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用猫咪》 第1章 1.逃 “拉贵尔肯定是那种东西!杀了他,我们就发财了!” “没错!干这一票大的,总好过行动队抓他充公!” 名为拉贵尔的人呼吸均匀,平躺在床垫上。他没睁眼,心口起伏的频率却在极速攀升。 拉贵尔的耳朵随着那伙歹徒的动作摆动,屋内气温低,他却出了一背的汗。 那伙人窸窸窣窣靠近,带着暮城雨季特有的潮腥气。拉贵尔下意识抓紧身下床单,在他们蹑手蹑脚即将扑来时,一个腾身在空中起跳。 常年随身携带的骨刀被他抽出来握在手里,冰凉。 拉贵尔在夜色中聚焦瞳孔,凭借着灵活的身手躲过对方的进攻,用刀刃精准击中人体要害。不致命,但能让他们暂时丧失行动力,拖住一些时间。 逃!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趁黑夜钻出窗口,顺着几乎断裂破开的外墙排水管溜下去,拉贵尔不敢停下脚步。寒夜被他踢踏水洼的声音划破寂静,肾上腺素飙升,再冷的风都无法阻他分毫。 “追!他往南边去了!” 拉贵尔躲在墙隙间,心脏扑通扑通要从嗓子里跳出。通过时间差往南制造的假脚印给他留下喘息时间,但他依旧身陷囹圄。 那伙人身份不明,但目标清晰。 拉贵尔知道,这唯一的安身之地也开始潜伏危机。 他紧握骨刀的手贴近心口,心脏上微微发烫的地方驱使他不停前进。 再往西逃吧,他想着,在找到哥哥之前,要远离漩涡中心。 双腿跑得酸软渐渐没了动力。或许是长久没再这样没命似的奔跑,突如其来的乳酸堆积似有虫蚁在他浑身啃食,咬得他皮烂骨溶,仿佛又回到从前的种种不堪。 - 福县,特殊生物管控行动队,顺着某个基因改造失败的产物——一只犬类兽人,沿途遗落的血迹追踪到这里。血迹停在在此地一座荒芜破庙前,诡异地钻进路边一丛矮灌木,连特训队犬也无法嗅到任何气息。 犯案兽人连咬三人,均为其所在室验室研究人员。虽那群受害者做的属于名不正言不顺的禁忌实验,可他们实打实受到兽人伤害,因此行动队必须依法将‘恶性兽人’收押处置。 “贺队,看来今天是没希望了,都追三天了,先找个地方歇一晚吧。”打头的一名队员面如菜色,大量体力消耗让他和他的狗都疲惫不已。 贺榑桑唇线绷得死紧,额头渗出细汗。夜色下,旁人看不清他的异常。 “先收队。”贺榑桑强撑镇定,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不清,“孟仲,药。”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名叫孟仲的寸头闻言立刻从贺榑桑车上翻出药盒。橙黄色的胶囊在透明塑料盒里仿佛普通药丸,孟仲取出两粒,连带着矿泉水一起递过去。 “又开始头疼了吗?”孟仲盯着贺榑桑喝药的动作,眉头紧皱,“你光吃药也不行啊,头疼脑热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去医院仔细查查吧,工作狂。” 胶囊下肚,贺榑桑的脸色稍缓。片刻后,他把水瓶扔给孟仲,神色恢复如常。 “先不用追了,牠踪迹消失得太诡异,不要轻举妄动。”贺榑桑坐进驾驶舱,抬腕看了眼时间道:“你们回队里吧,我还要办点事。” 贺榑桑驾车离去,孟仲却猛然发现手里还拿着贺榑桑的药盒。 “哎!贺队!药!药!”他大喊,但哪里还有贺榑桑的车影,“算了,不过就是治头疼的药,应该哪儿都有卖吧。” - 拉贵尔在一幢外表落后的小旅馆前气喘吁吁地停下。他握着刀,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浓夜笼罩在旅店头顶,像是有一张深渊巨口吞掉此处,将它彻底与外界相隔。 他平复了情绪,收起骨刀,换上惹人怜惜的瑟瑟发抖。 推开店门,空荡的大厅只有一个前台在打游戏,音量开得很大,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动静。 “你好,请问还有空房吗?”拉贵尔肩膀紧扣,下巴向心口后缩。一张脸,只剩两只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羽睫下,水润的眼瞳扑闪扑闪,像只被人遗弃的猫。 前台姑娘停下手里的游戏,被人打断的烦躁在看见拉贵尔的刹那即刻消失。 来人湿哒哒的黑色外套黏在身上,单薄瘦削的身板抖个不停。