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娃娃》 第1章 第一章 我要抓烂她的头发！ 对……从这里开始，使劲扯，掏出她的心脏，太丑了！ 丢了她，她是个废物。 目司很生气地丢掉了这个破烂娃娃。 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轮胎从破烂不堪的娃娃身上压过去。 脏兮兮、黑乎乎的娃娃被掏空的肚子又挤出了一点儿为数不多的黄棉花。 目司蹲在树后面，咯咯地笑着。她走回去，走到娃娃旁边，蹲下，捡起那个脏娃娃，仔仔细细地把这个陪了她数年的小娃娃瞧了个遍。 乌黑的大眼睛只剩下了一颗，娃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这是目司特意为她设计的。 肚子里的棉花被掏空，撒在路旁。 太丑了。 娃娃是笑着的，目司不喜欢她笑着，拼命扯着嘴巴的那条线，像是要生生地把娃娃的微笑掰直。 目司费了力气，娃娃还是微笑的嘴巴，她的胸膛气得起起伏伏。 她要回家。 于是，她抓着破娃娃回到了家。 刚拉开门，迎来的就是一个很硬很硬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她的额头上。 目司紧紧抓着娃娃，头顶传来一阵暴喝：“畜生东西！去哪儿了？” 目司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里倒映的是魔鬼的样子。 魔鬼的头发很长，却不美丽，很枯燥，她的眼睛像索命鬼一样大，露出森白的牙齿，整张脸都扭曲得像虫子在蠕动。 魔鬼用她听不懂的话怒吼着，时不时用她的索命爪子抓她的脸，她的手臂，她的腿。 目司专注看着魔鬼骂着打着，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安静了。 只是身上有点疼。 她紧紧握了握手。 空的。 心底升起慌张，她四处张望着，她的娃娃呢？她的丑娃娃怎么不见了。 她到处找着，找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娃娃的踪迹。 魔鬼看见目司在东奔西走，生气地询问她在找什么。 “我的娃娃。”目司如实回答，稚嫩的嗓音让魔鬼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短暂。 “把她丢了。” 目司睁圆了乌黑发亮的眼睛，平静地问：“丢哪里了？” 魔鬼不耐烦了，“笨小孩！你就该和你的丑娃娃一起待在垃圾桶里！” “谢谢。”目司轻声说着。 她很高兴得知了娃娃的下落。 垃圾桶脏兮兮，里面还有一条死掉的流浪猫，尸体都已经腐烂发臭了，它身上一群蛆虫扭动。 目司扒着垃圾桶边缘，被垃圾桶的臭气熏的睁不开眼睛。 她努力寻找着，终于在垃圾桶最角落找到了她的丑娃娃。 娃娃剩余的那只大眼睛看向目司，好像在那里特意等待着目司来拯救她。 “我会救你的。”目司喃喃自语。“太丑了……在垃圾桶里更丑了呢。” 她去搬了一张小椅子，从厨房里顺了一个夹碳钳。 她把小椅子放在垃圾桶边，自己踩了上去。凳脚不长不短，凳子摇摇晃晃。 目司稳住身形，扒着垃圾桶，夹碳钳伸进去，夹住丑娃娃。 娃娃快要被夹上来了，凳子一歪，她倒在了地上。 娃娃也重新回到了垃圾桶里。 目司不疼，目司不疼。 坚强的小女孩勇敢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想要继续拯救娃娃。 一旁传来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傻子——脏兮——” 目司看过去，发现是一群小魔鬼，他们长的奇形怪状，经常喜欢用硬硬的石头砸她脑袋。 是一群要下地狱的坏蛋，她想。 她重新踩上小板凳，却被一股力量推开，还夺走了她手上的夹碳钳。 小魔鬼嘻嘻笑笑地对着目司说：“我们来帮你吧！哈哈哈哈哈！” 目司拍拍手上的灰尘和被碰到的地方，脏死了。 小魔鬼力气大，很快就夹上来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好像很重，需要几个人一齐帮忙提上来。 几个人龇牙咧嘴地终于夹上来那个东西，目司看清楚了，是那只腐烂的猫。 好恶心。 为什么要夹这只猫？她不要这只猫。 小魔鬼夹上来那只猫后，将它甩在目司面前，“送给你！” 目司站着没动，她看了一眼猫，又抬头看了一眼小魔鬼们。 她蹲下，拿手提起死猫的脖子，触感很软又很硬，上面布满了虫子。 那群小魔鬼好像被吓到了，不由自主往后退着：“傻子要……要干嘛！” 回答他们的是丢到他们身上的死猫。 “啊——！！！！！！” “神经病啊！！！！” “呜啊！！！我要告诉妈妈！！” 小魔鬼身上沾着蛆虫，丢下夹碳钳四散而逃，哭着喊着找爹娘。、 目司甩着手，把虫子甩掉。 捡起夹碳钳，踩上小板凳，这一次她很快就把娃娃夹上来了。 