯已经锁定翡雅洛星球上最强的第一军团,并在前一个小时收到邀请信息。 这一眼望见的大好前程,让年轻耀眼的新星也放下骄傲和矜持,全身心地投入到过去从未享受的闲暇时光里去。 分派到不同队伍的同期向他打招呼∶“加洛斯,真是稀客,你这样的天才也来公园放松啊?” 他难得也有玩笑的心思∶“我可是慕名已久。” 身后的队员追上来和他并肩,在他的默许下,他们小队私下里上下级关系并不是很分明∶“还不是我的功劳,我可是天天追着推荐的。” “加洛斯,来瓶酒吧!” “谢谢。” 脱下紧绷绷的队服,换上宽松的便服,和队友们一起坐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听着身边虫的嬉笑怒骂,“我们教官太不是虫了……”、“别提了,我们上次出任务光记着打了,忘采集数据被好一顿罚!”、“那是谁家的虫崽子被家里赶出来了?亚雌吗?”、“不稀奇,正常。”平常被战术和任务充斥的耳朵里此时全是不需要去理解的口水话,眼睛不时看看队友倾情推荐的雄虫明星大赏,不自在的时候就喝一罐啤酒,让气泡和爽口的酒液浸泡过紧的神经。 多么惬意,不是吗? ——不!他的神经在尖啸∶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时候! 身体在分析∶阳光,风速,空气湿度,聚会环境,参会人员——一切正常。 但脑袋里就像有一千个教官虫在嚎叫∶你怎么敢放松下来?!警戒!快把你的心提到嗓子眼,快把你的注意力从那该死的聚会中移开……移到哪里? 压抑而激烈的情绪在心中激荡,他借不停喝酒掩盖了眼框里颤动着收缩成线的竖瞳。 移到哪里?该死的,往哪里看? 看什么?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他引以为傲的超清晰视野第一次带给他挫败,失去了目标,情绪却像困兽,每一次对自己发问都是失控的前兆。 再这样下去,他会在公开场所精神失控至发狂,在逐步攀升的攻击欲和暴虐情绪操控下袭击身边的虫,更严重的情况是被接到报警的安保虫制服,在完美的实习经历上添上不完美的句号…… “你在看什么呢,加洛斯?” 坐在身边的队友在他背后捣了一拳,冲击力让他送到嘴边的啤酒淋了一下巴,好在冰冷的酒液也让他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戴上微笑的假面,只有眼珠还在不安分地乱转。 可惜在座都是军校出身,不可能把他身上越发蓬勃的□□当没看见。 围在身边的虫们急速退开∶“喂,加洛斯,不是吧,你的眼睛……你憋久了?” 队友的声音逐渐远去,但加洛斯已经无暇在意,狭窄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的身影。他无法控制地被吸引了。 那是只身材清瘦的虫,躺在长椅上熟睡着,一只手臂横在脸上遮阳,一只手伸在上衣里搭着胸口,因此裸露出一大片白玉般的肌肤。身高目测大概在一米七至一米八之间,衣着随意,推测是会出现在卧室的衣物,衣料看上去很柔软,纯白色的长袖长裤在这一瞬间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吸引着他周围所有虫的注意力,不少虫蠢蠢欲动,眼神越来越炙热。 他没有亚雌虫种常见的显性缺陷,也没有雌虫显眼的外在特征,没有虫纹,没有信息素,没有触角,更没有……尾钩。 仅仅只是躺在那里,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自然、放松。仿佛这不是满溢着熏虫荷尔蒙的公共场合,而是只他一个的安全屋。 莫名其妙的,他联想到最爱吃的、有着透明包装纸的糖果。 咚、咚、咚!心脏撞得胸口发疼。 血液在身体里欢快地沸腾,他不自觉地开始用口呼吸,身体迈开第一步,就像受到冥冥之中的指引,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 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他已汗湿满身,做了造型的灰发狼狈地粘在脸侧。没有虫出声,他下意识伏倒下去,匍匐着向前,来不及思考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动作带来的后果,他直起腰身,想更进一步靠近他。 他会是什么味道? 没来得及启动嗅觉,听觉先接收到一声浅浅的呻吟。 “嗯……”熟睡的珍奇动物抬起手臂,饱满的额头和秀致的眉眼猝不及防暴露出来,那双好似露水般清澈的眼睛更是让他头晕目眩,不敢直视。 “■■■■■?”沉眠中醒来,他半睁眼睛全未清醒,只轻轻发问,音韵清平,音色柔和,如新生的神明垂问信徒。 加洛斯愿意皈依在他脚边,只为了他偶尔瞥下的一眼,做最虔诚的信徒。 只可惜天光让他猩红的眼睛和渴望的喘息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秀丽脸庞血色渐渐褪去,神明变成一只柔弱纯白的羔羊。 “■■?” 颤抖的声线暴露弱点。 咕嘟。 谁的垂涎震耳欲聋。 …… 半梦半醒间,林蒙感觉房间里像开了一百个白炽灯。他呓语道∶“怎么这么亮?”心想难道老妈又进来把他房间的窗帘打开了? 无人回应,耳边只有野兽般的喘息越发清晰。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从困意中挣脱,然后由衷的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他躺在类似公园长椅的物体上,周围全是呼哧呼哧喘气的红眼睛怪物,它们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力紧盯着他。 “妈呀……”林蒙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绝望地俯视着最近的黄色怪兽,祈祷着一会儿怪物吃他的时候最好能先给他一个痛快。 怪物森红的眼睛注视了他良久,脸部的青色鳞片一张一合,在林蒙紧张到想吐的时候,终于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下座椅! “啊啊啊啊!”林蒙立时吓得惨叫起来,但紧接着怪物迅速将他团起来罩在身下,怪物身形庞大,体表覆甲,林蒙竟是被它遮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四周响起骇人的咆哮,仿佛有无数巨石冲撞而来,林蒙缩在它怀里,只能听见如闷雷般躯体互相撞击的声音,但不管外面是如何声势浩大,怪物都如河底坚忍的磐石般一动不动,这让林蒙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它这是在……保护我? 在如它一般攻击欲拉满的同族面前,保护我?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就是噩梦。 怪物的身形庞大,但不知是顾忌到他还是本身就不灵活,学会团队合作的其他怪物从它防守薄弱的侧面叼住林蒙露在外面的衣角往外扯,几次下来,衣服就扯得稀烂,它们就将头往缝隙凑过去,最危险的一次,林蒙腰部的一块皮肤已经能感觉到怪物湿热的舌头。 但没等他闭眼等待疼痛,那些垂涎的怪物就先一步痛叫出声,大段的血肉撕拉淋漓的声音,感受到上方的怪物更深更重地压在他身上,林蒙紧紧捂住嘴巴,眼泪还没涌出就失去了意识。 …… ………… ……………… 咆哮和嘶吼在身后不断响起,恐怖的红眼怪物紧追不舍,每一次努力向前跑却还是离那死亡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 突然,他脚下一空,惊醒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患者,蓝白的病服柔软舒适,床边摆了几座一看就不敢碰的昂贵仪器,此时正发出一阵阵规律的声音,床头放满了色泽鲜妍的花束。 乍一看是医院里的病房,但林蒙怀疑自己还在噩梦中,房中但凡是像是印着文字的东西,他一个也不认识。 “咔嚓——”一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护工作者推门而入,他们一进来十几张嘴就开始同步输出,听不懂的语音如恶魔的低语,林蒙慌得要死,这时身边的仪器也来添乱,发出的尖锐爆鸣恨不得刺穿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那群人(?)