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不见雨》 第1章 珍珠项链 - 《见风不见雨》/影雾灰 2025.6.21,夏至,晋江文学城,首发。 千百次午夜梦回,想起他和她说好聚好散的模样,总想大哭一场。 - 京城连日小雨,闷热的空气里沾上潮湿,沈见微的手心黏腻腻的,不知是刚才上车时沾的雨,还是紧张得出了汗。 汽车稳稳停在庄园前,沈见微还没缓过神来,细密微小的雨滴不轻不重的落在玻璃上,她的心跳也随着雨声一下一下,跳得极快。 交响乐柔和舒缓的前奏从别墅透出,预示着这场宴会快要开始。沈见微理了理裙摆,深吸一口气,从车上下来。 头一回参加京城上流家族中一年一次的慈善晚会,沈见微捏紧了手包才算勉强控制住情绪。这样的宴会,来参加的人大多都是抱着结交人脉的目的,可她不一样,她今天更像是来讨债的。 撑着一把黑伞,高跟鞋随着她的步子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在石板上,落地的清脆的响声流露出一种昭然若揭的怒气。 “这位小姐,麻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走到门口,沈见微被外头的安保人员拦下,听到要邀请函,她细眉微蹙。 她没有邀请函。 沈家的邀请函被她的“好父亲”给了表弟姚明卓。 “抱歉小姐,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 安保人员铁面无私,沈见微拿不出邀请函,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去。以往慈善宴会并没有如此严格的盘查过邀请函,沈见微才敢直接杀过来,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查得这么严格。 受邀的其他宾客,拿着邀请函路过沈见微身边,那些不熟悉她这张脸的,以为她是想混进去攀高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太友好。 沈见微退到一边,心中犯难,今天这个慈善晚会她是一定得进去的,她甚至想硬闯,盘算这面对几个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她闯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忽然有只手牵住她,熟悉的女声响起。 “这位小姐是和我一起来的,这是我的邀请函,我可以带她进去了吗?” 见到宋知韫,沈见微长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和宋小姐一起来的,两位可以一起进去了。” 安保人员确认宋知韫的身份后,恭敬的将她们请进去。 “还好你来门口找我,不然我今天可就进不来了。” “今年的宴会是凌家承办的,那位凌先生刚上位不久,听说是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混进来,没有邀请函就不让进呢。” 宋知韫跟沈见微解释,她看见姚明卓拿着邀请函进来了,就猜到沈见微可能会被拦下,于是来外头等她。 沈见微腹诽:这么大张旗鼓的盘查,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人拦在外面,把姚明卓放进去了。姚明卓他姓沈吗?他就敢拿着沈家的邀请函大摇大摆的进来。 古典厚重的大门打开,宴会场被繁复奢华的水晶灯明亮而柔和的光线照耀,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浮华,像是坠入一场看不见尽头的美梦里。 二楼坐着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人,银灰色的真丝衬衫穿得有些随意,握着白瓷杯的那只手,腕上戴了一块冰蓝色的表,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来参加宴会的人端着酒杯穿梭在会场里,松弛得不像这宴会的主办人。 “凌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慈善拍卖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嗯,我知道了。” 凌澈握着白瓷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关心。 “那您要下去露个面吗?” 这个问题让凌澈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去了。 宴会的主人不出来露面,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但他是凌澈,他的道理就是道理,不论合不合适,助理哪敢多说什么。 “明白了凌先生,这是您的号码牌,您捐赠的古董瓷器将会是最后一件拍品。” 001号牌,是给宴会的主办人准备的,助理将号牌放在茶桌上,凌澈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凭邀请函发放的号码牌,沈见微没有拿到,她坐在宋知韫旁边,翻着这次慈善拍卖的拍品手册。 “阿韫,就是这一条。” 莹润饱满的珍珠项链出现在手册上,沈见微心里像被塞了一团吸了水的棉花,说不出的生气和伤心。 “我会尽力帮你把沈阿姨的遗物拍回来的,你别担心。” 宋知韫拍沈见微的手安慰她,沈见微轻轻抚摸纸上印着的项链,往姚明卓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里透出一丝狠戾色彩。 