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反派缠上后》 第1章 这个系统除了报数啥都不会 这条小巷常年无人踏足,青灰色的砖墙缝里不断往外渗出阴冷的湿气,月光被旁边的居民楼挡了个彻底,五十步外的巷口模糊成橙色的方形。 凉风吹过,经过剧烈运动的身体很快降温,容青煦蹭了蹭鞋底的血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却不想心口突然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一道特别吵闹的电子音—— 【扫描中——滴滴滴滴!发现宿主一名!】 【宿主您好,爱情保安系统001号下属子系统S09竭诚为您服务】 【此次的任务世界为:398号纯爱小世界】 【关键词:豪门联姻,先婚后爱】 在机械的电子音中,容青煦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哑光黑檀木墙面嵌着暗金色钛金属条,深孔雀蓝波斯地毯上的荆棘纹在昏黄壁灯下若隐若现,角落里的熔岩灯像蛰伏的兽瞳。几位公子哥围坐在陨石茶几前推杯换盏。 醇厚的木质香和浓郁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有些恶心。 时间在他睁眼的瞬间凝固。视野右上角浮现绿色的倒计时,数字无声跳动。 悬在杯底的酒液凝成琥珀,折射出诡异冷光。满座宾客的表情定格成滑稽的面具。当他的视线扫过主位上的两位男士时,系统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小世界目标人物:主角攻陆明昭】 【已解锁陆明昭个人视角,请问是否查阅?】 容青煦不可避免地开始回忆—— 昨天晚上在小巷里剧烈运动突然猝死后,他被路过的爱情保安系统001号绑定,成了快穿总局的新员工。在纯爱小世界被“牛头人”“抹布”等病毒入侵的当下,他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主角攻受的感情不被污染,只要污染值降到0分、纯爱值达到80分,即可完成任务。 现在,是他上岗后的第一个任务。 绑定他的001号系统似乎很忙,将他接到系统空间后,丢下一个子系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请问是否查阅剧情?】 子系统S09弹出两个文档到容青煦面前,一个是刚刚解锁的个人视角,另一个是他即将扮演的角色的个人经历。 上岗前只接受过001号匆忙的新人培训,容青煦对实际操作非常感兴趣,他按捺住内心的雀跃,矜持地说:“先看看我即将扮演的角色的经历吧。” 子系统S09一言不发,只是调出一个光屏。 容青煦以本体降临小世界,小世界基于他的情况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身份。大概因为他过于清秀的外貌太有欺骗性,小世界为他捏的身份是一个怯懦的暗恋者。 “他”是主角攻陆明昭的高中同学,因外貌一直遭受霸凌,某次陆明昭路过时顺手帮了一把,“他”就深深地爱上了陆明昭,在陆明昭和主角受结婚后选择默默祝福,将感情埋葬。 然而后面的故事直接180°大转弯。当陆明昭被“抹布”时,“他”只纠结了一会,就心虚又坚定地加入了进去。 容青煦天然上扬的嘴角僵住。 他指着“加入play”的剧情问道:“在你们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检测到‘污染点’,请宿主冷静】 子系统S09的声音响起。 污染点即病毒入侵时,将原本纯爱剧情扭曲成“牛头人”“抹布”桥段的剧情节点。“他”加入的这场play,正是陆明昭被“抹布”的污染点。只要阻止这场play的发生,就可以清除对应的污染值。 容青煦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叉掉页面,转头点开了刚刚解锁的陆明昭个人剧情。 由于病毒的入侵,他的个人剧情绿油油的。 容青煦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内容。由于阅读速度过快,当他发现内容是什么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陆明昭,你也不想这些照片被你的丈夫看见吧?” 容青煦:“……” 过了两秒,马赛克才姗姗来迟。 容青煦看着系统右上角显示延迟999ms的红字,沉默了。 这是一个豪门联姻、先婚后爱、双向救赎的故事。 陆明昭和主角受因利益联姻,两个人礼貌又疏离地完成婚礼后,主角受踏上为期两个月的出差路途。