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月光》 第1章 初见 1. 齐颂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非裴祯莫属。 和裴祯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五岁那年，十八线小县城里突然来了一对看着就非富即贵的母子，正好就住在与齐颂家破旧不堪的筒子楼一街之隔的独栋小洋楼里。 刚搬来的那天，镇上不少人都装着路过过来围观，齐颂也是，他隔着围栏看着那个穿着时兴华贵的女人牵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从小轿车上下来，一边指挥着搬家工人把几大车的家具往里搬。 这还是齐颂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精致的人，看起来就像童话里的女王和王子一样。 齐颂忍不住一直盯着那个打扮得像小王子一样的男孩看，对方却对此毫无察觉，漂亮的眼睛一直低垂着，从齐颂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有些尖尖的小脸。 齐颂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一开始是好奇，后面是想对方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的存在，正想着，就看见男孩微微侧过脸来和他对视了一眼，齐颂有些慌张地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接着就看见对方又移开了眼睛，没过几秒又转过来看他，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后，男孩的妈妈也发现他的动静，顺着他的目光和正准备偷跑的齐颂对视上，接着刚想拔腿就跑的齐颂就看见她温柔地冲自己招了招手，于是就这么下意识地走到了他们的门前。 女人蹲下身微笑着和齐颂对视，“你好啊，我们是新搬来的。” 说着又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男孩上前打招呼，男孩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了一步，不过最终还是在女人的注视下缓慢地移动到齐颂面前。 女人耐心地教导他，“遇到新朋友，要和他说什么？” 男孩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言。 齐颂见状也只是乖巧回道：“我叫齐颂，你们好。” 女人有些苦恼地笑笑，蹲下身摸了摸齐颂的头，“不好意思啊小颂，裴阿姨帮他和你道歉，他叫裴祯，不是讨厌你哦，他就是比较腼腆害羞。” 齐颂点点头，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裴阿姨好~” 裴微看着齐颂漂亮讨喜的小脸蛋，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 “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们小祯玩哦~” 齐颂偏头看了一眼不住往裴微身后躲又时不时偷偷抬眼偷看他的裴祯，开口道：“我会的！” 和齐颂刚一对视上，裴祯又迅速低垂下眼睛，齐颂看他这样还想和他说点什么，突然余光一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口走来，齐颂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满心欢喜地奔向那个身影，嘴里高兴地喊着：“妈妈！你下班了！” 打扮素朴的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看到齐颂的一瞬间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微笑，“小颂，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齐颂小手拽着乔雨往前走，一边迫不及待分享道：“妈妈，你知道吗？对面那栋大房子今天有人住进去了！” 乔雨有些讶异，其实之前几个月就有看到对面的别墅在大张旗鼓地翻新，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住进人了。 齐颂拉着乔雨的手来到裴家母子面前，自豪地向她们介绍道：“裴阿姨，这是我妈妈！” 裴微朝乔雨笑了笑，“你好，我叫裴微，今天刚搬来这里，以后就是邻居了，以后还请多关照啦。” 乔雨第一眼也被眼前人的华丽程度震撼到了，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县城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握住对方的手回应道，“你好，我叫乔雨，很高兴认识你们。” 两个大人在一边聊天，齐颂又钻到后面去找裴祯。 “喂，你是不是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大人看不见的地方，齐颂倒是呈现出与人前的乖巧不一样的个性。 