姚明卓背着她将这条项链偷了出来,放到了今天的慈善拍卖上,等沈见微发现的时候,项链已经拿不回来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在晚宴上拍回来。 这场慈善拍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捐赠者本人不能拍回自己的拍品,沈见微只能找宋知韫帮她。 但她也庆幸有这么个规定,这样姚明卓就没办法抬价,她总不至于亏损太多。 沈见微深叹一口气,心里祈求着她在天之灵的妈妈,保佑她能顺利将项链拿回来。 前面几个拍品的竞拍都很顺利,无非是些珠宝首饰,成交价多在几百万,捐点钱挣个做慈善的名头,每回都是如此,大家心照不宣。 “下面是七号拍品,由沈家沈小姐捐赠的珍珠项链。” 姚明卓算盘敲得响,沈见微坐老远就听见了。以沈见微的名义捐赠,沈见微要是日后找他闹起来,他一句“这可是你自己捐的”,就能把沈见微堵得哑口无言。 “一百万起拍,请各位开始竞价。” “十五号出价一百五十万。” 拍卖师的声音随举起的号牌响起,宋知韫的号码牌是十五,率先出价。有几位喜欢珠宝的夫人跟价,直到项链被抬到六百万。 这种品质的珍珠三百万拍下就顶天了,若不是慈善拍卖,根本不可能加价到六百万,在往上加就太亏了,就算再喜欢也没人愿意当这么个冤大头,所以到这里就没人再继续举牌。 “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次,六百万……” 拍卖师快要落锤,沈见微的心也稍微放下些,六百万在她预料之内,能把项链拍回来就好。 “七百万。” 在落锤前一刻,三十七号忽然举牌出价七百万。 沈见微朝出价的方向望去,举着三十七号牌的是坐在姚明卓旁边的林家少爷,他和姚明卓私交很好,两人是一路货色,在这个关头突然举牌,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是受姚明卓的指使,沈见微脸色更阴沉。 是啊,沈见微能叫宋知韫帮忙,他姚明卓也可以叫人替他抬价,看见沈见微脸色不好,姚明卓脸上的笑更显出一点轻蔑。 “微微,我们要继续加吗?” 宋知韫察觉沈见微情绪不对,轻声唤回她。 “加。” 怎么不加,沈见微今天一定要拿回这条项链,今天她花了多少钱,日后她都会从姚明卓身上讨回来。 “八百万。” 宋知韫跟价后,三十七号又加到了九百万,沈见微要继续,直接加到了一千万。 在场的个个是人精,不会看不出眼前的形势是什么个样子,宋知韫和林家少爷分别代表沈见微和姚明卓竞价,分明是沈家人在内斗,这戏码搬到这么多人面前,完全是让人看笑话。 “他如果继续加价,你就不要跟了。” 沈见微按下宋知韫的号牌,冲她摇头,一千万已经是极限。 “微微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先帮你拍下来。” 这条项链对沈见微有多重要,宋知韫太清楚了,差一点就能拿回来,怎么能就这么放弃掉。 “一千万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姚明卓和他那位姓林的朋友能不能拿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拿不出的后果是什么,沈见微不说,宋知韫也清楚,丢的不过是姚明卓和林少爷自己的脸。 今天姚明卓要林少爷一直加价,不就是拿准了沈见微无论多高都会继续跟价。沈见微会猜不到他想的什么吗?她不遂他的愿,还要反将他一军。 林少爷一个私生子,要是拍下又拿不出这么多钱,家里人是不会帮他善后的,沈见微到时就大发慈悲的帮他填上这个窟窿,以更低的价格从他手上买下项链就是了。他更指望不上姚明卓付上这笔钱,沈见微知道姚明卓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最后不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已。 姚明卓不过一个随她父亲入赘到沈家的人,趁势嚣张了这么久,真以为这个家姓姚了?沈见微要叫他知道,这个家到底姓什么。 三十七号果真继续举牌,拍卖价来到一千一百万。 宋知韫听从沈见微的想法,不继续出手了。 场子里静默下来,姚明卓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慌张,沈见微朝他的方向看去,学着他刚才得意的表情,细眉轻挑,像是挑衅。 这场闹剧被二楼的凌澈和晏承文尽收眼底。 晏承文来迟了一会儿,到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索性直接来了二楼找凌澈,也就只有他,能随时随地这么打扰凌澈。 “特意带来的,要不要来一杯?” 晏承文手里的罗曼尼康帝是个好年份,只是可惜了,带到凌澈身边来。 “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行,我就多问这一句。” 凌澈扯出一丝浅笑,抿了一口茶,指尖在白瓷杯的边沿摩挲,这是他喝茶时不自觉的习惯。 “你这茶颜色倒好看,金亮金亮的。” “老太太送来的君山银针,要不要给你带点回去?” 凌老太太送来的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茶,但晏承文摆手拒绝,学着凌澈的话说,“你知道的,我不喝茶。” 晏承文这样子没勾起凌澈一点情绪,他依旧兴致恹恹,好像不是很想待在这里,如果他不是晚宴的主办人,估计早就离场了。 “年年都是这样,无聊得很。” “这京城里有什么能让你觉得有趣的?” 晏承文打趣凌澈,说他二十八的年纪活得比四十八还稳重,烟酒美人都提不起他兴趣,最无聊的分明是他这个人。 “下面那出戏好像还挺有趣的。” 凌澈说话向来平静,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连晏承文都听不太出,他是真的说有趣,还是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晏承文往下看凌澈说的那场戏。 “原来是沈家的人。” “哪个沈家?你很了解吗?” 凌澈鲜少有这样追问到底的时候。 “还有哪个沈家啊,就仁安医院那个沈家。说起来沈家这位小姐也是可怜,她母亲过世得早,她那个入赘的父亲一心想着怎么把沈家的财产据为己有,沈小姐没了她亲妈庇护,连姚明卓这个表弟都敢这么欺负她。” 京城里没哪家能像凌家这样,父母过世后,叔叔婶婶好好的养着孩子,还把家业还给他。大多数世家里都有着说不完的腌臜事,不过像沈家这样在人前闹的,似乎也没几家。 凌澈的目光穿过重重阻挡,落到沈见微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质地光滑的白裙子,年轻稚嫩的面孔透出些倔强。 他举了号牌。 “一号出价三千万。” 拍卖师的话在偌大的宴会厅传出回音,敲在沈见微心上,她不可控制的朝二楼望去。 “哟,你这是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啊?” 晏承文不可置信,凌澈还是没什么情绪,喝了一口茶润嗓。 “你不是说这姑娘可怜吗?” - 今天是2025.6.21,夏至。 这是一个非常热烈又潮湿的故事,掺着冷雨的凛冽和微风的温柔,在一年中最热的这天带来,希望小天使们会喜欢。 惊梦同系列完结文《不听风说爱》《至夜沉沦》可戳专栏~ 《不听风说爱》【文案】 宋知韫第一次见祝砚安,冰天雪地里在盛家后院,他被人欺负抢走了助听器,宋知韫帮他抢了回来。 克己复礼十年,祝砚安深知宋知韫不是他可攀的人。 他只是一个身患残疾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却是京城里风光无限的宋大小姐,是他名义上的侄子的未婚妻。 直到假千金的新闻传遍整个圈子,宋知韫冒雨来敲他的门。 后来祝砚安才知,假千金身份是宋知韫阴差阳错发现的,消息却是她故意放出去的。 宋知韫不喜欢那桩人人艳羡的联姻,她喜欢祝砚安。 - 不听风说爱,祝砚安只听宋知韫说 |HE,双洁 |清醒假千金×敏感私生子 《至夜沉沦》【文案】 初见,程诉一杯酒把祁知礼泼醒,带去了股东大会。 后来,程诉醉了,祁知礼没舍得把她泼醒,把人抱回房间,纠缠到天明。 祁知礼坐上高位那天,同时收到了程诉的辞呈。 他撕碎那封信,远赴千里,等在她家楼下。 却听到程诉跟家里人说,他只是普通同事。 “程诉,原来你能随便和普通同事睡一张床?” 语气颤抖,眼角猩红,那是程诉第一次看见祁知礼这么生气。 他强迫她回了京城,在秋水长天的房间里,祁知礼还是妥协。 “你把我当情人也可以,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能让祁知礼这个在京城浪荡多年从不动心的人,心甘情愿的低头求爱,程诉是独一人。 - 至夜,她沉沦他 |HE,双洁,年下 |清冷克制助理×恋爱脑骄纵公子 新系列见·影《临春天》《别夏天》欢迎小天使们收藏~会很快开文~ 《临春天》【文案】 云昭暗恋裴至峤一千一百天。 她借着升旗仪式偷偷看他,借着运动会与他接触,借着升学咨询的名义用小号加上他的联系方式。 云昭仅自己可见的动态里写满她对裴至峤所有小鹿乱撞的时刻,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的喜欢着淮川一中的风云人物。 裴至峤其实一直都知道云昭的存在。 那年八百米的风太撩人心弦,让裴至峤忍不住关注云昭的所有动态。 - 春天来临之前,请与我相爱 |HE,双向暗恋,双c |暗恋成真×蓄谋已久 《别夏天》【文案】 素有滥情之名的赵落对男人的口味很专一,她喜欢摘高岭之花。 比如高中时学古典乐的学长,比如隔壁物理学院的少年天才周榆白。 越是高冷的帅哥,赵落越是能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让每个前任都对她念念不忘,被她迷得无法自拔。 朋友问赵落身边那朵高岭之花怎么从来不摘,程嘉益作为法学院人尽皆知的高冷院草,最符合赵落找男人的口味。 青梅竹马多年,赵落拒绝吃这棵窝边草。 程嘉益却委屈的抓着她,固执的想要被赵落玩弄感情。他喜欢赵落很多年,他比任何男人都干净专一的喜欢她。 赵落却觉得,程嘉益已经超过爱人的范畴。 世界上有比爱情更亲密的关系,比如赵落和程嘉益。 - 你我之间,是永不别离的夏天 |HE,男暗恋,女非男c |滥情青梅×克制竹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珍珠项链 第2章 红色宝石 - “三千万一次,三千万两次……” 宋知韫有些着急的想举牌,错过此刻可就没机会了,却被沈见微按下。 一号牌背后是凌澈,这是整个宴会都知道的事,凌家要是想拍一件东西就没有拍不下来的。 “我们争不过他。” 沈见微很清楚这点,她砸再多钱进去都争不过他。 凌澈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也许只是随手拍下,可沈见微要是为了这个得罪了凌家,她和整个沈家在京城不会好过。 “三千万三次,成交!恭喜一号!” 拍卖师一锤定音,沈见微双手交握着,手背快要被自己抓出血痕。那条项链可是她母亲的遗物,她却拿不回来。 凌澈看了助理一眼,叫他去走流程,把项链拿过来。 “这姑娘已经可怜到无情的凌先生都动了恻隐之心了吗?” 晏承文不信,凌澈就因为一句可怜,轻飘飘的砸了三千万进去。这京城里有的是比沈小姐更可怜的人,求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今天这是见了鬼了?” “反正都要拍一件回去,这条项链看着不错。” 解释的话听着像欲盖弥彰。 “你们家就两个女人,老太太只戴翡翠,你大嫂喜欢钻石,你买条珍珠回去送给谁?还是说你身边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女人,买下来送给她的?” 