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魔尊创死同事之旅》 第1章 第1章祭品 相传上古时代,人妖魔三族大战,战况激烈,浮尸百万,人族战败,魔族险胜,三界迎来短暂和平。然而,好景不长,在其他三族休养生息之际,鬼族悄然入侵,三界又陷入战火,人族面临灭种危机,幸而无妄宗仙尊带领门下弟子以牺牲全族为代价,才得以终止这场战争。 仙尊魂飞魄散前曾留下预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他三族必然卷土重来,介时人间定生灵涂炭,惟问道之子,方可拯救苍生结束祸乱。 仙尊就此陨落,后人为铭记他,重新建立无妄宗。其他三族遭受重创,纷纷没落,销声匿迹。三界终于迎来和平曙光…… 三千年后,无妄仙尊预言应验,问道之子横空出世,其无上天赋力压一众天才,一举成名,仙道魁首,问鼎苍穹。 奈何天妒英才,问道之子不知因何缘由堕魔,性情大变,无故屠杀名门修士,沿岸尸骨森森,血流成河,万鬼悲嚎,因此为正道所不容,遂被正派就地斩魔,一代天骄就此落幕。 一名弟子神色匆匆,扑通一声跪在殿外:“弟子有要事,特来禀报!” 一道沉稳庄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那名弟子顾不得揩去仙衣上的灰尘,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到大殿中央,俯首行礼:“回禀仙尊,暗探来信,魔族近日恐要有大动作。” “哼!早知他们不怀好意,你且道来。” “信上所说,十二魔尊齐聚于魔都,百年罕见,实在反常,听闻魔尊之首特此下令,抓捕拥有玄阴之体的孩童,疑其准备进行某种有违天和的祭祀,定然不安好心,意图危害人界安宁。” 殿内首座闻言,一掌拍碎扶手,语气难免憎恶:“魔族宵小果然贼心不死,眼下局势紧张,竟又要再度掀起战火吗?” “仙尊,魔族狡诈在座周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一位白胡全须的长老缓缓起身,苍老的眼神中充满了凝重。 “师出无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否则会被倒打一耙。难办啊!” “得了,魔界与人界分隔两岸,全被天道契约压制,别说师出无名,就算你有名你也过不去,靠也只能靠那几个暗探了。” “喂!魔界环境恶劣,非人族身体所能承受,就算是现在也不过培养出七八个卧底苗子,好不容易才找到漏洞送过去的人才,你就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那你说咋办?一有大事你就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若真心疼你那几个弟子,不如当个活佛好好供着,干嘛要送到魔界?瞧你那窝囊气!” “你!好,行,算你有理,可你也得看看对方又是个什么庞然大物!光凭他们几个,说是牺牲都是笑话!” 首座元清听罢,头疼地抬了抬手,往下按压,示意安静,问道:“可再有传来什么消息?” 弟子低眉,嗓音低沉答道:“回仙尊。七月初三,宝渔山。” “宝渔山?”一名长老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人,微微震惊,“那不就是无妄宗管辖的地界吗?” 七月初三,宝渔山下一处洞穴里。 由于这处山洞背对着太阳,洞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照不见一丝光亮,唯有几只火烛还在顽强地发挥余热,滚烫的烛泪一滴一滴落在烛台上,绕着烛身围了一圈又一圈,渺小的火焰也无法撑起整个山洞的明亮,一呼一吸,频频地在十几双森然的眼睛里滚烫着唯一的温度。 这十几个人从头到尾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双眼睛,眼里的**呼之欲出,逐渐展现渗人阴冷的笑意。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其中一个声音响起,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既不稚嫩也不雄厚,嗓音略微低沉,轻而易举地能吊起在场所有人的心。 下属很有眼色答道:“早已备好,只差……”语还未必,他便转头看向与其他人完全格格不入,还在神游的“祭品”。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随着男人的目光看向那个人。 即使被十几双贪婪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游离之外的“祭品”也没有半分反应,为首的男人端详他被面具覆盖一半的脸,那在黑暗里也异常苍白的皮肤,火光摇曳,精致的骨相倒映在墙上,中原与异域的风情融合在一起展现的淋漓尽致,或许接下来的祭祀还会因为恐惧又或是其他,汗水划过俊秀的鼻梁、脖颈,随后隐没在不知处的角落。 尽管这都只是他的幻想。 男人眼神闪过一抹暗色,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声线略微往下压了压,低沉道:“请吧。” 没人能看清楚“祭品”面具下的表情,为他增添了无限的神秘色彩,勾得人很想扒下他的面具,瞧瞧他究竟是痛恨,还是嫌恶,抑或是如他这个人一样,根本无所谓。 “祭品”总算有了反应,无视男人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到人群中央,抬起了手臂。 下属下意识地想要搀扶他,却被男人抬手阻止,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随后便悄悄的退后了,下属不明所以,也随他主子退到一旁。 “快点开始吧,本尊要等不及了。”粗犷的声音响起,回声荡漾在整个山洞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女子环胸,妩媚道:“哈哈,等了三千年,又不差这一时半会。” 一条墨蛇从女子的袖口探出蛇头,吐着蛇信子迅速的缠绕她的脖子,蛇瞳与她对视:“嘶~主人。” “宝贝,你和他一样等不及了,对吧?” “嘶~” “老子是一刻也等不了!” “怎么还不开始?” “祭品”咬破了食指,豌豆大的血珠冒出,蹭在了他的唇珠上。粗犷男子没见过这种的,喉头滚动一下,发出不屑的“切~”声, “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指尖血重重落到地下,像是践落在了水花里,不可思议地荡漾着水纹,水波一圈一圈的往外延伸,围着他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破土而出的声音轰然炸响。 女子笑声消失,盯着那滴血,皱了皱眉,终于反应过来:“退后!” 那滴血快速扩散,蔓延到了其他人的脚底下,血水犹如最猛烈的毒药,粗犷的男子只是慢了一步,落地后脚底噬心的痛苦传到心脏,面具下的脸瞬间扭曲:“艹,你故意的是不是!” “行了,好歹是魔尊,大呼小叫也不嫌丢脸!”有人因这插曲被搞得不耐烦,出声喝道。 “有你什么事!” “安静。”早早避开的男人出声。 一脸不忿的唯一倒霉蛋只好闭嘴。 “祭品”神情淡然,没被他们的话影响分毫,定定站在血泊中央,这次他换了一把匕首,对着手腕一刀划下。 血泊下的东西被浓重的腥甜味吸引,窜出四五根巨粗的触手,一根缠绕住他的手腕,附着的吸盘万分渴求地吸血。“祭品”一声闷哼,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手。它意犹未尽,怕来之不易的食物跑了,其余几根纷纷缠上剩下的三肢,最后一根缠在腰间,似乎琢磨从哪里开膛剖腹。 最后,它盯上了心脏。 心脏——喷涌的血最多,也最甘甜。 男人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悸动,心想:“以身饲魔,这个样子的他,真像个任人宰割的祭品。” 但目前正事最重要:“开始吧。” “是。” 几个人围成圈,掌心对准祭品:“以血为媒,唯灵祭身,万物归俯,缘寂怨灭,引魔入世!恭迎万魔之首■■■!” 诡异的景象倒映在祭品眼中,血液沿怪物透明皮肤下的筋脉快速涌入它身体中央,原本无人可见的身体犹如无数根血液组成的蛛网连接,在红色填充下透明的心脏也显现出来,但它是不似常人而是静止不动,安静地像一尊精美雕刻品。 祭品被动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痛感倒是其次,唯独虚弱他无法掩盖,闭上双眸忍耐身体被逐渐掏空的眩晕感。他脸上是全无血色的苍白,大概唯有唇尖咬出血印的红才算正常的模样。 触手突然拉近他的身体,旁边一人惊问:“不会刚成型就把他吃了?” “这祸害吃了最好。” 女人脸色微冷:“吃了你喂啊?” 那人赔笑,赶紧摆了摆手:“说着玩的。” 正说着,空中气流陡然扭曲,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椭圆状的不知名东西,祭品受到了感应,睁开眼,就见那东西中央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它像人一样睁开眼,无数血丝攀上两只巨大的肉球,咕噜噜的转动,将祭品的身影牢牢的嵌入眼中。 “我的妈,幸好挂在上面的不是我。” “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你那么多话。” “看着都渗人。” “呃……咳——” “嘀嘀……嘀嘀……”下属难得烦躁地打开通讯符,声音压低三分,“什么事非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阵法出了问题,你来负责?” 跟他对接的人声音弱了三分,唯唯诺诺,生怕下一秒一柄刀穿过他的脑袋,道:“老……老大,不知因何走漏了风声,那群修士攻上来了!” “你说什么!!” “真是阴魂不散!” “该死的蠢货!别让我抓到他们!” 男人看了一眼“祭品”,脸色骤然冷了下来道:“阵法绝不能出差错,走,引开他们。”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拿下几个人头向祂邀功!” “哈哈哈,几百年都没怎么动过了,姐姐我都快闷的发霉了,希望他们能让我玩的开心点。” “真可惜你参与不了,可别在我们回来之后变成干尸,说不定我们杀的人就有你以前的仇人呢,若看不见死也怕是闭不了眼,那多可悲。” “祝你好运吧!杀掉他们为你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我可真善良。”他招了招手,离开了山洞。 “祭品”不发一言,紧闭双眸,额头汗珠挂落。 男人带人出去之前,布下结界叮嘱下属道:“看好他,别让人进来。” 下属一愣:“好。” “祭品”知道他们走了,蓦地睁开了眼。 “你……怎么样?”许是太过安静,下属好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没指望他回答。 “……不怎么样。”许是无人,挣了挣,但束缚感更强,他声音冷冷淡淡,就跟评价别人的穿衣一样随意。 那双特大号眼珠子突然转过来,盯着出声的男人。 下属吃惊哑声,瞧着那双眼睛冷冰冰的,秉持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又给瞪了回去。一边诧异一边心说:“他说话了,跟我?我以为他要当一天的哑巴,但是我问他,他就这么回答我了?耳朵坏了还是出幻觉了?这什么事儿啊这?” 这简直就像皇帝不宠后宫三千佳丽,反而跟一个俏宫女看对眼了一样离谱。 呸呸呸!什么俏不俏的! “那个……” 他实在有点虚弱,咽喉涌上的血气被他强硬咽了回去,这口血吐了等于双脚蹦进了阎王殿还要喷人家一牌匾的血,他暂时还不想死。沙哑的声音含满血腥味:“装哑巴别说话,我听着烦。” 那双渗人的眼睛像是安心了,又消失了。 下属好不容易憋出半句话,又给憋回去了:“……” “咚!”像是有人在突破外面的结界,瞬间打破了沉默,下属眉心皱起,不放心道,“我去看看。” 然而男人来的晚了,结界撑了到不十剑,裂痕遍布,应声破碎,自己差点被剑气斩掉一条手臂。眼见来者不善,索性偷偷藏起,打算暗中干掉毁阵的人。在躲藏中他给主人传去了消息。 那名修士将本命剑收回剑鞘,缓步踏进山洞内。 下属立即使用一张藏息符,屏息凝神:“来者竟然是他。” 托这张符纸的福,修士没有发现他,然而比之更糟糕的是,他似乎早就知道路线,沿着传来的血腥气味拐过七八个洞口,终于发现了刚刚的一幕。 “祭品”被触手绑在空中,听到脚步声,俯视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修士抬起头,与被束缚的人对上了眼。 “人族?” 在他问出的下一秒,修士的本命剑出鞘,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磅礴的灵力迸发,不假思索地震断了所有触手,那触手受痛,又缩回血水。“祭品”没了束缚,眼看要摔在地上,男人跃过血水接住了他。 修士将他扶到墙角,封住他的穴止血:“你就是玄阴之体,被魔族绑来的祭品?” 祭品瞬间了然,想了想自己其实不太符合这个身份,心虚点了点头。 玄阴之体特殊,心脏长在右边,的确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穿心而过却没有死。 修士问:“被祭祀的是何物?” 第2章 第2章无用 他还没回,一句怒吼传来。 “草,你TM地还真不犹豫!” 下属十分抓狂,这还隐藏个屁呀!好不容易才喂养这么大的,难不成要再绑人放血喂一次?谁能禁得住这么造?这这这,这都什么破事! “祭品”被咬的不成样子的手腕转动一圈,露出了一截被啃得不成样子的白骨,“咔咔”骨头错动的声音异常清晰。心电流转,瞬间便想好了出路,拉了拉挡在面前的修士的衣襟,虚弱道:“救救我,我不想死,帮我杀了他。” 修士注意到他轻颤地手,不知怎地心里涌上了奇怪的念头,竟然安慰起一个魔族来,低声保证:“放心,不用怕,我会救你。” 尽管声音压的再低,凭魔族的耳力,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小鸟依人的姿态,这惹人怜爱的气质,“救我”这几个恐怖的字眼,罕见程度令下属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震惊,指着修士:“短短时间,你就……勾引他了?” 修士皱起眉,不解其意,一道剑气向他劈来。 “姓宋的,敢拐走我们的人,搅魔宫的好事,今天你出不了这座山!”下属躲过剑气也不忘叫骂,手如鹰爪,气势如虹,打算先带回人质,然后再向修士算账。 姓宋,无妄宗守镇尊者,高山景行瑜星君,仙姿玉质宋晚霁?大人物啊,那就更得抱住他的大腿了,“人质”悠悠地想。 “你先躲到一边去,别误伤了你。”叮嘱完,宋晚霁从容不迫,一剑斩之,悠悠迎敌而上。 洞内双人激战,一人残喘观赏,洞外可就没那么具有观赏性了。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人头滚落,惨叫连天,杀的最凶的几个魔头不屑地甩甩手上的血:“啧,血可真不怎么样,倒人胃口。” 女子阴冷的笑声成了每个弟子的梦魇,人头落地,腿还在抖,却什么也来不及。 