雨水浇灌过的黑发下,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抱臂站在玻璃门后,看着胆怯柔弱。 像个聊斋里会出现的妖精。 前台愣愣地,嘴里磕磕绊绊说:“哦、有、有……” 拉贵尔甜甜一笑,脚步轻盈跃入店内。他走近柜台,在口袋里摸索,忽然换上一副惊慌失措。 “呀,我的身份证……好像丢了……”拉贵尔眼里瞬间包了一水儿的泪,在眼眶打转。他怯生生望向前台,扯起嘴角苦笑。 “抱歉,打扰你了。” “等一下。”前台叫住转过身去的拉贵尔,神色纠结地挠挠头,拿出登记册和笔,“你先登记吧,等天亮了去补办一个临时的给我就行。” 拉贵尔眼中感激溢出来。他擦掉眼泪,真诚道谢:“刚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真的很谢谢你。” 前台扣扣鼻头,扭捏道:“哎呀,外面不安全,总不能让你睡路边吧……” 拿着前台给的房卡,拉贵尔再次向她道谢。 转身进入电梯,抵达楼层,梯门开启。走出电梯的刹那,方才的温柔微笑逐渐消失。 拉贵尔迅速打开房门钻入房间,背靠着大门,上半身渐渐下坠。温暖的房间包裹着他湿冷的身体,此时他才总算可以大口呼吸。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拉贵尔将骨刀从怀里翻出来,上面的血迹凝成黑斑。他盯着污渍皱起漂亮的眉毛,起身走进浴室,先将骨刀认真做了清洗。 拉贵尔珍重将骨刀包在毛巾里,对于这个陪了他三年的朋友,他有着无法割舍的复杂感情。 热水淋过有些失温的机体,拉贵尔任由水雾在浴室蒸腾。他的脑海里闪过哥哥的脸,无数面庞狰狞的恶魔围在哥哥身边。忽然,他在水流下睁开眼,眼中裹挟的冷寒混杂恨意。 记忆里沾满血雾的白袍,还有哥哥被拖走前,决绝又笃定的那两个字:快跑。 拉贵尔捂着躁动的心口,一股暖意融入四肢。 ‘嘭——!’ 巨大的撞击声隔着浴室门响起,拉贵尔迅速绷紧神经。 他关水裹上浴巾,复握起骨刀,走出浴室侧耳静听。 心脏忽然狂跳,撕裂般的疼痛几乎将他的心脏一分为二!他痛苦地捂着心口呜咽,这样让他几乎窒息的情况还是是头一次。 顺着心脏的指引,拉贵尔艰难靠近猫眼。他的眼睛贴上去,门外漆黑一团。 倏地,视线中的黑暗慢慢离去,光线重新流泻。他看见了,一只布满血丝、猩红的眼睛。 - 贺家是暮城名流,贺母则是位知名教授——曾经。贺母从前是心理学专家,骨子里带着高知的清高孤傲,但抛开这些,她是个爱子如命的普通母亲。 所以当贺母乞求贺榑桑去见一见自己挑选的儿媳人选时,贺榑桑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知队里谁成了母亲的眼线,总之一家人在福县意外相聚。 “榑桑,这是金叔叔的女儿,茉茉,小时候你们见过的,”贺母介绍,拉过身后气质柔顺的女生。 贺榑桑没什么表情,他的知识库里没有关于相亲的资料。不过出于基本的礼貌,他还是冲人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贺榑桑。” 金茉茉脸颊瞬间飞红,咬着下唇羞答答看向地面,声音黏糊糊地,透着小女孩儿的羞怯,“是的,我知道。” 贺榑桑跟着父母来到订好的餐厅,用餐过程中,他安静的可怕。 其余三人还在热火朝天地交流着,尤其母亲,平日最是不屑于家长里短的母亲,今天的话井喷似倾泻。 “贺哥哥,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金茉茉率先发现贺榑桑的异样,随即就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父母二人。得到贺母肯定的眼神,金茉茉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把手搭上贺榑桑小臂。 ‘哗啦——’ 餐布连带着餐具食物,被贺榑桑一把掀翻在地,他顺带还甩开了金茉茉。双眼被血红色占据,贺榑桑几乎要看不清眼前几人的样貌。 身体翻涌着不正常的潮热。心脏猛烈收缩,锐痛似乎要将他劈开。 药,他需要大剂量的药。 贺榑桑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母亲,跌跌撞撞往停车场跑去。 车内不见药盒,贺榑桑已是要接近极限。如果身体上的异常再不得到控制,他要么被母亲下的药烧死,要么被自己的病痛死。 