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筑笼难囚》 第1章 血染归途 京都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三日,城墙屋舍都被铺上一层厚厚的鹅毛毯。各府各院的大门都紧闭着,下人们都估摸着今年会是京都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年。 乔思懿拖着一条伤腿,在快越过脚腕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右腿被岐王用烙铁烫伤的伤口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融化的雪水渗入溃烂的皮肉,却早已冻得麻木。 她一袭红衣,赤足行走在雪地,每一步,都渗着血,血融进雪里,像冬日里盛开的玫瑰。凄苦又美丽。 "就快到了..."她呵出一口白气,望着远处乔府隐约的轮廓。 三年了,她终于要回家了。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乔思懿把身上那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袄裹得更紧些。这件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隆冬的严寒,但她早已习惯了——在岐王府的地牢里,比这寒冬更难熬。 她浑身抖得像筛糠,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这是她被拐卖前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上面刻着"懿"字和一朵小小的玉兰花。玉佩贴着她的胸口,尚有一丝余温。 “乔思懿,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祠堂,哪都不许去。”记忆中姐姐乔挽书的呵斥声似乎还回荡在耳旁,但年少时她贪玩,还是偷跑了出来。却没曾想,竟然遇到了人贩子… 这一别,竟然就是三年。 乔思懿眼眶发热,却流不出泪来。她的眼泪在岐王府时就已哭干了。 她永远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人贩子把她像牲口一样拖进岐王府,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用马鞭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肮脏丑陋的脸。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玩物了。" 胃里一阵翻腾,乔思懿干呕了几声,却只吐出些酸水。她是从岐王府偷跑出来的,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她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倒下。但就算爬,她也一定要爬回乔家,再也不愿回那吃人的岐王府。 暮色四合。 乔思懿终于站在了乔府大门前。 朱漆大门上的铜钉覆着厚厚的积雪,门楣上"敕造太师第"的匾额也被雪半掩着,却依然透着威严。 她加快脚步走到大门前,叩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在一片寂静里,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谁啊?这种天气也来拜访。"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吱呀声传来,小门被打开。灯笼的光照在乔思懿脸上时,开门的小厮吓得倒退两步:"哪来的叫花子!快滚!" "我...我是..."乔思懿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但却难掩激动,"我是乔思懿…乔家的二小姐…" "胡说八道!我们二小姐早就——"小厮突然顿住,眯起眼睛凑近乔思懿看了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脸色骤变。 着玉佩她认得,那是二小姐的贴身玉佩,是乔家主在她未出生时命工人打造的,世上仅有两块,一块在大小姐乔挽书那里,另外一块在流落在外的二小姐处。 "你...你等着!"小厮提着灯笼转身就往院内跑,连门都忘了关。 乔思懿倚靠着门框,双腿发软已经快要站不住。 她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可怕——瘦得脱相的脸上布满冻疮和被殴打留下的疤痕,冒着大雪的头发结着冰碴,身上散发着伤口溃烂的恶臭。 但她不在乎,只要回到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披白色狐裘的蓝衣少女提着裙摆奔来,身后跟着一群举灯的丫鬟。 "思懿?!"少女在看清乔思懿的脸的瞬间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乔思懿抬头,对上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明艳许多的脸。 "姐…姐…"乔思懿刚开口,却已经是精疲力尽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去。