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消毒水与鸢尾花》
第1章 神奈川的观察者
神奈川的空气,浸润着海风特有的湿润,与东京井闼山周遭那种干燥、规整的气息截然不同。立海大附属高中的校门在初夏的阳光下显得气派而富有活力。
佐久早友纪站在门前,深色的井闼山制服笔挺,如同她此刻略显紧绷的神经。作为为期一个月的交换生,陌生的环境本身就像一张等待解读的问卷,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紧张。
空气里漂浮着青草的微腥、远处运动场隐约的喧嚣、还有人群聚集处特有的、难以名状的气味。友纪轻轻吸了口气,鼻尖捕捉到一丝极其浅淡的气息——那是她出门前仔细清洁后,残留在衣物纤维上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消毒水味,早已被清新的皂角香中和,变得飘渺而不真切,仿佛只是她自身秩序感的一缕微弱投影。若非贴近深嗅,旁人几乎无从察觉。
指尖习惯性地拂过书包肩带下冰凉的金属扣,带来一丝熟悉的安定感。她推开教学楼厚重的门,汇入放课前的嘈杂人流。各种声音、气息如同背景噪音般涌来。友纪微微挺直脊背,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平静,甚至对擦肩而过的目光回以一个极淡、极标准的颔首微笑,礼貌周全,却带着天然的疏离。她像一位冷静的观察员,目光掠过喧嚣的走廊、张贴的社团海报、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庞,内心并无波澜,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轻微好奇。
毕竟,井闼山在排球界同样享有"王者"的盛名,对于另一所名校的"王子"们,她的心态至多是"略有耳闻,仅此而已"。
班主任是位温和的女性,热情地欢迎了她,并亲自带她前往高二(A)组教室。沿途,友紀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环境:通风窗的位置、光线的角度、地面的整洁度……大脑无意识地记录着信息,为接下来的一个月规划最舒适的行动路径。
"同学们,这位是从东京井闼山高中来的交换生,佐久早友纪同学。接下来的一个月,希望大家友好相处。"班主任的声音让教室安静下来。
几十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或好奇或友善的打量。友纪微微欠身,声音清泠悦耳又平稳淡然: "我是佐久早友纪。请多指教。"她的目光礼貌地扫过全场,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过多停留,随即垂下,落在自己交叠置于身前的手上。指尖在袖口内,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口袋里的独立包装消毒湿巾——一种习惯性的小动作,无关当下的紧张,只是轻度洁癖带来的、对"清洁可能"的安心确认。
"佐久早同学的座位,"班主任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嗯,就安排在幸村同学旁边吧。靠窗那个空位。"
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友纪的目光随之望去。空位旁坐着一位男生。如鸢尾花一般深蓝色的发丝柔软,侧脸线条干净,气质沉静。他正抬起头看过来。
幸村精市。
友纪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声名显赫的"神之子"。在井闼山,她也常听人提起立海大的网球强豪。此刻见到真人,友纪的内心并无粉丝般的激动或探究的狂热,只有一种"哦,原来是他"的平淡认知。就像知道隔壁班有个成绩很好的优等生一样自然。她注意到他姿态端正,衣着整洁,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良好教养的类型。
幸村精市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沉静深邃,带着一种惯常的、温和有礼的审视。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流露,只有对待新同学的寻常观察。空气中似乎没有任何特殊的气味被他捕捉到,友纪身上那浅淡飘渺的混合气息,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下,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于目前,他更不会将眼前这位看起来安静、整洁、略带疏离感的女生与令他讨厌的"消毒水"味联系起来。
友纪步履从容地走向座位。放下书包的动作轻巧利落,拉开椅子时身体自然微侧,避免不必要的触碰。落座,脊背习惯性地挺直。她的动作流畅而克制,带着一种井闼山学生特有的、对自我空间的维护感。身体重心自然地保持在属于自己的区域与邻座保持着礼貌而舒适的距离。
