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那个雌虫他过分迷人》 第1章 不期而遇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划破寂静的夜晚,落在常乐耳畔。 消息提醒随之而来,“您的特别关注''希尔文''发星博啦,请快去观看吧。” 常乐指尖一顿,光脑上的游戏画面瞬间模糊成背景,他迅速点开星博动态。 “第21场战役了,希望这次也是好消息。”文字冷静而克制,像极了那个虫说话的语气,常乐眼前浮现出那道在虫群中笔直的军装背影。 手指比思绪更快,评论区充满了他雀跃的关心:“一定会的!少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平安归来!” 十秒。 二十秒。 通知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谢谢你的祝福,我会的”。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九个字,常乐抱着光脑在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 窗台盆栽里的蓝雪花随风摇摆。 常乐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咔哒”转动的轻响,他们爱情的进度条往前挪动了一大步,虽然可能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纳米,却如他的名字一样,可以让他长乐一段时间了。 嘴角翘起的弧度久久未落,月光透过窗台的纱帘,梦载着他驶往记忆深处。 梦里,有他反复回味好久的,他和希尔文初遇的场景。 与大部分的穿越者一样,常乐经历了物理意义上的死亡才抵达新世界。 但与其他穿越者相比,他的死法相当迅捷,他是在公司加班做实验的时候猝死的。 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像往常一样加班做实验,可能是因为两个昼夜不眠不休,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个月近一百个小时的加班。 突然,他指尖的麻痹感如电流般窜上手臂,试管猛地摔落在地变得粉碎。 他的舌尖泛起苦涩,随之麻木的是胸腔和四肢,心脏开始供血不足,全身剧烈抽搐了几下,伴随着一阵阵眩晕,短短几分钟内他就晕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意识,闭上眼睛离开了人世。 意识沉入一片黑暗时,常乐最后的想法居然是,我的工伤保险会便宜谁…… 死在工作岗位上、处于工作时间、48小时内抢救无效,属实是非常完美的工伤死亡认定范本。 然而常乐是个孤儿,也不知道工伤保险基金会由谁代领,总之与他无关了。 常乐在一阵头晕目眩后,睁眼发现自己处于郁郁葱葱的森林深处,枝繁叶茂的树木为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但也隔绝了他大部分光线,他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要是能在这个新世界能花自己上辈子的工伤保险基金就好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忍不住冒出来。 地球online的游戏体验实在不好,游戏机制烂得很,任务又臭又长。奖励系统也差,付出与收获严重失衡。这都算了,付费体验也不行,重度氪金却连别人的落地礼包都买不起。 常乐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这游戏平衡性做得真烂,但好心情很快卡住了,那些加班到凌晨的记忆像走马灯般闪过。 整理好思绪,常乐试探般对着虚空轻声呼唤: “系统?” “001?” “统子?” …… 回应他的只有穿过森林的风声。 好、吧。 常乐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原来自己没有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系统。 我真是小说看多了,常乐心想。 没有叮咚作响的系统提示音,没有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面板,更没有发布任务的机械提示音。 这个认认知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有金手指,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完成那些强制性的系统任务,不必卷入主角们必有的腥风血雨,这一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真正活一次。 在原来的世界,他的人生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寒窗苦读十二年,挤破头闯入了名校,怀揣着“救死扶伤”的崇高理想扎进生物制药专业,最后沦为了实验室里的耗材。 他对制药毋庸置疑是热爱的,或许每个主动走进这个行业的高考生都是带着一颗赤子之心,但现实是残酷的,他怀着热忱和期待进入这个行业,却在昼夜的实验中消耗了自己全部的热情,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那些通宵达旦的夜晚已经记不清了,他就像货架上的商品,只能不断跳槽来刷新自己的标价,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拼上性命,现在想来荒谬得可笑。 