立刻停下脚步,似乎终于想起语言不通的事,开始在原地比划,十几个工作者好似扑棱蛾子般挥舞手臂。 场面变得幽默起来,可林蒙不会放下戒心,只要有谁敢做出向前的动作,时刻注意他们的林蒙便会浑身一紧,仪器开始爆鸣。 再搞了这么一回,工作者们纷纷举手投降向后退,像倒放一样出去了。 林蒙盯了那扇门一会儿,见确实不再有动静后,他慢慢缩回被子里,用最大的努力整理情绪,思考自己的处境。 首先可以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残酷的现实,触感和体验真实得可怕。 而且大概率也不在中国,或是熟悉的语言文字的国家,根据他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来推断,最坏的可能……这里连地球都不是。 最后,如果是把他当食物或是储备粮,也根本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更不需要装模作样吧?或者说,这些有着类人形体的工作者和怪物们并不是一伙的,他被救了?他们说的话他一样听不懂,他们可以交流吗? 还有,这里是哪里?谁把他抓来的?他们有什么目的?他还能回家吗? 一想到这里,眼眶就酸酸的。但他也明白,眼泪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暴露他的脆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最好还是不要哭。 接下来,能做的只有探索和观察,他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思虑至此,他撸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线,开始在房间里转悠。 房间布局是一室一厅一卫,房间装横精美,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卫生间在房间里,基本卫生用品和人类用的没有什么不同,其他摆放的瓶瓶罐罐他没有打开。房间推门出去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他暂时不敢离开房间,只从门缝看了看,有餐桌、沙发、壁挂电视……等一系列家具。 整体看上去和地球上的高级病房没有多大不同,但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三排处于启动状态的摄像头,随着他的移动灵敏地调转头部。 红色的指示灯犹如怪物的红眼,正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装作没看见,继续在房间里探索。 林蒙又摸了一圈坐回床上,他皱着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眼角瞄到角落里嗡嗡作响的空气净化机,他突然灵感一闪,立马飞奔下床一把拉开了窗帘,暴露出的冰冷白墙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里不是病房,是牢笼。 林蒙怔怔地看着这堵遮蔽了自由的白墙,像身处冰窖般浑身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游魂一样回到床上,被子盖到头上,体温渐渐回升,困意也不讲道理地袭来。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项目名称∶疑似退化雄虫的观测。 观测地点∶翡雅洛主城区第一研究所。 观测日期∶虫历2052年7月25日始。 观测时间∶全天。 观测人员∶研究所A队1组。 7月25日 模拟天气晴 温度24℃ 湿度52% 观测对象苏醒后,对观测人员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和警惕,观测对象身体状态良好,但考虑到精神上的暗伤,一致决定先不进行沟通,时刻观察状态。 …… 观测对象出现探索行为,非常小心谨慎,有一定的智力水平。 …… 观测对象心情低落,处于昏睡状态,食物和水摄取不足。 疑问∶这是由什么导致的? 7月26日 模拟天气晴 温度26℃ 湿度55% 观测对象出现多次发呆、失神,活动不足,食水摄取不足。 观测对象有**意识,卫生间摄像头多被破坏。推测∶观测对象一天大部分时间藏在床上,是为了逃避天花板的摄像头。 …… 7月27日 观测对象昏睡时间延长,食水摄取不足。 …… 7月28日 观测对象疑似厌食,身体机能明显下降。解决方法∶更换食谱,延长供餐时间。 观测对象不予关注,情况并未好转。 …… 7月29日 模拟天气多云 温度22℃ 湿度58% 观测对象失神次数过多、时间过长,疑似出现精神恍惚。 观测对象持续长时间食水摄取不足,已出现四肢无力、胃部抽搐现象。 解决方法∶投放麻醉气体,医疗人员注射营养液,以此稳定观测对象的身体状况。 再次进行唾液、毛发、指甲、血液等一系列采样。 观测对象十分敏锐,苏醒发现针眼后情绪失控(此处省略大段机器爆鸣示警后报告上级的文段)之后完全拒绝进食。 ……】 凯瑞在新一天观测记录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却迟迟没有画上句号。 他是一名研究员,能够从千千万的学生中脱颖而出,进入第一研究所工作,他有眼光、坚持、专业能力、心理承受能力,在第一次为了虫族的未来,解剖一位尊贵的不幸早逝的雄虫阁下后,他以为他的心已经不会再为什么事而动摇了。 但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的监控屏幕飘去。 冷色的画面里,简陋的病床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雄虫阁下。 高清晰的镜头展现了所有让虫心碎的细节——他紧闭的双眼、惨白的唇色和消瘦单薄的躯体。 现在进出他的房间,不会再出现激烈的反应,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空洞失神的眼睛像一滩死水,即使是触碰到他也不能激起一丝波澜。 清洁、注射营养液、取血……凯瑞藏在防护服里,每次都泪如雨下,过后几天情绪都是灰暗的,脾气却一点就炸如最好斗的军雌。 他能察觉到,他的精神在渐渐滑入深渊。 凯瑞心如刀割,但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他也不该有这种感受,不然就是对尊贵的雄子们的背叛——无数次基因检测、比对显示,这个突然降临的不明生物没有虫族血脉,甚至相差甚远。 他没有信息素,没有触角,没有尾钩,不能共鸣,不通语言,不明身份。 身上却有堪称恐怖的吸引力,他的存在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显著,每增加的一秒都在掠夺雌虫的注意力。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引发无数次雌虫之间的战争。 战况之惨烈可能就如他降临之日的中心公园,那天的血腥味连云端之上的雄虫阁下都能闻到。伤亡惨重、损失严重直逼能打下一个中小型资源星的程度。涉事虫员全部监禁等待审判,有关部门正加班加点出文件,可能会出相关的新法案。 根据涉事虫员的供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膨胀到失去理智,意识好似在云间,只有一个想法催动着肢体∶得到他。 这样的存在、这样的事故,虫族历史上从未有过记载。 即使是虫族现存的血脉纯净度最高的雄虫冕下,在驱动雌虫方面也没有如此大的影响。 “简直是魔鬼的力量。”魂不守舍的同事面色潮红地注视着屏幕,“他看上去毫不知情,毫无反应,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能轻易主宰我们的你,怎么会连雄虫也不是呢? 那些每天开会吵来吵去的上层,一次次进行那无用的基因检测,一遍遍在基因库里寻找、溯源,他们脑子都要想爆了吧——究竟要怎样才能证明我们生活在同一星空下? 