"你好,佐久早同学。幸村精市。欢迎来到立海大。"幸村的声音响起,温和悦耳,是标准的社交辞令,听不出特别的热情或冷淡。
"你好,幸村同学。请多指教。"友纪侧过头,同样回以一个清浅、礼貌的微笑,声音平稳。目光与他短暂相接,便平静地移开,转向窗外洒满阳光的庭院。她的回应同样克制、得体,带着初见陌生人时应有的距离感。
窗外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玻璃,在两人并排的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没有剑拔弩张的对立气息,只有一种淡淡的、初识的陌生感。佐久早友纪如同一个安静的、带着轻微自我保护意识的观察者,开始了她在立海大为期一个月的交换生活。她对身旁这位闻名遐迩的网球部长,此刻也只是一个需要礼貌相处的、尚不熟悉的同桌。一切,都停留在最初始的、礼貌的疏离与漠然淡然之中。命运的丝线尚未紧绷,只静静地垂落,等待着被未来的点滴所触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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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奈川的观察者
第2章 神奈川的风
友纪的立海大生活,在最初的谨慎适应后,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一周过去,她已为自己划定了最舒适的路径:清晨最早到校避开人潮,午休选择图书馆后无人小露台,放学后径直前往文学社那扇朝南、通风良好的窗户旁。虽是转校生,习惯立海大的校园生活对于友纪来说实际上并非一件困难的事。井闼山亦是一所与立海大相似的学校,两者皆有着老牌高等学校严谨的校风。只是对立海大的一切,她依旧维持着一种抽离的观察者姿态,温和有礼的表象下,是对"不可控"的本能疏离。
她的同桌,幸村精市,依旧是这观察图景中一个存在感强烈却定义模糊的点。他优秀、整洁、举止无可挑剔,网球部"神之子"的光环如同他校服上的金色纽扣,是客存在的标识。只是两者依旧心照不宣地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必要的交流简短高效,声线平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运行着"借过"、"谢谢"、"不客气"的代码。友纪身上那浅淡到几乎与皂香融为一体消毒水气息,在这样克制的距离下,依旧如同空气本身,未被幸村精市特别捕捉。他偶尔能闻到一丝清爽的、类似雨后森林的干净气息,当时也只当是她身上洗衣液的留香。
体育课的喧闹打破了友纪校园的宁静。这节课的内容是躲避球,班级分成两队,在划分好的场地上奔跑、呐喊、投掷。汗水、飞扬的尘土、橡胶球体的碰撞声、少年少女们充满活力的尖叫……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对友纪而言过于"混沌"的画面。
"佐久早同学!一起来玩啊!"一个同班的男生,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爽朗的笑容,抱着球跑到站在场边树荫下的友纪面前发出邀请。
友纪微微侧身,避开他因跑动带起的气流和身上散发的热气,脸上是标准的、带着距离感的浅笑:"谢谢邀请,我不太习惯参与这类活动。"声音清泠,拒绝得直接而礼貌。
"诶?别这么冷淡嘛!"男生似乎觉得她只是害羞,用起了激将法,"难道井闼山的学生都这么怕球吗?放心,我们不会砸得太狠的!"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球。
友纪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那抹礼貌的微笑弧度都未曾改变。激将法?那是对单细胞热血生物才有效的东西。她的拒绝源于清晰的利弊权衡:参与意味着汗水,不可避免的肢体碰撞、被球砸中(即使不痛)的不适感,以及沾染更多"不洁"的可能性。这些代价远超过一场游戏的微末乐趣。
"并非害怕,只是没有兴趣。"她平静地陈述,目光已经越过男生,投向远处体育馆侧后方一个无人且相对干净的角落——那里两面是墙壁(这意味着减少了和四周人接触的面积和可能性),此外距离远离纷飞的球体。"失陪。"她微微颔首,不再给对方继续纠缠的机会,走向自己选定的"安全区"。
远离了球场的喧嚣,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友纪站在树荫下的石阶上,这才是她需要的秩序与宁静。
然而,球场的"不可控"并未完全被隔绝。
一次力道十足、角度刁钻的投掷出现了失误。躲避球高速旋转着,如同失控的炮弹,呼啸着越过场地的边界线,直直地朝着友纪所在的角落猛砸过来!
"小心!"场内有人眼尖看到,发出急促的惊呼。
友纪的反应快得惊人。她没有惊慌失措地抱头躲闪,甚至身体都没有大幅移动。在声音传来的瞬间,她已抬起头,目光如同精密的追踪器,瞬间锁定了球的轨迹和落点。身体极其自然地微侧,让开球体的主冲击方向。就在那裹挟着风声的球体即将擦着她肩膀、砸向她身后墙壁的刹那,双手迅速抬起!