在这期间陆明昭受圈子里地位崇高的裴家二少爷的邀请,多次参加他主办的party,倒霉的被各路扭曲的变态盯上,最终走向灭亡。 这位裴家的二少爷名字叫做裴望虞,可以说是party狂魔,只要是他出场,都在开party。 陆明昭视角的第一个污染点就因裴望虞举办的party而生,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看上了满身颓丧非常有破碎感的陆明昭,坦然求欢后被后者拒绝,几番纠缠下更是被愤怒的陆明昭当着众人的面打倒在地。恼羞成怒的他记恨上了陆明昭,后来假借道歉,往赔罪的酒里下了违禁药品。在陆明昭因药效昏昏沉沉时,开启“牛头人”和“抹布”剧情。彼时陆明昭口袋里还有送给主角受的礼物,它和外套一起被丢在地上,连同主人萌发的感情一起被践踏得满是脏污。 头一次接受冲击,容青煦只觉得恍恍惚惚。他揉了揉太阳穴,环顾四周,问道:“S09,我现在是处在剧情的什么位置?” 子系统S09延迟了五秒才回答:【宿主,我们处于初期阶段。陆明昭第一次参加裴望虞的party】 容青煦颔首,借助时停的机会,他看向了坐在主位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气质迥异,不用S09的提醒,他一眼就认出了陆明昭。 在陆明昭的故事里,陆家保守压抑,对天生追求自由的陆明昭一直持有打压态度,陆明昭为反抗家族命运,曾经离家出走,后来被家族捉回,音乐梦想破灭。被禁足两年后,他作为家族弃子被推出来和主角受联姻。 此时的他气质消沉,被容光焕发的裴望虞搂着肩膀介绍给其他人时也显得郁郁寡欢。 苍白而疲惫的他坐在这群糜烂的公子哥中间,像一汪破碎的月亮。 在S09的指示下,容青煦又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下药还搞“抹布”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名叫海江,是“容青煦”和陆明昭的高中同学,曾是霸凌“容青煦”的主力,他最见不得“容青煦”温顺怯懦的性格,更嫉恨陆明昭的清高孤傲。当年在他的百般邀请下,陆明昭宁可偷偷练琴也不和他们厮混,这份“不识抬举”让海江屡次挑衅,却总落得灰头土脸。 如今在裴望虞的party上重逢,看着即使惨遭打击依旧挺拔的陆明昭,海江只想把这朵高岭之花拽进污泥里碾碎。 容青煦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他向S09搭话:“这是深柜吧,肯定是深柜。” S09的屏幕上冒出个正在转动的圈,过了五秒,冒出几个字:指令无法识别,请稍后再试。 容青煦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在了解剧情的这段时间,倒计时已经趋近结束,他迅速盘算计划,吩咐道:“S09,你帮我按时间顺序梳理一下整个剧情的污染点,再帮我整理所有出场人物的资料,尤其是裴望虞和海江的,按出场顺序全部汇总在表格里面给我。” 子系统又延迟了5秒才回应。 【抱歉,该版本过旧,不支持文本整理功能】 “……”容青煦顿了一下,“那在污染点发生之前预警呢?” 【抱歉,该版本过旧,不支持预警功能】 容青煦皱起眉:“后面的剧情绿得都看不出来污染点发生的时间,我要怎么阻止?” 【建议宿主密切关注主角动态】 深吸一口气:“你能干什么?” 【仅提供数据监测及药物分析、物品扫描服务】 【当前污染值为,95;纯爱值为,10/100】 【希望宿主努力】 容青煦:…… 这系统简直形同虚设。 也许是此刻的沉默比较感人,子系统过了一会,又补充道: 【可提供3次辅助服务】 容青煦眼前一亮:“比如?” 【例如:建议宿主渗透主角生活圈,建立亲密关系、获取住所权限...】 容青煦:“……你是要我加入这个家吗?” 子系统因为版本过旧,未能理解人类的阴阳怪气。 【密切接触有助于把握干预时机,提高任务成功率。提醒:现在剩余辅助服务:2次】 “……”容青煦放弃挣扎,不再看糟心的系统,“算了,开始吧。” 【好的宿主,时间将重新开始转动——】 时空重新流动,在喧闹声中,容青煦看到海江眼里浓烈的怨恨,他死死地盯着被人群包裹的陆明昭,眼里满是算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数着陆明昭喝了好几轮酒,海江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接下来,海江会堵在陆明昭去洗手间的路上,向他提出欢爱邀请。 容青煦的家世在这群人里是最低一等,经常作为party上的背景板出现。此刻无人在意他,他站了起来,跟着海江走出去。 【宿主,您现在要去做什么?】 【我要证明他真的是深柜。】容青煦面无表情,在心里回答道。 