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请下山》 第11章 姐姐的谎言 “灵儿，你先进屋去。” 钟明的声音冷得掉渣，他动了杀心，不想让妹妹目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钟灵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小脸紧绷，眼神异常坚定，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 “你们要教训他对不对？” “我也要打！他欺负姐姐，我也要揍他！” 钟明：“？？？？” 钟瑶：“？？？？” “我不是小孩了！” 钟灵大声强调，眼眶发红。 “他骂姐姐！他以前还想……” 少女说不下去了，但行动代替了语言，她扬起纤细的手臂就要扇过去。 钟明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灵儿，别脏了你的手。” 他柔声劝阻。 “那我就在这里看着！” 钟灵倔强地站在原地。 钟明沉吟一瞬，目光扫过姐姐钟瑶，问道： “姐，如果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没有立刻动手，顾虑的就是姐姐可能残存的情分。 “难过？” 钟瑶发出一声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冷笑，眼神里是刻骨的冰寒。 “他骗我，卷走拆迁款，这些都算了……但他竟然敢叫人侮辱灵儿！他还弄走了我的孩子！” “这种畜生，死一万遍都不够！我恨不得亲手剐了他！” 她的语气因极致的恨意而剧烈起伏，隐隐竟有些失控癫狂的征兆。 钟明心中一紧，指尖微动，一丝清凉平和的灵气悄然渡入钟瑶体内，帮她稳住心神，他明白了姐姐的决心。 “知道了，姐，交给我。” 钟明的目光重新落回王振身上，冰冷刺骨，带着绝对的俯视。 “既然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钟明的声音毫无波澜。 “我也不想听你聒噪，你想说的，不想说的，我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钟明的手掌已如铁钳般牢牢扣在王振的头顶天灵盖。 搜魂术！ 这是老头子教他的霸道仙法，其作用并非读取记忆，而是强行掠夺。 过程如同将灵魂一寸寸撕裂、攫取，其痛苦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中术者不仅会在剧痛中永远失去所有过往记忆，灵魂更会在这个过程中急速崩解，退化成懵懂的白痴，最终在数日内形销骨立，肉身腐朽湮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彻底抹除。 “我草你妈#￥%&……” 王振破口大骂，污秽不堪的词句喷射而出，虽然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但这是他最后的反抗方式。 “像你这种人渣。” 钟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被整个世界遗忘，正是最好的结局。” 随着钟明冰冷的话语，覆盖在王振头顶的手掌骤然涌现出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漆黑光芒！ “啊！！！！” “放开我！杂种！” “老子干爹……干爹不会放过……” “我是六……道……帮……” “钟……瑶……” “…” 王振的嘶吼声惨烈无比，充斥着无法想象的痛楚。 然而，这痛苦只持续了不到十息。 他眼中所有的神采，无论是怨毒、惊恐还是疯狂，都像是被瞬间抽干，瞬间褪色，只余下空洞死寂的灰白。 随即，他整个人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瘫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 三天内，这具躯壳便会迎来彻底的消亡。 亲眼目睹如此惊悚的景象，钟灵吓得浑身一颤，小脸苍白地躲在钟瑶身后，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角，牙齿忍不住打颤。 钟明的脸色则变得异常难看，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不仅仅是因为王振记忆中的肮脏龌龊令人作呕，更因为从这些纷乱记忆中提取的关键信息。 王振也不知道六道帮总部在哪里，只出现了一个名字。 欧阳乾。 欧阳乾既是王振的干爹，又是六道帮的副帮主。 “看来要先找到欧阳乾了。” 只是…… 王振的记忆中明确显示： 他和姐姐钟瑶，根本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那么……那个孩子……从何而来？ 姐姐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姐，我读取了他的记忆。” 钟明压下心中的疑问，尽量平静地看向钟瑶。 “孩子……你不用担心，他很安全。” 钟瑶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但眼中的慌张尽收钟明眼底，不过还是问道： “真的？那……那我能不能去把他接回来？” “姐，相信我。” 钟明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向你保证，我们很快就能一家团聚。” 钟瑶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 钟明拎起地上行尸走肉般的王振，对钟瑶和钟灵说： “姐，灵儿，我去处理一下他，你们回屋休息，我很快回来。” “好，我们在家等你。” 钟瑶应道。 “哥……哥……你快点回来。” 钟灵怯怯地，又充满依赖地小声说着。 钟明的冷峻瞬间融化，绽开温暖的笑意： “哎！放心，哥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如流星般拔地而起，冲入夜空，消失不见。 “哇！哥哥会飞！” 钟灵的惊呼声中带着崇拜。 钟瑶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而复杂。 良久，她才拉起妹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温柔： “走，灵儿，我们给小明做饭。今晚，咱们吃顿真正的团圆饭！” “嗯！” 钟灵用力点头，恐惧渐渐被喜悦取代。 姐妹二人转身走进屋内，厨房的灯光亮起，温馨的忙碌开始了。 ....... 林天豹别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他脸庞瘦长，鹰钩鼻异常醒目，眉眼间透着浓重的阴鸷和狠戾。 “够狠。”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六道帮的人……好大的狗胆！” 他正是奉欧阳乾之命前来查探的阿建。 看见别墅里散落的尸块，阿建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专线。 “欧阳大人，林天豹和他手下全死了，林天豹被枪打成了筛子，王振也联系不上。” 阿建的声音冷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欧阳乾阴冷的声音才响起： “王振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只不过竟然有人敢动我六道帮的人，很好....” “查！给老子查个底朝天！” 欧阳乾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暴怒。 “遵命！” 阿建斩钉截铁地应命。 ...... 夜空中，钟明提着王振，转瞬间便已远离城市，出现在百里外的荒山深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这个只剩生命本能的躯壳，掌中灵力微微一吐。 轰！ 一声闷响后，王振彻底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 …… 返回的途中，晚风呼啸。 钟明脸上的凝重却比来时更甚。 “‘老头子说过，人死前喊出的最后一个名字，若非最重，便是最恨……’” “六道帮……是王振的倚仗，是他至死放不下的执念……” “可姐姐钟瑶……在他最后的呓语里，分明夹杂着她的名字……” “王振的记忆里，清晰地烙印着与姐姐的相识、相恋，直至步入婚姻……” “但那段婚姻，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那里面的王振，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贪婪恶鬼……” “而那个关键……那个最大的谎言，姐姐的孩子……” “他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那孩子从何而来？ 这个念头反复冲击着钟明。 “姐姐……为什么要编织这样一个谎言？是为了保护谁？还是……这谎言背后，藏着更深的……痛楚？” …… 第12章 白雪 不久后，钟明推开破旧的木门。 餐桌上已摆好几道菜肴，热气氤氲。 尽管桌子有些陈旧，但那熟悉的饭菜香却格外温暖。 “小明，回来啦！” 姐姐钟瑶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快去洗手，吃饭了！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 “好，姐辛苦了。” 钟明应道。 妈妈做的红烧肉曾是他儿时的最爱，如今这份手艺，由姐姐钟瑶完美地接了过来。 他目光习惯性地在屋里扫了一圈： “灵儿呢？” “在房间里打电话呢！” 钟瑶指了指里屋。 “打电话？” 钟明眉头下意识地一挑。 “……朋友吗？男的女的？” “呦呦呦。” 钟瑶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促狭地笑道。 “这么好奇？自己问去呗？妹控！” “咳！” 钟明略显尴尬地干咳一声，掩饰着踱步到妹妹钟灵的房门口。 以他的能力，即使隔着门板，也足以清晰捕捉房内甚至电话那头的每一丝声响，但他绝不会对至亲动用这种手段。 犹豫了一下，强烈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忍不住屏息凝神，将耳朵轻轻贴上门板。 “怎么没声儿……” 他正困惑嘀咕着，那扇房门却毫无预兆地“咔哒”一声拉开了！ 