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界都知道我上面有人》 第1章 雪峰客卿,云间看客 仙界的云海向来是流动的盛宴,琼楼玉宇点缀其间,霞光万道织锦铺陈。 然而今日,这方仙境却难得地沸腾起来,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那看似永恒的祥云。源头,是一道刚刚由应龙神君亲发、金光灿灿、烙印在三十三重天中央“天谕碑”上的敕令。 敕令内容极简,分量却重逾万钧: “敕封洛兮九为仙界客卿,位同三品仙君,享仙俸,见帝不拜。此谕。” 落款处,一道威严苍劲、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龙形印记,昭示着其无可置疑的权威。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仙坊像是被投入了沸油的冷水,炸开了锅。 “客…客卿?!我没看错吧?她不是个凡人吗?!”一位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的老仙翁,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应龙神君…她老人家莫不是闭关太久,神志…呃,我是说,被什么邪祟侵扰了?”旁边一个身材魁梧、身披金甲的仙将,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但脸上的震惊和荒谬感丝毫未减。 “她不就是应龙大人在凡间认识的一个凡胎肉骨吗?何德何能与我等仙神同列?还位同三品仙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一个面容姣好却眉宇间带着刻薄的女仙,声音尖利,满是鄙夷和不忿,“这洛兮九是何方妖孽?竟能蛊惑神君至此?!” “嘘!噤声!妄议神君,你想被罚去扫天河吗?”旁边有人连忙拉住她,但眼神里的探究和惊疑同样浓得化不开。 议论声浪如同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鸣,各种猜测、质疑、愤怒、好奇的情绪交织碰撞,在云锦集上空形成一片无形的、躁动的阴云。 “诸位仙友,且听我一言!”一个消息灵通、长着招风耳的小仙挤到人群中央,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小道消息!听说这位洛客卿,可不是一般的凡人!她在凡间时,曾救过下凡历劫、重伤失忆的应龙神君!神君这是念着旧恩,涌泉相报呢!” “哦?报恩?”有人半信半疑。 “历劫失忆?这倒说得通…”有人若有所思。 “哼!荒谬!”一个面容阴鸷、身着墨绿仙袍的中年仙君冷哼一声,他乃“天机阁”副掌事,素来自负,“应龙神君何等修为,下凡历劫岂会轻易重伤失忆?还恰巧被一个凡女所救?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说不定,那凡女身上藏有上古失落的至宝——‘阴阳鼎’!传说此宝能窥探天机本源,逆转因果!神君大人定是为了此宝,才不得不虚与委蛇,赐她个客卿虚衔稳住她!” “阴阳鼎?!” “嘶…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若真如此…倒也能解释得通…” “宝物动仙心啊…”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贪婪与忌惮的目光在无形的交流中碰撞。 “哎哟,你们说的都不对!”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消息同样灵通的仙子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暧昧,“我可是听‘织霞宫’的姐妹说,那洛兮九呀,生得是倾国倾城,冰肌玉骨,比咱们仙界最美的百花仙子还要胜上三分!凡间绝色嘛…说不定,是咱们那位神君大人动了…凡心?”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带着促狭的笑意。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荒谬绝伦!神君大人何等身份,岂会耽于凡俗皮相!”立刻有人义正词严地驳斥,但眼神里的八卦之火却烧得更旺了。 “就是!凡女再美,百年后不过一抔黄土,如何配得上神君永恒仙姿?”刻薄女仙再次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流言在发酵,恶意在滋生。 猜测越来越离奇,从报恩、秘宝、美色,渐渐滑向更阴暗的角落——魔界细作、妖邪夺舍、惑心邪术……洛兮九这个名字,在短短时间内,已成为仙界最神秘也最饱受争议的符号。 无数神识在虚空中交织、探寻,试图找出这个搅动风云的凡人女子的踪迹,却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她仿佛一滴水融入了仙界的汪洋,又或者,从未真正存在过。 * * * 极高天穹之上,远离了仙界的喧嚣与浮华。 这里只有纯粹的风,无尽的云,以及下方那广袤无垠、在月光下呈现出温柔光泽的人间大地。 云海在脚下翻涌,时而如怒涛奔涌,时而如棉絮堆积,在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人间的一切——蜿蜒的江河、起伏的山峦、星罗棋布的城池、甚至那如蝼蚁般移动的点点人影——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遥远,像一幅被精心绘制却又被随意搁置的巨大画卷。 