常乐深吸一口新世界的空气,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既然命运给了他新的机会,那这次他想由着自己的心意活。 未来的生活可以慢慢思考,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片森林走出去,参天的古木将天空切割成细碎的蓝色。 常乐随身只携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是充足的基础营养液和水,只能让他暂时没有生命威胁。 没有GPS,没有指南针,附近也没有人出没的踪迹,就连条像样的兽径都找不到,这片原始森林正以最残忍的姿态考验着这位穿越者。 常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原始时代,苔藓在树干上四面疯长,他完全无法辨别方向。 “早知道该多看几期《荒野求生》……”常乐苦笑着想,于是点兵点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朝那走去。 晨雾尚未散尽的大本营里,电子时钟显示着【9:57】。微凉的空气中,全息投影的地图泛着幽蓝的光。 “报告长官!”年轻雌虫士兵的声音带着紧绷,“监测系统显示有位雄虫阁下正偏离安全路线,再向森林深处移动五公里就会进入三级星兽的领地。请求指示,是否立即实施救援?” 希尔文长官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森林的立体模型,鸽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讥诮:“五公里?等他再走近三公里吧。”随即慵懒地靠向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卷弄着自己银色的发尾。 士兵的触角不安地颤动着:“可是长官,《雄虫保护法》规定雄虫遇到危险时,雌虫不可袖手旁观……” “简直荒谬!”另一位更为年长的雌虫军官拍案而起,桌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雄虫阁下受伤的风险是你我能承担的吗?还不快动身把雄虫阁下接回来。”他深褐色的翅翼因愤怒微微展开。 希尔文嗤笑一声,纤细的指尖划过森林模型:“这些娇生惯养的雄虫,第一天就能走丢。”他眯起眼睛,语气带着轻蔑,“要我说,就该让他们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在兽潮里活下来的才算是强者,现在这算什么?春游野餐会吗?” 这个森林是雄虫中级学院的结业考核地点之一。要求只有一个,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独自穿越这片森林。对雌虫而言,这不过是展开翅翼就能轻松完成的低空飞行,但对那些尚未完成第一次蜕变的雄虫来说,茂密的树冠与盘根错节的藤蔓构成了致命的迷宫。 为了保障雄虫的健康,每一个雄虫的定位和身体情况都会被实时监测,大本营的军雌们负责保证雄虫殿下的绝对安全。 森林深处,晨露从蕨类植物的叶片上滚落。还没散去的薄雾中,监测屏上的红点仍在向危险区域移动。 希尔文展开翅翼低空略过树梢,复眼精准地捕捉到前方踉跄的身影,一个黑发雄虫正跌跌撞撞地穿行,衣服被一些带刺的植物勾破,白皙的皮肤上渗出细小的血痕。 “真是麻烦。”希尔文啧了一声,轻盈地落在常乐面前,翅翼收拢时掀起一阵微凉的风。 雄虫被突然出现的带翅翼的生物惊得一颤,猛地往后退两步,差点被树根绊倒。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带着警惕和茫然:“您……是哪位?”。他慌忙稳住身形,心跳更快了。不仅仅是因为惊吓,还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的外观与常人无异,除了那对翅翼,整个人漂亮得近乎锋利。银白色的发丝像是冷冽的月光,随着收拢的翅翼轻轻颤动。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修长的身形挺拔如刃,军装勾勒出窄腰长腿的轮廓。 常乐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上移,对上了一双令人心动的眼睛。猩红,冰冷,像淬了血的红宝石,眼尾微微上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为这张俊美的面容平添几分魅惑感。 他注意到眼前生物背后那对几乎透明的薄翼,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彩色,薄如蝉翼的翅膀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晕,翅脉纤细而精致,如同银线勾勒的纹路,流转出珍珠贝母般的光彩。 希尔文挑眉,打量着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埃里安阁下,您的野外求生游戏该结束了。” “埃里安?”雄虫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蹙起眉头,“这是我的名字?” 空气凝滞了一瞬。 希尔文的触角微微颤动,复眼审视着对方的脸上的神情。雄虫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上去没有伪装的痕迹,只有纯粹的茫然。他沉默两秒,“阁下难道是失忆了?” “我没有骗你,我醒来就在这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常乐下意识说道,又对眼前的人有些许好奇,“请问你是什么生物,精灵吗?” 