但最让他不敢想象的是,病情爆发,他失去理智,然后做出无法挽回、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着车后座副作用激烈的针剂,贺榑桑咬咬牙,拿出一支,照手臂内侧扎下去。 冰凉药液顺着血管推入身体,贺榑桑的表情被几乎撑破静脉的胀痛撕扯成碎片。他大口喘息,强迫自己不去幻想注射后可能产生的后果。理智回笼的片刻,他即刻驱车前往最近的旅店。推开店门,嘈杂的游戏声戛然而止。 贺榑桑站在柜台前,一双猩红的长眸迸射凶光,定定射向前台姑娘。 “你好,住店。”他嗓音干得不像话,像是理智坍塌前最后的挣扎。 第3章 3.离开 没人知道鼎鼎大名的行动队指挥官是个心理存在缺陷的精神病患者。 拉贵尔通过与贺榑桑的深入接触探知到他的异样,哪怕他刻意回避对方神经中的异常波动,也不可避免地不断接收关于他最深处的秘密。 众所周知,心理缺陷者无法通过行动队评估测试,更遑论成为最高级别的领导人物。 拉贵尔的心脏再次开始隐秘的狂跳。 身体上的折磨压抑不住拉贵尔对于掌握这个秘辛的兴奋,他似乎正紧紧抓着贺榑桑不为人知的尾巴。 贺榑桑的潮热逐渐散去,但是他对与拉贵尔接触这件事仍狂热不已。 拉贵尔贴近对方的心口,感受到对方心中那股强烈的排斥逐渐平息。自然地,他心上那块碎片也不再狂躁。因为他的‘独特’治愈,二人总算有了短暂的平静。 贺榑桑贪恋地、依依不舍地,将拉贵尔搂进怀里,感受他肌肤上舒放出的抚慰因子。他牢牢镶嵌,这个可以安抚自己的珍贵躯体。 “嗬!”拉贵尔倒吸一口凉气,被贺榑桑的得寸进尺打断思绪。他艰难起身,趁贺榑桑意识涣散将他手掌从肩上拍开。 进入浴室,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活跃的心绪。虽不是他本意,可却有意外之喜。拿捏住贺榑桑的把柄,仿佛已经将新的藏身处牢牢把握在手里。 不过片刻,拉贵尔狂喜的神情逐渐冷淡。他朝后拢起鸦羽般的发丝,对镜凝视。顺着他的视线仔细看去,乌黑的发根略有些褪色,像是新长出一截,与黑色割裂开的透棕色。 他放下额前厚重的刘海,暗自低语:“哥,他们欠你的,我都会替你拿回来。” 拉贵尔走向窗边,拉开层层叠叠的窗帘,晨光裹着空气中的浮粒盘旋进来。他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携带泥土的潮湿,卷走室内污浊的腥涩气。 如同外界天光大亮,拉贵尔的心情也焕然一新。 “唔……”身后响起另一人的不满抗议,拉贵尔转身看去,一缕阳光正稳稳照在贺榑桑眼皮上,企图迫使他清醒。 他倒是睡得安生。 拉贵尔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沦落到与行动队的人做交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盯着贺榑桑睡梦中还算恬静温和的脸,拉贵尔若有所思。 “你是谁?” 突兀的问句打破宁静,贺榑桑冷淡审视的目光直射过来。他眼中的怀疑和戒备几乎洞穿拉贵尔的身体,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丝毫不提仅仅隔了一小时前的亲近。 像是换了个人,但是个更贴近他原本性格的人。 拉贵尔陡然低头,身上的浴袍并未拉紧。他掩面低啜,肩上衣袍不经意滑落,刺目不堪的印记无声回答贺榑桑的问题。 “我、我……”拉贵尔似是被人扼住脖颈,除了小声呜咽再说不出其他话来。他眉锁眼垂,偶尔怯怯与人对上视线,又像是怕极般迅速躲开。 拉贵尔抽噎着拿出自己的房卡,受惊小鹿似的递给贺榑桑,这才开口道:“昨天……昨天你晕倒在我门前,让我帮你。可是……!”他情绪激动,又颓然泄气,“可是你竟然……竟然直接将我推倒,然后、然后就……” 明晃晃的红痕再次印证他话语的真实性,贺榑桑总算眉眼松动。他的手掌缓缓覆盖在平静无波的心口,仍是半信半疑抬眸看过来,语气里带着质问:“我让你帮我?” 拉贵尔咬唇,呜呜吸了吸鼻子,他抬手擦掉脸上滑下来的泪痕,把头撇向一边道:“难不成,是我让你闯进我的房间吗?先生,你这话实在是让人生气。” “不过确实好多了。”贺榑桑自言自语,不断按在心口试探。 他漠然的眼神中透着算计,一切都被拉贵尔尽收眼底。 “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贺榑桑高傲地像在施舍善意,忽略拉贵尔在其中所出的力。 