一条巨大的、优雅的白色巨龙,静静地悬浮在这片孤高的云海之上。 它的龙身修长而充满力量感,每一片鳞甲都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而内敛的光华,边缘隐隐透着冰蓝色的纹路。 它巨大的龙首微微昂起,金色的竖瞳半开半阖,目光沉静地俯瞰着下方的人间万象,带着一种近乎永恒的淡漠。 在这巨龙的背脊最宽阔、最靠近颈项的位置,一个身影以一种极其闲适的姿态倚靠着。 洛兮九。 她几乎整个人都陷在了一件厚实得夸张的雪白狐裘里,那皮毛蓬松柔软,光泽亮丽得不可思议,显然是取自血统最为纯正的九尾天狐。巨大的狐裘领子簇拥着她略显苍白却线条优美的下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被高空清冽的风调皮地撩起,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微微翘起的唇角。 她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盘卧在她腿边充当天然暖炉的九尾白狐身上。 那白狐通体无一根杂毛,九条蓬松如云朵的尾巴自然地圈拢着主人,琉璃色的眼眸半眯着,透着一股慵懒与满足。 偶尔,它还会用脑袋蹭蹭洛兮九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洛兮九的另一只手里,却拿着一样与这仙气缥缈、遗世独立氛围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串晶莹剔透、裹着亮红色糖衣、还粘着几粒芝麻的糖葫芦。 那鲜亮的红色,在这片素白与淡金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跳脱和…烟火气。她小口地咬下一颗山楂,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 她的目光,悠然地落在下方的人间。 看着那如丝带般流淌的江河在月光下闪过些许碎光,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庄升起人间烟火,看着城池中车水马龙的模糊景象。那眼神,既非悲悯,也非向往,更像一个纯粹的看客,欣赏着一幕与自己无关的、生动而有趣的皮影戏。 “听听,九百,”她忽然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刚吃过糖葫芦的甜糯,又混合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懒散调子,对着腿边的九尾狐低语,“上面那群神仙老爷们,都快把我说成是救世主转世,或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她顿了顿,又咬下一颗山楂,含糊不清地补充,“哦,还有说我是身怀秘宝,抑或是魔界派来的‘小细作’…啧啧啧,这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九尾狐琉璃色的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随意的翻了个身,又更往洛兮九的怀里蹭了蹭,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你瞅瞅,他们还说我现在就是个凡人有什么了不起!凡人?他们倒是对我是个什么清楚的很!我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洛兮九轻笑出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云层间显得格外清晰悦耳。 她顺从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搔弄着雪盏下巴处最柔软的绒毛。九百立刻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九条尾巴愉悦地小幅度摆动。 “是啊,一群长毛鹤。”洛兮九复述着,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不过嘛,看他们这么卖力地编排故事,也挺有意思的,算是…免费的消遣?”她微微歪着头,苍白的脸上因为笑意和冷风的刺激,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冽微光,快得如同错觉。 她举起手中的糖葫芦,对着下方渺小的人间,像是隔空敬了一杯酒。“敬这…热闹的仙界。敬这,每一个凡人都梦寐以求的仙界。” 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白龙巨大的龙首微微动了一下,低沉悠远的龙吟,温和而沉稳轻吼了一声,仿佛在提醒正在认真吐槽的洛兮九:“小主人,高处风寒,您该回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 洛兮九感受着狐裘也无法完全阻隔的、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寒意,身体深处那熟悉的、因过度消耗和仙灵环境侵蚀带来的虚弱感又开始隐隐翻腾。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啊,再待下去,我这身子骨怕是要被这仙界的‘清风’给吹散架咯。”