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青梅[先婚后爱]》
1. 坐上来
夜色渐浓,港城曜石酒店宛如一座屹立在海上的金色宫殿。
正门的巨型金狮雕像在夜幕中泛着冷光,一身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狮身下不停搓着双手,来回踱步。
他身后还跟着数位身着黑色制服的陪同人员。
万籁俱寂,所有人翘首以盼。
终于,三辆车由远及近开来。
陈建兆一眼就见到了打头的HK7777宾利。
即便是自己的七星伴月座驾,在那位面前也只够引路资格。
陈建兆立刻笑脸相迎,代替泊车小弟的工作亲自躬身打开车门。
“陆总,欢迎欢迎!”
港城建兆集团收购案,收购方淮城九洲集团派出太子爷陆湛全权负责交接事宜。
听说这位小陆总原先在海城负责一桩收购案,那边病急乱投医,买通人手打听到陆湛的落脚酒店后,财务让利,业绩承诺,甚至使出美女人情牌等手段,反而惹得陆湛不快。
陈建兆探知消息后,几夜没睡终于想了一出别出心裁的。
车上先后下来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
陆湛一身黑色西装矜贵挺括,领带平整,腕边铂金袖扣在夜色中折射出淡淡锐光。
江照白从另一边下车,抬眼:“老陈,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是是是。”陈建兆含笑道:“陆总,江总,两位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还请入内稍作放松,尽兴了咱们再谈正事。”
酒店大堂穹顶水晶吊灯倾泻而下,鎏金廊柱环绕,暗处保镖目光如炬,手握对讲机低声吩咐:“贵客到了。”
单独的内场,身着修身旗袍的荷官已经在等候。
“陆总,江总,请上座。”
陈建兆亲自为陆湛拉开椅子,并和荷官暗中交换眼色。
陆湛眉梢微抬,“陈总客气。”
陈建兆脸上堆着笑,“应该的应该的。”
荷官接收眼神,心中已有定数。
洗牌动作心手相应,手腕转圜间无声无息操纵牌局。
然而陈建兆却动错了心思。
陆湛背脊挺直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牌面始终波澜不惊,连赢三局的战绩对他来说毫无趣意。
第四局,陆湛抬手做了个暂停发牌的动作,不紧不慢念了四个数字。
荷官的脸色瞬间僵住,她慢慢打开手里的牌,和陆湛念的那几个数字分毫不差对应。
陆湛神色未变,起身,全场肃静。
“——陆总?”
陈建兆一脸无措。
陆湛的三位助理之一拦在陈建兆面前:“陆总听闻陈总在港城设有基金会,今晚赢得将全部捐出。”
得,费心送出去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荷官小姐,你这出老千的技术是现学的吧,要想玩这一手还得多练练。”
荷官瞬间脸色微红。
江照白跷着腿把玩手上筹码,他转头看向陈建兆:“还有你,老陈,你搞这些干什么?”
陈建兆买通荷官做局,为的是敬捧一句陆总运气好就能把这份孝敬清清白白送出去,面上谁也挑不出一句错来。
陈建兆一脸苦相,说自己已经够想方设法:“陆总千好万好,可怎么就不食人间烟火呢,这让我们简直无从下手……”
陈建兆忍不住抱怨,却忘了江照白和陆湛的关系,他当即惊出一身汗,连忙道歉。
“江总,我这……”
“没事儿。”江照白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不是你的问题。”
顶着九洲集团太子爷的身份,陆湛出身贵重,生来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也就什么都不感兴趣。
然而江照白却深知,陆湛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唯独只吃那一位。
“放心吧,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不代表公事谈不成。”
陈建兆已然心乱如麻:“江总,还请您看在老弟的面子上指点一二?”
陈建兆四十好几在三十岁不到的江照白面前谦称老弟,也算是个诚心人。
江照白不吝道:“就一句话,账面干净,别动歪心。”
*
一行十辆车从曜石酒店离开,场地换成了更适合商谈公事的会议厅。
两方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交换对接文件,一时间整座会议厅只剩下文件翻阅和键盘敲响声。
陈建兆坐在对面,不时低头擦汗。
前头虽然搞砸了,但他骨子里还是记挂着老旧的表忠心那套。
陈建兆端着酒杯站起身:“陆总,我是铁了心跟着九洲集团,建兆上下也一定会效忠陆家!”
江照白忍俊不禁:“老陈,什么年代了,你又不是古惑仔,讲什么效忠也太过时了。”
陈建兆讪讪一笑,他是个粗人的确不太会说话。
“陈总无须多虑。”
陆湛抬眼看他:“九洲基业长青,建兆自然枝繁叶茂,在这港城屹立不倒。”
“明白明白!”
陈建兆一脸感激,瞬间大松口气,看来此前的确是自己动错心思,陆湛虽然性情淡漠,却是个看实绩的人。
跟着这样的人虽然难以跟他亲近,但只要安心做事,就不怕受到苛待。
陈建兆又斟满一杯酒:“此番也要多谢江总从中牵线!”
“好说。”
江照白举杯点碰,一脸的玩世不恭。
港城好风光,陆湛不感兴趣,却是江照白喜欢的,短短三日已经七位数好手气落袋,尽兴散场却找不到陆湛人。
江照白一通电话追过去。
“陆少,你人呢?”
“机场。”
“…真够归心似箭的,事情一谈妥就往回飞。”江照白嘘他,“有人等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种孤家寡人。”
陆湛扯唇:“的确。”
挂断电话,陆湛垂首滑动手机屏幕,微信置顶安安静静,未接电话更是一通也没有。
有人等?
她怕是巴不得自己留在港城最好几个月几年都不回去。
*
周三,淮江大学百年校庆。
上午十点,鎏金校徽洒满阳光,校道上人如潮涌,鼓声惊起数千架搭载彩烟的无人机冲上高空。
大礼堂内更是人满为患,盛亦舒带着唐矜往里钻:“同学不好意思,挤一挤哈。”
对方让出一小块位置:“没事儿。”
终于有地方落脚,却闷热得厉害,盛亦舒挥手扇风。
“人太多了,还是走吧。”唐矜压着帽檐,努力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别啊,挤都挤进来了。”
盛亦舒扭头:“对了同学,请问特邀校友上台发言了吗,就是经管院的那位陆师兄。”
经管院姓陆的毕业师兄多了去了,但唯独那一位,即便没说全名,整个淮江大学的学生都知道特指的是谁。
“还没呢,这不大家都在等嘛,不然人早散一半了。”
闻言,盛亦舒用手肘暗戳唐矜:“你的竹马哥哥真受欢迎。”
唐矜瞬间惊慌:“小声点呀……”
如果可以唐矜恨不得全世界都不知道她和陆湛认识。
很快,主持人宣布接下来将由淮城巨头企业九洲集团,既淮江大学新栋实验楼捐赠企业代表上台发言。
瞬间掌声彻响礼堂。
唐矜捂了下耳朵,对陆湛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见怪不怪。
陆湛的父亲是九洲集团的董事长,淮城儒商典范,母亲是书香门第出身,现任九洲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
身为这么优秀的父母的独生子,陆湛一出生就是淮城地标九洲大厦的未来主人,名副其实的淮城太子爷。
抛开出身,陆湛当年是保送进的淮大,毕业后进入九洲集团轮岗,短短半年时间已稳坐执行董事兼科技事业部总裁一职。
灯光汇聚,陆湛走到演讲台前,冷白的长指握住话筒调整高度。
“各位,上午好。”
男人泠清透骨的声线传遍整座礼堂,全场目光聚焦台上,除了唐矜。
她垂眸瞧着地面。
帽檐几乎挡住大半张脸。
同样也是这道声线,落在她的耳畔是带着灼热温度的,甚至会故意说尽各种令她面红耳赤的话。
唐矜手指蜷了蜷,缓慢抬起头。
反正她这会儿缩在人群里,台上的人一定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锁定她。
“陆师兄……*#$包是…@性冷淡!”
“附议……我也感觉#@……!”
纯粹来欣赏陆湛美貌的一群人小声讨论了起来,盛亦舒听了暗暗发笑,她低声对唐矜说:“要不要帮你的竹马哥哥澄清一下。”
唐矜睁眼:“澄…澄清什么?”
亦舒发现了?
“陆湛不是有过女朋友吗,你忘啦,去年跨年咱们一起聚会,他可是顶着脖子上的吻痕出现的,还被江照白他们嘘他故意秀恩爱显摆呢。”
唐矜心虚得要命,低声:“他的事我不太清楚……”
三分钟的发言结束,陆湛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转身走回后台。
很快,唐矜的手机进来两条新消息。
L:【怎么没穿我给你新订的裙子】
L:【休息室201,十分钟后过来】
唐矜瞬间攥紧手机,一脸不可思议。
整个大礼堂这么多人,她还戴着帽子,他是怎么瞧见她的?
陆湛所在的休息室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围拢在那里,唐矜绝不可能过去。
她迅速摁灭屏幕,抬手扯盛亦舒袖子:“我们走吧。”
校庆原因,大礼堂的五个出口通道被管制了起来,唐矜和盛亦舒绕了段路才找到真正的出口。
然而不巧,一群年轻男人出现在那头,正往这边走过来,唐矜一眼便瞧见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陆湛。
她瞳孔微缩,一把抱住盛亦舒的手臂回过头,“这边路不通,我们往回找找!”
“耶?出口指示不就是这边吗?”
盛亦舒几乎是被唐矜扯着走掉的。
*
校庆还有许多打卡领取周边的活动,盛亦舒很感兴趣,唐矜陪她等到从家里赶过来的明枝后,就自己先回了宿舍。
唐矜一向喜静,不爱凑热闹。
盛亦舒和明枝都习惯了。
一整个下午,唐矜都待在宿舍里调整论文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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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亦舒和明枝都已经不住宿舍,天黑下来,唐矜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玄关弯腰换好拖鞋,唐矜走进客厅。
“妈,我回来了。”
乔白英穿着真丝睡裙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她仿佛没听见唐矜的声音,半分眼神都没往这边瞧。
唐矜早已习惯了这种漠视。
她垂下眼,转身往楼上房间走。
唐矜是一出生就被父母要求做过亲子鉴定的人。
乔白英曾经是不温不火的女星。
上嫁富商过上了梦寐以求的优渥生活,却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三胎好不容易怀上,特地奔赴港城查了是男孩后,乔白英腰杆终于挺直,唐远国也一改风流,整天在家陪她。
结果生下来的却是唐矜。
“不可能!”乔白英在产房里声嘶力竭:“我查过了明明是男孩!怎么会这样?!”
概率极小的误差就这么被乔白英撞上了。
唐远国最好面子,在产房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女孩也好,三颗明珠。”
洗完澡,唐矜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她回想起上次见到自己父亲回家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目光掠过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唐矜缓慢攥紧手里的毛巾,从大礼堂出来到现在,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没敢开。
唐矜把毛巾挂回浴室,走到书桌前,犹豫着拿起了手机。
开机后有不少信息跳了出来,其中一条发送时间在两分钟前。
L:【来我房间。】
唐矜差点把手机脱手滑下去。
陆湛连她什么时候会洗澡,什么时候洗完澡,磨蹭到什么时候才会开机,全都一清二楚。
唐矜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房间是不是被对方安装了监控设备。
可她仔细搜过,没有。
陆湛凭的是对她认识十几年的了解。
【很晚了,我要睡了。】
这条信息发送过去后不到三秒,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要我去接你?”
“明天行不行,明天我一定——”
“大门给你打开了。”陆湛打断她,声音暗含警告:“自己过来,乖。”
电话被挂断了,唐矜僵在原地。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过去,陆湛一定会亲自过来她家接她。
陆湛从来说到做到。
*
陆家和唐家一墙之隔。
同样住在曦景园,区别却大有不同。
陆家的八号楼是楼王,占地广阔,东临湿地生态廊道,葱蔚洇润。
而唐家的七号楼只有陆家一半的占地面积。
曦景园是陆湛爸妈结婚时就住下的,有感情,所以舍不得搬走。
曦景园对于唐家来说却是已经能够买得起的最好的房子。
这些年乔白英不是没想过搬到一个更大的别墅里住,但都被唐远国一句资金不足,钱要紧着公司周转给搪塞了回来。
月色黯淡,唐矜沿着栅栏一直走到陆家花园的小门前,抬手往里一推便开了。
花园里四时花木葱郁,鹅卵石小道,竹影白墙,中式美学意蕴很浓。
在她进来后,小门自动落锁。
尽管陆湛保证过会删除她进出陆家的监控,可唐矜还是会小心避开摄像头。
她太害怕这段关系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陆家别墅一共三层,三楼整层是陆湛的。
走廊灯暗,只有陆湛的房间有光照出来。
唐矜攥紧衣裙,满心忐忑地走过去。
一片寂静中,陆湛坐在门口正对着的沙发上,两腿交叠,衬衣领口微敞,袖口更是随意卷起,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淡淡浮现。
“今天叫你去休息室找我,怎么没去。”
“手机没电了,没看见。”唐矜垂下眼。
“那这几天怎么一次也没联系过我?”
“……”
唐矜暗暗攥着衣摆,“要改论文,有点忙。”
“是吗。”陆湛扯了扯唇,灯光在他眼下投射一片深邃暗影,“矜矜现在连敷衍我的理由都懒得找了。”
“我没敷衍……”
唐矜梗着脖子抬起头去看他,楼下却忽然传来推门声响,她瞬间怔住。
“你不是说你爸妈今晚不会回来吗?”
“所以呢。”陆湛偏了偏头,眼神带着冷意与戏谑。
唐矜转过身就要走,还没碰到门把,原本只是虚掩的房门立刻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咔哒’自动落锁声响起。
唐矜不死心,握着门把往下压,把手心弄疼了才不得不松开。
门落锁意味着什么,唐矜再清楚不过。
她深呼吸,慢慢回过头看向陆湛:“把门打开。”
陆湛把手边的房门遥控扔掉,掌心拍向自己大腿,“坐上来。”
唐矜眼睫一颤,后背几乎贴到了门板上,她摇着头,嗓音发软:“陆湛哥哥……”
这次唐矜每次求他时的称呼。
“没用的宝宝。”
陆湛勾起薄唇,语气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冷戾:“我不说第三遍,过来。”
2. 被吞没
唐家搬来曦景园那年,唐矜作为转学生在附近的学校上课,路途近,她每天都是独自步行。
唐矜的性格就像是软包子里面的菜馅儿,用厚厚的皮把自己包裹起来,内敛温静。
她从不主动跟人交朋友,因而转学过去大半个月还是独来独往。
一天放学,她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住了。
唐矜被拍了脸,被抢走了书包拉链上她二姐送她的限量玩偶挂件。
“不是说你家挺有钱的吗,你零花钱呢?藏哪了?”
唐矜被推搡到地上,擦破了膝盖。
她没有零花钱。
唐远国好面子,能够保证女儿们衣食无忧,光鲜亮丽,但唐矜没有零花钱,也从来不伸手要。
“没钱?我才不信!藏哪了你说!”
他们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笔盒书本掉落的声音大,惊动了从巷口路过的人。
“放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淡呵,把唐矜悄悄去捡书的手吓得一缩回来。
紧接着,拍她脸的那个小胖男生的屁股被来人踹了一脚。
“叫你把书包放下,听不懂?”
又是那道声音,嗓音年轻清朗却充满了威慑力。
“把东西全部装回去。”
“抖什么?捡啊。”
“让你们走了?道歉不会?”
“彭浩,最后一次,再敢干这种事儿,我直接把你一脚踹到你爸面前,让他收拾你。”
书包被囫囵塞回了怀里,小胖男一群人忙不迭跑了。
唐矜茫然抬起头。
逆光笼罩的窄巷,少年侧身而立,校服下摆被穿巷的风掀起一角。
单手拎着的书包晃晃悠悠挂在肩上,少年步伐散漫往曦景园的方向走。
余光掠过身后,他脚步未停。
直到进了曦景园,发现身后小尾巴还跟着,甚至一路跟到了住宅区。
陆湛不耐地啧了声,回过头。
“怎么,还想跟我回家?”
他爸对他从小耳提面命,看见女孩子受欺负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加上彭浩那缺德玩意儿他认识,随手帮就帮了,可这怎么还甩不掉了。
唐矜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到,立刻抱紧书包后退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轻轻摇头。
“阿湛。”
沈明琇从花园里走出来:“这是?”
“路上捡的。”陆湛说。
沈明琇扬眉:“你们已经认识啦?”
“嗯?”
陆湛不解,“妈,你认识这小尾巴?”
“什么小尾巴!”沈明琇一拍儿子手臂嗔怪道:“对小女生要有礼貌,这是隔壁刚搬来的乔阿姨家的小女儿,你可以叫她矜矜妹妹。”
陆湛眉梢一挑,目光重新落回唐矜身上,把她从头到脚逡巡探究一遍。
片刻后,他淡笑一声,像是在思索什么新奇发现般喃喃道:“妹妹?”
自从知道住在隔壁的邻居竟然是堂堂九洲集团的董事长后,乔白英和唐远国就想尽了各种方法试图打好关系,可惜全都收效甚微。
没想到最后是小女儿带来了契机。
乔白英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做得好。”
什么做得好?
小唐矜不太懂,但那是记忆里妈妈为数不多的对她的一次赞许。
当天晚饭后,乔白英带着唐矜登门致谢,尽管她走路还一瘸一拐。
臂弯里抱着一束沈明琇最喜欢的花,唐矜仰着头,嗓音乖软地说:
“明琇阿姨,送给你。”
长得像草莓奶油蛋糕的小朋友任谁看了不喜欢,软软的,甜甜的,还这么懂事。
沈明琇当即弯下腰抱了抱她,“谢谢矜矜!”
旋转楼梯拾阶而下,陆湛站在那里,目光掠过女孩及膝裙摆下的半截创可贴。
“矜矜,听你妈妈说你喜欢看书,陆湛哥哥的书房里有很多童话故事,要不要去看看?”
唐矜扭头先看了眼妈妈。
得到乔白英的允许,她慢吞吞走过去,正要踏上台阶,陆湛却走了下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沈明琇:“阿湛?”
陆湛脚步不停,慢悠悠道:“小书房。”
沈明琇会意,微笑说:“也对,矜矜膝盖还伤着呢,不方便上楼,一楼还有个小书房,去吧。”
站在小书房门口,唐矜绞着双手有些局促,她扭头,却看见妈妈和明琇阿姨已经去了茶室。
陆湛从书架上拎出来几本他从来没看过,封面胡里花哨的童话故事摞到了桌上。
陆湛回过头,瞟一眼唐矜。
他没说话,但唐矜莫名懂了,他的眼神是‘还不进来要我请你’的意思。
唐矜于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双膝并拢乖坐在书桌前。
“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给我买格林童话。”陆湛用手指点敲台面:“你的了,一会儿全部带走。”
反正放着也是积灰。
桌上这堆书,全是她的?
唐矜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会发光的玻璃糖霜。
不可置信,又难掩高兴。
她讷讷道:“谢谢……”
陆湛:“书房飞进蚊子了?”
“……”
唐矜红着脸稍稍提高音量:“谢谢,哥哥。”
书房只剩下书页的翻动声。
唐矜垂眸目光专注,婴儿肥的侧脸浸着光晕。
难怪会被彭浩逮着欺负,书呆包子一个,陆湛无甚兴趣地收回目光。
网课作业很快搞定,陆湛把笔记本电脑阖上,小书呆依然坐在那儿安静看着。
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思绪聚焦,陆湛拿起手机给彭浩发了信息出去。
彭浩立刻发来一连串跪地大哭的表情包,陆湛熄灭屏幕,视而不见。
他推动椅子站起身。
突然的动静却惊着了唐矜,她的身体反射一抖,受伤的膝盖不慎撞到了桌腿边,小脸瞬间惨白。
陆湛蹙眉走过去。
“很疼?”
