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方盒》 第1章 第 1 章 只有一墙之隔，但出了奥希思之墙，便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烈日枯燥，黄沙漫天，放眼望去尽是半枯的植物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在风中无助地摇摆，可怜兮兮。 如此场景，对于第一次离开奥希思的子守而言却无比新鲜。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能根据光线自动调节颜色的落地玻璃前，捧着香醇浓郁的手泡黑咖啡，坐在亲手设计的移动方盒里，悠闲地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景色。 脚边，是他计划离开奥希思时，特意买来养了半年，防身用的黑褐色大狼狗 - 特斯拉。从崽子养大，快1岁了。除了每天卖萌讨吃被猫欺负，没干过什么英勇的事，大概是被自己养废了，子守每次见到它的憨样都只有叹气。 大腿上，趴着他像个主子一样伺候了4年的银渐层 - 达芬奇。那是他18岁成年时高擒送给他的礼物。 奥希思以鼠患为忧。 那是21世纪末北半球爆发的末日战争给后世存活的人类留下来的 “纪念品”。边境之争，核武器投放，大国参战，发射误判，一系列的巧合导致北半球所有拥核国家都投出了自己的核武器。核战争爆发一个月内地球损失了半数人口，核冬天来临，10年以后，全球只剩下不到原来人口的5%。 核战，食物缺乏导致北半球的生物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下老鼠。准确而言是一部分感染了一种叫隐球菌的真菌的老鼠。此类老鼠能吞噬被辐射污染的动植物而DNA不被破坏，且能将辐射转化为能量。人类将此鼠称为辐射鼠。 任何人只要接触到辐射鼠的□□，或者被咬伤便有机会感染辐射病。轻则头晕呕吐，腹泻疲劳。重则感染，出血，快速死亡。如果被鼠群攻击导致多处咬伤，因辐射病离世的几率便会大大上升。 偏生此类老鼠得益于身上的辐射，几乎没有天敌，除了猫。也许是基因使然，只要有猫在身边，辐射鼠便会自动退避三舍。因此自从鼠疫扩散以来，人类便习惯去哪里都带上一只猫。 尽管后来奥希思之墙建立了以后，墙内便极少再有瘟疫鼠的出现，但养猫已经成为了人类文化的一部分，用于祈求安康。 子守还记得，18岁成年那日，养了他6年的那个人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带着无法言说的情意，幽幽地道： “子守，18岁生日快乐，你长大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想许你一世平安。” 平安个屁！ 想起那个总是一身军装，道貌岸然的大骗子，子守心中闪过一丝锐痛。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回神，然后重新摸上达芬奇那圆滚滚毛茸茸的大脑袋，咬牙道：”混蛋而已，丢就丢了，你没丢就行”。 他正准备调整心情，继续欣赏窗外景色。偏生此时移动方盒的中央系统不合时宜地发声道： “主人，有人拨打了您的电话，请问您要接吗？” “我不是设置了勿扰吗？”子守疑惑。 “您是设了勿扰，可是没挡住，对方绕过了打了进来。”中央系统毫无羞耻心地回复道。 这破系统，子守扶额。论机械发明，他在奥希思曾是数一数二的机械师。可对于人工智能可是一窍不通。每次完成新的机器，就给旧系统下个命令， “帮我把这家伙的操作程序写出来”，然后再植入到机器上便算完事。什么网安，机器学习，更新迭代，在他这里就是天书。 就比如他设计的这个移动方盒，设备完善得没话说，是一台具备安全性，生活性，可持续性的完美墙外旅游房车。20平米的空间里前半是厨房和用餐区，头顶是可以下放的双人床。后半则是洗漱储物区。第二层平时收起只有第一层一半高，但停稳了以后可以往上延伸，通常用来种植蔬菜，粮食和药草。而子守则拨了一半的空间，用来做他的工作室。 移动方盒不仅完全自动驾驶，车的用电也通过太阳能板便能充满，车上还有循环净水系统，能收集雨水，也能收集车用水，净化再用。 理论上，只要不出什么大故障，或发生什么天灾**，这辆车就能一直载着旅游者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唯独这个破系统，像个懈怠的老员工，总是出些让人无语的幺蛾子。 子守最近开始制造贩售这款移动方盒。出了奥希思以后，他发现墙外的人都住在地底，如非必要不怎么出现在地面。主要原因是墙外的辐射鼠太猖狂，不时成群结队地出现攻击人类。而移动方盒，因为能在一定时间内隔绝车外和车内的气息，鼠群闻不到车上生人的味道，便不会特意攻击。