她拍了拍身下巨龙那冰凉光滑、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鳞片,语气依旧是那种带着自嘲的轻松,“回家吧,铁锤。还是咱们的‘毒窝’里暖和。” “毒窝”是她对雪霁峰那个灵力充沛到足以撑爆普通仙人、对她而言却无甚用处之地的戏称。 “都说了别叫我铁锤了,你在凡间给我起的名字,难听死了!再让我在天上的同行们听见…”白龙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毫不犹豫。 庞大的龙躯在云海中极其灵活地一摆,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白色流光,瞬间穿透了下方看似厚重、实则被它布下重重空间禁制的云层。 * * * 穿过云层禁制,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座孤绝、巍峨、通体覆盖着万年不化寒冰与厚雪的巨峰,如同亘古存在的巨人,矗立在仙界极北的尽头。这里没有仙界的喧嚣浮华,只有永恒的静谧与一种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感。 灵力! 浓郁到极致的仙灵之气在这里已不再是无形无质,它们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在峰峦沟壑间缓缓流淌、涌动。 肉眼可见的七彩霞光氤氲蒸腾,凝结成晶莹的灵雾,笼罩着整座山峰。峰顶之上,冰雪覆盖之下,竟有汩汩冒着热气的灵泉流淌而出,滋养着四周顽强生长的奇异植物——花瓣如冰晶般剔透的雪魄莲,叶片闪烁着蓝宝石光泽的冰晶芝,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奇花异草。 这片冰封之地,因这恐怖灵力的滋养,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充满矛盾的生命力。 这里便是洛兮九的居所——雪霁峰。 然而,就在这磅礴灵力扑面而来的瞬间,洛兮九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脸上那点因笑意和冷风带来的微红瞬间褪去,只剩下纸一般的苍白。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无数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胸口和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用力地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身体微微蜷缩,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已不再是空气,而是带着“尖刺”的灵气,缓慢地、持续地侵蚀着她脆弱的凡人之躯。 盘在她腿上的九百也立刻感觉到了主人的不适,它九条蓬松的尾巴瞬间如同屏障般张开,更加紧密地圈住洛兮九,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微弱的灵力去驱散那无形的压迫。 同时,它琉璃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郁的灵力流,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呜呜声。 白龙的反应最快也最有效。 它周身猛地爆发出柔和而纯粹的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神圣与威严。光芒迅速扩散,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凝实的光罩,将洛兮九连同她腿上的雪盏一起笼罩在内。 光罩之内,那足以令普通仙君狂喜的恐怖灵力被强行隔绝、稀释了九成九,只留下最温和、最稀薄的一丝,勉强维持着空间的稳定,形成洛兮九赖以生存的“安全孤岛”。光罩之外,灵雾如怒涛拍岸,却无法侵入分毫。 白龙载着她们,稳稳降落在雪霁峰顶一处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的平台上。平台由某种温润的暖玉铺就,隔绝了地底的寒气。平台一侧,倚着嶙峋的山石,建有一座精巧雅致的八角暖玉亭。 亭子不大,内部陈设简单却异常舒适:铺着厚厚雪熊皮毛的软榻,散发着恒定暖意的赤炎玉暖炉,一张摆放着几卷古朴竹简的矮小书案,还有一个小小的茶炉,上面温着一个青玉茶壶,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草香气。亭子四周,无形的结界将呼啸的风雪和过于浓郁的灵力完全阻挡在外,只留下平台和暖亭这一方小小的、安全的净土。 白龙庞大的龙躯落在平台上,激起一片细微的冰晶飞扬。 白光一闪,那威严神圣的白色巨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素白广袖长袍、银发如雪、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实的青年。 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金色,眼神清冷如雪峰之巅的寒冰,气质出尘而孤高。实难想到,洛兮九能给这么俊美的少年起名叫铁锤…她说因为每次遇到危险都是白龙保护她,威猛如人间铁锤。 他甫一化形,便几步走到暖玉亭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小主人,您已在云巅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药已煎好,温度正宜,您该服药了。”