第2章 爱情保安的第一次出击 走出门,容青煦绕了几个弯,才在回廊深处找到了海江。 对方正斜倚在浮雕墙边,指尖夹着的烟在昏暗里明灭,见他走来便嗤笑一声:“跟过来找揍?” “我好奇啊,”容青煦单手插兜,月光从高窗漏进来描摹他的轮廓,“数陆哥的酒杯数得这么认真,海少该不会是他的深柜吧?” 海江的瞳孔骤然收缩,脖颈上的青筋如盘错的树根暴起,他猛地揪住容青煦的衣领:“你他妈——” 容青煦不退反进,他低下头,凝视着海江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泛着血丝,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亢奋。他的眼神总是阴毒又暴虐,让人联想起阴狠的毒蛇,浑浊的晶状体倒映着容青煦平静的脸,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 薄荷的气息涌入鼻腔,海江的拳头已带着风声砸向面门,却在中途被更狠厉的力道截断。 容青煦的右勾拳如铁锤般捣进他腹部,海江踉跄后退,那句“深柜”还在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停地彰显存在感。 海江咬着牙抬头,记忆里那个跪在厕所隔间发抖的身影,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捏着一个熟悉的小白瓶。 只一眼,海江就定住不动了,他望着那个小瓶子,咽了下口水。 【S09,帮我分析里面的药物成分。】容青煦吩咐道,心里大概有数。 【收到,正在分析中——】 他抛着这个小东西,海江的眼神随着它上上下下。 容青煦不由得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越来越下三滥了。” 语音刚落,小瓶子被他以随意的角度往后丢了出去,海江扑了过来,不是为了瓶子,而是直接往容青煦的太阳穴招呼。 容青煦侧身半步,右手精准扣住海江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惯性往旁边一拽—— “咚!” 海江的额头重重磕在浮雕上,他眼前发黑,还没反应过来,领口猛地被攥紧。 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容青煦拖死狗般把他往后面的阴影里拖去,直接按在墙上,踹向膝窝的动作行云流水。 “当年按着我脑袋的时候,”容青煦俯身抓住海江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耳边环绕着闷哼声,“想过会像现在这样跪在我面前吗?” 此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背后。他没有回头,反而从海江口中再次逼出几声细小的闷哼。 海江猩红扭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容青煦的影子,他的鼻子里喷出热气,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像是在研磨着容青煦的骨髓。 【宿主,陆明昭已离开】 【好。】容青煦面无表情地解开袖口,看向扶墙起身的海江。 最后还是侍者的到来拯救了海江。 容青煦那张天生带着无辜感的娃娃脸,配上此刻恰到好处的担忧神情,让侍者自然而然地以为又是喝过头的客人不愿意离开。 “这位先生不太舒服,”容青煦微微蹙眉,声音里带着关切,“能麻烦你带他去休息吗?” “当、当然!”年轻侍者的耳根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应着,不敢直视容青煦的眼睛。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像棵被风吹弯的杨树,轻松架起晕过去的海江。 目送两人离开,容青煦整理着袖口回到包厢。 宴会依旧喧嚣,没人注意到这个短暂的插曲。余光里,早一步回来的陆明昭正俯身在裴望虞耳边低语,面前的酒杯已经换成了清水。 容青煦解开领带,随手拿了杯气泡水,玻璃杯沿掩住嘴角的弧度。现在,那条毒蛇的獠牙,只会对准他一个人了。 S09冷不丁出声:【宿主,经检测,您的行为导致风险系数激增,当前危险系数上升15%】 【知道了。】 【宿主,内容物成分已检测完毕:目标药剂成分与第一个污染点内投毒样本匹配度99.8%】 【嗯。】 容青煦的视线始终锁定着陆明昭的一举一动。看着那人起身告辞,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了上去。 