这个天真的问题让希尔文嘴角微扬。“精灵?很有意思的形容。”他轻笑一声,又否认道,“不过我不是,我是虫族里的蜻蜓族。” “虫族?”常乐睁大眼睛,又发出一长串疑问:“意思是你的本体是一只蜻蜓?那还有什么族?蟑螂族?蚂蚁族?蜜蜂族?” “这些种族确实存在,”希尔文耐心解释道,“只是在帝星比较少见。” “现在的虫族是宇宙中分布最广、数量最多的族群,几乎涵盖了昆虫纲里的所有物种,也是已知生物中战斗力的巅峰。不同的虫族生活习性不一样,所以分散在不同的星球定居。而帝星,就是我们的母星,拥有最顶尖的教育、医疗和政治资源。大多数虫族的终极梦想,就是能在帝星获得永居身份,让后代享受更好的生活。作为雄虫,您天生就有在帝星定居的资格。” 常乐庆幸道幸好少见,自己上辈子天天在广东与蟑螂作伴,明明对家里进行了大扫除,冷不丁又会冒出来一只蟑螂,这辈子要是扎进了蟑螂窝可真是倒大霉,蜜蜂窝也不可以,他可不想被蛰得满身包。 这虫族世界观他从来没接触过啊,常乐欲哭无泪,在心里哀嚎,果然我还是小说看少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希尔文神色一凛,身体瞬间绷紧。 “抓紧我。”常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下一秒天旋地转,地面在视野中极速远离,风声呼啸着灌入耳膜,他本能地攥住希尔文的衣襟,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隔着军装都能感受到对方紧实的肌肉。 常乐突然想到人类心理学中著名的吊桥效应——人在刺激环境下容易产生心跳加速,往往会错误归因于对身边人的心动。 这个念头让他耳尖发烫,却又无法控制地反复观察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常乐从梦里缓缓醒来,伸了个绵长的懒腰。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床头的光脑,打开却发现屏幕一片漆黑。 “啊,昨晚高兴忘记充电了……”他嘀咕着,却没有烦躁,心情愉悦地哼起歌来。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随手将换洗的衣物丢进自动清洁机,听着机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屋内的家务机器人开始忙碌,播放起轻松的白噪音。窗外传来鸟鸣,微风拂过窗帘,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常乐!开门!出事了!”周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常乐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拉开门。 敲门的人是他的大学室友,和他一样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虫族,尽管他们在大学时关系一般,但到了虫族以后,异乡感浓烈,生活方式又与地球差异巨大,在偌大的宇宙中,只有他们曾经是人类,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周烬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雄虫没有翅翼,奔跑过来格外耗费体力。 “怎么了?”常乐心头一紧,担心好友发生了什么意外。 周烬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希……希尔文出事了。”他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希尔文受伤了?伤势严重吗?”常乐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甲无意识地陷入掌心,“医生怎么说?” 周烬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是受伤……比受伤严重多了。希尔文……他和莱恩上将密谋通敌谋反,证据确凿,莱恩上将在交火中当场身亡,希尔文已经被军部逮捕,关进监狱了。” 常乐的表情瞬间凝固,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谋反?”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瞳孔收缩,嘴唇轻颤:“希尔文?这怎么可能?” 周烬苦涩道:“是真的,我雌君亲口告诉我的,他是第六军的上将,消息在帝星已经传疯了,军部今早发布的公告,现在整个帝国都在讨论这件事。” 常乐的手指攥紧了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双像红宝石的眼睛,那个在森林里把他护住的身影,那个总是带着讥诮笑意却从不会真正伤害谁的雌虫。 常乐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冲到房间拿起正在充电的光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无数条消息和新闻推送疯狂弹出,每一条都带着醒目的标题—— 《震惊!帝国上将莱恩涉嫌谋反,与其心腹密谋颠覆政权!》 《军部紧急声明:叛国者将面临最高刑罚》 《莱恩残党已被收押,不日将进行军事审判》 常乐的指尖微微发抖,却仍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将每个字凿在心里。 