他的目光落在洛兮九依旧苍白的脸上,金瞳深处掠过一丝心疼。 洛兮九在白龙的守护光罩下,感觉好受了许多。 她慢悠悠地从龙背上滑下,动作间带着点大病初愈般的虚弱。九百轻盈地跳下,抖了抖身上蓬松的白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 双脚踩在温润的暖玉平台上,洛兮九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这壮美绝伦却又对她“暗藏杀机”的雪峰奇景,那冰晶般的雪魄莲,流淌的灵泉,蒸腾的七彩灵雾……每一处都彰显着此地非凡的仙家气象。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白龙那张清冷严肃、写满了“你又不听话”的脸上。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苍白的唇角向上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的眼眸里,瞬间亮起了恶作剧般的光芒。 “铁锤啊,”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点刚脱离险境的虚弱,却又充满了促狭,“你说,要是让上面那些为了我的身份猜得脑浆子都快沸腾的仙君仙子们知道,他们口中神秘莫测、身怀重宝、或者蛊惑了神君的‘洛客卿’,窝在自己家里,都能怕冷怕得要裹成个球,怕灵力怕得要靠你这位白龙大人当‘人形结界’,还得按时按点喝这苦得能让人灵魂出窍的药汤子……” 她顿了顿,拿起暖炉上温着的青玉药碗,凑到鼻尖闻了闻,立刻嫌弃地皱紧了鼻子,却还是忍着那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继续说道: “……他们那下巴,会不会惊得直接砸穿仙界的云层,掉到凡间去?”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在这孤绝的雪峰之巅显得格外清晰,也冲淡了她脸上病态的苍白。 白龙看着她端着药碗、皱着鼻子却又笑得开怀的模样,清冷的金瞳深处,那抹无奈之色更深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小主人,您啊,就这张嘴,是真的永远那么康健。” 他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洛兮九因为发笑而有些微晃的身体,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做过千百遍。 九百睁着自己的大眼睛,趴在洛兮九的脚边。“好啦,不用都围着我,九百去玩儿吧。”洛兮九摸了摸九百的头。得了号令的九百,开心的奔向了院子里的雪堆,自身通白的毛色,与积雪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她九条大大的尾巴上,有着淡淡的七色微光,根本很难在雪里发现它。 九尾上的光芒,是她血统极为纯正的象征。 洛兮九在白龙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暖榻边坐下。她看着手中那碗乌黑浓稠、散发着难以言喻气味的药汁,又看看眼前清冷俊美、一脸“你不喝药我就一直看着你”的白龙,再看看院子里虽然趴玩儿着,却竖起耳朵、小动作里写满“我在玩儿可我也时刻关注着你”的九百。 暖亭之外,是汹涌澎湃、瑰丽壮阔却又致命危险的仙灵之力构成的海洋。 仙界的喧嚣、猜忌、恶意,被重重禁制和遥远的空间彻底隔绝,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捏着鼻子,仰头将那碗苦得足以让灵魂颤栗的药汁一饮而尽。强烈的苦涩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让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咳咳…铁锤…” 她苦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沙哑,却努力维持着那份玩世不恭的调子,“下次…下次能不能跟药师说说,加点甘草?这味道…简直比听那群神仙嚼舌根还让人难以忍受。”她放下药碗,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柔软的靠垫上,闭上眼,似乎在对抗那汹涌的苦涩和身体深处泛起的疲惫。 白龙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带着清甜花香的漱口水,动作轻柔而无声。他没有回答关于甘草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而可靠的雪山,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守护着她难得的安宁。 雪霁峰顶,暖玉亭中,灵力如海,风雪无声。 被整个仙界议论纷纷、猜测不断的“客卿”,此刻只是一个需要喝苦药、怕冷怕灵力、被一条白龙和一只九尾狐小心翼翼守护着的、脸色苍白的女子。 她嘴角残留着一丝被苦出来的、无奈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刚才云巅之上的悠然看客和促狭的调侃,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 唯有亭外那永恒涌动的、磅礴的灵潮,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非凡与潜藏在她平静表象下的、足以搅动三界的惊涛骇浪。