唐矜下意识摇头,膝盖重新并拢起来。
“不许说谎。”
陆湛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她,语气也冷,唐矜缩了下脖子。
陆湛一顿。
“茶室离这远着,你妈听不见。”
陆湛半蹲下去与她平视,语气不自觉放缓,“告诉我,疼不疼?”
疼死了。
唐矜还是咬着唇没说话,但一颗豆大的泪珠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陆湛怔了怔,他不耐地啧了声,最后一脸冷酷地抬手用指腹拭去了那颗泪珠。
小时候,陆湛用手给唐矜擦泪。
而如今,他找到了更喜欢的方式。
充满男性气息的主卧只剩下一盏灯,昏黄暗调的夏夜,雨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掩盖了室内的密集轻吟。
“疼,别咬了陆湛……”
唐矜忍不住躲,一边掉泪一边求饶。
眼泪被陆湛用吻吞掉。
她也被他一点点吞没。
陆湛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心,长指却压着狠劲寸寸厮磨。
“唐矜,这是你在外面躲我的惩罚。”
陆湛私底下很少连名带姓叫她。
会这样叫只能说明他心情奇差。
不过在唐矜看来,陆湛的脾气本来就很臭,心情不好是他自己的原因更多。
“我知道错了……”
“我难受…哥哥…”
唐矜呜咽着,思绪已经被他搅成糨糊,脑袋是一大片炸开的烟花后的空白。
被他教出来的本能也被刺激了出来,唐矜迷迷糊糊伸出手去勾他的脖子,用发烫的软颊不断蹭着他的侧颈。
软绵无力,陆湛在吻她。
他灼热的气息褪到她耳畔,薄唇勾起一抹恶劣至极的弧度:“袖口都被你溅湿了,怎么赔我?”
唐矜错愕地睁大眼睛,脸也瞬间红了个透。
“你别说……”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白天西装禁欲站在学校大礼堂台上的人真的是他吗?
陆湛顺势吻了吻她的手心,握着移开,“以后要你过来就要过来,听到没?”
唐矜咬唇不语。
陆湛:“不答应?”
唐矜默默吸气,一脸委屈地先发制人:“你欺负我…”
陆湛笑了,“宝宝,你讲讲道理,被你雪藏的人一直是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我在你这儿拿不出手,谁欺负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
“意思不意思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事实就是在这段关系里,是唐矜一直在极力隐藏,极力撇清,极力在人前和他保持距离。
看他脸沉不悦,唐矜见势便收。
“那我们扯平了。”
“扯平?”
陆湛手掌往她腰侧按,“我没进去你就想扯平?”
“……”
唐矜垂下睫毛,默默把脸扭开。
她的生理期就这两天来,体质问题,日期靠近做了会难受,陆湛是知道的。
当然,如果他忘了,或者没忘却假装忘了,唐矜也没办法。
她缄默不语不是在博弈,而是对陆湛无可奈何,兴致起了他更混蛋的也不是没做过。
去年跨年陆湛之所以带着吻痕出现在聚会上,是因为他先在车里犯浑,唐矜挣动间气得咬了他一口。
只是唐矜到底没敢下重口,落在盛亦舒他们眼里才被当成了淡淡的吻痕。
唐矜衣衫凌乱,长发散在枕头上,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还没散。
陆湛盯她许久,“今晚在我这睡。”
撂下一句起身。
*
水声淅沥,陆湛进了浴室。
房门还保持着落锁状态,是陆湛亲自设计的电子密码锁,唐矜打不开。
陆湛的爸妈不知道还在不在楼下,唐矜也根本不敢贸然出去。
陆湛帮她清理过才去洗的澡,唐矜仰躺在床上缓了片刻,起身挪到了沙发上。
撑着脑袋发呆了片刻,实在无事可做,陆湛也没那么快出来,她干脆起身去靠墙的书柜上挑了本书过来。
暖灯倾洒,少女蜷在沙发上捧书静读。
唐矜的长相和她的性格完全契合,自然收窄的巴掌圆脸,鼻骨纤细,抬眸时眶下区卧蚕饱满,又与天生上扬的眼尾形成微妙反差。
既有少女的清怯。
又暗藏几分生涩的妩媚。
她的上唇自然嘟翘,那粒粉嫩的唇珠是陆湛最爱,每次亲吻,他的习惯都是先含住那里,再用舌尖撬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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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缝探进去。
唐矜看书容易入神,直到察觉侧边一道高大暗影,她无所知抬头,正撞上陆湛斜倚门边幽暗灼人的视线。
唐矜立刻把书合上,站起身。
陆湛走过来,“慌什么,想看就继续看。”
唐矜摇头,“不看了。”
她本来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唐矜总是格外专注,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进不去。
想到什么,陆湛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唐矜一怔,下意识垂眼闪烁。
不仅眼神不对,还移开了目光。
陆湛蹙眉,“又躲我?”
唐矜搞不懂他突然又怎么了,大少爷的脾气实在阴晴不定。
“…没有。”
唐矜用指腹去点贴他的太阳穴,“你的头发在滴水,我帮你吹干吧。”
“不吹干,以后头会痛的。”
唐矜温吞乖顺,以柔克刚这招却使得游刃有余。
陆湛默了半晌,握过她白嫩手指放唇边吻了吻才松开。
唐矜转身去找吹风筒,来陆湛房间次数太多,物品存放在哪她比他还清楚。
从抽屉里找到吹风筒,插电,唐矜站在陆湛双膝间,手指伴着热风穿过他的短发。
陆湛发质偏硬,黑棕色凌乱散在眉间,稍显倦懒。
陆湛的身材很好。
人前西装革履淡漠克制,脸上就差没写着生人勿近。
人后却浴袍半敞,锁骨下的腹肌沟壑冷硬,人鱼线收束,每一寸肌肉都蓄着野性的欲。
平心而论,和陆湛做唐矜不反感。
她没见过身材和长相能越过他的人。
人都是视觉动物,唐矜从不自视清高,她也是个喜欢美的俗人。
夏夜,房间里唯余嗡嗡呼呼的运作声,指腹捻出九分干爽,唐矜关掉吹风筒。
下一秒她便被陆湛用手臂环住。
他拿走了她手里的吹风筒,把她横抱到腿上。
陆湛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唐矜心里有些发毛。
“陆湛…很晚了。”
她有些吃不消,不想再折腾。
陆湛问她:“刚才在看哪里?”
唐矜懵:“什么?”
陆湛偏头轻抬下巴,“那里,反光能看见。”
唐矜看过去,发现那里放着一个亮面摆件,能够把他们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她在给他吹头发时,眼神直勾勾地往他胸口瞧的样子,都被陆湛收在眼里了?!
唐矜脸瞬间通红,她慌乱摆手:“我不是……我……”
“不是什么。”陆湛抓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只是看?要不要摸?”
仿佛烫手山芋般,唐矜试图抽手却纹丝不动,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快要烧着了,恨不得能缩成小小一团钻到地毯缝隙里。
陆湛的眼底满是戏谑笑意,将她的窘迫当作最有趣的消遣。
他真的很恶劣!
唐矜试图挽尊,“我只是在看你脖子上的这道抓痕,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就说是你弄出来的。”
“不行!”
唐矜应激般睁大眼:“陆湛,你答应过我的。”
“那就亲我。”
陆湛看着她:“主动亲我。”
和陆湛保持这种关系到现在,主导的一直都是他,唐矜从来都没有主动亲过他一次,她在这方面很淡,除非被他挑起,本能难控。
唐矜很乖顺,仰头便凑了上去,柔软的唇瓣贴的却是陆湛的侧脸。
陆湛微眯着眼看她。
唐矜超小声:“你没有说不能亲脸。”
“我们矜矜可真是聪明。”
“…谢谢夸奖。”
“不用谢。”陆湛学她语气:“下次我会指明,要你舌吻我。”
唐矜:“……”
祈祷没有下次。
忽然被腾空抱了起来,唐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你要干什么?”
“上床睡觉。”
“我想睡沙发。”
陆湛睨她:“你睡一个试试。”
他把她放床上,控着力道掐她小脸,“我刚才停了现在就不会继续,把你的担心给我咽回去。”
“……”
“不信我?”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唐矜:“我相信你。”
关灯躺下,陆湛一把捞过唐矜往自己怀里塞。
唐矜不太舒服的蛄蛹了下。
她天生骨架纤瘦,腰肢绵软,臀部却有着雪桃将熟的饱满弧度。
她背对着他,蛄蛹的时候大概不小心蹭到了哪里,陆湛不耐地啧了声,掌心覆拢上去力道略重地拍了下。
唐矜立刻不敢动了。
耳畔很快传来了沉眠的呼吸声。
陆湛前几天都在港城出差,今早落地淮城机场紧接着直奔淮江大学。
这少爷有认床的毛病,每次出差都睡不好。
唐矜缓慢挪动身体,在黑暗中寻找陆湛的脸,静看他半晌,又躺平看向天花板,眼皮很快耷拉了下来。
睡梦中,唐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晨光早已透过窗帘缝隙斜映进来。
“阿湛,起来了吗?”
3. 吃了她
“是明琇阿姨!”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唐矜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慌什么。”
陆湛长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他半阖着眼,短发往唐矜雪白的侧颈蹭了又蹭,弄得她很痒。
“再睡会。”
“不睡了!”
唐矜催促他,“你快去……”
敲门声还在响,唐矜手指死死攥住被单,指节泛白。
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背着长辈们和陆湛躺在一张床上。
唐矜把脸埋进被窝里,却躲不过内心翻涌的羞耻。
“宝贝儿。”陆湛垂眼看她,嗓音裹着晨起的沙哑戏谑,“一大早跟我演偷情呢?”
“…你别说了。”
唐矜捂着脑袋声音发闷。
一般来说,沈明琇不会打扰儿子,陆少爷起床气重,但也自律,从不需要人叫起床。
这次显然是因为有事情要交代。
把扔在沙发上的浴袍捡起来穿好,陆湛走过去把房门打开半扇,斜肩靠在门框边上。
“妈。”
陆湛一脸懒怠。
“吵醒你啦?”
“没,什么事?”
沈明琇说:“你甄阿姨的女儿要来集团实习,我打算把她安排进科技部,跟你打声招呼。”
“哪个甄阿姨?”
“还有哪个,上个月来家里吃过饭的,她的女儿敏静去国外留学前跟你读的是同一所高中,还是你同班同学呢。”
“哦。”
陆湛还是一脸没想起来的样子,他道:“简历发我。”
沈明琇含笑:“我还不知道你的用人准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放心,这姑娘实力过硬,不全是靠你甄阿姨和我的关系。”
“知道了。”
事情聊完,陆湛准备关门。
“欸等等……”
沈明琇错眼,“儿子,你这脖子上怎么多了条抓痕?”
裹藏在床上的唐矜听到这句话立刻屏息凝神,她慌死了,早知道就该躲去洗手间的!
要是真被发现了,起码还可以扯一个自己家厕所堵了过来借一借的理由,尽管零个人会相信。
沈明琇偏头往房间里瞧了两眼。
但,角度问题,房门正对着的是沙发和茶几,沙发上只有抱枕,茶几上只有一本书,没有任何女性物品。
当然,在沈明琇眼里自己儿子也干不出偷偷带女孩回家过夜这种事。
“有蚊子。”陆湛随意道:“不小心挠的。”
“天气热是容易进蚊子,下午让阿姨进去做做清洁。”
“再说吧,您还有事吗?”
“我跟你爸马上要出门,早餐放在厨房,一会儿你自己下来吃吧。”
“嗯。”
陆湛把门关上。
听到咔嗒反锁声,走廊的沈明琇回过头,有些纳闷。
“老婆?”陆先生在一楼催她出门。
“来了。”沈明琇没放在心上,转身下楼。
陆湛走回床边,“可以再睡会了?”
唐矜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她摇摇头,半垂着眼,情绪明显不高的样子。
“我要走了。”唐矜说。
现在是八点二十,时间差不多。
唐矜是汉语言文学大四生。
这学期一周只剩三天有课,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淮城西区的区图书馆里做古典文献编辑的实习工作。
“我送你过去。”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陆湛转身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唐矜只能干瞪眼。
“把这条裙子换上。”
陆湛从衣帽间拿出一条米白色的裙子,是品牌春夏最新款。
同款不同色的那条他在去港城出差前送给了她,让她在校庆那天穿,唐矜没穿。
但他总有办法让她穿上。
比如现在。
唐矜接得犹豫,裙子太贵,唐家没给她买,乔白英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要我帮你穿?”
“不用!”唐矜立刻抱着衣服缩回浴室里。
换好裙子出来,陆湛已经不在房间里,房门大开着。
唐矜拿起自己的手机,她昨晚深夜离开家,到今早都没回去,手机里没有任何一条来自唐家的信息追问。
从来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去向。
*
晨光,天空湛蓝。
裹着花园茉莉香的微风拂过纱帘。
唐矜从旋转楼梯走下来,米白裙摆滑过脚踝,宛如月色拂过湖面般温柔。
陆湛对她了如指掌,包括什么裙子穿在她身上最好看。
这种了解并非来自刻意的观察。
而是相识这么多年,属于彼此共同的过往,回忆,感情。
所有的一切就像丝线结网。
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冷不丁对上那道灼热视线,唐矜闪烁着移开目光,然而陆湛已经走过来,伸臂把她围在楼梯扶手边。
“干嘛……”
陆湛俯身要吻,唐矜扭头,大白天,又是在陆家一楼,她更怕,“我上班来不及了!”
“来得及,先吃早餐。”
陆湛不可能放过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熟练撬开她的唇关探入,掠夺她口中每一寸柔软甜润。
唐矜闷哼一声,呼吸不畅,偏头躲开却被他扣着后颈把自己更深送进去。
唐矜很快腿软站不住,陆湛扣紧她的腰肢,灼热的呼吸停驻在她侧颈。
“宝宝好漂亮。”
虎口卡住她的腰身,目光里燃着化不开的暗欲。
唐矜猛地别过脸。
她不想穿他送的裙子就是因为这个,陆湛简直要吃了她。
陆家的阿姨下午才会来家里工作,陆湛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
放到唐矜面前的是一份鲜虾意面,而陆湛自己的早餐是一杯咖啡。
“你不吃吗?”唐矜抬头问。
“吃过了。”陆湛掠过她红润微肿的双唇。
“……”
不理他了,唐矜低头开始吃面。
赶时间,她吃得有些快,但没想到意面滑韧,酱汁也鲜香浓郁,她不自觉就品味了起来,细嚼慢咽。
陆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好吃吗?”
唐矜点点头,嚼着鲜虾腮帮微鼓,吃完了,她说:“明琇阿姨的厨艺很好。”
“这是我爸做的。”
陆湛说:“我爸从不让我妈进厨房,要真是我妈那厨艺,能把咱俩放倒在这儿。”
唐矜:“……”
陆家父母恩爱,唐家则完全相反。
乔白英爱惜保养得宜的双手,从不进厨房,除非唐远国回家,她会展现贤惠亲自下厨。
后来唐远国夜夜不回家,她也不再进厨房。
陆叔叔平常不苟言笑,戴着眼镜西装革履,很难想象他围上围裙下厨会是什么样。
唐矜用余光扫了下陆湛,又垂下眼,默默把面吃完。
*
九洲集团在城市中心区,唐矜就职的图书馆在西区,陆湛是绕路把她送过来的。
“就停在这里吧。”
“还没到。”
“没几步路,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陆湛瞥她,“怎么,怕被人看见我送你过来?”
当然怕。
她一个拿两千块工资的小实习生,坐两千万的Gemera来上班,像话吗。
唐矜善解人意说:“那边掉头难,你在这里拐弯比较顺路。”
陆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矜矜是为我考虑。”
“……嗯。”
陆湛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临停位置上。
唐矜暗松了口气,解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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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就要下车,车门却没开锁。
她回过头,还没开口便被陆湛连拽带抱弄了过去。
“你又要干嘛?”她下意识挣扎,指尖攥紧他的衣襟。
“道别吻。”陆湛说。
“……陆湛!”唐矜气恼。
陆湛摩挲着她的唇瓣,“早餐让给你吃,又送你来上班,一个道别吻都不给我?”
“早上已经亲过了,你别耍无赖。”
陆湛淡笑,指尖轻叩方向盘,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我要真耍无赖,你觉得你这会儿是在我车里,还是在我床上?”
唐矜垂下眼帘不敢回话。
眼看就要迟到了,再跟他磨蹭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唐矜飞快在他脸颊亲了下,完全应付式,她很无奈,尾音带着颤意,“可以了,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在外面做这种事的……”
陆湛看着她。
唐矜沉默着,无声跟他抗议。
“手机给我。”
唐矜默了默,拿出来递给他。
陆湛解锁她的手机,找到一个绿色标志的软件打开运行。
这是一款陆湛自己研发的定位软件。
是半年前唐矜第一次以暗示的方式提出要跟陆湛断掉这种关系后,他亲自安装进她的手机的。
陆湛拿出自己的手机,拽过唐矜的食指摁在指纹解锁上。
屏幕亮了,陆湛滑动页面。
他的手机也装了同款定位软件。
这款软件是双向的,在唐矜的手机里可以看到他的位置,反之,陆湛也能精确地知道她的动向。
“你可以随时看我的。”陆湛说。
她才没兴趣。
唐矜说:“那是你的隐私,我不看。”
陆湛挑了挑眉:“拐着弯骂我呢?”
就是。
唐矜:“没有。”
就在这时,陆湛的手机有一则新邮件的接收提示弹了出来。
——《甄敏静个人简历》
车内安静一瞬。
陆湛拍她腰:“不问问?”
唐矜茫然抬眸:“问什么?”
半分钟后,唐矜站在路边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Gemera。
她的左手内手腕多了一道很重的吻痕,现在摸上去还酥酥麻麻的。
这边街区的绿化不错,时常有流浪猫窜入,不远处就有一只狸花猫正探出脑袋在觅食。
盛亦舒就很喜欢猫,但她妈妈对猫毛过敏,她只能去猫咖吸。
猫咖里有一只波斯猫,毛发矜贵漂亮,它偶尔亲人,但大多数时候喜欢站在高处安静观察。
它漂亮的蓝色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藏满锋芒。
“矜矜,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只波斯猫啊?”
唐矜被问到了。
为什么喜欢,好像没有准确的答案,毕竟猫咖里多的是会撒娇蹭腿的猫猫。
但唐矜每次陪盛亦舒来玩,都是先找这只波斯猫。
“它最好看。”唐矜说。
盛亦舒笑:“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它像陆湛呢。”
唐矜愣住。
盛亦舒有理有据:“你看看它这个高贵冷艳爱搭不理人的气质,真的跟陆湛超像的!”
看着已经空旷的路口。
唐矜想起了那只波斯猫,它生气时也会伸出爪子狠狠抓挠对方,然后翘起高傲的蓬松的尾巴转身走人。
唐矜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在彼此关系发生错轨的那天晚上开始,陆湛就已经把她划为私有物。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唾手可得,还在兴头期,又怎会轻易放过。
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这种关系回到正轨,半年前她只是暗示,就被陆湛明着安装了定位系统,还美其名曰是双向的。
她要是再提,后果又会是什么,唐矜不敢想。
4. 很宠爱
整齐排列的书架,木质桌椅,纸张和油墨的气息构成了唐矜理想的工作环境。
不需要过多的交际,她的服务对象只有线装古籍和各类参考工具书。
偶尔馆里举办活动,人手不够时才会被借调到服务岗,但也只是帮忙做书籍重新上架的工作,很简单。
“唐矜。”
唐矜抬眸看着来人:“冯师兄,你怎么来了?”