凌澈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想要送给谁。 “谁说一定要送人了?我自己收藏也不行?” “你买一条这样的项链收藏?你们家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助理把项链呈到凌澈面前,凌澈检查似的盘弄项链上的珍珠,不再回晏承文的话,毕竟有些价值不能用金钱衡量。 拍卖进行到最后,凌澈的古董瓷器的被晏承文拍下来,落锤声响,拍卖部分彻底结束,交响乐继续奏,晚宴还在进行。 “微微,你没事吧?” 沈见微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叫宋知韫别担心。 “姚明卓真是太过分了,微微你要怎么处理他?” 沈见微还能怎么处理。 “我的房间没有监控,就算门外的监控拍到了佣人进我的房间,也没有办法直接证明姚明卓指使那个佣人偷了项链。” 没有实质的证据,她那个和稀泥的“好父亲”一定会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我已经决定搬出去了,京大附近的房子我已经叫人去打扫,收拾好东西我就立刻搬出去。” 宋知韫也觉得沈见微搬出去好,讨厌的人眼不见为净,搬到京大附近沈见微无论读书还是处理公司的事都会方便很多。 拍卖的结果虽不理想,但沈见微在晚宴上还有许多事要做。 仁安有个项目的合作方今天也在这里,沈见微之前几次约见都没有约到,趁着现在,她想去找那位施总聊聊合作的事,宋知韫给她指路施总在哪儿。 沈见微端着香槟杯往那边走,半道被人拦下。 珍珠项链没被沈见微拍回去,最高兴的就是姚明卓了,他前一秒还在担心一千一百万怎么办,后一秒凌澈出手三千万拍下,沈见微也不敢继续争,看着他这个姐姐吃瘪,他当然高兴得意,甚至忍不住到沈见微面前炫耀。 “姐姐,你今晚运气好像不太好。” 沈见微压根不想搭理姚明卓,一个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人,沈见微和他争论就是白费口舌,她还是把精力花在怎么搞定合作方身上比较好。 她直直的从姚明卓身边略过,可姚明卓显然不想这么放过她,手上的红酒杯直接就往沈见微身上撞,快到她都来不及躲。 沈见微穿的白裙子,红色的酒液洒在上面太扎眼,叫人难以忽略。 “对不起了,看来你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去找施总谈新项目了。” 他演技拙劣,但架不住这手法奏效,姚明卓几次三番的要搞砸沈见微的项目,想阻止她在仁安站稳脚跟。可仁安是她母亲沈清润的产业,就算沈见微死了,也轮不到他一个姓姚的说了算。 “你最好祈祷你的好叔叔活长一点。” 姚明卓能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姚康盛作为沈清润的丈夫,在仁安有话语权,姚明卓离了他这个叔叔什么都不是。 何况沈见微已经成年了,不出几年完全接手仁安后就没他们姓姚的一家什么事了,所以他们那么急,那么不想沈见微成长起来。 姚明卓被沈见微盯得心里发毛,沈见微虽然年纪轻,但眼神里透出的狠劲还是吓人,姚明卓甚至觉得沈见微真有能力能弄死他,匆匆离开她身边。 红酒渍很难清理,特别在白裙子上,沈见微退到宴会厅的角落里,拿纸巾用力擦也擦不干净。 刚才她真想一巴掌扇在姚明卓脸上,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沈见微要是真出手打了人,明天就全是她沈家的传闻了。姚明卓自己作死要闹笑话,沈见微总不能赔上自己的脸面。 小插曲并没激起多少人的注意,姚明卓一句“没拿稳”,事情就揭过去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也并不想参与人家的家事。 凌澈还坐在二楼拿着白瓷杯,珍珠项链莹润透亮,放在凌澈手边。沈见微今天穿的白色,凌澈远看着她也像珍珠,还是颗有棱有角不够圆润的珍珠,现在更是颗染了污泥的珍珠。 他远远瞧着沈见微,情绪没什么变化,目光也并不灼热,凌澈觉得自己只是在很客观的看待她。 可沈见微像是感知到有人在观察她似的,抬头往上看了看,还是那样倔强的眼神,让凌澈一下避开了目光。 明明沈见微的那个角度看不见他,但他就是没由来的想逃避。 “找个女服务员,把她带上来换身衣服吧。” 凌澈只说了“她”,没指明是谁,但助理和晏承文都明白。 “这可是第二次了阿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让你又出手帮沈小姐?” 因为什么呢,晏承文一脸“我什么都懂,你不用狡辩”的笑容。 凌澈却只很平静的回他一句,“她今天穿的这条裙子湿了会走光。” 仿佛在说周全每个人是他的待客之道,女孩子的裙子湿了走光了,让她上来换件干净衣服是自然又合理的事。 “那你继续待你的客吧,我就早退一步。瓷器你直接送到我们家老爷子那儿吧,我正好不用给他准备六十大寿的礼物了。” 晏承文抬腿站起,似乎很急着离开,凌澈多嘴问了他一句。 “回回你都早退,上赶着去做什么?” “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可是有人陪的。” 说起这个,凌澈才记起,晏承文身边最近多了个人,怪不得这么急,三十岁还体会热恋呢。晏承文也不恼,反而说凌澈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懂。 下楼时,晏承文刚好与沈见微擦肩而过,纸巾擦不干净污渍,沈见微进了卫生间处理。 裙子沾水后更加透了,沈见微这个样子都没办法出去。 “请问是沈小姐在里面吗?” 有个年轻女服务员敲响卫生间的门,沈见微将她放进来。 “有位先生叫我带您去换身衣服,请跟我来吧。” 在凌家的宴会里,谁能差使人来带她去换衣服,沈见微心里有个猜测,却又觉得不可能。 