凯瑞小心地摸了摸屏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他试图用毅力逼回这不值钱的眼泪时,监控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跌在地上癫狂兴奋的同事高举一篇报告大喊∶“找到了!找到了!他——他是一位尊贵的雄虫阁下!!! 虫神在上,祂永远注视着我们!!!” 他身后跟着许多喜极而泣的雌虫们,他们手上同样拿着报告,凯瑞扒下一张糊在脸上的报告,还没有细看就被狂沸的虫群裹挟着往病房涌去。 病房前已经有虫在了,脸上带着优雅、完美微笑的贵族、德高望重的上层领导、穿着讲究的雄保会成员、和一些举着硕大摄像的记者……再加上一群兴奋到舞动的研究员,每个虫脸上都带着神经质的笑容,仿佛有天大的好事降临在他们身上。 凯瑞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上紧紧握着那张纸,和同事们默契地停在了门口,他们每一个虫都知道,此刻,就是命运的十字路口。 如此盛况,林蒙理所当然被吵醒了。 连续几天浑睡,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面对一杯正好递到唇边的蜜水,他迷迷糊糊地饮尽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杯蜜水里富含巨大的能量,重伤的虫喝一小口就能在艰苦环境下长时间保持清醒,撑到医疗虫的支援。 立竿见影的,林蒙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消极的情绪如洗尽的淤泥般消退,眼前一下子清楚起来。 他看见一圈人(?)正在用“好宝宝真棒!”的慈祥、怜爱的眼神注视他。 在这样真诚又诡异的目光下,林蒙木着脸接受了其中一虫递来的手帕,擦掉了嘴边的残液。 这几天的反抗让他认清面前这些怪物有的是办法让他想死都死不成,他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被动的处境。语言不通,他只能等待另一方发起的沟通。 根据这几天的待遇和资源来看,他一定有哪一方面有利用价值,可能还不低,可能只能在他活着的时候有用。 这都无所谓,他唯一关心的是∶在满足了他们的条件后,他是否还能回家。 现在,他们终于来与他交流了。 为首的怪物递给他一对形似头戴耳机的装置,他快速地戴上,几乎是眼睛看见微笑的怪物的嘴唇开合,耳朵里听到的语音已转为熟悉的语言。 “尊贵的阁下,您还好吗?” 熟悉的语言、温柔的问候,让林蒙差点没绷住。 他说:“我不好。” 面前的怪物倒吸一口凉气,变脸比翻书还快,身体夸张地往后仰,刚还夹着嗓子腻得像蜜瞬间转为高昂的尖叫∶“这群该死的虫渣,竟然这样对待一位可怜可爱的阁下!这贫瘠的食物、冷得像冰窖的房间、还有你们这些冷漠无情的、根本够不上服侍的边的渣滓,对雄子阁下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害,我…我要上报雄保会!我——耶利斯会将这一切深深刻在眼里,在审判庭上,等着虫神降下的神圣审判将你们通通撕碎!啊——” 他的尖叫还有一半噎在喉里,已经有无数双手将他拉到后面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林蒙面对不停擦额头的研究院院长。 换了一个精神状态稍微好点的怪物——或者说,虫。林蒙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在宇宙大爆炸后,诞生了无数的星球,日积月累、斗转星移,其中一个星球上诞生了新的生命——虫族。 虫族的历史很简洁∶蒙昧的孵化周期、盛大的进化浪潮、鼎盛的吞噬纪元。 至今,虫族已经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成为世界的霸者,宇宙的主宰。 虫族分为两种性别∶雄虫,雌虫。雌虫骁勇善战,强大无匹,虫数组成占虫族的90%,掌握着虫族社会的命脉。虫数稀少的雄虫以精神力与信息素掌握着他们。 或许是进化、吞噬、侵略、扩张带来的反噬,掌握着雌虫的生命密码的雄虫一代不如一代,退化不仅体现在寿命上,还逐渐扩散到安抚雌虫的精神力和信息素上。因此,虫族现存的每一位雄虫阁下都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和丰富的社会资源倾斜。无论哪个殖民星球,无论哪一条法律法规都会对雄虫大开绿灯。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虫子。”林蒙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搞懵了,他越说越大声,仿佛只要声音越洪亮,真理就越清晰,“我是人,人类,属于人科,你们是虫子进化来的,我是古猿进化来的,古猿、呃就是…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我们根本不一样!我不能变身,不能一拳打裂地面,我……我……” “你们抓我干嘛啊……”他的头深深地垂下去,无力感从身体各处冒出来。 头发花白的雌虫院长深鞠一躬∶“诚挚地向您道歉,敬请原谅我们的粗鲁,这可能使您产生了误会——我们从没有开展过在宇宙中抓捕雄虫阁下的行动,以后也绝不会有!我可以向虫神起誓,每一位雄虫阁下都是虫族的稀世瑰宝!虽然也很好奇您的来历……但我们相信,您的降临一定是虫神的赐福。” 林蒙不敢置信∶“哪个神?是祂把我抓来的?我要回家!”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一拥而上的几个工作虫重新按倒在床上,他一边用腿蹬他们,一边大喊∶“起誓个鬼,信你们个头,这几天抽得老子胳膊雀青……你看!你们现在不就是在伤害我!” 雌虫们逃避他好像燃烧一样的眼睛,那旺盛的生命力和怒火几乎要灼伤他们。 等到他蹬累了,躺在床上不再动弹,老雌虫才一挥手让雌虫们退下。 再等到林蒙重新冷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凑上去,像对待易燃易爆的危险品,轻柔地说∶“那些检查都是有原因的,只有雄虫的信息素才会吸引到雌虫,如果不是雄虫,雌虫们看都不会看一眼,那天中心公园的混乱您可是亲历者啊,我们比谁都清楚您的魅力,所以我们当然怀疑您可能是失落在外的雄虫阁下。怀疑,就要查明真相,真相需要证据支撑。” “我是人……” “我知道——在外流浪过久的幼崽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迷失。您再看这里。”他从一旁的助手手里拿出许多份检查报告,挑出一张身体图像,指着图像上的尾椎部位。那里有明显的、不正常的突出。 “您看见了吗?”他像怕惊扰到林蒙一样,凑在他耳边说∶“五天不到的时间里,它已经开始进化了。” “只要在特定的环境里,基因才会激活。” “您说的‘ren’我很感兴趣,是这个读音?根据智库给出的数据,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宇宙爆炸之前的远古传说中有类似的记载。之后如果您愿意,我会垂听您的奇妙经历。”他慢慢直起身,灯光照亮他眼底的狂热,这个一直谦逊弓腰的老雌虫第一次展现了虫族的不容置疑,他盖棺定论∶“经过数据对比,这就是雄虫阁下未发育完整的尾钩。我相信,只要给您足够的时间,足够的供养,您一定会展现出最纯粹的本貌,预感∶那将会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林蒙的注意力全在那句‘宇宙爆炸之前的远古传说’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一觉醒来物种变了,家没了,穿越了时间,换了个星球? 没有谁再开口,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轻轻地问∶“也就是说,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雌虫们笑容灿烂,整齐划一地齐声道∶“欢迎回家,殿下。”