“好消息当然要当面告诉你。”
冯易说:“恭喜你啊,审核通过了,客户那边也很满意,并且钦定他们公司之后的系列产品推广文案都由你来写!”
冯易大学毕业后跟几个同学合伙开了家广告创作公司。
唐矜为他们的新产品编写了广告文案。
“稿费已经打到你账上了。”
除此之外,冯易还给唐矜拎了一袋产品衍生物,品牌主题的杯子,小挂件和一些漂亮的书签。
“谢谢。”
唐矜接过,微微一笑。
冯易目光定格在她弯起的嘴角,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唐矜把手里的书放到架子上,冯易立刻便注意到了她手腕那一抹明显的红痕。
唐矜伸手盖住,随口扯出一个理由:“不小心烫到的,没事……”
那边正好有人叫唐矜,“我先过去了。”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
冯易走了,过了十来分钟又折返回来,把一支新买的,写着烫伤用的药膏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
唐矜只得干笑接过。
“不客气。”冯易说:“对了唐矜,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唐矜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和几个广告拍摄的主创人员,大家认识认识,你们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唐矜有点社恐,也不是会主动跟人交朋友的性格,但既然是主创团队,也许对她之后编写文案会有灵感启发。
唐矜应下。
“行,那我定好时间告诉你!”冯易比她还要高兴的样子。
*
图书馆有员工食堂,中午,唐矜盛好饭找了个靠窗位置,拿出手机。
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没有任何新消息进来,难得这么安静。
不过她和陆湛的聊天记录本来也少。
[家里没人,过来,我要亲你。]
[在校门口跟你讲话的男人是谁?]
[宝宝,醒来给我电话,想听你声音。]
用温柔的语气叫她宝宝,仿佛她是这世上他最珍爱的,可字里行间全是发号施令的语气。
怕被发现,唐矜几乎看完信息就删除,然后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挣扎纠结。
然而结果都只有一个,听从。
偶尔不听一次也会被狠狠秋后算账。
下午五点,唐矜打卡下班。
下了地铁后再走八百米就能到曦景园,身后是大片的橙黄日落。
“矜矜回来啦?”
没想到会在家门口和沈明琇碰上,唐矜一脸乖巧叫人:“明琇阿姨。”
“最近在忙些什么呀?”沈明琇走上前拢了拢她的肩膀,“好久没来阿姨家里了。”
也不算久。
今天早上才从您家里出来。
唐矜解释说最近找了实习工作,也有毕业论文需要写。
“难怪看着瘦了些。”沈明琇摸了摸她的脸。
站在沈明琇身边的年轻女孩暗暗诧异两人的亲昵互动。
甄敏静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唐矜。
高中时的陆湛是风云人物,全科第一,天才的锋芒与桀骜并存,他的身上始终保持着生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据传陆湛在初中部有一个很宠爱的邻家妹妹。
宠爱?
这个词竟然能用在性情淡漠的陆湛身上。
甄敏静特地跑去初中部一瞧。
所谓的邻家妹妹额头遮着厚厚的刘海,穿着普通的校服,安静内敛,放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
思绪转圜,甄敏静打量面前人。
唐家在淮城算不上高门大户,说直白点就是暴发户,唐矜身上没有佩戴任何昂贵首饰,褪去厚刘海的脸庞清纯素净,不算顶漂亮。
甄敏静始终很好奇,她是怎么成为别人口中陆湛的‘宠爱’的。
就因为机缘凑巧的邻居关系?
“阿姨。”甄敏静开口:“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
沈明琇:“好呀,我送你出去。”
甄敏静看向唐矜,和她轻微颔首,唐矜也回以礼貌淡笑,两人并未有任何交谈。
推开花园门,唐矜一怔:“妈……”
乔白英站在花园里,双臂环胸看着她:“晚上你带着桌上的点心去一趟陆家。”
又来了。
唐矜垂下眼帘无声抗拒。
仗着是邻居,和陆湛哥哥妹妹的喊着,乔白英就恨不得让唐矜一天八趟去登陆家的门,以期维持两家的关系。
还好明琇阿姨从来不会说什么,她总是温柔地摸摸她脑袋,问她想吃什么零食。
陆湛也习以为常她的到来,把她带进小书房,虽然对她还是爱答不理,但会给她抽她的小身板勾不到的放在高架位上的书。
陆家的礼貌涵养就像是一面镜子,背面是唐家的不堪算计。
这种被动的套近乎一直到乔白英发现就算唐矜去再多次陆家,也无法让两家的邻居关系升级成生意上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后才渐渐作罢。
嘴笨又不会说话,闷葫芦一个。
去再多次又有什么用。
乔白英说:“早知道当初就该趁热打铁,让你认沈明琇当干妈就好了!”
唐矜听不下去了,“妈,我上楼改论文。”
“等等。”乔白英眯眼打量她:“你这条裙子我怎么没见过?”
“是亦舒送给我的。”
唐矜早想好了借口,亦舒是盛世地产的大小姐,她的身份送出一条四万块的裙子不会让乔白英产生怀疑。
尽管这条裙子出自infatuation[迷恋]系列。
回到自己房间,唐矜把房门关上,贴着门背缓缓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低着头,把脸埋进膝盖,长发垂落下来,周遭一片灰暗。
脖子上仿佛缠着条绳子,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唐矜不敢想象,要是被乔白英知道了自己和陆湛如今的关系,后果会是什么。
唐家一定会像吸血虫一样趴在陆湛、趴在陆家身上吸足血。
*
唐矜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佣人阿姨上来叫她用晚餐。
“太太出去了。”阿姨说。
唐矜没什么胃口,下去简单吃了半碗饭,关着门继续修改论文。
她的书桌窗台正好对着陆家别墅,陆湛房间一直没亮灯,他没回家。
夜深。
乔白英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把房门拍得很响。
唐矜被惊醒,连忙从床上起来,灯都没来得及打开,先去开门。
“明天上午,你跟我出去。”
乔白英喝得有点多,身体在打晃。
“妈……”唐矜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碰到就被乔白英一把拍开。
“用不着你扶我!”
“我算什么啊…一个个当我是透明人!唐远国,你这个王八蛋…”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边儿…”
“太太,我扶您。”乔白英经常酗酒,阿姨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把她扶回房间。
走廊留下浓郁的脂粉味和酒气,直到感应灯也灭了,一片漆黑。
唐矜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
次日清晨,浴室传来流水声,唐矜刷牙洗脸出来,时间显示六点半。
唐矜有固定的起床生物钟,只要住在家里,她早上七点前一定会醒来。
起因是小时候,有一天她起晚了,乔白英和唐远国刚吵完架,她正撞在枪口上。
“你就跟你爸一样!他整天不着家不想看到我,你也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你大姐成绩优异保送淮大,你二姐钢琴国画各种艺术比赛拿奖拿到手软,而你呢?连按时去上学都做不到!”
唐矜被指责得不敢抬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对不起妈妈……”
她想解释是闹钟坏了,她不是故意的,可乔白英已经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气冲冲下楼去联系唐远国的秘书,让她帮她查唐远国昨晚又宿在哪家酒店。
*
上午十点,乔白英一身当季礼服光鲜亮丽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昨晚宿醉怨妇的影子。
唐矜也按照她的要求换上了礼服。
今天是淮城商圈里举足轻重的一位老前辈的六十大寿。
乔白英凭着和对方侄媳妇的交情拿到的请柬,唐远国原本说会陪她来,却又说临时出差在外。
“要不是你大姐走不开,我也懒得带上你。”车里,乔白英在补口红。
唐矜垂着眼默不作声。
她当然知道,她在唐家一直是备选,不到没有选择的地步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寿宴的举办地点在一家欧式庄园风格的酒店里,唐矜跟在乔白英身边进场。
“唐太太,好久不见。”
“王太太?您又瘦了呀!这身礼服选得好衬您的肤色。”
“哪有啊。”对方被乔白英夸得掩不住笑意。
“这位是?”
“这是我小女儿,矜矜,来见过王太太。”
唐矜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乔白英耳提面命教她的淑女笑容:“王太太好。”
“都说唐家有三颗明珠。”王太太目光在唐矜脸上扫了一圈,赞道:“果然漂亮,简直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白英女星出身,即便到这个年纪也是风韵犹存。
进场不过五分钟,唐矜的脸已经笑僵,原本此刻她应该身在书香质朴的图书馆里。
“白英?”
“明琇!”乔白英微微扬声,语气里暗暗带着得意,能和九洲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互称闺名可谓独一份。
沈明琇笑着看向唐矜,“难得见你把矜矜带来这样的场合。”
“她也大了,该出来见见人。”
“对了,合信的刘太太在西侧花园里。”
“我正好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乔白英瞥了眼唐矜,示意她跟上来。
“让矜矜陪我吧,鸿祯和阿湛都没时间陪我来,我正愁没人说说话呢。”
“好啊!”乔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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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矜矜,好好陪你明琇阿姨。”
“知道了。”唐矜乖顺点头。
“矜矜,我带你过去吃点点心。”
沈明琇握过她的手:“有你喜欢的黄桃派。”
“嗯。”唐矜慢慢扬起唇,是今天唯一发自内心的笑容。
沈明琇的贵重身份摆在这里,没人跟她说话完全是托词,她是看出了自己的不适应。
陆家都是很好的人。
不过几分钟,沈明琇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唐矜偏头擦了擦吃完一个黄桃派的嘴巴,随后安静乖巧地站在沈明琇旁边。
有人留意到唐矜和沈明琇的亲近,也会打听她的身份。
沈明琇只介绍了她是唐家的女儿,没有多提什么,并且把话题又引开来。
宴厅忽然传来了不小骚动,陆湛从人群中心走了过来,西装笔挺,目光依旧淡漠,只在碰见相识的人时会有淡淡地点头示意。
“小陆总?听说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今天怎么……”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这身材比例太绝了!!”
沈明琇左侧站着唐矜,右侧是一位夫人,见陆湛来了立刻便让出位置。
陆湛却走到了唐矜身边。
“你怎么来啦?”
沈明琇一脸意外:“不是说今天没时间吗?”
“有个行程临时取消了。”陆湛道。
沈明琇笑笑:“来了也好,秦老爷子好久没见你了,一会儿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陆湛颔首:“嗯。”
陆家都是很好的人。
除了陆湛!!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陆湛一走到她身旁,唐矜甚至来不及移开半步,垂落在身侧的手就被他一把握住了。
唐矜铆足了劲掐他手心,陆湛还是纹丝不动,甚至用指腹缓慢摩挲着她的手背。
要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他的房间,他的下一步会是揉捏把玩她的整个手心,再把她的手指一根根亲吻含进去。
“松手……!”借着端起酒杯掩在唇边的瞬间,唐矜声若细蝇开口。
陆湛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
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唐矜快要慌死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面前这些人的视线但凡偏一点,就会发现这张小小立柱桌台绒布下藏着的暧昧交握。
陆湛真的很不可控。
沈明琇见他们并肩站在一起,说:“你最近忙,矜矜也忙着实习和写论文,你们两个是不是很久没见啦?”
“确实。”陆湛说。
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确实挺久没见了。
陆湛偏头看了过来,似笑非笑道:“矜矜现在见到我,连哥哥都不叫了?”
“……”指尖抠进了他的手心,唐矜面上强自镇定,扬起一个乖巧微笑:“陆湛哥。”
沈明琇笑道:“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可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感情好。”
“沈阿姨。”
甄敏静一袭缀满碎钻的鱼尾礼服走了过来。
“敏静来啦。”
沈明琇含笑,又扭头看向陆湛,“正好你们认识认识,不过可不是让你给她面试哦。”
“没关系,陆总尽管考核。”甄敏静唇角轻扬,“我随时准备充分。”
“不必。”陆湛道。
甄敏静的学历符合录用标准,至于其他的,看在沈女士的份上自然可以免去。
“过两天会有人联系甄小姐告知相关入职事宜。”
“……好的。”
沈明琇刮了不解风情的儿子一眼,她拍了拍甄敏静的手背,“他跟他爸一个德行,对谁都公事公办。”
“应该的。”甄敏静说,“否则陆总怎么服人呢。”
唐矜垂首静听,存在感很低。
也许周围人多,空气流通也变得缓慢,胸口闷闷的。
“阿姨,我先去找我妈妈。”
沈明琇颔首:“好,去吧。”
唐矜没有看陆湛,她转身离开的同时,他果然也放开了她的手。
这么简单就能让他放手,她早就该走了。
陆湛说:“我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陆湛和唐矜两人一前一后,巧合地在同一个方向消失,甄敏静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唐矜出了宴厅,并没有去西侧花园方向,而是沿着相反的东边回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过休息室,察觉眼前有道身影,抬头便看见陆湛站在那里。
忘记关定位了!
唐矜立刻转身,却发现陆湛的助理候在出口,高大的身躯像堵墙。
唐矜回过头,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羞赧又气急:“陆湛……”
你能不能分分场合。
“想什么呢。”
陆湛黑沉的眼睛看过来,嗓音略带一丝让人放松的笑意,“领带松了,进来帮我重新系。”
陆湛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唇角上扬的弧度优雅从容,那双漆黑的眼睛折进亮光,又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明朗光熠。
唐矜目光下移,发现他黑色领带上的温莎结确实被扯松了,也有点歪。
对峙半晌,唐矜慢吞吞挪动步伐走过去。
门在身后关上,陆湛反手落锁。
5. 别乱摸
“你…锁门干嘛?”
唐矜不由自主往后退,直到后腰碰到一个边柜,无路可退才不得不停下来。
唐矜很少穿礼服,今天这身杏色斜肩缎面裙衬得皮肤光泽细腻,裙摆自然垂坠,很优雅。
只不过她的妆容偏淡,像是只涂了口红,脸型也稚嫩,这身礼服的风格却温婉过熟,腰身更是偏大了一寸。
陆湛把领带扯下来攥在手里,大步朝她走过去。
领带扔到边柜上,陆湛搂过她的腰,他身量本就高,气势又冷傲,每次一靠近唐矜都觉得很有压迫感。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穿这个牌子的礼服?”
这个牌子以性感又不失淑女风格闻名,而这些风格都不是唐矜喜欢的。
“是我二姐的。”
唐矜顿了顿,补充:“她没穿过的。”
“难怪。”
“难怪什么?”
“大了。”
放她腰间的手掌熟练往上,陆湛缓慢俯身,薄热的气息滚落在她雪白的锁骨下,“这里又太挤。”
唐矜脸瞬间通红,“你别乱摸!”
手往后摸到领带就要给他重新系。
“急什么。”
陆湛两手撑在边柜旁把她整个人困进自己怀里,他弯下腰,偏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唐矜脸热扭头,“你看够了没有…”
哪有他这样的。
她张合的唇落在陆湛眼里跟引诱没区别,唐矜话音刚落,他已经吻了下来,舌尖探进她的唇又舔又吮。
力道渐渐加重,唐矜被压着往后仰,手肘撑着身后柜面才勉强站稳。
礼服裙的斜肩被蹭下来垂坠在手臂上。
“你别…”她一手捂着领口,一手又得抵挡陆湛的侵进,“不可以留下痕迹…!”
上锁的休息室,隐秘的空间里暧昧气息不断升温,更要命的是落地窗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看得见外面,不时就有工作人员经过,弄得唐矜更紧张。
明知道她最怕被人发现,他却把这当成一种狎昵乐趣。
陆湛终于肯松开时她已经满眼湿雾,胸口不停起伏喘着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柜面上,高度差让她在上,更方便他贴近她敞开的领口放肆占据。
不用低头看她都知道自己脖子上是什么惨烈现状。
“我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唐矜羞赧不已,气他一次次不分场合非要玩这种刺激,气得直接朝他挥手,指尖又一次刮过他的侧颈留下一道痕。
陆湛偏偏挺喜欢她使性子,她的力气怎么招呼到他身上都不觉得疼,甚至握过她的手仔细检查她指甲有没有折了。
“反正这种场合你也待不惯。”陆湛捏了捏她手心安抚,“我带你走不就行了。”
唐矜愣了下,眼睛闪烁,“不行,我妈会问的。”
陆湛不以为意:“我有办法让她没时间记起你。”
很快,乔白英发来信息,说有事离开,并且没有交代她的去留,大概在乔白英看来,就算勒令唐矜留在宴会为唐家周旋,她也做不来这种事。
陆湛点敲她手机屏幕,“可以了吧?”
唐矜抿着唇:“嗯……”
他就很烦,被弄得自己见不了人的罪魁祸首是他,带她走的也是他。
陆湛牵过她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
唐矜把他的领带拿过来,抚顺,抬手。
然而陆湛太高,又站得挺直,她穿着礼服不好抬手,一时够不着。
唐矜看着他:“你低头呀。”
敢让宴厅里边那些人争相奉承的陆少爷低头的也就只有她了。
陆湛轻笑,“好。”
立刻便弯下腰任她给自己系领带。
*
唐矜把陆湛的西服外套拿掉,伸手摸了摸锁骨,礼服的内衬弄得她不是很舒服,只是一直忍着,进了陆湛的车里她便不再管,没什么形象的抬手把领子扯开一点,弄皱了也没关系。
“你把我送回家吧。”
她把礼服换下来就打算去图书馆。
陆湛却道:“谁跟你说我要送你去上班?”
唐矜一愣,扭头看他。
“是我带你走的,你剩下的时间当然归我。”
“可是宴会也开不了一天,凭什么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陆湛干脆把她横抱过来放腿上,大掌虎口卡控着她的腰身不许她乱动。
司机在前面开车,隔挡升了起来,密闭空间里她身上的女士淡香萦绕不散。
挣扎无果,唐矜瞪他:“陆湛,你不讲道理!”
“嗯。”陆湛将脸埋在她颈边闻了闻,“是不讲。”
“工作有陪我重要?”
他把她垂下来挡着脸的头发挽到耳后,用指腹摩挲她的耳垂。
当然有。
耳朵很敏感,唐矜偏头不让他碰,“老是请假不好,调班也很麻烦的。”
“那就不做了,来给我当助理,薪酬随你开,或者直接把我的卡拿着。”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开口。”
唐矜摇头:“我做不来。”
陆湛盯着她半晌,声线微冷:“是做不来,还是不愿意跟在我身边?”
唐矜垂着眼帘:“真的做不来,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的专业和自身性格问题,并不适合九洲集团那种高压的职场环境。
如果她的理由真是后者,陆湛早就想方设法把她放到眼皮底下了。
陆湛对她的掌控欲很重。
从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床上开始,他对她的一切都要了如指掌,尤其她身边出现的异性。
她的手机他可以随时查看,陆湛的手机,家门,她也可以畅通无阻,他说这叫亲密关系的互通,唐矜很“……”
其实唐矜压根不爱交朋友,别说异性了,同性也就只有从小认识的盛亦舒,以及大学舍友明枝。
朋友重在真心不在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即便是图书馆里和她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同事,也是在她入职不过两小时就被陆湛调查了个干净。
“而且……”
唐矜飞快瞟他一眼又垂眸,“你不是马上就要有新助理了吗?”
陆湛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位甄敏静小姐不是吗?”
唐矜语气自若补充:“我是听明琇阿姨说的。”
“她不是来给我当助理的,只是放在我部门。”
陆湛拍了拍她的腰:“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怎么连人家全名都记住了?”