裴祯的眼睛微微瞪大，但还是没有开口回复他。 “你几岁了？我今年五岁。” 裴祯本来不欲开口和他说话，但齐颂一直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见他还是不回答，齐颂拽着他袖子的手转为捧着他的脸，强迫着裴祯和他对视，“你怎么不理我？” 裴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也是五岁吗？” “你应该说是，或者点头。”齐颂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他，裴祯迟疑了几秒，在齐颂炽热的注视下学着他的样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过齐颂还是不满意，又晃着他的隔壁追问道：“那你是几月份出生的呀？” 裴祯皱了皱眉头似乎思考了几秒，而后才抬起手比了一长串的动作，齐颂对此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 “……十一月。”长久的沉默之后，裴祯突然小小声地开口回答。 得到回答的齐颂这下终于满意了，两只手搭在裴祯肩膀上，颇有些得意道：“我是七月的，我比你大！” 裴祯听他说完又默默垂下眼，余光瞥见不远处裴微带着乔雨正往这边走，于是猛地后退两步挣开齐颂的手，转身快步跑进了家里。 2. 结果第二天，齐颂隔着家里的防盗门又看见了裴微和裴祯。 裴家的院子正对着齐颂家的阳台，今早裴微在卧室里到处找不到裴祯，急匆匆跑出门，结果看见裴祯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二楼的阳台发呆，裴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昨天刚认识的那个小男孩正坐在阳台上专注地搭着积木。 裴微陪他站着看了一会儿，一直到齐颂又从阳台进了屋内。 裴祯见齐颂突然消失，神情顿时变得焦虑起来，不住地朝裴微比着手势，裴微一边安抚他一边带他上楼碰碰运气，到了齐颂家门口，注意到乔雨不在家，她没按门铃也不准裴祯敲门打扰齐颂，"我们不能打扰小颂知道吗？"于是裴祯就乖乖趴在门上等着齐颂出现。 屋子内，齐颂一会儿打开电视，看了没两分钟又跑去画画，就这么自娱自乐了好半天才发现门口裴家母子的存在，他颇为好奇凑上前贴着门上的玻璃看着他们，有些疑惑道："裴阿姨，你们怎么在这？" 破旧的铁门隔音效果并不好，彼此说话的声音也很容易被听到。 看见齐颂出现，裴祯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脸贴在有些斑驳的玻璃上，裴微蹲下身朝齐颂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柔声道："抱歉打扰你了小颂，是这样的，小祯昨晚回去之后一直很后悔没和你说说话一起玩，所以今天早上他就特地叫我带他来找你玩。" 齐颂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门锁有些为难道："可是，门反锁了，妈妈说不让我出去。" 闻言裴微连忙朝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如果可以的话阿姨可不可以麻烦你在这陪他坐上一小会儿？嗯…不用很久，几分钟就行，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拒绝也没有关系哦。" 齐颂看着裴祯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接着裴微就见他登登登地跑进客厅搬来一张小凳子，真的乖乖陪着裴祯坐在了门口。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四目无言相对，齐颂对此有些不解，歪着脑袋问他："你来找我玩吗？" 然而裴祯依旧盯着他不说话，碍于裴微在场，齐颂也没再继续说话。 两个小孩就这么诡异地对坐了十分钟，裴微看了眼腕表又问齐颂，"小颂，你中午吃饭了没？妈妈有给你准备东西吃吗？" 齐颂点点头，"饭在微波炉里，妈妈说叮一下就可以吃了。" 裴微朝他笑了笑，"现在也差不多该吃饭了，你去吃饭吧，阿姨先带小祯回家了，有什么事在阳台喊一声，阿姨可以听到的。" 齐颂看了眼地上明显不愿离开的裴祯，还是冲他们挥挥手，"阿姨再见。" 然后搬起凳子又回了屋内。 门外，裴祯看见齐颂离开，表情变得有些慌乱，焦急地开始拍门，裴微似乎预判了他的动作，还没等他拍第二下就及时钳制住他的双手。 眼看着裴祯的情绪逐渐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裴微蹲下身强行和裴祯对视，"小祯，听妈妈说，小颂他要去吃饭了，我们不能打扰他。" "妈妈带你去院子里，像早上那样，我们就在院子里安静地看小颂好吗？" 裴祯没有理会她，蜷成一团缩在门口，明显不愿离开的样子。 裴微有些无奈，继续温柔劝说道："我们今天已经见过小颂了不是吗？如果还这样一直缠着小颂，他明天就不愿意见我们了，小桢明天也想能见小颂对不对？那我们明天再来好吗？" 裴祯依旧不愿意起身，抱着双膝沉默着流着眼泪。 裴微有些心疼地拿出手帕替他擦拭着眼泪，"明天妈妈和乔雨阿姨争取一下，让你和小颂一起玩好不好？" 