钟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门外姿势颇为不自然的哥哥： “……” “哥哥……” 她歪着头，带着天然的疑惑。 “你在干嘛？” 钟明瞬间站直，下意识地挠挠头掩饰窘迫： “额……那个……饭好了，喊你吃饭。” 钟灵双臂环抱胸前，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审视： “哼！连神仙哥哥都学会偷听墙角啦？” “我……” 钟明一时语塞，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烫。 看他这副窘迫模样，钟灵自己先绷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一把将哥哥拽进房间，按到那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上坐下。 “是朋友打来的。” 她解释道，语气明朗。 “说好了明天一早来接我。” “接你？” 钟明心头那个未能消除的疑问再次冒了出来，到底是男是女？ “我一直……还没去大学报到。” 钟灵的声音微微低落下去。 “辅导员说……再不去的话，就按主动退学处理了……” 原因不言而喻，没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堂堂天境强者的妹妹竟然因为没钱而上不了大学！！ “朋友说……” 钟灵接着说道，试图显得轻松些。 “明天带我去学校办助学贷款……” “助学贷款？！” 钟明眉头骤然锁死。 耻辱！ 莫大的耻辱！ “你等等！” 他猛地站起身，话音未落人已快步冲出房间。 钟灵困惑地眨着眼，不明白哥哥怎么了。 片刻之后，钟明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皮箱返回，稳稳当当放在钟灵面前。 “打开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分量。 “这是什么呀？” 钟灵好奇地动手解开搭扣。 皮箱开启的瞬间，她看清了里面的内容，双手倏地一缩，险些失声尖叫： “啊？！这……这么多钱？！” 满满一箱码放整齐的红色纸币，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几乎让她窒息。 钟明蹲下身，双手稳稳握住妹妹因惊讶而微凉的手，目光灼灼如炬，语气斩钉截铁： “不用什么助学贷款了，灵儿，哥有钱，这，只是个开始。” 他用力点头，加重语气： “上大学是你的梦想，哥哥绝不会让它成为泡影，明天，我亲自陪你去报到。” 当然，他也想亲眼看看，明天来接人的那位“朋友”，究竟是男是女！ 从未见过如此多钱的钟灵彻底呆住了，仿佛石化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巨大的震惊才转化为近乎荒诞的联想： “哥哥……你，你不会是……抢了银行吧？！” “怎么可能！” 钟明哑然失笑，带着几分傲然。 “都是堂堂正正，凭本事挣回来的！” 他伸出手，带着无限的温柔和宠溺，轻轻抚过妹妹细腻的脸颊。 “以后啊，哥哥要把我们家灵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钟灵脸上腾地飞起两片红霞，娇嗔着拍开他的手： “才不要！胖胖的多难看！”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底荡漾开来的喜悦却如春水般满溢。 无论是与哥哥之间那份失而复得的亲昵，还是重燃希望的大学梦，都让她胸腔里充盈着真实的、久违的幸福。 她雀跃地抱起那沉甸甸的皮箱，声音都轻快起来： “我要去给姐姐看！她肯定高兴坏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客厅里立刻传来了钟瑶更为高亢的惊呼： “啊——！！！” …… 这笔钱，是刘百万给的一百万报酬。 给姐姐和妹妹购置新衣物、手机等花了十六万，眼下还剩八十四万。 对如今的钟明而言，这点钱不过九牛一毛，但对钟瑶和钟灵而言，它所带来的安全感和可能性却是前所未有的。 让她们慢慢适应这份丰裕也好，日后面对更庞大的财富时，也能少些震惊失态。 “还需要更多的钱，要在市里给她们安个家。” “嘶……” 钟明独自在妹妹房间里静立了片刻，眉头习惯性地又拧紧了几分，困扰他的始终是那个萦绕不去的念头。 “……到底是男是女呢？” …… 夜深，万籁俱寂。 钟明盘坐于自己搭建在树屋旁的临时小屋内，心神沉入体内，默运着“九衍天经”。 突然，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悄然飘入鼻端。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穿着可爱小熊睡衣的钟灵，正揪着睡衣下摆，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像一只闯入陌生领地的小鹿。 “灵儿？” 钟明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我要睡觉……” 钟灵的声音细弱得如同蚊蚋。 钟明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妹妹的意图。 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涌上一种熟悉的暖意与酸楚交织的复杂感觉。 他当然无比怀念小时候抱着软软糯糯的妹妹入睡的温暖，那份无条件的依赖和满足…… 可眼前站着的，早已不是那个能整个塞进怀里的奶娃娃。 十九岁的钟灵亭亭玉立，是个明艳如花的大姑娘了。 再同床共枕？ 实在不妥当。 他的片刻沉默，落入钟灵眼中就成了无声的拒绝。 她瞬间羞窘得无地自容，懊恼瞬间涌上心头： 都是臭姐姐出的馊主意！我都这么大了……还…… 她咬着唇，脸上红得要滴血，只想立刻转身逃走。 “灵儿！” 钟明及时叫住了她。 看到妹妹几乎要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心下一软，一个折中的办法涌上心头。 他放柔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守护：“灵儿睡床上，哥哥守着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钟灵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 她没有回头，但身体细微的动作泄露了情绪的转变。 下一秒，她飞快转过身来，动作流畅得惊人！ 脱鞋、掀开被子钻进去、迅速用被子严严实实蒙住脸，一气呵成！ 钟明看得忍俊不禁，一丝笑意在唇边漾开。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被子里鼓起的小小身影。 房间重新陷入暖黄的静谧里，窗外只有细微的虫鸣。 片刻后，钟明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灵儿……” 钟明顿了顿，仿佛需要一点勇气，才继续问道： “哥哥问你一件事……我不在的这十年里……雪儿……她来找过我吗？” 这个问题，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头，瞬间打破了钟灵方才积蓄的所有幸福感。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 被子里的身影似乎也僵住了。 过了好几秒，被子里才传来钟灵闷闷的声音： “……嗯，小雪姐她在爸妈去世的那一天来过一次……” 钟灵的语速很慢，字斟句酌，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她……让我转告你……她说……她说她没有办法再这样等下去了……她要……她要结婚了。” “……结婚？” 钟明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然后狠狠地向无底深渊沉坠而去。 白雪。 这个名字像烙印刻在他心上。 她是他整个懵懂青春里最皎洁的白月光，情窦初开时心心念念的未来。 那些夕阳下许下的永远在一起，在海边发誓以后一定要结婚的誓言…… 终究敌不过无情流淌的漫长光阴。 十年。 他失踪了十年。 她大概……早已嫁作他人妇，甚至有了可爱的孩子，开始一段与他再无干系的安稳人生了吧？ 钟灵悄悄地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借着窗外朦胧透进的月光，看清了哥哥的表情。 那是一种深切的，仿佛穿透骨髓的痛。 月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映出他眼底破碎的星光和几乎无法承受的茫然。 她知道白雪对哥哥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前半段青春的所有热烈和希望。 她也知道哥哥当年的失踪，与白雪有着直接的关系。 她更清楚，白雪嫁人的消息，对这个历尽千辛万苦才重返人间的哥哥来说，会是多么毁灭性的一击。 将心比心，哥哥……怎么可能不痛？ 可她能做什么呢？ 除了眼睁睁看着，一种无力的悲伤和痛楚瞬间攫住了她。 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的，迅疾的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的一小块地方。 她伸出雪白的玉手，轻轻握住了钟明那冰冷的手，哽咽着说道： “哥哥……她不要你，灵儿要，灵儿永远不会离开哥哥……” …… 第13章 原来是个花瓶 钟明看着妹妹流淌的泪水，心疼地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干净。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纷乱的心绪，才再次开口问道： “灵儿，你知道姐姐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知道。” 钟灵的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 钟明惊讶地提高了音调。 “嗯。” 钟灵点点头。 “姐姐结婚后就搬出去住了，一直和姐夫在市里生活她只是不定时回来看我。” “直到去年离婚后，姐姐才回来和我一起住，那会儿才听她说起有孩子的事。” “这么说……你从没见过那个孩子？” 钟明追问。 “嗯嗯，没见过。” 