而那碗刚刚被灌下去的苦药,似乎预示着,这短暂的宁静,或许很快就会被打破。 洛兮九闭着眼,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睡梦中,也看到了某些真正需要她去“操心”的麻烦,正悄然迫近。 开新文啦! 铁锤:这么貌美的我,居然有这么难听的一个名字…嗷呜!为我花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雪峰客卿,云间看客 第2章 雪峰来客,狐族求援 雪霁峰顶,暖玉亭孤悬于灵潮怒海之上。 结界之内,却是一方奇异的安宁。 赤炎玉暖炉散发着恒定暖意,驱散着雪峰亘古不散的寒气。 就在洛兮九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触到温热的药碗边缘时, “嗡!!!” 异变陡生! 笼罩整个暖玉平台的守护光罩,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并非灵力冲击,而是某种强大存在,裹挟着狂暴无匹的威势,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撕裂了雪霁峰外围的重重空间禁制! 尖锐到刺耳的破空声瞬间压过了灵潮的咆哮,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空间! 一道身影,裹挟着比峰顶罡风更凛冽的寒意和焚心蚀骨般的焦灼,如同燃烧的陨星,狠狠砸落在暖玉平台边缘! 轰! 冰屑玉粉四溅!平台温润的暖玉地面竟被踏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狂暴的气流卷起积雪,又被亭子自身的无形结界瞬间抚平。 烟尘与冰晶碎末缓缓沉降,露出闯入者的真容。 那是一位老妪,身着繁复庄重的银白色宫装长袍,衣袂上以秘银丝线绣着古老的九尾天狐踏云图腾,华贵中透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她发髻高挽,仅以一根古朴的墨玉簪固定,面容依稀残留着颠倒众生的轮廓,但此刻,这绝世风华却被一种濒临崩溃的惊怒彻底撕裂。 她周身磅礴的仙灵之力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极不稳定地翻腾着,引动得亭外本就狂暴的灵潮发出更加骇人的嘶吼,疯狂冲击着守护光罩,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那双蕴藏了千年风霜、看透世情的眼眸,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钉在软榻上那个裹在狐裘里的身影上,竟完全无视了亭角气息瞬间变得危险冰冷的铁锤。 “洛先生!” 声音嘶哑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慌,“出事了!天大的祸事!” 九百被这熟悉却又陌生的狂暴气息惊得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睛瞬间睁圆,发出一声短促而惊疑的嘤咛。 洛兮九端药的手在空中凝固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戏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棱碎裂般的冷光,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那抹冷意被更深的倦怠覆盖。 她仿佛没看到长老眼中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惊怒,只是慢条斯理地、轻轻地将那碗令人望而生畏的药汤放回了矮几上。 动作轻缓得像是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琉璃。 “涂山长老?”洛兮九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惊扰的沙哑,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久别重逢的讶异,只是那份讶异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平静,“风雪夜,何事能让您失了方寸,直闯我这‘毒窝’?” 她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温暖的狐裘褶皱里,只露出小半张苍白依旧的脸,目光平静地迎上涂山凛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是九百!”涂山凛急得向前又踏了一步,暖玉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九百的伴生尾铃!就在刚才,月华洞禁地……被人盗走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那是强行压抑惊怒导致的气息逆冲。 九百浑身雪白的毛发根根倒竖,九条尾巴如同受惊的孔雀翎般猛地张开、绷直,尾尖的七色微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目的光晕! 