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到淡淡的梅花香。失去意识前,她听见姐姐带着哭腔的呼喊:"快抬进去!备热水!请太医! ” 而后,她又听到乔挽书压低声音,”阿懿,你不该回来的。“ 当乔思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厚厚锦被的床榻上,身上穿着干净的里衣,伤口都已被妥善包扎。绷带上绑着一个蝴蝶结,她认得,这是姐姐独门的包扎方法,年幼时她贪玩时常摔跟头,姐姐便会偷偷给她包扎。 姐妹之间的柔情,也是支撑她在岐王府活下去的信念。 屋内熏了淡淡的茉莉香,是幼时她最喜欢的,床榻旁的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醒了?" 乔思懿转头,看到乔挽书正红着眼睛看着她。近距离看,姐姐眼下有明显的乌青,比刚见到她时显得疲惫很多。显然,在她昏迷的这些时间,她都一直守在这里。 听人说,乔挽书许了婚约嫁给了樾国公萧衍之,本以为她会很幸福。但是如今看来,恐怕姐姐的婚姻也成了乔家向上爬的投名状。 "我…我真的回来了吗?"乔思懿声音颤抖,眼眶忍不住发红,生怕这是一场梦。等到梦醒了,她又要回到岐王府那个地狱。 乔挽书紧紧握住她的手:"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说罢又紧紧的把乔思懿抱在怀里,像是生怕又会失去她一般。 过了一会。 “爹呢?” 乔挽书松开了她,突然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不舍,"阿懿,岐王府的人已经找上门了。" 乔思懿浑身一僵,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你回来的前一日,乔家被诬陷与太子联合意欲谋反,父亲被扣押在皇宫。直至还没有回来……”乔挽书的声音越来越急,"阿懿,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 乔思懿如坠冰窟。 "没时间了,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乔挽书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塞进乔思懿手中,"这是…这是能让你解脱的药。" 乔思懿盯着那个青瓷小瓶,一时没反应过来:"解…解脱?" "喝下去,就不会再痛苦了。"乔挽书别过脸,声音哽咽,"总比…总比回到岐王手里强。" 乔思懿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小瓶差点跌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这是要她死? 为什么? "姐姐。"她声音嘶哑,"我才刚回家..." 乔挽书突然转身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惊人:"乔家如今大势已去,京都的所有贵族都想要分一杯羹。阿懿,你活着,只会更加痛苦。" ”被至亲背叛,确实痛苦。“ 乔思懿浑身冰冷,她看着姐姐泪流满面的脸。突然明白了——在乔家,她永远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个。 三年前被拐卖时如此,三年后依然如此。 "好。"乔思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释然一笑,"我喝。" 或许生在权贵之家,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 乔思懿仰头,将水一饮而尽。水很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腥气,滑过喉咙时像刀割一般。几乎是在瞬间,剧痛从腹部炸开,乔思懿蜷缩着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思懿?!"乔挽书惊恐地扑过来,"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么快的..." 乔思懿想说话,却只吐出一口黑血。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依然看清了乔挽书瞬间惨白的脸色。 ”思懿,阿姐对不住你。我敌不过他们,你且在下面等一会阿姐,阿姐马上就来寻你。“ 乔思懿好不容易逃回来的乔府,原以为会给她带来生的希望。 却没曾想,又是黑暗。 无尽的黑暗。 …… …… 再一睁眼。 刺骨的寒冷突然袭来,乔思懿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水中下沉!湍急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 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惊愕中,她发现自己竟在一条陌生的河中,两岸是茂密的树林。 这是哪里?她不是死在乔府了吗? 乔思懿奋力游向岸边,当她爬上岸,一个更惊人的发现让她浑身颤抖——她的手臂没有了那些让她恶心的疤痕,没有了被暴打后留下的淤青,只有右腕处一道新鲜的擦伤。 "这是…三年前?"