听到这里，裴祯才缓缓抬起头止住了眼泪，任凭裴微抱着他回了家。 第2章 初见 3. 晚上乔雨一进门，齐颂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绘声绘色地把今天遇到裴家母子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下定论道：“他们很奇怪。” 乔雨一边洗菜一边问道：“嗯？是吗？那宝宝有没有给他们开门呢？” 齐颂一脸自豪，“没有哦！门反锁了，而且妈妈说过不能给别人开门。” “宝宝真棒。”乔雨略一思索，想着还是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裴微母子了解一下情况。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工作太忙，一时间乔雨也忘了这回事。 因此接连几天，每次乔雨去上班后，齐颂还是偶尔能在门口看到这两人的身影，这么持续了小半个月后，终于在某天晚上，裴微提着大包小包的各种礼物和玩具上门来拜访刚下班的乔雨。 "乔女士，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最近新搬来的邻居，很抱歉没有邀请就这么贸然地来访，还请您不要介意。" 乔雨见这阵势连忙把人请了进来，“不会不会，没事没事，都是街坊邻里，快进来说话吧。”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绕着圈子说了一会儿客套话之后，裴微终于面带歉意地开口说出了今晚前来的目的，“是这样的，我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我知道我们才刚刚认识，这个请求真的十分唐突，但是我还是想冒昧请求一下，平常白天您去上班的时候可不可以把齐颂送来我们家里，这样两个小孩也能有个伴。” 乔雨还没开口，裴微又接着说道：“我儿子他有轻微的自闭症，刚搬来认识小颂那次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人产生想要交流的**，所以我才冒昧提出这样的请求。” 乔雨听到这里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心疼，“可以是可以，就是齐颂他老爱在外面乱跑，每次我一不锁门他就到处跑没影了……” 裴微立刻握住她的手给她下保证，“我绝对照顾好小颂，不让他乱跑，不放心的话，我家里也有监控，你可以随时看到小颂的一举一动，放心我不是坏人，家里还有保姆阿姨可以一起帮忙照顾小颂。”怕乔雨不放心，裴微掏出了满满一文件袋的身份证明，里面包括各种证件和裴桢的疾病诊断书。 乔雨看着面前的各种证明愣愣地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总之，第二天齐颂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送来了裴家的别墅，一进门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装潢，今天早上乔雨交代他的那些东西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裴微耐心和他介绍了一下环境之后，怕自己的存在让齐颂不自在，有意给两个小孩腾出玩耍的空间，和保姆细细交代了一通后就去厨房盯着自己正在炖的汤。 齐颂对此毫无察觉，对眼前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忍不住一个个凑上去看。 直到衣角被人拉住，齐颂回过头一看看见裴祯才从乔雨那番被自己遗忘的那长篇大论里勉强回想起一点细节，比如要多和裴祯说话、多陪裴祯玩、不准欺负裴祯等等。 于是他主动开口道："你好。" 这次照样没收到裴祯的回应，齐颂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裴祯就是个奇怪的小孩。 齐颂一把握住对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本意是想让他松开，谁知裴祯就这么顺着他的手反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放开我。"齐颂甩了两下，还是没能挣开对方，裴祯看着比他还矮半个头，没想到力气比他还大。 被迫带上一个外置挂件，齐颂有些郁闷，为了让对方放开自己硬是绕着客厅跑起圈来，没想到裴祯累得直喘气也还是死死抓着他不放。 最后他认命地在地毯上躺倒，裴祯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躺在地毯上，面对面的。 齐颂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有些不自在道："喂，干嘛一直跟着我。" 裴祯依旧不说话，接着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齐颂的眼睛，齐颂条件反射地闭眼，意识到对方的手指只是停留在他的眼皮上之后才又把眼睛睁开，盯着裴桢的脸突然发问："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裴祯朝他眨了眨眼睛，松开了一直拉着他的手，左手食指轻轻地在他的手心里划写着。 "好痒！放开我！"齐颂痒得想把手收回来，无奈手又被对方钳制住。 裴祯写得很慢，齐颂只觉得备受折磨，写到最后齐颂感觉自己全身酥的都麻木了，然而裴祯反倒是眼冒亮光地盯着他。 齐颂有些尴尬道："你在写字吗？" "可是你写的字我不认识。" 齐颂目前的认字水平还停留在大、中、小这种程度。 裴微一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两个小孩并排躺在地毯上面面相觑的样子。 连忙上前把两人抱到沙发上坐好，"怎么都玩到地上去了，一会儿再不小心着凉了。" 说着又替齐颂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小颂吃过饭没有呢？" 齐颂乖巧地点了点头，"吃过了，谢谢裴阿姨。" "吃过了那要不要再喝碗汤呀？" 齐颂这边刚一点头，那边的保姆就在裴微的眼神示意下端着餐盘过来了。 "阿姨喂你好不好？" 齐颂有些不自在地接过勺子拒绝道："我可以自己吃。" "小颂真棒。" 夸完齐颂接着又转头去看一旁的裴祯，裴祯盯着齐颂，似乎对他吃饭的举动十分新奇，裴微趁机把另一个勺子塞到他手里，耐心地和他解说，"你看，小颂也在吃饭。" 裴祯看了一眼勺子，并没有想接过的意思，裴微在一旁又温柔地哄了几句依旧没得到他的回应。 齐颂观察了两人一会儿，默默接过裴微手里的勺子，直直往裴祯手里塞，神情严肃道："要学会自己吃饭。" 裴祯愣了愣，裴微在一旁也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唯恐裴祯像之前那样突然情绪失控乱扔东西伤到齐颂。 正要小心翼翼把勺子从他手中接过来时，就看见裴祯学着齐颂的样子，拿着勺子也伸进齐颂碗里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 齐颂也有些发懵，"这是我的碗。" 裴微也被这一幕震惊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颂，他…阿姨给你换一碗干净的。"说完手上飞快调换了两个人的碗。 谁知换了一碗之后，裴祯还是只吃齐颂碗里的东西。 裴微："……" 齐颂于是善解人意道："没事的，阿姨，我和晓晓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晓晓是他的表妹，他有时候会偷吃她的奶粉。 4. 乔雨一开始对此还有些不放心，观察了几天下来，发现齐颂除了第一天有些不太适应之外，后面几天下来现在差点也对着裴微喊妈妈了，每天回家都乐呵呵的，有时候早上都不用她送，自己屁颠屁颠地就抱着玩具过去那边了，就这么过了大半年，乔雨也彻底放下心来了。 而齐颂对自己被寄放在裴祯家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有数不清的各种玩具还有不受限制的各种小零食和甜品，哦关于零食甜点还是有点限制的，不过裴阿姨说要给他做低糖健康版的，这样他都能比以前再多吃一点了。 当然美中不足的就是总是跟在他身后的某个小尾巴，倒不是说他讨厌裴祯，只是裴祯总是对所有他手里的东西感兴趣，这让齐颂非常苦恼。 "你，不准靠过来了。"搭起来的城堡又一次被裴祯弄倒之后，齐颂终于忍不住严肃地指着裴祯郑重宣布道。 裴祯摇摇头，身体又往前贴了贴齐颂。 齐颂也有些生气了，"你再捣乱，我以后都不来了！我不想和你玩了！哼！" 裴祯听到这话有些着急地拽住齐颂的胳膊，齐颂被他扯得手痛，用力推了他一把不仅没挣开还把自己给绊了一脚，两个人就这么齐齐往地板摔去。 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作缓冲，但齐颂也被摔得有些发懵，直到倒在他身上的裴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哭起来。 看见他哭，裴祯也有些慌乱，连忙从他手上爬了起来，手上不住地对着齐颂比划着各种手势动作，然而齐颂并不理他，把头偏向另一侧，哭得更大声了。 裴微听到声音立马从隔壁冲了进来，看见哭得稀里哗啦的齐颂很是心疼地蹲下身把齐颂从地上抱进怀里安慰，一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观察磕到的地方，裴祯则绞着手指无措地站在一旁。 常驻家里的家庭医生也匆匆赶了过来，检查无碍之后，裴微才松了一口气，叫了一旁的保姆先留在房间照看裴祯，自己抱着齐颂出房间打算短暂隔离一下两个小孩，谁知刚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房间里的裴祯就应激地尖叫起来。 齐颂被他吓得不敢哭了，瑟缩在裴微怀里不住得打着哭嗝。 保姆赶紧上前安抚裴祯，轻拍着后背给他顺气，见裴微没有离开的意思了，裴祯才抽抽嗒嗒地上前抱住她的大腿，语调颇为奇怪地开口道："……别、走。" 不止裴微，齐颂也被他震惊到了，"他、说话了。" 裴微先是震惊于裴祯突然开口说话这件事，回过神后又转过头有些抱歉地向齐颂道歉，"对不起，小颂，这都是小祯的错，阿姨一会儿让他给你道歉好吗？" 齐颂懵懵地点点头，被裴微抱到一旁的保姆怀里。 裴祯瞪着一双泪眼紧紧追寻着齐颂的身影，怕他再次情绪失控，又怕齐颂不开心，保姆只好抱着齐颂往角落去，裴祯见状也要跟上。 