大概因为这是他头一次上班,兴奋感还在血液里躁动,没能发现party上始终有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舔舐着他。 S09像个好学生一样诚实发问:【宿主,您证明海江是深柜了吗?】 【没有……下次吧,今天时间不够了。】 【好的,您完成证明后我将同步录入至我的数据库】 【这就不必了吧?】 一人一统闲谈着,容青煦穿过停车场时,陆明昭正斜倚在车门边。夜风撩起他微卷的额发,露出被酒精染红的眼尾。这个曾经在酒吧驻唱时连酒杯都不碰的人,如今却任凭威士忌的气息在衣领间氤氲。 容青煦上前一步,打断了陆明昭满身的寂寥:“陆哥?你在等代驾吗?” 陆明昭顿了一下,缓缓回头。他打量着容青煦,眼里满是疑惑。但是上流社会就这点好,不熟的人在社交场所碰上都能演成多年老友,陆明昭也一样。 他微微颔首,因为不习惯嘴里的酒味而轻皱眉头:“今晚喝了不少,你呢?” “我什么都没喝,就过来凑个热闹。”容青煦边说边靠近他,察觉到陆明昭的轻微排斥时,停住了,娃娃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陆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容青煦呀,高中的时候我俩在一个班,你还救过我。” 容青煦?陆明昭微微眯起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他仔细搜刮记忆,才从学生时代的记忆里翻出这位老同学的影子。说来奇怪,容青煦的长相分明极有辨识度,可自己竟对他毫无印象。 思绪翻涌间,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下午,自己背着包翻过别墅围墙时,撞见的正是这个沉默的同窗。 如果不是容青煦当时选择视而不见……他或许根本走不了那么远。 陆明昭眉宇间的冷峻稍缓,他三两步走过来,和容青煦握了下手:“老同学,不好意思,都怪我今晚喝多了,脑子有点晕,改天再来向你赔罪。” “没有的事,”容青煦微笑着,邀请道,“陆哥,正好今晚我没喝酒,要不我顺带拉你一起走吧。” 语毕,他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一张灰色宝马iX3的车灯闪烁了一下。 “行,正好叙叙旧。”陆明昭没跟他客气,欣然应许。 坐进车里,容青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陆哥,你家在哪个方向?” 半晌没得到回话,容青煦抬眼看去。陆明昭正盯着一个车载摆件出神,察觉到他的视线才如梦初醒,偏过头去报了句“去静水公馆”。 静水公馆是主角受家的祖宅,一砖一瓦上都承载着他对逝去亲人的思念。父母离世后,这座老宅几经易手,成了他夺回家主之位后的第一件战利品。和陆明昭定下婚约后,他坚持将这里作为他的婚房。 “好嘞,陆哥,不舒服的话及时告诉我。”容青煦收回视线,对陆明昭此时的状态心知肚明。 因为那个摆件其实是陆明昭当年自费出版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专辑附赠的小礼品,上面印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在小世界捏身份的设定里,“他”深深地爱慕着陆明昭,就算在隔着网线、不知道这个专辑的作曲人是陆明昭的情况下,“他”依旧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里面的音乐。并且额外买了两套专辑,一套收藏,一套放在家里听,一套放在车上。 引擎启动的轰鸣中,陆明昭的视线仍死死地黏在那个摆件上。 原先准备好的社交辞令和寒暄在认出专辑周边的瞬间分崩离析,当音响里响起熟悉的前奏时,他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真皮座椅上敲出三年未碰的节奏。 他鼻尖酸涩,目光忍不住移到容青煦的侧脸上。 仪表盘的冷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容青煦的侧脸上。昏暗的光线柔化了他的轮廓,却让那份天生的少年感更加凸显。圆润的苹果肌在光影交错中鼓起柔和的弧度,下巴线条像被月光吻过般细腻。偶尔闪过的路灯为他镀上暖色调的光晕,能看清他长睫在眼下投落的阴影。皮肤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愈发通透,甚至能隐约看到耳廓上细小的绒毛,泛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 恍惚间,陆明昭记忆里360P的人影终于变得高清。 