不过拉贵尔有求于他,也顾不得他恶劣的性格。 “不瞒先生,我确实有一事相求。”拉贵尔蹑脚行至床边,勾着贺榑桑的小指,眼一闭,似乎用尽所有勇气。他‘扑通’一声跪伏在贺榑桑手边,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仰头,用那张惯常会唬人的、凄然艳绝的脸,投去复杂的视线。 “我被凶暴的父亲赶出家门,实在回不去那个伤心痛苦的地方。我无处可去,只求一个落脚处。”拉贵尔的泪珠连线,簌簌顺着面中滚落,“我只用先生收留一段时间,等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立刻就会搬走。” 拉贵尔忽然垂眸,仿佛下定决心,“这段时间内,先生想做什么都行。” 贺榑桑的手轻颤,这细微的动作被拉贵尔捕捉。 “先生,我会帮你治病。”他再次睁开眼,黑色瞳孔下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线条在收缩。他歪着头,依靠着贺榑桑宽大的手心,像只安静乖顺的家养宠物。 拉贵尔牵起贺榑桑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心脏有力跳动着,其中一股神秘力量正隐隐与贺榑桑的心头呼应。 “先生身体里那个东西,我也有。”他甜甜弯唇,贺榑桑掌下微微收紧。 - 行动队寻遍福县及四周县城都无法寻到那只犬兽人的踪迹,贺榑桑仍未归队。因为宠物市场的买卖乱象,加上那三个实验员的大肆卖惨,民众人心惶惶,关于‘行动队’的舆论导向愈发不利。上面要求他们立刻拿出结果,阻止事态恶化。 孟仲办公桌上放着贺榑桑的药盒,他无比担忧,或许是自己不小心拿走了指挥官的药,才间接导致他迟迟未归。 要是因为没吃药病倒了,他罪过就真的大了。 此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孟仲看到备注的瞬间欣喜若狂。 “喂,贺队!您可算是有信儿了,行动队乱得不成样子,您快回来吧!”孟仲看着周围一个个都阴沉着脸的同事们,一脸苦相。 “帮我查个人,名字发你账号了。”贺榑桑直截了当道,“我下午回队,先把上午的会议内容发我。” 孟仲点头如捣蒜,利索将会议记录发给贺榑桑,又点开那个陌生的名字,输入信息库后,他皱了皱眉。 孟仲:“贺队,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嗯……家里只有一个家暴的父亲,这个月才出狱。” 贺榑桑冷静回了个‘嗯’,孟仲又说:“不过长得嘛,倒是蛮漂亮,可惜是个男的。” 贺榑桑那边忽然安静下来,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孟仲挠挠头,把资料打包发给贺榑桑。 “小土豆!”孟仲脑壳后被人轻拍一下,他转过头去,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的女生正笑嘻嘻看他。 “哎呀,你就别过来添乱了,我们贺队没回来,我也没法给你答复。你怎么比你领导还急……”孟仲揉了揉脑袋,瞧一眼女生的脸,又迅速低下头。 女生点头说:“我知道啊,又不是催你们的。我来是为了给你爆一个大料~”女生眉飞色舞,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孟仲想装得稳重一点,可到底没忍住好奇,把耳朵凑过去一脸求知若渴。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女生四下环顾,神秘兮兮凑近孟仲,小声道:“你们贺队昨天**一刻,他就要有老婆咯~” 孟仲瞬间石化原地,连女生何时走的都全然不知。 贺队,有老婆。 这两个关键词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拼凑在一起。 倏地,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翻出那个漂亮男人的资料,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尴尬地笑两声。 他装作若无其事,在办工位上待到中午,魂不守舍地。 