她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小小的酒窝在脸颊两边若隐若现。 微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目司发现丑娃娃更脏更丑更臭了。 我要把它洗干净，不，不要洗干净，她就得是这样。 目司盯着娃娃看了半晌，拎着她的一撮头发回了家。 …… 她向前走着，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额前乱糟糟的黑发。 她的四肢渐渐变短，越靠近那栋占满半面墙爬山虎的房子，她越来越矮小。 手上的娃娃跟着她也变干净了，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弯曲的裙摆，金黄色的小卷发。 那条路很安静，午后阳光照在鹅卵石上，目司追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啊走。 影子越拉越长。 爬山虎一寸寸往下滑去，墨绿的叶子有些褪色，新生的枝桠收回它们的试探。 门开了。 目司拖着与她同高的漂亮娃娃，蹒跚地爬进去，她咯咯地笑着。 屋子里装饰得很温馨，一个青年男子温柔抚摸着窝在沙发里的年轻女子。 他们在呢喃着什么。 巴掌大的目司慢慢爬了过去，一头钻进女子微微鼓起的肚子里。 娃娃消失了。 …… 今天下午，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画面，我就写下来了。很喜欢目司这个小女孩。[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衫月，今晚回我家吃饭好吗？”青年拉起女人的手，充满爱意地看着这个迷的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女人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小声说：“这么快就见你父母吗？我还没准备好。” 男人双手环住女人纤细的肩膀，柔声道：“爸妈很想见你，衫月。” 他摸着衫月顺滑的头发，低下头亲了亲衫月白洁光滑的肩头。 半褪的花边连衣裙被拉起，盖住那片洁白的皮肤，遮住上面点点红痕。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给两人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女人很漂亮，她有一双含情若水的眼睛，笑起来时如月牙弯弯，脸颊两边会浮现出浅浅凹陷。玫瑰色的头发及肩，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圈圈光晕，衬得她肌肤愈发白净、透亮。 穆连玉深深地被她漂亮的皮囊吸引了，从他见到这个女人的那一瞬间，就想要得到她，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尽管他并不帅，甚至有点肥胖，但他常混迹于夜场，对付女人这一套可谓是信手拈来。 只是，这一次或许有些不同。 他揽着女人的肩膀，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衫月，我好爱你……” 女人羞涩地往他怀里钻，闷着声说：“我也爱你……” …… 美好的午日一晃而过，这对热恋中的情侣腻歪了足够时间才出发，前往男人的家。 他们乘坐公交车来到白村，走过一条泥泞的土路，终于到达穆连玉的家。 穆连玉的家不富裕，还是很老的泥瓦房。 好在他的家人还算热情，一见到衫月就把她接回家去吹电扇，还切了自己种的水果给她吃。 “谢谢叔叔阿姨。”衫月拿起一块西瓜放嘴里，咬了一口，鲜甜的汁水在她嘴里爆开，她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好甜啊！” 穆连玉爸妈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哈哈哈好！多吃点，多吃点。” 衫月点点头，一块块往嘴里送去。 时不时来几句寒暄，“做什么工作呀？”“企业助理。” “父母身体怎么样啊？”“爸妈早亡。” “小小年纪不要熬夜，伤身！”“嗯嗯。” “……” 穆连玉爸妈盯着衫月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看，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摸清这件商品的特性，然后在心里估了个价。 衫月是个恋爱脑。 那天她在下班回家路上遇到狂风暴雨，临时在一家酒吧门前躲雨，就在她焦急地等待雨势小点时，穆连玉撑着伞走向她。 她就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两眼放光看着他慢慢靠近。 