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凯瑞找到林蒙时,他正在医护虫的陪同下做复健。 他刚做完手臂6个动作,累得额角微汗,臀腿7个动作做了一半就被两个医护虫接手了,两双手在他的大腿上捏来捏去,时不时拍打放松肌肉。 面前是医护虫们严肃认真的脸,林蒙不好意思说停一下按到他痒痒肉了,脸上因为憋笑显出一种坚忍来。 直到来接他去做心理辅导的工作虫敲响门,林蒙才从痒痒肉酷刑中解放出来。 “谢谢。”话音刚落他才想起他们听不懂,于是只好尽量笑得真诚。 他早就发现了,这些虫子大哥很喜欢看他笑,不管嘴角的弧度是深是浅,他们都会很高兴,眼睛亮得像大灯泡。 医护虫们兴奋地伸直触角,单膝跪地就来了个行礼。 两个雌虫除了发丝里飞舞的触角、有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和过于健硕的身形,外表其实和普通地球人差不多。 面对两个好似cosplay的大哥们的行礼,国旗下生长的民主好少年接受不能。 他连忙避开,雌虫们动作一向很快,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他没来得及阻止,被雄尊文化狠狠冲击到了。后面给他们比划“不要”和“NO”,这些雌虫又似懂非懂,只要没有头戴耳机他们就是鸡同鸭讲,而这段复健的日子少不了接触,他也不能支着手天天比划。 他决定在他学会虫族基本用语的拒绝之前,避开就好,避不开就无视。 没办法,貌似他反应越大,这些虫子们越来劲。 不习惯雌虫们的热情,他火速跟着工作虫凯瑞离开,接下来的心理辅导很重要,如果下个星期的心理评估合格,他就可以搬出研究所,由雄保会接管安排住处了。 虽然不是完全的自由,但他更不喜欢研究所模拟出来的阳光。 穿过一条特意装饰过的长廊,再转几个弯打发走守株待虫的一**虫大哥、虫大叔,就是心理辅导室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房间整体色系以低饱和的暖色系为主,天花板垂下来软软的云朵吊饰,墙面是一种淡奶油色,上面贴了很多假窗户贴纸和看不懂的语录,随处可见毛茸茸的玩偶和色彩柔和的花束,房间里早有面带微笑、目光温和的心理师在等着他上前。 林蒙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先接过心理师递来的纸笔,写今天的活动和感受,唰唰唰写完等着他观阅,然后在他接下来的一大段话里走神。 这些天这些专业的心理师坚持不懈地给他念经,他已经没脾气了。 也许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许是人类恐怖的适应环境的能力,林蒙已经没有那么想死了。 他生下来有八斤二两,身高1米58的妈妈难产,顺转剖什么苦都受了,艰难地把他带到世上,又含辛茹苦养他那么大,他怎么能因为一场意外就轻易地放弃生命? 他都不敢想妈妈发现小儿子莫名失踪后的反应,她肯定会着急、会害怕甚至会有一段时间陷入绝望……但他相信她会坚强起来的,有哥哥的陪伴,在时间的作用下,总有一天她会走出去……我的家人们、朋友们,你们一定要健康、快乐地走下去。 往后的日子里还有那么多蓝天和阳光,就不要再回望阴雨天了。 只是——只是偶尔可以想一下我…… 他呆呆地坐着,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了。 面对心理师复杂的眼神,他知道这次心理评估还没开始便预见失败的结果,没办法,只要一想起妈妈,他就难免哽咽。 “没关系,我可以的。”他胡乱擦掉眼泪,眼睛红肿却已扬起笑脸,“我们开始吧。” 再见,妈妈。 【评估报告∶ 姓名:林蒙。 性别∶雄虫。 年龄:发育期。 家庭∶智库在现有家族中未能查询到血脉,暂且由第一研究院负责。 身体检查报告显示无重大病史,无精神隐患,但初步心理普查结果为重度心理问题,存在虫际敏感、抑郁、焦虑、偏执等心理异常风险。 …… 第五次心理评估结果∶合格。 主治心理师意见∶根据行为和心理分析,建议给雄虫阁下建立熟悉的、安全的个虫空间。】 …… ………… ……………… 心理评估合格报告出来那一天,林蒙高兴了一会儿,就接着去上语言课了,虫族的语言在他听来就是一阵低频或高昂的嗡鸣,对人类林蒙来说,学会并掌握这种语言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对身体发生异变的雄虫林蒙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在他长出长达十五节的玉色尾钩后,虫族的基本历史和语言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与此同时,人类的特征也逐渐淡化,黑发黑瞳未有明显改变,但亚洲人内敛的面相现在从某个角度看也会有锋利的意味,眼睛轮廓变深,鼻梁高挺,薄软的微笑唇牵起弧度时,让虫感受到的更多是疏离、冷淡。 这无疑是一副俊美的皮相,可在虫均如雕刻塑像的翡雅洛算不上一眼惊艳,真正让他吸引了众虫目光的,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游离感。 若是有虫被他眼底粼粼的光所吸引,在他的世界外驻足一刻,就会发现那双清澈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凯瑞想,雄虫阁下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感到快乐呢? 听到他的问题,同事顿了一下,说:“想什么呢,林蒙雄子可算得上是最爱笑的阁下了。” 凯瑞不相信,那些浮于表面的、一转眼就淡去的情绪怎么能叫做“快乐”? 凯瑞冥思苦想了好久,深夜惯例在最大的雌虫专用的网络论坛潜水时,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帖子:《我的疼痛,滋养着雄主》,虽然很快被群情激奋的雌虫们辱骂内容诈骗疑似炫耀宠爱,疯狂举报后屏蔽了,但仍然给没看完的凯瑞见识到了婚虫的生活一角。回想帖子内容,他受到启发想出了一个好点子,立马打开内部通道给上级发申请。 第二天,准备搬家、十分期待的林蒙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雌奴。 林蒙:“……” “准确来说,这只曾冒犯了您的雌虫连雌奴的格都够不上,顶多算预备役。”凯瑞带着一群雌虫像地球上某些黑老大正在发表犯罪言论∶“军雌身体强健,这只虫……加洛斯,犯事前毕业于第一军校,虽然还没有服役,但等级已经达到了S级的标准,初步判定:您恐怕要进行五次精神震慑,才能伤害到他的精神核心。” 凯瑞抛来一个“很耐玩”的眼神,林蒙看着那个满身拘束带、剥夺了视觉和听觉的,蜷缩在一个狭小的黑箱子里的雌虫。 感觉头都大了,他不知所措地围着转了两圈,情急之中越看越熟悉,这泛着珠光的青甲和暗灰的发色……等一下!这不是那天救了他的虫吗?! 林蒙很久没有这么不顾形象地大喊了:“你们对我的救命恩人都做了什么?!” 雌虫们露出“雄子阁下又说我们不懂的语言了调皮宝宝”的表情。 “嗡!!!”林蒙狠狠响了一下,“快放了他!”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第4章 04 林蒙呆坐在新家的沙发上,木愣愣地看着加洛斯和几只雌虫如勤劳的蜜蜂般一趟趟搬东西、拆包装,没一会儿样板间就像模像样了。 看着空旷的房间一点点填满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此刻林蒙却感到挫败。 他想要帮忙搬家具,没搬动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嘴硬拒绝雌虫们的关心去帮忙拆包装,结果没注意拆下来的胶带把自己缠了半身,虫族的胶带又长又粘,他扯了两下缠得更紧了,一动不敢动,做事的雌虫们又要分出加洛斯来帮他处理,雌虫的手变魔术似的覆上一层青甲,指尖边缘锋利,只轻轻一扫,困住他的胶带就全断了。 林蒙向他道谢,雌虫像是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说不客气。 看他没有动静了,加洛斯行了个简单的俯身礼,转头继续参与家具摆放行动。 