她大马金刀坐在尸堆上,口吻狂妄:“哈,就这种货色敢在姐姐面前丢人现眼,那些个天才呢,老头子也行啊?都去哪了?没一个耐玩的。” 有人怒骂:“魔头,人族的地界你也敢闯,不怕天雷滚滚,降下罪罚吗?” 女子站起来踩在因毒腐烂的头骨上,摇摇手中骨扇,它早已沾满人族的血,轻轻擦过唇角,挑衅道:“呸,真难喝。” “呦,总算出现了,老头子,我们出现在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们既然能在我们这安插卧底,我们自然也能畅通无忧来到人间,不止是你们人族可以做到,老了,也得该治治脑子了,小心痴呆。” “尔等休要猖狂!全体弟子听令,布阵!”老者不敢再拖延,高声喊道。 “哦?”男人长枪一出,在年轻人还未起阵时轻轻松松穿过他们的脖子,人首分离,又增添七八具无头尸骨:“就他们?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抓起一个故意遗漏的弟子,刚刚就是她骂的自己最狠,不好好照顾一下实在对不起她的口才。 提起女孩的脖子,展示在老者面前,老者惊呼:“闺女!”,女孩望着老者勉强站起来的身体,一条腿和一柄剑也要撑起来的尊严,无限的恨意上涌。然而此刻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脖子上的手收得越来越紧,面色涨红,眼球凸起,鲜红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眶。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于是放开嗓子痛痛快快骂了出来:“咳——怎么了,说你们是一群窝在地下只知道□□的老鼠,脑子比……下半身的玩意还烂,比腌了三千多年的烂黄瓜还软……这就受不了了?老娘,我还没骂完呢……呃!” “勇气可嘉,死到临头话还那么多。” “闺女!啊!!!!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魔头,拿命来!!” “一个残废,你拿什么来报仇?哈哈哈哈哈哈,斩草必除根,放心,这就送你下去陪她。”魔头随意丢下女孩的尸体,高亢放肆的大笑着。 少顷,寒风烈烈,老者直挺挺地拿剑抵着地面站立,维持身为人族至尊的体面。 他一辈子都没有向谁弯过腰,没有向谁低过头,即使寿元将尽,也从未老去,永远挺着胸膛昂首阔步;明知魔族强大如高峰,还是主动请缨,拼上最后一次,哪怕是死。 老者的眼球滚落在他女儿身边,一只久久地望着女孩单薄的身体,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大的爱;另一只死死瞪着罪魁祸首,恨意无法随生死消散,好似要将一切恶鬼拖入十八层地狱,让业火焚烧殆尽。 男人冷眼旁观这场屠杀,落在唯一一处干净的石板上,眼神是非人般的漠然。陡然间,他神色莫测,喃喃道:“怎么会……” 他身边的魔头紧张道:“殿下,发生什么了?不会是阵法出什么问题了吧?” 男人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人调虎离山,结界被毁了。 他布下的结界乃是圣阶法器所打造,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轻易破开,就算无妄宗的老家伙也得掂量掂量它的分量,这才过了多久? 谁能有这么大本事? 来者不简单,得赶回去将人和东西一并带回来。 “嗯?”男人原本还算凝重的面孔逐渐缓和,带着讥讽轻飘飘地嘲道,“呵,别玩了,我们得走了。” “哈?我还没玩够呢,更何况十二他……”下场的三四个人略微有些不满。 女子合上扇子,重重敲了敲出声人的脑袋,势在必得道:“行了,正事最重要,等祭祀完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整个修真界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哎呦,别拿那把脏扇子打我的头!沾了人族的血我嫌恶心。” “嘶。”墨蛇不讲武德地咬上他的脸。 “草啊,管管你的宠物!” “啊,殿下,莫非您是……”一个面相极恶的人不怀好意的笑笑,意有所指,“那还等什么?晚了可就……。” 被称作殿下的人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阴笑的魔头,他不敢再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立刻噤声,见状为首的人才缓缓开口:“不,我们回魔界。” 女子惊道:“殿下,这是何意?不管阵法了!” “结界被毁,阵法自然无法留存,先回去以待商榷。” 四五个人不可思议地叫道:“殿下!” “你们是在质疑本殿?” 他们抖了一下身体,老老实实的低头,按耐下所有心思:“不敢。” 话说被所有魔头惦念的宝渔洞内。 下属的战斗能力很强,但偏偏败在修为上,根本不能近宋晚霁的身,宋晚霁念动口诀,本命剑随锋而至紧紧缠绕,剑光闪闪,快的令人看不清。 下属被逼的节节败退,自顾不暇。刀剑相抵,爆发出的强大威势将他震飞,持刀的胳膊从中间的关节直接断裂。巨大的冲击声引得伤患探出脑袋,而好巧不巧的是,男人落地距离与他不过两臂之远,二人幽幽对上了视线。 伤患:“……” 这是什么绝世剑法?过分。 下属咧开嘴,狠戾道:“玟十二,过来!” 玟十二踹他一脚以示拒绝。 没力气,失血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撑不了太久。 绝对不能再被他们带走。 玟十二朝对面伸出了手,口中喃喃了什么,宋晚霁奇迹般的看懂了,在玟十二即将被拖入空间时,召来本命剑引来一道雷光,噼里啪啦地灼烧声伴随刺眼的银光,霎那间亮彻整个山洞。 玟十二的眼睛感受到雷光灼灼,不自控闭上了眼睛。 下属心不甘情不愿放开了手,硬生生替他抗下了一部分攻击,被撞进了空间内,离开之前嗓子眼里吐出两句狠话:“别想着逃,我和殿下会很快回来找你。” 玟十二仿佛听不到他的威胁,冷冰冰的面具之下红瞳闪烁,哪怕隔着一张面具,也能扰乱心神,夺魂摄魄,无声地张了张口:“天欲寒将至,雪慰怜生慈。神乱人间惑,魔自无妄来。告诉他,玄阴无妄九尊塔,我等着。” 下属怔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漩涡消失。 宋晚霁拉住了玟十二伸过来的手,本命剑顺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人高高俯视,一人半趴在地上苟延残喘,被迫抬头与他对视,苍白的脖颈由血滴点缀,脆弱与破碎暴露无遗;冰凉的剑锋显示主人内心的冷漠,横在脖子上的剑成了两人唯一沟通的桥梁,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沉默着,宋晚霁在等,玟十二也在等。 “小宋,你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风长老。”宋晚霁收回了剑,解释道,“此人是魔族,应是血阵的祭品。” 说罢,想起要紧的事,施下法术,一条银灰色镣铐像游龙一样,蜿蜒爬上玟十二的手,由于突如其来的重力,玟十二的身体陡然下倾,手撑在地面上才勉强维持姿势,探索摸着比自己手臂还粗的链条,吃力的晃了一下,叮叮当当相互碰撞的声音异常响亮。 “好过分……” 风长老憎恶的声音响起,懒得再看一眼趴在地上的人:“魔族,为什么不杀了他?” 宋晚霁摇头走向由玟十二的血献祭地整个阵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声问道:“五长老和那些弟子呢?” “走了,都走了。” 半晌,宋晚霁又道:“抱歉。” “说什么抱不抱歉的,本来就是那老头子自大,寿元所剩无几了还觉着自己活在几十年前呢,五丫头也是个傻的,跟着这么个傻爹,把命留在了战场,其他孩子……罢了罢了,真是造孽啊。” 说着说着,眼角湿润,风长老用力眨了眨浑浊的眼睛,想着把一切心酸苦楚全都吞到肚子里,“不过还好,那些魔族撤退了,要不然连宗主和那些老家伙都得把命搭上。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呢?” 修士五官灵敏,宋晚霁自然感知道了风长老的异样,一时间心中酸涩难以复加,只能缄口不言。 风长老顾忌晚辈还在,不希望宋晚霁也如他一样继续沉偭:“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赶紧把这阵毁了,别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嗯。” 宋晚霁低头去看,发现这血池里愈发涨大,完全不是之前他进来的时候浅浅的只有一层,恶心的触手犹如巨大的游鱼,在血池里快活地云涌、翻滚,这惊悚的一幕令风长老忍不住想吐。 仔细看,有几具干尸若隐若现。 是他的学生。 “糟了,这东西没有祭品鲜血饲养,反而去吃人了!” 可魔兽从不食人,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宋晚霁和风长老齐齐攻之,强大的灵力在血泊上闪烁冰蓝色的电火,噼里啪啦的焦灼声此起彼伏,他们定睛一看,那触手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出击,遁地破土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呼吸之间,二人的攻击被轻松化解,更可恨的是,对方贪婪地吞噬了那股灵力,肢体肉眼可见的胀大许多。 宋晚霁观望,眉心蹙起:“不行,它会吞噬灵力为自己所用,有点麻烦。” 想起刚刚的话,风长老转头抓着玟十二的衣领,怒吼道:“告诉我,怎样才能杀了这畜生!” 玟十二静静的看着疯泼的男人,漆黑占据了他的眼晴,无波无澜,像是在说没有用。 无论怎么样,都没有用。 “快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玟十二终于开口:“风长老,节哀。” “你的意思是,没办法杀它?”风长老的嘴开始颤抖,抓着衣领的手骤然没了力气,四顾左右难以接受,脸上浮现出了不可置信,“为什么!” 宋晚霁布下结界防止那怪物突袭,并给玟十二喂了一枚丹药,帮他吊着那一口气,然后帮风长老拍了拍背,沉默良久。 “【祂】的诞生是脱离天道秩序法则,不在六道管辖之内,不属于此间世界,生死不以常理论之,【祂】的存在就像看着一幅画一样,除非【祂】愿意,否则,你甚至感知不到【祂】的存在。”玟十二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那我撕毁承载它的“画布”不就行了?” 玟十二摇了摇头,看男人的眼神竟然有些可怜:“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才是画中人,【祂】在画布以外看着我们,而且还很感兴趣。” “什么?”风长老惊悚道。 宋晚霁回过头,【祂】的两条触手像模像样地模仿蛇类,沿着崎岖的碎石蜿蜒前行,留下两行黏湿恶寒的痕迹。令人寒毛倒立的是,这怪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扒在结界上面,试图寻找突破口,恰好与他们近在咫尺,似乎有意识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歪了歪腕足,像是人类在打招呼。 “风长老,别动。”宋晚霁提醒道。 “我不动,你也别动。” 宋晚霁试着放大自己的感官,百里之内的飞蚊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就像玟十二说的那样,他根本无法感知这个东西的存在。 眼睛明明可以看得见,可大脑却告诉他,周围没有任何东西。 若非玟十二提醒,恐怕没人发现的了它靠近。 这一幕哪怕是个胆大的都会受不了想逃。 玟十二觉得这一幕实在滑稽可笑,他身体受了太严重的伤,动弹不得,只能上半身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厌恶道:“好恶心,给我滚开!” 此话一出,出乎两人意料,【祂】竟真乖乖僵住不动了。 “不动了,这东西能听懂你说的话?”宋晚霁试着弄出声响,发现它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带着玟十二远远瞬移到了一边。 触手晃了晃腕足,逐渐弯了下来,像是在表达伤心。 风长老大气也不敢出。 “听不懂。” “那它怎么不动了?”风长老缓缓凑过来,或许是连续的精神高压打击让他终于冷静下来,对玟十二不再那么针对,很认真的问道。 玟十二别过头去,理所当然道:“通俗的来讲,【祂】现在就是个婴儿。至于为什么不动,我又不是畜牲,我怎么会了解【祂】的想法。” 宋晚霁肯定道:“你很了解。” 玟十二奇怪地看着他,怪笑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它把你当成了母亲。很多动物,想要亲近母亲时会有类似的小动作。你一说,它就停下来,很明显,这个情景上演了无数次。” 风长老听着,心说我居然觉得它有点可怜,啊呸呸呸! 仿佛触手装上了眼睛,鬼鬼祟祟朝这边探足,又不敢越过,只能别别扭扭地徘徊在原地,两只甚至跟没脑子似的还打了场架,风长老看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玩意把一个男娃当成了娘?小宋究竟从哪里得出这么个离谱的结论? 玟十二斜着眼睛瞧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勉强懒懒散散问道:“宋道长,你难不成有类似的经历?所以,你才带入了你自己?” 宋晚霁沉默了。 风长老一听怒了,恶狠狠道:“小魔头,管好你自己,少打听别人的事。” “宋道长,奉劝一句,凡事太过感情化于你而言,无益,你得将自己的心变得跟你外表一样冷硬才行。这东西没必要赋予人的感情,畜牲就是畜牲,再怎么学人类,一样是畜牲。” 触手听到这句熟悉的称呼,以为是在叫衪,绷紧了身体小心翼翼地越过界来。 “小宋用不着你来说教,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充什么人生导师呢,小宋这样挺好的。魔头就是魔头,外表再像人也没有人性。”风长老想把宋晚霁拉走,却不想,又一次倒霉地与触手对上面,“它它它它它……它么地……” “身为无妄宗的长老你咋那么怂?把【祂】当成平常的魔兽不就好了,反正长得一样恶心倒胃口。放心,【祂】现在只吃死人,活人暂时不敢。”玟十二靠在石壁上,微微喘了喘气,讥讽道。 风长老痛苦心道:不,你不说我还真把它当成魔兽,你一说完我离它八万米远都觉得瘆得慌,果然,人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活的快乐。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那个暂时又是什么意思?敢了就能吃人是吗?” “意思就是,【祂】现在有我,没必要冒险吃人,但要是饿久了,说不定会尝试一下,然后打开食物界的大门,彻底迷恋上人肉的味道。毕竟人肉对【衪】来说,就跟狗叼着骨头猫逮着鱼差不多,尤其是修士的肉,更是大补之物。” 风长老:“……”能不能稍微尊重人族一点。 触手移开,趴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缩短与玟十二的距离,试探玟十二的反应。 