过去的容青煦非常腼腆,讲话也不敢大声,一举一动都秀气得不得了。现在的他变得大方又自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容青煦对视线格外敏感,后颈泛起细微的战栗。 他不动声色地回忆了一遍临时拟定的计划,目光落在车载屏幕上,像一个真正的粉丝卖安利一样说道:“陆哥,这歌不错吧?不瞒你说,这是我三年前从城东那家快倒闭的音像店里淘的,老板说这碟在角落积灰两年了,根本没人问。但我一听就知道,那些错过它的人是真的没品位。不过现在想想,或许它也在等一个能欣赏它的人。” 陆明昭的呼吸在听到“音像店”三个字时骤然凝滞。他的指节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又突然僵住,像是被自己背叛般攥紧了拳。他应该高兴的,可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更复杂的东西。 后视镜里,他的眼眶红得厉害,却硬生生扯出个笑:“……是好听的,你的眼光真不错。” “那可不。”容青煦的嘴角上翘,显得高兴极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说起来,陆哥,感觉你的声音和这个主唱挺像呢。” 陆明昭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生硬地扯开话题:“是吗?这么多年没见,感觉你和以前比起来变了很多,比以前会说话多了。” “这就叫社畜的自我修养。”容青煦体贴地说,余光瞥见对方紧绷的身体线条渐渐松弛下来,“陆哥,你老人家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还没,我在家里啃老。”陆明昭心下稍松,说道。 “也好,少上两年班还能多活几年。”容青煦说。 陆明昭被他逗笑了,又问了他关于上班的事。 容青煦从这个身份自带的少量记忆里翻出些公司里的乐子讲给陆明昭听,一路气氛轻松。 到了静水公馆,陆明昭下车时顿了下,回头对容青煦说:“你等我几分钟。” “好。”容青煦点点头。 陆明昭点点头。他快步离去的背影被庭院的灯拉得很长,西装下摆拍打着柔和的夜风。 没过一会,道路的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陆明昭拿着一包东西塞进了容青煦的怀里,他的眼睛在灯下显出琥珀般透亮的色泽,像是终于撬开陈年的枷锁,任由某些鲜活的东西流淌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重量:“给你的,回去再看。” 第3章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二天一早,管家轻轻叩响陆明昭的房门。 “先生,容少爷到了,正在客厅等您。” 陆明昭正在解纽扣的手指突然顿住,镜中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他快速换上一身得体的靛青色针织衫,匆匆走下楼时甚至忘了抚平后领的褶皱。 娃娃脸的青年正背着手打量客厅里摆放的古董花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时,阳光正好落在他扬起的嘴角上,衬得旁边花瓶里的白玫瑰都黯淡了几分。 “早啊,偶像。” 昨天拿到包裹以后,容青煦没有急着拆开来看,先是驱车回到这个身份名下的公寓。 这间公寓不大,一梯两户,三室两厅,客厅里散落着游戏杂志和吃剩的外卖盒,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显示着一份标注“容宇娱乐内部文件”的PDF。厨房一尘不染,冰箱里全是些饮料。三个房间里有效使用的就一间,另外两间当作杂物室堆放东西。 容青煦转了一圈,重点关注了下每个窗户的方位,最后停在唯一有风险的露天阳台前。那里与隔壁邻居家的阳台的间距,足够一个胆大的成年热轻松跨越。 S09冒了出来:【建议优先检查包裹】 “不急。”容青煦回答道,他现在正在检查家里的水闸、电箱,从陆明昭那里接到的包裹被他随手放置在了玄关,“我要先熟悉一下这个住所。” 他把每个房间都收拾了一番,确保东西全都井井有条堆放在进门就可以看到的位置后,窗外已是夜深人静。 这时他才盘腿坐在地毯上,缓缓撕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光碟,和几个与车载摆件同系列的空白本子。 把碟片塞进放映机后,没听过的乐曲从里面流淌了出来,徘徊在房间里,容青煦好像透过它们看见了一个陶醉在其中的青年。 他的视线变得柔和下来。 