人只要在车中静候鼠群离开再出来活动，便能确保安全，是个不错的商机，便开始了这项业务。 他只接受预定，按照客户需求，每台都是私人订制，死贵死贵，所以客户也不多。 本来他想得挺美的，简简单单地接订单，埋头组装，然后让车把自己开过去客户手上便可以了，适合他这种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个性。谁知最近接订单来了个奥客，打爆了电话要投诉，让他没有半刻清净。 “别接，肯定又是那个许皓义，一天天的，烦死了。”子守心烦地道，一想到那个人洪亮的大嗓门就受不了。 可人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许皓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子守的中央系统再次瘫痪，直接播通了电话。 “店家！”他愤怒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出来，震得子守缩起脖子，原来窝在他腿上的猫咪一下蹭回了窝里： “你这什么服务态度！自己的车没设计好，还敢说我烦？” 不只扩音器，餐台上的投影屏也缓缓垂落，这许皓义为了找他的茬居然打起了视频电话。一阵过后屏幕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上半身，浓眉大眼，嘴角轻挑，只穿了背心的上半身露出了健壮的手臂和小麦色的肌肤，配上应该是被烈阳晒浅的短发和瞳孔，整个人充满了野性，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荷尔蒙的味道。 子守咽了口唾沫，心想如果被这种人打上一拳，大概整个人都要散架。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还是不要打开视频为妙，幸好，对方也没有继续羞辱他的中央系统。 “许先生，我哪里没设计好，明明每一项都是按您的要求打造的。加厚的防弹玻璃，能随周围环境变色的外墙涂层，能阻隔辐射的燃烧炉，容纳多只猫的猫爬架，我每一样都确保完美组装后才送过去的。”别人可以批评他的态度，但不能批评他的作品，子守对于每一件经他手的机械都付出了百分之500的心血。 许皓义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道我多高吗？” “您订单里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190，我190！你定制的时候就不问问你客户的身高吗？你这车设计得这么矮，我进门要弯腰，饭桌坐下踢到腿，淋浴间里连站都站不直。根本就用不了！” “移动方盒每次都是按照标准身高出车的......” “什么叫标准身高，你那车明明就是给矮子用的。” 子守心里冤屈，什么叫矮子，我也不矮，用着就很舒服。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系统里有说明，车里也放了零件，如果客户希望房车能容纳更高身高的用户可以自行调整。” “你这破车子贵成这样，我等了整整两个月才拿到手，居然还要客户自行调整才能使用！”许皓义一脸不可置信， “我把车子开过来，你给我把高度调整好了再送回来。” “对不起许先生，订单里有说明，盒子的定制项只按照有列出的项目组装，额外的不包。”子守不想跟任何人见面，更何况是一个满身腱子肉，怒气冲冲，一拳就能把他打飞的190大高个。 “你是不是不给我处理？”许皓义眯起双眼，声音危险了起来。 “对不起，请您自行处理吧。” 可惜子守没听出来。 “好，你这奸商，给我等着！” 放下了一句威胁的话，许皓义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我是不是被威胁了，直到屏幕缓缓收起，许皓义才感到后怕。 他连忙让中央系统关了网络连线和通讯设备，门窗锁好，窗帘也给通通关起，并让它发动车子换个远一点的地方停泊，先把这次的风头躲过了再说。 他负气地想道，自己当年在奥希思当机械师的时候谁不是求着捧着排着队让他帮忙，谁敢这么对他大小声。偏生他想不开，自己要求被放逐到墙外当个游民，卖个房车还要被刁难。 都是高擒那混蛋的错！他生气地一掌拍向原木餐桌，忽然被委屈打得眼睛生疼。达芬奇躲在自己窝里懒得理他，唯有特斯拉，耷拉着三角耳轻轻舔舐着他的手，试图给予一点慰籍。 [让我康康][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平安地过了一夜，竖日清晨，子守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放下了挡住风景的窗帘，他边欣赏新地方的景色，边为特斯拉和达芬奇准备早餐。 