她喃喃自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她被大夫人周月娥设计,被人贩子从别院掳走,在途中试图逃跑时坠入河中… 难道。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被拐卖的那一天? 乔思懿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老天有眼,竟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发誓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要让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血债血偿。 乔思懿拧干衣裙上的水,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大夫人的设计,父亲的无能,岐王的暴行…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京都这场雨,下得更大了。 第2章 雨夜归家 夜色泼墨,暴雨如注倾泻的两日,将这通往林里的山路冲刷成泥泞的险途。 乔思懿等人被卖到了山寨里,她逃了出去,剩下的女子不肯归顺的都被绑到了柴房里禁闭。 乔思懿上一世被变卖了几次,学得了撬锁的本领。她趁着山寨的人喝酒庆祝又劫了一户权贵的间隙,偷偷溜进柴房。 女子们看见乔思懿眼里满是惊喜,但又不敢出声怕引来看守的侍卫怀疑。 “嘘。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场大雨连下了三日,足以掩盖踪迹,今夜最适合出逃。闪电划破夜空时,她看见栅栏外倒着两个口吐白沫的守卫——她偷偷掺在晚饭里的断肠草见效了。 山寨地形复杂,凭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除了通向山口的那处大路,其实还有一条前寨主为了保命挖的暗道。 但这段记忆在经历岐王府三年非人的折磨后有些模糊,但为一搏生机,乔思懿只得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我们这些女子,都是被人贩卖到这山寨的。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做什么山寨夫人。今夜的暴雨是我们难得的出逃机会。我可以带你们逃出去,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起初还有些质疑的。但仔细一想留下来的处境后,纷纷响应了乔思懿。 乔思懿身上有她秘制的迷药,门口看守的山匪早已晕倒。还有一些为首的,都在前院吃酒。 靠着前世的记忆,乔思懿一处又一处的试错,终于在厨房的一处灶口那寻到了暗道口。 乔思懿让众人先行进去,自己留下来垫后。 她目送着将最后一个女子送入暗口,却听到屋后传来怒吼声。 “贱人跑了!“ 乔思懿盖好灶口,为掩护她们成功逃离,她必须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她离开厨房,往大路方向跑去,为制造声响,乔思懿赤脚踏进泥水里。 山匪很快跟上来,眼见要被追上,她只得殊死一搏,仗着身形瘦小,踉跄着扑进一处灌木丛,锋利的荆棘划破单薄衣衫,在雪白肌肤上拉出数道血痕。 但好在,她还能钻得进,那些粗鄙肥硕的山匪只能看着。 她庆幸着,突然。 “放犬!“ 恶犬的狂吠声混着雨声逼近。乔思懿摸到怀中的火折子——这是她从灶房偷的,浸了雨水已无用处。她突然扯下发带,将散落的青丝重新束紧。 乔思懿笑得面目狰狞。“这次,我要活着看到你们下地狱。“ 她抓起沾满泥浆的碎石,在树干上刻下三道标记,转身钻进密林深处。她前世被拐卖过几次,曾在江南学过猎户的追踪反制之法。 恶犬的叫声突然变成凄厉的哀嚎。乔思懿嘴角浮起冷笑——她故意踩过的毒蘑菇起效了。但山匪的火把仍在逼近,最近的一道离她不过十丈远。 “在那边!“ 羽箭破空而来,擦着她耳际钉入树干。乔思懿矮身滚进山涧,冰冷的溪水瞬间没顶。她在水下睁大眼睛,看见岸边晃动的火把像索命的鬼火。 肺快要炸开时,她抓住垂落的藤蔓浮出水面。正要喘息,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 “嘘。“ 玄色身影从崖壁跃下,剑光如银练划过。岸上的火把接连熄灭,惨叫被雷鸣吞没。乔思懿死死抓住岩石,看着那道身影鬼魅般穿梭于雨幕,剑锋每闪必有一人倒地。 最后一名匪徒跪在泥水里磕头求饶,那名匪徒名叫大牛,曾在府衙里当过一两年官差。 “樾国公饶命!小人…” 寒光闪过,求饶声戛然而止。 乔思懿一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前世的姐夫—— 樾国公,萧衍之。 那个她只在宫宴上远远望过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染血的雨夜里。 像一个活罗刹。 他娴熟地甩去剑上血珠的动作优雅得不像杀人,却像在拂去衣袖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出来吧。“ 乔思懿酿酿跄跄地冒出头,迎面对上他充满凉意的眼。 “乔二小姐。“ 萧衍之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暴雨冲刷着山匪的血迹。乔思懿从溪水中站起,本就单薄的衣衫被暴雨淋得湿透,贴在身上,冷的她直打寒颤。 “多谢樾国公搭救。“她行了个标准到挑不出错的礼,声音却比冰还冷,“不过我原本能自己解决。