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一个陌生男人对她贴心的问候，她彻底沦陷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包括在他家，面对着他的父母，她依然在脑海中想象着与他的甜蜜生活。 她完全忽略了有些充满恶意的眼神。 也就因此，选择了一条无法掌控的人生道路。 “爸，妈，聊的怎么样？”穆连玉刚才一进家门就上厕所去了，到现在才好。 穆连玉妈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夸张：“衫月是我见过最温柔贤惠的孩子！” “是吧，你儿子眼光不会错的。”穆连玉把下滑的眼镜往肥厚的鼻梁上拖了拖。 他转头对衫月说：“衫月，你先去我房间坐会儿，我和爸妈说点事儿。” 衫月很乖巧地点点头，在他的指引下去右边角落的房间。 穆连玉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房间很小，装饰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一台老式电视，墙上有些斑驳，贴着几张泛黄的海报。 令衫月吃惊的是，那张海报上竟是一个**女人。 她是谁？为什么穆连玉会贴这种海报？真是不害臊！ 她一屁股坐到床上，生着闷气。 穆连玉谈完事进房间时，看见的就是他的美丽女人呆滞地看着墙壁。 他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他怎么忘了收这个了。 于是他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衫月，这……这不是我的……是我爸妈看我不中用，给我提提兴趣的……” 借口很拙劣，但对付恋爱脑的女人绰绰有余。 “真的？”衫月犹疑地问。 “真的！我发誓！”男人竖起三根指头，信誓旦旦地说，“要是假，我就——”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衫月急忙捂住他的嘴，打断他。 小矛盾很顺利地解决了。 因为衫月父母早亡，所以他们的婚礼很快就定下了，衫月心疼穆连玉，不打算要他彩礼。 穆连玉备受感动，打着包票说自己会养衫月一辈子。 婚后，穆连玉找了一份正经工作，同时劝说衫月辞职。 在婚后一周，衫月产生了很严重的厌食反应，去医院看了之后发现已怀孕三个月。 穆连玉希望衫月好好养胎，好说歹说终于劝动衫月辞职。 衫月感到很幸福，她嫁给了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愈来愈大。 衫月开始发胖，她有时候甚至不敢照镜子，她怕镜子里的脸和形变的身材会吓到自己。 衫月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一天要跑厕所好几回，她扒拉着马桶黄兮兮的边缘干呕。 穆连玉工作也越来越忙，有时候加班到夜里，只能在公司凑合着睡一晚。 衫月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可能是即将降临的孩子带给她的压力，也可能是穆连玉身上频繁出现的香水味。 九个多月时，肚子想要爆炸一样疼痛，透明液体源源不断流出。 随着一声破晓般的啼哭，一个可爱坚强的新生儿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目司出生了。 穆连玉爸妈连夜赶来看望儿媳儿孙。 可惜，在医生说“恭喜，是位小公主。”后，病房内陷入了沉默。 穆连玉爸妈对着空气咒骂了几分钟后被医生制止。 从那天起，这个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目司，这个新生儿，刚出生就经历了鬼门关。 当那双手紧紧地扼住她的脖子时，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可怜无力的、莲藕般的四肢不断扑腾着，本就发红的小脸蛋儿由于喘不上气变得更红，开始发紫。 许是命运眷顾，那双手终究放过了这个单纯可怜的小孩。 当其他婴儿还在品尝美味的母乳时，目司饿着肚子听模糊的打闹声、哭声。 她的哭啼也加入了混乱中，换来的却不是新鲜母乳，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巴掌。 在其他人看来，目司似乎是这个家庭噩梦的来源，她是上帝的诅咒，她是不幸的源头。 可是还不会叫妈妈的婴儿能懂什么呢？ 她本应无忧无虑地长大，却在不该承受伤痛的年龄里挨过打，受过冻。冷了没有人给她添衣，热了没有人给她扇风。就连她的寄生母体也希望她能自生自灭。 衫月也没想到，她只是生了个女孩儿，就要面对穆连玉下死手的拳头。 明明以前还是快乐无忧的生活。 她那块尚未发育好的大脑实在想不通原因。 