并非硬接,也非拍开。她的手腕以一个极其柔韧灵巧的角度向内一旋,五指微张,如同二传手调整一个过于冲网的传球般,对着球体高速旋转的侧面,精准而轻柔地一垫、一卸——
嗖!
原本势大力沉的球仿佛被瞬间抽走了大部分动能,旋转骤减,方向改变,划出一道低平而柔和的弧线,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轻巧地弹回了场地中央那片空旷的安全区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场内的喧嚣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几个正看向这边的同学都愣住了,连那个失误投球的同学也张大了嘴。
幸村精市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他刚才也看到了球的失控轨迹,正欲开口提醒,却目睹了这干净利落、堪称惊艳的一手。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那绝非运气或巧合!那份精准到毫厘的判断,那巧妙到极致的卸力手法,那手腕瞬间展现的柔韧与控制力……带着一种只有长期浸淫球场才能磨砺出的、近乎老练的本能反应。这与他那位安静、整洁、总是带着疏离感观察一切的同桌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友紀感受到聚焦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飘到眼前的一片树叶。她对着场内刚才发出提醒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便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惊险又精彩的一幕从未发生,继续将自己重新藏回角落树荫下的宁静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和指尖触碰过那沾着汗水和灰尘的球体表面后,传来的细微黏腻感,正顽固地提醒着刚才的接触。她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消毒湿巾,指尖却触到了运动裤光滑的布料。这才想起,体育课前,外套连同口袋里的湿巾,都早已被她仔细叠好,放进了更衣柜。
一丝轻微的烦躁掠过心头。她习惯性地抬眼,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操场边缘——然而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并不存在。
啊,对了。这里是立海大。不是井闼山。
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落寞,混着对那触感的厌烦,悄然弥漫开来。要是圣臣在……他那个永远随身携带消毒湿巾的洁癖狂,一定会第一时间皱着眉递过来一片。还有元也,那个总是笑嘻嘻却能精准理解她需求的表哥……
放学后给哥哥他们发条LINE吧。友纪这样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仿佛想擦掉那不存在的触感,也压下心头那点因环境转换而生的、细微的不习惯。
* * *
东京,井闼山高中。
排球馆的喧嚣刚刚平息。佐久早圣臣第一个走出淋浴间,深色的发丝吹得半干,散发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他换上干净的常服,动作一丝不苟,确保每一粒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将换下的运动服仔细叠好放入专用袋中,他才拿起书包,走向校门口——这是他的固定流程,高效、洁净,最大限度减少与混乱接触的时间。
他站在校门口惯常的位置,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手机在口袋里发出LINE特有的提示音。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来自“友纪”的消息。
古森元也背着包,一边用毛巾擦着后颈的水珠,一边笑嘻嘻地走过来:“哟,小臣,今天这么快?心情看起来……” 他的话顿住了,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圣臣的侧脸。那张总是写满冷淡和对环境挑剔的俊脸上,此刻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那股惯常的紧绷感似乎松动了些许。
圣臣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向元也,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口袋:“友纪的消息。” 声音依旧是平直的,但了解他如元也,却捕捉到了那几乎不可闻的、语调末梢的一丝温度变化。
“哦?小友纪在立海大还好吗?” 元也立刻来了兴趣,凑近了一点。
佐久早圣臣没有回答,只是脚步未停地向前走去。夕阳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东京的空气干燥而熟悉,只是少了那个总在他们身边安静行走的身影。圣臣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碰了碰手机。日暮下,两个高大的身影并肩而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东京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牵挂的味道。