“ 乔思懿不愿与此人扯上关系,前世姐姐嫁给他,并不幸福。 萧衍之挑眉居高临下看向她血肉模糊的双脚,以及腰间用树枝临时削成的木刺。忽然将身上的玄色大氅扔过来:“乔小姐的“解决”方式,就是光脚走二十里山路回京?“ 乔思懿稳稳地接住还带着他体温的大氅,险些没站稳脚跟。 大氅有淡淡的雪松香,一如他的主人般冷冽清远。 “国公!“山坡上冲下来个提着剑浑身是血的少年,“东面还有三个窝点,但兄弟们——“ 少年看见乔思懿后突然噤声。雨水冲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尚带稚气的脸。 乔思懿心头剧震——这张脸与三年后威震边关的龙骁将军有七分相似,只是右颊多了道狰狞新伤。 “覃…程?“她脱口而出。 覃程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他对眼前的小姐毫无印象。 萧衍之狐疑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最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乔思懿:“乔小姐认识我府上马奴?“ 马奴? 乔思懿攥紧大氅。前世威风凛凛的龙骁将军,此刻竟只是萧衍之府上一个不入流的马奴? 或许三年,足以让一个人变了心性。 是覃程,亦是乔思懿自己。 暴雨中的少年的身上满是伤痕却腰杆笔直,眼神倔强得让她心尖发颤。 “认错了。“她垂下眼帘,披上萧衍之的大氅。“烦请国公好人做到底,救下与我一同被困的那些姐妹。” “会的会的。”回应她的是清澈稚嫩的少年。 但覃程像是意识到自己越过萧衍之答话,立马闭上了嘴,将头低下。 乔思懿被眼前的少年逗笑。又很快收起了笑。 转身时,她听见萧衍之对覃程说:“送乔二小姐回府。“ 又压低声音补了句:“顺便查查,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但这句话乔思懿没听到。 三更时分,乔府侧门吱呀开启。 “二小姐!“老管家李嬷嬷提着灯笼的手直抖,“老奴这就去禀报老爷…“ “不必。“ 乔思懿解下大氅递给覃程,道了声谢,“今夜已晚,明日我自行更衣后再见父亲。“ 少年接过时,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你脸上的伤,要用金疮药拌蜂蜜涂。“ 覃程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否则会留疤。“ 乔思懿说完便转身入府,没看见身后少年陡然亮起的眼眸。 绕过回廊时,乔思懿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啜泣。她放轻脚步,看见姐姐乔挽书正对着一枚粗糙的木簪落泪。借着月光,她看清簪头刻着歪歪扭扭的覃字。 “姐姐?“ 乔挽书惊得簪子落地:“阿懿?!“ 乔思懿冲上前去抱住乔挽书,轻拍姐姐颤抖的背脊,目光却落在那枚木簪上。前世她只知姐姐被迫嫁予萧衍之,但未曾想,她竟然早已有了心上人。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同时在心里补上后半句,这话是为现在的自己说,更是为上一世被迫害的乔思懿说的。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她要好好活着,让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 好好尝一尝,她的报复。 只是现如今,她必须要弄清楚前世乔挽书送来的毒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在她临死前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是身不由己还是逢场作戏? 晨光熹微熹时,乔思懿轻轻推开乔挽书的房门。 屋内烛火昏黄,乔挽书正坐在妆台前,手中握着一支木簪发呆。见乔思懿进来,她慌忙将簪子塞进妆匣,却还是被乔思懿瞧见了——是昨晚她在院子里拿着的那支。 "姐姐在看什么?"乔思懿故作不知,在她身旁坐下。 乔挽书勉强一笑:"没什么,旧物罢了。"她抬手为乔思懿斟了杯热茶,"你身子才好,怎么冒雨过来了?" 姐妹俩坐在绣榻上叙话。乔挽书摩挲着妹妹手腕上的勒痕,眼泪又涌出来:“回来了就好,我的思懿。阿姐一直都很愧疚,那日罚你去跪祠堂,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歹人……“ 爱是常觉得亏欠,或许罚她跪祠堂让她遇到歹人也成了乔挽书心里的一根刺,她失踪的这些时日恐怕乔挽书也并不好受。 只是,上一世她又为什么要一杯毒酒害自己丧命呢?这一切的背后她是否有难言之隐?她口中那个背后之人又是谁? “姐姐。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乔思懿接过茶盏,指尖轻轻摩挲杯沿:"想和姐姐说说话。" 乔思懿心底冷笑,面上却不显。她反手握住乔挽书的手,故作天真地问道:"姐姐,若有一日我闯了大祸,连父亲都护不住我,你会怎么办?" 乔挽书蹙眉:"你怎会闯祸?" "假设而已。"乔思懿歪头,眼底带着试探,"比如……我得罪了岐王,或是……太后。" 乔挽书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姜汤。瓷碗碎裂,汤汁溅在两人裙摆上,晕开一片暗色。 "阿懿!"她声音发紧,"这种话不可乱说!" "姐姐..."