换作平常,别说让【祂】近身,一定让【祂】滚远点,但现在,玟十二没那个心力,任由触手缠上小腿,触手见人没反应,不再像之前一样毫不留情地驱赶自已,更进一步撒欢似地缠上了腰。 玟十二懒洋洋扒拉触手,【祂】缠一次他扒一次,循环往复,往复循环,没完没了。玟十二嫌烦,抓住尾端泄愤似地把触手当辫子编,恨不得扭成麻花。 麻花:“……”晦气。 又道:“你说【祂】把我当母亲,不如说把我当成粮食,啃我的时候可没一点留情。” 宋晚霁想替他把触手扒下来,奈何不知这东西的攻击性,怕激怒它,沉默许久:“我没有让你上心它的意思。” “你可真……我不想讨论这些,重要的是怎么解决【祂】。”玟十二实在是厌恶这东西,不知怎么应付这句话,生硬地转移话题。 风长老眉头皱起:“你不是说没办法杀了它。” “确实没办法,但是把【祂】关起来对你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呃……其实有点难办。” “嗯?一个脑子只有桃仁大小的蠢货,一座高灵封阵就能控制【祂】了,哪里难了?”玟十二以为风长老是真的被吓到了,觉着棘手。 “那个,我想问你一下,你是真的不知道无妄宗的情况吗?” 玟十二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不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吗?” “我也希望它是。” “……也,希望?”玟十二加重语气,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在透露着怀疑。 风长老难得羞愧地捂着脸。 第3章 第3章学舌 呃,好…… 感人的破烂宗门。 “我说那些家伙为什么选择这处,原以为是他们嫌命长了,来无妄宗找死,结果是你们嫌命太长。”玟十二唏嘘不已。 他被带回无妄宗,身体实在撑不住,咸鱼一般坐在地上,十七八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从他旁边路过,麻木地为一具具尸体盖上白布。有两个孩子没找到遗体,只看到了亲人留下的遗物,忍着哭声跑走了。 没人敢哭,都怕哭碎了,就粘不起来了。 落日的余辉洒落在那些安睡的人身上,仿佛挥退去了死气,像涓涓细流的血。 “仙盟不帮你们吗?”曾经辉煌无比一度引领仙门各派的无妄宗,却落破至如今这个地步,犹如被无数蚕食者剥夺殆尽的大树,往日繁荣不再,只剩一具腐朽的空壳还昭示曾经的辉煌。 “哼,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可不就盼着无妄宗消失,好名正言顺地继承无妄宗名望。”比起来势汹汹的魔族,他恨毒了,也恨怕了所谓的同类。 风长老替他熟悉的老家伙们蒙上眼睛,擦拭血污,盖好白布,一个接着一个,他的背也越来越弯,动作也越来越缓慢,跟快步入坟墓的老人身影重合,失了心气。 “哦,真惨,我还是找其他宗门帮忙吧,给你们减点伙食费。” 风长老抹了把脸,收拾好表情,没好气:“回来回来,人家不把你和你便宜傻儿子打死都算他们善良,我先去找宗主,看看他怎么说。” “哦。” “宗主在休整,剩下的一部分人去收敛尸骨了。”宋晚霁走到他身边,望着远方,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玟十二听着远方传来细不可闻地哭声,望过去:“节哀。” “他们为什么要选在无妄宗的地界?”宋晚霁开门见山,语气轻飘飘的,却令玟十二感觉到了冷意,他很意外回答,“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祭品,他们可不会闲的没事干告诉我理由。” “阵法没有完成,又为什么离开?” 玟十二手指动了动,生涩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在那个魔族逃走前,你又对他说了什么?” “我……”玟十二倏地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几次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宋晚霁等着他回答,玟十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左右言之: “宋道长,我说那不是我,我的脑袋里被种了一个东西,你信吗?说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玟十二吃力的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增加说服力。 “不信。” “那我只能遗憾告诉你,事实确实是如此。” “你的名字?” “玟……什么来着,算了,你叫我十二吧,我想不起来。” “十二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有个魔尊是这么叫我的,可能我是第十二个祭品,叫什么其实不太重要。” “为什么不摘面具?” 玟十二听见这三个字就想抖:“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宋晚霁用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盯着他的眼睛,玟十二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意识到如果不满足这人过剩的好奇心,他可能会被问一天,破罐子破摔道:“我长的难看不行吗?” “就……反正丑了吧唧的,污人眼睛,戴上的话会好受点,没人会盯着。” “你……” “瑜星君。”一名弟子走过来,行礼问安。 宋晚霁语气缓和,全然不复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谢慈,清点好了?” “嗯,失踪者十八人,伤者七十六人,牺牲三十七人,两位长老,其中一位,是您的师长,遗体集中在广场,宗主叫您过去。” 谢慈年龄不算大,声音颤着,像被厚雪压弯了枝头,沉重低迷,却又不得不让每一个字清晰地说出来,在长辈面前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难过。 师父他…… 牺牲了? 宋晚霁愣神,竟难得露出些许苍白。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并没有,一片死寂,脑海不再充斥着道法修行和叮嘱,只剩空白。他耳朵里的哭声变得模糊,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晕过去了。玟十二发觉宋晚霁不对劲,挣了挣手,清脆的碰撞声冲破了迷障直达脑海深处,宋晚霁终于清醒过来,摸摸头,疲惫道:“好孩子,去休息吧。” “师叔?您没事吧?” 宋晚霁离开了。 玟十二没说话,看来无妄宗的确很艰难。 师长,也算亲人吗? 宋晚霁的背影看着也很可怜。 没等他可怜完别人,下一秒,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处,好巧不巧的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留下了血痕。 苍天—— 能不能放过他可怜的脖子? “魔族,当死。” 玟十二有气无力劝道:“小道长,我被宋道长带回来不是给你杀的。” 谢慈又将匕首刺进一寸:“那又如何,你迟早得死。” “想杀我?” 谢慈无言,在他看来魔族贯会花言巧语,绝不能被蛊惑。 “人人都想杀我,端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你,有吗?”玟十二头一次肆无忌惮的挑逗眼前的少年,歪了歪脑袋,根本不怕匕首,找死般凑近道。 谢慈当机立断撤下匕首,惊疑不定道:“你不怕死?” “怕啊,我可怕死了。” 谢慈转过头,态度峰回路转:“瑜星君交代过要照顾好你,至少现在没人会找你报仇。” “小道长,那能不能先帮我个忙?”玟十二指着镣铐,经过长时间的摩擦,手腕双双磨掉一大块皮肉,太疼了,问题是他还不敢在宋晚霁面前提要求,没人会心平气和接受罪魁祸首的要求。幸好看着这孩子心肠不错,“太沉了,要是担心我能不能换个小的?” 这东西多戴一秒都是负担。 “我说为什么会觉得怪异?”谢慈抬起它,面上复杂,“好像没有小的。” “没有嘛?” “这东西很多年都不用了,本来是给魔族设计的,正常大小。你不像正常的魔族,你……” 玟十二等着他的下文。 “你……难不成是魔族幼崽?” “不,我一定比你大。”玟十二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 他叹口气:“就算有,我也解不开瑜星君的术法,你垫块布吧,忍着点。” 谢慈是有善心,不过也止步于此了,他没那个闲情逸致浪费在玟十二身上,多一分都是对牺牲者的背叛和残忍。 即使有人允许,谢慈还是不敢停下,他需要没有停歇的工作转移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陷入崩溃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啧,魔生艰难,活的比狗还不如。谢慈离开,玟十二心中颇有种苦中作乐的意味,摸索着找了块乘凉的地方,思考以后。 他天生地养,无名无姓,不求未来,不问归宿,无缘大道,无心长生,只盼着自己能活的长一点,苟延残喘也好,苟且偷生也罢,再长一点,至少,活过一条老狗,他也心满意足。 这是一个很昂贵的愿望。 玟十二幻想着美梦,不太愿意去想,自己其实一无所有这个悲催的现实,支付不起任何愿望,像一个兜里分文没有的老乞丐,别说愿望,能见到第二天的冬日也算恩赐;他其实更愿意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荒谬的俗语。 人总要学会坦然面对命运,玟十二心想: 幸好他不是人。 他无法坦然。 虽然他是魔族,但魔神显然并不愿意庇佑自己的子孙,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个杀神,管不了子孙是福是祸。 那其他神呢?人族造了那么多神,不可能是闲的没事找个精神寄托。 总得拜拜,万一人家不嫌弃自己的信徒是个魔族呢? 这说法实在站不住脚,玟十二被自己贪生怕死的脑回路逗笑了,痴痴地露出两句笑。 “良……亲……” 玟十二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声音?” “良——亲……良——亲……娘亲……” 这个怪异的东西一开始断断续续的,像是动物痛苦的嘶鸣声,后来逐渐熟练,叫的愈发凄惨,愈发像个孩童的哭声,跟脑海中的一段熟悉的哭腔完完全全的对上了调。 玟十二想起来:之前有个小孩子也是这样哭着喊着叫娘的。 【祂】在哭?他大概是出现幻觉了,这可真是有够荒唐。 玟十二低头,那东西不知何时破开宋晚霁设下的结界,伸出一根硕大的触手,意图缠上他的腰。 “闭嘴。” “娘——亲……” 【祂】拖长了声调,可怜兮兮的。 那个娃娃也是这样喊的,他心软了,为什么自己这样,他会生气? 是【祂】学得不像吗? 这家伙搅碎了玟十二的好心情,事实上,【祂】经常这么干,自己已经习惯【祂】不合适宜的摧残,疯了般平静道:“你有什么脸哭,你又没有死了娘。” “娘——亲……死了——” 死了才能这样吗,什么是死了? “娘——亲……死了——” “娘——亲……死了——” “娘——亲……死了——” “闭嘴!” 他没死也被【祂】哭死了。 哭哭哭,仅有那么一点福气估计也被哭没了。 “死是不可以乱说的。” “死是什么?” 玟十二叹口气,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指望【祂】去懂这些,难道虎熊会对爪下的食物起怜悯之心吗?但他还是解释了:“就你白曰吃的那些……孩子,他们都死了,死了就不会呼吸,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尸体腐烂成白骨,灵魂入狱寻往生。 一切重头再来。 所以,人活一世是很难的,死了也不过求副棺材,一块宝地。但你甚至没给他们留下一具完好的遗体。 【祂】听不太懂,但只明白一点,死是不好的,惊叫道:“娘亲,我不要你死!其他人死好了。” 合着他说了半天全是废话,玟十二恼火:“我意思是让你别杀人,也别吃人懂吗?” “可是,饿。” “饿死你算了。”玟十二以为这家伙既然能模仿小孩子的感情,想必不会像从前一样,所以用自己都嫌恶心的语气好歹在【祂】心里留下点痕迹,结果除了把自己恶心一把什么也没用,多多少少有点恼火。折下一根树枝,用劲抽了【祂】一下。 “好疼……娘亲,好疼……” 有个小娃娃也这么叫过,女人说着奇怪的旋律,听不懂,但他也很难过。 “装什么委屈?我倒真希望你会疼,会疼,你就是个普通的怪物,就会死。” “疼——好疼——” 他在说什么?听不懂,我希望他高兴。 他从来没高兴过,我是个失败的怪物。 又或是畜生?我更喜欢他这个称呼。 他叫我畜生时,他会生气; 叫我怪物,他不会生气。 他不喜欢我,没关系,他依然是我的母巢。 他逃不掉,避不开,我会剥开他的肚子,吃掉他的内脏,将全身寄居在他的身体里。 我不是正常孕育而生,我想进入他的子宫里,隔着肚皮说爱他,或许他会像那个说着奇怪话的女人爱我一次。 我好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 我想当他真正的孩子, 那样,他会喜欢我吗? 玟十二想杀了【祂】。 这世上有四界苍生,人鬼妖魔千千万万,众生轮回生生不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只有自己能这么倒霉被彗星砸中? 活得艰难,死得不甘。 宋晚霁说【祂】生了灵智,把自己当成了母亲,他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充满了同情,明里暗里指责自己残忍。 哈,他居然同情一只怪物。 老天瞎了眼,怎么选中的人不是宋晚霁,多棒啊,正好满足他过剩的同情心。 玟十二忍不住怨怼。 “你在跟谁说话?”埋怨的对象意想不到出现了,玟十二差点被吓死,不免心虚,“你走路没声啊?” “来看看你。” 宋晚霁抬起镣铐,施法解开,道:“你真是魔族?” 好熟悉的开头。 “我是。”玟十二无奈道。 他身上的魔族特征还不明显吗?已经第二个人这样问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年龄,还以为你已经成年了。” “我……” 玟十二想反驳,不对,这个人年龄可能真比他大。 玟十二好奇:“看你这副态度,不恨我?我的同类可是杀了你们足足一半亲人。” “你还无辜,没有造下杀孽。更何况,他们也不把你当同类看,该恨的是那些沾染鲜血的魔尊。”宋晚霁轻轻卸下镣铐,帮他处理伤口。 装的跟真的一样,你若不怨,你怎会看不见?道貌岸然的人族。 “你还记得你有家人吗?”宋晚霁轻声问。 第4章 第4章脱逃 好像不太对劲,宋晚霁不刚死了师父吗?不去哭丧反而来关怀一个仇人? 要么被打击得失心疯了;要么来杀他泄愤? 也不太像啊? “没有,被杀了一干二净,人族干的。”玟十二回答的干脆利落。 宋晚霁挽起袖袍,缓缓撒上药粉,道:“我的师父死了,家人也不在了,同你一样,被杀了一干二净,魔族干的。” 所以呢?同他说这些干嘛?还真想找理由泄愤? “你恨人族吗?” 