终于,孟仲像是说服了自己,愉快踏入餐厅打饭,边挑选座位边说:“也是有可能的吗,哈哈,贺队敢于做自己,幸福就……” 他的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餐桌上,只见贺榑桑面前堆了成排的食物,而他本人的面前,坐着资料里的男人。 孟仲下巴几乎掉在地上,“还真幸福了。” - 拉贵尔和贺榑桑一起离开旅店。因为贺榑桑的身份特殊,走的时候,前台姑娘也并未对拉贵尔的身份做任何怀疑,只语重心长地说:“您下次可不要再丢身份证了。” 拉贵尔羞涩一笑,和前台道别,坐上贺榑桑的车。 “安全带。”贺榑桑看着拉贵尔的方向说,“前台说的身份证是什么意思。” 拉贵尔面露无奈,将安全带扣好说:“他把我赶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天黑,路上又一直下雨,不知道把身份证掉在哪里了。” 贺榑桑收回视线,了然点头。 孟仲发来的资料和拉贵尔所述完全一致,贺榑桑暂时放下疑问。 路过西郊那处破楼,拉贵尔忽然出声叫停。他乞求看着贺榑桑,语气软糯:“他现在应该不在家,我想回去拿点东西,可以吗?” 贺榑桑面色平静,只问:“用陪你吗?” 拉贵尔摇头,笑容恬淡却有力量,“不用,我自己可以。” 钻入破楼的瞬间,拉贵尔卸掉笑得酸胀的嘴角。他当然不会让贺榑桑进来,他甚至要毁掉这个屋子带不走的东西。 拉贵尔拿上最宝贵的电脑,还有其他用来改变容貌的东西,挑了几件常穿的衣物,一起塞进黑色背包里。 拿火柴点燃桌上几堆废纸,拉贵尔将火苗仍在木床上面。如果不出意外,这里明天就会是一片废墟。 破楼早就因为拆迁不剩一户,但又因为离禁区太近,没人愿意再回收这片土地。拉贵尔也是看中它的‘独特’,这才将老巢定在这里。 看着火势渐起的昏暗房间,拉贵尔冷冷凝视着火舌燎过地一切。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书桌上面残留一角的A4纸,上面写着宠物市场持有者,下面没烧完的地方,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拉贵尔的名字。 拉贵尔雀跃跑下楼,坐进贺榑桑的车内,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大背包,两颊浮现异样的红色。 贺榑桑视线轻扫拉贵尔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 “东西都拿齐了?”贺榑桑启动车子,朝行动队开去,“本来应该带你去吃饭,但是时间来不及了。不嫌弃地话,就和我去队里餐厅吃吧。” 拉贵尔神色微愣,随即换上笑脸点点头,“都听你的。” “你倒是不挑。”贺榑桑轻笑,提速前进,“我们餐厅里的老伯做饭可能不合你胃口,等今天下班,我再带你去吃好的。” 拉贵尔望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快速略过的芸芸众人,勾唇回答:“好啊。” 二人开车扬长而去,身后破楼某层正冒出滚滚黑烟,燃烧着、埋葬着拉贵尔卑劣的过去。 - 孟仲看见贺榑桑,十分不自然地冲二人打招呼。他不自觉地就将目光锁定在面容精致的男人脸上,然后再惶恐的移开。拉贵尔从清汤寡水的面条中抬起头,两只大眼睛比电脑上的证件照要更直击心神。 其实拉贵尔讨厌吃淀粉类食物,相比这些米面,他更爱吃蛋白质含量极高的肉类。 不过既然是贺榑桑给他点的,他也就凑活往肚子里咽。 “贺队,真巧啊,带……”带嫂子来吃饭,孟仲刚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刹住车,“带朋友吃饭哈。” 拉贵尔疑惑盯着孟仲眨眼,嘴里的面条吸溜溜往嘴里塞。纤密的羽睫犹如两把小刷子,不停吸引孟仲去看。 “嗯,一会儿你带他去休息室。”贺榑桑抱着手臂,思索一阵,“顺便把你的游戏机给他解解闷。” 孟仲看起来十万个不愿意,可是迎着贺榑桑愈发不善的眼神,他终于妥协。 “好、好吧,但是s……送回来的时候小心点,我贷款还没还完呢。”孟仲狠拍自己的下巴,差点儿说秃噜嘴。 拉贵尔:“没事,我不玩游戏。”他望向贺榑桑,眼睛弯成月牙,“我会乖乖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