她刚想追问,却见乔挽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沾着血丝。 "没事。"乔挽书匆忙收起帕子,"近日天凉..." 乔思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咳血之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乔挽书避开她的目光:"半年有余...染了风寒落下的病根。" 半年,若是普通风寒怎会半年还有遗症,恐怕是有人偷偷动了手脚。想必这人和前世毒害她的是同一伙人。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盯上了乔家。 乔思懿扶乔挽书坐下。是不是乔挽书毒害的她,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对于姐姐她一直有一个疑问。 “若有一天,你能选择自己的姻缘...“她望向那枚被藏在绣筐底的木簪,“会选真心,还是门第?“ 乔挽书脸色满是无奈,半晌才颤声道:“我们这样的女子,哪有选择的权利?“不过是家族向上爬的手段罢了。 窗外雨停了,檐角滴落的水珠将青石砸出浅浅的坑。乔思懿望着晨曦中姐姐的侧脸,想起前世那杯毒酒。如今她终于明白,姐姐眼里的绝望从何而来。 “会有的。“她握住乔挽书冰凉的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保证。“ 第3章 酒楼脱困 京都三日暴雨初歇,高门檐角滴水成帘。京都酒楼来来往往,酒楼头牌醉仙楼客人更是络绎不绝。酒楼管事站在门口,正笑吟吟的收着钱送客。 醉仙楼内,丝竹声袅袅,觥筹交错间,乔思懿倚在醉仙楼二楼的雕花栏杆旁,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窗外细雨如丝,檐角滴水成帘,衬得她肌肤胜雪,眸若点漆。她今日特意挑了这身粉白罗裙,搭配金丝绣鞋,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银钗,钗头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更显女子娇俏可人,让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这银钗是姐姐送乔思懿的生辰礼,她很喜欢,在岐王府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也一直戴着,是她归家的信念。 小二端着茶点从她身旁经过,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乔思懿唇角微扬,粉白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将茶点放下。小二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乔思懿的眸光骤然一冷。 前几日她暗中探查,发现那伙盘踞山中的匪寇,用的竟是官制的兵器,箭矢上还刻着兵部的暗纹。 若只是寻常山匪,怎会有这样的装备。不免让人猜忌这些匪寇的背后人究竟是谁?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小厮低头进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壶酒。 “姑娘,您要的梨花酿。” 乔思懿抬眸。 “放下吧。”她声音轻柔,指尖却已悄然扣住袖中的银针。 小厮放下酒壶,却未立刻退下,而是压低声音道:“姑娘要查的事……小的打听到了。” 乔思懿指尖微顿:“说。” “黑风寨后山有个地窖,夜里常有人进出,手上都会抬着箱子……”小厮声音发颤,“箱子上……盖着官府的封条。” 官府封条。 官府私藏兵器?还是…… 乔思懿眸色一冷,正欲再问,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厮脸色骤变,慌忙退了出去。 乔思懿从发间取下银簪,指尖轻抚,目光转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雅间。 “乔二小姐好雅兴。“ 来人一袭暗红锦袍,衣摆处绣着繁复的玄色云纹,腰间悬着一柄乌木鞘长剑,剑穗上坠着一枚血玉,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衬得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危险而昳丽。 萧衍之。 “乔小姐。”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好巧。” 她不知道萧衍之来此处是什么目的,但绝对不是因为他口中的一个“巧”字。 乔思懿指尖微紧,目光落在他衣袍上——那暗红如血的颜色。倒是和他萧衍之活罗刹的身份相配。 “樾国公今日也来喝酒?”乔思懿指尖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袖中的银针却已蓄势待发。 萧衍之缓步走近,衣摆拂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沉香气。他在乔思懿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拎起酒壶,自顾自斟了一杯。 “乔二小姐可知,黑风寨当家的都死了个干净。” “樾国公武功高强,对于那些匪寇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这些人可都不是我杀的。