凌澈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有闲心管她这种小事? 她跟在女服务员后面,却下意识抬头朝二楼看去。还是和之前一样,沈见微没看见什么,只有一直带着腕表的手露在外头。 但只是这一点点,就让沈见微觉得,那就是凌澈。 “沈小姐,小心台阶。” 女服务员将沈见微领到二楼休息室,衣服已经准备好放在沙发上,是一条颜色很鲜艳的红裙。 沈见微换好衣服出来,女服务员还等在外面。 “沈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能见见让你带我来的那位先生吗?” 女服务员露出一点犯难的神色,每天都有很多人,以各种理由想见凌澈。 “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他。” 眼前这位沈小姐似乎与那些人都不一样,没有谄媚的表情,落落大方的同她说话,似乎她不答应也没关系。 既然凌先生都叫她带沈小姐来换衣服了,想来应该也是愿意见沈小姐的。 “那您跟我来吧。” 二楼很里面的一间房,女服务员敲门进去,说沈小姐来了。 凌澈背对着沈见微坐着,腕上的那块表与沈见微刚才在楼下看见的一样。 女服务员把沈见微带进去后就关门离开了,密闭的空间缺少空气流通,叫人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凌先生,你好。” 听到沈见微叫他的声音,凌澈才站起转身面对她,她声音很好听,清透婉转。凌澈永远都忘不掉沈见微在初见时叫他的这句“凌先生”。 “沈小姐怎么知道是我?” “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二十岁的姑娘还没养成稳重和老成的性格,“猜对了”的尾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上扬语调,凌澈嘴角的笑并不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被她感染。 “谢谢您今天借我的衣服。” 小姑娘诚恳的道谢,红裙穿在她身上并不媚俗,反倒衬得她明艳。 如果说白裙的沈见微像珍珠,那红裙的她像什么呢?凌澈细细想了想,最后觉得,她像最浓烈夺目的红色宝石。 “沈小姐既然来了这里,那照顾好你就是我的责任,不必道谢。” 凌澈谦和有礼,说话的时候看着沈见微,虽然情绪淡淡,但很尊重她,沈见微有了继续开口的勇气。 “凌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刚才拍下的项链是家母遗物,舍弟不懂事把项链拿到拍卖会上了,不知您是否愿意割爱,我愿意原价买回。” 这才是沈见微要服务员带她去见凌澈的真正原因,她哪里只有想感谢凌澈那么简单。 沈见微深知,今天或许是她唯一能见到凌澈,说服他,把项链拿回来的机会。凌澈这样的人物,对沈家来说,对沈见微来说,像在云端一样的高不可攀。 “更高的价格也可以,还请凌先生能考虑一下。” - 第3章 光风霁月 - 凌澈大概明白今天的闹剧是怎么回事了,沈见微家那个不成器的表弟拿了母亲的遗物,故意整她呢。 司空见惯的手法,算不上新鲜,甚至可以说拙劣,但对于才二十岁的沈见微,够她着急了。晏承文刚才对凌澈说的话不假,沈小姐的确可怜,至少在沈家过得不好。 也许就是因为她扎根在荒芜之地成长,眼前的姑娘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生命力,一种倔强的,永不熄灭的生命力,凑成她锋利刺人的棱角。 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狐狸眼此刻落在凌澈身上,与他目光相接,那是一种充满希冀与渴求的眼神,她希望凌澈能答应她的请求。 许多人都曾用这样的眼神恳求过他,凌澈从不理会,但对于沈见微,他悄无声息的避开她的目光,就如她刚在楼下望向他时,他下意识的避开。 房间内空气好像都静止流动了,气氛安静得诡异,谁也没出声。 “抱歉凌先生,是我唐突了。” 凌澈那句“沈小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沈见微先为自己的唐突行为致歉。 提到项链的事后,沈见微一直观察凌澈的神色,想从表情中窥见凌澈的态度。 可凌澈压根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让沈见微难以捉摸他的态度。但仔细想想,凌澈这样的人听到她说要加价把项链买回来,应该觉得很可笑。 他什么时候被人用钱砸过,沈见微砸钱能砸得过他吗? 所以凌澈毫无波澜的情绪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沈见微的这句话,心中指不定还有些轻蔑和不耐,只是碍于教养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沈见微觉得凌澈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于是她承认自己的冲动,凌澈也许不会为难她。 “我不打扰凌先生了。” 过多纠缠就是没有意义的,没有人会喜欢死缠烂打,即使是以卑微的姿态恳求他。项链注定拿不回来,沈见微也不必丢了项链又赔上自己的尊严,她保留这点体面是在维护沈家的颜面,维护她妈妈的颜面。 沈见微没有犹豫的,要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沈小姐。” 是凌澈的声音,低沉绵长,让沈见微停了脚步。 “夏夜露重,小心着凉。” 深灰色的西装由凌澈骨节分明的手递出,放到沈见微面前。 她的目光停在西装上,又转到凌澈的脸上。这位在京城中有诸多传言的凌先生对人实在周到得过分,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周到吗? 