这是单元文,暂定三个单元,作者没有存稿,更新时间比较随机,不想追更的可以先收藏再看鸭,不会跑路,第一篇文所以不在乎数据,再烂都会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期而遇 第2章 孤注一掷 阴冷的监狱审讯室里,血腥味和金属生锈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 希尔文被铁链锁在金属刑架上,军装早已被一道道鞭子鞭破,血渍已经变得暗红,凝固在一道道伤口上,他的翅翼被特制的金属钉贯穿,这些金属钉可以抑制雌虫的自愈能力,破碎的透明翅翼无力垂落。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伴随着细微的颤抖,可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赶紧交代,你们策划谋反的详细过程。”审讯官的声音冷得像冰,“莱恩已经死了,你不妨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他,说自己是被强迫的,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你一命。” “没有谋反。”希尔文咳出一口血沫,嗓音沙哑但坚定,“莱恩上将一生为虫族而战,他绝不会谋反。” 希尔文继续说道:“十年前边境星域的叛乱是莱恩上将平的,四年前异种潮突袭也是莱恩上将挡下的,去年第三军被围困在星际陨石带,也是莱恩上将带着第一军团炸开了一条生路。”他猛地抬头,锁链哗啦作响,“现在你们就想用''谋反''两个字抹杀掉他所有的功绩?” 电击器抵上他的后颈,高压电流带来的剧痛瞬间让他身体痉挛,可笑声却从染血的齿间漏出来:“帝星每一项惠民政策,哪一条少得了上将的支持,也只有上将一直在议会为底层士兵争取权益和贡献点,每一年上将都自掏腰包为其他星球贫民窟的幼虫建立冬季庇护所。”电流的嗡嗡声中,他的话语断断续续,“这些都证明你们这些坐在安全区享福的蛆虫……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上将。” 审讯官暴怒,把电击器的档位推到最高。 皇宫偏殿的鎏金大门在安德烈身后缓缓闭合,沉重的门轴发出叹息,将最后一缕光线隔绝在外,他的膝盖重重砸在皇宫金丝密织的暗红色地毯上。 “殿下。”安德烈喉咙滚动数次不知如何开口,犹豫道:“军事法庭已经对我弟弟进行了三轮精神拷问。”,他的指甲用力地抠住地毯上的一根金线。“他们用淬了神经毒素的金属钉,从翅根处贯穿……希尔文的翅翼,可能要废了……” 翅翼被废对军雌来说异常残酷,翅翼除了是雌虫们吸引雄虫的美丽标志,也是战斗的利器,更是尊严的象征,那对能轻易斩断军刀的透明翅翼,如今正被毒素一寸寸蚕食着,一旦无法救治,就彻底断绝了军雌重新加入战场的可能。无法进入战场,连择偶都变得困难,没有翅翼的雌虫,意味着保护不了自己的雄主。 二皇子的背影在落地窗前像一座雕塑,指尖着敲击玻璃,敲到第四下时,他终于开口:“这件事,我不想推脱,可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二皇子忽然转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科林斯家族怎么说?你们这种传承百年的贵族,总该有些手段……” “雄父今早已经召开了家族会议。”安德烈突然打断,急迫的心情让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失礼行为,抬起的面庞上流露出不忍和不甘,“他们说希尔文现在已经……没用了。”这个词像带着倒刺,从他牙缝里撕扯出来,“所以他们正在向审判法庭提交血缘切割申请,以免祸及整个家族。” 二皇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去年冬宴时,科林斯家主是如何骄傲地向众虫展示希尔文晋升少将的勋章,炫耀自己的孩子年仅22岁就能登上少将的位置,那位老雄虫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希尔文的头,一副慈爱的样子。 如今想来,那份荣耀不过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筹码,希尔文只是家族的棋子,有用的时候用来冲锋陷阵,一旦出现变故,家族割席得比谁都快。总说皇室无情,这些贵族内部也不遑多让,背地里的腌臜事不少。 感受到二皇子的沉默,安德烈继续说道:“殿下,只要您出手救救希尔文,安德烈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做事,万死不辞。” 二皇子叹了口气道:“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你我都知道莱恩上将不可能谋反。”他的食指指出了一个朝上的方向,“难道那位能不知道吗?” 殿内沉凝的空气压迫着呼吸,安德烈听见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二皇子指尖朝上,在鎏金的水晶灯下投射出扭曲的阴影,如同悬在帝国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斩向某个无辜的虫。 “您是说……”安德烈喉咙间泛起铁锈味,“大殿下为了巩固他继承虫的位置……"他说到一半忽然噤声,意识到这种皇家间的秘辛不是他能置喙的。 “我希望不是他,但莱恩最近确实……”他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与我走得太近了,尽管我们私交很好,但在外虫眼里不一定是这样。” 