钟灵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姐姐真可怜，遇到那样的男人……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钟明：“……”（一脸无奈） 钟灵小声补充：“哥哥……哥哥除外……” “好了，灵儿快睡吧，哥哥看着你睡。” 钟明温声道。 “嗯。” 钟灵听话地闭上眼睛。可没过多久，她又悄悄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羞涩： “哥哥……我……我有点冷……” 钟明闻言，下意识想运转灵气替妹妹驱寒。 但钟灵随即又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更小了： “哥哥…我……我想抱着你……” 看着妹妹那双湿漉漉、充满期盼的大眼睛，钟明心头一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暗暗叹息：罢了，就这一次。 钟明在被子外侧躺下，本来就只够一个人睡的木板床，吱吱作响。 钟明从背后轻轻地将妹妹环抱住。 钟灵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中无比酸涩，甚至渴望自己永远停留在童年，那样就能更加无所顾忌地紧紧抱住哥哥…… 不过现在这样，也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钟明却思绪翻涌，毫无睡意。 姐姐离婚后凭空出现的孩子…… 整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 夜深人静中，他试探地轻声问道： “灵儿……睡着了吗？” 没得到回应，他又压低声音问： “灵儿，明天来接你的……是男是女？” 回答他的只有钟灵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 天色破晓，阳光洒满小院。 一辆粉色的宝马mini悄然停在木屋下。 车门打开，一位精心打扮，妆容清淡的年轻女孩走了下来。 她约莫十九岁，身穿白色连衣裙和白丝袜，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动人，活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若欣？你怎么来啦？” 正在打扫木屋楼梯的钟瑶见到来人，惊讶地直起身。 女孩名叫许若欣，是钟灵高中最好的朋友。 “瑶姐姐早呀！” 许若欣笑容灿烂。 “小灵儿呢？醒了吗？” “她啊……” 钟瑶想到早上瞥见弟弟妹妹相拥而眠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促狭的坏笑。 “还在赖床呢！喏，就在那个小屋里，你去叫醒她吧，待会儿一起吃早饭。” “好嘞！” 许若欣应了一声，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冲进屋里。 “姐姐！若欣来了吗？” 树屋下，钟灵拿着刷牙杯看见停在古树下的mini车，抬头问钟瑶。 钟瑶听到声音一愣，看着钟灵已经穿好衣服在树下站着，问道： “灵儿？你不是还在和小明睡觉呢吗？” 钟灵小脸一红，回应道： “……我……我早就起来了，哥哥昨晚好像一夜没睡，我让他多睡会……” 钟瑶呆愣的脸突然放松下来，随即浮现出一丝皎洁的坏笑： “呃……我觉得你应该去小明屋里看看，若欣她刚进去了……” 钟灵闻言，脸色大变，急匆匆的往钟明的小木屋飞奔而去…… 另一边。 许若欣一把推开木门。 看见木床上裹成一团的被子，许若欣眼珠一转，利落地甩掉鞋子，一个飞扑钻进了被窝！ 她脑袋埋进被子里，双手用力抱住里面的人，还使劲嗅了嗅。 “嗯？” 她立刻觉得不对。 “小灵儿怎么不香了？” “几天不见胖这么多啊？” “……” 她说着，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 许若欣终于彻底意识到不对劲，猛地一脚把被子蹬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英俊非凡的男人面庞。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怎么是男人？！ “啊——！！！” 尖锐的惊叫声瞬间划破清晨的宁静。 “许若欣！你干什么呢？快放开我哥哥！” 几乎在尖叫声响起的瞬间，钟灵推门冲了进来，正好看见许若欣紧紧抱着钟明的一幕，立刻气得大喊。 许若欣被这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翻身从床上滚落下来。 “哎呦！我的屁股！疼死我了……” 钟明在妹妹起床后，才重新钻回这个许久未躺的柔软被窝小憩。 他十年没有睡过如此柔软的床了。 许若欣钻进来时，他起初还以为是钟灵在玩闹。 但味道不对……陌生的香甜气息让他意识到异常，还未及反应，就变成了眼前这番景象。 “钟灵！他是谁？！” 许若欣狼狈地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地方，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指着钟明质问。 钟灵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开，挡在钟明身前，眼神冰冷地质问： “许若欣！你才是在干嘛？为什么钻到我哥哥床上？还……还非礼他？” “哥哥？！” “我非礼他？！” 许若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 “我非礼他？！你有没有搞错？” “你给我出来！” 钟灵不由分说，气呼呼地拽着许若欣的胳膊往外拖。 “啊呀！等等！我的鞋！” …… 树屋内，一个简单的木板桌前。 钟明、钟灵、许若欣依次坐着。 钟瑶则心情颇好地独自享用着早餐，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他真是你哥哥？” “是！” “亲生的？” “当然！” “你以前从来没提过你还有个哥哥！” “现在你知道了！” 许若欣抛出一连串疑问，钟灵板着脸，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我哥哥床上？” “……我以为床上的是你！” “那你为什么还抱着他不放？” “……还是以为是你！谁知道……” 许若欣心虚地声音小了下去。 “哦？以为是我？那你抱那么紧干嘛？” 钟灵眼神犀利。 “那我问你，我哥哥帅不帅？” “……还行吧。” 许若欣别开脸。 “再仔细看看！” 钟灵不容置疑地命令。 许若欣迫于钟灵的威压，只得乖乖转回目光，细细打量起钟明。 晨光中，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一种沉稳冷峻的气质……她心中暗暗惊叹： 这么仔细一看……是真帅啊！钟灵有这么一个极品哥哥？ “看够了没有？不许看了！” 钟灵立刻像个护食的小狮子，凶巴巴地打断她的凝视。 钟灵清了清嗓子，摆出谈判的架势： “许若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计较你吃我哥哥豆腐，你呢，也最好把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忘掉，以后不准再提，更不准再问东问西，听见没有？” 许若欣简直惊呆了，内心疯狂吐槽： 什么？！我吃亏好吗？ 我是女生啊！不小心抱了个陌生男人，现在反倒成了我吃他豆腐？ 钟灵你讲不讲理？还说不计较？ 倒反天罡啊！ 好好好，钟灵你竟然这么大方，那就别怪姐妹我不客气了。 许若欣原本气鼓鼓的脸突然多云转晴，甚至浮上一丝狡黠的笑容。 她微微侧身，直接无视了杀气腾腾的钟灵，转而看向钟明，甜甜一笑，甚至特意夹起了声线，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明哥哥好呀～我是许若欣，叫我若欣就好啦～” 还大胆地抛了一个甜美的wink。 “哥哥，你，好，壮，呀～” “噗！” 钟瑶正喝粥，听到许若欣这尺度爆表的发言，一口粥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 虽然钟灵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许若欣那做作的姿态和赤裸裸的挑逗语气，已足够让她怒火中烧，感觉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 “若欣你好。” 钟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面上依旧从容平静，声音温和。 “我叫钟明，是灵儿的亲哥哥，多谢你这些年对灵儿的照顾，听姐姐说，你帮了不少忙，多谢了。” 他语气真诚，目光坦荡： “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许若欣原本对他印象还不错，人帅，说话也算得体。 但此刻听到这番以后有事找我的承诺，她心里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怀疑： 装什么呢？家里都困难到住树上了，连钟灵的大学学费都凑不出来了，自己都顾不好，还开口就帮别人解决问题？ 她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轻视。 哼，空有皮囊的花瓶，就会装b！ …… 第14章 偶遇老同学 看在钟灵的面子上，许若欣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哥哥！”她应道。 钟灵立刻不满地瞪了许若欣一眼，显然对她同样称呼钟明为哥哥感到一丝不快。 “小灵儿，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许若欣接着问。 “什么材料？” 钟灵有些茫然。 “当然是助学贷款的材料。” “不用贷款了。” 钟明缓缓开口，语气沉稳。 “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学校，直接办入学手续。” “不办了？那怎么入学？” 许若欣有些惊讶地插嘴。 “哥哥给我钱了，不用办贷款。” 钟灵甜甜一笑，语气充满信赖。 “哦？那感情好！” 许若欣挑了挑眉，虽然这么说，但她内心并不相信这位花瓶哥哥能负担起林海大学的高昂费用，若真能解决，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 “不过小灵儿，林海大学可不比普通大学，生活费很高的！” “放心吧，够用了。” 钟灵的笑容带着十足的把握。 “那就好。” 许若欣点头，想起正事。 “对了，辅导员让你加他微信，报到后方便联系。” “好。” 钟灵应着，掏出了手机。 “我去！” 许若欣眼睛一亮，指着她的手机惊叹道。 “这是最新款的华为三折叠屏吧！小灵儿你发财了？” 钟灵轻轻摇头： “没有，是哥哥给我买的。” 语气里带着点小炫耀，望向哥哥的眼神亮晶晶的。 “你哥哥真好啊。” 许若欣半开玩笑地看向钟明。 “哥哥，你还缺妹妹吗？” “滚开！别打我哥哥主意！” 钟灵立刻像护食的小猫一样，挡在哥哥身前，皱着小鼻子。 许若欣无所谓地摊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妮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哥哥控。 …… 吃完饭后，钟明和钟灵坐上了许若欣的小mini前往林海大学。 “路上小心，回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提前准备晚饭。” 钟瑶如同一位温柔的母亲，细心地叮嘱道。 …… 一路上，许若欣像个好奇宝宝，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哥哥，我怎么从来没听小灵儿提过你？” “哥哥你多大了呀？” “哥哥现在做什么工作？” “哥哥你……” “许若欣你闭嘴！好烦呀！” 钟灵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打断她。 “小气鬼！” 许若欣回敬了个鬼脸。 “我就想跟哥哥增进下感情嘛，难道你怕我把你哥抢走不成？” 话虽如此，她心里对钟明一点兴趣也没有，除了长得确实帅点，在她看来就是个废物而已，这种类型她可看不上！ “专心开你的车！” 钟灵翻了个白眼。 “略略略……” 许若欣吐了吐舌头。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林海大学气派的大门前。 作为华国的重点学府，校门口人声鼎沸，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钟明哥哥。” 许若欣对钟明说道： “我带小灵儿去找辅导员报到，你自己先在校园里逛逛吧？办完手续我们给你打电话！” “好，灵儿就麻烦你了。” 钟明点头，随即转向妹妹，动作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 “把我给你的钱收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到。” “嗯嗯！” 钟灵用力点头，抱着哥哥的手臂，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咦……” 许若欣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小灵儿你够了啊，恋兄狂魔也要有个限度，矜持点嘛。” “要你管！” 钟灵才不理她，仰着小脸，更加理直气壮地抱着哥哥的胳膊。 …… 目送两个女孩的身影融入人流，钟明眼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转身步入校园。 被妹妹如此依赖的感觉，确实很好。 十年了，这所曾是他梦中情校的林海大学，如今漫步其中，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朝气的面孔，钟明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刚读完高中就被带往榣山修仙，如今故地重游，已是物是人非。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钟明？是你吗？” 钟明循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景阳！ 高中时期的同学，两人关系算不上密切，甚至还有过一些矛盾。 但十年光阴流逝，此刻偶遇，心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久别重逢的亲切感。 他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老同学，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眼花了呢！” 张景阳确认后，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快步走上前来。 十年时光显然没有亏待张景阳。 他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范思哲衬衫，阿玛尼西裤，手上那枚闪着金光的劳力士腕表更是分外醒目。 整体气派十足，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这十年你去哪儿发财了？” 张景阳走到钟明跟前，目光在他那身朴素的棉麻长衫上快速一扫，嘴角笑意更深，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玩味。 “老同学都联系不上你，聚会几次你都没来，我们还琢磨着你是不是发达了，不屑跟我们这些老同学玩了呢？” 钟明自然捕捉到了张景阳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审视和戏谑，但他神色未变，只是平静地回答： “这十年，过得不算好。” “嘿，能看出来！” 张景阳仿佛印证了心中所想，伸出手，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拍了拍钟明的肩膀。 “有困难早说啊老同学！我现在在我爸的上市公司里当总经理，给你安排个保安的位置不成问题，瞅你这身板还挺结实，干保安绝对没问题！” 他刻意顿了一下，强调道： “月薪五千多呢！够你生活了！现在这大环境，找个稳定差事可不容易！” “谢谢好意。” 钟明语气温和而疏离。 “不过目前还不需要。” 张景阳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婉拒，一副“为你好”的姿态继续规劝： “五千多的工作已经是香饽饽了，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别这山望着那山高，要不是看在老同学份上，我这位置可是抢破头的……” 话音未落，一道柔美动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景阳，你在跟谁说话呢？” 钟明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穿着白色露肩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气质干练又优雅。 她身姿曼妙，曲线玲珑，尤其是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分外引人注目。 周身散发着成熟知性的女性魅力，行走间吸引了周遭不少男生的目光——俨然是一位在商海中历练出的精英女性。 “哈哈，宁儿，快来快来！看看我碰到谁了！” 张景阳见到来人，笑容愈发灿烂，热情地招呼。 女子走近前，当目光触及钟明时，她惊讶地掩住了红唇，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天哪！钟明？！竟然……竟然是你！” 钟明看向这位昔日的好友，笑容依旧从容淡定： “刘宁儿，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 第15章 本姑娘天生反骨 钟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人名叫刘宁儿，也是他的高中同窗。 当年，她可是班级乃至全校公认的班花，不仅容貌出众，学习更是拔尖，是无数男生心头的白月光和隐秘渴望的对象。 而且，她曾经还追过钟明，只是当时的钟明一心在白雪身上，没有理会她的疯狂追求。 “天哪！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音讯全无，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宁儿的声音带着重逢的惊喜，目光扫过钟明比学生时代更加棱角分明、挺拔如松的身姿，竟透着一股男模般的英气。 “遇到点意外。” 钟明温和地回应，笑容依旧挂在他脸上，礼貌周全，却也带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感，既不过分热络，也未失礼。 刘宁儿刚想追问详情，一旁等待多时的张景阳已迫不及待地插了进来： “宁儿，你就别揪着他的苦日子问了，看他这身行头，明眼人一望便知怎么回事，刚才我好心好意想帮他，让他去我爸公司当个保安，轻轻松松拿份薪水，嘿，人家还不领情呢！” 刘宁儿闻言，微微一怔。 目光在钟明那张英俊不减当年、甚至气质更添沉稳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那身明显过时甚至磨损的衣衫上。 电光火石间，她就明白了张景阳的意思。 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复杂情绪。 那个曾经喜欢的男孩……竟沦落至此？ 重逢刹那，钟明的外表与沉静的气场确实再次令她心头微澜。 但今非昔比，岁月早已洗净了她当年那份纯粹，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她更看重实实在在的东西，财富、地位、人脉，以及眼前的人能否为自己的人生锦上添花。 显然，如今的钟明已不具备这些价值。 终归是老同学，刘宁儿脸上并未露出明显的轻视，但她眸中那份久别重逢的惊喜火花，却也悄然熄灭了，恢复了平日社交场合的得体与疏离。 “钟明，要是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别太倔强了，接受景阳的好意也无妨。” 她轻叹一声，带着过来人的劝解。 “现实艰难，没必要因一时意气让自己受苦。” “我会考虑的。” 钟明语气淡然，心底却掠过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叹。 世情冷暖，人性如常。 他转开话题：“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俩投资了林海大学新校区的建设，今天是来和校领导们开会的。” 张景阳抢着回答，脸上写满自得。 “另外，我还是林海大学新校区建设项目的负责人。” “钟明，我俩先过去了，回头有空再叙旧。” 刘宁儿挥挥手告别，语气已带上匆忙。 察觉到钟明的落魄后，她对这次偶遇已失去了深谈的兴趣。 “对对对，我们真挺忙的，就不跟你多聊了，回见哈！” 