她知道了。 她要生个男孩儿。 穆连玉也这么想。 可不论她怎么备孕，她总是无法怀上。 最终去医院，得到了一个令她绝望的答案：她已经无法受孕。 “你的子宫壁太薄，生了上一个小孩极大降低了你的受孕能力，子宫受损严重，她或许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劈向她。 也就是说，她再也无法改变现在的生活。 穆家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派人给她送来了离婚协议书。 在穆连玉的威逼利诱下，衫月颤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衫月。 从此以后和穆连玉一笔勾销。 目司，不信穆，也不信衫。她信目，她要用她的慧眼识破人间苦难，她经历了苦难，最终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衫月对这个孩子充满怨恨，却又因为一种冥冥之中的母爱，不忍心看着目司死去。 她重新寻了一份工作，工资稍低，却也足以养活她们母女。 [爆哭]可怜的小目司[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目司不太顺利地长大了，她没有上幼儿园。但是她学会了偷东西。 她从别人那里偷来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东西，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妈妈也不给她打扮，她就自己学着打扮，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打扮。 她喜欢把自己的头发弄的乱糟糟，因为她在阳台偷看邻居家电视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的发型就是乱糟糟的。 他看起来像个乞丐，却凭一己之力打败了所有欺负他的坏人。 “目司要变得和他一样厉害。”目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妈妈总是打她，她从小就很乖。她很疼，但她忍着不哭。 尽管那双眼眶早就已经憋红了。 目司是个勇敢的小女孩。 她有些害怕妈妈，长大了之后，她就不怕了。 她不是妈妈，是魔鬼。 这样想她的小心脏就不会痛了。 有时候，妈妈还是妈妈。 有一天，衫月可能陷入了新恋爱，她很高兴，和颜悦色地问目司：“宝贝想去逛街吗？妈妈给你买吃的！” 原来妈妈也会这么温柔的吗？目司想。 她呆呆的，眼里满是妈妈温柔的样子，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就被温柔的大掌牵着走了。 妈妈的大手好暖和。她想。 这一天，她开心极了。妈妈带她逛街，还买了一个漂亮的娃娃。 她宣布，这个娃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娃娃。 从那天晚上开始，目司就抱着这个漂亮的娃娃一起睡觉。 她喜欢把娃娃打扮得和她一样，这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妈妈都是妈妈，妈妈忙着新恋爱，无暇顾及她。 目司很高兴，她喜欢不受人打扰。 但是总有一些小魔鬼喜欢打扰她。 他们用小石子砸破她房间的窗户，在楼下用她听不懂的话骂她。目司很聪明，能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来是在骂她还是夸她。 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了。 但是妈妈不喜欢目司做坏事，目司要乖乖的，不能和坏小孩一样。 目司得想想办法，让这些坏小孩害怕她。她不能告诉妈妈，如果告诉妈妈，妈妈会变成魔鬼。 目司不喜欢魔鬼一样的妈妈。 “唔！” 一块石子正正好砸到她的头上，咕噜咕噜滚到地板上。 目司低头，捡起那块石头。然后趴到窗户边缘，想把石子朝坏小孩扔回去。 那群小孩零零散散站着，她观察了一会儿，把石子对准最高最壮的那个胖小孩，用力一丢。 那个胖小孩正好抬头准备丢下一块石子，他们看见探出头的小女孩高兴坏了，这一下可要打中她的脑袋啦！ 小胖子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坏笑。 不幸的是，他丢歪了，石子打到窗沿边缘的墙壁，反弹回落，掉在灌木丛里。而目司准头太好，那块小石子正正击中了小胖子的眼睛。 “啊！”小胖子捂住眼睛倒在地上，“我的眼睛！” 他的小伙伴关切地围住小胖子，“怎么啦？怎么啦？” 小胖子一松开手，就听周围小伙伴倒吸了口冷气。 “噫！” “好红的眼睛！” 那只被目司砸中的眼睛此刻变得鲜红，像是血管爆了。 