这次系统选在了北边一个更为偏僻的山区，远离了游民生活的奥希思墙外围，在一个头盖白雪的雪山山脚下。 忽然，本来在他脚边憨笑着兴奋地等待早餐的特斯拉一下合起了嘴竖起了耳朵，仿佛在注意听着什么。没过一阵便跑到门口大声地吠叫了起来。 特斯拉很少这么做。在奥希思时，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他几乎从不警惕。到了墙外，子守也多停留在人不多的地方，基本没有人会靠近车子，所以也不会发出这样的警告信号。子守意识到不妥，透过窗户，朝着特斯拉吠叫的方向望了过去，一行五个年轻人，正勾肩搭背地往他的移动方盒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高极高，身材壮硕，尽管穿的是一身与大自然接近的卡其色，在一行人里仍然特别显眼...... 那不正是昨天电话里的许皓义吗？！自己明明把所有通信信号都关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子守心里暗道不好，脑海中迅速想过几种可能的方案。 马上开车逃跑吗？先不论移动方盒现在停车的位置三面环山，要离开，也要经过他们来的方向。那些人能突破他的系统强行让他接通电话，还在他切断通讯连接的时候找到他的位置，就算这次真的让他跑成了，下次他们追过来，他还能跑得掉吗？显然不是一个好方案。 那如果自己下车找他谈判，低头道歉，并答应给他把车修好呢？看昨天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加上现在带了这么多人一起来，似乎更像想把他胖揍一顿，而不是谈判。这个方案也有风险。 那唯一剩下的就是躲在车里不出来，装没人？他们总不至于把车门给砸了确认里面有没有人吧？ 子守想来想去，没想到一个好办法，但那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为首的许皓义铿锵有力地敲了几下门，子守的心，也跟着铿锵有力地狂跳了几下。 特斯拉还在疯狂地吠叫，门外的人见里面的人没什么动静，互相商量着什么，接着子守方盒里的通讯电话，便又被”自愿”接通了，里面传来了许皓义略带戏谑的声音。 “店家，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让系统给我开门进去了。” 子守心里打起了拨浪鼓。 “喂，你的狗子喊得喉咙都破了，开门吧！” 子守吞了几口唾沫，只能任命地颤抖着把手伸向门把...... “是个男人就给我把门......打开。” 子守认命地打开了车门，眼睛都没敢睁开。 清风吹过，抚乱了他烈艳如火的细软红发，也抚乱了许皓义的心。看见子守真容的一刹那，许皓义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麻了。 等了一阵，想象中的拳头没落下来，子守慢慢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许皓义一身风衣阔裤登山靴，随意又野性，俨然一身野外探险的装束。宽松的衣服遮挡不住健硕的身材，站得近了，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他真人比影像里看起来更高大，一人站在那里便挡住了整个入口。子守站在车里明明和地面有一定距离，却仍不能和他平视。他忽然有点理解许皓义在收到移动方盒时的愤怒，大概就像期待了很久的新衣服终于送到了，却穿不下的那种感觉。 “许先生，这么远您怎么过来了。”见对方没动静，子守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说好话： “您的车我会修理的，您带来了吗？不如带我过去吧。我会尽快修好......”虽然不擅长，但子守仍然努力陪着笑脸，就担心眼前的人心情不好在他把车子修好前把自己给修理了。 可惜许皓义什么都没听见。他只顾着看到子守白皙如雪的脸颊被车外寒冷的空气吹得微红，琥珀色眼眸透着不谙世事，仿佛一颗没熟透的水蜜桃。墙外，风沙漫天，烈日严酷，大多数人，不是晒得黄黑，便是因常年躲在不见天日地底而长得像鬼一样苍白。就是那极其罕有，被当作天神一样供奉着的女娃，也远不及他来得动人。 目光往下，子守白衬衫最顶端没扣上的两颗纽扣后是他因为说话而不停蠕动的喉结。瘦削的身形，尽管藏在宽松的衬衫和牛仔裤之下，也不像是个能拼装得了双层房车的成年男子，倒更像个二八少年...... 这边许皓义的思绪正在往不该去的地方乱飞，那边子守说了一番，看见他没有反应，正抓着袖口，忐忑地等待审判。 他身后的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捂着嘴巴偷笑。