裴微蹲下身轻轻捧住他的脸和他对视，"宝宝，看着妈妈。" "你刚刚不小心让小颂受伤了，小颂现在很难过很生气也很痛，所以我们要取得他的原谅好吗？" "一会儿过去和他说对不起，告诉他你错了好不好？" "来，跟着妈妈念，对、不、起。" 裴微耐心地重复了好几遍，裴祯用力抹了抹眼泪点点头，终于学着裴微的发音生涩地开口，"对——不——起。" "对，就是这样，宝宝真棒，一会儿就过去和小颂这么说。" "但是宝宝，原不原谅你要由小颂自己决定，如果小颂没有原谅你也不要怪他好吗？" 裴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我、错了。" 又教了几遍后裴微替他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去吧，去和小颂说对不起。" 这会儿齐颂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趴在保姆肩上，看见裴祯来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埋进保姆颈窝，右边脸颊的肉也被挤成一团。 保姆温柔哄道："小颂乖，小祯来和我们道歉了，我们听一下好不好？" 齐颂顺着大家递过来的台阶，默默对着裴祯抬起脸，努了努嘴示意他开口。 裴祯双手紧张地握着拳，磕磕绊绊地开口道："对、对不起，我错了。" 齐颂偷偷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有些别扭道："那好吧，我就不生气了。" 裴祯学着裴微安慰他的样子也伸手摸了摸齐颂的脸，又摸了摸他的眼睛，感受到对方的眼睫毛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扫过，没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齐颂感受到眼皮上一阵湿润的触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缩回保姆怀里，震惊道："你干嘛！" 裴祯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眼睛，"漂亮。" 跟在后面的裴微迅速把裴祯举起来抱走，"小颂，阿姨帮你教训他。" 齐颂还来不及生气，两个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走廊上，裴微头疼地看着眼前挣扎着要回房间的儿子，一手按住他不住往外探的脑袋，无奈道："宝宝，听妈妈说。" 裴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指了指门口。 "你刚刚又做错了，知道吗？" "小颂和之前你喜欢的那些玩具不一样，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经过他的允许，不然他就会像刚才那样生气，你也不想让他生气对不对？" "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喜欢，这样小颂会不开心的。"说着裴微朝他比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裴祯表情有些迷茫，他还不太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但他不想让齐颂再哭了。 裴微也借此机会引导裴祯多多开**流，"宝宝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开口去说好不好？去告诉小颂你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一起玩，就像刚才那样，你和他道歉，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裴祯低垂着头，还是没有说话，裴微也不气馁，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第3章 初见 5. 虽然当天下午乔雨就接到了对方满怀歉意的电话，晚上她一下班裴微更是带着裴祯大包小包地亲自上门道歉，但第二天还是齐颂死活不肯去裴家。 乔雨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原谅他吧好不好？" 齐颂哼哼唧唧地不肯从被窝里起来，"他就是个怪小孩，我不要和他玩。" 乔雨听到这话有些严肃地开口："不能这么说，你这些话要是被小祯和裴阿姨听见了，他们都会很难过的。" "哼，本来就是，他不会说话还老是发脾气，奇怪得很！" 乔雨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怎么说话的？我最近教训你少了是吧？这些话都从哪学来的？" “今天我没煮中午饭，要么你就去裴阿姨那里，要么我送你去隔壁小胖那，别磨蹭了，赶快起来换衣服准备出门。”乔雨不顾他的反抗，飞快地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丢过去，而后又匆匆赶去阳台晾衣服。 齐颂焉巴巴地爬起来穿衣服洗漱，接着抱着一只大兔子玩偶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乔雨带他出门。 