等我的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尸骨都已经凉透了。” 萧衍之的话带着几分玩味,看似询问,实则早已把人心吃得几分透了。 萧衍之是在试探她。 乔思懿唇角微扬。 不愧是摄政王,这么快就查到了。 “我一介小女子,王爷都查不出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樾国公剿匪得胜归来,不赶着去复命,倒有闲情来醉仙楼吃茶?“ “匪患已平。我还得多谢那不留名的侠客。“萧衍之突然倾身,袖中匕首抵住她腰间,“只是可惜了……跑了条美人蛇。“ 寒光一现,锦缎撕裂声里,乔思懿藏在裙褶的舆图飘落。图上朱砂标记的,正是人贩子余党藏匿处。 这可是她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萧衍之是什么时候盯上的。 “国公既知我要做什么…“乔思懿足尖勾住他靴边暗刃,“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只是疑,乔太师的千金竟也通晓毒术…” 乔挽书嗤笑。 “见得多罢了。” 黑风寨地处阴冷,山上常有乌头属类的毒药生长。乔思懿费了些时间辨认和采摘,等山匪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便偷偷潜入厨房往饭菜里下毒。那毒药苦涩,但有酒香掩去味道。所以山匪并无察觉。 上一世,岐王的喜欢将人折磨的半死又拉人一把。尤其是这种临死解脱又被救回深陷囹圄的变态戏码,他最喜欢。 而下毒,便是他最爱的手段之一。被毒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了哪种毒药最是适于杀人。 一想到前世,乔思懿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这一切萧衍之尽收眼底。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人还有许多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萧衍之低笑一声,忽然倾身,修长的手指扣住乔思懿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乔二小姐。”他嗓音极低,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黑风寨背后的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乔思懿眸色一冷,抬眸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阴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权威,“国公这是警告?” “是提醒。”他松开她的手,指尖却轻轻划过她的掌心,留下一抹微凉的触感,站起身来,“有些人,你惹不起。” 她抬眸,眼里满是坚韧,与他四目相对。 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如同一场无声的博弈。 半晌,乔思懿轻笑一声,端起酒杯:“那樾国公呢?我惹得起吗?” 萧衍之眸色微深,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 “乔思懿,你可以试试。”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温热而危险。 乔思懿指尖的银簪已抵在他的心口,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刺入。“萧衍之,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拦我。” 这银簪实在美丽,美丽到让人忘了它的锋利,也是杀人利器。 “若我说不呢。” 可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搜!一个都不准放过!” 乔思懿神色一凛,是官府的人! 萧衍之却低笑一声,忽然揽住她的腰,纵身跃出窗外! 夜风呼啸,她的发丝拂过他的下颌,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 “乔二小姐,这次……算你欠我的。” 醉仙楼后巷的青石板路上积水未干。萧衍之揽着乔思懿的腰稳稳落地,暗红锦袍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他掌心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烫得乔思懿心头一跳。 萧衍之扣着乔思懿的手腕,将她抵在潮湿的砖墙上。暗红锦袍被雨水浸透,紧贴着肌理分明的身躯。 "国公这是要趁人之危?"乔思懿仰头冷笑,银簪尖端抵住他心口。 萧衍之低笑,喉结在她簪尖下滚动:"乔二小姐的簪子再往前半寸..."他忽然贴近,薄唇几乎擦过她耳垂,"就能要了我的命。" “樾国公可以松手了。“乔思懿后退半步,银针仍抵在指尖。 像极了萧衍之曾见过的一只护食的黑猫。 萧衍之低笑,突然抬手拂过她发间。一朵玉兰花苞从他指间落下,在积水里溅起细小涟漪。 “搜!刺客往这边跑了!“ 萧衍之眸色一沉,拽着她闪进暗处。逼仄的墙角里,两人呼吸交错。