它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如雷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咆哮,琉璃色的眼眸被震惊和滔天怒火彻底点燃。 伴生尾铃!那是与它血脉神魂同源共生的圣物!是它力量与生命的核心象征!若有闪失……涂山凛不敢想! 涂山凛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语速快得像要撕裂空气:“就在月华洞最深处!守护禁制…被一种极其阴邪、带着…带着深渊硫磺气息的力量侵蚀!无声无息,如同鬼魅!外围三十六重警戒法阵、包括我亲自布下的‘九星映月’阵,竟…竟无一丝反应!若非尾铃被强行剥离的瞬间,九百留在族中祭坛的本命魂灯骤然爆裂、光芒几近熄灭……”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怕与绝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凄厉。 “洛先生!那是九百小公主的命!是我九尾狐族传承的根基!应龙神君闭关未出,如今这仙界,老身思来想去,唯有您!唯有您当年在人间…在落枫镇…”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个尘封的禁忌,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饱含千年沧桑与此刻无边祈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洛兮九。 那眼神,不再是面对仙界客卿的礼仪,而是濒临绝境之人,望向唯一可能存在的救世主的目光。 洛兮九的目光,在涂山凛提到“深渊硫磺气息”时,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极细微的涟漪。她没再看焦急欲焚的涂山长老,也没理会炸毛低吼、力量濒临失控边缘的九百。她只是微微探身,伸出那只被厚实狐裘衬得愈发纤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稳稳地拎起了暖炉上温着的青玉小茶壶。 壶嘴倾泻,一道清亮微烫的水线注入旁边一只空置的暖玉茶杯中。水汽氤氲升腾,带着山野间最普通的草木清气,袅袅散开,瞬间冲淡了亭中浓得令人窒息的药味和焦灼杀意。 “涂山长老,”洛兮九的声音平静得像雪峰下冻结了万年的深潭,不起波澜。她将那杯新沏的热茶,稳稳地推向矮几靠近涂山凛的那一侧,杯底与暖玉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嗒”一声。“夜寒风急,您这一路破开禁制,耗损不小。喝口粗茶,暖暖手,定定神。”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风雪,而非关乎一族存亡的惊天巨变。 “铁锤,按我之前安排好的,可以动手了。”白龙一个闪身,暂时消失了。 涂山凛彻底愣住了。她看了看眼前那杯热气腾腾、清澈见底的粗茶,又看了看洛兮九那张苍白平静、甚至带着点大病未愈般倦怠的脸。 “洛先生——!”涂山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琉璃刮过寒冰,带着破音的凄厉,几乎要刺穿暖亭的结界,“此乃灭顶之灾!深渊魔息再现!那尾铃若被魔气彻底污秽,九百性命难保,我族气运将……” “我知道。”洛兮九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她微微偏头,对着因愤怒和力量激荡而微微颤抖、九尾光芒爆闪的九百招了招手,声音放柔了些,“九百,过来。长老心绪激荡,莫要惊扰了她。”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到涂山凛因极度的不解、屈辱和残留的一丝渺茫希望而彻底扭曲的脸上,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一个极淡、极难捕捉的弧度,像是冰层裂开的一道细缝,“您且宽心,坐下。或许……”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温润的暖玉杯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您这杯茶还未凉透,那点见不得光的腌臜麻烦,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呢?” 涂山凛先是眼神闪过一丝诧异,死死盯着洛兮九,想从那张太过自信的脸上找出一丝戏谑、一丝托大、或者哪怕一丝故弄玄虚的痕迹。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平静。以及那双眼眸深处,一丝若有若无、洞悉了所有因果却又疲惫得不想多言的倦怠。这神情……涂山凛的心脏猛地一抽,与记忆中落枫镇暴雨倾盆之夜,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心、以凡人之躯单手结印镇住百鬼哭嚎的苍白身影,诡异地重合了。那时的洛先生,脸上也是这般,平静得令人心寒的倦怠。 时间仿佛在暖亭中凝固了。 只有结界外,灵潮拍击发出的永恒轰鸣,如同沉重的心跳。暖炉里赤炎玉燃烧时发出极细微的噼啪声,此刻听来竟有惊心动魄之感。九百蹭到洛兮九身边,被她冰凉的手安抚地揉了揉头顶和耳根,炸起的毛发和狂暴闪烁的尾光缓缓平复,但琉璃色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亭外翻涌的灵潮,喉咙深处滚动着低沉的戒备。