他有些惋惜好友的离世,继续说道:“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事实如何你我都不清楚,我会努力还莱恩一个清白的,至于你弟弟,我试试能不能把他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吧。” 安德烈不言,他深深地俯下身,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军装上的勋章与地毯相撞,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常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脑边缘,“帝星监狱的防守如何?”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周烬很快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猛地抓紧常乐的肩膀,力道几乎要捏碎骨骼:“你疯了?他关在最高级别的监狱!外层有三重身份验证,内层的信息素识别系统连个纳米机器虫都混进不去。” “如果我花重金找星盗呢?”常乐打断他,从客厅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名片,是他之前逛街被硬塞的小广告卡片,他担心有一天会起作用,就一直藏在抽屉深处。 上面写着星盗团的联系方式,“钱之所达,必不负托”八个烫金字体烙印在上面。 “银河星盗团?”周烬认出了那个臭名昭著的名字,也听说过他们给钱就无所不能的名声,“就算他们有能力突破防御,成功后呢?你带着一个重伤的军雌在星际逃亡?事情败露以后,就算你是A级雄虫,劫狱也是重罪。” 常乐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决绝,“只要希尔文活着,我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比起死亡,常乐更不能接受希尔文如今的遭遇,昨天他还幻想着怎么才能自然地接近希尔文,回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想象着他们美好的婚后生活。一夜之间心爱的虫就变成了阶下囚,连性命都很难保住。 这句话让周烬浑身一僵,他想起三年前听到的常乐猝死的消息。 常乐走得匆忙,连讣告都是同事临时编写后发在朋友圈的,只有寥寥数语。 他想关心都无从下手,多年藏在心里的愧疚和感激也再没有宣泄的出口。 “常乐,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周烬试图劝阻,放软语气,“但说实在的,不管他有没有参与谋反,现在全帝国都认定他是罪虫,我听说科林斯家族今天在走断绝关系的流程了。” 他害怕常乐误会,解释道:“我不是说他不好,但连自己的亲虫都撇清,这不能说明他身上的问题吗?或许你也没有你想象中的了解他。” 他将利弊关系娓娓道来:“你和希尔文表面上没有任何联系,谁都没办法把这件事情扯到你身上来,所以你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及时止损不好吗?找一个比他更好看更乖的,你是A级雄虫,以你的条件,你完全不用担心找不到更好的雌虫,只要你愿意,我雌君的弟弟是S级军雌……” 常乐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好友为他着想,他不是不懂那些道理,他也知道找别的雌虫做雌君,顺应虫族的法则娶一连串雌侍,生十个八个虫蛋,无疑是一条更安定更稳妥的路。 可他没办法在希尔文身上权衡利弊,他一想到他未来不知道在哪纸醉金迷的时候,希尔文在受折磨,甚至活不到那时,早就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他就难过得想死。 不管未来什么境遇,他都想和希尔文一起度过,哪怕一起吃苦,和希尔文一起吃的苦也会更甜一点。 “可是我喜欢希尔文,从来不是因为他是最好的。” 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雌虫呢。 也许是因为希尔文是常乐在这个世界建立的第一个情感联接,初来这个陌生世界的他无助又彷徨,是希尔文展开那对透明的翅翼护送他离开危险的森林,希尔文身上有一种雪松混着晨露的味道,顿时就令他安心下来。 又或许是在夏令营的深夜,希尔文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解虫族社会的规则。 常乐至今记得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全息投影的痕迹,和他在讲解时蹙起的眉头。 记得他发现“失忆”的常乐连基础生理常识都不懂时,眼中闪过的嫌弃,但又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给他听,教他如何控制精神力,告诉他怎么面临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蜕变期。 也记得他对当今虫族社会雄尊雌卑的忿忿不平,讲到雄虫拥有的特权时,眼中迸发的火光,那是一种不甘屈服的倔强,像被困在牢笼里的狼随时预备着撕开枷锁。 但最清晰的记忆,还是一年一度的决斗会。 虫族一年一度的决斗场向来是强者的舞台。理论上不限制性别,但亚雌先天体质孱弱,雄虫地位尊贵不屑参与,最终演变成了雌虫们展现武力的修罗场。 不限性别、种族、年龄、阶层,这里实力说了算。 只要能用战斗实力证明自己,就有机会不经考核直接进入军部,还有可能破格升职,希尔文在年仅22岁就获得少将的位置,也与每年的决斗会的排名密不可分,从他进入军部开始参加决斗会,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二名。 