问的莫名其妙。 “我的父亲死有余辜,他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但我母亲是无辜的,人族不该迁怒她,所以我向他们复了仇。大概是报应吧,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问我恨不恨?我恨,但我更恨我父亲。如果不是他招致灾祸,母亲会活着,我也不会被当作祭品弄成这么个鬼样。” “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很像吗?你是看在她的面上才会放过我?” 玟十二脑洞大开,不自觉抚上面具,他现在长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看魔族那些人的态度就知道不好看甚至很丑,按理讲仙家的姑娘们应个个美若天仙,宋晚霁这样的人也会与普通的姑娘结交吗? “不是。” “哦,那你……” 宋晚霁像是在跟他说,又像自言自语:“你们有一点不一样,他很自信,不会说自己很丑。” 你冒犯到我了…… 到底会不会说话? “我不想听你说了,别弄了,你走开。”痛到极致神经也会麻木,还不如就这样放着,等它自己溃烂,剥开,挖出脓水,再无望等到连痛都消失的一天。 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你别在意。”他看上去很冷静,即使给别人疗伤面孔僵得跟木头一样,仿佛痛的是自己。 玟十二俯视对方,宋晚霁眉心处两条淡淡的细纹在他格外俊美的脸上格格不入,一只空闲的手抚上他的眉梢,想抹去那一缕化不开的痛苦,却怕招惹不满又放下了。 大概是他头一次安慰别人,别别扭扭劝道:“想哭就哭,想骂就骂,你与我隔着血海深仇,我记性不好,懒得记恨,很快就忘了,不必担心丢脸,我也没那么脆弱。” “别动,手不想要了?”宋晚霁躲开,抓住他的手。 “伤药挺珍贵的,你给其他人吧。”玟十二挣开手,扭过头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妄宗确实不如以前,但弱不到哪去,不缺你一支伤药。胸口如何?” “能活。”玟十二低头瞧了瞧,那处一直伤了养,养了伤,从没见过有一次能真正愈合。 旁人经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人生不如意十之**,总是喝得酩酊大醉诉说着心碎了的谎话。 如果日后能得自由,玟十二必定找一家人来人往的酒馆,编一场离奇旖旎的凄美情事。酒香弥漫情深不寿,朦胧水雾倾洒全身,誓要忘情却吐着情话,像个痴情的浪子被他们编进故事里,引得艺人作曲戏子传唱,四海八荒人尽皆知他的存在。 末了唯一句心碎才是真话。 哈哈哈,多棒啊!想想就觉得快活! 正值换季,夜里,墙头上数枝细蕊终究熬不过残风,零零散散枯落故枝,无处可依。 两扇红木窗户大开,玟十二靠坐在窗头,支着下颌,饶有兴趣。残风飘过,木头咯吱咯吱的响动,落在一侧窗棂上的花瓣被玟十二小心捡起,低下头轻轻地衔抿,舍不得用力,鲜嫩娇媚的花瓣仍无法经受玟十二的厮磨,花汁沾染唇瓣,苍白如鬼般的肤色好像终于有了些许气血。 “甜的。”玟十二舔舔唇,趴在臂弯处,眼眸明亮。 “娘亲,送娘亲。”空中凭空出现两条花枝,沾了夜间寒露,颤颤巍巍地落下泪珠。 “是你。” 玟十二久久没有动作,【祂】以为玟十二不喜欢这种花,遂又抛来其它花,摆在窗台上,希望玟十二能够挑上一只。 他总会有喜欢的,我知道。 因为他喜欢漂亮的东西,所以我找了好久。 以前的地方总是黑漆漆的,光秃秃的,难看的,所以他不喜欢,连带着我也不喜欢。 如果我能变成这些漂亮的东西就好了,亲手送给他,也许他会抚摸我,吻我,被他别在胸口、耳后、发间,像是被爱着一样,那样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他会选择哪一只呢? 好吧,有些意外,又特别开心的是,他认为这些是我给他准备的食物,摘下花朵仰着头快活的吮吸花汁,就像我向他索取食物时,一样的开心。 难怪,孩子总会像母亲的。 我好开心。 月朗星稀,云层压得很低。 宋晚霁风尘仆仆,眉心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手放在大门的拉环上,静待一会才推门踏入小院里,只是抬头便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木屋好像不一样了。 暮色沉沉,万籁俱寂,此处灯火只为一人明。 他想起来,有个人在等他。 门吱哑一声,惊醒了烛光,在略显幽暗的屋中跳着。 “回来了?”玟十二转过头,关心道,“你很累吧,那边有凉茶,解渴。” 宋晚霁“嗯”了一句,先替他关好窗户:“天气渐冷,当心染上风寒。” 玟十二有些可惜,他没看够,还想再看看。 回头瞧,除了茶水,还有两菜一汤,贴心地用灵石散发的灵气保温,尽管只是很简单的家常菜。 “不用做这些琐事,你需要好好养身。”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不能不报,我虽身份卑微,可浅薄的道理却是懂得,对你而言我做这些可能没什么作用,不过起码能让你觉得舒心也是极好的。” “你也来一起吃点。”宋晚霁猜他并没有事先吃过,客气地招呼。 “哦。” “我之后会很忙,有什么不懂得去问谢慈,你今天见过的。” 应该是忙安葬的事了,可惜了,他看过,大部分人都不算大,年纪轻轻的还没怎么游历世间就遗憾离世。 所以,活着真好啊,感谢老天爷让他半死不活地活着。 玟十二心里默念。 “怎么不吃?” ”我……呃,够了够了,不用这么多,我吃不下。” 他好像没听到,表情木讷,动作机械,像个木头一样替玟十二夹菜,直到玟十二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宋晚霁才罢手。 然后默默地低头吃饭。 玟十二有些后悔,暗骂自己不长眼色。 “对了,【祂】怎么样了?” 宋晚霁道:“被关在牢里,放心出不来。” 他又不担心这个,主要是…… “那个,风长老对吧,他今日来看我,我告诉他我打算去仙盟,他同意了。” 宋晚霁愣了一下,语气迟疑:“你不知无妄宗情况,那你可知仙盟对魔族的态度?” “我又不是傻子,像风长老那样的才是多数,仙盟如何对魔族,就算三岁小魔也知必定龙潭虎穴,我只是觉得,想要摆脱【祂】,不付出代价压根不行,所以想碰碰运气,去仙盟那里找到解救之法。” “一定要去?” “嗯。”简简单单的字突出了他的决心。 沉默许久,宋晚霁拾头厉声道:“不许。” “为什么?”玟十二平静地发问。 “因为……你对魔族很重要,我需要你来做人质。”这人很重要,诸多秘密还没探究,牵制魔族必不可少,必须留下,宋晚霁警告道,“别想着离开。” 确实如此,那帮傻叉直到现在还坚信我比太上老君的乾坤袋还神奇,瞎了眼了觉得神迹会出现在我身上,天天围着我念那些个破咒跟个神经病似的,一群恨不得浑身长满跳蚤的疯子。 不过,我会来到无妄宗确实太容易了些,总觉得压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很难保证这不是他们的阴谋。 人不会一直幸运,但会一直倒霉,必须谨慎再谨慎些。 要走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为了宋晚霁考虑,毕竟傻子都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无妄宗如今元气大伤,只靠宋晚霁一个,即使他很强,估计也不会从那几个魔尊手里讨的到好。 “劝你三思而后行,君子报仇,十年不睌,你等得起,可我等不起,【祂】又不会放过一块顺手就宰的点心。” 宋晚霁放下碗筷:“它会不会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你最好乖乖的,一切都好办。” 玟十二微微一笑,直到现在他也没拿掉面具,烛火悠悠,焰火灼灼,透过银质面具衬得出他眼底的几分精明来,上扬的嘴角倒映在茶杯里,晃晃悠悠朦朦胧胧看不清,宋晚霁原本探究的眼神瞬间变了。 之前面具挡着无法细看,他的眼睛…… 单指曲起点压茶杯边缘,玟十二施了巧劲使它沿着杯脚转圈,茶水差不多满了,却没洒出一点。 “宋道长,知道我在当奴隶之前是个什么人吗?” 宋晚霁并不知道。 “嗯?” 玟十二起身探向桌子中央,凑近宋晚霁,腰线压的极低,眼对眼嘲弄道:“专耍人玩的小流氓啊。” “啊”字一出,玟十二一翻掌心,茶杯猛地袭来,宋晚霁反应及时,挥挥手用灵力震开,以至于桌上碗啊菜啊都飞了出去,倾倒的茶水则被聚拢到掌心上方,玟十二一听这架势,“啊哦”一声,立马翻身想跑。宋晚霁的字典里没有手下留情这四个字,另一只手拎住他的领子,往下一带,玟十二被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背部的胸口位置伤口撕裂,渗露出了血迹。 玟十二没有吭声,半躺在桌子上摊开双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喘了口气:“我投降,我投降,宋道长,行行好放过我。” “……罢了,起来吧。”宋晚霁放开他,将茶水引到胸前,打算收拾满地狼藉。 “我就知道宋道长人美心善。”玟十二坐起来,敷衍的奉承一句,把手一撑,翻转宋晚霁的身后,宋晚霁似有所感,心道还是不安分,心一冷转身将要去点玟十二的穴道。 玟十二看出他“心怀不轨”,左手探到宋晚霁引水的手背之下,快速地运气将那水夺过来,然后另一只手挡开宋晚霁“欲怀不轨”的手。 宋晚霁:“你想干什么?” “还真当我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标杆子弟?” 刹那间,茶水落了一地,宋晚霁胸前被茶水弄湿,他的预想成了真:这水有问题。 视线逐渐模糊,四胶渐渐使不上力,玟十二揽上他的腰:“好好休息吧。” 燃了半夜的烛火只剩个底子,这座木屋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天朗气清,玟十二手垂在眉前挡太阳光,如实评价是个离开的好天气。 “娘亲娘亲娘亲……” “这怪物骂骂咧咧说啥呢?不就关了一天气成这熊样了?”风长老提着一个关宠物的笼子递到玟十二眼前。 “小宋呢,他没来?”小宋好像挺在意这个魔族的,不过居然同意放他走,也是奇了怪了。 玟十二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宋晚——道长忙去了。” 圆形笼子里关的正是【祂】,不知从哪偷学来的技艺,庞大的躯体被压缩进一个自带的空间,余下三只触手占据了整个笼子。 玟十二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扫过去,没有伸手。他看着身形过于瘦削,只剩了副骨架子,似乎连风都能吹走,个头比风长老略高出那么一点。风长老有一瞬间觉得很怪异,究竟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这气势不太像一个低阶魔族该有的。 “你到底要不要?” 玟十二语气亲切道:“你把【祂】放地下。” “艹,真当自己是大爷了!”风长老一边恶狠狠一边轻手轻脚地放下。 出乎风长老意料,玟十二伸出脚尖将笼子踢倒,然后一路踢进传送阵。 只留下一个风中凌乱的风长老。 “靠!该死的小魔头!我日你大爷!” 玟十二风轻云淡的向后摆摆手:“不好意思,我大爷现在是一堆尸骨,够胆你就来!” “我日你爹!” “那可太好了,我爹正等人去地府找他喝茶呢!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 这都什么牛鬼蛇神!风长老恨恨的心里怒骂。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真是有够吵的,【祂】究竟哪来的嘴搁那叭叭叭的?玟十二把【祂】当球踢,有意纠正【祂】:“叫爹。” 笼子咕噜咕噜地转:“滴——爷?娘亲娘亲娘亲娘亲……滴——爷。” 随着【祂】没完没了的叫娘,外加时不时地冒出几句不像样的“爹”,仙盟到了。 “哇,好丑。” 印入眼帘的丧葬风实在让人忍不住吐槽,无妄宗就算了,咋,仙盟仙首今天也上赶着过头七? 加个锁呐烘托烘托气氛就可以上路了。 “不是说巨型怪物?咋来个人和——这什么鬼东西?” “你是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几个仙童一手拿着诛邪剑一手撑着罗盘,卯足了架势围着笼子冲【祂】喝道。 【祂】:“……”小娃娃在说啥? 玟十二搭上其中一位仙童的肩膀,问道:“就你们几位仙子?没其他人了?” 小仙童看他说话好听,加上周身气质不似寻常人物,哪怕现在对他们好声好气也隐隐透露出一种压迫感,脑子里的那根弦立马紧绷起来,正经道:“对,长老说派我们几个来收押……。” “议事殿在哪?” “哦,朝着这边走百步左拐然后有个十字路口朝东北方向有条湖上走上亭子再右拐再走百步然后再拐就到了议事殿正门。” “……?” 此情此景,玟十二不知该感叹仙盟这乱七八糟的路线还是该感叹设计师那没经过书本荼毒的智商还是该感叹仙童出色的口才和这不似寻常人的脑力。 玟十二对其余“装腔作势”的仙童道:“几位小仙子,这东西是我的。” “哦,这样啊,我们不知道它是你的,还给你。”恭恭敬敬地以风长老同款姿势递给玟十二。 玟十二没接,纡尊降贵道:“带一下路吧,多谢。” 仙童也没觉得不对,自然而然地抱回笼子,道:“请跟我来。” 两人走了,众仙童才反应过来:“等等,我们是来干嘛?” “呃……收押魔物?” 第5章 第5章残杀 玟十二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太会唬人了,跟着他的仙童仿佛被催眠了一般,直到领进殿内,感受到众位长老扑面而来的威压才终于想起来本职工作,顿时冷汗直流膝盖不受控的弯曲,旁边的玟十二见状扶了他一把,从仙童手里接过笼子提醒道:“你可以走了。” 首座元清居高临下,有些迟缓:“你是……魔族。” “魔族?真是魔族!” “还是活的!” “天道契约失效了,他怎么没受天罚?” “这可比什么奇珍异宝稀有多了。” “见鬼!胆敢来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位长老果断出手,雷鸣炸响,玟十二不假思索扔出笼子,一阵噼里啪啦,电闪雷鸣过后,就只剩下个笼子和里面的怪物,这怪物不懂眼色地打了个饱嗝,又蹦哒回玟十二身边。 “这什么东西?” “莫非是噬灵兽?” “噬灵兽哪长了三条触手,眉毛底下那俩珠子不会用不如捐了。” “嗬呦,闭上你的臭嘴,轮的到你来教训我?” 元清道:“安静。” 总算没人在说话了,尽管所有人都想吐槽这东西长得实在不像个东西。 玟十二走到大殿中央,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还想活得更久。”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肯定很好奇为什么天道契约失效,魔族成批地往修真界跑,而你们送个卧底还需要曾经异族通婚的混血才能瞒天过海?” 这个魔族知道了,卧底暴露了? 大殿的气氛变得焦灼起来,人人从最开始的好奇,轻蔑变得正色,这无疑是给玟十二接下来的说辞添了一把火。 “别紧张,能躲避天道追查的路子无非那几条,是个人都能猜出一二。” 没人搭话,个中复杂只有自己清楚。 其中一位发话了:“说原因。” “楚家主!别陷入他的圈套,这魔族明显心怀不轨!” 楚非墨摇了摇头,冷然望去正中央的背影。 