乔雨一边忙着穿鞋，一边抬头扫视了一遍沙发上的齐颂，看到他手里紧攥着兔子玩偶的耳朵，不由皱起眉头，“怎么还带个这么大的兔子。” 齐颂闻言连忙把兔子搂紧怀里，“我就想带着它。” 乔雨看他这样也没说什么，“行吧，穿鞋出门了。” 刚从大门出来，就看见裴祯穿着睡衣站在路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一看见他出现就作势要冲过来，好在被他身后的裴微一把按住，乔雨加快了两步，把齐颂送到他们面前，匆匆交代了两句后又赶着去上班了。 接着又和之前一样，裴微照顾着两个小孩吃过早餐就让他们自己进房间玩去了。 齐颂今天是有预谋而来的，他今天，不，应该说是从此以后，他都只和兔子玩，才不要再理裴祯了。 在裴祯递给他玩具的时候他故意当作没看见，转过头自己拿了一套玩具餐盘摆在兔子玩偶面前，有模有样地和玩偶玩起了过家家酒。 “我给你吃蛋糕…披萨…巧克力……”齐颂一边放一边故意大声说话。 旁边的裴祯一直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悦，想去拉齐颂的手又被他躲开，甚至还调整了一下玩偶让他背对裴祯。 裴祯见状又去抢他分给玩偶的食物模型，齐颂又一把抢回来，生气道：“这个不是给你的。” 意识到自己被齐颂排除在外，裴祯委屈地看向齐颂，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齐颂不理他，把东西又挪远了一点，他挪到哪裴祯就跟到哪，最后齐颂一生气，把玩具全撇下，自己抱着玩偶躺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裴祯伸手推了他好几下，齐颂都闭紧眼睛不理他，裴祯动作幅度也不大，装着装着齐颂还真的睡着了，裴祯观察了一会儿，动手扯了扯他怀里的玩偶，没想到一下就给拽出来了，看了眼毫无察觉的齐颂，裴祯思索了几秒，随机把玩偶扔到了角落，扒拉着齐颂试图把自己塞进先前玩偶所在的位置。 这件事明显十分困难，所以裴祯刚把头挨上齐颂的肩膀，齐颂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两个人四目相对。 齐颂刚刚睡醒还有些懵，看见缩在自己怀里的裴祯，大脑还有反应不过来，"裴祯……" 裴祯点点头，凑上前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脸。 齐颂这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生气地拽住裴祯的衣领把他推倒在一旁，"你干嘛！走开！" 裴祯乖乖爬起身坐好，瞪着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他。 见他又要开始比划那些看不懂的手语动作，齐颂急忙打断他，"你说话，不准打手语！不然我走了。" 裴祯磕磕巴巴地开口，"我、说话，别、别走。" 再次听见他说话，齐颂还是觉得有些新奇，"原来你真的会说话啊。" 裴祯点点头，手上下意识又要开始比划，齐颂一把拉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别比手势了，看不懂，你以后都说话吧。" "我说话，你、不走。" 齐颂也松开他的手，想了想同意道："那好吧。" 裴祯开心地把玩具一窝蜂从箱子里倒出来，从里面挑出齐颂最经常玩的一套乐高积木递到他面前，齐颂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不喜欢这个了，换一个。" 接连拿了好几个，齐颂都兴致缺缺的样子，不过看着裴祯低垂着眼睛一副失落的表情，齐颂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这样吧，你认得的字多，你给我讲故事吧，我妈妈就总是没空给我讲故事。"说着从后面书架翻出一本封面色彩鲜艳的童话书，满怀期待地递给裴祯。 裴祯有些犹豫地接过书，翻了两页，有些为难，一转头看见齐颂满怀期待的眼神，还是磕磕绊绊地开口了，"很久很久以前……" 整本书齐颂就看得懂插图，裴祯念着念着还要费劲和他解释插图上的情节，念了几页下来，裴祯说话都流畅了不少。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裴微一推开门，就看见齐颂歪躺在裴祯身旁津津有味地听故事，而讲故事的人居然是裴祯，裴微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些不敢置信。看见她进来，齐颂抬起头乖乖地叫了声阿姨，裴祯也学着他的样子喊了句阿姨。 齐颂用胳膊肘撞了撞裴祯，纠正他道："你应该叫妈妈。" 裴祯于是乖巧道："妈妈。" 裴微对眼前这一幕又惊又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自从两年前那场意外车祸后，裴祯就患上了轻微的失语症，本以为只是一时惊吓过度，谁知后来越来越抗拒开口说话，无奈之下裴微只好给他请了手语老师，当初因为裴祯社交障碍适应不了人群还特意搬来了这里，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齐颂，这半年来带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6. 