离他最近的，把头发染成了淡黄色的男孩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一把拍到他背上：“皓子，皓子！人家说给你把车修了，行还是不行，你说个话。” 许皓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看子守完全忘了正事，红晕飞上脸颊，他只能尴尬地挠挠头，结巴道： “修......修车？哦行行，修吧，那就修吧。”那态度和之前相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看见自己把人堵在了车里，还笑着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子守能从车里走出来： “移动方盒，我停在那边了，跟我来吧。” 子守一阵疑惑，没明白过来这人怎么隔着个屏幕和真人相差这么远。躲在电话后面像是要把人给吃了，真人见到后却是和和气气的。他本就不善与人交往，遇上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心里更是打鼓。他把特斯拉叫上，算是给自己壮壮胆，但被夹在一堆陌生人之间，仍是走得忐忑不安。 一行六人，许皓义带着子守走在前面，他的四个朋友跟在后面。子守一路不讲话，许皓义偷偷地瞟了他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搭话，道：“聊了这么多次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名字叫什么呀？” 子守还未开口应答，许皓义身后的朋友便一阵起哄。 “哎呀，叫什么呢？我也好想知道。”染了一头黄色的黄毛阴阳怪气地跟着道。 “谁昨晚说，出任务之前要教训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客服？难道是我记错了。”另外一个穿着皮夹克，笑得一脸无害，腰间却别着多把武器的男孩接着道。 “如果早打个视频电话，大概什么都解决了，哪需要特地跑一趟。”一个梳着整齐的背头，手带黑手套，一脸正经的男孩也吐槽道。 “......” “你们给我闭嘴。”许皓义被他的朋友们搞得无语，尴尬地摸了摸头，对子守道： “你不用管他们，野惯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走在后面的男孩们仍在哄笑。许皓义便拉住子守的手臂往前多走了几步，想拉开点距离。 子守有点不适地抽开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静地道： “请叫我子守就好。” “哪个子，哪个守？” “赤子之心的子，守护的守。” “你姓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姓。” “我没有姓，子守是我的名字。” “没有姓？你是孤儿？” 子守没有回答。 奥希思境内，人的身份是按照姓氏来辨认的。贵族是奥希思地位最高的统治阶层，家族的姓氏只在贵族中流传，很好辨认。而属臣，则是通过基因工厂出生，专为贵族服务的人造人，没有姓氏。如果是墙内的人，一听名字便能明白。但这个知识点在墙外似乎不是常识。 子守和许皓义萍水相逢，盒子弄好了大概便不会有交集，所以他没打算解释太多，选择了沉默。 许皓义见子守不答，大概猜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讪讪回头，闭了嘴。 可没安生几步，许皓义心又痒了起来，忍不住打听其他关于子守的事： “子守，你今年多大啦？” “……” “我十八，我觉得你看上去比我小。” “......” “但你的机械制造技术这么精湛，我觉得你起码也得二十多。你不会三十几了吧？” 许皓义仿佛一个停不下来的话匣子，就算子守没有回答，也在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许先生......”子守终于忍无可忍...... “别叫我许先生了。”却被许皓义打断：”你也叫我皓子吧，我的朋友都那样叫我。我是个瘟疫鼠研究员，皓子管耗子，是不是特别搭。” 子守有点无奈，想翻个白眼，看见他一身腱子肉硬生生给忍住了。一旁的许皓义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明明已入深秋，却笑得仿佛春天就在眼前。 “许先生，您是我的客户，我只是您的供应商。我觉得我无需知道太多您的信息，我也不想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希望您见谅。” 被迎面泼了一盆大冰水，许皓义讪讪挠头，有点尴尬地道： “哦这样啊，是我唐突了。”谁知后面听了一路的好友们，反倒起哄了起来。 “哎哟，我好像听到什么掉地上了，碎了一地。” “你指玻璃？” “我指的是心。” “滚！不然揍你们。” 许皓义举起拳头，向后摆出一个要揍人的姿势。他的朋友们嬉笑着跑开，边跑边道： “别恼羞成怒嘛。” 听见几人淘气的对话，子守不禁偷偷地多瞟了几眼。这群人，年轻意气，肆意张扬，和他在奥希思时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一样，不禁觉得有趣。 几人打打闹闹，没几下便走到了许皓义新买的移动方盒前。子守有洁癖，喜欢干净的颜色，所以他的移动方盒墙身涂的是纯白，且频繁洗净。许皓义的车，主要用于工作，用的是可变色涂料，能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现在展现的，便是类似于沙土地的卡其色。子守熟悉地探查了一下情况，启动了系统，又拿出配备在车上的的零件，卷起衣袖，便准备开始工作。 他转头向众人说明道：“高度调整需要一段时间，但今天内应该能完成。我看到各位还有另外一台方盒，”子守用下巴指了指停在隔壁的另一台房车，接着道： “请先在上面休息，完成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许皓义的朋友们配合地点点头，准备离开。许皓义自己则双手抱胸，挨在车边，似乎是想留在现场继续搭讪。 “皓子，你忘了我们这次出来还有任务吗？方案都还没讨论清楚呢，快过来！”一脸正经的黑手套提醒道。黄毛则直接上手要拉他离开。 这边，子守则想起了另一件事，趁着众人还未离开，开口问道： “我的通讯系统，你们是通过什么手法每次都能强制接通的？” 五人中，一个长得秀气，捧着个电脑的男孩子托了托眼镜，正准备回答。却被许皓义一把捂住了嘴。 他调皮地回复道： “今晚，如果你今晚和我们一起用晚饭，我便告诉你。” 子守的本能反应是拒绝，他本就不喜欢交际，更何况是和一帮不知来路的陌生人。 可许皓义却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道：“子守，别忘了你盒子里那破系统早被我们破解了。你要是不来，我们就自己邀请自己去你那里坐坐。”说完，还不望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无赖！”子守在心里骂道，嘴巴打开了一半，拒绝的话只能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见那特斯拉还笑嘻嘻地摇着尾巴欢送这个厚脸皮的无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进了盒子关上门，把他孤单一只被锁在外面，可怜兮兮地扒着门，哼哼唧唧。 背景说明 在这个故事的世界里，男女比例因为生活环境严重失衡，女性是非常少的（墙内，墙外都是）。所以男性之间相爱是很普遍的事，没有任何思想挣扎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许皓义的移动方盒调整完毕时，已近傍晚。 他安放好用剩下的零件，用袖子擦了擦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和脸颊，抬头瞄了下窗户，发现已没有多少亮光，才惊觉自己已经忙了一整天。 正打开门想要通知许皓义一行人，便看见许皓义已经笑意盈盈地等在了门口，身边跟着那只认敌为友的特斯拉，兴奋地扑向了他。 “太阳刚下山他就坐不住了，我猜是想你，就把他带了过来。” 尽管太阳已经下山，但许皓义的笑容仍然耀眼得像个小太阳，子守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转头不看他，将注意力放到他脚边的特斯拉。 “还记得我吗你？只是肚子饿了吧？” “别怪他，我可受猫狗欢迎了，见到我都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走的。我见你把他落在了外面，便把他接了过来。” 子守心想，不怪得特斯拉在门口扒拉了一阵便没有了声音。他还以为它无聊地在门口睡着了，原来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 “而且虽然鼠群多是晚间活跃，但也难保不会有一两只想出来晒晒太阳。把他丢在外面不太安全。”许皓义科普道。 子守这才意识过来，有些歉意地抚摸了特斯拉的狗头。他来了这边才几个月，对墙外的情况依然不熟悉。奥希思境内也几乎没有辐射鼠，因此他还不是十分熟悉他们的习性。 忽然一阵晚风吹过，子守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墙外，气候干燥，河流冻结导致日晚温差很大，子守极少外出不习惯，忘了带上外套。又因为修理了一天的车，衬衫被汗水打湿了，一接触到冷空气便打了个寒颤。 “先披着，别着凉了。” 许皓义连忙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到子守身上，眼角不安分地瞄了几眼，打湿的白衬衫紧贴胸背，勾勒出胸前的形状，若隐若现。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连忙挪开视线咽了几口唾沫。 “不用了。还是你穿着吧。”子守却立马把风衣脱了下来，还给了许皓义。一是不忍心他在寒风中只穿一件单薄的背心，但更主要的是他不想接受许皓义的好意。他们毕竟没熟悉到可以互穿对方的衣服。 许皓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恢复了。自信心，有时候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勇往直前，也能让人变得厚脸皮，而许皓义正是那个过分自信，厚脸皮，能为认定的人和事勇往直前的一个人。 “我看你饿了吧，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午饭的时候我想过去叫你，但看你做得那么专注，又不敢打扰。晚饭已经弄好了，过来吃吧，我亲自下的厨，味道不错哦。” “你不要先看看调整好的车子吗？” 其实许皓义今天已经偷偷过来瞧过好几次了，看见子守工作时全神贯注又专业的模样，对成果一点也不担心。但看见子守有点期待的眼神，他不愿扫兴，还是走了进去，把所有改动都细细地瞧了一遍。 “我已经把方盒里的设施都按照你的身高调整了一遍，房顶我往上拉高了20厘米，椅子桌子我加了一个可以调整高度的功能，你有朋友来了可以按照适当的高度去调节。厨房灶台什么的，我也加高了。你试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调整的地方。” 进车里走了一圈，该调整的都调整到了，细节也全部到位。许皓义对子守的技术不由得一阵赞叹，开口把他天花乱坠地跨了一通。子守本来就是个机械痴，见到自己的技术被认可，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脸上虽然还是绷着，但防备心也放下了不少。 晚饭，因为要防备鼠群夜间攻击，所以设在了许皓义一群人另外的那台移动方盒的二楼。跟子守订购的两台方盒应该都是为了工作，所以许皓义那一台，二楼被做成了封闭式，分别安放了处理辐射鼠尸体的燃烧炉，和多只猫咪居住的空间。而这另外一台，则用来安放仪器，武器以及留出了多人活动的空间。 子守跟着许皓义从原本的那一辆走到另一辆时，发现两辆车之间的通路被一些荧光灯以及检测仪器围了起来，且不长的过道还有两只大耳豹纹的薮猫躺在地上休息。众人聚集的移动方盒四周，也放满了类似的灯和仪器，并且每两米左右便有一只薮猫，或坐着，或躺着，围在车边，表情慵懒。 “夜晚是辐射鼠活跃的时间。他们和一般老鼠不一样，因为常年吞食被辐射污染的动物和植物，所以骨头会微量发光，大量聚集时也会让空气中的放射性元素浓度增大。” “所以你们在沿路放置检测仪，确保辐射鼠靠近时能马上发现？” “对。我们的设备能探测到车子半径20米的范围内是否有辐射鼠出没，而且猫能在一定程度吓退靠近的辐射鼠，确保鼠潮来袭时，人能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我们在二层，车面光滑，他们爬不上来。” “一只两只，确实没有办法。但辐射鼠比一般老鼠聪明，懂得团队作战，高一点的地方懂得一只叠着一只往上走。” 想到一大群老鼠簇拥着往上爬的画面，子守感到一阵恶寒。 “以前的辐射鼠还不太敢接近人群聚集的地方，尤其是有猫巡逻的区域。但我们发现最近他们的攻击性变大了，估计是繁殖太快，或者是生存空间受到压缩，领地里已经不够吃了。你也要多小心。” 聊了几句，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许皓义率先登上了二楼，转身向子守伸出了手。 子守礼貌地点头但没握住，他仍然是习惯性地和别人保持距离，自己爬上了二楼。 “来啦，快坐。”开朗的黄毛率先打了招呼： “今天皓子亲自下的厨，用了他珍藏的牛排和火腿，我们都馋几天了他都不愿意拿出来。” 墙外，因为躲避辐射鼠的缘故，大多数游民都生活在末日战争前后搭建的地下安全堡垒。规模极大，通过地道连接，比墙内普遍知道的规模要大得多。人在下面居住，工作，连动植物都是在地下堡垒饲养和种植的。当然，地底人造的环境不比真正的大自然，产量，质量和奥希思比都差得远，子守也是偶尔去逛地下集市时才发现。 “还有吗？被你偷吃光了吧？”许皓义朝黄毛开玩笑道。 “就吃了一点，绝对够子守吃饱的，放心。” 黑手套仍是一脸正经，仿佛这里所有人都是需要他操心的小朋友。餐盘餐具，食物饮料，他正一件一件地往桌面摆放整齐。