玟十二看过去,被劝告的男人并不像其他求仙问道之人追求不食人间烟火,虚无飘渺的老头样,远看眉眼颇为秀气,中和了面相的冷傲,细看之下,那双眉眼非但没有衬得本人温和,反而增加了他的攻击性。 “唔,因为他们杀了潜伏在魔族的卧底,以魂祭身,偷天换日。” “放肆!谁允许你在此胡说八道!” 眼看又要惹得众怒,玟十二语气更加自得,使一众长老更加气愤:“别急呀,各位神通广大,何不亲自查验,一试便知?”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听你的?” 元清敲了敲扶手,不知在想些什么,还真听话地让吴江长老验一下真假,吴江不便发怒,内心埋怨元清也是个不会来事的,只好照做: “哼,敢撒谎饶不了你!” “青椒青椒,我是奚粉。” “奚粉奚粉,我是青椒。” “哼。”尾音差点翘到天上。 “白河白河,我是刚超。” “刚超刚超,我是白河。” “哼。”眼神充满了骄傲。 …… 玟十二但笑不语,心里蛐了一声:“傻子。” 不知道在说谁傻。 他耸耸肩膀,面上颇为惋惜道:“那看来是我搞错了。” 楚非墨皱了皱眉,他并不了解卧底到底是什么样的,细细想想,觉得十分怪异:“问他们现在什么时辰。” 吴江:“这……” “通讯符失灵,暂时无法接通,请修复后再使用……” “吴江,怎么回事?莫非真被那妖人说中了不成?” “呃……我修修,别急。” 玟十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非墨登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吴江听得恼羞成怒,越弄反而越坏:“魔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蠢而不自知,一个劲儿的掩耳盗铃证明几个卧底没有死,傻不傻?若我是你们,现在就该对他们出手,将法术反弹到那几个魔头身上,而不是在这跟我犟你们的伪装术到底有多高超。要知道,这个世界可不会随你的心意而转动,又不是看话本的年纪还相信什么邪不压正?” “你!” 元清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就为了提醒我们这件事专程而来的?” “仙尊可曾听说过■■■?” 元清浑浊的瞳孔无人察觉震颤了一下:“你……” 玟十二手指抵在唇上,笑晏晏:“嘘,我知道你能听得懂,不——可——言——说。” 这令在场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你跟我来。其他人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元清明显很焦急,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玟十二眼看目的达到,心情大好,眉眼弯弯,正准备跟着走,然而楚非墨十分不懂眼色地挡在他面前,玟十二开口问道:“这位仁兄,有事吗?” “你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不是,麻烦让一下。” 玟十二着急走,侧身一步紧着元清的脚步离开了。 五天之后,禁地内。 密道蜿蜒曲折,有不少交叉路口,鞋根踏在石板路上,清晰悠扬晃荡着回声。视线上移,苍白且削瘦的手举着一根烛火,火焰摇曳微弱的橙光映照下巴处,渡了一层柔和的光,上半张脸隐匿于黑色帽檐下,显得神秘。 前面是元清,摸黑走得贼快。 穿过一道又一道石门,一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挂满风干的尸体,有老人,有小孩,无一不是腐烂的身体和惊惧的面孔。地下则与彼岸花伴生的森森白骨。飞舞的蝇虫,腐烂的臭味,刺目的黑血。 “不!!谁来救救我!!” “元清!你敢杀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娘亲,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救救我!” “畜牲!” “你不得好死!” 玟十二抱胸看向前方背对着自己、眉头紧皱成川字的元清,后又探头俯瞰崖底一众凡人:他们浑身沾满了血污,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紧紧团缩在一块,有的目光呆滞,表情麻木;有的脸上惊恐,试图将自己藏起来,有的胆子大些,冲高处两人露出凶相。玟十二背手离开边缘,无声地道了一句密令,暗地里挥开显露真身的符文。 除了玟十二能看见,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会有一串符文散入崖底,遁入地下埋藏起来。 以往他们的哭闹声,诅咒声是元清最喜欢听的声音,但现在元清要忙正事,他们吵得元清不厌其烦,转头看向玟十二,略微迟疑道:“这样真的能行?” 玟十二偏头玩自己的小辫子,没有正面回答:“得看您喽。” “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但若……” 玟十二的小辫子散开,随即将头发捋到耳后,面具下的眼睛突然一凛,森然道:“您用不着威胁我,尊主吩咐的事我自会办好,反倒是您,我们帮了您这么大的忙,不该拿出相应的诚意吗?” 老头子的事就是多,屁事不干只会叨叨叨。 “如果■■■真的存在,本尊当然信守诚诺,九尊塔定当双手奉上。只是,我听闻这十二魔尊之首是个女人,本尊担心贵派……” 毕竟众所周知曾经魔族可谓真正意义上地“男尊女卑”,现如今却被女人踩在脚底下,破例开了女人掌权的先河,简直成何体统。呵,也是,自古魔界蛮夷之地,未开化的野兽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正统?被女人一顿霍霍,魔族实力还真尚未可知,愚蠢至极。 “仙盟事务还不够您操心得吗?”这是体面的说法。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 说到底,难道他自己不是靠女人发家上位的?跑这教训我们来了,这仙尊不会真觉得他那点破事没人知道吧? “你们拿走九尊塔又要做什么?” 奇了怪了,这东西不是无妄宗处随地乱扔的破古董吗?无妄宗为了它不顾颜面闹了好几次,魔尊居然也想来抢,难道说九尊塔真是个法宝不成? 玟十二轻嘲道:“知道太多命可受不住哦。” “哼!故弄玄虚。”元清站在断崖上,俯视底下百十凡人,毫不留情的喝道,“风残月蚀!” 阵法启动,无数只阴手从炼狱中爬出,撕扯女人孩子的肉,血以及灵魂,来不及挣扎,一个个活着的人只剩下哀嚎在耳边回荡,他们的怨气经久不散,由阵法引导逐渐凝实成一个个光球,徘徊在他们的尸骨之上。 风残月蚀,这名字和他可真配啊。 可惜,假的。 玟十二漫不经心地笑着。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元清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九尊塔呢?” 元清不想给,开始东拉西扯一大堆:“当年无妄宗陷入危机,死伤人数大半,无数仙术与法宝流落人间各地,后来无妄宗重建,为了回收它们,宋晚霁和其他人走遍修真界也不过拿回五分之三,剩下的要么不知所踪,要么被其他家族和宗门所占有,而这九尊塔则流入了我仙盟。你说这仙魔两道人人都不想放过的宝物该是有多厉害?本尊也不太舍得给啊。” “那您就舍得给脸喽?”果然,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哪能是要脸的人物呢?玟十二拍手鼓掌,“仙尊莫不是从前市井小人做多了,能把脸舍弃得如此清新脱俗。” “小子,你想死吗?” 元清目光阴冷,他原本长相比较阴柔,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他妻子看上,但如今老了,面相也变得越来越阴狠,从前的影子好像不复存在,走在大街上也会被认为是个人贩子,哪里算个好人呢?元清懒得废话,左手抽出,一道法术打去,玟十二侧身避开,一点也不意外的控诉:“喂,不是说好放过我的吗?臭老头子你耍赖啊!” “除魔卫道,乃是我等正派的本职,魔头,还不快快投降!” “呵呵,这时候想起自己是正派了,你之前虐杀女子孩童时,可曾想过自己是仙盟仙首!” 元清却哈哈大笑,得意洋洋:“这一切的恶事难道不是你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做的?”他压根不想和魔族合作,沾染一堆麻烦不说,还会被抓住把柄,杀了这小子,和魔族的一切勾当都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咦~脸皮真厚,你的修为是靠那张老皮堆砌上去的吧?” “住嘴!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我就不闭你能拿我怎样?”玟十二一边炮轰他是个求包养的老黑脸,一边跟他过了几个来回,等到元清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彻底失去理智,然后险险借着灵力化成的冲击将他引到阵法边缘。 “哈,戳到你痛处啦?哦,我说错了,你本身就是个泼皮无赖,无非是靠着没脸没皮的四处攀援,傍上你的妻子,一身修为全靠妻子施舍才坐上这个仙首位置的吧。你的妻子眼光可真不好,居然看上一个毫无文墨的地痞流氓,自卑到嫉妒年轻人容貌,天赋,听不得有人说你的出身,不敢反抗你的老婆,甚至连那群人害怕都只是害怕站在你前面的女人,坐在那位置上是不是整天都在生窝囊气?只能朝着无辜人撒气。说你流氓都是抬高你,你就是个一朝得势的癞蛤蟆,早晚老腿摔下仙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TM撕烂你的嘴!”元清怒吼道。 该死的,明明没有任何修为,他为什么能躲开? 元清没有察觉的是,玟十二的眼睛已然变得诡异,而自己的情绪全然不受控制,胸腔里仿佛有一把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简直要冲出心脏,杀死一切踏碎他自尊心的活物。 眼前的魔族太像一个人了,让他不禁又梦回当年战战兢兢却无人在意的日子。 而一切的伊始全部源自于那个人——玟时寒! 我可是仙首!万人之上的独裁者! 那个玟时寒到底算什么!一个夺魁失败的入魔之人,早特么死得干干净净,我和他又差了什么?明明他才是那个替代品,明明是他输了!玟时寒才是被我踩在脚下的弱者! 凭什么直到今天还要来抢我的位置! 凭什么下了地狱还要来恶心我! 凭什么这些蝼蚁不崇敬我,不仰慕我,不害怕我!反而要去信奉一个死人!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所有人,就该乖乖跪在地上,明白谁才是主宰者,仙盟的老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溜须拍马屁的酒囊饭袋,还有那自视清高的贱女人,一个都特么跑不掉!!!! 元清拿出炽刀,直指玟时寒,滚烫的烈焰从刀柄流淌,岩浆填充刀身,森然道:“哈哈哈哈,就从你开始。” 纯粹的、极致的、绵长的恨,好棒的容器。玟时寒抱着双臂慢慢悠悠的想。 他的命运,到此为止了。 玟时寒对元清下达了最后的生死令。 渗人的冷意包裹由墨洗练的眸子,瞳孔中央仿佛墨纸被血点染的一点红墨,逐渐侵蚀整个黑色的眼睛,不留丝毫的空隙,若是懂丹青之人,看到他这双目颜色,定然夸赞这是上好的朱红。 掌心朝上,一枚红色长簪立于手心,其缠绕的灵力令元清再熟悉不过,眼角的皱纹都被瞪平了,原本稳稳当当的刀掉在地上,他满脸不可置信惨叫: “玟时寒!你没死!” 玟时寒闭了闭眼,难以忍受这刺耳的惨叫,微微勾唇,云淡风轻:“老东西,别来无恙,难为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当初十三门派全部出动,五方家族皆要杀你,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对抗的了来自各派修士的围攻!就算是入魔也绝无可能,你为什么还活着?” “跟你有关系?” 没有任何兴趣回答元清的问题,玟时寒右脚尖点地,踢了三下,然后与左脚错开距离,掌心灵力迅速盘旋至小腿上,笑盈盈起势:“风残月蚀弱三千,百厉未殇送七辰,鬼遁门,阴阵开!” 阵法中央涌入一股红色的潮水,从中缓缓升起一道浮门,数只鬼手扒在门框上,留下侵蚀的裂缝,只待玟时寒一声令下,便可千军万马杀出。 “这才是真正的鬼道令,元清,你真该感谢你自己,亲手打造了一副上路棺材。” 元清像是发现了一件大事般:“不对,不对,你没有修为,却能催动鬼门,模样也变了,玟时寒,你果然堕入了魔道。真该让那些眼盲之人好好瞧瞧,瞧瞧他们所谓的救世主,自己陷入泥沼无法自拔,堕落难堪的样子,有什么资格接受世人信奉!” “那又如何?” “没有修为傍身,凡人如何能使用鬼道令?让本尊猜猜,莫不是依靠你那所剩无几的寿命?你又能撑多久?” 玟时寒轻轻向后跃到浮门上方,袖袍一挥,鬼手愈发躁动,显然迫不及待喷涌而出。 “杀你,又能用多久?” “碾碎他。” 元清凛声道:“狂妄。” 仙盟之外,一座豪无人性奢华大型黑金飞船嚣张地停在上空。 “天欲寒将至,雪慰怜生慈。神乱人间惑,魔自无妄来。玄阴无妄九尊塔。你说,他出现了?” 下属燕成小心翼翼道:“殿下,应该没错。” 男人随意把玩一枚玉珮,细细研磨上面的字,勾勒出它的一笔一划,轻飘飘道:“如果真会回来,那魔界倒要好好‘清洗’一番,迎接他的回归。毕竟,家里要是有脏东西主人会不高兴的。” “大抵如此。”燕成赞成道,“这脏东西得用血来洗清”。 女子觉得这俩主仆一唱一和实在装,想杀人就杀人,拿他做筏子还搞文艺那一套,难怪他不待见这俩神经病,摇着扇子叹道:“距离上次见小可爱也才不到百年,真是恍如隔世。” 暴脾气的男人瞪大眼睛:“眼睛瞎吧?他哪里可爱了?” “比起你这种硬邦邦的臭男人,他难道不可爱吗?” “哪个男人不硬邦邦的?又不是软蛋,再者我天天洗澡哪臭了?” “也就是不针对你,等他哪天连着你一起,我看你还能吐出这俩字不?” “就是,就是,到时候你绝对骂的比咱们还狠。” “呵。”极具嘲讽,气煞两个臭男人。 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捂嘴笑道:“你俩也就敢这会儿蛐蛐人了。” 一个少年模样的魔族半天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讨论‘他’吗?” 小女孩笑嘻嘻道:“提问,‘他’是谁?” “魔界主人?殿下是这么说的。” “某种程度上,你说的也没错。”女孩愣了一下,惊叹他每次都能踩在点上的发言,鼓掌赞叹。 “不对吗?” 此时,黑雾笼罩了仙盟的上方,四面八方的鬼气卷入其中,一道紫光从中射下破开了仙盟的护体阵,鬼气盘绕紫光涌入其中。 “哈,成功了,失忆了还能办成此事,还办得如此漂亮。” 燕成提醒道:“殿下……” “毕竟是他,不是某些废物。”男人凝视那道光芒,眼中有了些许笑意,起身拂袖,“魔族的命运将在此刻改写,走吧,杀入仙盟,迎魔神!” 另一边的山头。 风长老远在天边看仙盟被攻破,心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风水轮流转,转开你脑花,就冷不丁听到:“风长老,我得进去一趟。” “再说一遍?”风长老用一种你是什么极品二傻子的眼神看宋晚霁。 宋晚霁巍然不动,直视前方:“您双耳没事。” “是讲冷笑话的时候吗?” “我没讲笑话。” 