沈见微怔愣了很久,她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件衣服。可凌澈要给出去的东西,大概和他要买下来的东西一样,没有被拒绝的机会。 “多谢您。” 除了谢,沈见微此刻找不到别的话说。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跟凌澈说谢谢。 宽大的衣服披在沈见微身上,遮住了红裙裸露的手臂,下摆盖住她的臀部,她整个人都被一份温暖包裹。西装的面料很舒适,剪裁版型也很符合人体曲线,看不出是什么品牌,大概来源于独立设计师的私人定制。 走下旋转楼梯,沈见微又抬头往上瞧了一眼,凌先生依旧立于高台,不动声色的把玩手里的瓷杯。 她忽然想起京城里形容凌澈光风霁月的传闻,看来不假。 收回目光,沈见微撑伞走入夜雨里。 玻璃外的浓夜里,凌澈看着沈见微上了车,放下手里的瓷杯,又开始盘弄那条珍珠项链。 其实刚才凌澈是想说:可以,我可以把项链还给你。沈见微脱口而出的抱歉倒叫凌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项链被放回盒子里,凌澈想等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再说吧,京城就这么大,总会有下一次遇见的机会。 但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如此笃定有下一次的机会。 如果晏承文此刻还坐在这里,一定会和凌澈说:阿澈,这是第三次了。 今晚,凌澈第三次对沈见微起了恻隐之心。 汽车驶入沈家别墅时,一片灯火通明。姚明卓与姚康盛坐在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父子呢。 昂贵的手包被沈见微用力仍在沙发上,落在姚明卓身边,吓他一跳。 “这不是运气不太好的姐姐吗?” 沈见微体会到了一把“人在无语是真的会想笑”的感受,姚明卓还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把她妈妈的遗物偷到拍卖会上,还在宴会上搞砸她想谈合作的计划,做了这些还不够,还要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真当沈见微是个逆来顺受的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别墅里回响,沈见微许久未曾修剪的长指甲刮在姚明卓脸上,刮出几道血痕。 “你干什么!” 干什么?沈见微早在宴会上就想收拾他了,之前是还顾及着有外人,现在在自己家里,她想打就打了。 “你也听到了,那条项链被拍出了三千万。那是我的东西,你不问我的意见就拿出去了,现在要么你出这三千万赔给我,要么你把那条项链给我拿回来。” 姚明卓哪里能拿出三千万,项链被凌澈拍走他也不可能拿回来。这件事的确是姚明卓理亏,但他拿准了沈见微没有直接证据。 “你能拿我怎么样?” 态度极其嚣张,却把沈见微看笑了。 “我的确是没有这件事的直接证据,可通过其他事把你送进去也不是做不到。你伪造文件借的款现在还没还上吧。” “要不我问问律师,你这种可以判多少年?” 沈见微拿着手机,随时可以拨出这通电话,姚明卓这才慌起来。 奔波一天,沈见微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沈见微,沈家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你得意什么!” 姚明卓气急败坏的话让沈见微更加想笑。 “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你住的地方,你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沈家的,是我妈妈沈清润打拼出来的,是全部由我继承的。” “我已经成年了,已经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所有财产,你们姓姚的还做着梦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沈见微连一个白眼都不想给姚明卓。 “那你们继续梦吧,毕竟白日梦是不可能成真的。” 沈见微不再理会姚明卓发疯似的歇斯底里,沉闷的回到房间里,将门死死锁住。 床头摆着的相框里是一张很老的照片,沈见微很小心的抚摸上面的人,这是她和她妈妈为数不多的合照了。 百年清流的沈家,怎么就落到了现在的地步,沈见微始终不明白。 外婆沈慈良是国内遗传性肿瘤研究的奠基人,妈妈沈清润继承外婆的衣钵,也从事遗传性肿瘤的研究。仁安医院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研究型医院,仁安制药更是为许多重大疾病的药物研究做出突出贡献。 这样的沈家,在沈慈良和沈清润相继去世后,被入赘到家里的姚康盛搞得乌烟瘴气。 十三岁的沈见微在沈清润的病床前承诺,她要好好长大,她要守护好仁安。十八岁她入读京大医学院,同时开始接手医院和公司。 可姚康盛和姚明卓寄生在沈家这么多年还不够,他们还想侵吞掉整个沈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给她使绊子,让仁安的多个项目停滞。医学研究领域,项目每停滞一天,损耗的不止是上亿的研究经费,还有多少等待救治的无辜生命。 今天只差一点,沈见微就能挽救项目,仁安制药就能继续研发新药物,却被姚明卓给搅局,她觉得刚才那一巴掌还是给得太轻了。 换下的红裙和西装一起挂在木质挂衣架上,沈见微洗完澡坐在床边,她一看见这件衣服,就不可控制的想起凌澈伸手递给她的样子。 