“是不认识,但我见过她的名字。”
唐矜说:“高一成绩榜,你们的名字每次都会一起出现在前五名。”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陆湛看着她说:“我只记得你地理月考不及格,躲到自习室独自复盘,结果错过门禁时间被锁在里面。”
唐矜瞬间大囧:“……”
陆湛蔫儿坏,什么旧账不提。
“最后还是我翻窗进去找的你。”
闻言,唐矜也陷入了回忆里。
电闪雷鸣导致跳闸的漆黑自习室,怎么敲也打不开的门,以及窸窸窣窣类似爬行动物的声音。
陆湛抚摸着她的长发,“那会儿我刚从窗台跳下来,还没站稳,你人就已经往我怀里扎了,还把我抱得紧紧的。”
唐矜目光闪烁。
半晌,只应他一句:“我不记得了。”
安静两秒。
陆湛微眯着眼,“唐矜,你这张嘴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他沉着脸,掐着她后颈吻了下来,准确来说是惩罚性的咬。
“好疼……”
唐矜扭开头一把推开了他,她是最怕疼的,当即一脸委屈。
陆湛垂眸看她两秒,把自己的手凑过去,“咬回来?”
“不要。”
唐矜把他的手拍开,眼眶湿润,赌气闷声:“万一你秋后算账,我惹不起。”
“不会,只要你乖乖的,让你骑到我脸上都行。”
陆湛顿了顿,靠近他耳畔低声笑,“你最喜欢的姿势。”
唐矜倏地睁大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那样了!”
陆湛能正经聊五分钟天吗?
唐矜扭头看窗外,发现不是回曦景园的方向,她暗松口气。
毕竟就算回去也不代表她可以回自己家,肯定还是被陆湛带去陆家。
尽管明琇阿姨还在宴会上,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然而,当唐矜发现车子开往的方向似乎是樾庭,她的脸色又紧张了起来。
樾庭,淮城数一数二的大平层小区。
是陆湛的私产,也是陆湛跟她说等她毕了业要一起住的房子,让唐矜怎么能不抵触。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跟他和平分开,她也从没把和陆湛的关系设想得有多应该。
且不说陆家和唐家的差距,他们之间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意乱情迷,他们不能一直错下去,并且一定要在乔白英发现之前解决。
电梯独立刷卡,一梯一户,走到这扇黑漆金属大门前,陆湛抬了抬下颌,“你来开。”
“……”
唐矜默默把食指摁过去。
鱼肚白的大理石玄关延伸至客厅的橡木地板,全屋智能调光系统,270度L型落地窗,对岸淮城双子塔,视野收尽整片淮江。
东厅宽阔,西向主卧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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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并排,衣帽间从规划时就做得比主卧的面积还要大。
装修完工那天江照白过来参观,在那个巨大的衣帽间里来回踱步。
“都能打球了,这么大的地方也太浪费了吧,你的衣服也放不满啊。”
陆湛说:“我放不满,有人放得满。”
“有人,谁啊?”
那时候的江照白还不知道陆湛和唐矜的关系,他一脸感动地勾上陆湛的肩膀,说:“好兄弟!有空我就来陪你同住!”
“?”
陆湛瞥他:“你有病?”
而如今,原本充满男士衣物的衣帽间已经有大半都是女孩子的衣服,唐矜把陆湛送给她的衣服鞋饰奢表珠宝,全都安置在了这里。
陆湛提醒她:“先把裙子换下来。”
唐矜点点头,走进去。
裙子很重,她穿着早就难受,不仅换了衣服还把脸上的妆容也卸了。
然而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刚出浴室门就被陆湛逮到,俯身下来嘬她脸颊。
“好软,还是这样更好亲。”
“……”
早知道就不卸妆,让你啃一嘴粉底。
传来叮咚门铃声,陆湛出去开门,是他让助理订的餐到了。
陆湛没让唐矜沾手,自己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来摆盘到餐桌上,又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唐矜还不是很饿,随便吃了点便放下了筷子。
收碗也是陆湛一手包办,全端进去扔洗碗机里,洗了手出来便搂上唐矜去客厅。
和陆湛的关系还没有变质之前,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几乎不用唐矜做任何事。
那时候唐矜也单纯地打心里把陆湛当成一个可以悄悄依靠的哥哥。
就像小时候他帮她赶跑那些欺负她的人,他送她童话故事,他给她擦眼泪,他到她班里警告那几个喜欢孤立插班生的刺头,他放缓脚步等她下课回家。
尽管‘依靠’这个词对于唐家人来说充满了功利性。
陆湛的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
备注显示沈女士。
饭后水果是黄桃,陆湛喂唐矜吃了一瓣新鲜果肉,才回拨电话过去。
“阿湛,你去哪了呀?”
“有事先走了。”
“真的有事吗?”
“嗯。”
沈明琇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不高兴妈妈给你引见敏静呢。”
“我敢这样想爸还不削了我。”
“胡说,你爸哪里会做这么粗鲁的事。”沈明琇顿了顿,干脆问:“那,阿湛,你觉得敏静怎么样?”
“您指哪方面?”
陆湛慢条斯理,勾过唐矜垂在身后的发丝缠在指尖把玩。
唐矜察觉,默默把头发抽回来,陆湛又伸过来挑起拨弄,还把发尾尖尖往她脸颊上扫。
“你甄伯伯任教几十年,德高望重,甄家是书香世家,和咱们家相交多年,算是知根知底,敏静这孩子性格也大方,我瞧着还不错。”
陆湛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怀里人。
唐矜安安静静坐着,浓密的眼睫毛低垂下来,脖颈也低着,看不见脸上是什么表情。
“妈。”陆湛往后靠坐,直截了当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唐矜闻言就抬起头,正撞上陆湛也看向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对。
他漆黑的眼瞳里是她的影子。
唐矜怔住。
沈明琇也愣了足足好几秒。
紧接着便在电话那头追问:“这么说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家姑娘呀?真的假的?”
陆湛搂着唐矜往怀里靠,看着她回电话:“真的。”
唐矜瞳孔微缩,一瞬间数重还没理清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作惊慌害怕。
沈明琇还在那边追问。
唐矜心慌,直直盯着陆湛的嘴唇,生怕他一个不管不顾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湛:“她是……”
唐矜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一把搂过陆湛的脖颈便亲了上去,用嘴巴堵住他的话。
陆湛得逞勾唇,上半身懒洋洋往后靠,诱着唐矜追过来亲。
唐矜根本不会接吻,只是凭着一腔念头在堵他,吻得乱七八糟。
就算这样,陆湛仍然吃她这套,青涩懵懂却能轻易勾起他。
陆湛把电话挂断,按住她的后颈舌尖强势探了进去。
“宝宝好主动。”
陆湛舔她唇角,“以后都这么堵我。”
他顺着她的下巴细密吮到侧颈,含住她的耳垂湿热勾弄,再缓慢往上。
唐矜一听就要往后退,不想亲了。
“电话还没挂呢。”
陆湛停在她唇边,漆黑的眼神里是汹涌翻滚的欲念,“舌头伸出来,乖。”
6. 接吻声
陆湛一贯吻得凶,这次又是她先挑起,遂了他的愿就更不可能轻易停手。
唐矜泛着绯色的脸像打着一层柔光,唇间香甜的黄桃气息被他卷舔,后颈的手不停压着她贴靠过去。
客厅安静,接吻声啧啧作响。
陆湛故意,恶劣得不得了。
唐矜受不住地身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倒在了沙发上,她颤着睁开湿透的眼睛。
面前是陆湛面容冷峻的脸,屈膝跪在她两侧,薄唇微扬慢慢加深笑容,仿佛世间一切皆可任情恣性。
他这模样性感放浪得要命。
唐矜微愣,心跳仿佛抑制不住,舌尖再次被他勾缠吞没。
“别在客厅。”
她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回房间……”
正在兴头上,陆湛动作稍顿,到底还是听了,只是头一回觉得房子大有弊端,这么几步路都太远。
床垫下陷,仿佛跌入滚沸的池中,单薄的衣料瞬间被穿透,水潮裹住全身,就连脚下踩着的都成了湿透的鞋袜。
唇间是无穷尽的颠波,翻滚。
陆湛的初吻是和她,第一次他就仿佛天生会接吻,侵吞和温柔并存,又带着面红耳赤的急迫。
“宝宝。”
滚烫沙哑的呢喃落在她耳畔,仿佛最亲密情人,如果不是唐矜察觉到手腕一凉。
“不行,别这样……”她挣扎着,脑海中却已是成片洁净的空白。
陆湛的衬衣纹丝不动,连扣子都没脱,主卧顶灯打下来,那张骨相天生冷感的脸低垂看向她时,眼瞳里浓黑化不开的是欲念。
唐矜咬着唇,不敢开口,却被那两根沾满湿液的手指捏住下颌,迫她张嘴。
又要接吻,陆湛永远亲不够。
她的唇舌是热的,眼泪也是,只是还没流向面颊就已经被陆湛吞了进去。
身体忽然与床榻分离,陆湛把她抱了起来,托着她的后颈和软绵无力的腰坐下去面对面接吻,橙色像落日的壁灯光晕流淌在他们身上。
唐矜不懂陆湛为什么总喜欢开灯,她不问,但眼里的好奇没藏过。
陆湛咬她耳朵,嗓音沙哑:“不开灯,你怎么知道是谁在和你做。”
“我要你记住每一次。”
陆湛的恶劣程度在这种时候要以几何级数增长来计算。
他坏得没边。
唐矜闭上眼睛,软着身体趴在他肩上,喘着气,脑子也涨得厉害。
她由衷给出建议:“陆湛,你去洗个冷水澡……”
冷静冷静吧。
“一起。”
唐矜无力闭眼,想拒绝,已经被他用这个姿势抱往浴室。
每走一步她都很崩溃。
浴缸盛满温水,白色泡泡漂浮在上面,从主卧走到浴室,短短几步路她已经累得不行。
温水泡着舒服,唐矜任由身后人拿着个沐浴球给她搓洗手臂。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玩。
唐矜半掀开眼,“明明明琇阿姨从小就教你,对女孩子要有礼貌的。”
她把被他用领带绑出一圈淡红痕迹的手腕凑到他面前。
做这种事,礼貌吗陆湛。
陆湛就笑,握过她手腕轻轻吻上去,从她的手臂一点点往上吻到她面颊。
“我很有礼貌,哪次不是让它先跟你打招呼再进去的?”
他咬字极轻,沙哑含欲。
唐矜一颤:“……陆湛!”
他要脸吗。
果然‘一起’就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泡个澡。
*
晨光从窗帘缝隙斜照进来。
唐矜醒来先摸手机,一看时间八点,昨天简直混乱不堪,说一句白日宣.淫都不为过。
她甚至都不记得几点才结束,有没有吃晚饭,但想来陆湛应该不会饿着她。
薄被滑落,她穿的是陆湛的睡衣,身上有些酸软,但不算太难受,她的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陆湛的种种无下限行为。
最难受也最难忘的其实还是第一次那晚,彼此都喝了酒,至于喝了多少,清醒不清醒的唐矜已经不想去回想。
醒来她也没哭,尽管眼眶是通红的,但那是因为彼此初次和不大匹配的尺寸导致的前调生涩。
从那之后,前调的耗时最少都要半小时,每次都要她先一次,还非逼着她回答舒不舒服。
她真的搞不懂,明明在人前他连一字半句的话都不愿多说,那些敬承他的人自然夸他是天之骄子有些傲气很正常,被陆家下过脸面的背地便说陆湛是目中无人,傲慢不逊。
不管这两种评价的哪一种,都和在她面前的陆湛判若两人。
衣帽间前的镜子里,唐矜眼看见自己除了脖颈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吻痕就烦恼,这么多,该怎么遮啊。
陆湛单手插兜走进来时便看到她气鼓起来的圆弧侧脸,像只炸毛的小猫,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就连鼻尖都因为生气而微微拱起。
看见他,唐矜没回头,从镜子里瞪他。
“我的错。”
陆少爷认错,只不过仅限嘴上,下一步便暴露,“那种时候很难控制。”
“那就现在说好,要是下次你还这样……”
“我还这样,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不然,”陆湛给她出主意,“下次你在上面,那样我就亲不到你了。”
“……”
唐矜深呼吸:“仔细想想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声音温吞地补充:“只能把你三岁被明琇阿姨穿裙子的照片印一千份在大街上洒出去了。”
“?”
陆湛荒谬气笑,“唐矜,你长本事了。”
“我妈什么时候把照片给你的,交出来。”
“我没有照片。”
“嗯?”
唐矜垂了垂眼,“说说而已,我哪敢。”
他本来就太过分,她只是小小的嘴上顶他一下而已。
况且就算有照片她也不敢这样做,陆湛会弄死她的。
陆湛扫她:“你敢的事还少?”
唐矜缩着脖子不语。
陆湛捏起她的下巴:“又装绵羊?”
唐矜眨着无辜的眼睛:“我哪有呀。”
陆湛居高临下看着她,锐利如鹰隼般洞悉一切,半晌,他轻笑一声,搂过她腰往外走,“过来吃早餐。”
都说学生时代如果遇到一位良师,会给自身带来很大影响。
唐矜当年偏科严重,独爱语文和历史两门,成绩也和其他科目一骑绝尘。
她的语文老师年轻温柔,经常摸着唐矜的脑袋安慰她其他科烂到爆炸的成绩。
她笑眯眯地对唐矜说:“聪明与否不是看成绩来定论的,你的心思虽然胆怯迟缓,实则大智若愚,你只是成长得比别人慢一些而已。”
唐矜乖乖跟着陆湛走过去,安静坐在他旁边吃完早餐,等他换好衬衣,主动接过领带为他系上整齐漂亮的温莎结。
“这么乖?”
“我今天要上班,也要上课。”
陆湛扯着唇,伸手捏她脸颊,“知道,想去哪会送你过去。”
*
陆湛已经是集团执行董事,在九洲大厦顶层有一间更加宽敞华丽的办公室,但他仍然习惯了待在科技事业部办公。
“甄小姐,这边就是你的位置。”
知道甄敏静是董事长夫人的关系进来,HR给她安排的工位宽敞靠窗。
二十楼电梯门无声滑开。
陆湛迈步而出,西装领带矜贵落拓。
他身后跟着两位助理一位秘书,全部是陆湛亲自面试挑选的人。
“陆总早。”
路过职员纷纷问好。
陆湛淡淡颔首,助理快一步打开他的办公室门,陆湛走进去,门关。
甄敏静一路注视的目光也被打断。
上午十点,陆湛的西装外套已经搭在了椅背上,宽肩窄腰,西裤笔挺,衬衣熨帖身形。
接过助理送进来的文件,翻到第五页时目光微顿,紧接着在上面用笔圈出:“数据不对。”
助理立刻接过文件,只是一组用作参考的数据陆湛也能洞悉错漏,对他敬佩的同时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工作。
助理跟他时间长,知道陆湛虽然话少淡漠,却并非眼高于顶瞧不起人,而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如果说许多无谓的话仍然达不到目的,还不如不说,对他而言是浪费时间。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刻意奉承便对其另眼相看,给予特殊对待。
也不会因为旁人的抨击而随便做出利用权柄的报复。
除非真切威胁到他在意的东西,否则,不过是无关人的一句无关话,就像树上飘落的叶子,根本无须放在心上。
助理说:“陆总,还有件事。”
陆湛掀眸。
“咱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甄敏静,听说她是……”助理顿了顿,说:“所以,张经理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安排。”
陆湛垂眸,继续翻阅文件,语调稀松平常:“按正常流程走,考核制度也一视同仁。”
助理了然:“好的。”
员工群里的八卦果然不可信,什么陆董儿媳妇陆总女朋友果然都是假的。
上午十一点,江照白宿醉起床,闻听一则消息后打了电话过来。
“我听老纪说你买了艘游艇?”
陆湛:“嗯。”
“这是地下恋玩腻了,准备带你的小青梅出海蜜月?”
陆湛淡笑默认。
江照白问:“多少啊?我正好有一个海上餐厅的方案。”
江家运营的「云栖」系列高端酒店全球已经超过两百家,各地的一线城市也建有超七星的度假酒店。
“一点五。”
陆湛的语气再平常不过,仿佛不是一点五个亿而是一块五。
“啧,好大手笔。”
江照白嬉皮笑脸道:“陆哥,您看您好妹妹也有了,还缺一个好弟弟不?”
陆湛嗤了声,嘴巴像淬了毒:“起床没照镜子?”
*
卡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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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盛亦舒和明枝小跑着从后门冲进教室。
连着两天有课,唐矜昨晚是在宿舍里睡的,一早过来已经占好位置。
她起身招手:“这里!”
“哎哟妈呀,跑死我了!”
屁股终于挨到椅子,盛亦舒整个人呈液体状趴在了桌子上。
明枝也在喘气。
唐矜把外卖过来的果茶插好吸管挪到她们面前。
盛亦舒赶紧喝一口,酸酸甜甜加冰的,“好爽!活过来了!”
唐矜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是一起来的?”
“刚好在校门口碰到了。”
盛亦舒扭头问明枝:“刚才从车上下来的是你三哥吧,好帅一男的!黑超墨镜黑衬衣,手臂上好像还有一道蟒蛇纹身!也太酷啦!”
明枝咬着吸管:“嗯,是他。”
明枝是临市的,在淮城上大学,大四开始就很少住校,说是家里的司机会来回接送。
不过盛亦舒每次撞见,都是明枝那位又帅又酷的三哥亲自送过来的。
唐矜和盛亦舒是从小就认识的,她是盛家的独生女,性格飒爽,也是当年班里第一个跟唐矜这个插班生说话的人。
明枝虽然是临市迟家的养女,却备受家里三个哥哥的宠爱。
盛亦舒扯了扯唐矜的袖口,“这么热你怎么还穿着外套呀?”
唐矜摸了摸鼻尖,“防晒的。”
好在教室里开着空调,有怕冷的同学也穿着外套,否则她会成为唯一一朵奇葩。
都怪陆湛,几天了她上臂的吻痕都没完全散。
盛亦舒不疑有他:“也对,我也得买两件防晒衣了,最近紫外线强得要命。”
明枝说:“下午没课,去逛逛?”
“行啊!”盛亦舒说:“正好晚上我要带你们去蹭饭,一家新开的海鲜餐厅,环境不错。”
图书馆今天下午没有唐矜的班次,她点头也说好,三人商定完,讲师进来。
“第一排不要留空,补上来。”
今天的课是古代文学,盛亦舒昨晚通宵玩游戏,这会儿听着老师的催眠音就开始犯困。
直到唐矜放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嗡的一声震动,盛亦舒被惊醒,扭头。
唐矜连忙把手机从桌上拿了下来,指纹解锁看了不到两秒又立刻息屏。
“嗯?”盛亦舒揉着眼睛,“矜矜,你怎么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谁给你发恐怖图片了吗?”
唐矜汗颜:“……不是。”
不是恐怖图片,但效果差不多。
“我怎么好像看到的是男人的锁骨照片呀,谁发给你的?”
明枝闻言偏头:“谁的锁骨照?帅吗?”
唐矜暗暗攥紧手机,后背快要惊出细汗,强迫脑子高速运转,她镇定自若说:
“是古画里的人物,同事发给我的,问我能不能做成会动的,馆里的AI展示区要素材。”
就在这时,台上的老师拍了拍讲台。
“有些同学要专心听讲,别以为大四了就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了,只要你还是学生就得认真听课!”
盛亦舒和明枝立刻正襟危坐。
感谢老师。
唐矜暗松口气,立刻把手机收回包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陆湛发来的照片,锁骨下边一道淡红咬痕。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
又不是她想咬的,是他自己非要的。
真想把他拉黑,陆湛简直防不胜防。
下课时间,陆湛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唐矜每学期的课表都要发他一份。
人潮涌出教学楼,唐矜让盛亦舒和明枝先走,她垫后找了个角落接电话。
“下课了?”