风长老无语劝说:“小宋,这很危险。” “魔族去了仙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去。” 风长老试图打感情牌:“但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如果你出事,我没脸去见你爹。” 宋晚霁就这么看着他。 “呃……”不能看,不能心软,扶额暗骂,苍天,“罢了罢了,去吧,万事要小心,千万不能强出头……人呢?我靠。” 仙盟内。 “这是什么情况,天塌了?” “蠢啊,天塌下来先压死你这傻逼,还不快跑!” 仆从捂住鼻子,跳出门外,情急惊呼道:“家主,有外敌!” 一拍脑袋:“哦,家主早丢了,那没事了。哎呀,我得赶紧逃。” 话说,那位被仆人惦记的走失老年家主在……在……揍上司。 回到刚刚,玟时寒唤来的只是低阶鬼灵,由普通人怨气所化而成,无法对元清造成实质性伤害,仅仅衣衫不整看起来狼狈罢了。 而元清却已经被妒火烧坏了脑子,不要命地对玟时寒出剑。 完全没有注意到玟时寒依旧在召唤鬼灵,也意识不到那鬼灵的咆哮是他曾日日夜当曲听的,几十只鬼灵奈何不了他,几百只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几千只仅仅咬下一块皮肉,几万只……几十万只…… 能掀翻一个王朝。 元清由一开始地杀死玟时寒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的蔑视心理,再转化为看昔曰仇人跌入尘埃只配仰望自己高高在上的心理,直到玟时寒让他看看后面。 后面?后面能有什么? 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波澜起伏,幽暗的环境下如银星闪烁,鬼火森森,毛骨悚然,仿佛连呼吸都能被夺去一般,喘不上气来。 一只小鬼悄无声息地攀附在他背后,元清转过头去,一张血盆大口淌着血淋淋的口水,目光垂涎,一只青紫的小手不容拒绝的掰着他的脑袋,元清不知为何动弹不得,眼睛瞪大,正好方便了小鬼,另一只手在刺耳的尖笑中钻进了他的眼眶,抠出来一只眼睛。 第6章 第6章作妖 元清:“……你,是你!” “爹,我没有眼睛,你还给妮好不好,嘻嘻。” “贱种,你特么给老子住手!早知当初——啊!!” “可这是我的眼睛啊,爹,妮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爹好无耻。” “给老子滚开啊!!!!” 小鬼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因这插曲,玟时寒侧目,突然想到了久违的事,讥笑:“眼睛,还疼吗?” 疼,怎么不疼,当初他带领众人围剿玟时寒时,玟时寒当时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差不多咽气了,可偏偏临门一脚,居然还弄瞎了自己的眼,如果不是这该死不死的贱人,他又怎会杀子取眼,又怎会与妻子离心,又怎会惹上杀孽,又怎会位置坐不安稳,这都是玟时寒的错! 元清捂着一只眼,血液从指缝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他倒是终于清醒过来,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这些脏东西。就算你召来再多有什么用?本尊…… 意外横生,一抹剑光从东方杀了过来,一圈的鬼被震飞,连同元清一起被带着震飞。 “艹,从哪又杀出来个程咬金?” 楚非墨缓缓而来,意味不明:“元清仙尊,你在养鬼?” 元清扒开压在身上的鬼,气都不顺畅:“你眼瞎吧,明明是你……旁边的他!”不行,姓楚的态度不明,玟时寒也难对付,万一他们相认对我不利。 楚非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狡辩也稍微摆出像样的证据。” 元清:“?” 转眼间,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玟十二跟那只小鬼哭喊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 玟十二一脸懵逼地抱着小鬼安抚自己,他记得他现在还没出门呢,不是应该在无妄宗卖儿求荣吗,宋晚霁嫌他吃得多结果把自己卖了?不明不白地被抓来这破地方,“大……大人,你抱得太紧了。”小鬼不明不白地被当作抱枕,手里还拿一眼珠子,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嘘,待会你不要声张,咱俩趁机跑路。”玟十二鬼头鬼脑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压低声线,食指抵上唇尖。 不料没瞒过任何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元清:……他被鬼上身了? 楚非墨听了,心情难以言说,心脏被无名大手紧紧攥着,又在惘然之外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冰冷的剑意从指尖蔓延至剑尾,剑光霎那间划过,凛冽的寒气轰飞了一众鬼,往里走去,厌恶道:“我记得这好像是玟时寒的东西,靠这种阴邪之术,也不怕玟时寒半夜爬你床头……” “死人的东西,哪里用不得?要真敢来,我正好抓他为我效命,若楚家主想要,借你玩两天又有何妨?” “仙尊倒也真敢想。”玟时寒若非魂飞魄散早已步入轮回,尸首也不异而飞,谁给他的底气做春秋大梦。 不,不对,依这么多年的经验,元清一直是个小心谨慎之人,除非有特别大的把握否则绝不会轻易开口,那么…… “回答我,你为什么养鬼?鬼又从哪来的?” “哼,楚家主纵横多年,但也应知遇上不该看的和问的,最好当个瞎眼哑巴,小心步了你表兄的后尘。” “你也配提他,看来,只有鉴忠镜才能让你开口了。” “楚家主最好想清楚,禁地里死的人可不少呢,你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做稳的家主之位又被传给某些‘好亲戚’吧。” 言下之意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尸堆里一扔谁知道他是谁。 楚非墨道:“那不如就赌一把,看谁能走出去。” 正眼巴巴瞅哪个好鬼兄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玟十二,不禁后背一凉:话说,魔头的身份应该很醒目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扇浮门还在源源不断地放出鬼,鬼脑袋一个挨着一个,给了玟十二希望,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跑的机会,背部像只猫儿样弓起,一步一步缓缓向后移去。余光分给楚非墨,恍惚了一瞬。高处两个人剑拔弩张,见他们没分给自己半点眼神,于是利落转身,手挥开披风,轻轻跃进鬼群里,带起一片彼岸花瓣,黑色的披风将他和那只小鬼全身包裹,隐入鬼群,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大……大哥哥,俺们该咋办?他们不会追过来吗?” “我哪知道,还有,你不是鬼吗哪来的实体?”玟十二为了更方便,换只手把她放在背上。 “妮是鬼呀。” “你知道路吗?” 小鬼伸出一只青紫小手,搭上了他右眼,玟十二感到眼睛不适,惊诧道:“你干什么?” 一只正淌着血丝的眼睛落于眼前,那小鬼得意洋洋,二指捏着肉珠子,言简意赅道:“用它。” 那眼睛倒真正成了一枚玻璃珠,里面三种晶莹的液体混杂,不太透明,只能凑近点才能看出门道。玟十二忍着血腥味,接过它,试探着捏了捏,好险没捏碎,问道:“这是什么?” “俺的眼睛呀。” “你的?”沉默一瞬,玟十二脑袋晕乎乎的,话也不利索,“要不,我给你塞回去?” 小鬼一听,顿时道:“好呀好呀,大哥哥,我带你去。” “去哪?” “找俺的身体。” 玟十二略感无奈,他也就那么一说而已,更何况肉身枯骨,要这眼珠又有何用?小鬼不同于其他无辜之鬼,至亲痛下杀手,又将自身累世的孽债统统加诸于她身上,再算上她自己执念深重,宁愿化成鬼也不肯投胎转世,除非了却心愿,否则便如那痴儿在这地牢浑浑噩噩稀里糊涂,怨念一世重于一世,恰好让至亲至仇之人得偿所愿,谁言何许解脱呢? 玟十二虽不解前因后果,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偏偏逮着自己不放,自己也有难言之隐,所以两个鬼精鬼精的鬼一拍即合,双双跳上对方彼此一条看似贼船实则中间漏底儿的破船,然而玟十二是个绣花枕头一草包,小鬼是个心智不全缺心眼,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真实实力。 “他敢砍死我爹……必须抱大腿。” “她敢挖人眼睛……必须抱大……呃小腿。” 所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显而易见:命都快没了,不逃等着在这安家吗? “哎哎哎,你走错方向了。” “下次吧。”玟十二耐心哄着她,将那眼球又还给小鬼,“你用吧,我背着你不太方便。咱们先出去,等他们走了之后再想办法找你的身体。” 小鬼稍作思索,便道:“那大哥哥千万不要食言啊。” 敢不听话,就做了他。 这魔族应该得了离魂症,前后反差太大,之前那个更强的估计陷入了沉睡,现在醒来的几率不高,刚好眼前的人格灵魂孱弱,甚至半点力量也无,送上门的肥肉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小鬼的胳膊圈上玟十二的脖子,旋即缓缓收紧,准备一击毙命。 然而,意外比她咕咕叫的肚子铃先来了。 玟十二他们原本慌不择路的选择了一处洞口,洞内乌漆麻黑,狭窄逼仄,玟十二只需双手举过头顶就能碰到洞顶,且总能遇到点小惊喜:随时有一大群老鼠或者蝙蝠路过,那吱吱乱叫和哗哗扑动翅膀的尖声,吵得玟十二耳膜几乎被捅穿。 所幸它没有别的岔路口,只是很长,长得给了玟十二活下去的希望。 “啊!哪个不长眼的?” “啊!痛死了。”玟十二仿佛撞到了一堵墙,趔趄两三步摔在了地上,恰好阻止小鬼的动作,小鬼心说不妙,捂着后脑勺痛苦地想她不是鬼吗,怎么会被人撞痛呢? 一想到到嘴的鸭子飞了,小鬼看来人的眼神不免带上恶意。 “你瞎啊!”来人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依稀见其身量不算高,手持一把长剑,暂时看不清样貌,冷着脸冲玟十二骂道。 玟十二首先猝不及防被撞得眼冒金星,后又莫名其妙的挨了顿骂,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还不是人。 “小屁孩,有没有人告诉你,大人不在少惹事才能活得长。”玟十二撑着墙壁站起来,慢条斯理拍了拍灰,然后才与少年对视。 他突然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些小惊喜可能是这少年一顿乱砍吓跑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前面大概率就是出口。 “小爷不是小孩!”那少年气得不管不顾吼出来,而后不经意间瞥见了玟十二身后的鬼眼,情急之下,来不及多作解释,抽出长剑向玟十二身后攻去。 剑光在玟十二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宛如凤尾般长虹贯日,烧断了他的一侧发丝,玟十二急忙避开,那道剑光有雷霆万钧之威,直冲敌人面首而来。 小鬼一看,大叫:“救命!” 少年狠戾道:“去死吧!” 眼看她脑袋即将被刺穿,玟十二赶在剑尖距离她不到一指的那刻一握住剑中央,整把剑身通红,凤火缠绕,玟十二的手死死握紧,一点一点逼退剑灵,焦肉味混杂细烟,原本手流血的一瞬间又因凤火而导致伤口黏合,少年见玟十二还不放手,面色惊变:“长鸿,收!” 凤火不甘受人钳制,于是报复性猛地向后,剑锋在玟十二虎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手掌被高温灼烧,连那道口子的两边也肿大并且萎缩,血液就在烧坏的血管里缓缓流出,玟十二看着恶心,眼不见心不烦,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的手。 少年表情复杂,用怒吼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不要命了,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我看你才像疯子,仗着有灵器,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你是不是一天到晚拿那把破剑像疯疯癫癫的神经病似的,就喜欢到处捅几下才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小屁孩,这世上有一句真理:捅人者人恒捅之,小心哪天脑门上顶了个串串就好笑了……” 玟十二咄咄逼人,语速极快,分毫不留情面,那少年还从没有见过有人敢当面骂他,一时发懵后退了两步,长鸿剑有灵,听不得别人贬损他的主人,当即喷涌一把凤火,警告玟十二闭嘴。 可惜玟十二虽没啥真本事,见过的却比眼前的吓人多了,更别说他自己都敢抓剑了,还会怕小小剑灵的虚张声势。 “我说呢,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主子一个德性,都挺‘剑’的,呵呵。” “艹,你再说一遍试试!小爷刚刚是为了救你,脑子被驴踢了居然帮一只鬼?” “要你管呢,小屁孩。” 少年“呸”了一口,眼神越发鄙夷:“得,我懒得管你,自作孽不可活,愚人愚不可及,等她吃你的时候千万不要想起我的好来,哼!”他气哄哄地走了。 玟十二看他走远,蹲下熟练地拍了拍那只小鬼身上不存在的灰,而后抱起她,嘴角微微扬起,垂目敛下心神,轻声细语:“他走了,没人会伤害你了,多好的事。” 是啊,真棒。小女孩埋在玟十二胸前,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柔声道:“大哥哥一定要保护我哦。” “放心,我还要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呢。” “什,什么事”小鬼也有些懵逼,敢情他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亏我以为他是个烂好人呢。 玟十二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只是一点小忙。” “好。”麻烦死了,他就不能乖乖给我咬一口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清早的碰上这么一个刁民,早知道就多骂他几句,该死的,应该这样那样……骂得他哑口无言,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嘴呀,一想起来我气得肝疼。” 气不过,拔剑就砍发泄怒气。 但他忘了,此处普通,禁不起灵剑摧残,于是,一阵剑光过后,他人没了。 “景安?”来人闻声惊道。 “痛死了,师尊?”