见子守过来，立马拉开了其中一张椅子，招呼他入座。 “疼！”皮夹克从角落试图伸手偷吃，被黑手套一掌拍下，可怜兮兮地搓着被打疼的手背道：”子守快来，我已经饿扁了，你不来他们都不让我吃。” 子守谢过黑手套，乖巧地坐了下来，在一群人中显得有些局促。这些人和他在奥希思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生活在高擒身边，那个出生贵族，向着权力巅峰拼命往上爬的男人，身边所有的人都藏了无数个心眼，表面礼貌疏离，内里只怕像只豺狼一样盯着等你暴露弱点，适时攻击。作为他的身边人，子守从来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懈怠。 “还没给你介绍，”许皓义单手撑着下巴，挨近子守道：”我们是负责北区的鼠患防治队。这是杰克，”他手指了指金毛： “我发小，也是我们队里的急救员。” 杰克配合地朝这边抛了个媚眼。 “这个是周严谨。”他又指了指终于布置好桌面，坐了下来的黑手套： “指挥员，负责歼灭鼠群的行动策划，和现场指挥，但我们都叫他总管。” “总管？” “队里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都归他管，所以尊称一声总管。” 子守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对上许皓义灼热的眼神后，立马又冷起了脸。 “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子守别过脸，他还是无法习惯许皓义的热情。 “快开动吧，大家都饿了。” “总管”适时地挥手招呼大家吃饭。 “还有这是......” “叫我阿东，”皮夹克打断了许皓义，站起身给子守夹了最大的一块牛排：”来，快吃快吃，难得皓子请客，这人平时小气得很。” 接着又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块，干净的脸上稚气未脱，感觉应该是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 “阿东负责武器和弹药管理。我猜你看到他腰上别着一大串大概也看出来了。”许皓义补充道。 “还有这个不怎么说话的是程楠。我们都叫楠楠，新加入的记录员，负责记录和通讯。” “新加入？你们以前没有记录员吗？” 子守好奇道。 “......” 无人接话，连许皓义也撇开了头干咳了几声。子守疑惑地左右瞄了两圈，大家似乎都没听到，又似乎在忙着吃。 许皓义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道：“你不是要问关于你系统的事吗？你那系统就是他给破的。” “哦对，你提醒我了。程先......楠楠，你能给我说一下吗？我平常自己一个人在路上，也打算继续接移动方盒的订单。如果每次让客户自己把电话接通也是挺困扰的。” 楠楠抬头，看了看许皓义，又看了看子守，表情......有点耐人寻味。他托了托眼镜，冷淡地道： “你的通讯系统没什么问题。漏洞出在自动驾驶系统上。它没有安装防火墙，却一直在下载更新卫星地图。我通过你下载的路径让驾驶系统染上了病毒。因为它连着主系统，所以安装了以后基本上就等于控制了车内的所有系统，且能远程操控你的车了。就算后来你把网络关掉，因为你的驾驶系统还是连着卫星地图，我也能轻易找到。” 子守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忧了起来，这么大的漏洞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是因为队里买了这两台移动方盒，才偶然发现的。正常而言很少人会这样操作。” 许皓义读懂了子守的担忧，建议道：“楠楠，你能帮子守补了这个漏洞吗？反正我们的盒子你也是会修补加固它们的防火墙的吧。” 楠楠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拒绝：“你是队长，你说做就做吧。” “麻烦你了楠楠。” 看见问题得到解决，子守稍微安心了些。开始觉得遇到许皓义一行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开始低头享受自己的晚餐，牛肉的肉质确实比他平常在市集里买到的要好，调味料是在奥希思时没有吃过的，洒在肉面，刚入口时一阵辛辣芬芳，吞咽过后却有一种草本的回甘，让人回味。 虽说墙内墙外是两个隔绝的世界，一般而言奥希思里的人一旦离开，是不允许再回去的。外面的人也从不允许进去。但这个规则，却不适用于奥希思贵族。因为某些任务会需要他们到墙外去执行。所以奥希思贵族居住的五角城里会有为需要到墙外执行任务的贵族提供的外汇兑换服务。当然，属臣服务于贵族，所以他们也能够使用这个服务。