一曲毕,S09才又冒头:【宿主,海江可能采取报复行为概率87.6%】 容青煦轻笑一声,问道:“他有什么值得我怕的东西吗?” 【下药、录像、拍照、威胁】S09一板一眼地数着。 “你说,一个阴沟里的老鼠,会有多大的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来咬人。” S09不再言语。 说是这么说,但是第二天早上去静水公馆的时候,容青煦还是让S09扫描了一遍车辆情况。 这天正是周末,容青煦的穿着不如昨天晚上正式,上身套了件雾霾蓝衬衫,下装是一条烟灰色西裤。袖口卷至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可见锁骨处凹陷的阴影。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大学生,而不是社畜。 他很快驱车来到了静水公馆,见到陆明昭的第一眼,精神极好地打招呼道:“早啊,偶像。” 此刻,陆明昭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这两年来最好的一次,他的脸上也挂着本人没有注意到的笑容。 “什么偶像,你真是高看我了。” 他笑着走下来,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对我来说,陆哥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能一拳把海江那小子揍翻,还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简直太英雄了。”容青煦真心实意地说。 陆明昭的耳尖一下子变得通红,眼里闪过羞赧,但是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他拉着容青煦往饭厅走,边走边说:“真肉麻啊你小子,来这么早还没吃东西吧。” 厨师端上来两份简单的早餐,看得容青煦食指大动。 两人都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咽下火候恰到好处的小米粥后,容青煦一边问道:“陆哥,昨晚你给我的是新歌吗?太好听了。” 一边心里对S09说:【S09,我决定听从你的意见加入这个家了,小米粥都能熬得这么好吃,别的我都不敢想……】 【……】 陆明昭避开了容青煦的视线,心里一阵酸涩:“没有,是两年前写的了。” “不愧是陆哥,”容青煦脸上的表情毫无阴霾,他赞叹道,“副歌那段双踩鼓点的设计太绝了,人声切片那个反向混响是用了动态延迟吗?还有第二段Breakdown的……” 他说的时候,陆明昭就在对面听着,连早餐都来不及享用,心的花一朵一朵地开放,快要开得比院子里的花还要好。 容青煦正滔滔不绝地吹着彩虹屁,S09冒了出来。 【警告,主体与核心人物建立感情链接将导致位面稳定性系数下降】 容青煦顿了一下,话题从音乐丝滑转到窗外的白玫瑰:“……副歌最后那个渐弱处理,是不是在模仿花瓣落地的轨迹,就像窗子外面的这些花一样!” 陆明昭跟着他的话,向窗外看去:“嗯,你这么一说是挺像的。”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淡去,好的心情让他回忆起过去也是快乐的。 “我记得那天刚搬来的时候,地上还有些泥印子……刘叔,窗台这边以前种着什么吗?” 一旁的管家回话道:“先生,从前那块地上没有种过东西。是纪先生在婚礼前亲自挑选了这些玫瑰,还叮嘱花匠一定要在婚礼前开花。” 陆明昭怔住,脑袋里想起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庞。他和联姻的丈夫在婚礼前就见过两次,实在谈不上熟悉。 容青煦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他抬眼对上陆明昭投来的视线,嘴角噙着笑意,“看陆哥现在过得好,我也跟着高兴。” “你开心什么?”陆明昭挑眉,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再肉麻我就把你丢出去。” “哈哈,原谅我吧,我只是粉丝心态作祟。陆哥,以前在学校,总见你一个人皱着眉写写画画。那个印着白玫瑰的本子,现在还在吗?” 陆明昭的手指蓦地收紧。记忆里那个被雨水打湿的笔记本,扉页上的烫金玫瑰已经模糊不清,却还藏着他年少时偷偷谱写的旋律。 “早就不见了……”他声音低了几分,目光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容青煦敏锐地捕捉到陆明昭的变化,适时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陆哥,你再跟我讲讲你写歌的时候的事吧。” “行啊。”