涂山凛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屈伸了几次,指尖冰凉。最终,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被绝望和最后一丝信任驱使的僵硬,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杯温热得恰到好处的清茶。 指尖触碰到暖玉杯壁的刹那,一股温和的暖意顺着手臂的经络悄然蔓延开,带着山野草木最朴素的安抚力量,试图熨帖她惊涛骇浪般的心神。然而,这丝暖意,丝毫无法驱散她灵魂深处那因“深渊魔息”四个字而带来的、冻彻骨髓的寒意和滔天巨浪般的疑虑。 她端起茶杯,手指的颤抖让澄澈的茶汤在杯沿晃出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境。她根本无心去品味这凡间粗茶的任何滋味,这杯茶在她手中,更像一个荒诞仪式的祭品,一个用来验证某种超越她理解范畴之存在的计时沙漏。她只想看看,这位深不可测的洛先生,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茶未凉”,究竟能撑到几时! 滚烫的杯沿触碰到她冰凉的嘴唇,带着灼人的温度。涂山凛闭上眼,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准备将这杯“定心茶”囫囵灌下—— 就在杯沿与她唇瓣接触的千分之一刹那! 暖亭前方,那隔绝着狂暴灵潮与致命风雪的守护光罩,如同被投入一颗星辰核心的水面,猛地漾开一圈无声却剧烈到扭曲视线的空间涟漪!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爆发,只有光影瞬间的模糊与重组。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涟漪中心,出现在光罩之内,暖玉平台之上。如同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从另一个空间维度中“走”了出来。 是铁锤。 依旧是那身素白广袖长袍,银发如雪,面容清冷俊美得不似凡尘。然而此刻,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尚未完全散尽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肃杀之气,仿佛刚从九幽血海之中踏浪归来。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袍下摆,赫然溅染着大片大片粘稠、诡异、仿佛还在缓缓蠕动的暗紫色污渍!那并非鲜血,更像是某种深渊魔物被彻底湮灭时残留的、饱含极致污秽与诅咒的脓血!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正是涂山凛在月华洞禁地感受到的、令她神魂惊悸的深渊魔息! 铁锤踏入亭中,右手随意地向后一抛。 “噗通!” 一个身影被重重摔在暖玉平台冰冷的边缘。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穿着仙界最常见仆役灰袍的男子,此刻却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如同死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的暗紫色魔纹!一股精纯而邪恶的深渊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他体内逸散出来,与铁锤袍角的污秽魔血气息同源! 铁锤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微微躬身,金色的竖瞳平静无波,如同两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亭内凝固到极致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碰撞的冷硬质感: “禀小主人,禀涂山长老。尾铃已归位月华洞封印核心,其上附着魔气已被属下以龙炎彻底焚尽,本源无损,气息稳固。窃贼在此,其神魂已被魔道秘法深度侵蚀操控,沦为傀儡。搜魂所得,其受命于潜藏于‘沉渊海眼’附近的一支魔族暗哨,号‘蚀骨’。魔纹显化,确为深渊第七狱‘腐沼’一脉嫡传烙印。此次盗铃,旨在污秽圣物,以其为引,坏我仙界北境‘九曜封魔柱’之基。” 涂山凛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泼溅而出,落在她华贵的银白宫装袖口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眼睛先是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昏迷的、布满蠕动魔纹的身影,那邪恶的深渊气息是如此浓烈而纯粹,让她体内的九尾天狐血脉都本能地发出尖锐的警报!随即,她的目光又猛地钉在铁锤白袍下摆那大片刺目的暗紫色魔血污渍上——那是何等惨烈而迅速的战斗才能留下如此痕迹?强行剥离被魔息污染的尾铃,再以龙炎净化……这其中的凶险与力量掌控的精妙,让她这个修炼数千年的长老都感到头皮发麻! 最后,她的目光凝固在铁锤那张毫无波澜的俊美面容上。“沉渊海眼”!“蚀骨”暗哨!深渊第七狱“腐沼”一脉!坏“九曜封魔柱”根基!每一个词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神魂之上!