离开以前，子守将他的积蓄一股脑地兑换成墙外的卢布，打定决心不会再回头。幸亏，这几年积攒的钱不少，足够他轻松地在集市中购买一段时间的食材和生活用品。 “还有还有这个是我们皓子，辐射鼠研究员，公认北方基地最受欢迎地草，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女孩子看见了他也都走不动道。”杰克果然是好朋友，逮住机会便向子守营销起了许皓义。子守眼角瞄了一眼，他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再看一遍，他同意许皓义确实长得很好看，不是奥希思贵族那种骄矜精致的美，而是一种充满野性，张扬不羁的帅，让人不自觉地想知道被他用力搂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子守忽然脸一热，悄悄地底下了头。 杰克接着道：”但你别看他长得像个情场老司机，其实是只纯情小菜鸡。” “噗”！许皓义被杰克最后一句吓得呛了一口水，边咳嗽边道：“闭嘴吧你，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什么狗嘴，我说的哪句不是真的。总管，总管你说句话！我说得不对吗？” 周严谨瞄了瞄两人，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他们，随手夹走了阿东看好了的一块火腿。剩下阿东看看盘子，看看周严谨，再看看盘子，一脸委屈。 就在所有人都轻松地享受着晚餐时，其中一个探测器响起了尖锐的报警声，循着那个方向望去，荧光灯照射下，能隐约看到一个发着幽幽绿光的小点在快速移动。附近的薮猫也弓起了背，朝绿点发出”嘶嘶”的叫声。许皓义表情立马严肃，随即起身过去查看。 众人似乎对这场景见怪不怪，继续吃他们的晚饭，但他们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应该是不想打扰许皓义工作。 一阵过后，他转身回来，将二楼落下的玻璃都升了起来，隔绝了车里的气味。 “比我们预想的早了些，应该是来探路的，只有几只，今晚应该还安全。”许皓义坐下来道。 “你觉得鼠潮最早什么时候到？”周严谨问道 “探路的辐射鼠通常会比鼠潮快到一到两天。而且直到今天，总部也没有发出关于自然灾害的通报，应该不是异动，只是普通的迁徙。” “好，那我把计划调整一下，准备明天中午行动。阿东，要麻烦你今晚先将炸药调配出来。” “好哦，没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不妨碍你们工作。”子守大概听明白了情况，他站起身，不想继续打扰。 许皓义想了一想，道： “也好，你也累了一天了。最近鼠患有加剧，鼠潮变得频繁，尤其是北边，你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出来。哦对了，你让车开过来我们这边。鼠群喜欢走多植物和有地形遮挡的路，你停车的地方不安全。这边空旷，会好一些。等一下车停好以后，我陪你过去，再用探测器和薮猫给你围一圈。” “不用这么麻烦，几步路的事。”子守看到许皓义表情凝重，马上接着道：”我会让系统把车开过来的。但我自己过去就好。我会把门窗锁好，我车上也有一只猫，就不麻烦你了。” “子守，”周严谨道， “你还是听皓子的比较好。你之前都住在基地附近，没有见过真正的鼠潮。他们踏过之地寸草不生，就算你的方盒是石头造的，他们也能给你移平。而且鼠群活动有很多不能预测的意外，小心一点总是对的。”许皓义一行都是热心人，更何况一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也喜欢子守，自然关心他的安危。 有见及此，子守也不好再推脱。他点点头，走下了楼，摇醒了楼下吃完烤肉便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特斯拉。 子守跟着走了下来，欲言又止，最后所有的想法化成了一个礼貌的拥抱。强烈的男子气息毫无预警地扑面而来，子守的身体一下僵硬了，只剩下一颗柔软的心怦怦直跳。 拥抱过后，许皓义看见子守凝固的表情，连忙摸摸头道：“呃......别误会，我和朋友之间都这样。”他不自然地”呵呵”了几声，接着道：”现在这个情况，你不急着走的话还是和我们一路吧，毕竟鼠群危险。我们估计一周内便能完成任务，到时候你再跟我们一起回去基地，会更安全。” “可以，我没什么急事。”话说出口，子守才反应过来，这完全不像他会答应的事，不由得脸上一热。 恰好此时，子守的手表响起了中央系统的声音，帮他解了围：“主人，我已经到了，和您现在身处的移动方盒并排，停在了它的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