可林蒙还没死心,想着他来铺沙发巾或者桌布好了,刚努力铺好,一个雌虫扫地从旁边路过,灰尘争先恐后地往纯白的布巾上扑,和那个无辜的雌虫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在他抖着腿想要跪下来时,林蒙赶紧调转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在沙发上坐下了。 当他的屁股挨上沙发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雌虫们大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灰尘有点多,林蒙戴上雌虫们准备的口罩,百无聊赖,开始神游。 雄保会安排的房子非常完美地契合了林蒙的期待,带花园的两层小别墅,离喧闹的市中心远,离熟悉的研究所近,方便他之后的学习和“工作”。在地球上靠他自己在十八岁这年拥有这么一套房子,可能要从上辈子开始攒。 另外,每个雄虫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大笔“生活费”,林蒙算了一下,用来维持正常生活的开销绰绰有余。 所以当雄保会毕恭毕敬地提出前提条件∶和一位健康且正常的雌虫同居,在规定时限内启发精神力,引起共鸣。 林蒙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点儿不带犹豫地接受了。毕竟这些优待都是看在“雄虫”这个头衔上才有的,而他要活下去,想活好点。 当然他是好好研究过精神力和虫族共鸣,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精神力虽然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但他都能穿越了,身体也长出了点非人玩意儿,那什么虫神不能在精神力上卡他吧?不能吧? 而虫族共鸣,《雄虫幼崽注意事项》这本书有提到过,只要和雌虫们长时间生活在一起,每天进行最低限度的亲密接触,量变引起质变,总有一天雄虫会开窍,听见雌虫的心声。然后他们就能用其他虫干预不了的频率进行交流,这就叫做“共鸣”。(注∶共鸣多用于育崽。) 共鸣的两个条件对于人类林蒙来说,简直是没难度。 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从初中开始住宿的林蒙表示六个人、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他都没问题,更何况是不同楼层的两个房间。 最低限度的亲密接触∶牵手、拥抱也可以吧?再不济等他们熟了,林蒙可以考虑帮室友搓个澡。 再多的就不行了。他想,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只能接受女生的男人。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和他有同样外在男性特征的雌虫,在虫族竟然和他分属不同的性别。到底不同在哪?他的目光在老实干活的灰发雌虫身上停了一下,很快划走了,再看下去就冒犯了。 在研究所时,他用配置的智能手环特意查了成熟的雄虫应该履行的义务,发现最低限度非常适合他,每年上交两次血样和生殖细胞即可,最多加上五次去培育园用精神力和信息素滋养虫蛋。 结论:原则上,单身雄虫是可行的。 所以,他完全可以不用逃避虫际关系,与自己的救命恩虫好好相处。 或者说,他想补偿他。他的存在对加洛斯而言,更像是从天而降的灾难吧。 大好前程都被他耽误了。前段时间只想到自己,没及时把救命恩虫从戒律所捞出来,林蒙对此很愧疚。 他找了所有能帮忙的虫,能改变的还是太少了,他一个变异的地球人,不完整的雄虫,体量还没有大到能插手军部的份上。 即使他后来积极联系雄保会和戒律所、要求撤销当时对那天涉事雌虫的处罚,但对加洛斯而言,已错过军校生入伍的最佳时机,雌虫履历上“伤害雄虫”的污点也会永远存在,他的前途在还没开始前就打上了“艰难”的标签。 不过,林蒙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起,他第一次用“阁下”的名号郑重、强烈地指示雄保会减轻刑罚,再持之以恒地向研究所暗示、施压,以“人类”的文化与历史为筹码去跟院长扯皮。 最后,他们终于同意∶如果加洛斯做林蒙阁下的引导虫,使林蒙阁下成熟期进化等级为A,此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林蒙不满意,谁知道他一个人变虫测出来能是什么等级? 他从不过分期待未来不能确定的事——他偷偷决定了,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会把加洛斯作为责任背负一辈子。 朋友,别担心,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 他望着灰发雌虫忙碌的背影,默默地想。 其实现在就能做力所能及的事,他又想去帮忙了,想到就行动!他跑过去。 ——两分钟后,非常热心但再次添乱的人类又灰溜溜地缩回沙发上。 …… 一番辛勤劳动后,高效率的雌虫们终于布置完并打扫好房子。 林蒙迫不及待地摘下口罩,在雌虫们颤抖的视线中搬了一箱水给他们解渴,幸好有复健,虽然动作颤颤巍巍的,但水最终是安全落地了。 “别小看我啊,这点力气还是有的。”他双手叉腰,风轻云淡地说。 看着阁下龇牙咧嘴地使劲,放下水后一下接着一下地大喘气,雌虫们又感动又好笑,总算知道给他们下单备注上的“特殊阁下,务必小心对待,务必以阁下的意愿为准,务必杜绝在阁下面前表现出疑惑、奇怪,违者必究!”是什么意思了。 林蒙还想让他们坐在新椅子上休息,可惜被雌虫们红着脸拒绝了,他们堪称神速地干完一箱水,再收拾完本就干净的地面,带着一大堆垃圾礼貌而快速地离开了。 看得林蒙想给他们打个五星好评,虫族有这个东西吗?他立马去网上搜,无论是哪边的网络世界都花花迷人眼,一不小心沉迷了进去,直到眼角瞟到角落里低着头的加洛斯,不好!差点忘记了我的预备兄弟…… “呃——”他试图讲点什么,话到嘴边尬住了。怎么办?直接喊名字是不是不太礼貌?我要说些什么,怎么嗡来着? 好似看穿了他的窘迫,雌虫突然发出一段清鸣。 这段时间的语言学习很有成效,清亮的声音入耳,脑子里就在同步翻译。 他说:“阁下,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加洛斯就好。”或许也是紧张,他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尊敬的阁下。” 林蒙以为他没说完,耐心地等他组织语言。 加洛斯察觉到他的关注与沉默,以为雄虫不满意他的态度,在想惩罚措施,也不敢出声。 一人一虫再次陷入大眼望小眼的状态。 安静地互望、两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幽默了,林蒙率先顶不住了,他乐得眉眼弯弯,捂着嘴角偏过头去,嗡声嗡气地说:“……事已至此,你先去洗澡吧。” 没注意到雌虫骤然色变,他装作研究沙发布巾的样子接着说:“洗完了好好休息,你的房间在二楼,楼梯上去右拐第一间。我们可以明天再聊。” “房间?”加洛斯的声音轻得像呢喃,林蒙没听见:“嗯?“ “没什么,感谢您的慷慨,尊贵的阁下。”他应该不经常笑,笑容很僵硬。 “去吧。” 接收到指令,他就走了,下意识地昂首挺胸,步伐整齐而有力量。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螺旋式的楼梯不长,加洛斯两步并作一步很快就走到了房间门口。 他却没有立刻开门进去,而是站在原地让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无论这扇门背后是安全的暂息地,还是狰狞的刑房,他希望他都能理智地接受。 心中默数了一分钟,感觉心神随着枯燥的数字沉下来,他推门进去。 ——没有暗红的刑架,也没有哀嚎的雌虫和笑容扭曲的雄虫。 目光所及之处的摆设正常、普通,甚至比他在军校的宿舍配置好、空间大。 房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熟悉的黑色包裹,那是他军校的行李。 