由于裴祯一直十分抗拒人群，也无法适应校园环境，所以过去裴微一直都是请家庭教师上门教学，随着裴祯逐渐适应这边的环境，裴微又请了之前熟悉的家庭教师继续来给他上课。 齐颂第一次见到裴桢上课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裴祯已经开始上学了吗？" 裴微笑着和他解释道，"是啊，小祯现在已经在上一年级了，不过他比较习惯在家里上学。" “我妈妈说我九月份就要去上学了。”齐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当初乔雨没排上学位名额也没有钱上不起私立的幼儿园，所以齐颂一直耽搁到今年才准备去上大班。 裴微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那很好啊，以后有机会让小桢也和你一起去上学。” 齐颂开心地点点头，拍拍胸脯保证道：“那我一定照顾好他，毕竟我是哥哥。” 裴微闻言愣了一下，刚想说裴桢今年六岁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是小桢和你说他今年五岁吗？” “不对吗？”齐颂有些疑惑。 “没有，是对的。”裴微朝齐颂笑了下，默默替裴桢保守了这个秘密。 书房里，裴桢一边听课一年频频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绷着一张小脸，手有些焦虑地绞紧。 注意到他的异常，家教老师放下手上的教案，询问道：“怎么了小桢？” 裴桢回头看了眼老师又看了看门，最后把手上的笔一放，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口气跑到客厅，看见齐颂还在，才又安心地回了书房继续上课。 这已经是今天上午齐颂第四次看见裴桢跑出来了，他歪了歪头和裴微说话，“阿姨，上课是不是不好玩啊？” 裴微被他的问题卡了一下，含糊道：“上课其实挺好玩的。” “我也想去上课。”齐颂在沙发上坐直身体，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裴微想了想道：“那阿姨带你进去和小桢一起上课怎么样？如果你不想继续了我们就出来继续看电视。” 齐颂点点头，满怀期待地被裴微牵进了书房。 裴微小声和老师简单交代了一下，让她不用太在意齐颂，如果他不喜欢听了就让他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 齐颂看着自己面前摆好的本子和笔，莫名有种成为大孩子的兴奋感，拿起笔学着一旁的裴桢在纸上描画着汉字的形状。 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又支着下巴开始听老师讲课，第一次上课齐颂满眼都是新奇。 可惜这种新鲜感没坚持多久就消退了，等到家教老师讲数学的时候，齐颂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倒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裴桢凑上前观察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齐颂微微颤动的睫毛，而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裴桢写着写着又把笔倒到左手来写字，特意腾出右手去牵齐颂的手。 家教老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齐颂，又看了看终于收心开始认真听课的裴桢，可算是知道今天裴桢为什么老是坐不住往客厅跑了。 第4章 初见 7. 齐颂准备开始上幼儿园了。 他对裴祯毫无留恋。 开学第一天，齐颂并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哭闹不止，他对这一切充满新鲜和好奇，他喜欢交朋友，喜欢和大家一起玩，喜欢幼儿园哄闹的氛围，这里所有的人、事、物都可以轻松吸引到他。 于是裴祯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 甚至乔雨因为加班姗姗来迟都没能让他流露出一丝伤心。 回家后，乔雨把今天打包的几个熟食一一装盘摆好，齐颂就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着自己的幼儿园初体验，总而言之，就是很满意。 乔雨笑了笑，腾出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打趣道：“这么喜欢幼儿园啊？那是裴阿姨家好还是幼儿园好？” 齐颂拧起眉头陷入沉思，似乎这是一个极难抉择的问题，好半晌后，他才戳着碗里的米饭艰难地下定结论：“幼儿园好一点，但是就一点点点点点点。” 怕乔雨不理解，他眯起眼睛捏起大拇指和食指，示意她道：“喏，就是这样子的一点点。” 乔雨被他的动作逗笑，“原来就这么一点点啊？那裴阿姨问你吃完饭要不要去她家看动画片，你要不要去呢？” “我要！”齐颂眼睛一亮，扒饭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乔雨最近在外面领了一些手工回家做，自然也乐得把齐颂扔去隔壁看动画片，吃完饭后就给齐颂洗好澡换好睡衣打包送去了隔壁。 齐颂一进裴家院子就溜没烟了，现在他对裴家估计比裴祯都熟。 