小胖子在小伙伴的陪同之下哭着回家找妈妈。 目司看着他们远去，双手搅在一起，小嘴巴微微嘟起。 她好像又给自己惹了麻烦。 目司真笨，总是给自己惹麻烦！ 小女孩抓起她的漂亮娃娃，左看看，右看看，跳下床去客厅拿了一把小剪刀。 她把小娃娃好好地摸了一会儿，然后用剪刀剪掉了小娃娃右手的五个指头。 目司捂着小嘴巴，看着爆出来的白色棉花，开心地笑了起来。 “剪掉手指头，就不会惹麻烦了！” 目司一把抱住她的娃娃，呢喃着：“乖乖的……乖乖的。” …… 太阳落山，黑色的野兽慢慢吃掉了天空，升起那轮唯一的光亮。 衫月很晚才到家。 “怎么回事？” 目司闻声抬头，是妈妈？ 衫月回家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拖油瓶，得给她做饭吃。这个拖油瓶不知怎的，像个哑巴似的，每天都不太说话，害她总是忘记家里有个她。 她打算问问拖油瓶想吃什么，却注意到被剪得稀巴烂的娃娃。 娃娃的右手指头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棉花七七八八地从伤口处挤出来，要掉不掉地悬在半空。 她一脚迈进目司昏暗的房间，坐在床边，少有耐心地询问：“为什么要把娃娃剪了？” 温柔的声音传入目司耳里，有种不真实感。 是妈妈！ 目司浅浅微笑了一下，借着屋外的月光，可以看到她乌黑的眼珠弯成月牙状。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会把目司认作衫月小时候的模样。 那双月牙眼睛，和衫月一模一样。 但她的微笑转瞬即逝，小嘴很快就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不想告诉妈妈是她故意剪掉的，目司干的坏事都不能让妈妈知道，不然妈妈会变成魔鬼。 衫月盯着目司看了半天，也搞不清小孩在想什么，不过她也习惯了小孩总是沉默以对。 近日来她心情好，也就不过多追究了，娃娃坏了就坏了，随她去吧。 而且那个男人。 她一想到那个温柔大方的男人，心情就愈发舒畅。 是的，她再一次陷入了一段甜蜜恋爱中，这次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个男人叫柏青颂，是她给老板送资料时遇到的客户助理。她看中了他的善良和温柔。 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焦味，甚至产生了“滋滋”声。 衫月低头一看，“呀！菜焦了！”手忙脚乱地关火，把烧焦的菜倒掉。 目司静静地待在玻璃门后面，抱着娃娃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乌黑的大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咕噜咕噜转。 吃了这一亏，衫月重新做菜也不敢走神了。她可不想因自己的一时疏忽把家给烧没了。 目司的晚餐很简单，一碗青菜，一碗饭，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小女孩拍拍胸膛，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目司果然是最棒的！” 话落，她对坐在一旁的娃娃说：“你说对吗？” 娃娃被操纵着点了两下脑袋。 目司说得对。 目司又开心了，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孩不是吗？ …… 第二天，衫月一大早就把目司叫起来。 “快醒醒，今天带你出门。” 目司揉了揉惺忪的大眼睛，迷迷瞪瞪地就被抓起来换衣服，吃早饭。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妈妈坐在了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餐厅里。 对面坐了一位斯斯文文的叔叔。 他温柔地对目司笑笑，说：“想吃什么随便点，第一次吃饭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目司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直勾勾地看着柏青颂。 男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有些尴尬地把目光移到衫月身上。 “呵呵，小月，你来点吧，孩子好像有点怕生啊。”他把菜单递给衫月。 衫月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当场发作，在桌底悄悄拧了把目司的手臂。 白雪般的手臂上立马出现了红色的印痕。 