“嗯。”
“你接下来三天没课,陪我去度个假。”
“我要上班的。”
“那就请假。”
唐矜垂下眼:“我不想…”
顿了顿,她缓着语气跟他商量:“下次好不好?下次我提前排好班,你这样太突然了呀。”
陆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语气倒是仍旧平和:“我去接你,晚上陪我吃饭。”
真是句句送命。
唐矜沉默三秒,硬着头皮回他:“我和舍友有约了。”
听筒不意外传来一声冷笑:“所以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每到这时就是唐矜最无奈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生活支配权也渐渐被陆湛剥夺了去。
也许是从小就习惯了把他当依靠,习惯了把他的意见放在第一位,却也助长了他对她的独占欲。
“陆湛……”
“撒娇的时候叫我名字没用。”
陆湛不急不缓:“你知道的,宝宝。”
唐矜试图挣扎:“可以不要吗?”
听筒安静,电话没挂。
陆湛越是平静反而压迫感更重。
唐矜握紧手机左右观察。
她脸红了起来,每一个字都烫嘴:“陆湛,我最喜欢你了……”
7. 坏透了
唐矜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积蓄,唐家能保证她衣食无忧这一点已经胜过许多普通家庭,物欲上她从来不争不抢。
陆湛倒是给过她很多张卡,但都被唐矜留在樾庭,她自己的账户里只有实习工资,那点钱在这里连一件上衣都难买到。
这一趟本来是纯陪盛亦舒和明枝逛,结果两人在看到适合她的衣服时,总会不由分说地把她往试衣间里推。
“矜矜,这件好适合你哦!”
“这条裙子也好看耶!”
“快快快去试试~”
“试试嘛不一定要买。”
然而她试穿过的衣服,盛亦舒和明枝都买下来了,唐矜推脱,她们便说:“反正你生日快到了,就当我们提前送礼物呗。”
明明她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呢。
逛到最后一家饰品手作店,唐矜抢着买了单。
天黑下来,三人逛累了,也饿了。
“王叔,去这个地方。”
上车后盛亦舒报了个地名,距离不远,十五分钟就到了。
“盛小姐,欢迎您!”
候在餐厅门口的经理认得盛亦舒,亲自带她们进包厢。
“老板十分钟前刚到,正等着你们呢,三位小姐请。”
老板?
什么老板?
唐矜还没来得及开口,包厢门便被侍应生推开。
门开的刹那,一道沉静如渊的目光看了过来。
唐矜脚步一顿,僵在原地。
陆湛八风不动地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微扬,笑意淡得几乎没有。
但唐矜就是知道他笑了。
“哟,这谁啊。”
江照白刚接完电话,从落地窗前转身走过来。
“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推个平头?”江照白伸手揪盛亦舒的狼尾短发。
“要你管。”
盛亦舒一把拍开他的手,“比你帅就行!”
盛亦舒和江照白是亲表兄妹,总是一见面就互掐,唐矜都习惯了。
唐矜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她压着唇,“你怎么没说新开的餐厅是江照白的…”
有江照白的地方代表陆湛大概率也会出现,早知道的话唐矜就不来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怕和陆湛出现在任何多人场合。
盛亦舒不解,但也学她低声回话:“你也没问呀,而且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陆湛左手边一溜过去位置都是空的。
唐矜落后几步,盛亦舒和明枝特地停下来,拽着她的袖口让她坐过去。
陆少爷天生冷脸,气场又傲,坐他旁边吃饭恐怕会消化不良。
“……”
唐矜只好挪步过去,正襟危坐。
陆湛偏头:“不叫人?”
长了这副英俊矜贵好皮囊,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呢。
唐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从容:“陆湛哥…”
不知是否巧合,她的椅子和陆湛挨得很近,和旁边的盛亦舒却有段距离。
有了前车之鉴,唐矜特意把双手都搭上桌沿,不让他有暗自抓握的机会,尽管这样看起来有点像饿惨了在等放饭。
陆湛自是洞悉一切,一抹讥诮淡笑挂在唇边。
正好江照白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他冷不丁笑那么渗人是什么意思。
陆湛冷脸轻抬下颌。
“有这么饿吗。”江照白啧了声,回身吩咐人上菜。
“谁饿?”
盛亦舒说:“我反正是挺饿的,快点上菜吧!”
唐矜:“……”
盛亦舒喜欢喝葡萄酒,明枝是果汁,放在唐矜手边的则是一扎玉米汁。
身后的服务生正准备过来为她倒进杯子,陆湛忽然抬手。
唐矜愣住。
包厢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三人群里响起新消息。
盛亦舒:[@唐矜,你不是说和陆湛的感情淡了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关系还是挺好的。]
[他还给你亲自倒玉米汁。]
[对面那姓江的少爷就从来不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两腿一跷就是摆谱。]
唐矜不知道回什么好。
菜上齐,见明枝正在拍照,盛亦舒问她是不是拍来发朋友圈。
明枝手臂微顿,说:“报备。”
“报备给谁?”
“我三哥……管我比较严。”
闻言,唐矜感同身受。
海鲜餐无须自己动手,虾蟹壳都有专人处理,送到餐桌上已经整齐排列浇好特制汤汁。
陆湛似乎胃口一般,没吃几口,余光总是似有若无落在唐矜身上,最后他干脆拿起筷子。
他一动,周围人又看了过来。
唐矜表面镇定,实际已经翻江倒海。
她咬着筷子压低声音:“你别给我夹了…”
陆湛勾着淡笑:“不喜欢吃哥哥给你夹的菜?”
掠过她沾了点汁水的唇角,陆湛目光加深,如果不是在这,她现在已经在他怀里。
“……喜欢。”
唐矜哪敢说一个不字,她但凡敢,下一刻陆湛保准会直接把筷子喂到她嘴边。
“矜矜,陆湛哥对你真好,不像某位当哥的,连我不吃欧芹都不记得!”
盛亦舒夹起一根绿油油晃给江照白看。
“祖宗,欧芹提鲜的啊。”
说是这么说,江照白还是让人马上给盛亦舒单独重做了一份。
吃到一半,几个姗姗来迟的男人走了进来,同样年轻清隽,和陆湛江照白玩在一个圈子里的,也都是唐矜和盛亦舒认识的。
“——纪老师。”
其中有一位是淮江大学最年轻帅气,也最受学生欢迎的教授,三个女孩子礼貌起身喊人。
“坐吧。”纪来之温和一笑,“好久没见你们了,上周我的课你们是不是没来啊?”
盛亦舒一脸谄笑:“纪老师,您的课太多人抢座了,上周我们去了,真的,但是被挤出来了,不信你问矜矜,她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她不会撒谎的人设早就因为陆湛而彻底崩塌了。
随着盛亦舒的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唐矜只得小幅度点点头,然后说:“纪老师,下次我们一定提早到。”
纪来之除了在淮大任教,还在陆湛江照白共同投资的公司里面担任顾问。
几个男人聊的都是生意经,盛亦舒她们也习惯了,反正今天是来蹭饭的,吃得香就行。
在场陆湛话最少,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没回来。
手机冷不丁发出两声震动。
唐矜咬着筷子盯看好几秒,才认命地拿起来,放到桌下偷偷看。
L:[103包厢。]
L:[过来,我要亲你。]
陆湛的要亲就是必须。
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唐矜下意识抿唇。
她想当没看见,但陆湛等不耐烦了搞不好会直接过来拽走她。
“矜矜,你不吃啦?”
明枝见她忽然起身。
唐矜拿上手机,神态自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全场唯一洞悉真相的江照白一脸微妙地勾起唇。
他贴心地立刻发信息给餐厅经理,把空着的那几个VIP包厢的监控关闭。
江照白二郎腿一翘,扫眼过去。
“哥几个没忘了咱们之前打的赌吧,赌注你们差不多可以准备准备了。”
那还是他们年轻气盛的学生时代的一次酒局上,大家在赌谁会先结婚,只有江照白单押了陆湛。
“何以见得?”纪来之问。
“就是啊,你哪来的自信。”
江照白一脸老神在在,看破不说破。
盛亦舒听他们跟说谜语似的:“什么赌?我能玩吗?”
江照白:“小屁孩玩儿什么,吃你的饭。”
“嘁!”
盛亦舒扭头对明枝说:“当哥的没一个好东西!”
腹诽完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道:“你家三哥例外哈,他一看就是个好哥哥。”
明枝不自然僵笑。
不,他一点都不例外。
*
103包厢和他们的包厢隔了几个,门虚掩着,里头地方宽敞,却只开了一圈光带,环境昏暗,最适合做些不可告人的秘事。
唐矜两脚踏进去不过几秒钟,人已经跌坐到陆湛腿上,被按住腰。
后颈也被掐住,唐矜不得不抬起头接纳他,唇齿吮吻搅动,每一下都进得很深。
唐矜的睫毛一颤又一颤,几次偏头躲开都被他追上来吻,濡湿的双唇很快缠出几根水线。
嘴唇发麻,她吃痛皱眉,放在他肩上的手推了推。
只是两天没见而已,他又吻得这么凶,像要当场吃了她。
“矜矜去哪里打电话了,怎么没见着人?”
“可能在大门口吧。”
盛亦舒和明枝结伴去洗手间,恰巧路过包厢。
冷不丁听到她们的声音,唐矜慌死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怕什么,她们进不来。”
陆湛按住她,用鼻尖蹭着她,“反应这么大,咬到我了。”
“你别…!”
别说话,唐矜惊慌捂住他的嘴巴。
陆湛握开她的手,好整以暇道:“你不就喜欢这种刺激?”
“……”
她才不喜欢,一点都不!
谁会喜欢饭吃到一半被威胁出来接吻的。
陆湛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了,唐矜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枚咬痕。
她闪烁着眼睫,扭开头,被陆湛钳着下巴掰回来,“躲什么,你自己咬的,不承认?”
他果然又倒打一耙。
“是你先弄我太疼……”
“疼?”
陆湛噙着笑揉她腰,“宝宝,是疼还是爽?”
唐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无言。
她总是说不过他。
“你的初高中作业我没少辅导,唐矜同学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老师?”
唐矜陡然一怔。
过往回忆随着陆湛的话而清晰浮现。
但,“不叫。”
“为什么不叫?”
“你……目的不单纯。”
陆湛笑,指腹剐蹭她通红面颊,“我还没往那方面想呢,你就提醒我了。”
他没想才怪。
唐矜起身就要走,陆湛把她重新圈了回来,作势要跟她算账,“不愿意跟我吃饭,跟别人倒是来得勤。”
“除了上学上班,我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被你占了。”
唐矜垂首,手指相互缠绕,“偶尔一次和舍友,也不过分吧。”
陆湛:“你不过分我过分?”
“好吧,我过分。”唐矜低下头:“那就罚我继续饿着好了。”
陆湛闻言便蹙眉:“没吃饱?”
唐矜摇头,一脸乖。
陆湛啧了声,俯身去嘬了下她的唇。
“回去吃饭。”
“嗯。”
唐矜起身,飞快勾唇又迅速掩了下去。
唐矜一脸作贼警惕般打开包厢门,不巧面前刚好有人路过。
她立刻一缩回去,后肩撞到陆湛胸膛。
“老公你慢点呀!”
“来,我扶着你。”
走廊里,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从他们面前过。
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喝了不少酒,低着脑袋神志不清,走路也在打晃。
直至他们从走廊消失,唐矜仍然一脸错愕地待在原地。
没听错的话,那个看起来比她二姐还要年轻几岁的女人,叫唐远国老公。
叫她的父亲,老公。
乔白英每天在家里骂的那些话唐矜不是不知道。
可听说和亲眼看见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她身边还站着陆湛。
她家里最污糟阴私的一面被陆湛全看见了,不亚于一声雷狠狠劈在了唐矜的头上,劈得她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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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远国算是个出手还算大方的父亲,准确来说他是好脸面,慈父的形象也为唐家的典晟公司带来不少正面效益。
虽然唐远国回家的次数很少,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们三姐妹带回礼物。
大姐唐珂性格温婉,最听长辈的话,大学毕业后来不及施展才华,就听从乔白英安排联姻淮城韩家,成了有名无权的豪门阔太。
二姐叫唐薇,但她嫌弃这个名字土,只允许别人叫她Twyla缇薇拉,这些年一直在国外采风,据说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画家。
只有唐矜,性格温吞毫无存在感,在精明的乔白英眼里她这样的叫迟钝,不会来事儿,但在唐远国眼里,三个女儿是一视同仁的,带回来的礼物偶尔还会让唐矜先挑选。
直到那天,唐矜听见父母在一楼吵架,乔白英大骂:“外面那些女人挑剩下的东西你就拿回来送你女儿!”
“唐远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唐矜愣在原地,很久。
她悄无声息退回了房间里,静静看着她珍而重之保存的父亲送的礼物。
最后,那些东西被她塞进了衣柜。
过后没几天,衣柜空了。
保姆阿姨说是乔白英把她们三姐妹房间里父亲送的礼物全部搬走了。
不是扔了,乔白英虽然恨,但不会拿有价值的东西泄愤,什么东西都大不过钱,大概是拿出去变卖了,唐矜没问。
唐矜一直以为父亲的形象就是这样,表面慈爱,实际上自私寡恩,薄情虚假。
直到她看见陆叔叔和明琇阿姨傍晚牵着手在花园里闲谈散步。
明琇阿姨走累了,陆叔叔会弯下腰背她回去,甚至还会故作松手,为的是让明琇阿姨搂紧他的脖子。
陆家和唐家是截然相反的两个面。
唐矜僵在原地,手指绞着衣角。
刚才那个不是我父亲。
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我家里其实……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话还没说出口,陆湛已经揽过她的肩往外走,他什么都没说,回到包厢门口又主动松开她,先一步进去。
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唐矜站在门口顿了顿。
才走进去。
一顿饭吃到挺晚才结束,江照白他们还有第二场酒局。
唐矜明天有早班,但她不想回家住。
她不知道要是撞见了乔白英该不该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想住到樾庭。
盛亦舒父母外地出差,家里正好就她一个人。
陆湛没说话,也没阻止,只是盯着唐矜的侧脸看。
餐厅门口,盛亦舒和唐矜目送明枝上车。
“我们也走吧。”
唐矜点点头,正要下台阶,手臂被人握住。
盛亦舒扭头:“陆,陆湛哥?”
盛亦舒和陆湛其实也认识挺久,只是交情浅,毕竟陆湛除了唐矜,对别的异性都是一张冷淡脸。
陆湛看向盛亦舒:“你先上车,我跟她说几句话。”
“啊行…”
盛亦舒三步一回头,进了车里甚至降下车窗光明正大看,只不过距离远,听是听不清。
“不高兴?”
不等唐矜开口,陆湛又道:“我事先不知道你父亲也在这。”
唐矜一愣,抬头,“我没这么想。”
陆湛对她再如何,她也绝不会把今晚看到的那幕当成是陆湛故意让她难堪。
他不会这么对她的。
陆湛看她半晌,勾唇,“那就行。”
“想去盛家住我不拦你,明早我会去接你。”
“明天我要上班。”
“那就送你去上班。”
“你们一会儿不是还有局吗,明天起得来吗?”
陆湛偏头:“关心我?”
唐矜顿了顿,在他略深的目光里垂下眼帘:“不想麻烦你。”
“是去谈正事,待不了太晚,就江照白和老纪,没别人。”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好像在对她报备,还要强调没别人。
陆湛说:“要真不想麻烦我,干脆今晚跟我回去。”
唐矜小幅度摇头,缄默。
陆湛盯着她,一缕清冷光影打在他侧脸,“行,反正也没几个月了。”
这话看似屈就,实则是宣告。
这学期结束后,下学期唐矜完全没有课程,也就没有理由再住在宿舍。
按照陆湛的安排,这学期结束就是他们在樾庭同居生活的开始。
唐矜更加心乱如麻,连陆湛揉了自己脑袋都忘了阻止。
直到回到车里,盛亦舒抓着她的手臂好奇地追问。
唐矜瞬间如梦初醒,“有…有飘絮,他顺手帮我拨开。”
“这样吗。”
盛亦舒捏了捏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感觉陆湛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的不太一样。”
“就好像是……”
“毕竟我叫了他十几年的哥!”唐矜连忙打断她。
只不过现在这声哥更多是在床上被陆湛当成了狎昵情.趣。
“我还以为你要放鸽子了。”
司机为陆湛打开车门,江照白蹭他的车,已经坐在上面了。
见盛家的保姆车开走,江照白升起车窗,说:“唐家妹妹多乖一姑娘,怎么就被你盯上了。”
陆湛睨他:“叫谁妹?”
“行行行,你妹。”
江照白用打火机点了根烟,“不过你现在也没把人家当妹妹。”
“要我说,你俩压根性格不合。”
江照白有理有据:“没发现吗,唐矜一看见你就跟小白兔见着狼外婆一样,慌兮兮的。”
小白兔?
陆湛冷笑,紧接着慢条斯理扯开领口,“小白兔能把我啃成这样?”
江照白瞬间嘴成了O型:“?!”
陆湛微抬下颌:“她有多喜欢我,还用我细说?”
8. 痒痒的
夏夜,月色清幽。
盛亦舒仰躺在床上,用手指拨弄脸上还没平整的面膜。
“大学四年都要过去了,还没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想想还挺亏的。”
“矜矜,你就没想过谈一段吗,我记得大一刚开学那会儿追你的人可多了。”
唐矜长了张乖软巴掌脸,双眼清澈透亮,是属于很容易让人滋生保护欲的类型。
唐矜的注意力从手里的书移开,若有所思片刻。
“亦舒。”
她轻描淡写地问:“怎么才算是谈恋爱?”
“首先当然是要互相喜欢啦!”
盛亦舒谈过两次,虽然很短,也都无疾而终。
“对彼此的尊重也要并排在第一位,然后彼此得兴趣相投,不然大眼瞪小眼的没话说,迟早会掰掉。”
唐矜垂下眼帘。
她和陆湛算是互相喜欢吗,唐矜没想过,尽管总是被逼着说出那句最喜欢他的话,和他做最亲密的事她并不反感,至少在身体上,他们是互相吸引的吧。
至于尊重……
她在陆湛面前不能有任何秘密,手机里带着定位,随时要报备,她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他都要把关过问。
名为保护,不过是独占欲。
陆湛是很霸道的,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只要是他认定的,圈为己有的,就不许任何人触碰。
她和他之间,说难听些就是一场危险的叛逆游戏,床笫欢愉刺激着感官,平静过后却只剩虚无。
“你说陆湛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呀?”
盛亦舒冷不丁转移话题,还是转到了唐矜最想屏蔽的人身上。
“……我也不知道。”
手指捻着书页一角。
“江照白的前女友们光是我见过的都有五六个了,至于陆湛……好像从没见他带女孩子出来过。”
“不过他那张脸冷得像冰,除了对你例外,对别的女孩子连话都懒得说。”
唐矜抿着唇,“都…差不多。”
“差远了。”盛亦舒说:“今晚在饭桌上他对你还是挺照顾的。”
“……”
是照顾,都照顾到背着大家在别的包厢抱她亲她了。
“陆湛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淮大惦记他的人依旧能从南门排到北门。”
九洲集团对淮江大学有长久捐赠项目,陆家的社会地位,陆湛的长相,每一样都令人趋之若鹜。
钱颜皆具说的就是他。
陆湛在淮大四年没有女朋友,这么多年也没有传出任何桃色新闻,渐渐地大家都传他是性冷淡。
“……”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
只有唐矜知道陆湛不仅不冷淡,反而过分到她都要怀疑他有瘾。
动不动要亲,还喜欢吃……第一次时唐矜都吓傻了,躲着求着都没让他停下来。
在她看来那种方式比直接做还要羞耻,可陆湛就喜欢看她那时候的反应。
之前更过分时还把她抱上书桌。
那张书桌可是她从小被他辅导作业的书桌,他怎么可以在那里做那种事。
陆湛真是坏透了。
唐矜合上书,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两人絮絮叨叨聊到深夜,都打了哈欠,犯困了。
*
一早,盛亦舒还在睡,唐矜轻手轻脚起床洗漱,越过花园,推开门。
陆湛的商务车已经停在面前。
“唐小姐早。”
司机为她开门。
“早上好。”
唐矜看了眼车里:“你们是几点到的?”