乔思懿后背紧贴着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衣料下紧绷的肌肉。 “不是冲我来的?“乔思懿压低声音。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乔小姐不妨猜猜,他们找的是黑风寨的舆图,还是…“萧衍之指尖划过她腰间暗袋,“你从黑风寨悄悄带走的密信?“ 乔思懿浑身一僵。她还是低估了萧衍之,他竟然连这都发现了。 “别动。“萧衍之突然收紧手臂。一队官兵举着火把从巷口跑过,火光映亮他颈侧一道陈年疤痕,这疤痕形似玉兰花,乔思懿觉得很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疤痕不简单。 萧衍之,绝对不简单。 第4章 乔府夜宴 乔思懿冒雨回府时,已是深夜。 萧衍之出现在醉仙楼绝对不是巧合,他也在查黑风寨的事情?黑风寨的箱子为何会有官府发封条?他给的提醒…黑风寨的背后人究竟是谁? 一系列的谜团让乔思懿只觉得心神不宁,险些撞上门口的花坛。 她刚踏入前院,便被一道威严的声音喝住—— “站住!“ 大夫人周月娥一身绛紫锦裙,鬓间金钗晃动,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站在廊下。她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手里捧着几卷画轴,显然是等候多时。 周月娥这些年深得乔世杰的宠爱,这才多久,就已经摆上了当家主母的架子。 “二姑娘,这么晚才回来,成何体统?“周氏冷眼打量她,目光在她微湿的裙摆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乔思懿垂眸,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大夫人深夜不歇,是在等我?“ 周氏冷哼一声:“思懿,你年纪不小了,该相看人家了。“ 相看? 乔思懿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银簪,眸色微冷。她当然知道周氏打的什么算盘——乔家三位小姐,大小姐乔挽书尚且病着,三小姐乔思柔是周氏亲生,如今尚未及笄。而她这个二小姐若迟迟不定亲,便会挡了乔思柔的姻缘路。 “大夫人有心了。“她抬眸,语气温顺,眼底却藏着锋芒,“只是父亲尚未提及此事,我怎敢擅自做主?“ 周氏眯了眯眼:“你父亲近日忙于朝务,无暇顾及这些琐事。你娘亲又去世的早,我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替你操持着。“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婆子立刻展开画卷,露出几位公子的画像—— 果然,周月娥这是早有准备。 “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子,李渊,年方二十二,品貌端正。“ 李渊二十二,娶过一个妻子,膝下已有二子一女,她这嫁过去给人当后妈? “这是威远将军的次子,周远征,虽非嫡系,但前程可期。“ 周远征,出了名的京都纨绔不学无术,日日流连于花仙楼,她嫁过去,每日能见着他都算不错了。 “还有这位——“周氏指尖点向最后一幅,“这是岐王府的表亲,虽非王爵,但家底丰厚,你若嫁过去,日后也能帮衬家里。“ 岐王府的表亲? 乔思懿眼底寒光一闪。 前世,她便是被岐王折磨至死。这一世,周月娥还想把她嫁进岐王府好攀上这皇亲国戚,为她的乔伶梦的亲事铺路。真是好计策。若是前世,兴许她就着了周月娥的道。可惜这一世,乔思懿不会让她如愿。 乔思懿轻笑一声,缓缓抬眸,眼里满是寒意。 “大夫人如此为我着想,真是令人感动啊。“ 周月娥以为她妥协,神色稍缓,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还是让人觉得虚伪得紧。 “你明白就好。明日我便安排你与岐王府的表公子见一面,若合眼缘,年底便可过门。“ 乔思懿指尖轻轻划过画卷,在“岐王府“三个字上稍作停留。笑意盈盈:“好啊。“ 周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乔思懿眸中的温顺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的杀意。 周月娥,想让我给你的女儿做垫脚石。也不知道会不会硌到你们呢… 周月娥刚走,乔思懿便听见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老爷回府了!“ 前世那个隐身又负心的父亲,他曾许诺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又纳妾周月娥,在周月娥生下一子后甚至宠妾灭妻。乔家一夜落败后他便从此消失不见,懦弱无用的男人。 乔世杰一身官袍未褪,面带倦色地踏入正厅,见到乔思懿时,眉宇间的疲惫似乎淡了几分。 “女儿正准备去拜见父亲。” 乔世杰摸了摸乔思懿的脑袋。 “思懿,在匪徒手里周旋,受苦了吧。如今又帮助朝廷侦破了黑风寨的案子。为父今晚在府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乔思懿垂眸应下,心中却暗自思忖——父亲向来不喜铺张,今日突然设宴,必有缘由。 果然,宴席刚开,她便明白了。 厅内灯火通明,乔家众人依次入座。周氏端坐主位,身旁是她的亲生儿女——乔家大公子乔明修,太子伴读,一身月白锦袍,眉目清俊,却神色冷淡;三小姐乔伶月,一袭粉色罗裙,娇俏可人,只是看向乔思懿时,眼底藏着几分敌意。 