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小孩，若非青松要看看孩子，我是不会带她出来丢人现眼，这孩子永远都教不好。 “啊，孩子是有点怕生人，平时在家里也不肯多说话。”衫月随口报了几个菜，“就这些吧。” 男人接过菜单补了几个菜。 这一顿饭吃得男人浑身不舒服，他一直在被一双眼睛盯着。 自己也感到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提出见见小孩？真实他吃饱了撑的！ 而目司，从清醒之后就对这个男人感到好奇。 她知道妈妈喜欢这个男人，也是因为这个男人，妈妈才会是妈妈。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魔鬼出现了，除了刚刚那一下。 只是她不知道喜欢他什么。所以她很努力地在观察这个男人，观察这个让妈妈掉入爱河的男人。 男人也喜欢妈妈吗？ 目司目光闪烁，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喝着汤。 她不想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对于她来说，只要妈妈是妈妈，就很好了。可是，她担心妈妈又会变成魔鬼。不，一定会的。 …… 这一餐在男人的不自在中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衫月同他讲了许多关于目司的事，尽管她多是用抱怨的语气倾诉，但男人还是对目司多加了解了一些，因此在餐后反倒更自在了。 他尝试着与目司搭话，“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目司摇摇头。 “那你想吃小蛋糕吗？” 目司还是摇摇头。 她不喜欢吃，不喜欢到处溜达，她只喜欢和娃娃呆在一起玩。 她想回家了。 小女孩主动牵起妈妈的手，抬起头轻声说：“妈妈，我想回家。” 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她牵着妈妈的手劲一样轻柔。 衫月听到这话满眼放光，她早就想把拖油瓶丢回家了，马上回答：“可以呀！”接着转头歉意地笑笑，对柏青颂说：“孩子想回家了，那我就先把她送回家。” 柏青颂十分善解人意：“好，就按孩子的意愿来。我陪你一起吧！” 衫月欣然同意。 两个人慢悠悠地一路闲聊着把目司送回家。 目司抱着娃娃，双臂支着窗沿，半个身子探出去。 她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个男人贴近衫月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他对探出头的目司笑了一下，招招手，随即转回脑袋。 目司把娃娃抱得更紧了，她黑色的瞳孔中酝酿着看不清楚的情绪。 [让我康康]没有人看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随后几天，衫月和男人越来越亲密无间，男人时常来家里吃饭。目司因此也得以顿顿饱餐。 男人似乎这几日对目司当做亲女儿般看待，对她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他为女人舀了一碗紫菜汤，看了一眼认真吃饭的目司，轻笑着说：“目司还挺乖的。” 衫月眼里心里全都是这个男人的一颦一笑，与目司有关的话语很顺滑地从她的左耳溜到右耳，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满心欢喜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不住地笑着，只听见他叽里咕噜说了几个字，就顺着他说话的节奏点点头。 男人无奈摇了摇头，把盛好汤的碗放到女人面前，又拿起目司右手边的小碗，帮她也舀了一碗。 “我吃饱了。”清脆的嗓音阻止了男人的动作。 女孩跳下桌，跑到一旁和娃娃玩耍了。 女人也很快吃饱喝足，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与男人依偎着。 柏青颂抚摸着女人的发，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目司。 “目司几岁了？”他低下头问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 衫月自顾自玩着头发，想也没想地答：“五六七八岁吧。” 男人眉头皱起，“你不知道她几岁？” 女人没好气的说：“我一天天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记她几岁？” 再说了，要不是目司这个臭小孩的出生，她也不会惨遭禽兽的毒打。 