他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自从被保卫虫拿下押入戒律所,过去获得的荣誉化为乌有,他还以为这些东西都被当成垃圾销毁了。 雌虫们不会在意垃圾的想法,真正让他过去的证明完整的放在这里的另有其虫。 这真的是……要好好感谢呢。 他打开背包,里面都是他的随身物品和证件,衣服和其他杂物遗失了没关系,证件和奖牌、证书丢了,以他现在的罪虫身份可是很难补办的……他拾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牌,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不久前意气风发的自己,而现在只能从玻璃框里取出来丢进黑暗的角落。 这是他该受的。 雌虫从生下来就被教导∶不能控制自己、不能压抑本性的虫都是该销毁的失败品。 那天,他其实中途有恢复意识,也清楚地知道狂化的虫身下压着的根本不是雄虫。 没有信息素,没有精神力,无力抵抗,无法逃离。 那陌生的生物如冷雨中一枝细伶伶的花,在灾难中飘零无助,浑身散发着恐惧的气味,双手却用力地死死抓着他,他望着那簇发白的指尖,恍然发现自己作为丑陋的、发狂的雌虫,竟然是被他依赖的、信任的。 可面对这样柔弱可爱的小东西,他只想压着它、捏一捏,最好能吃一吃。 最后保卫虫们用钢刀把他插在地上,把那昏过去仍在瑟瑟发抖的生物夺走时,他暴怒的同时也是真后悔没能尝到它的味道。 嚼一下也行啊……他刚想了一下,颈间佩戴的抑制装置检测到雌虫体温上升、溢出荷尔蒙,立马给了他一针强效抑制剂。 强劲注射的液体在鼓动的血管里激起冷冷的疼痛。 “嘶……”他霎时浑身无力,跪倒在地。 当审判庭出具那孩子身上的多处压迫伤,指控他蓄意伤害,他是认的。 即使有及时的、高效的治疗,也不能否认他的确伤害了他。 可他没想到,失去了所有光环,在臭气熏天、乌漆嘛黑的戒律所矿场麻木地挥舞石镐的罪虫,也能得到来自天上的尊贵的雄子阁下的原谅。 雄子甚至还要把他接到身边!消息一传开,经常鞭笞犯虫的狱守嫉妒得眼都绿了,戒律所群虫激愤,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加洛斯都要小心明面或暗地的恶意。那段艰难的日子,就算是拥有强大体魄、超快恢复的加洛斯也有点顶不住。 但他一直不敢置信,只觉得有虫在整他、消遣他,还狠狠揍了不少虫发泄火气。 直到有一天,押他进所的工作虫胀紫了脸把他提出来,打着“不能在雄子面前失仪”的旗号用高压水枪一次次冲击他,未来得及恢复的伤口一次次被冲开,他痛得弯腰,恍惚中听到他们要他去治伤,他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雌虫们恶意的玩笑。 再一次见到那种奇异的生物,它已成为高高在上的雄子。 见面之前,他预想了许多请求原谅、表达感激的说辞,连五体投地的动作都想了好几个。 没用上,他被装在狭小的箱子里送到他面前。 被剥夺视觉、听觉,成为奴隶,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吗? 他又想错了。 不知为何又重见光明,甚至恢复他大半的肢体自由。解除束缚只留下脖子上的抑制装置时,雌虫们的脸铁青中透着黑沉,相反的是,雄子的笑容灿烂像中心公园时段最好的阳光。 温暖,但不灼虫。 他更消瘦了。加洛斯惊诧地想,研究所到底在干什么把雄虫养成这样,雄保会又干什么去了?收雌虫的税用到哪去了! 搬家的时候,他们一起坐在车的后排,雄子说他是人类,他叫林蒙,虫族关于这两个字的发音圆润,口型像嘟嘟嘴。 对于“人类”,加洛斯满脑子问号,不敢问。对于软软的“林蒙”,加洛斯更不敢看,他怕失控,怕吓到脆弱的雄子。 之后短暂的相处让加洛斯更加确定,之后的日子里他一定要更加小心,要让说话的音调更轻、一举一动都要更稳重才行。 林蒙看上去从容、亲切,但加洛斯依然能隐约嗅到恐惧的味道。 更美味了。 “砰——”他狠狠地给了脑袋一拳。 …… ………… ……………… 天边刚刚泛起微光时,林蒙就睡不下去了。 他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度过了新家的第一晚,在卫生间洗漱完,打着哈欠打开房门,然后被跪在门口的雌虫吓了一大跳。 “啊!”他脚拌着脚往后退,同时大喊道:“不要吃我!” “阁下?”没听懂的雌虫下意识向他靠近,怕他摔倒,“您没事吧?” 定睛一看发现是预备好兄弟的林蒙吞了口口水,切换到虫族语言:“早上好啊,加洛斯,你这是干什么呢?” 雌虫真诚地说:“我来服侍您。” “呵呵……”林蒙服了:“别给我搞封建那一套奥,我是入党积极分子。” “?”加洛斯:“请原谅,阁下,您刚才说的是?” “啊啊……没啥。”林蒙再次切换:“我不需要那些礼节,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这种东西,我不习惯。” 他想扶起雌虫,却又不知道把手放哪,只好在空气里做“快起来”的手势。 “那怎么行!罪虫是真心实意想服侍您、照顾您……” “停!”林蒙不想多废话,“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不想听敬称,不喜欢你随便下跪,不喜欢被服侍,我只说一次,懂?” “这是命令吗?”加洛斯不敢置信,也不敢反驳,刚才的一次已经用完了勇气。 林蒙:“……”他好累。 “这是命令……吗?”但看着雌虫小心谨慎的拘谨模样,他又心软了,认真地注视着那双颤抖的绿眼睛,温声说:“是的。” 蒙此大赦,加洛斯一下子瘫软在地,语气却明显放松起来:“哈……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命令……” 林蒙垮着脸:“不行啊?” “——行。”军雌第一次在他面前直立起来,竟然比他高了一个头,舒张的身体让流畅的肌肉线条起伏如山峦,堪比顶级男模宽广慷慨的胸怀怼在林蒙脸前,充沛的热量和荷尔蒙扑面而来,深绿的竖瞳隐在弯弯的笑眼里,“你怎么都可以。” 变脸如翻书啊,兄弟。 林蒙感觉小腿肚子有点软,不同宇宙的食物链顶端根本不能放一起比较啊!但……为了我的逼格,我的面子,这点困难算什么! 他瞄准雌虫的肩膀,卯足力从他的包围里撞出去,同时冷漠无情地说:“傻站着干嘛,不饿吗?” 加洛斯跨步跟上,笑着说:“是,我这就为您准备早餐。” “你会做吗?” “在校时,我将和烹饪有关的全部课程都修到了A。” “牛。” “过奖。” 雌虫的黑色紧身背心上面是粉嫩嫩的花边围裙,他神态自若地问:“阁下,请问冰箱里的食材我都可以使用吗?” 这什么话?他疑惑,回道:“当然,有缺什么吗?缺的话我打电话给雄保会。” “没有,这些就足够了。” “做多点哦,你也饿得不行了吧?咱俩大男…虫子一起吃,多做点!” 他像被按了一下暂停键,问:“我也一起吗?” “再说怪话我不回你了。”林蒙真的不再出声。 等雌虫安静地挑完食材进了厨房,林蒙才憋不住了,像只小老鼠一样“吱吱”笑个不停,“一个大男人穿粉色哈哈哈哈……” 听力好到在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的雌虫皱眉,他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语言,在说什么?又在笑什么?他默默记下韵律,决定有时间学习一下。 笑得这么好听,是因为什么呢?他一边想一边走进厨房。 “夺夺夺——”“呲啦——”“轰隆隆——” 听着厨房传来的声响,也渐渐闻到诱人的香味,林蒙本来不饿的肚子开始打鸣了,他嘀咕道:“还挺像样的。” 诶,不知道人类胃能不能吃虫族这样炒的菜?他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其他虫给什么吃什么,食谱大部分是水果和一些液体营养液,像煎炒烹炸的虫族食物他还真没有吃过。 很奇怪的是,虫族智库里明明没有多少关于地球的记载,一些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却隐隐有地球的影子。 这是为什么?虫族的进化……究竟是什么?他正沉思呢,一盘鲜香扑鼻的牛排端上了桌,馋虫瞬间接管大脑,林蒙伸手就要——一只手按住他,递来了一大瓶奶。 林蒙:? 接着把一盘洗好了的红果果摆在他面前。 林蒙:??? 