张景阳立刻接腔，话语中那份若有若无的优越感更加明显。 …… 望着两人汇入人群，并肩走向校内华丽建筑的背影，钟明淡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若故人犹记旧日情谊，心性如初，他倒不介意随手赠他们一场机缘。 既已形同陌路，他自然也懒得去凑那份热闹。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是妹妹钟灵。 “哥！我的入学手续都办好啦！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妹妹清脆悦耳、充满活力的声音。 这甜美的话语仿佛有魔力，瞬间驱散了钟明心头那点怅然。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温和应道。 …… 不多时，钟灵便挽着许若欣的手，从校门内雀跃着跑出来，像只轻盈的小鹿。 钟灵一眼看到哥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亲昵地环抱住钟明的一条手臂。 旁边的许若欣见此情景，不由得冲钟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撇了撇。 随即，她眼珠骨碌一转，也挂上甜腻的笑容，笑嘻嘻地凑上去，试图揽住钟明的另一条胳膊。 “喂！许若欣你干嘛？放手！” 钟灵立刻像炸了毛的小猫，伸手就去推搡许若欣。 “你凶什么嘛！” 许若欣佯装委屈，眨巴着眼睛看向钟明。 “你看钟明哥哥都没说什么呀！哥哥你肯定不介意的对吧，嘻嘻！” “我介意。” 钟明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许若欣一下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她万没料到，自己这公认校花级别的女孩子主动亲近，居然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 若不是为了气气钟灵这个恋兄狂魔，她才不屑搭理他这花瓶呢！ 可……你越是这样拒绝，越不遂你的意！ 本姑娘天生反骨。 她不顾钟灵又气又急的眼神，依旧固执地再次挽住了钟明的胳膊。 钟明无奈地看了钟灵一眼，见她虽然撅着嘴，倒也没真的闹脾气。 想想不过是小姑娘间的玩闹，挽个手臂而已，似乎也不必为此撕破脸皮闹不快。 于是，场面便定了格，钟灵紧紧抱着哥哥左臂，许若欣缠住右臂。 校园门口人来人往。 顷刻间，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便如利箭般投注在钟明身上。 其中不仅有路人好奇的打量，更有年轻男学生们深深的、带着强烈嫉妒的敌意。 钟灵和许若欣皆是校园里顶尖的美人胚子，被这样左右簇拥，想不成为公敌都难。 “钟明哥哥。” 许若欣终究憋不住那点委屈，仰头问道： “我难道……不好看吗？” 言下之意，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不配挽着你的胳膊？ “因为……” 钟明低头看向紧紧依偎着他的钟灵，眼中带着无可替代的宠溺，语气无比认真。 “灵儿是我最爱的妹妹啊。” 这话一出，钟灵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动人的红霞，像熟透的苹果，心底的小雀跃让她忍不住把哥哥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哼！妹妹又怎样？又不是老婆！还能霸占一辈子不成？ 许若欣看着这对简直堪称深度妹控加重度恋兄癖的组合，内心早已吐槽了一万遍，深感无力吐槽。 “灵儿，手续都办妥了？没什么意外吧？” 钟明转向妹妹，关切地问道。 “嗯嗯，很顺利！” 钟灵用力点头。 “我们辅导员人可好了，听说我家庭困难，还主动说要帮我申请贫困生补助呢！” “那就好。” 钟明温柔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不过补助就不用申请了，放心，哥哥能挣钱，让你衣食无忧，这些名额，还是留给更需要它们的人吧。” “哇！钟明哥哥你真是人帅心又善！” 许若欣立刻换上崇拜星星眼，夸张地感叹道。 “我替那些同学谢谢你啦！” 可她心里却在疯狂腹诽：呸！就会吹牛皮！穷得叮当响还装清高，真叫人瞧不上眼！假正经！ “……走吧，先去吃饭。” 三人很快便来到林海大学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川湘府。 “听说这里很贵，人均消费得过千呢……要不我们换一家？” 许若欣试探着提议。 “啊！这么贵？” 钟灵有些无措。对她而言，平时能吃点小菜已是奢侈。 “哥，咱们随便找个馆子吃点就好……” “今天是你上大学第一天，当然要吃点好的，放心，人均一千，不算贵。” 钟明摸了摸妹妹的头，温柔的说道。 他在装什么阔？这做派真让人倒胃口……看来空有副好皮囊，骨子里还是那个爱显摆的家伙。 许若欣对钟明的印象又跌了几分，但她并未出声阻拦，反倒想看他在现实面前如何收场。 钟灵则乖巧地点点头，对她而言，哥哥的决定就是天意。 刚在大厅坐定，便有服务生递上菜单。 钟明随意地将其推向两个女孩： “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省。” 钟灵顺从地翻阅起来。 许若欣心头一动：既如此，何必客气？专挑最贵的点便是，倒要看看这人能撑多久。 这时，门口涌进一群人。 为首几位是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看情形像是林海大学的领导层。 目光扫过人群，钟明微微一凝，竟在其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张景阳，刘宁儿。 …… 第16章 关于白雪的 两人与校方领导谈笑风生，姿态轻松。 钟明面色平静，对刚才的冲突并未介怀，也无上前攀谈之意。 但有人偏要凑近。 张景阳目光扫视间，蓦地发现了角落里的钟明，一愣之后，脸上便挂起笑意，大步走了过去。 “哟！钟明！真够巧的啊！才分开多久，转眼又碰着了！” 他声音洪亮，像是生怕旁人听不见。 “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啊！” 他走近桌边，视线落在钟灵与许若欣身上，眼中有些惊艳与难以掩饰的嫉妒。 钟明这小子穷酸落魄，身边怎么总能围拢如此绝色的女孩？ 这两个清纯可人的美女，竟都将身旁的刘宁儿比了下去。 这货凭什么……？ “是挺巧。” 钟明眼皮都懒得抬，敷衍了一句。 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如同冷水浇头，让张景阳心头更是无名火起。 但他转念想到自己上市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再看眼前这个落魄老同学，立刻又找回了那种俯瞰蝼蚁的优越感。 跟一个垃圾计较，太跌份了 “张总，这位是？” 一位矮胖的校领导踱步过来，目光审视着钟明。 刘宁儿也跟在一旁，她瞥了钟明一眼，眼神如同看陌生人，毫无波澜。 “王副校长，给您介绍下。” 张景阳换上一副职业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位是我老同学，钟明，当年也是考上了咱林海大学的，可惜……呃，出了点意外，没来报到。” “哦？张总的朋友？” 王副校长点点头，颇带官腔地提议。 “那不如一起？我们正好要开个小型聚会。” “听见没，钟明？” 张景阳接话飞快，嘴角咧得更开。 “王副校长邀请呢！赏个脸，跟我们一起去包间坐坐？正好帮你省顿饭钱！这川湘府消费可不便宜，王校长一番好意，你可别不识抬举啊，哈哈！” 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舞台。 他眼中精光闪烁，已经看到席间尽情奚落钟明、让他当众出丑的场景。 更要让这俩小美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让她们后悔跟了钟明这摊烂泥！ 甚至…… 他看向钟灵和许若欣的目光，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贪婪与欲望。 呵，等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 “不必了。” 钟明端起茶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声音平淡无波。 “我们人多，不方便。” 张景阳哪里肯放过这机会，笑容更盛，视线紧紧黏在钟灵和许若欣身上： “这有什么不方便！我订的包厢够大，热闹！两位美女正好也一起来长长见识。” 这两个女孩一看就是个雏，如果能双…… 那就太他妈爽了！ 张景阳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钟灵是一张纯净的白纸，未能觉察张景阳的龌龊心思，但许若欣不同，她一眼就洞穿了张景阳眼神中令人作呕的猥琐。 真恶心！小灵儿的哥哥就算装穷，眼神也绝不会这样不堪！ 钟明比许若欣看得更透彻。 他目光凛冽，冷声道： “我说了不方便，你是没听见吗？” 张景阳双眼微眯，意外于钟明竟敢如此顶撞自己。 在他看来，钟明混得如此落魄，自己屈尊邀请已是天大的面子，对方竟敢不识抬举！ 好，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了.... “抱歉啊钟明，我知道你现在境况不好，心里可能有些不平衡，但作为老同学，我真的是单纯想请你吃个饭，叙叙旧。” 他语调诚挚，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别生气了，这顿饭算我的，你们三位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了。” 看看，这就是张总的气度！ 真不一样啊。 古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张总胸怀可比 大海！ 宽广！ 大气！ 几位校领导立刻不迭声地奉承称赞。 刘宁儿更是双眸放光，望向张景阳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如此优秀的男人，当年自己怎么会瞎了眼看上钟明那个废物！简直是瞎了眼。 钟明皱了皱眉，深知张景阳这种小人习性，客气纯属浪费口舌。 他懒得再虚与委蛇，冷冷吐出那个字： “滚！” “钟明你！” 张景阳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死死盯着钟明，牙齿几乎咬碎。 果然混不好是有原因的！狂妄、暴躁、不识抬举，活该他穷酸一辈子！ “这位同学。” 副校长王诚面露不悦。 “嫉妒心再强，也不该出口伤人吧？基本的素质还是要有的。” 刘宁儿眉头紧锁，上前一步道： “钟明，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景阳他一番好心，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像条疯狗般狂吠！” 她的语气透着尖锐的失望与鄙夷。 “刘宁儿！” 钟明看向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呵，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宁儿摇着头，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 对这种冥顽不灵、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只觉得厌烦透顶，只想彻底划清界限。 “算了吧景阳。” 她声音立刻柔软下来，转向张景阳。 “他既如此冷血无情，我们还管他做什么？我们和他，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话语中的柔情与维护，毫不掩饰。 张景阳死死盯着钟明，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心中不甘如毒蛇般噬咬。 按照他的剧本，钟明本该在见识到两人巨大的身份落差后，诚惶诚恐地巴结自己，而不是让自己滚！ 这让他如何能忍？他张景阳的颜面置于何地？ 就在他刚要发难时，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钟……钟明？真是你？” 钟明循声望去，一个皮肤黝黑的小胖子走了进来。 “尹军？” 钟明难掩惊讶。 尹军也是钟明的高中同学，性子老实，甚至有些怯懦，但心地纯善，是钟明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真诚相待的朋友。 “景……张总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尹军笑容满面，下意识就想去拥抱钟明。 “小军子。” 一旁冷眼旁观的张景阳开口了，声音不咸不淡。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板么？” 尹军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随即变得局促不安，声音也低了下去：“不……不敢……” 张景阳转向钟明，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钟明，看见没？尹军现在给我开车，工资不低，这才叫脚踏实地，懂得分寸。” 他目光扫向尹军，语气施舍般地说道： “小军子，念在你以前跟钟明最要好，今天我破个例，难得老同学聚首，你带上钟明，跟我们一块儿吃顿饭。” 说完，他给尹军递了个不容置疑的眼色。 尹军读懂了那个眼神，心中挣扎片刻，随即想起什么，急忙凑到钟明跟前，压低声音急促道： “钟明，我知道……其实我不太愿意这样，可你真的得跟我走一趟，我有要紧事告诉你！” 钟明皱眉： “什么事？” “是……关于白雪的……” …… 第17章 我该懂你的 钟明神情一滞。 “雪儿？” 见钟明犹豫，尹军又补充道：“跟你有关系……” 其实在妹妹钟灵口中得知白雪要结婚后，他没再打算去寻找白雪，不想去打扰她，他自知心中有愧，平白消失十年，如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面对已经成家的白雪，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祝她幸福。 不过尹军的话还是让钟明内心震颤。 思索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与张景阳一起吃饭。 见钟明点头，张景阳嘴角翘起。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群人移步至川湘府顶层的奢华包间。 空间阔大，装潢考究，六名年轻的服务员静立一旁随时待命。 “诸位先请坐，还有几位贵客未到，大家稍坐片刻，随意聊聊。” 张景阳俨然东道主姿态，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校领导们落座。 以王诚副校长为首的校领导们迅速围坐在张景阳周围，谀词潮涌，恭维不断。 钟明左边坐着尹军，右手边是钟灵，许若欣。 而尹军刚跟钟明说话，张景阳就开口道： “小军子，你去我车里把后备箱的茅台拿来，我要跟钟明好好喝两杯。” “……好。” 尹军对张景阳唯命是从，起身看了一眼钟明，表示等他回来，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包间。 钟明摇了摇头，他明白，尹军在张景阳手底下做事，身不由己。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既然来了，就听听这张景阳搞什么名堂。 听着众人交谈，钟明渐渐明白了原委。 林海大学在城市边缘地块正筹建一个新校区。 工程预算高达两个多亿，眼下资金却出现了缺口，尚缺四千多万。 校方此行的目的，正是希望张景阳能慷慨解囊，给予“赞助”。 “赞助？这话太见外了！” 张景阳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摆手打断。 “身为林海大学走出的学子，这点钱算什么？四千万？我张景阳拿得出！况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更显豪迈。 “我也是新校区的负责人，这样，我出五千万！咱们一起，把新学院建得更气派些，让我未来的学弟学妹们，能在最舒适、最温馨的环境里学习！” “哎呀！张总真是大气魄！” “这真是……替未来的学生感谢您啊！” “咱们学校能出张总这样的优秀校友，真是幸事！” 王诚和几位校领导喜出望外，连声赞颂。 一旁的刘宁儿望向张景阳的目光，早已异彩连连，充满了崇拜。 五千万！能轻松拿出如此巨款，张景阳的实力和地位，不言而喻。 他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向自己示好……刘宁儿心想，是时候给他一点回应了，试着交往一下，对自己只有好处。 “言重了言重了！作为林海学子，这只是应尽的绵薄之力。” 张景阳故作谦逊地摆手，眼角余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精准地扫向钟明。 见钟明也看了过来，他心头更是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哼，钟明，看到了吗？五千万对我只是九牛一毛。 至于你……怕是连五千块都掏不出吧？真够可笑的，这无声的嘲讽在他脑中回响。 “这人假惺惺的，真够恶心的。” 钟灵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身旁的许若欣也轻声附和： “是挺做作……不过，他好像真能掏出这五千万，张景阳我有点印象，林海市的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他父亲创立的帝景集团，在本市名气不小。”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沾他爸的光。” 钟灵不以为然地噘嘴。 “要是我哥哥想，自己就能开个集团！再说了，我哥哥可比他帅多了！” 许若欣听得直想翻白眼，暗自腹诽： 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都这么能“想象”！几千万是小数目吗？创立集团是过家家吗？她懒得再争辩，感觉再说下去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钟明听到妹妹的话，不禁莞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对自己这个哥哥迷之自信啊。 很快，去拿酒的尹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包间，将酒放在桌上后，就坐在了钟明身旁。 焦急地开口问道： “你和白雪……到底怎么回事？当年你俩可算是神仙眷侣啊！就连老师对你们早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 钟明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与清醒： “我和她……或许真是有缘无分吧……” 妹妹钟灵曾转达过白雪的告别，加上今日张景阳和刘宁儿给他的惊喜…… 他心底无比清醒。 十年光阴，足以沧海桑田，改变一切，再深刻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洪流的冲刷，那个他曾深爱的女孩，终究也会变了模样。 然而，最深的痛楚始终压在钟明心底。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清晰如昨。 沙滩上，晚风轻拂，白雪依偎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蜜： “臭明，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当然要保密啦！” 她俏皮地笑着。 “不过……等你哪天能带我去见叔叔阿姨，他们点头同意了，我就告诉你！” “嘻嘻，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翌日，钟明鼓起勇气向父母坦诚恋情，结果却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父母对早恋深恶痛绝，更遑论什么带回家见面。 巨大的压力与失望之下，钟明愤然离家…… 随即，便被老头子带入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像一根隐形的刺，在他心底好奇了整整十年。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她有了新的生活轨道，彼此相忘江湖，或许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白雪……两年前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钟明的心骤然停跳了一拍！