而在神奈川,文学社活动结束的友纪,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着。一行简短的文字发送了出去,带着跨越关东平原的、细微的思念。
立海大的风,吹过安静的教室,也吹动了幸村精市心中那因下午那一垫而漾起的、名为好奇的涟漪。他看着前排那个安静收拾书包的纤细背影,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若有所思。
现在已知情报:
佐久早友纪和哥哥佐久早圣臣一样有轻度(?)洁癖,擅长排球(似乎很擅长二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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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奈川的风
第3章 气息的伏笔与试管的距离
自从体育课上目睹佐久早那惊艳的“二传”处理后,幸村精市心底那份对这位安静同桌的隐秘好奇,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淡,却未曾真正平息。也许正是这份悄然滋生的探究欲,让他相较之前,对佐久早友纪有了更细致的观察。
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掠过她整洁的桌面或阅读的侧影,而是捕捉到更多微妙的细节。
例如……她周身萦绕的、那抹极其浅淡的气息。
那是一种清新怡人的皂香,但在这份清新之中,似乎又糅合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冷冽,清透而疏离,如同冬日清晨凝结在松针上的薄霜。这缕冷冽感极其微弱,飘渺不定,若非靠近或凝神细嗅,几乎难以察觉。幸村在几次不经意的靠近中捕捉到了它,那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像某种遥远的记忆碎片,带着模糊的轮廓,却一时无法在脑海中清晰地对应起来,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这份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如同看不清的水中倒影般,没有解答他的好奇,反而增添了一层朦胧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探寻更多。
这份带着探究的观察,在周三下午的化学课上,最终投下了一颗关于“气息真相”的石子。
化学实验室里,各种试剂的气息交织弥漫。通风橱低鸣着,努力驱散刺鼻的味道,但空气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复杂感。
佐久早友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实验前的准备。她拿出自备的消毒湿巾,仔细擦拭了自己面前的台面、试管架和仪器手柄——这并非夸张的洁癖表现,而是实验前对操作环境进行基础清洁是理所应当的环节,如同书写前铺平纸张。
她的同桌,幸村精市,状态则有些不同。他并不喜欢化学课。这份不喜,并非源于学科本身,而是那些无法避免的试剂气味——氨水的冲鼻、醋酸的酸涩,甚至实验室特有的混合气息——都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侵略性。
他初三那场大病留下的阴影早已褪去,身体也恢复如常,但某些气味带来的条件反射般的不适感却如同顽固的印记。他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眉宇间藏着一丝极淡的不耐。对于化学成绩,他并无所谓(他的重心在网球和整体学业),这份“苦手”更多源于主观上的不投入。
老师宣布了实验内容:同桌两人一组,合作完成“氢氧化钠溶液滴定醋酸溶液”实验并撰写报告。
实验开始。友纪负责配制醋酸溶液。她神情认真,动作标准规范。移液管吸取、转移、定容……每个步骤都力求准确。台面在她手中保持着整洁。
幸村负责滴定操作。他控制着旋塞,他的操作符合要求,但缺乏精益求精,甚至隐隐可以看出有一些不喜和不耐。当友纪为了确保醋酸浓度无误,再次拿起浓醋酸试剂瓶拔开瓶塞时——
那股强烈的酸味猛地扩散!
幸村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呼吸微微一顿,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一瞬。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落入了正专注于浓度确认的友纪眼中。
友纪盖好瓶塞。她并非没听说过幸村初三生病的过往,也理解人对某些气味的敏感可能源于特殊经历。但此刻,看到他因为主观的不喜和回避,在实验操作中流露出明显的排斥和分心,一丝极其轻微的、理念上的不认同在她心头掠过。
友纪认为,既然着手一件事,无论个人好恶,擅长与否,都应专注和尽力。这不仅是井闼山排球部横幅标语“努力”的要求,亦是一种“佐久早式”的做事准则(她和哥哥他们做事皆是如此)。
她声音平稳地提醒:“幸村同学,滴定接近终点,请注意颜色变化,逐滴滴加。”