司机说:“二十分钟前。”
这么说陆湛等了她二十分钟?可她手机里并没有催促的未接电话。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陆湛的侧脸上,光晕抚平了那张脸上原本的冷骜。
陆湛靠着椅背正闭眼休憩,也可能是补觉,唐矜弯腰上车,动作很轻坐到了他旁边。
车子平稳启动,车里安静,唐矜转过头,视线缓慢下移,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淡抿的薄唇。
目光最后定格在他领口锁骨上的一条白金链,折着细碎的光。
那是她两个月前送给陆湛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奢侈品牌,是她手作的,花了一星期的时间。
然而时间成本并不等于物品价值,所以这么久以来陆湛只是收了礼物却没戴过,唐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
陆湛还是闭着眼睛,手臂已经伸过来把她捞了过去。
唐矜贴着他胸膛,声音很轻:“你没睡好吗?”
“我一个人睡,能怎么睡好?”
陆湛一脸慵懒拨弄她的长发。
“你以前也是一个人。”
“没听过一句话吗,由奢入俭难。”
“……”
作为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唐矜很想纠正他的用法。
“你可以不来的,多睡一会儿。”
“说了来接你就会来。”
陆湛睁开眼,托着她的腰臀往上抬了抬,凑上来含弄她柔软的唇,“跟你张口的事我哪件没办到?”
齿间是淡淡的水蜜桃牙膏味,陆湛托着她下巴抵弄进去,勾着她小巧的舌尖吮吸。
“好甜,宝宝……”
陆湛嗓音沙哑,音腔像羽毛拂过她的耳际。
痒痒的,热热的。
他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叫她宝宝,手上却做着最恶劣的事。
车内隔挡是升高着的,更方便他肆意妄为,然而,这个吻唐矜接得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没逃过陆湛的眼睛。
陆湛一笑,松开她,又啄了下她的唇,用手指把锁骨上的项链勾了出来。
“看见没?”
“看见了。”
“看仔细。”
陆湛摁着她脑袋凑过去。
“?”
唐矜懵,眨眨眼再看。
这才发现项链上面刻了两个英文——J&Z。
唐矜错愕抬头。
“本来想直接刻你的名字,但你要知道了估计会上手把它抢回去。”
“……”
唐矜无语:“我哪里抢得赢你。”
陆湛捏她侧脸:“你还真敢这样想?”
“……”
他怎么还钓鱼执法。
指腹下滑,陆湛抬着她下巴左右观摩,“你昨晚倒是睡得挺好。”
“还可以。”亦舒把她当毛茸熊抱着睡,两个人身上都是香香软软的,也都睡得挺好。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唐矜一脸茫然。
陆湛盯她半晌,“没什么。”
车上备有早餐,陆湛催她吃。
司机把车子停在图书馆外,唐矜对折纸巾擦擦嘴巴。
陆湛:“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我晚上想改论文。”
唐矜解释:“亦舒也要回宿舍,她的论文也没写好,我们一起方便沟通。”
“要改几晚?”
“四晚。”
陆湛不语,唐矜瞥了眼他的脸色。
“三晚?”
唐矜咬着唇,揪他袖口。
“……两晚?不能再少了,不然我论文要完了。”
陆湛一笑,探身去揉她肚子,“吃饱了没?”
唐矜点点头,“下次别买那么多,我吃不完浪费了。”
“不浪费。”陆湛说:“我还没吃。”
“三晚也不是不行。”陆湛看着她,“只是宝宝,撒娇的时候该说什么?”
“……”
当面说那种话简直羞耻加倍。
唐矜咬着唇根本说不出口,陆湛很有耐心,腰背往后一靠,噙着笑,目不转视地等着她。
“陆湛……”
“光名字?”
唐矜脸已经红了,难得主动往他怀里趴,整张脸躲到他肩膀上,超级小声:
“我…最喜欢你了。”
明明是违心的一句,搞不懂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浑身发热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样。
大概,是喜欢这两个字很重。
‘最喜欢’的分量更重,重得她根本承担不起,不敢去多想。
陆湛噙着笑,听爽了,但不够。
他掐她腰,“再说一遍。”
“我上班要迟到了。”
唐矜推诿,目光很急看向图书馆,视线却一顿。
陆湛顺着看过去。
“认识?”
台阶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是文院的师兄。”
“来找你的?”
唐矜不确定,“这是图书馆,是来借书的吧。”
台阶上站着不少人都在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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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只有他一边等,一边不停往外张望,看着马路,像在等待谁。
很快,开馆了,台阶上的人全都走了进去,陆湛还拢着她的腰,唐矜推了推,着急。
“我真的要迟到了!”
陆湛脸上的笑淡了些,轻拍她腰,“去吧。”
唐矜下了车,一路小跑上台阶。
少女裙摆飞跃,及腰长发随着她的蹦跳在空中飞扬。
即便一脸着急,眼角眉梢依然是掩不住的年轻清俏。
唐矜进了图书馆右手边的工作人员内部通道,急着打卡,而冯易刚好在左边接着电话,工作室那边有急事等他处理。
“好行,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冯易转头扫了眼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先走了。
“陆总?”
唐小姐已经进去了,等了片刻还不见命令,司机只好回身询问。
陆湛眸光幽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开车吧。”
*
夏季的暴雨总是毫无征兆突降,明明上午还是个大晴天,忽然就狂风作响,雨水决堤般砸向地面。
乔白英还是知道了唐远国出轨的事,淮城说小不小,可如果对方无心隐瞒,甚至大张旗鼓闹到正主面前,即便乔白英还想要装聋作哑维持她唐太太的名位尊严也再无可能。
客厅里能砸的东西都被乔白英砸了个烂,那些她爱惜的,花高价买的,充当门面的艺术品全都成了一堆不值钱的废料碎渣。
“你爸那个王八蛋!这么多年我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我都忍了!可他现在竟然……”
乔白英声音嘶哑,怒火中烧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胸口剧烈起伏:“他竟然跟人玩出孩子了!”
“还是他最爱的儿子。”
乔白英一字一顿,眼眶猩红:“盼了几十年终于盼来的儿子!”
乔白英忽然仰头大笑,眼泪晕开妆容,整张脸变得有些狰狞可怖,“我真该恭喜他啊!”
“什么……”
闻讯赶回来的唐珂惊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妈,你的意思是爸他——”
乔白英歇斯底里打断:“他不是你爸!他已经给别人当爸了!他和那个贱人才是一家!”
“唐远国,你会有报应的!我好歹给你拼命生了三个孩子,你就这么对我!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桌上最后一件艺术品被乔白英拿起来狠狠砸向门口,击起的碎片从刚踏进门的唐矜的裙摆面前掠过,她脚步一顿。
尽管回来前大姐给她发过信息,可看到这么狼狈的家,唐矜还是吓了一跳。
“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走!”
乔白英瞪过去,声音陡然拔高:“要不是你,要不是我生了你……你爸也不会这么对我,我要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不会……”
唐珂拦住她:“妈!这关小妹什么事。”
“你走——”
乔白英转身背对着门口:“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乔白英最爱她那一头长发,掉了一根都要心疼半天,如今却像鸡窝凌乱,还被抓掉了一大团在地上。
衣裙褶皱,鞋也没穿,手臂上有好几条被尖锐指甲刮出来的红痕。
唐珂只好先把乔白英扶到沙发上。
“矜矜,妈这回刺激受大了,情绪很不稳定,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刚才没伤着哪吧?”
唐矜木然摇头,僵在原地。
尽管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但刚才那个近乎仇人的眼神还是把她给吓到了。
仿佛一股凉意从心底窜起。
冷得她打颤。
“大姐……”
她怔忡的语气令唐珂都心有不忍。
“你先走吧,我看着妈。”
*
最后一抹霞光在天际消失。
夜幕降临。
唐矜走出家门,她哪也不想去,茫无头绪,低头看了眼裙摆被血迹洇出来的一块,她现在这样哪也去不了。
忽然,由远及近的一道刺眼车灯划破夜色,紧接着是引擎提速,轮胎摩擦刹车声。
不等助理下来,后座车门被一把推开,高大身影覆盖,唐矜被对方从地上扶抱了起来。
她仰起脸,发红的眼眶蓄满了无助:“哥哥……”
9. 关起来
陆家的阿姨这两天刚好请了假,助理快跑过去把陆家的花园门和大门打开。
“去拿药箱,在电视柜下面。”
助理颔首,立刻过去,他是知道陆湛和唐矜的关系的,也知道这位在他们陆总心里的分量,半点也不敢耽误。
“没你的事了,下班吧。”
“好的陆总。”
陆湛把唐矜抱放到沙发上,他半蹲在她面前,撩起她的裙摆。
膝盖上方被尖锐物豁开了一个口子,不深,但小姑娘一身细皮嫩肉,鲜红色落在那格外刺眼。
“疼吗?”
唐矜垂着眼帘,无言摇头。
陆湛沉下声:“忘了我说过什么?”
小时候不敢喊疼,现在还这样。
陆湛最见不得她伤一丝半点,偏这姑娘还总要忍着,他也只得忍着怒意,手捏棉签给她擦拭血迹。
“在我面前想哭就哭。”
安静几秒。
一颗湿润的泪珠无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陆湛动作稍顿,面色晦暗,他没抬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动作放轻又放轻。
涂完药,大号创可贴贴了上去,不出几日伤口就能痊愈。
陆湛起身去厨房洗干净手,走过来一言不发把唐矜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唐矜也不说话,两手揪着他领口,把脸埋进他怀里。
被放到床边,唐矜任由他给自己脱了裙子,换上了他的套头睡衣。
把她塞进被子里,陆湛也躺了上去。
“过来。”
等了片刻,唐矜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缓慢往他怀里靠了过去。
陆湛还穿着上班一天的衬衣,隔着被子抱她,宽阔的大掌落在她后背。
轻轻拍着,哄着。
“小哭包,还没完呢。”
陆湛垂眸,却只能看见她毛茸的发顶,“再哭你眼睛要没法看了。”
唐矜还是没说话,保持这个姿势藏在他怀里,像只树獭。
她这样,陆湛唯有心软。
抱着她,不时探身吻她发顶。
好一会儿没动静,陆湛拨开她盖着半张脸的被子,才发现她已经哭累睡着了。
他的身体动了动,唐矜立刻无意识地抱紧他,白嫩的双臂缠上他的腰,脸贴蹭着他的腰腹。
清醒的时候恨不得跟他是两世仇敌,睡着了倒还知道要黏他。
陆湛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掀开被子再度看向她的伤口。
陆湛这些年看唐矜很紧,她还小时就长了张受欺负的脸,但有他在,没人敢招惹她。
后来她渐渐长大,虽然还是温吞乖顺样,但也藏着自己的小聪明,知道如何规避风险,也从没让自己受伤。
这一次却……
唐家是她不可提的地方,陆湛知道,再如何有心插手也无名无分。
更何况这姑娘铁了心雪藏他,指不定他越伸手,她越抵触。
“谁都说你乖。”
陆湛垂眸,漆黑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唐矜,没人比你更倔。”
一楼岛台,陆湛刚接好半杯温水,客厅大门被推开。
“阿湛?”
沈明琇有些意外这个点竟然能看到自己儿子,“难得比我们还早回来啊。”
“爸,妈。”
陆湛说:“你们也挺早。”
“我和你爸一会儿要去看话剧,你何阿姨刚好跟我借本琴谱,就顺道回来取。”
“琴谱是放在钢琴房吧?”
“嗯。”
“那我上去拿。”
沈明琇放下包包。
琴房在三楼最靠角落,需要经过陆湛的房间。
陆湛刚才下楼时没有关房门,但凡沈明琇随便往里张望,或者恰好听见里面有声音,好奇地进去看了一眼。
睡在他床上的唐矜。
穿着他睡衣的唐矜。
他们的真实关系会立刻大白于前。
这是陆湛一直想要的结果。
但,如果唐矜醒来知道。
陆湛垂眸扫了眼手背。
那滴眼泪早干透了,却仿佛留下了一个滚烫的烙印。
“妈。”
陆湛道:“我去拿。”
沈明琇刚踏上第三阶台阶,陆湛已经从她身侧掠过,长腿一迈。
*
送走父母,陆湛回到三楼,把水杯搁在桌面。
唐矜呼吸沉眠,还睡着。
陆湛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睡着的模样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乖。
他捧着她的脸,从眉心一路吻到鼻尖,双唇,怕吵醒她没弄进去,只是亲吻,难得温柔。
唐矜换下来的裙子还扔在沙发上,藏蓝百褶,裙摆虽然染了血,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裙子似乎是小姑娘自己在大学城的什么步行街买的,她还挺爱穿。
裙摆划破了个小洞,陆湛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拍个照发给助理让他去买条新的。
桌面摆着两部手机,陆湛顺手一捞解锁,看见壁纸不对,才发现是唐矜的手机。
有几条未读新消息挂在通知栏,随着解锁一一弹了出来。
冯师兄:[唐矜,我前几天去图书馆找你了,只是刚好有事,就只能提前走了]
冯师兄:[我放在咨询台的礼盒你拿到了吗?]
冯师兄:[对了,大家伙约好明晚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冯师兄:[或者你说个时间,我们来配合,我明晚时间充足,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陆湛一条条扫过去,眼神愈加晦暗。
*
房间很安静。
唐矜缓慢睁开眼,入目是发白的天花板。
她愣了瞬,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眼睛肿胀感袭来。
几秒间,她想起来了。
天黑了,她蹲在家门口,陆湛把她捡回了他家,还给她处理了伤口。
“醒了。”
卧房光线很暗,陆湛坐在对面沙发,面色冷得有些可怕。
唐矜对上他的目光一愣。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冯易,Vortex广告创始人。”
“唐矜,Vortex广告文案。”
陆湛语气平缓,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天在图书馆外特地等着你上班的男人就是冯易吧。”
“拉了五六个合伙人才架起来的小公司,竟然能入你的眼。”
唐矜错愕,“你……调查他?”
“不查怎么知道还有这么多意外惊喜等着我。”
陆湛起身走了过来。
高大身躯截断唯一的光源。
“慕斯品牌这阵子风靡业内的广告词原来是你写的。”
“我的矜矜这么厉害。”
陆湛俯身,目光沉沉笼罩她,“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陆湛对她的掌控欲很重。
甚至从很早之前就露了端倪,只是唐矜没有察觉。
初中,唐矜的课桌被塞了表白信,下了课在走廊路过,被几个男生围着起哄。
盛亦舒帮她骂回去了那些人依旧我行我素,唐矜不知道他们在燃什么,只觉得烦扰。
给她塞情书那男孩第二天又给她课桌上放了一袋零食。
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句话小孩子都知道,唐矜看着那袋东西只觉得是烫手山芋。
到了第三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场闹剧在陆湛去外校比赛回来后得到了终止。
那个跟她表白的男生躲着她走。
吊儿郎当把她拦在走廊调侃的那几个男生,全都鼻青脸肿地跑过来跟她道歉。
唐矜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被德育老师抓到,后来还是江照白说,是陆湛给他们上了‘课’。
当晚,唐矜从家里窗台看见陆湛回来,便打算把自己参加作文竞赛获得的奖金买的一支钢笔送去给陆湛表达感谢。
却被乔白英撞见:“平时让你过去露脸你闷着不肯,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什么牌子的?”
乔白英把她的钢笔抽了过去,她蹙眉教育她,“陆湛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送这种笔丢的是咱们唐家的脸。”
唐矜怔在了原地。
她很想说,不是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感谢陆湛帮了自己,不是妈妈口中的曲意讨好,她没有存任何别的目的。
最后那支钢笔还是没有送出去,因为乔白英不允许她丢面子。
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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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唐矜满心都是对陆湛的感谢,打心里把他当成可靠的邻家哥哥。
唐矜对感情天然迟钝。
察觉那份看似‘邻家哥哥’的保护似乎过了限度,是在她大二那年。
文院有个和她同届的同学,叫周维。
长得斯斯文文,很乐于助人,听说还有文院才子的称号,各方面都很不错。
然而唐矜还是没有动心。
尽管对方说不会放弃,会打动她,唐矜还是觉得,不会有这个可能。
没两天,周维却躲着她走。
不用深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可这样——
是不是过了点。
她大二那年,是陆湛从陆少爷成为小陆总,进入九洲集团开始独当一面,掌中握着自己打拼出来的成绩那年。
少年意气隐去,眉间是成熟男人的沉稳锋芒。
陆湛听她提起周维,只是轻哂:“矜矜想谈恋爱了?喜欢他?”
唐矜摇头:“不是……”
“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有也不许。”
唐矜被他凌厉的语气吓到,茫然抬头,对上的却是陆湛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沉着嗓,还是那副从小把她护到大的可靠语气:“再有这种人接近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没?”
唐矜想了想,“可周维他,不是坏人。”
“矜矜帮他说话,反驳哥哥?”
陆湛淡笑着看她:“他不是坏人,就是怪哥哥管你太多?”
唐矜愣了下,连忙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何想要觊觎你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明白了?”
那时候对唐矜来说,别人再怎么样都是比不了陆湛这个‘好哥哥’在她心里的分量的。
她自然倾向他,听从他。
直到醉酒那晚,两人糊里糊涂,半推半就上了床,唐矜才明白过来。
陆湛对她的过度保护根本不是出自青梅竹马和哥哥妹妹的情谊。
全是他自己的私心,昭然若揭。
陆湛根本不允许她身边出现任何对她有好感的异性。
从前的周维是,现在的冯易也是。
陆湛扣住她的下颌,声音冷得像冰,“不愿意跟我吃饭,别人倒是答应爽快。”
唐矜颤了颤睫毛:“只是普通的一顿饭。”
不懂他有什么好恼的,况且这顿饭她压根都还没去吃成。
“普通?”
陆湛冷嗤:“普通会连发五条信息?”
都是男人,陆湛只稍扫一眼那些信息就知道里面都夹带了什么。
“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跟异性出去吃饭要报备。
唐矜默了默,道:“那我不去了,行了吧。”
说她乖,说她听话,结果她丢来‘行了吧’三个字,能把陆湛气死。
唐矜也恼着,她本来情绪就低落,陆湛还要为他那点恶劣的独占欲来问责她。
唐矜一把推开他的钳制,掀开被子一言不发下床,看见身上的衣服一顿,背对着陆湛就脱下,换回自己的裙子。
看见膝盖上的创可贴,她仍然背对着他,涩声:“谢谢你给我处理伤口,我先走了。”
陆湛双手撑腰,在卧房来回踱步,强压怒火。
不过五秒,他转身大步下楼,在客厅将唐矜拦住拽回身边。
“我说让你走了?”
“那你要怎么样。”唐矜声音发颤,双眸黯淡又藏着倔强,“限制我的自由吗?”
闻言,陆湛喉间滚过一声冷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俯身逼近,鼻尖擦过她的耳畔,“那我干脆就把你绑去樾庭,关起来,让你从早到晚,都在床上陪着我,等着我,再也离不开我。”
“你……”
唐矜惊愕,踉跄后退,他幽深眼眸里隐隐压着的暗光让她惊惧。
陆湛似乎不只是说说而已。
而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这就怕了?”
陆湛掠过她通红未散的眼角,“刚才不是挺会刺我?”
“……”
就在两人僵持间,客厅大门再次被推开,沈明琇竟然去而复返。
10. 好热情
门开的声音惊得唐矜一颤,下意识就要抽回被陆湛握住的手。
“放开…!”