始作俑者正经端坐,优雅地使用刀叉切下一块渗着血丝的肉排,喂入薄唇中,从他飞快切割的速度来看,他也饿到了,几下盘子里食物就所剩无几。 林蒙饿得头晕脑花,一口咬下半个果子,肚子有货后激情控诉道:“你就给我吃这个?!” 加洛斯强迫自己从进食的**中挣脱出来,转向好似下一秒就要哭鼻子的雄虫阁下,有点摸不着头脑:“雄虫阁下……不都是吃这些吗?” “特别是,”他顿了一下,嘴边的酱汁闪着美味的光,“您……你这种未成年虫崽。” 林蒙懒得再解释人类和虫族的不同,饥饿激发潜能,他以军雌都难反应过来的速度从他停在嘴边的叉子上叼走一口肉! 再把加洛斯震惊的脸当佐料,恶狠狠地嚼嚼嚼——嚼嚼嚼嚼不烂,该死的! 他硬吞下去,哑着嗓子对雌虫说:“再来点。” “什……么?” “我说,给我再来点肉,我要吃肉!!!”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 第6章 06 穷凶极饿的林蒙推着犹豫的雌虫进了厨房,守在锅旁连着干掉了五块肉排才稍稍满足,他接过递来的纸巾,打了一个长长的隔,刚想回味一下美味,就被一旁时刻观察的加洛斯担忧地询问了。 他非常严肃,手里拿着检测仪和通讯器,不停地问:“阁下,难受吗?真的没问题吗?想不想吐?” 刚饱餐一顿就被问想不想吐的林蒙:“……” 想他再不回答雌虫一急可能会直接上手,林蒙无奈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是雄虫,可能现在也不能说是人,但我和真正的虫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制止雌虫蠢蠢欲动的手,拿走仪器放到沙发上,再招呼他一起坐到沙发上,雌虫迟疑了一下,表示自己站着就好。 他也不勉强,继续说∶“首先,别看我长得嫩,我十八岁了,在我们那儿已经成年了,早就不用喝奶了。” “而且在我们那儿,我这样的大小伙子一顿可以吃下一头牛!”林蒙张牙舞爪地比划了牛的大小,强调道:“所以以后不要只给我一瓶饮料和餐后水果了。” 讲到兴处,他腾得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点点雌虫,一本正经地恐吓加洛斯:“我要被你养死了就不好了。” 一顿夸张的添油加醋下来,雌虫却没有任何反应,只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间——本来好好放在裤子里的玉色尾钩不知何时跑出来了,正冲着雌虫上下摇动。 雌虫深绿色的眼珠也跟着在眼眶里乱转。 说实话,如果这东西不是林蒙身体的一部分,不是他长出来的东西,林蒙会觉得这场面还挺搞笑的,那么大块头的雌虫此时像一只被激光笔射线勾引得转来转去的蠢猫。 但一想到他现在就是那只人型激光笔,被那样火热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羞耻极了,一把抓住尾钩扯到背后去:“啊啊啊啊不准看这不是逗猫棒啊——” 加洛斯被阁下的惊叫拉回心神,白皙的脸庞瞬间胀红又迅速惨白,盯着雄虫的尾钩是一种极为失礼、冒犯的行为,每年因为这个被押入戒律所的雌虫不在少数。 他连忙垂下头表达歉意,可那条油润无暇的玉白色尾钩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竟然忘了下跪求饶,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林蒙也不好意思当着雌虫的面儿把这条不听话的尾钩塞回裤子里,且不说那画面绝对很诡异,他总觉得这样有点像耍流氓,束手无措之下只好当腰带一样盘了一圈在腰上。 好,这下安分了。他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忽视雌虫更加慌张乱飘的眼神,把话题拉回正道上:“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其实只听懂了这一句的加洛斯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被眼疾手快的林蒙死死拽住了手臂:“诶使不得使不得,我的错,我的错好吧,我还不会说复杂的虫话。” 感觉雌虫不再往下坠,林蒙松开手,这么一来一回他都出汗了,他擦了擦额角:“以后我的话你听听就好,我没其他意思的,想什么说什么。” “呃,不会这句你也听不懂吧?”林蒙努力回想发音,试图嗡得清楚一些。 尾钩……要碰到脸了……加洛斯屏住呼吸,等视网膜上那抹玉色离开,他才长出一口气,莫名虚弱地回答:“听懂了。” 说完了想起来要诚实地面对雄子,他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长一点的听不懂。” 因为雌虫全是短句短词所以听得懂的林蒙:“……” 那没办法,性格摆着这里,他不会一下子变成个沉默寡言的人,话痨想说话才不管那么多,可能就人词夹着虫话一股脑输出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继续学习。”他凑近雌虫,本意是让他看清他的唇语,一字一句地说:“下午,研究所,学习。” “还有,工作,我们,一起去?” 表情空白的雌虫快速点头的动作看着很搞笑,林蒙被逗笑了:“兄弟,你真的好呆。” 由于这句是人话,雌虫呆住的神情让林蒙笑得更大声了。 这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畅快,林蒙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花,看着加洛斯无奈的脸,他有点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放松。 人总是对纵容自己的人感到安全。 虫应该也一样? 这样下去,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很亲的兄弟,对吧? 自觉已经和加洛斯开始亲近的林蒙心情很好,他快乐地问:“那我们怎么去研究所?” 搬家的时候是雄保会的工作虫开车送的,他们没有车,应该是搭车去?话说虫族有类似于公交车、出租车这样的通行方式吗? 完了。加洛斯凝固了,因为雄子的善良、大方,生存上没有给到他一点儿压力。他这才想起来,作为罪虫,他的资产全被戒律所收缴了。以后他该怎么带雄子出门?怎么给善良的雄子买肉买奶、补充营养?又该怎么给他置办正常雄虫阁下该有的一切? 他该怎么养家……不会真的做古往今来第一个养不了尊贵的雄子的雌虫吧…… 想破头也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子的加洛斯面对愉快的雄虫,绝望得要哭了:“……阁下……非常抱歉…我、我没有钱……如果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他说不下去了,他是一个伤害了雄虫阁下的罪虫,低贱的身份、有污点的信息在哪一个正规地方都不会被接受,要赚钱只能去危险的灰色地带碰碰运气了……可是,这也需要时间。 “啊?”林蒙:“我有钱啊。” 意识到加洛斯真的很忐忑,他上前拍拍雌虫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慌啊,我跟研究所签了工作协议,雄保会也会每个月打钱,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虽然我不知道虫族的钱的购买力,但你看,这么多0暂且够我们生活了。” 他见不得雌虫惨白的脸色和无神的双眼,连忙抬起手腕,在智能手环上调出余额展示给雌虫看,那惊虫的数字长度把加洛斯惊一跳,怎么会有雄虫把自己的资产都给雌虫看!看这意思还不让雌虫养家,哪有这样的事!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但我会很快找到工作的……这段日子请允许我记下自己的花销,我一定会加倍还给您的!” 有自尊心是好事。林蒙欣然答应:“好啊,但加倍就不用了。” “不,请……”他还想跟他拉扯一下,但林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怪生分的,他手指翻飞在手环上点点点,很快挑选好了一款车型,伸到加洛斯面前给他看:“这款怎么样?” 