钟灵不是说她已经要结婚，不等了吗？ “然后呢？”他几乎是屏息追问。 “她……整个人都变了！” 尹军语气充满痛惜。 “我看见她时，太震惊了！她虽然以前身体感觉弱弱的，但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可她那次来找我时，疲惫，病态笼罩了她的全身，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都不肯多说，只是……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我。” “她说，如果你有一天回来了，让我一定要把这个号码给你……她说，我会一直等，等到我老死那天……” 说罢，尹军掏出手机，将号码给钟明看了一眼……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钟明的心脏被一股巨大的，悔恨交加的力量狠狠攫住，几近窒息。 下一秒，他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起身就往包间外跑去。 “喂！钟明！你干什么去？” 张景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急忙喝问。 回应他的，只有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决然和那被无视的冰冷空气。 “可恶！” 又一次被彻底忽视，张景阳脸色铁青。 “算了景阳。” 刘宁儿适时安抚，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无能又没教养的人才会这样失态。” …… 川湘府外。 寒风扑面，却丝毫冷却不了钟明翻腾的心绪。懊悔的洪流几乎将他淹没。 “我真蠢！太蠢了！我该懂她的！该信任她的！她那些说给灵儿听的话……哪里是告别？她以为我是在躲着她，在逼我现身啊！” “她曾经就问过我，会不会嫌弃她身体差，连个水瓶盖都拧不开，还说以她的身体状况，以后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钟明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串新写下的数字灼烧着皮肤。 “笨蛋！蠢丫头！你以为我是在躲着你，抛弃了你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勇敢一点，给彼此一点信任啊！” 白雪可能经历的种种，深夜的啜泣、日复一日的等待、绝望的煎熬…… 无数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钟明脑海，像无数根针刺着他的神经，他此刻终于明白，他小看了白雪对自己感情…… 他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 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脑子里的那串数字无比清晰…… 嘀… 仅仅只响了一声，听筒便被接通了。 一声银铃般，带着无比冷淡的声音响起： “喂？” …… 第18章 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听筒里传来白雪清冷的声音。 “……是我……” 钟明喉头发紧，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雪儿……我是钟明，我回来了。” 电话那端陷入死寂，长久的沉默后。 “嘟—嘟—嘟”的忙音冰冷地切断了一切。 钟明心头一紧，再次按下重拨键。这一次，忙音取代了铃声，连被接起的机会都不再有。 “雪儿……” 钟明攥紧了双拳，指甲深陷掌心，沁出点点殷红。 同一时刻。 林海市一豪华别墅内。 一身穿黑色长裙，生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柳眉如黛,妆容淡雅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正无声的落泪…… 若是以往，接到钟明的电话，她定会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地质问： 十年！整整十年！你去了哪里？为何无声无息地丢下我？ 可已经晚了，如今镜子里的她，满头白发飘然而下，病痛折磨的她已无往日半分少女模样。 “太晚了……太晚了…” 为了等一个男人，耗尽了十年青春，抛弃了优渥的家世，从那个曾经美若天仙的白富美，熬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 手掌不自觉地下移，捂住了小腹。 当年，父母极力反对她与钟明的恋情，她本想用腹中骨肉作为筹码说服他们…… 可钟明消失后，父母态度强硬地带她去将孩子打掉。 “孽种不能留！” 他们的话语像冰锥。 那时的她对父母满心怨恨。 一气之下，从遥远的南川独自来到了林海，身体孱弱的她寸步难行，只为等待消失的他。 当她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将要倒下时，是那个人救了他，如今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满脸泪痕未干，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雪儿，你怎么了？” …… 川湘府包间。 钟明默然回到座位，神色黯淡。 “哥？你怎么了？” 钟灵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异样，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没事。” 钟明勉强牵动嘴角。 白雪的反应他理解。 十年的杳无音信，是他亏欠了她。可为什么？她给了尹军号码，说过会等……却连一句话都不肯听他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嫁人。 想到这里，钟明转向尹军： “小军，您知道她现在……住哪吗？” “不知道，电话没打通？” 尹军关切道。 钟明缓缓摇头：“通了，她……不想和我说话。” 尹军长叹一声： “唉……这些年，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可是个好姑娘，不管将来你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把话说开，别留下遗憾才是。” “嗯，小军，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 推杯换盏间，又有几人陆续抵达包间，皆是林海大学的几位高层以及新校区的项目负责人。 这些人一进门，无不对着张景阳点头寒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张总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张总，您这次为母校出力，实在令人钦佩！改日务必赏光，我做东给您接风！” …… “过奖，过奖！为母校尽点绵薄之力，是分内之事，更是我的荣幸。” 张景阳挺直腰背，满面红光，将众人的追捧尽数收纳。 副校长王诚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钟明，端着酒杯，语气尖刻： “张总的气度、格局和实力，这才是真本事，不像有些人，明明屁大点的本事没有，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清高不屑的姿态，骨子里却一点基本的礼数涵养都没有！” 这话一出，几位校领导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钟明身上。 后来的人不明所以，王诚便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介绍”了一番。 很快，鄙夷的神色像潮水般在包间里蔓延开来。 “啧，社会闲散人员，三无人员一个。” “这种人居然也能跟张总认识？” “王校长说得对，幸好他当年没上林海大学，不然学校脸都要丢光了！” “可不，张总念旧情请他吃饭，人家还不领情，在那装清高呢！真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王诚听着这些议论，得意地又补了一刀，语气更加刻薄： “哼，有些人啊，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是，偏偏心比天高，说白了就是废物，家教也可见一斑！” 他把家教二字咬得极重。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哥！” 钟灵猛地站起来，小脸气得通红。她受不了别人这样侮辱哥哥。 “灵儿！别乱说！” 许若欣心惊肉跳，赶紧扯住钟灵。王诚可是副校长，得罪了他，她们以后在学校还怎么过？ “你是我们林大的学生？” 王诚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锐利的目光刺向钟灵。 钟灵被他看得发怵，刚要开口辩解，许若欣已经抢先一步站起来赔笑： “王校长！真对不起！钟灵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懂事？” 王诚嗤笑一声，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训斥。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别仗着有点不知所谓的莽撞热血，就肆无忌惮！否则……” 他故意拖长尾音，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要是不想继续在林海大学读书，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钟灵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没想到王诚如此不依不饶，甚至直接用学业来威胁她。 张景阳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隐晦的痛快。 王诚如此不顾身份地打压一个小女生，无外乎是为了取悦他，他乐见其成。 旁边的刘宁儿轻轻摇头，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轻蔑： 原以为钟明只是自己废物，没料到妹妹也这般不知进退，只会用莽撞来对抗权威。 …… 王诚见无人出声，越发得意：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非得狠狠敲打才识趣！张总请他，是张总的涵养，我王某人，没有这份涵养来惯着他！” 他轻蔑的目光刮过钟明，加重语气： “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只会装腔作势的无能废物！关键……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一直沉默不语的钟明，终于抬起了头。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包间里的低语，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冰冷的寒意，直直锁定了王诚。 包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 第19章 蒜鸟蒜鸟 王诚目光扫过钟明，后背竟悄然渗出了一丝冷汗，不知为何，他被那道目光锁定时，如同被一头蛰伏的凶兽盯上，一股寒意直窜脊梁。 “……真是荒唐！” 王诚在心底暗骂一声，强压下那莫名的心悸，他可是堂堂林海大学的副校长，怎会被一个废物的眼神镇住？ 回过神来，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刻薄的嘲讽：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与不对，无关紧要。” 钟明的声音平静得像无波古井。 “重要的是，你刚刚对我妹妹的吼叫和威胁，我发过誓，回来之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侮她。” 话音落下，钟明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王诚。 他步履沉稳，却让包间里的气压骤然降低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 钟明在王诚面前站定，目光如刀， “向我妹妹道歉。你照做，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哈？” 王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肌肉抽动，冷嗤道： “看出来了，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让我给个小丫头片子低头？白日做梦！” 钟明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但那深邃的眼眸却似凝结了万年寒冰：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整个包间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钟明……他想干什么？ 难道想和王校长动手？！ 真是……丧心病狂！现在竟然还有如此粗鲁野蛮、不知死活的人！ 窃窃私语如暗流般涌动。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张景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正是自己登场的最佳时机。 只需几句场面话，就能轻松化解这场冲突，不仅将这人情卖给王诚，更能让全场见识自己的手腕和风度。 “好了好了，钟明！都是自己人，何必闹成这样！” 张景阳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圆融笑容，伸手想拍钟明的肩膀。 “今天我做东，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都各退一步，坐下来好好吃饭。” 他的手还没碰到钟明，话锋已转向王诚： “王校长，您大人大量，给我个面子，别跟小辈计较了，钟明算我朋友，他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张总太客气了。” 王诚顺势借坡下驴，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 “既然你开了金口，我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众人见状，纷纷点头暗赞。 张总这份从容气度，关键时刻挺身解围的风范，确实令人心折。 王校长也够圆通，懂得见好就收。再看看那个不识抬举的钟明…… “钟明，还不快谢谢景阳，敬一杯酒赔个不是？” 刘宁儿急切地提醒着。 “要不是景阳，你今天怎么收场？！” 张景阳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谦逊却又难掩自矜的笑意，嘴上说着： “不必不必，老朋友了，客气什么。” 目光却始终胶着在钟明身上，等着看对方如何对自己感恩戴德。 然而…… 啪！！ 一声沉闷的巨响撕裂了寂静！ 只见张景阳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巨力猛地扇飞出去。 “嘭”地一声狠狠撞在包间的墙角！ 钟明甚至没有侧目看一眼狼狈趴伏在地的张景阳，冰冷的视线如同淬毒的尖针，牢牢钉在王诚惨白的脸上： “十秒。” 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给我妹妹道歉。不然……”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扑面而来的煞气让王诚几乎无法呼吸。 “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个房间。” “不信？拿你的狗命试试。” ！！！ 包间里死寂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尹军目瞪口呆。 刘宁儿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钟明打了张景阳？！ 还如此赤裸裸地威胁王校长的性命？！他疯魔了吗？！ 许若欣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狂跳： 天呐！他……他居然来真的？！ “妈的！钟明！！老子好心帮你……你居然敢打我？！！” 墙角处，张景阳满脸是血地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沫，发出扭曲的嘶吼。 钟明置若罔闻，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三……” “二……” “一……” “对不起！！！”王诚几乎是尖叫出声！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这一刻，什么颜面、身份，都抵不过眼前那双能噬人的眼睛带来的巨大恐惧！ 他毫不怀疑，下一秒钟明的巴掌就会像扇飞张景阳那样落在自己脸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王诚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洗脑： 没必要！真没必要跟这种亡命徒、滚刀肉一般见识！ 蒜鸟蒜鸟。 他就是条疯狗！我有身份有地位有身家，犯不着在这种地方跟他硬碰硬……对，忍一时风平浪静，先低头……只要出了这个门…… “对不起！” 这句道歉在极度惊恐下脱口而出，竟顺畅无比。 众人愕然，旋即恍然。 是啊，疯子当然不讲理，何必此刻针锋相对？忍过一时，出去有的是手段……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钟明语气森然。 王诚立刻转向钟灵，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假笑： “对……对不起啊，小姑娘！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言语冒犯，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没关系……” 钟灵低声回应。 她明白，这份道歉恐怕毫无意义，被退学的命运难以改变。 但一股奇异的暖流却在心底蔓延，至少，没人能再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了！ 有哥哥在……他真的好厉害……一丝浅浅的幸福笑意悄悄爬上嘴角。 旁边的许若欣却愁云惨淡： 完了！这下不仅灵儿彻底没戏，我自己八成也要被拖下水…… 钟明你这个莽夫！意气用事！一时痛快有什么用？ 毁了灵儿前途还害了我！ ……虽然……刚才那样护着妹妹的样子……确实有点帅…… 她烦躁又无力地扶额。 这心情……简直了！复杂得无以复加！ “道歉我收下了。” 钟明冷冷地审视王诚。 “这事暂时到此为止。不过，如果我妹妹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比如被无故退学……”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恶魔的低语： “那我可以保证，让你灰飞烟灭。” 王诚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自然！那是自然！绝不会！” 心中却在冷笑：哼！现在说得好听，出去你算个屁！灰飞烟灭？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兄妹！ 钟明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一旁呆滞的尹军，开口道： “小军，如果张景阳容不下你，你就来找我。” 尹军反应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钟明刚才的行为，深深触动了他，他也多想勇敢一次，只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不敢…… 同样眼中满是担忧，他怕钟明今天的行为会迎来报复，因为张景阳的实力，他非常清楚。 “灵儿，我们走。”钟明转身。 “嗯！”钟灵用力点头。 许若欣也赶紧起身跟上，心头百味杂陈。 三人刚欲离开。 “站住！都给老子站住！！” 墙角处，张景阳捂着剧痛红肿的脸颊，双目赤红，发出愤怒欲狂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