幸村听了她的话,压下心头的不适感,重新集中精神,完成了滴定。数据被记录下来。
到了共同撰写实验报告的部分。报告纸摊开在中间。
两人各自书写着负责的部分,空气安静。友纪的字迹工整清晰,叙述详尽;幸村只挑了关键步骤写,理念的差异在无声的笔尖下流淌。
下课铃响,两人收拾东西。友纪再次拿出消毒湿巾,仔细擦拭了自己的双手——接触了各种试剂,清洁是必要的收尾。
基于最基础的合作礼仪和对卫生的共识,她拿起一片干净的消毒湿巾,递向幸村:“幸村同学,需要吗?实验后清洁一下。” 她的眼神坦荡,纯粹是善意的提醒和分享。
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在那片散发着明确消毒水气味的湿巾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理智清晰地告诉他:佐久早友纪的提议是合理的、善意的。实验后清洁双手是常识,她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当那股清晰可辨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的瞬间,一种根深蒂固的生理性厌恶猛地从心底窜起!不同于平时从她身上飘来的、那浅淡飘渺到几乎与皂香融为一体的冷冽气息,此刻湿巾上的消毒水味是如此直接、鲜明、具有侵略性!它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记忆的表层,那些关于医院、关于虚弱、关于刺鼻消毒水的不快感受——尽管早已时过境迁——依旧带着令人不悦的余韵翻涌上来。
等等……
这个味道……
似乎有点熟悉?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幸村的心间。他猛然想起,在之前某些极其靠近佐久早友纪的瞬间,他似乎也曾在她身侧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冷冽气息。
那气息当时被更明显的皂香覆盖,模糊不清,他只当是某种特别的洗涤剂或香氛。但此刻,在这片湿巾明确无疑的消毒水气味的提示下,那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是消毒水!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块,在他心中激起一阵强烈的、混合着恍然与更深刻抗拒的波澜。
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温和表情,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浅笑,仿佛只是拒绝一片普通的纸巾。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瞬间翻涌过复杂的情绪:被清晰气味勾起的强烈生理厌恶,对过去那丝飘渺气息来源的恍然与确认,以及一种……不喜。
他知道这种情绪对于善意提议的对方而言是不正确的,但此刻,他选择了放任这份不喜在心底蔓延,如同他放任自己对化学课的态度一样。
“不必了,谢谢佐久早同学的好意。”幸村的声音温和依旧,听不出波澜,他自然地收回目光,继续整理书本,“我习惯课后去洗手间清洗。” 他的拒绝礼貌而合理。
友纪对此并无异议,平静地收回湿巾:“好的。” 她理解个人习惯差异,她的提议只是基于她的准则。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实验室。幸村步履稍快,走向洗手间方向,仿佛急于用流水冲刷掉指尖残留的试剂感,以及……那被鲜明消毒水味和随之而来的“气息真相”勾起的不快。友纪则走向图书馆。
在门口短暂的交错,幸村与指尖带着此刻变得格外清晰的消毒水气息的佐久早擦肩而过。
幸村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但心底那因消毒水味引起的不喜,已如同被浇灌的种子,悄然扎根。
友纪则已将刚才的互动抛诸脑后。实验完成得规范,她的职责已尽。至于同桌的拒绝和她敏锐洞察到的那可能存在的、更深的不喜?那是他人的感受领域。
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形的、由消毒水气味划下的、更深邃的鸿沟。
第4章 书页,旧识与新数据
周四下午的阳光,慵懒地穿透立海大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油墨香,静谧而令人心安。
佐久早友纪行走在高大的书架间,指尖偶尔拂过排列整齐的书脊。她来图书馆,首要目的是想找几本古典文学书,其次,也顺便拓展一下自己心中关于立海大的“地图”。
正当她在“日本文学”区域驻足,目光流连于书脊上的作者名时,一个高挑、步伐精准得如同丈量过的身影,从书架的另一端转出。
深棕色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闭合的双眼,手中拿着笔记本和一本精装书——是柳莲二。
他似乎刚完成检索,目标明确地走向借阅台。在距离友纪几步之遥时,他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存在,脚步微顿,闭合的眼睑朝向她的方向。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即,柳莲二用他那标志性的、平稳无波的声线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佐久早……友纪さん(Sakus a Yuki san)?”