楚景安掉下乱石堆里,一脸震惊,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了楚非墨。 “你怎么在这?” “我我我……跟着——” 楚非墨一把拉起楚景安,没眼看:“行了,赶紧起来,丢人丢到家了。” “师尊,那那魔魔族出现了,也进进入这里了,仙盟乱成一锅粥,还还有瑜星君也来了。” “他?他不是一向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吗?还有你,结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楚景安暗暗撇了撇嘴角。 “师尊,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有脸问,要不是你,我早抓住元清了,现在他跑了,一堆烂账更不会有人来算。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进来时有没有见到有个魔族,带面具的?抓住他,有了人证照样能对付元清。” 楚景安恍然大悟:“带面具的?他原来是魔族,怪不得不是好人呢。” 楚非墨眉头紧皱,语气阴沉:“你遇上了?” “他他他刚从上面……” 楚非墨一巴掌拍上楚景安的脑袋,现在换他快被气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遇到魔族你不会抓吗?” “我又没见过,认不出来呀。”要是认出来,一定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该死的扫把星魔族,遇上他就没好事。 “你!气死我了,愣着干什么?赶紧追!”楚景安的脑袋又被拍了一巴掌,委屈巴巴地,“哦。” 好巧不巧,楚景安刚离开不到一会儿,在小鬼准备下手之际,玟十二又精准撞上宋晚霁,小鬼又被玟十二撞得青紫的皮肤开始变红,简而言之,她气疯了。 小鬼咬牙切齿甚至不管不顾开始啃自己的肉:“这口唐僧肉怎么这么难啃?他喵的《西游记》还是个写实派?” 第7章 第7章憋屈 一阵人仰马翻后,玟十二还没开启嘴炮模式,一把剑横在脖子上,瞬间堵住开关。 这场景可太眼熟了。 “你是宋道长……咦!”我我我也没惹过他呀,为什么我身上总有重现不完的场景,地狱吧? “跟我来,别想着逃跑,再有一次,寒春会穿过你的脑袋。” 玟十二一边双手投降,一边暗瞅他的神色,嗯,面瘫一个,看不出来。心想:根据我的观察,很明显,他不会带我出去,说不定还会杀了我,为了活命,只能对不起宋道长和…… 宋晚霁转身,就听到玟十二蹲到地上嘀嘀咕咕:“小妹妹,对不起了,反正你也不是啥好鬼。” 小妹妹脑袋宕机:“啊?” “去吧!”宋晚霁还没转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鬼娃娃先冲着他飞了出去,而玟十二早就脚底抹油开溜,倏然不见了踪影。 小鬼眼看躲不过,心一横,大概是草包玟十二给她的勇气,张大她能塞得下人头的嘴,企图给人以视觉上的压迫感。宋晚霁面无表情,手指抬起,那鬼维持着张嘴的姿势,瞬间又反方向飞了回去。 小鬼:“我艹你十八辈祖宗!” 此时,逃跑不成的玟十二同小鬼的心情达到了高度的重叠,也想喊一句“艹”来表达他此刻操蛋的心情,慢慢后退求饶:“别杀我。” 老天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早说啊,他好准备扎老天爷小人。 从黑影里走出来的,正是楚非墨和身后摆着仗势欺人,狐假虎威表情的楚景安。 玟十二: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他为什么好死不死的偏偏选了这条路。 此时,小鬼冲着玟十二背影倒着飞回来,无助地抱紧双臂,嘴里大声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玟十二听到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下意识转头,一看不得了,瞪大眼睛立马抱头蹲下,他这一蹲下,露出了身后的楚非墨,等看清是什么鬼东西之后立马侧身,而楚景安没有他们两个人的神反应,恰好被飞来横祸撞倒在地。 小鬼飞来时眼珠掉落玟十二的脚边,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他先收好眼珠,打算日后找机会还。 楚景安则魂飞天外,手忙脚乱,颤声道:“什么鬼东西!”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楚非墨眼不见心不烦,假装不认识自己这个徒儿。他抬眼望向缓缓走来的宋晚霁:“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瑜星君,贵宗还好吗?” 这个节骨眼上很难说楚非墨不是故意的,由此可见其为人心胸狭窄且见不得人好。 宋晚霁淡淡道:“楚家主,不劳操心。” 短短两句有力地反驳了楚非墨的妄语,嗯,足见其为人内心强大不受他人言语左右。 “这两人不对劲啊,火药味都飘到我鼻子里了。”抱头蹲下的玟十二一边窥视两人脸色,一边暗戳戳地找地爬。 还不等他探出一点脚尖,两把剑各选一边架在了他脖子上。 玟十二只好移回探出不到一毫米的脚尖,嘟囔道:“我不跑了还不行?招了鬼了,有必要针对我吗?” 若是以前楚景安必定大肆嘲笑一番,可现在宋晚霁和楚非墨双方气势太强,不是他可以融得进去的,他没那个胆子。 楚非墨眉头挑起,衬得那张美人面越发的锋利:“怎么,堂堂瑜星君也开始堕落了,居然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抢功劳?” “跟我走。”不理会楚非墨的阴阳怪气,宋晚霁直接对玟十二道。 被无视了,还无视了个彻底,那些老东西都不敢给他脸色,同属一辈的宋晚霁不仅敢,而且毫无顾忌,楚非墨愣是给气笑了:“我……”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想骂脏话。 楚景安扯扯他袖子:“叔……” 是了,无妄宗式微,又不代表宋晚霁不行,堂堂瑜星君好听的可不只有名头。不说他背后的宋家,本身实力也深不可测,否则,之前无妄宗经那一遭,早就成了招牌板了。 宋晚霁行走江湖多年,依他的名头和修为,在道义的驱使下自然随心所欲;可楚非墨不行,接过家主一职,他必须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绝不能有半点差池,这就是为什么他看不惯宋晚霁的原因之一。 玟十二心想跟着宋晚霁总比跟着楚非墨强,但横在脖子上的剑不只一把,他怕刚一动会被楚非墨这个阴险男捅死,彻底饮恨西北。 “他好像是先被我们拿下的,瑜星君此举恐怕有些不妥吧?”楚非墨切齿道,真要让步,面子上不仅过不去,若传出去只当自己怕了他宋家,他宋晚霁。 “是吗,你来说。” 我觉得如果你们给我一个逃跑的机会,我会告诉你们什么叫摆尾的鲤鱼,勤奋的兔子,没壳的乌龟。 “对,我跟宋道长先认识的。”玟十二十分憋屈的给自己换了个不那么憋屈的说辞。 楚景安觑了一眼楚非墨的神色,怎么说呢,他师父现在可能不想要玟十二这个人证了,他想杀了玟十二。 宋晚霁:“可以走了吗?” 一片寂静。 宋晚霁权当他默认,转身就走。 玟十二小心地推开楚非墨的剑,下意识看了一眼楚非墨,踉跄几步跟上宋晚霁。 小鬼也想跑,然而命运兜兜转转还是盯上了她,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小鬼气的已经面无表情:好想吃人。 玟十二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快步走跟不上宋晚霁,隔一段便要小跑一段,气喘吁吁道:“宋道长,您老究竟带我去哪啊?” “找其他几个魔族。” 玟十二:“……”他喵的还不如跟着那位阴暗男呢。 “他们不在这吧?”能拖一会是一会。 宋晚霁:“已经来了。” 玟十二内心猛扎老天爷小人。 “找着了然后呢?” 希望宋晚霁是个菩萨心肠,保佑我保佑我…… “利用你杀了他们。” 哦豁,太好了,彻底玩完了。 究竟是什么给我的错觉认为他善良的?哦不对,他肯定很善良,只不过愿意帮助的人不是我。 因为我是个魔族。 真倒霉。 在哪都讨不着好。 玟十二深呼一口气,平淡无比地道:“宋晚霁,不瞒你说,从逃出来到现在,我只要听到‘魔族’二字就很害怕。” 宋晚霁淡漠:“杀了,你就没有顾虑了。” “你是真强还是自信,贵宗的遭遇你忘了吗?”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向他们讨回公道。” 玟十二低头,脚底下踩着一枚石子,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犹疑许久,接着控制自己的语速,缓缓道:“之前那个怪物你没有忘记吧?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这吗?因为我感应到,那个怪物就在这,【祂】就在不远处,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很快能找到【祂】了,然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被控制的怪物是会无底洞地吞噬,不论是物,还是人。” 宋晚霁静静的看着,等他说下去。 “你之前不是认为【祂】对我有感情,甚至还认我当娘吗?我告诉你,是真的,但,你会相信怪物的真情流露吗?” “我不可能指望一个怪物有心有感情,【祂】现在算个婴儿,可不会永远是个婴儿,当【祂】长大了,胃口只会变得更大,单纯的吸血不会满足**,为了饱腹只会更加残忍,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自己。【祂】比盘踞在脖子上的毒蛇更可怕,我永远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杀了我,这种恐惧折磨得我夜不能寐。 其实小吋候也想过如果我和【祂】之间有了更深厚的感情,【祂】还会不会伤害我?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大错特错,这怪物甚至连‘有奶便是娘’的本能想法都没有。那些魔巫曾嘲讽我们太过天真,蜉蝣撼树还想试图感化一个怪物。” “我……们?” “对,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一个傻子葬身祂口中,我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 “……” “这怪物长得难看还可怕,我那十一个前辈自然恶心,但为了活下去他们没办法,可惜敌不过命,失血过多,有的撑不住死了,可死了也没被放过,尸体被祂给吃得干干净净,在我面前把他们像一块烂布一样拧成干的,用嘴去接渗露的血液,直到压榨不出一丁点,然后一点点蚕食从头到脚,啃得时候露在外面的脚还会抖一下,我看着,恍惚觉得他们还活着。甚至见的多了会产生一种【祂】才是人,而我们这些血袋只是会说话会尖叫的食物而已,几乎所有人最恐惧的声音是头骨被祂的尖牙捅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像它嘴里的是我,只要一想起,骨头就止不住的泛疼。这个怪物就不该存在。” 玟十二话锋一转,忌惮道:“我们驯化不了这个怪物,但他能,他曾经在我面前炫耀过控制怪物的能力。” 宋晚霁即问:“他是谁?” “不知道,那家伙应该身份很尊贵,其他魔尊对他毕恭毕敬的,不过好在那家伙没来。 “虽然你说这么多,但我还是要去。” 玟十二摇摇头,低声下气,抱着最后的希冀:“我又没拦着你,你想去就去呗,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不要带上我?” “不能。” 玟十二笑了,很天真地笑,像个小孩一样扬着面孔,平静的发问道:“我是不是要跪下来求你你才会放过我?” 我以为人是最具有共情力的种族。 可他拒绝了我。 卖惨卖给石头看,玟十二啊玟十二,你不傻谁傻呢? “如果有危险,我会先送你出去。” 真是为难宋道长了,一诺千金重啊。 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像只蚂蚁一样,费力挣扎甚至晃不动一根蛛丝,又可笑又无力。 如果我是人族就好了。 玟十二移开脑袋,沉默了。 他现在甚至逃不出宋晚霁的手掌心。 讨厌。 “那走吧,我知道他们在哪,赶在他们之前过去,万一真比我们先一步找到怪物就不妙了。” 宋晚霁跟在他后面,道:“抱歉。” 玟十二脚步一怔,后又加快:“快走吧。” 我可真贱。 宋晚霁带着玟十二沿原路返回,玟十二绝望地什么脾气都没了,甚至开始自嘲:“得,早知道就不跑了,完完全全浪费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宋晚霁望着占据了整个禁地的鬼魂,寒春出鞘,一手作结,他颤着声问道。 这里可是仙盟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惨死的魂魄集聚? 玟十二后退了两步,有气无力靠在墙壁上,漠然道:“不知道,别问我。”他一清醒来过就发现这里变成这样了,具体怎么回事自己也不清楚。 宋晚霁环顾一圈,仔仔细细看清每一张麻木的面孔,当走到浮门下,眼眶红了,持剑的手有一瞬间的无力,下一秒又被他掩盖了。 鬼魂很安静,周身的怨气如蓝粉溢散于空中,跟只蘑菇似的安静地屯着,他们很矮很矮,让人一眼便能望其生命之断崖,可他们还是安静地蜷着,不像动物有爪牙,不像植物够鲜活,仅仅 是安静地枯死。 宋晚霁嘴抿了又抿,张了又张,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毫无必要。 他什么也不是,苍白的辩解与安慰轻如薄纸,随时会被撕开露出血淋淋的恨来。 可是总要有个交代,不是吗?哪怕已经无人在乎。 宋晚霁闭了闭眼,一股杀意盘踞心头,经久不散。 该考虑一下别的事了。 他们数量如此之多,若放任不管,会出乱子。但要怎么处理安置,却是个头疼的难题。人间不行,怨气会污染灵气,鬼界也不行,他们不会忍受莫名其妙的鬼去侵犯他们的生存空间。 “等一下,这是鬼道令,分明是他的法术。”寒春收回剑鞘,宋晚霁勉强收回理智,闭上双眸,后又睁开,双手做结,“合。” 浮门瞬间闭合,几只来不及逃脱的鬼在一瞬间被夹断了手,惨叫声随着断手碎成齑粉而逐渐远去,浮门也因为被迫关闭而断了与人间的联系,从下至上化成星光一点点消散。 玟时寒…… 难道有人盗取了他的法术?还是…… 又轻微的摇摇头,宋晚霁凑近去看,那两扇门闭合,左右两侧的图案交织,是一只乌鸦,锐爪前伸,两翼大张,蓝黑色的羽毛在浮门星光映衬下闪着淡淡的金鳞色,喙中衔咬一枚眼珠。最醒目的是它的眼睛,不论你位于哪个方向,都会被那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除了两只眼睛最为逼真之外,其他仿佛像潦草画上去得一样,像是真正的眼睛被剜下来又嵌上去的一样。 “乌鸦?”宋晚霁的手指点上那只眼睛,浮门骤然破碎。 他又望向跪伏在地的鬼魂,从他们朝拜的方向看去,正对着玟十二。 “你,过来一下。” 玟十二双臂一抱,冷哼道:“干嘛,招狗呢?不去。” 