一想起穆连玉那头猪翻脸如翻书的样子她就气愤，恨不得把他…… 衫月手指一顿，把一种邪恶的想法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男人仿若知晓女人的心理，便也打住了这个问题，继续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目司看着很瘦弱，细胳膊细腿，但很白净，或许是遗传了衫月优秀的基因，即使她还很小，也能看出目司完美的比例。 她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视，有些不高兴地用拳头揍娃娃，那道目光实在是太黏糊了，她讨厌像被蜘蛛网包裹的感觉，然后她跑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安宁的气愤。 衫月有些疑惑地去开门。 是谁呢？他们家平时和邻居没有来往，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各种原因排除了之后，只剩下了一种。 目司又给她惹事了！ 刚打开门，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满脸怒容，唾沫横飞。 她吼着：“你家小孩打坏了我儿子的眼睛，赔钱！” “？” 衫月瞥了一眼躲在胖女人身后的男孩，看他面颊上从肥肉里挤出两个洞，露出黑色的眼睛。 很正常的眼睛。 衫月就算再讨厌目司，也不愿意白给钱，她出声反问：“你儿子这眼睛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么？” 胖女人气的一把提起身后小胖墩的衣领，丢到衫月面前。 她指着胖墩右眼，费劲地扒拉开他的肥肉。 衫月终于看到那只小眼睛里有点红血丝。 这时，柏青颂走了过来，说：“你怎么证明是我家孩子弄的？” 胖女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嗤笑了一声：“哟！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柏青颂一听这话，脸色微沉：“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胖女人翻了个白眼，脸上横肉抖了两下，“行了行了，今儿我来就是要个赔偿，你说说怎么赔吧！我光配眼药水就花了两三百了，除去交通费，共计五百八。我可是有人证的，你要不赔，我用唾沫淹死你！报警把你们给抓去！” 衫月气的指甲嵌入手掌心，她压抑着怒气对柏青颂说：“叫目司来！” 柏青颂拍拍衫月的肩膀，很快去把目司带来了。 目司跟在柏青颂身后，黑沉沉的眼睛与门外胖墩对视着，乖乖地说：“他们用小石头把我的窗户打碎了，我把丢进来的石头丢回去。” 衫月居然少有地听进去了目司的解释，在她乱糟糟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 她叉起腰来，指着小胖墩质问：“所以你先欺负目司的？” 小胖墩年纪小，本来就因为目司的反击有点害怕目司，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被这么一质问，直接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哇——我要回家——” 胖女人拧起眉毛，见状不由得心虚了起来。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从前就在自己的宠爱之下为非作歹，从没吃过亏，这一次却实实在在踢到了铁板。 她装腔作势地指着衫月他们，“好啊你们！等着坐牢去吧！”抱起小胖墩落荒而逃，差点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踩空。 大胖子抱着小胖子逃回了家，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来打扰目司。目司心里有些小雀跃。 经过此事，衫月和柏青颂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就连目司也渐渐接受了柏青颂这个男人加入他们的小家庭。 衫月当好妈妈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开始给目司过生日。 虽然衫月已经记不清目司的生日，但在柏青颂的提议下，他们让目司自己定了一个时间来当做目司真正的生日。 这是目司新生活的开始，也是这个家庭幸福的开始。 目司很高兴，她再也不用一个人和娃娃一起玩了，妈妈和新爸爸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游乐园，当然，她还是会背着可爱的娃娃一起玩！ “你喜欢这个新爸爸吗？”目司坐在床上，问着面前扎着小辫子的娃娃。 娃娃点点头，喜欢。 “你喜欢新爸爸，我也喜欢新爸爸！”