陆明昭的指尖轻快地在桌面轻轻打起拍子。 暮色降临,公馆的水晶吊灯次第亮起。 容青煦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指尖还沾着最后一块茶酥的手感。整整一天,他不仅尝遍了公馆私厨的手艺,更借着讨论编曲的由头,将陆明昭这些年创作的曲子都套了个遍。 “陆哥,”他突然坐直身体,“还记得海江吗?” 陆明昭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海家那个?” “昨晚在派对上看见他了,”容青煦压低声音,圆润的娃娃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凝重,“听说他现在玩得很疯,你以后要是遇见他得小心点。” “我会注意,”陆明昭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话锋一转,“他乱来的话,裴少不介意吗?” “裴少啊,”容青煦眨眨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只要别在他的场子闹事就可以。” 陆明昭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公馆门前,木芙蓉树沙沙作响。 陆明昭单手撑着车门,问道:“明天还来?” “来,只要陆哥不嫌我烦。”容青煦笑着接过管家递来的食盒,鸡汤的香气从精致的漆盒缝隙中飘出。一阵晚风掠过,几片绯红的花瓣打着旋儿落进车窗,正好停在他膝头。 陆明昭替他关上车门:“想吃什么提前说。” “遵命。”容青煦两指并拢在额前一划。 汽车驶出公关大门的时候,S09突然出声: 【检测到第二个污染点关键人物:刘志明】 【已对周边完成热成像扫描,无异常热源】 容青煦闻言,眉头突跳。他下意识放缓车速,目光如同精密扫描仪般掠过街角每一个阴影处。 静水公馆附近有一条网红打卡街,游客、市民偶尔会逛到这边来。更何况这片街区多是富豪家里的老宅,每到傍晚,出来散步的人比比皆是。 为了避免陆明昭起疑,他让S09录了像,然后离去。 路上,容青煦问道:“第二个污染点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他熬夜把陆明昭视角的剧情梳理了一遍,上面的污染点已经被S09提前标号,陆明昭这边只有第一个和第三个污染点。 【第二个污染点需要获取主角受纪砚深的个人视角数据】 “只能由我和他碰面才可以解锁吗?” 【是的】 “好,”容青煦想到剧情,有些头疼,“他要出差两个月,现在才过去半个月……对了,视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宿主,已完成分析,请问是否阅看】 “稍等。”容青煦右打方向盘,驶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可以了。” 系统的光屏投到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一共3秒的视频,上面每个人的脸部都被圈了起来,连上附近的监控进行比对,并进行了微表情分析。他们如容青煦观察所得,都是晚饭过后出来散步的人。 只有一个身影是个例外。 那个人穿着一身宽大的连帽衫,站在公馆对面的五层小楼楼顶,眼睛被望远镜挡了个彻底,面部特征被鸭舌帽和口罩遮个明明白白。S09尝试利用周边的反光物品分析他的面部,可惜一无所获,只发现他还戴了垫肩。 “S09,下次发现他的话你还能认出吗?” 【已将改变体型特征录入数据库,下次比对成功后将进行提醒】 “好,那就拜托你了。” ----------------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靠着墙坐下,对着手里的本子涂涂画画。 他全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双手暂时脱下手套,露出一双比常人大出一圈、茧子厚得能硌碎核桃的手,印着飞鸟封面的本子在他手里显得小巧玲珑。 他好像是个诗人,本子上全是他写的诗: 我在金丝鸟笼外拾到一片蓝羽。 他们为你带上珍珠脚环, 扣上黄金项链, 多衬你喉间的淤青。 …… 他们说你真的成熟了, 像剥了皮的葡萄。 你温顺的脖颈上长出了霉斑, 真令人感到恶心。 …… 我在木芙蓉树下, 发现了属于我的玫瑰。 他垂首时像一句未诉的私语, 绽开时又似灼烧的绯色焰火。 亲爱的,你脖颈上, 有被采撷过的齿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