凌家的名号京城没人不知道,书香世家出身。凌澈的哥哥前几年还在京大做教授,这几年调任到地方上,是要升职的前兆;凌澈自己掌握的天凌集团资金链雄厚,控股的公司涉及各行各业,庞大到没人敢轻易得罪。 大抵是家门风范如此吧,凌修远是京大学子中出了名的温和谦卑,还长得好看,年轻时多少学生没选他的课也要来上。京中传言,凌澈与凌修远如出一辙,继承了凌家完美的样貌和性格基因。 可沈见微今天见到的凌澈,总觉得他的温和性格下还藏着一层完全不同的底色,具体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凌澈那么周到的照顾她,因为她是受邀的客人,借了她裙子,提醒她不要着凉,看起来合理却又不合理。 她明明那么清晰的感受到凌澈身上俯看众生的漠然,但在沈见微潮暗难言的二十岁,在她被算计被为难最狼狈的时候,递给她挡风的衣服,告诉她夏夜露重。 旖旎浮华的美梦里,凌澈端坐于明镜高台之上,像误入凡间的神明。甚至在某一刻,在沈见微心里,凌澈是比神明更光辉的存在。 但与神明相见的机会只有一次,沈见微想,无论凌澈多么光辉,这束光再也不会照到她的人生中。 京城连日的小雨终于在今晚落幕,玻璃窗上的一道道水痕印在凌澈的瞳孔里,他庆幸只是小雨,而非雷声轰鸣,闪电交加的瓢泼大雨。 宾客离开后,庄园恢复往日的寂静,缺了人烟的地方总觉得少点生气。 凌澈滑动手机接起凌修远的电话。 “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今晚的宴会还顺利吗?” 除了沈家那一场闹剧,凌澈觉得总体上很顺利。 “下个月是京大百年校庆,我在临城不方便回京,恐怕还要你去一趟。” 凌修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他本身就是京大出去的,天凌集团跟京大更是有许多合作项目,凌家怎么着都得派个人露面,唯一合适的就只有凌澈。 “我明白,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凌澈早料到凌修远无法回京,凌世图虽担了荣誉校长的名头,但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行,凌澈已经空出那天的行程了。 九月初,开学季撞上校庆,京大不知多热闹。 - 【阅读提示】 1.男女主双洁,身心都洁,均无前任(划重点)。 2.本文开始于女主20岁,男主28岁,年龄差8。 3.文中人物无原型,部分内容涉及私设,请勿带入现实。 4.文中部分与医疗相关的信息来源网络,请勿细究。 同类型年龄差文《闻秋天》《舒意至上》《寻止》(这本是be,慎重)可戳专栏了解~ 祝阅读愉快~ 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光风霁月 第4章 惊鸿一眼 - 开学前,沈见微从沈家别墅搬了出来,住进了京大附近的璟云府的房子。 璟云府是沈清润的故居,这里离京大和实验室都很近,沈清润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会常住这里。沈见微上大学后,这里重新装修过,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住进来。 房子里的一切都请阿姨打扫好了,沈见微不用麻烦什么,但宋知韫知道她搬家,特地来陪她。 “哎,真真呢?” 林真真听到宋知韫要来,也嚷嚷着要过来帮忙,现在却不见人影。 “估计和季风在一块儿吧,除了季风那儿,她也去不了其他地方,郑教授正抓她呢!” 沈见微和宋知韫凑在一起笑,林真真从小就是这样,永远是画室里最调皮捣蛋的那个,偏还有个煽风点火的季风跟着她一起,没少气郑教授。 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性格相差很大,但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沈见微大她们一两岁,却没养成那种照顾人的大姐性格,毕竟她家里一堆事自身难保,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宋知韫,最沉稳细心,待人周到。 宋知韫出生在宋家,又从小被爷爷宋晟带着悉心教导,和京城里那些自视甚高的千金很不一样。坦白说,沈见微很羡慕宋知韫,父母健在,作为独生女受尽一家人宠爱。 如果沈清润还在世,沈见微是不是也能和宋知韫一样? “微微,这个放这里可以吗?” 清脆的声音唤回飘远的思绪,庆贺沈见微搬家而带来的鲜花被宋知韫插在花瓶里,摆在餐桌上。 “可以,插得很漂亮。” 沈见微拿毛巾将相框上的灰擦干净,将沈清润的照片挂在客厅正中。 黄昏的霞光穿越玻璃,照在沈见微身上,也照在沈清润黑白的脸上。京城的景致始终不变,阳光穿透岁月,沈见微站在这里向外看见仁安的大楼,一如多年前的沈清润。 “过几天京大百年校庆,你外公会去吗?” 外公钟载言曾任京大医学院院长,主要研究先心病相关的治疗。 京大百年校庆办得盛大,请了很多杰出校友和长期合作的企业代表,沈家一门全出自京大医学院,沈慈良和沈清润都不在世,沈家总得派人出席,看来只得请这位老爷子出山了。 “外公前两年做了手术就一直身体不好,就不请他奔波劳累了,反正还有我在呢。” 秦院长推选沈见微为医学院学生代表,同时也代表沈家参与校庆。 “你明年也要来京大吧?你爷爷是这么给你打算的吗?” 宋知韫点点头,她没有出国的打算,大概率会去京大读金融系。 “那要不要来提前体验一下京大的生活?” “我能随便进去吗?” 京大门禁非常严格,非本校师生进入都得登记审核,宋知韫只在几次大型活动上跟着宋晟去过。 “校庆那天管不了这么多的,你跟着我进去就行。上午接待完领导没事的话,我还能领着你逛逛京大。” 沈见微眼睛一转,又凑近问宋知韫:“要不要把和你关系特别好的小祝先生也带来京大玩儿啊,他也是要来京大读书的吧?” 