这哪里是简单的盗窃?这是魔族针对仙界根基的一次阴毒试探和破坏!其背后牵连之大,远超她九尾狐一族!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劫后余生、无边愤怒以及对那未知魔潮的深沉恐惧的战栗,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涂山凛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转头,看向软榻。 洛兮九已经重新端起了那碗黑沉粘稠、散发着恐怖苦涩气味的药汁。她似乎对铁锤那惊心动魄的回报、对地上那个散发着深渊恶臭的魔化傀儡、甚至对那关乎仙界北境安危的“九曜封魔柱”危机都毫无兴趣。她只是皱着鼻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碗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被药气熏得有些扭曲的苍白小脸,仿佛那才是世间唯一值得她关注的头等大事。她甚至吝于给心神巨震的涂山凛一个眼神,只是用一种带着浓重鼻音的、认命般的腔调抱怨道: “铁锤啊……”她拖长了调子,声音闷在狐裘里,带着被苦味提前侵袭的虚弱,“下次这种跑腿的脏活,能不能等我喝完这碗‘要命汤’再去?这一惊一乍的,苦味都翻到嗓子眼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毅然决然地捏住鼻子,仰头将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 浓稠的药汁滑入喉咙,那足以让灵魂都扭曲的强烈苦涩瞬间攻城略地,席卷了所有的感官。洛兮九整张脸都痛苦地皱缩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眼角迅速逼出了生理性的水光,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被苦出来的红晕。 涂山凛端着那杯只沾湿了唇瓣、此刻却已彻底凉透的清茶,如同被最强大的定身术击中,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暖玉杯依旧温润,却再也无法传递一丝暖意到她冰冷彻骨的手心。她看着洛兮九被那碗苦药折磨得狼狈不堪、眼角含泪的模样;看着白龙铁锤立刻上前一步,默然无声却又无比精准地递上一杯温热的、带着清甜花香的漱口水,金瞳专注,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看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魔纹扭动、散发着深渊恶臭的傀儡;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杯中那圈早已停止晃动、冰冷地倒映着暖亭结界微光和药炉氤氲白气的茶汤。 茶,确实还未凉透。 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冻结思维的寒意,伴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渺小的敬畏感,如同深渊的触手,悄然攫住了涂山凛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紧。眼前这个裹在狐裘里、被一碗凡间草药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凡人女子,身影在暖亭氤氲的药气与冰冷的茶烟中,忽然变得无比模糊,又无比庞大。她看似困于方寸病榻,畏惧着仙界的灵潮风雪,然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就在这碗苦药被端起又放下的须臾……一场足以让她九尾狐族万劫不复、甚至可能撬动仙界北境根基的深渊魔祸,已被轻描淡写地抹平。雷霆手段,洞悉先机,直指那潜藏于黑暗海眼之下的毒瘤! 这雪霁峰顶看似避世的暖亭,哪里是什么孤岛?分明是静卧于三界风暴之眼中心、敛尽无量杀劫与智慧的……无底深渊。 亭外,仙灵之力构成的怒海依旧在永无止息地咆哮冲撞,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般的轰鸣,那是整个仙界宏大而冰冷的背景音。洛兮九终于放下空空如也的药碗,接过铁锤递来的漱口水,闭着眼,急促地漱了漱口,又疲惫不堪地靠回软枕上,长长地、虚弱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喝下的不是药,而是耗尽了她的所有心力。 只有涂山凛知道,就在这碗苦药被灌下去的前后片刻,一场足以颠覆她认知的风暴,已在无声无息中,被一只苍白而稳定的手,随意抚平。那杯未凉的茶,成了风暴平息时唯一的、冰冷的见证,也成了悬在她心头,一个巨大而幽深的、关于力量、智慧与这病弱凡人真正身份的永恒谜题。深渊的魔影在仙界边缘蠢动,而这雪峰之巅的暖亭主人,似乎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黑暗。 涂山长老:哎妈呀,老身心里得缓一缓但老身不能说![裂开] 洛兮九:宝宝苦,宝宝得说…[奶茶] 铁锤:你们…脏活儿都是我干的我说了吗!(就…好气)[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雪峰来客,狐族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