目司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在柏青颂的加入下，衫月被引导着当一个好妈妈，他自己也成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这段时间我在物色学校，我们让目司去上学吧。”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女人思忖良久，缓缓点头：“行吧，你说了算。” 男人看着女人有些勉强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月，你不会是舍不得目司吧？”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衫月极力控制住自己慌乱的神色，口心不一地狡辩：“才不是，只是不想给臭小孩多花一分钱。” 柏青颂轻轻刮了刮衫月笔挺的鼻子，心下了然。 他不清楚衫月前任到底经历了什么，既然衫月不说，他便不问。或许很多复杂的原因导致衫月从前对目司极其怨恨，但近日来在他的开导之下，衫月渐渐找回了丢失的母爱。 她把目司拉扯大，其实也耗费了不少心血，即便是捡来的孩子也会有几分真情，更何况是目司呢。 而目司这么多年没有上学，和学校生活以及同龄人之间存在很严重的脱轨。如果送目司上学，衫月担心目司会不会受人欺负。 可是，不上学是不行的。 在这个社会下，一个没有学识的人就像在塑料瓶里游动的鱼，除了自身环境中的常识，她无法从其他地方获取更多技能，难以在社会上立足。 他和衫月都会变老，最终走向死亡的归宿。 那么在他们无法陪伴目司的时候呢，她能干什么？她能不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所以他们只能送目司去上学。 否则衫月第一次的婚姻或许会让目司重走一遍。 柏青颂很清楚衫月在想些什么，他足够了解衫月。 衫月文化水平也不高，因此她在情感与理智中，情感总是占了上风。 他心疼地抱紧衫月，虽然这不算是一件彻彻底底的坏事，但他总是不愿目司这个可爱的孩子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睡觉吧，明天我会联系几个朋友，让他们帮忙看看最近比较好的幼儿园，先让目司过渡过渡。” “幼儿园？目司已经过了年龄吧。” “是的，但是直接上小学怕她不适应，先让朋友把她塞到幼儿园里适应一下学校环境。” 衫月点点头，钻进了被窝里，沉沉地睡着了。 墙的另一边，目司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她刚才口渴出去喝水，趴在妈妈的放门口偷听了半天，发现是新爸爸和妈妈要送她去上学。 上学？ 好玩吗？ 目司是个好奇的小女孩，她对上学这件事情充满兴趣。 或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她以前没法上学，看到邻居小朋友都背着稀奇古怪的小背包，戴着红色或者黄色的小帽子回家，就会忍不住跑去围墙边偷看。 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这是放学。 过几天，她也要去上学啦！ 目司忍不住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滚过了头，咕咚一下掉到地板上。 “诶哟！”小目司吓了一跳。 她钻出被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爬上床。 结果一不小心被她的好朋友绊住了脚，一个没注意，咕咚咕咚摔了个狗吃屎。 第二天，小目司顶着鼻青脸肿的样子下去吃早饭。 衫月和柏青颂正喝着牛奶，一抬眼看到小目司白净的脸庞上顶着两个大青包。“噗嗤”一口笑出了声。 小目司生气地拎着娃娃的头发，走到妈妈和新爸爸面前，一把把娃娃丢到地上。 气呼呼地说：“我不要这个朋友了。” 衫月和男人对视了一眼，好奇地问道：“怎么啦宝贝？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娃娃了吗？” 小目司瘪着嘴，“她害我摔倒了。” 衫月憋着笑，去拿了一个药膏，往目司额头上抹，“好好好，我们换一个朋友。” 晨起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浅浅的光晕印在衫月的侧脸上，勾勒出她温柔的面貌。 这个家本该如此，幸福，美满。 柏青颂捡起娃娃，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拉开客厅电视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把娃娃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