宋知韫被沈见微一下说红了脸,“阿砚正在备考美院呢。” 叫得如此亲昵,沈见微止不住打趣宋知韫几句,那样少女怀春的明媚从没在沈见微身上出现过。 沈见微的二十岁,就如夏夜延绵不绝的冷雨,即使有人短暂的给她递了一把伞,她也一直身处雨夜里,见不到晨曦。 校庆那日,天气难得的好,夏末初秋的太阳迎着微风,柔和不刺眼。 凌澈自西山别墅醒来,昨夜无雨,他难得好眠。 白色衬衫搭上宽松的西裤,腕上还是那块冰蓝色表盘的手表。今天去京大参加活动,没穿得太正式,稍微放松一点的装扮才符合氛围。 下楼时蓝姨叫凌澈来吃早餐,现熬的小米粥刚被端上桌。 “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说好您在老宅伺候老太太,我这边不用操心。” “就是老太太叫我过来的,说小少爷年轻不懂得照顾自己,刚拿回来的体检报告有一项数据不对劲老太太就担心得不行!” 凌澈被蓝姨押在餐桌上吃饭,似乎今早这碗粥喝不完可就别想出门了。 蓝姨在凌家的时间比凌澈还长,凌澈对这位近似长辈的佣人要多几分敬重,不敢不听话。 “老太太叫我就在你这里照顾你饮食,怕别的人照顾你不习惯。” 凌澈父母过世得早,被养在叔叔婶婶身边后,就一直是蓝姨在照顾,搬到西山后他喜欢清净,蓝姨也只是偶尔过来。 这回是真把老太太逼急了,体检报告说他过度劳累又饮食不规律,老太太就立马把蓝姨派过来盯着他了。 “待会儿我叫司机送您回去吧,我这边真不用你们操心。” 家里忽然多个人,哪怕是一直照顾他,已经很熟悉的人,凌澈还是觉得不习惯。 “那哪儿行,老太太那里我怎么交代?” “婶婶知道我什么脾性,她不会怪罪您的。” 凌澈被监督喝完这碗粥,出门的时间就要到了,郑成在外面等着开车送他去京大。 临走前还不忘再嘱咐蓝姨,“您就在老宅陪老太太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蓝姨拿凌澈一点办法都没有,收拾好餐桌又回了老宅。 去京大的车上,郑成跟凌澈讲着这次校庆的流程。 “集团给医学院捐的那栋楼今天挂牌,秦院长想让您出席一下剪彩仪式,问您方不方便。” 天凌在京大设立了专门的奖学金,对医学院更是大力支持,前年翻新了实验室,今年又捐赠了教学楼。 秦建同和凌家交情好,凌澈于情于理都该去这个剪彩仪式。 “你安排就好。” “明白,我会和医学院那边沟通好。” 郑成在凌澈身边做总助也有好几年了,许多事不用他开口,郑成自己就能揣摩明白。 沈见微刷自己的学生卡把宋知韫带进了京大,今天学校更热闹些,百年校庆就这么一回。 “这里是数学院,隔壁就是你们金融学院,你进去应该能遇到很多熟人。” 京城里不打算出国的富家子弟多半都进了金融学院,进去可不是能遇见很多熟人吗,可想不想见到这些“熟人”可就难说了。 “还好盛家那几个出国了。” 要是在金融学院天天见到盛锦天,宋知韫才不知道多烦呢,皱成一团的漂亮脸蛋惹得沈见微发笑。 “医学院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沈见微在今天还要代表医学院参加活动,趁仪式还没开始,带着宋知韫走马观花的逛一圈。 “我听说天凌集团给你们学院捐了一栋楼是吗?” “对,今天还要剪彩挂牌呢。” 沈见微作为学生代表还要参与进去。 “天凌对你们医学院也太好了吧,怎么没见给金融学院或者数学院捐楼?” “金融学院出去多少商业大鳄,捐的教学楼还不够多啊?我们医学院就那么点经费,好不容易有人投资捐款一点,就别和我们争了吧。” 对医学院和医疗行业的投资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见到回报的,一种治疗方式或者是治疗药物需要经过大量的临床试验才能投入使用,资金的回收期太长,导致获得的投资少之又少。 仁安本着为人类医学事业做贡献的态度,每年都有固定的资金投入医学院,但不过是杯水车薪,天凌这样大批量的资金投入又不求回报的真的太少了。 但宋知韫说得也没错,天凌对京大医学院确实好得过分。 “可能是因为秦院长和凌家的交情吧。” 京大医学院第一次启用研究中医方向的秦建同做院长,少说没有凌家的支持,凌世图凌老先生是京大荣誉校长。相应的,凌家给秦建同和医学院以资金支持。 临近医学院时,有人叫沈见微快去准备,待会儿剪彩仪式她是要上台的。 “我就陪你逛到这儿了,你可以自己走走或者等我忙完。” 京大太大了,宋知韫没来过几次,沈见微怕她迷路。 她刚交代完准备进去,医学院门口就停了辆豪车。 特别定制版的库里南,京城里可没几个人能开得起,更没几个人能大张旗鼓的开进京大。坐在副驾的助理先下车,给后面坐着的那位大人物开车门。 相比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助理,这位大人物看起来要松弛许多,二十七八度的天让他露出半截小臂,腕上的表盘特别到眼熟。 沈见微以为不再会有与神明相见的机会,但在微风不燥的九月里,凌澈逆光降落人间。 早晨十点,太阳在东南方,凌澈逆着阳光的方向,周身被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像是有感应一般,凌澈侧头往注视他的方向望来,一个穿着白短袖牛仔裤,学生气特别重的姑娘沐浴在光里。 这就是凌澈笃定的,一定会有的下一次遇见,在京大医学院的门口。 沈见微被凌澈的挑来一眼看得紧张起来,心跳飙升,耳尖骤红。 这样的惊鸿一眼,才真的不会在有下次,意外的惊喜总是叫人特别沉溺,久久回味。 茫茫人海里,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中,他们就这样对接上目光,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秒。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惊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