友纪闻声抬头,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惊讶,随即化为一个带着旧识重逢真实感的微笑:“柳莲二君(Yanagi Renji kun)?好久不见。” 惊讶打破了惯常的平静疏离。
几年没有联系(小学时大家都没有手机,更不用说Line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去了哪所中学,更没想到会在立海大重逢。
柳莲二闭合的眼睑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数据被更新的了然,“原来从井闼山高中做交换生至立海大的是友纪さん。”
“嗯,是我。” 友纪点头,看着柳莲二熟练地翻开笔记本,笔尖快速地在纸上滑动,修改着关于她的条目。
“这样啊,” 柳莲二一边记录一边平静地说,“获得了新的数据,友纪さん的数据集又需要更新了。”
友纪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唇角难得地弯起一个带着调侃意味的浅弧:“柳君的数据也需要更新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比划了一下自己下巴的位置,“柳君的发型变了呢。以前……”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小学时的妹妹头,很可爱哦。”
柳莲二记录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到关于发型的评价,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但熟悉他细微表情的人或许能察觉,他闭合的眼睑下,睫毛似乎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合上笔记本,转向友纪:“友纪さん的Line ID?数据同步需要。”
“好。” 友纪拿出手机,两人迅速交换了Line联系方式。现代科技终于连接了这段失联数年的旧识关系。
“那么,不打扰友纪さん继续探索了。” 柳莲二微微颔首,“图书馆三层东侧靠窗区域,下午光照充足且人流量低于平均值17.3%,推荐指数较高。”
“那就多谢柳君的推荐了。” 友纪微笑着点头。
两人在完成了一次高效的“信息同步”后,各自转身。柳莲二走向借阅台,深棕色的发丝在穿过窗户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
友纪则继续她的寻书之旅,指尖划过书脊,最终抽出了一本《明暗》*。她想起柳莲二推荐的位置,脚步轻快地走向图书馆三层。
在靠窗的座位坐下,阳光暖暖地洒在书页上。翻开诗集,墨香萦绕。友纪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突然想起了小学二年级的某个黄昏。
* * *
记忆的画面清晰展开:放学铃声悠扬,二年级的佐久早友纪来到她的双胞胎哥哥佐久早圣臣的教室门口,和哥哥一起走出教学楼。校门口,他们的大哥和大姐(年龄比他们大不少)已经等在那里。正巧,同班同学柳莲二也背着书包走出来。
小学时的柳莲二顶着个标志性的、乖巧的齐刘海妹妹头,深棕色的发丝柔顺地贴着额角。看到同班同学佐久早友纪,便礼貌地对友纪说:“明天见,佐久早さん(Sakusa san)。”
话音落下,友纪的大哥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笑了出来,佐久早姐姐也忍俊不禁。大哥指着身边的四个“佐久早”(包括自己),开玩笑说:“这里现在就有四个‘佐久早さん’哦!你这样说明天见,我们可不知道你要见哪位?”
小小的友纪看着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略显茫然的柳莲二,又看了看身边抿着嘴、一脸“与我无关”表情的双胞胎哥哥圣臣,也觉得这情景很有趣。她便笑着为柳莲二“解围”说:“柳君,以后叫我友纪(Yuki)就好,叫圣臣哥就用‘佐久早君(Sakusa kun)’,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柳莲二当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从善如流:“明白了。那么,明天见,友纪さん(Yuki san)。” 这个称呼,从此便固定了下来。对相较于同班同学的佐久早友纪,关系相对疏远的佐久早圣臣,他则一直保持着“佐久早君(Sakusa kun)”的称呼。
回忆的涟漪让友纪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她收回思绪,目光落在书页的字句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给东京的圣臣发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在立海大图书馆偶遇了柳莲二同学。”
* * *
东京 井闼山高中
部活结束后,佐久早圣臣换好干净的衣服,走出排球馆。他习惯性地站在校门口的老位置,等待动作稍慢的古森元也。
手机轻震。圣臣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友纪发来的Line。
看到“柳莲二”这个名字,圣臣那略显冷淡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澜。
他记得那个小学时总是一丝不苟、顶着妹妹头的深棕色头发男生,是妹妹的同班同学。
他迅速回复了一个简洁的“嗯”。又发道:“周五放学后快到到东京时发条消息,我们去接你。”
*注:《明暗》,夏目漱石的绝笔之作。
新解锁情报:
佐久早友纪与柳莲二是小学同班同学(似乎关系熟稔?)
BTW有没有人懂我,莲姬小时候的妹妹头造型真的好可爱啊!(蠢作者似乎一向偏爱各种妹妹头的角色,莲二、不二、研磨、陀思……似乎都是妹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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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页,旧识与新数据
第5章 归途与东京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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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5章 归途与东京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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