乔雨在后面喊道：“洗了澡不准在院子里滚泥巴！！” 齐颂朝她摆摆手，脚下换了个方向一股脑又冲进了大敞的门内，接着下一秒就和一直守在门口的裴祯面对面相撞了。 齐颂痛呼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头流起了眼泪。 裴祯也吃痛地跌坐在地，看见齐颂在哭，也顾不上自己还发晕的脑袋，连忙爬起身去扯齐颂的手。 齐颂不肯撒手，裴祯手上也不自觉用了力，最后齐颂的手被他强行扯开，裴祯凑上前朝他发红的额头“呼”了几下，齐颂的眼睛被他吹得发痒，忍不住闭上了眼，裴祯吹了两下，抬眼看见他皱成一团的哭脸，思索了两秒，微微直起身，对着齐颂哭得轻颤的眼睫亲了亲。 齐颂的哭声瞬间停止，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裴祯提醒道：“闭眼。” 齐颂不明所以，顺从他的话又闭上了眼，接着就感受到裴祯在自己的右眼也亲了一下。 梗在喉咙的哭声被齐颂咽了回去，齐颂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干嘛亲我。” 裴祯盯着他回答道：“不哭了。” 接着他又捧着齐颂的脸在他发红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满怀期待地看向齐颂：“不痛。” 齐颂摸了摸额头，坦诚道：“还痛。” 这下轮到裴祯露出疑惑的神情了。 听到动静火速赶来的裴微，看见两人这样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拿出了常备的医药箱。 齐颂抽着鼻子乖巧地坐在她怀里，裴微一边温柔地出声安抚，一边给他擦药。 裴祯在一旁默默看着，闻到跌打药油的味道瞬间皱起了眉走远了些，裴微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一会儿给他擦药必然是一个大工程。 裴祯不仅吃饭不吃有味道的食物，衣服不穿鲜艳亮眼的颜色，就连药也不吃他不熟悉的形状，可想而知要给他擦他不喜欢味道的药油要费多大功夫。 给齐颂擦完药后，裴微不怀希望地朝裴祯开口道：“妈妈给你擦药好不好？小颂刚刚也擦了，稍微忍耐一下就好，好不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裴祯看了看齐颂，思索了一会儿，居然朝着裴微点了下头。 裴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几乎是裴祯最好说服的一次了。 得到允许的裴微倒出很少量的药油在手心，先让裴祯看了一眼后，才开始用涂满药油的手轻揉起裴祯的额头，看着裴祯皱得紧紧的眉头，裴微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顺利给全程皱着眉的裴祯上完药后，裴微把动画片调回齐颂上一次没看完的地方，随后就提着药箱缓缓退出了两个小孩的场合。 齐颂歪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裴祯就静静坐在他旁边一起看，他们之间总是这样，齐颂不说话的话，裴祯就不说话，齐颂说话了，裴祯也很少说话，或者说，大多时候，只有齐颂要求裴祯说话的时候裴祯才会开口。 直到动画片播放到了尾声，齐颂才想起今天还有事情没告诉裴祯，于是他一边跳下沙发一边说道：“我以后就没时间来找你玩了，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也住这附近，我和他约好了以后晚上一起去踢球！” 说着他还向裴祯展示了一下自己今天学到的踢球姿势。 可惜裴祯在听到他那番话后就陷入了一种异常焦虑的状态中。 齐颂说完见裴祯不理他，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朝楼上的裴微喊道：“裴阿姨，我先回去啦！” 裴微应了一声，齐颂走到门口给自己穿好鞋子，毫不留恋地蹦蹦跳跳出了门去。 “不…不……不要…” 裴微一下楼就看出了裴祯的异常，她赶忙扑上去抱住他，感受到裴祯的身体正在控制不住地轻颤，裴微慌得语无伦次道：“怎么了？宝宝，妈妈在，妈妈在…” 裴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齐颂不要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失了焦距，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中滴落，裴祯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 裴微怔了怔，看到此景心痛不已，她沉默地把裴祯搂紧。 裴祯没有办法去学校，没办法接触陌生人，甚至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的环境。 为了确保他不会应激，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是根据a市的房子一比一复刻的。 但她不可能请求齐颂为了裴祯留下，困在原地的有裴祯一个人就够痛苦的了。 良久后，她轻轻拭去裴祯眼角的湿润，轻声道：“裴祯，走出去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