关乎雄子的出行安全,加洛斯下意识捧着手环细看,pass掉这款设计炫酷但敞篷开起来会把娇弱的雄虫吹感冒的车,重新选了一辆稳重的、价格合适的车:“这款吧,以前同学有一辆,安全有保障,我还算熟悉。” 林蒙撇了撇嘴,炫酷跑车没了,他只能给雌虫选的单调黑车换个颜色。 转运大红色就是你了! 虫族网络购物非常迅速,吃了午饭,睡了一场午觉起来,车子已经停在花园里了,等林蒙收拾好自己出来,加洛斯已经跟商家交接完毕,帮林蒙调好座椅、系上安全带再开启幼崽防护模式,加洛斯才上车,在林蒙werwer的欢呼声中启动车子,新车载着和谐的两虫轰隆隆地上路了。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6 第7章 07 车渐渐开离住所,在驶入一条繁华的街道后速度慢了下来。 林蒙好奇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这条虫族街道的布置和地球上的好似没有什么差别,但两方的审美文化截然不同。两旁的绿化带里种着硕大的花和高耸的树,艳丽到冲击眼球,在茂盛的花叶缝隙中隐隐能窥见五彩斑斓的店面和五颜六色的行虫,入目全是高饱和色的碰撞。 林蒙看久了辣眼睛,闭眼缓了缓。 也就没发现安分老实的“司机”通过中央后视镜在看他。 加洛斯早就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假装手动专心开车,一边观察后排的雄子一边走神。 刚上路的新鲜感已经消退的无影无踪,当雄子不再兴奋地叽叽喳喳,车内就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静得可怕。 仔细一想,他们好像也没有熟到可以谈天说地,双方之间甚至还有点语言不通,是意外和环境压着他们靠近。 一想到这里,加洛斯顿感失落。 在沉默中加快速度驶过繁华的街道,不一会儿,便能看见翡雅洛第一研究所的大概轮廓。 那是一所宏大苍白的建筑。 门前站了一队衣着鲜艳的迎宾雌虫,个个精神百倍,以炽热的目光注视车辆到来。 加洛斯放慢速度开近,降下车窗,站在门口专门的接待员弯下腰,口罩上方细长的眼睛在不大的车内空间看了一圈,对着后排的雄子躬身行礼∶“承蒙您的大驾光临,林蒙阁下。” “我是研究员凯瑞,请跟我来。”他示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加洛斯打开车锁,再恭敬地为缩在座位上不动的林蒙打开车门,侧身伸出一只手邀请他下车。 先下车垂着头降低存在感的加洛斯明显感觉到雄子深吸了一口气。 林蒙看看脚下的红毯,再看看个别雌虫激动得想要拉礼炮的样子,尴尬极了:“能别来这一套吗?” 庄严肃静的研究所门口搞这些,像什么样子! 听不太懂的加洛斯只能从语气、坐姿等多个方面推测雄子的心情并不愉快,他心里暗暗紧张起来。 但接下来令他惊讶的是,面前这个普通的研究员竟丝毫不害怕雄虫发难,用一种与雄虫相似的、但明显沉浊的语言回答了。 雄虫狠狠皱了下眉,他用在场的虫族能听懂的语言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在我,面前,模仿,我的,家乡话。” “不喜欢。”他说,“拙劣。” 名叫凯瑞的雌虫研究员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他本来胸有成竹这样一定能拉近和雄子的距离,没想到却是狠狠踩雷,一时僵住了,冷汗渐渐冒出来:“是!不会再有了,请求您的原谅……” 林蒙听这种话都腻味了,他抬手挥了挥,打断了雌虫没有意义的保证。 他冷着脸下车,在鞋子刚踩在实地上就大步向里面走,雌虫们下意识缀在他脚后。 明明是雌虫们日夜工作、生活的地方,熟悉主场的他们来指引雄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前方那利落的身姿,毫不犹豫、绝不停留的强大气场,让加洛斯和雌虫们脑子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越过尊贵的雄子走到前面去了。 就这样,他们走进研究所主楼,上电梯到二层,路过只隔一道玻璃震惊地看着他们的办公室,再走过一条长长的实验室走廊,终于到了此行终点——专属于“人类林蒙”的虫族学习室。 林蒙在门前站定,看着“欢迎光临”的挂牌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忽视紧紧盯着他的一大堆雌虫,向落在后面的加洛斯招手。 “加洛斯,过来。” 雄子的指令如神举起权杖分开广阔汹涌的大海,拥挤的虫群一个个回头瞻仰幸运儿,在他们嫉妒的眼睛里,加洛斯喝醉了似的脚下飘飘地走到雄虫面前,低下潮红的脸。 “阁下,您找我……” 林蒙从兜里掏出上次院长发的通行卡,微微踮起脚戴在了高大的雌虫胸前。 他整理了一下,又拍拍卡片上自己的名字,说:“我这儿估计要点时间,你拿着这个去别处逛逛,不用等我。” 加洛斯好似被巨大的幸福兜头砸来,他说话都磕磕绊绊了:“阁下……阁下……那我什么时候……能来找您?” 林蒙推门进去,留下一句:“你饿了就来找我。” 将所有喧嚣关在门后,按他要求学习室里空无一虫,学习虫族幼崽时期的知识,他只需要智能机器人就行。 林蒙走到常坐的位子上坐下,有一点儿抗拒和苦恼,但还是没有耽误地点开上次暂停的学习内容。 机械欢乐的声音瞬间在安静的空间炸响:“语言的变幻无穷,语音的腔调无尽,请崽崽再跟我来念一遍吧!” “叽——叽——叽——叽——” “j……”林蒙想死的心都有,这句话的意思大概跟“宝宝最棒”差不多。 智能检测不到幼崽的反馈,暂停吵闹的教学,放大音量鼓励幼崽:“加油!宝宝!跟我一起念!” “……” “跟我一起念!” 只要不回他,这智障机器人就会一直喊同一句。 算了,跟一个设定好的机器较什么真呢。林蒙破罐子破摔:“叽叽叽!!” “崽崽,不是‘啊’,是‘我真棒’!” 林蒙努力回想机器人的音调,试探地开口:“叽——叽——” “完美!现在进行下一项!” “叮——叮——叮——” “哔——哔——哔——” “滋——滋——滋——” “哔嗡——哔嗡——” 林蒙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坐在教室里,是为了学习虫鸣,只有自己真正用胸腔和空气震颤发音,才明白从前地球上一只从早叫到晚的虫子有多么不容易。 意外来到虫族后,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奇异变化,在系统的听力训练和模仿后,林蒙竟有一种虫言虫语听起来非常自然的错觉。 真是要疯了。他握紧了拳头。 时间在学习中匆匆过去,临近晚饭时间,加洛斯遵循雄子的指示敲响了学习室的门,过了一会儿,走出来个疲惫、消沉的雄虫。 加洛斯连忙递上一管蜜味的营养液,林蒙接过来就灌了,能量得到补充,他却心情更加糟糕,喝下去的甜蜜好似噎在喉管中。 简直一秒都待不下去。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劲的冲动,促使他抓上加洛斯的手腕开始奔跑!他们在虫群中横冲直撞,躲开长廊里一**向他们伸来的手,忽视玻璃映出来的一张张迥异的、慌张的脸,从狭窄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中跨出来,他们在黄昏的树影下朝着出口奔去。 混乱、无序带来的虚假自由暂时蒙蔽了林蒙的双眼,激情和冲动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在眼前出现黑点、呼吸困难的奔跑过程中,林蒙得到了一点真实的快乐。 加洛斯时刻观察着亢奋得不正常的雄子的状态,一察觉林蒙呼吸不对劲,他就慢慢沉下速度,以体重迫使紧紧抓着他的雄子慢下来,直到变成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他才上前按上他的肩膀,将身体更近地靠近他、支撑他,让林蒙能靠着他走。 林蒙面色煞白,冷汗浸湿了他的脸,但加洛斯并不责怪好似理解的支持行为,也让他眉间的烦躁消失了。 即使看到门口有早就接到消息等待的工作虫,将他们的车从车库中开出来停在门口,林蒙也能笑着安抚他们不必惊慌,是他在发疯。 [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