她慌乱抬眸哀求。
陆湛纹丝不动。
“阿湛,矜矜?”
沈明琇的声音已经清晰传来。
唐矜瞬间心跳如鼓,她背对站着,根本不敢回头。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明琇阿姨会不会发现什么…
“妈。”陆湛神色平常抬眸,“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何阿姨说除了这本琴谱,还想借另外两本,我们也没走多远,就让司机往回开了。”
“矜矜,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沈明琇走上前,见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你们吵架啦?”
“阿湛,你凶矜矜了?”
“不是的,他没…”
唐矜垂着眼眸,语气里带着心虚的颤音,她想躲:“阿姨,我先走了。”
“你现在能去哪。”
陆湛蹙眉,扣紧她手腕没放。
沈明琇茫然追问:“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唐矜咬住唇,眼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怕陆湛不管不顾直接说出口,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
啧。
没人比她会哭。
陆湛还是冷着张脸,但,到底舍不得对她用狠手。
至少目前舍不得。
陆湛抬头瞥了下唐家方向。
父子默契,陆鸿祯先明白过来了,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暗示。
唐远国在外头养的三儿最近很高调,圈里说大不大,人家摆明了要高调上位,沈明琇多少也听了些风声。
“矜矜,你别走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要下雨呢。”
“来,跟阿姨进来。”
沈明琇搂过她的肩膀,把她带进一楼客房,“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有一回我抱着你玩,结果你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唐矜眸光动容,“嗯……”
她当然记得。
记忆里乔白英从没抱过她,而在沈明琇的怀抱里,她感受到了那股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柔。
沈明琇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那是他们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是最乖的,今晚就在明琇阿姨家里住下,好不好?”
沈明琇的轻声细语就像一缕春风,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同样是不容拒绝,陆湛是强势的,陆湛的母亲是温柔的。
怎么他只遗传前半部分呢。
唐矜胡乱想着,点点头,答应下来,只要明琇阿姨没发现别的什么就好。
沈明琇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让你陆叔叔下厨。”
唐矜连忙道:“不麻烦陆叔叔。”
沈明琇笑说:“男人就是用来麻烦的,你看你眼睛都肿了,我让阿湛给你弄个冰袋敷一敷。”
话音刚落,陆湛就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用毛巾包裹的冰袋。
唐矜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她没忘两人还在吵架。
陆湛没什么表情地把冰袋递给他妈就又出去了。
*
饭桌上,唐矜和陆湛坐一边。
陆湛的父母坐在对面。
陆湛难得‘表里如一’,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做,一脸高冷勿近,没带搭理她。
陆少爷向来眼高于顶,她还没跟他服软,他又怎么会先对她缓和脸色。
陆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那套规矩,见唐矜胃口一般,沈明琇主动挑起话题,聊些女孩子的珠宝首饰,衣服裙子,说起最近看的艺术展上的有趣作品。
聊着聊着,唐矜不知不觉吃进去了大半碗饭。
“尝尝这个。”
沈明琇用公筷给唐矜夹菜,“阿湛特地去厨房跟他爸说你吃不了辣,让他别放。”
“辛苦陆叔叔。”
唐矜顿了顿,扭头:“谢谢,陆湛哥。”
陆湛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从喉间滚出一个‘嗯’。
饭后,唐矜主动承担收碗工作,被陆湛抢了过去,他把袖口随意往上堆折,露出劲瘦结实的小臂。
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洗干净手,陆湛长臂一伸把她困在了流理台前。
唐矜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去看外面,见陆叔叔和明琇阿姨不在客厅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太松懈。
陆湛居高临下睨她:“吃饱没?”
唐矜还小的时候,唐家的保姆是个黑心肝的,见她在家里不受乔白英待见,暗地也没把她当正经三小姐。
那会儿唐珂和唐薇都住校,乔白英也跟着唐远国在外地忙一个项目。
只有唐矜在家,那保姆就开始偷懒,规定的三菜只做一菜,还经常给唐矜煮白粥喝。
后来陆湛知道,当面把这事儿揭穿给唐远国,唐远国立刻就把那黑心保姆辞退了。
陆湛那段时间见着唐矜,总会问她吃饱了没。
尽管后来唐家的保姆换了个善心的阿姨,唐矜的课桌抽屉也一直不缺陆湛买的零食。
“饱了……”
唐矜扭开头,“让开吧,叔叔阿姨会看出来的。”
“能看出什么。”
陆湛冷淡扯唇,“你都喊我哥了,他们不会往别的想。”
“说不定还想认你当干女儿。”
唐矜:“……”
的确,茶室里,沈明琇正在对陆鸿祯说,早知道就该拼个二胎,生个女儿。
“你看矜矜多乖呀,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陆鸿祯道:“生那个浑小子都差点要了你半条命,别想第二个。”
沈明琇撇嘴:“我现在就是想也做不到了呀,我都老了,你也没兴趣了。”
“我没兴趣?”
陆鸿祯摘下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抬头看她:“坐过来。”
沈明琇被丈夫抱过去,好笑地挣了挣,“干嘛…孩子们还在呢,老不正经!”
“嗯,我老,你不老。”
陆鸿祯目光温柔,“还是很漂亮。”
沈明琇笑得幸福,伸手戳了戳丈夫的肩膀,“我一会儿想泡澡。”
“好。”
父子一脉相承,陆鸿祯平日里话也不多,但听妻子话,沈明琇说了什么便会动身。
他上楼去给浴缸放水。
想到什么,沈明琇也跟着上去。
没一会儿,她捧着一套新的睡衣和一杯温牛奶敲开唐矜的客房门。
唐矜接过两样,“谢谢阿姨。”
“不客气。”
“对了矜矜。”
沈明琇想了想,问她:“你知不知道,你陆湛哥哥的女朋友是谁呀?”
唐矜倏静两秒,错愕抬头。
“女朋友?”
“嗯?”沈明琇挑眉,“难道还不是女朋友吗?阿湛这么没效率。”
“……”
“那他喜欢的姑娘是谁你知道吗?”
“……”
“或者你们平时出去玩,阿湛有没有带女孩子?”
“……”
唐矜低着脑袋,心很虚,声音也轻得仿佛没有回答:“没有。”
她很不想对沈明琇撒谎。
她对她太好了,她很愧疚。
“那就奇怪了。”
沈明琇感到疑惑,“别看你陆叔叔这个人不苟言笑,斯斯文文的,他年轻那会儿追求我,闹得是满城风雨,轰轰烈烈的。”
“儿子哪有不像老子的,阿湛要是真有喜欢的人,哪能这么悄无声息。”
“……”
陆湛能,因为那是她的要求。
唐矜的脑袋一低再低,下巴快戳破锁骨了,她好希望沈明琇能够转换话题,不要再聊这个了。
她根本不敢搭话!
“矜矜。”
沈明琇说:“还记得你见过的敏静吗?”
唐矜点点头,“记得。”
“你觉得她跟你阿湛哥哥般配吗?”
唐矜瞬间怔住,嘴唇立刻抿了一下,又松开,“我,不太会看人。”
“阿姨,您觉得呢?”
沈明琇笑眯眯地说:“我当然是很看好的呀,敏静的性格不错,很有大家风范,阿湛以后是要继承集团的,身为他的妻子必须能稳得住各种场面。”
唐矜沉默端坐,垂下眼眸。
房门被推开,陆湛走了进来,瞥唐矜一眼,说:“把牛奶喝了。”
唐矜回过神,捧着牛奶杯默默喝,唇边沾了点奶渍,她暗暗卷舌舔掉。
陆湛顺手抽走她的空杯子,偏头对沈明琇道:“妈,爸找你。”
沈明琇起身,“那矜矜你早点睡。”
唐矜乖乖点头。
走到门口,陆湛伸手调整了下墙上的中央空调温度,紧接着把门把带上,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沈明琇错眼看过去。
“——老婆?”
恰好陆鸿祯在二楼喊她,那点莫名的感觉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打散了。
*
洗过澡,唐矜侧躺在枕头上,双腿习惯夹住被子一角,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明明是同一种洗涤剂,可这里的味道和陆湛的房间就是不一样。
夜彻底静下来,唐矜垂下眼帘,双眸平静毫无波澜,细看深处却有许多隐秘碎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体放松下来,仿佛置身云端,浮浮沉沉,很舒服。
直到一声轻吟溢出唇边。
眼睛也慢慢睁开。
“醒了?”
陆湛薄唇沾水,眼神玩味。
竟然不是梦?
唐矜满眼的迷离转为惊愕,可是想躲已经来不及。
她重新跌落回了枕头上,垂眸只看得见自己被动和他肩膀呈平行的雪白膝盖。
一边受伤的地方重新上过药,换了张新的创可贴。
那点伤可以让陆湛不动她,却不代表他不会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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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
“陆湛……”
她这时候喊他名字,有说不出的娇媚,像撒娇像嗔怨,也像是在默许他继续。
双颊渐渐晕开潮意,白里泛粉,水润眼睛,皓齿红唇。
陆湛眸光渐暗。
恶劣欺负欲迅速滋生。
无法宣泄,被他堵在喉咙,湿热的唇舌持续吻她。
唐矜渐渐受不了:“你别这样……”
可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香甜的气息在发酵,像无数细小的水泡,被煮沸后轻盈地升腾上空,绽开。
陆湛肆无忌惮到了极点,俯身就要来吻她的唇。
唐矜吓了一跳,立刻扭头。
陆湛撑着手笑:“嫌弃自己?”
唐矜根本不敢吭声,扯过被子试图挡脸,陆湛没让。
唇终于被堵住,舌根发麻,被他来回吮咬。
唐矜拧眉:“疼…”
陆湛会失控。
但有时,一个字就能管住他。
又狠又重的吻变成温柔细吮,最后甚至肯松开她,只是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吻她侧颈,发顶,手指。
唐矜花了好几分钟才缓过劲。
这才注意到窗外是亮的。
已经早上了。
她偏头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在这,我当然也在这。”
陆湛的手臂从身后占据过来搂住她的腰,“你难得主动留下,我能放过?”
“……”
“只是跟你吵架了,又不是再也不跟你睡了。”
“……”
“宝宝。”
陆湛嗓音喑哑裹着笑,“你刚才好热情,床单深了你才醒过来。”
唐矜瞬间脸红了个透。
可她那时根本不清醒,怎么能算。
唐矜默默转换话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半夜。”
陆湛拖腔带调,很遗憾地说:“还以为离了我你会睡不着,是我想多了。”
“……”
唐矜想起床了,手机摸过来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倒是还挺早。
“叔叔阿姨呢?”
“在客厅。”
“——什么?”
唐矜吓了一跳:“不行你快起来,会被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下次就不用睡客房了。”陆湛很嫌弃:“这床垫太硬,不舒服。”
还真是让陆少爷吃苦了呢。
唐矜爬起来拽他,“你快点起来呀!”
万一明琇阿姨过来敲门叫她起床,那就完了!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叫得有些大声……
万一要是……
唐矜脸色瞬间刷白,有种灵魂已经从脑袋顶被人吸走了的感觉。
直到陆湛一句:“他们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
又活过来了。
唐矜瞬间泄气,垂眼无语瞪过去。
陆湛勾着唇,还就喜欢她这样。
瞪圆的眼睛里全是鲜活的生命力,不像昨晚,蔫蔫的,满是泪。
“再睡会。”
他把她捞回怀里。
被他闹这么两回,唐矜一颗小心脏上天下地,早没了困意。
唐矜睁眼看天花板,没忘记昨晚两人吵的架还没个结果。
而且陆湛除了去调查冯易,她还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别的事。
“冯易是文院的师兄,现在算是我的半个老板吧,我跟他不算熟,也只接过两次活,兼职工作有上次没下次的。”
唐矜说:“不重要,就没跟你提。”
至于她写的广告词误打误撞风靡业内,这对唐矜来说只是一件事超出预期的效果,却也未必不可被代替。
不管是工作,还是人,不为不是唯一值的东西投入过多关注,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
不重要这三个字让陆湛在听到冯易这个人名时倏沉的脸色缓了回来。
陆湛捏了捏她的脸,“在我床上别提别的男人。”
“这是客房。”
“那就上去,继续。”
“别!”
唐矜按着他的手臂,“我很累了。”
陆湛说:“你有这方面的职业规划我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平台。”
唐矜不感兴趣,也很抵触‘安排’:“再说吧。”
身后静了几秒。
她的脸忽然被掰了过去。
“唔……”
搞不懂他为什么又要亲。
“不管我了?”
陆湛目光灼热。
好吧,唐矜懂了。
她脸红着,有点无措。
“那你要,怎样?”
陆湛握着她手,嗓音低哑:“宝宝,说。”
“说什么?”
“说你只能有我。”
唐矜沉默。
“不说,不停。”
唐矜默了默,只好违心开口:“我只能……有你……”
11. 干妹妹
唐矜穿着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买了送过来的她的同款裙子。
说是同款也不尽然,她的那条在大学城步行街买的,而陆湛给她的这条标签价格五万三。
“不错。”
陆湛看过来:“以后少穿盗版。”
唐矜:“……”
话到嘴边的谢立刻咽了回去。
陆叔叔和明琇阿姨的确已经出门了,早餐是陆湛电话餐厅送过来的。
不同昨晚吃饭时的形同陌路。
陆湛这会儿本性放飞,没吃两口唐矜人已经被他抱到怀里,还美其名曰椅子坐着没他腿上舒服。
餐厅送的早餐不可能完全合陆少爷的矜贵舌头,他吃得少,剩下的全摆进唐矜碗里。
坐他腿上吃早餐不是很自在,双腿悬空沾不到地面,但他就是不肯放唐矜也没办法。
“手还酸吗?”
唐矜一口奶险些呛到,偏偏这奶的颜色还有点形似。
她耳根微红:“不……”
她的回答一点不重要,陆湛该揉该摸一样不少,白嫩的小臂快被他搓红。
陆湛把她的手机推到面前,“既然是不重要的人,还要浪费时间跟他吃饭?”
男人冷白修长的骨节点敲台面,薄唇带着淡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冷意:“回信息。”
唐矜只好拿起手机。
[抱歉,冯师兄,最近有些忙,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回完,唐矜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句。
“不是跟他一个人吃饭,是很多人。”
“很多人就更不用去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应酬吗?”
“可我总是要独当一面,要成长的。”
陆湛不以为意,屈指蹭着她侧脸,“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做自己。”
唐矜心头一动,沉默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被他催着回拒绝冯易的信息,就已经不是在做自己了吗。
“怎么,还不舍得?”
“没有……”
唐矜摇头,表情很乖,嗓音也轻,事情既然已经翻篇,就无谓再继续深究下去,没意义,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牛奶喝了半杯,唇边一圈沾着的奶渍被陆湛舔吮了进去,他吻得很温柔,大概是在安抚她。
说出的话却够吓人:“昨晚就想这样亲你。”
只是当时沈女士还在边上。
陆湛想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到极致,比如接吻。
他的唇薄却柔软,淡淡凉意贴上来很舒服,细腻碾磨,勾缠着她的舌尖轻轻吸,湿热津液消弭了彼此之间的那点不快。
直到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断满室旖旎。
唐珂在听筒里焦急道:“矜矜,妈住院了!”
唐矜握着手机一怔。
没给唐远国生出儿子导致生活不如意几乎成了乔白英的应激反应,难以剔除的心结。
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被气进了医院。
唐珂在电话里让唐矜过来帮忙照顾。
唐矜垂下眼眸,“她看到我会病得更重。”
“妈那只是一时气话。”
唐珂说:“你二姐人在国外联系不上,我这边一晚上没回去,今早又来了医院,糖糖在家里正闹着要找我呢。”
唐珂在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家婆看得严,还有女儿要管。
唐珂叹了口气:“小妹,你知道的,妈在这世上除了我们,是没有别的亲人的。”
乔白英从小父母车祸去世,在福利院长大,因而她十分渴望富裕生活,挣扎着往上爬。
明明隔着听筒,唐珂的声音却好像近在咫尺。
这世上最难理清的莫过于血脉亲情之间的纠葛。
让唐矜全然不顾乔白英住院,她做不到的,况且,她要是不过去照应,唐珂又怎么抽身回去安抚她自己的小家。
即便看在大姐的份上,唐矜也无法说一个不字。
“我知道了。”
唐矜应下来,把电话挂断。
她就在陆湛怀里,他自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面前递过来一块面包片,唐矜下意识张唇咬住,默默嚼动。
喂她吃得差不多,陆湛拿手机给助理发了几条信息。
“我已经让人找了个护工去照顾你妈,你去看望就行,不必亲自动手做什么。”
唐矜愣了愣,扭头看他。
陆湛揉她脑袋,“乖,听我的,吃完早餐我送你过去。”
唐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从曦景园去医院的路上,唐矜一路沉默,到了停车场,唐矜解开安全带,陆湛却没把车门锁打开。
手忽然被握住,唐矜抬眸。
陆湛望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不用!”
唐矜应得很快,很抗拒。
她最不想陆湛沾手唐家事,太糟糕了,她不想欠他更多,重复强调:“不用的,我可以解决。”
彼此对视,唐矜先移开目光,“开门吧。”
唐矜从车里下来时刚好被唐珂从窗台看到了。
电梯出来,病房外,唐珂对她交代了乔白英的病情状况,接着便问起她怎么是坐陆湛的车来的。
“昨晚明琇阿姨让我住在她家,陆湛哥顺路送我过来。”
唐珂了然,“陆家人还是对你这么好。”
“那妈就交给你,我先走了,明天我看什么时候再过来。”
唐矜颔首:“好。”
下了楼,唐珂往停车场走,忽然她想到,从曦景园来医院的路和九洲集团是两个南辕北辙的方向。
说不定陆湛是恰好来这个方向办事,顺路送过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
“乔女士是情绪波动引起的血压骤升,出现了胸闷,胸痛和心悸的症状。”
“主治医生的建议是配合着心理治疗一起。”
护士顿了顿,对唐矜说:“但,乔女士不同意,她坚称自己心理没问题,十分抵触,我们也不好强求病人。”
乔白英好强,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
“明白了,麻烦你们。”
“应该的。”
护士走后,唐矜推门进去,VIP病房空间很大,窗外天朗气清,乔白英的脸色却犹如乌云密布。
双唇没了气血,紧抿着,见她进来,乔白英转动眼珠瞥了她一眼,缓慢移开。
“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是你。”
唐矜说:“糖糖找大姐。”
言外之意,不是大姐有事要走开,她也未必会来。
病房倏静两秒。
乔白英眯眼看了过来,这位自己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小女儿还是那副温顺垂眸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句只是普通阐述。
并无任何尖锐深意。
吊瓶还没打完,乔白英闭了闭眼继续休憩。
乔白英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沈明琇捧着花亲自来医院探望她。
有一年沈明琇在花园里爬梯子摘葡萄,结果梯子忽然散了架。
要不是路过的乔白英托着沈明琇,用身体替她垫在地下,沈明琇不会只是擦伤,严重的怕会摔成骨折。
陆鸿祯把沈明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过后他让人仔细去调查。
确定了梯子松动是因为日晒导致,不是家里园丁懈怠,也不是旁人别有用心为之。
因为这件事,尽管乔白英的行事风格和沈明琇大相径庭,但作为邻居,又救过她,沈明琇总是记得这份情谊。
除了探病,沈明琇还给乔白英介绍了一位专司离婚案的金牌律师。
躺在病床上的乔白英红了眼眶,握着沈明琇的手说:“明琇,还好有你!”