而更令乔思懿意外的是,席间竟还有两位陌生公子——秦怀成,兵部侍郎之子,温润如玉。 自乔思懿入席起,目光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另一位则是岐王府的表亲徐景明,锦衣华服,眉眼轻佻,正与周月娥低声谈笑。 真是没想到,周月娥的动作这么快,一听乔世杰要设宴,立马就把人从岐王府请来了。 “思懿,来。“周月娥笑容和蔼,朝她招手,“这位是徐公子,岐王府的表亲,年少有为,你可要多与他聊聊。“ 乔思懿唇角微扬,眼底却一片冰凉。 徐景明这人其实她并不陌生,上一世他也是在岐王府当差。第一次见他,他的目光也是像今天这样一直盯着乔思懿,在她被岐王一顿毒打后还偷偷给她送吃食和药,起初乔思懿还以为他会是好人,结果也是和岐王一样对她有非分之想。 起了歹心被岐王撞见,最终被一剑封喉,喂了城西池中的鱼。 乔思懿缓步上前,还未开口,徐景明已起身行礼,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久闻乔二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乔思懿淡淡一笑:“徐公子过誉了。“ 这人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虚伪。 徐景明笑意更深,抬手欲扶她入座,指尖却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腕。乔思懿眸色一冷,正要抽手,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怀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眉眼温润,姿态谦和。 乔思懿微怔,还未回应,乔伶月已娇声开口:“秦公子,你与我二姐姐很熟吗?“ 秦怀成微微一笑:“初次见面,只是有些事想请教二小姐。“ 周月娥眉头微皱,徐景明则脸色一沉,显然不悦。 乔思懿看了秦怀成一眼。 上一世她在岐王的口中听过 颔首道:“秦公子请。“ 二人稍稍走远,秦怀成低声道:“二小姐,徐景明此人心术不正,你需当心。“ 乔思懿挑眉:“秦公子为何提醒我?“ 秦怀成耳尖微红,声音却坚定:“在下……不忍见明珠蒙尘。“ 乔思懿微微一怔。 “这宴会马上开始了,秦公子与我一同吧。” 此时,避而不谈是最好的回答。 乔思懿端坐席间,忽闻厅外传来一阵清越的琵琶声。八名侍女手提琉璃宫灯鱼贯而入,在厅中央围成一道流光溢彩的圆。灯影摇曳间,一袭胭脂色纱裙的女子款款而至——竟是京城第一花魁柳如烟。 “奴家献丑了。“ 柳如烟怀抱琵琶,指尖轻拨,弦音如珠落玉盘。她身姿婀娜,眼波流转间。 珠帘哗啦一挑,先探出一截纤纤玉指,丹蔻如血,腕上金铃脆响。继而罗裙旋出,遍地撒金牡丹纹的裙裾扫过檀木阶,似一朵夜昙倏然绽放。 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瞥向席间的乔明修。乔思懿敏锐地注意到,她大哥素来冷淡的眉眼,此刻竟柔和了几分。 原来如此。 乔思懿唇角微勾。前世她只知乔明修为太子伴读,性情冷峻,不近女色,却不知他竟与这位名动京城的花魁有私情。 一曲毕—— 满座轰然喝彩。 “柳姑娘的琵琶和舞,都是妙绝。“周月娥站起身来笑着赞道。 乔伶月好奇地眨着眼,凑到乔明修耳边。“这位姐姐好生漂亮,大哥可认得?“ 乔明修神色不变,淡淡道:“曾在诗会上见过。“ 柳如烟掩唇轻笑,眼波盈盈地看向乔明修:“乔公子才华横溢,奴家一直仰慕得很。“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徐景明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秦怀成则垂眸饮酒,仿佛对这场暗流涌动的对话充耳不闻。 柳如烟旋身起舞,水袖翻飞间,一枚玉佩从她腰间滑落,“恰巧“滚到乔思懿脚边。乔思懿俯身拾起,指尖触到玉佩背面刻着的细小字迹—— “明修赠“。 她抬眸,正对上柳如烟意味深长的目光。 乔思懿捡起那玉佩,“既是珍爱之物,那便好好收着,以免落入有心人手中,恐生事端。” “二小姐说的是。“柳如烟接过玉佩,望向乔思懿的眼神里有警惕也有感激。 乔思懿无意与乔明修为敌,这宴会姐姐不在,看这一众人逢场作戏也是无趣,她称身体抱恙便离席了。 起身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乔伶月的声音。 “二姐姐,你躲在这儿做什么?“乔伶月挽着徐景明的手臂走来,笑意盈盈,“徐公子正说要与你吟诗作对呢!“ 徐景明目光灼灼:“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脸?“ 席间众人纷纷看来,周氏更是笑意深深,显然有意撮合。 乔思懿指尖轻抚袖中的银簪,正要婉拒,秦怀成却忽然上前一步,温声道:“徐公子,二小姐方才饮了酒,怕是有些乏了。“ 徐景明眯了眯眼:“秦公子倒是体贴。只是在下问的是乔二小姐,若是要拒绝,也不必旁人来答。“ 气氛一时凝滞。 乔伶月不知何时躲在了秦怀成后面,凑上前来,咬了咬唇。 忽然笑道:“二姐姐,徐公子一片心意,你可别辜负了啊。“ 乔思懿抬眸,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徐景明脸上,缓缓一笑:“秦公子一片好意,思懿谢过。只不过徐公子来者是客,自然是要让徐公子尽兴而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