宋晚霁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他在一个小鬼旁半蹲下,双指并拢落在他的眉心处,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前只有一片黑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好像时间就此定格,连简单的呼吸都因黑暗而窒息。 “……阴阵开!”随着一声穿刺力极强地冷喝,沉寂到能让人发疯的黑夜中突然响起咯吱咯吱地开门声,眼前裂开一道缝,打下一道刺眼的白光,将黑暗的世界分割。 宋晚霁附灵的小鬼仿佛重归于旧体,周身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沸腾,好像多年以前也有过这么一遭,对旧主的归属感将他们从那混沌无序麻木中解放出来,小鬼扬起头接受光的洗礼,光打在脸上,青灰色的脸孔被莹白所替代。宋晚霁能感受到,这个小孩活了过来。 门后有一个瘦削的人影,但因光而变得虚化,他好像在转身,阴影落在脸上,看不清他的样貌。 宋晚霁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内心思索:“会是谁?” “玟时寒,去死吧!” “!” 他叫的人,是谁? 第8章 第8章噩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来了。 还有就是:“你……离我远点。”宋晚霁皱眉,忍无可忍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玟十二在拿手戳他的脸。 被说的玟十二气得翻了个白眼,撩下衣摆站起身来,指着宋晚霁:“你!我这不是为了叫醒你嘛,你看你晕了半个多时辰,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嫌弃我。连个小鬼都能让你栽跟头,就这样还想去报仇,我劝你洗洗睡吧,哼!”说罢,脚重重踏了十几步,每一声都能感觉到出奇地愤怒。 宋晚霁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半个时辰?” 玟十二耸耸肩,嘲弄道:“对呀,大部分小孩记忆力比较零散,尤其他还是一只鬼,能记得三天之内的事就可以夸了,你又不会光顾他整个鬼生,花上片刻都能算你慢了,谁知道居然整了半个时辰。我怎么觉得你的实力有点水分啊。” 要不是担心会遇上魔尊,谁还等你半个时辰?差点没把我无聊死。 宋晚霁没理他的阴阳怪气,他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甚至眼睛中透露出一股少有的迷茫,他的手试图揽上鬼的肩膀,结果却穿了过去,宋晚霁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带着认真忐忑、小心翼翼地态度问道:“你知道玟时寒吗?” 小鬼摇了摇头。 宋晚霁怔住,后又垂下了手,只好道一句:“多谢告知。” 玟十二听到熟悉的人名,一下来了兴趣:“玟时寒?哦,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被传什么问道之子然后又被揭穿的假货?” “玟时寒不是假的,谣言,早就被推翻了。” 宋晚霁语气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想起之前除了山洞那次以及去无妄宗的时候,宋晚霁会对他摆出这副表情,其他时候似乎哪怕骂他也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宗门和大义,可以理解,如今凶他只是为了一个人? 玟十二有些想不通,但他不是没有眼色,乖乖道歉:“呃,我不知道嘛,那个我说……” 宋晚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到此为止。你不是要带我去找它吗?” 玟十二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压着怒气道:“就在这里,自个慢慢找吧,宋——道——长。”话落,向后撩起衣摆,径直坐下,闭上双眸假寐,竟是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 “在这?” 除了鬼,什么也没有。 不对,也可能他感知不到。 宋晚霁走过来,半蹲下平视对方,对假寐的玟十二道:“请问,你是如何感知到它的。” 这大兄弟真是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玟十二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宋晚霁非常认真地望着自己,仿佛刚才的口角不存在。 “靠智商。” 宋晚霁:”……认真一点。” “好吧。”玟十二长吁一口气,开始胡说八道,“说得粗俗一点,靠脑子。” 宋晚霁:“……”懂了,他生气了。 “这个,你拿着。”宋晚霁想了想,决定跟玟十二提前说好。 玟十二:“宋家令牌?给我干什么?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据他所知,若一个家族少主向心仪之人亲手相赠家族令牌,代表将整个家族奉上,玟十二记得应该是百年前楚家家主先开的头,虽然除了那位其他人只是图个名头好听而已。 “给你令牌,是拜托你帮我办一件事,如果我没能活着出去,你就把这里的事告知宋家,他们……” 玟十二没好气打断他,摆出一副奸诈嘴脸,道:“停停停,交代遗言也不是这么个交代法。首先,你得有好处,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乞丐也敢冲你甩脸子。宋道长,我又不是你门生,凭什么要我打白工。” “你拿着令牌,宋家自然懂我的意思,他们会帮你寻一个去处,你的自由和安危会得到保障。” “我不要,我想回家。” “回家?魔界并不太平,更何况你还是会有被抓走的危险。”宋晚霁摇摇头,不赞同道。 玟十二解释:“我是混血,算不上魔族,我从小在人间长大,这里才是我的家。” 宋晚霁听到他的话,内心疑惑,又想起玟十二忘记自己的名字,以及之前提起的谣言和令牌的寓意,这都是一二百年前的事了,惊道:“你说你一直生活在人间,怎么会在魔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是百年前被虏去的,那魔族早就可以在人魔两界穿梭,这个猜想足以让人后背发凉。 “早忘了,又不重要,你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玟十二不想说。 宋晚霁表情错愕:“忘了,怎么会不重要?那你都记了什么?” “呃,这个……小心后面!”玟十二莫名尴尬,突然见到宋晚霁身后有一柄飞刃直冲他们而来,急忙提醒道。 宋晚霁几乎不动,身侧长剑自主出鞘,挡下了一把上弦刀的攻击。两把武器所属力量仅在瞬息之间交织,擦出激烈的火花。 “不需要我了吧,我得赶紧走。”玟十二顿绝不妙,他知道自己待在这不会有任何好处,或许会成为宋晚霁的拖累,一转头,却措不及防地与一个人对上了眼,吓得他紧急后仰,帽子也因太大的动作而掉落。 宋晚霁扶稳玟十二,环顾前后,他们被包围了。 “好久不见,玩得开心吗?” 玟十二几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完全退到宋晚霁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有些安全感,他看着男人勾起的嘴角身体僵硬,直到宋晚霁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将令牌塞入玟十二手中。玟十二感受到专属于令牌主人名字的凸起部分,不自觉地沿着笔画描摹,令牌上面寒意被人体的温度逐渐沾染,他才终于从晦暗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将帽子重新盖好,微微垂下脑袋,整张脸被隐在帽子之下,看不到一丁点真容,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在袖袍里捣鼓着什么。 粗汉道:“嘿,找你好久了,差点错过。殿下问你呢,回话。” “人家明显不想搭理你。”身旁的翻了个白眼。 宋晚霁低声道:“拿好令牌,待会找个地躲着,找机会把你送出去。” 玟十二此刻出奇地安静,不发一言,身体右侧一步一步倒退,低着头,叫人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出乎意料地是,他在宋晚霁与男人对峙时向粗汉隐秘地勾了勾手,那粗汉有些惊讶,下意识去看玟十二的表情,原本不指望能看清楚什么,但他竟惊奇发现,玟十二冲自己笑了一下。 是的,绝对绝对笑了。 他发誓,他的眼神堪比老鹰抓兔子般毒辣,后羿射日般精准,即便是在这一觉醒来当诈尸的破地方,也绝对不会看错任何一个细节。所以,他真笑了。 哦豁,笑得真普通,又不好看,还冲老子勾手,当他是狗啊。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双腿已不受大脑控制,抬脚走过去,环胸抱臂,又惺惺摆出一副臭脸的样子,道:“干嘛?” 玟十二个头没他高,于是向下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过来,粗汉低下头,低声再道:“干嘛?” “给我一把匕首。” “哇哦。”粗汉立马兴奋,阴恻恻光顾眼前一大批人,握住匕首刀尖递给玟十二,“你想捅谁?”听起来似乎还有帮忙捅人的架势,而且除他俩之外所有人都算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另一个魔尊一看他那蠢样默默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我就知道”“你个叛徒”的表情心道:“呵呵,没出息。” “你。”玟十二笑嘻嘻回了一句,匕首在掌心翻转,由于粗汉靠得极近,根本反应不过来,匕首在翻转之际划破眉心处,一滴血液被匕首带向空中,玟十二眼疾手快运气将那枚血引入掌心中。 血滴倒映瞳孔中央,仿佛漆黑如渊的眼眸点缀红珠。 粗汉倒抽一口凉气,捂着伤口悲愤:“我靠,我靠,好歹提前跟人说一下,完了,老子不会破相了?” 粗汉好友兼魔尊金渐郁简直没眼看,一个粗犷的汉子那么重脸干嘛,又能勾引谁啊?无奈:“行了,你破没破相都没啥区别,赶紧过来,还想再被那神经病划一刀不成?” “唉,别扒拉我,你烦不烦?” “几日不见……”刚刚与宋晚霁对峙的男人瞬间移动到玟十二身后,单手搭上玟十二的肩膀,稍一用劲,阻拦他要走的动作,男人浅笑一声,前倾着身子,下巴与玟十二的肩膀相差不到三指,就差搭在他身上了,呼吸的空气喷洒在敏感的脖颈,若即若离,好不暧昧,“你似乎变得活泼了不少?” 仿若毒蛇攀上脖子一般,阴凉潮湿的鳞片划过战粟的皮肤,吐着信子虎视眈眈盯着猎物。 玟十二颈肩的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难以自抑地抖了一下,若非面具挡着,估计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容不得大脑有多余思考,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将手上的匕首反手捅了过去。 “殿下,寒喧可不适合咱俩。” “脾气也变差了不少。”有了楼幻冥的前车之鉴,男人怎么可能会再被匕首刺伤,未等玟十二反应过来,男人早已夺过匕首,抵在玟十二的脖子上,冰凉的刀尖刺破血管,锐痛使他不得不后仰,下意识道,“放开我。” 能被称得上一句殿下的,只有他了。 宋晚霁:“你是魔族太子夜临枫?” “无妄宗守镇尊者瑜星君,久仰大名。” “放开他。”宋晚霁道。 夜临枫回望手下钳制的人,手腕一转,用刀背挑起玟十二的下巴,略微带着一点谴责的味道,明明在跟宋晚霁说话,却又直勾勾盯着玟十二的侧颜,淡淡道:“他从前可不会挣扎,更不会拿刀伤害我们,所以,是你教坏了他吗?” 放屁,以前玟十二是被【祂】榨干了精血没力气反抗,如果现在还有机会,他一定多捅几刀。 天降一口大锅宋晚霁:“……”懒得废话,直接操控令牌,玉牌蓝光乍现,霎那间,玟十二被带到宋晚霁的身边。 “哇塞,怪不得人人都想要世家子弟的令牌,关键时刻它是真有用啊。”玟十二心想。 “我暂时没办法护着你,待会儿打起来,我会拖住他们,你朝着原来的洞口一直跑,风长老在出口守着。” 玟十二还不等宋晚霁说完,立马朝洞口跑去,夜临枫“好心”提醒:“他可走不了哦。”说完,手在半空打了个响指。 此时,深眠于地下的怪物睁开了眼睛。 玟十二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受控制地回头看,身后的空气扭曲,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面,令所有人的脸如同刻下荡漾的波纹一样模糊不清。 距离洞口不到一步,时间被拉到无限长,玟十二逃跑的动作也被定格在这一瞬间,飞扬的发丝、随风的斗篷也失去了自由。 然而,一滴血打破了僵局。 玟十二太懂这种浑身不能动弹的恐惧感,这是【祂】为了饱腹经常“对付”玟十二的手段,【祂】知道自己不会老实,玟十二又清楚【祂】恶心之处,所以提前拿到楼幻冥的血来对付【祂】。 每一位魔尊的身体各个部位强化都不同于其他魔尊,也可以看作是特异功法,而魔界第五位魔尊楼幻冥,他的特殊之处在于“血”。 血里带着腐蚀性极强的毒,仅一滴,一把上品灵器触之即废,流进河里会死一整个村子,连一条狗也不能幸免,哪怕受伤喷敌人一口血也能胜。所以,跟楼幻冥打架时就算比他强也最好挨打保命,因为真的会死成了大部分人的共识。 在感知【祂】已经醒来时,玟十二就做好了准备。 身后巨大的破空声传来,玟十二几乎不停地朝旁边一个翻滚进入另一个洞口,它里面很大,玟十二滚落进洞口之后又猛地朝墙壁一踹,借着这股力道向反方向翻身飞去,轻轻落下。【祂】果然是个傻子,只当玟十二朝深处跑去,然而洞口尽处是一道石门,接下来可想而知,巨烈地撞击声听得玟十二耳膜都疼,落石哗哗滚落一片,半晌没了声息。 “可惜只有一滴,算了,赶紧跑才是正事。” 几只无形的触手向玟十二袭来,裹挟着独属于【祂】怪诞扭曲的杀意,冲着玟十二释放巨大的压迫感。 这是玟十二头一次感受到怪物真实的怒火,比起【祂】吃人时的恐惧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体不禁战栗,然而强烈地求生欲压抑身体异样,暴发了超乎寻常的潜力,使他数次躲开【祂】的攻击。 他凭借瘦削的身体灵活地在一堆乱石穿梭,好险避开了【祂】的追杀。 玟十二弓起腰,踮起脚,靠着墙壁,不敢多呼吸一口空气,一步一动,像只卡顿的猫咪。 【祂】嗅着全是鬼气的地方,毫无感情:“娘亲,你——在哪?” 玟十二陡然吓了个激灵,不敢动了。 他从未想过,被叫娘能让当事人觉得恐惧。 这辈子也不想娶妻生子了,虽说没那个命。 “娘亲,你不……要■■■了?” “你才知道啊?”玟十二内心吐槽,“赶紧滚,赶紧滚,知道自己不想被要干嘛上赶着倒贴?不不不,错了错了,求求王母娘娘玉皇太帝太白金星嫦娥仙子哪吒三太子月老财神爷,【祂】不滚我自己也可以滚,我不想在【祂】那白搭上一条命啊!” 别问为什么玟十二要带月老财神爷,他就知道这几个比较有名的神了,干脆一起拜拜,总不可能真去求什么魔神。 “娘亲,你在那——对不对?” 玟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