沈明琇安慰她:“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明琇是陆鸿祯的妻子,能教出陆湛这样的儿子,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不谙世事的豪门太太。
聪明人在于看破不说破。
乔白英深谙相处之道,在阔太圈里很会左右逢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两家总有十几年的邻居情谊。
加上沈明琇很喜欢唐矜,算是爱屋及乌。
“杵这偷听?”
左肩忽然被轻拍了下,候在病房门外的唐矜被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头,肩膀一沉。
陆湛快一米九的身高居然伏低下来,下巴抵到她肩上,双臂从后环住她腰。
贴肤触碰,过分亲昵。
“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
唐矜急着挣脱他,“你别抱我…”
虽然这里是VIP楼层,没什么闲杂人,但万一明琇阿姨出来看到就不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
唐矜压着嗓音,怕里面两位听见。
“送我妈来。”
陆湛掐了把她腰,微蹙眉,“才两天怎么就瘦了?”
“没有瘦,你别动手…!”
唐矜急着躲,把原本的细小门缝都不小心蹭开了一点,里头人说的话也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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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落地传了出来。
“我如今这样也只能认命了,阿珂有韩家给她撑腰,薇薇她从小就有主意,现在也有本事,不需要别人操心。”
乔白英顿了顿,宛如慈母的语气长吁短叹地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矜矜了。”
沈明琇:“你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矜矜那孩子,性格软弱,如今又没了她爸的依仗,以后怕是会被人欺负。”
“明琇,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矜矜的,要不然我让矜矜认你当干妈吧,这样以后就多了一个人来保护她。”
唐矜瞬间僵在原地。
原来这么久了,乔白英的这个想法竟然还没有死心。
这番话还被陆湛当场听到了。
这些满是算计的,难堪的话。
她的母亲算计到了他母亲头上。
唐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对陆湛说什么。
下一瞬,病房门被陆湛推开。
他从她身侧擦肩,面色波澜不惊走了进去。
病房自动门快要合上,唐矜伸手悄悄抵住留下一条缝隙。
陆湛跟乔白英问了好,并祝愿她早日康复。
“乔阿姨这个想法是为了矜矜考虑,陆家也的确喜欢矜矜。”
陆湛说的是陆家。
而不止沈女士一个。
“只不过——”
陆湛话题一转,对沈明琇说:“您要是真认了唐矜当干女儿,二婶恐怕会多心。”
陆湛的二叔二婶生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他们一家没定居在淮城,而是临市。
二叔二婶逢年过节便会过来探望,说得最多的,就是想让他们家认他的双胞胎堂妹中的一个当干女儿,甚至还说可以直接抱养过来。
这事被陆鸿祯拒绝过几次才作罢。
可要是沈明琇认唐矜当干女儿的消息传了出去,那边怕是会怨,沾血亲的不认,认个外人。
唐矜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自然,里头最重要的还是陆湛的私心。
真认了干女儿,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就太复杂了。
说不准那姑娘正好借势跟他划清界限,把‘哥哥’这个称谓坐实。
经过儿子一番话提醒,沈明琇原本当真打算认唐矜当干女儿的心歇了下来。
“白英,就算没有这道认亲,我对矜矜也会像对女儿一样护着的。”
陆湛也转头看向病床,黑沉的眼瞳里仿佛带着凌厉的冷意,却一闪而过,等乔白英再定睛看过去时,只有沉稳平静。
不知怎么,乔白英忽然有些畏惧陆湛。
“你们慢聊,我先出去。”
陆湛走出来,把病房门严实带上,搂过贴墙似木头僵硬的唐矜,进了VIP层区的家属休息室里。
门锁着,陆湛把唐矜横抱在腿上,伸手捏她有些青白的小脸。
“怎么这副表情,没当成我干妹妹很失望?”
唐矜没说话,垂下眼眸,绞着自己的双手。
“陆湛。”
“嗯?”
“我没想过的,真的。”
唐矜抬起头,语气很认真:“我对明琇阿姨从来没有存过别的——”
陆湛淡笑打断,“解释这些做什么,我能不懂?”
“……”
陆湛手机响了,是沈女士的电话。
“先走了,得把我妈送回家。”
“等等。”
唐矜鼓起勇气,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抬起头,用近乎恳求的语气,最婉转的词语:“我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联系了,可以吗?”
她说了暂时,试图让陆湛接受。
然而唐矜还是低估了他。
陆湛面无波澜地站在她面前,用温热的手指近乎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说出口的话却让唐矜打了个寒颤。
“暂时不要联系,然后呢?”
“下一步是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微眯:“跟我分手?”
唐矜害怕他这样,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是……”
况且只有情侣才是分手,他们不是。
没有表白,没有恋爱。
“你最近事多,哥哥可以理解。”
“但,第二次了。”
陆湛缓慢俯身,薄唇擦过她的耳畔。
“唔……”
耳畔吃痛,唐矜闭着眼闷哼。
“宝宝,事不过三,如果让我听到你再动这种念头,哥哥就很难理解了,懂了吗?”
12. 会坏掉
病房里,乔白英见唐矜一直不说话。
“你刚才都听到了?”
“你爸现在被那狐狸精勾走,我们娘仨以后得找一个新的靠山,否则要是唐远国和那贱人过得比我好,我能活活气死!”
唐矜还是没搭腔,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刻着暧昧咬痕的耳垂。
“你跟陆湛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冷不丁从乔白英口中听到陆湛的名字,唐矜几乎本能地全身紧绷了起来。
她缓慢抬眸,语气放平:“很少联系。”
陆湛已经工作,而她还算半个学生,两家虽然是邻居但社会地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少年时不懂事互称兄妹,长大了自然而然会疏离。
乔白英并没有怀疑,只是目光斜睨过来,怨她不会把握机会。
“不管是陆湛还是沈明琇,既然人家高看你一眼,你就要主动多多来往,对你,对咱们家都有好处。”
“只是现在看来陆家是指望不上了,我得想个别的办法。”
唐矜心乱如麻,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拎包起身:“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三个女儿里乔白英最喜欢的是唐珂,但不得不说,唐矜才是遗传她最多的。
除了那双眼睛过于幼态圆润,没有她的精明相之外,高挺小巧的鼻子,流畅精致的脸型无不来自她。
乔白英看着这位自己从来忽略的女儿的背影,心里滋生了个打算。
*
唐家的事闹得大,所谓坏事传千里,典晟公司也受到了影响,但唐远国得了宝贝儿子便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沈明琇介绍的那位律师据说很厉害,最后典晟公司和曦景园的房子应该都能到乔白英手里。
至于唐远国其他私产,他早已想办法转移了出去,很难拿到。
然而就算有典晟在手,乔白英却不是经营公司的料,所以她才急于寻找靠山。
唐家的事就连盛亦舒都听说了,课上,她悄声问唐矜:“没事吧?”
唐矜摇摇头,说没事。
父母不合早已习惯,只是闹大闹小的区别。
这段时间唐矜在医院图书馆和学校三头跑,陆湛给她派了辆车接送。
唐矜拒绝过,没用,那天她小心委婉提出来的短暂断联还是惹到了陆湛。
他派车接送,是要全方位掌握她的动向。
唐矜只能小心出入,生怕乔白英发现自己上的是陆家的车。
好在乔白英也好面子,住院了脸色差,又不能化妆,她鲜少出病房门。
直到乔白英一切指标正常,出院。
乔白英开始忙着打离婚官司。
协商那天,乔白英强烈要求唐矜和唐珂到场,还要录像发给远在海外支持乔白英离婚但是没时间赶回来的唐薇。
乔白英要她们亲眼看着她们父亲背叛家庭的嘴脸。
手机开着定位软件,陆湛知道她快到地方,发了条信息给她,信息很短,就三个字。
L:[坐远点。]
意思是如果她父母当场厮打了起来,她坐远点能少被连累。
唐矜握着手机,五味杂陈。
她最想藏起来的,最狼狈的,最不堪的,都在陆湛面前露了个干净。
*
商谈室里,两家律师在掰头。
唐远国姗姗来迟,乔白英打扮明媚,全程高傲如孔雀,拿下巴尖看唐远国。
唐珂屏气凝神,好在她担心的母亲当场扑上去撕打父亲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唐珂是唐家第一个孩子,是感受过唐远国父爱的,闹到这个地步,她是三姐妹里最难过的。
商谈结束后,乔白英起身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走了,留下唐珂和唐矜。
唐珂眼眶是红的,对唐远国有怨恨也有不舍,很复杂:“爸……”
唐远国面对唐珂时大概还存了那么一点良知,他给了唐珂一张卡。
对唐家人来说,金钱高于感情。
唐远国给卡便是他认为的最高补偿。
手里还捏着一张卡,唐远国看向唐矜,“矜矜,好孩子,你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吗?”
唐矜没说任何话,只是一脸乖巧地把手心摊开。
“……”
拿到卡,唐矜转手给了唐珂。
大姐在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知道的。
家事告一段落,区图书馆迎来建馆五十周年活动,唐矜又忙了起来。
热辣滚烫的夏天在忙碌中无声无息翻了篇,迎来秋季。
然而淮城地处温暖,所谓的秋天非常短暂,最多半个月的样子便会急速骤降入冬。
*
十二月初,港城建兆和九洲集团启动联合项目,总负责人是陆湛。
集团会议室内座无虚席,气氛严肃,台上投影仪接连切换数百张分析报表。
陆湛坐在长桌尽头正中央,单手搭在皮椅扶手上。
投影的光圈映在他侧脸,明暗交错的光影下那张脸更具威严。
甄敏静的带领师傅是技术部大拿,她也得以分到一个旁听位,虽然只是在二圈边上。
陆湛眼神专注,生来就在摩天大楼的顶端,即便他不努力,集团的未来掌舵人依旧是他。
可他并没有选择挥霍度日,就连枯燥的会议都听得认真,从无分心时刻。
最重要的是还有上位者的宽容气度,台上发言人嘴瓢念错,他也只是淡淡抬眼让他继续。
甄敏静刚感慨完,便看到陆湛一只手拿过手机放到了桌下开始发信息。
“……”
陆湛专注的神情里添了一丝很微妙的松泛,不像是在看与公事有关的信息。
莫名的,甄敏静想到了唐矜身上。
尽管很天方夜谭。
但甄敏静的第一直觉,是陆湛在气氛肃穆的会议室里分神抽空给唐矜发消息。
甄敏静的入职时间已经不短,陆湛对她的态度却和科技部其他同事别无二般。
似乎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只有唐矜在陆湛面前是与别人不同的。
陆湛扫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下来。
他划拨手机点进置顶聊天框,双击唐矜头像。
[L拍了拍我的头,问我在哪]
唐矜看到消息是在五分钟后,不是有定位吗,还拍她干嘛。
她回:[学校改论文。]
L:[八点出来校门口。]
[过两天行不行?]
信息发过去毫无动静,陆湛根本没回,自从那天她提了断联后,陆湛对她的态度比以往还要专横。
八点一到,他准时拍了拍她的头。
L:[出来,乖。]
他们已经又有四天没见,陆湛怎么可能准她再过两天。
唐矜认命收好电脑,拿起手机下楼。
天气再冷校门口都是热闹的,年轻的学生们精力充沛,来往人车络绎不绝。
陆湛开的商务车,比他自己的座驾低调,不会引人注目,司机为她开车门,唐矜弯腰上车。
车里有暖气,她的厚外套被陆湛剥开,只穿羊绒保暖衣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黑长外套打开,把她整个裹进去,俯身便吻了下来,勾着她舌尖吮弄。
一见她就是做这种事,唐矜忍不住小小使坏,用冷冰冰的双手状似不经意往他侧颈贴了下。
陆湛果然一颤,却立刻蹙着眉把她双手往他怀里最暖的地方塞。
“不是给你买了手套,怎么不戴?”
“忘记了…”
“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
陆湛教训她,但一路都没把她手从他怀里挪开。
回到樾庭,进门暖气如春,任凭窗外寒流呼啸也无惧。
吃过晚餐,陆湛有公事电话进来,他去了书房。
陆湛不工作时眉间总有一股从容散漫,不那么认真,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无所谓样。
可一旦工作起来,就……瞬间让人觉得他不愧是陆鸿祯的儿子,目光坚毅,决策果敢,不怒自威。
陆湛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沙发一把捞起唐矜回主卧。
双人浴缸。
温水还没渗透皮肤,唐矜就已经红透了脸,她受不了清醒时刻的亲密接触。
偏偏浴室顶灯瓦亮,将他们映照得一清二楚。
还没来得及诧异陆湛在浴室也放了东西,她已经被他吻住。
浴缸水换了三轮,最后在淋浴头下,唐矜双腿没沾地,被树袋熊姿势挂腰上。
双唇酸胀感更重,可凭她自己无法离开,试图挺腰往上却根本撑不住太久,失力下坠的瞬间,她被吻得更深。
迟来的惩罚。
“呜…好重…”
指尖几乎陷进他肩窝,唐矜哭腔明显:“不要了…”
*
夜深躺回床上,唐矜浑身乏力,任由陆湛把她抱进怀里安抚。
窗外似乎在下雨,雨夹寒潮,温度骤降,被窝依旧暖意充盈。
“张嘴。”
温热沉哑的一句落在耳畔。
唐矜下意识听话张唇,粉嫩的舌尖伸出来一点,翘在半空。
最纯的一张脸做最勾人的事。
陆湛目光幽深。
“宝宝今晚真乖。”
他在她耳畔沉笑,“是不是什么东西凑到你面前都肯用舌头舔?”
唐矜懵了两秒,倏地睁开眼,读懂他话中意图后,她立刻抿住唇,摇头。
“那就是只肯舔我的手指。”
陆湛慢条斯理:“看来矜矜果然最喜欢我的手指。”
意有所指,唐矜瞬间羞赧,抓着被子挡到鼻梁下,一双湿润的眼睛瞪他两下便立刻把整张脸藏进了被子里。
陆湛把被子扯开,垂眸静看她白嫩泛粉的巴掌小脸,眼神充满流连不舍。
唐矜不懂他怎么眼神忽然走纯洁风,就听他说:“我明早要出差。”
“哦。”
陆湛气笑,伸手掐她脸颊,“你就懒得问一句我去哪里去多久?”
被掐得有点疼,唐矜赶紧问:“那你去哪?”
“港城。”
陆湛松开她,俯身吮他压根没怎么用力就已经红了片的侧脸软肉。
“没一周回不来,你高兴了?”
“你辛苦了。”
“嘴上哄我一句就算了?”
陆湛吓她:“干脆把你一并带过去得了。”
“不行!”
唐矜很抵触:“你去出差我跟着去干嘛呀,我自己也有班要上的。”
陆湛的脸上仍挂着淡笑,却已经不及眼,滚着喉结薄唇轻启:“什么时候才行?”
唐矜咬着唇不语。
陆湛这话一语双关,他问的是什么时候才肯公开他们的关系。
可落在唐矜耳朵里,却成了她什么时候才肯完完全全听从他的安排。
做他的乖巧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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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叫随到,全世界各地陪伴出差。
见气氛不对,唐矜语气放软,转移话题:“困了。”
陆湛:“还早,你不困。”
唐矜:“?”
他手钻进她睡衣摆,“一周的次数,我提前拿。”
“不行…呜…”
她会坏掉的。
*
早上。
陆湛站在床边系领带,骨节分明的长指绕着丝绸打结,高定西装裹着劲挺腰身。
穿戴整齐,他俯身吻了吻还睡在温暖被窝里的唐矜侧脸。
沉稳的乌木香和冷冽的薄荷气息在房间里萦绕,唐矜眼睛睁出一条缝,却只看得见陆湛稍纵即逝的背影。
他走了,她莫名觉得心里一空,身体有种失重下坠感。
仿佛他这一离开,有些事情将会发生巨大改变。
唐矜胡乱想着,眼皮又耷拉下来。
她今天没有排班,又被陆湛弄得很累,躺到快上午十点才慢吞吞起床。
洗漱完,吃过陆湛留下的早餐,拎包准备离开樾庭回学校。
乔白英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说她还在外地回不来,要唐矜今晚代表唐家去出席一场宴会。
唐矜拧了拧眉,正准备找个理由推拒。
乔白英却已洞悉,先她一步说:“你大姐也会去,你们两姐妹互相帮衬,还是你想看她单枪匹马一个人应付?”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知女莫若母。
大姐大她十岁,虽然平时联系少,也有年龄代沟在,但大姐对她很好。
当初那个黑心保姆苛待她,大姐得知,平时最好脾气的她气得直接扇了那保姆一巴掌。
只是过后却被乔白英说没有大家淑女的体统。
唐珂也没有后悔,说:“妈,是她先欺负小妹!”
*
晚上七点,淮江两岸渐次亮灯,城市高楼霓虹闪烁。
八点,唐矜抵达目的地,在迎宾处递上请柬,工作人员则为唐矜的手腕绑上了一条蓝丝带。
原来这是一场慈善晚会。
乔白英已经安排了捐赠物品,这点无须唐矜操心。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内,宾客们无不身着华服,珠光宝气。
对这些人来说,今晚的捐献爱心已经成了次要事件,趁此场合扩圈交际,巩固人脉才是重点。
唐矜站在香槟塔前观望一圈,没看到大姐唐珂的身影。
在场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倒是有一两个年轻男人见她形单影只,握着酒杯过来攀谈。
只不过一听她是唐家人,眼里的那点兴趣便只剩疏离一笑,借口离开。
对方没有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已经算很有礼貌。
唐矜的神情始终没有太大波动,只是真的很抵触这种场合。
唐矜在心里给自己倒数,从五到一,她放下酒杯,提着裙摆转身往宴厅人少的西南角走去,透透气。
她心不在焉,没注意到有一层错格台阶,脚下猛地一滑。
那零点几秒的瞬间,唐矜脑海里想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一跤,往后再有什么宴会乔白英都不会让她出来丢脸了吧。
“小心——”
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擦过耳际,她被人从身后稳稳托住了腰。
距离靠得太近,唐矜先闻到的是对上身上的气息,温暖而绵长的男香,就像晨光漫过茂密森林的感觉。
“你没事吧?”
脑子里那点自我毁灭的想法散了个干净。
唐矜站直身体,礼貌道:“没事,谢谢你。”
“矜矜!”
唐珂提着裙摆小跑过来:“一进来就看到你差点摔倒,吓死我了,没事吧?”
唐矜摇摇头。
这会儿她全然清醒了,庆幸自己没摔倒,否则丢了唐家的脸是小,大姐今晚面上也尴尬。
“韩太太,这位是?”
顺着声音望去,唐矜才注意到面前男人的长相,年轻清隽,米色西装温文尔雅,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
“刚才真是多谢徐总了。”唐珂笑着介绍,“这是我本家三妹,唐矜。”
“三小姐,幸会。”徐清时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
巧合的是,他腕间的铂金表盘和陆湛戴的手表是同款不同色。
被大姐轻轻碰了碰手肘,唐矜才回神,徐清时的手还悬在半空,尽管她并不习惯跟人握手交际,但想到他刚才的帮助,便也伸出指尖与他的手心轻轻一碰。
“马上让人放置警示牌。”徐清时对身旁的助理吩咐,“免得再发生意外。”
“招待不周,失礼了。”徐清时对唐矜说。
唐矜摇摇头,“是我自己没看清。”
唐矜这才知道今晚这场慈善晚宴,是面前这个男人牵的头。
“那边还有点事,韩太太,三小姐,先失陪。”
徐清时看向唐珂,余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唐矜身上,“一会儿见。”
唐珂微笑点头:“好的,徐总您忙。”
徐清时一走,唐珂便牵过唐矜的手:“还说要怎么样让你们认识,没想到这就误打误撞了!”
而且刚才是徐清时主动握手。
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好感信号。
唐矜听了却纳闷:“大姐,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唐珂说:“他叫徐清时,岚城瑞希集团的总经理,也是…妈给你物色的联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