决斗场的聚光灯下,希尔文的翅翼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手中的利刃将第三个对手逼至场边,那位螳螂族的少校踉跄着跌出边界线时,眼里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翅根还在神经性颤抖。 希尔文抹去脸颊上的血珠,他的军服下摆早已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被利爪撕碎,露出了他腰腹间紧实的肌肉线条,那里还有上一场战斗中未愈合的血痕。 场边候战的军雌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蜻蜓族上校,在过去的决斗场上少有败绩。 “下一个。” 那一刻,希尔文站在聚光灯下,战斗中受伤的翅翼折射着彩色的光芒,他转头向全场露出胜利的微笑,刚好是常乐所在的方向,那个笑容太过耀眼,让常乐第二次感受到心脏被击中的战栗。 直到莱恩上将踏入这片场地。 虫群瞬间沸腾,欢呼声席卷赛场的每个角落,所有虫都在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莱恩上将的名字,希望他如往年一样夺下第一,保持连续二十年的不败神话。 “莱恩上将!” “冠军!冠军!” “快教训那个不自量力的虫崽!” “第一!冲!” 大屏幕上的赔率疯狂跳动,莱恩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令虫眩晕的零。 欢呼声中,希尔文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没有虫希望他赢,所有虫都觉得他会输,包括他自己。 可那又怎样,他从不在乎外界的褒奖和诋毁。 就算输,他也要以最佳的状态输给最强的对手。 常乐看见希尔文突然收敛起笑意,翅翼紧张地扬起,进入备战状态。 没有礼节性的致意,没有战术性的试探,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早已经切磋了千百回,在哨声划破空气的刹那,两道身影像彗星般相撞在一起。 “砰——” 希尔文第一次被击退时,身体在沙土上滚过,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莱恩的攻势像风暴般席卷而来,每一击都精准砸在希尔文防御薄弱的地方。 常乐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不断被击倒又爬起,翅膜表面的光彩渐渐被尘土掩盖,希尔文也渐渐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 “倒数3、2……”裁判举起终止旗,倒计时的声音在喧嚣中格外刺耳。 希尔文拍开莱恩上将伸过来试图搀扶的手,他颤抖着撑起身体,右腿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弹响,可那双猩红眼瞳反而愈发明亮。 雪白的刀刃向莱恩上将再度袭来,这场比赛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常乐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一拍。 莱恩一时之间没有做好准备,迎着攻击腾空而起,希尔文的刀锋终于第一次擦过莱恩的肩甲,在他的军装上留下一道细痕,然而下一秒就被莱恩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再也无法挣扎着站起来。 “有进步,不过还得练,动作还是太慢了”,莱恩上将毫不吝啬地指导道。 “技不如虫,我认输了。”希尔文躺在沙地上大口喘息,汗湿的银发贴在额前,嘴角挂着满足的弧度,“但我还年轻,以后我总有打败您的那天!” “行,我也期待那天。”莱恩上将丝毫没有被晚辈挑衅的羞恼,反而在评估以希尔文的进步速度,什么时候能真正打败他,目前看来那一天似乎不太远了。 决斗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虫都在为莱恩上将的胜利而欢呼,希尔文默默起身退场。 就像地球上的那句话,没有人能够记住第二名,第二名永远是第一名的背景板。 常乐安静地倚着栏杆,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希尔文一瘸一拐走向休息区的背影,他的失败,他的伤痕,比任何胜利都更让他心动。 所有虫都在为莱恩上将蝉联冠军二十年喝彩,而他只担心希尔文那只受伤的右腿会不会很痛。 如果我能一直在他身边,做那个扶着他走的人就好了,他想。 从那一刻起,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希尔文不屈的灵魂。 呜呜呜终于看到有点击和收藏了,虽然不多,但至少说明我的文是有人看的,谢谢点进我文章的每一个人[好运莲莲][玫瑰][烟花][橙心][黄心][绿心][青心][蓝心][紫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孤注一掷 第3章 一掷千金 “周烬,”常乐的声音有些干涩,“你雌君是第六军上将……” 周烬的触角骤然绷直,复眼纹路在日光下若隐若现,“我问过了,就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问过了,”他压低声音,手指不安地摩挲着光脑,“但他说,以他的权限没办法帮希尔文脱罪。” 常乐将光脑扣在桌子上,全息投影里的新闻标题还在闪烁。 《莱恩残党已被收押,不日将进行军事审判》 “我仔细看了每一篇新闻,莱恩党羽的名单至今还没有公示,只要能把希尔文从名单里彻底抹去。”常乐忽然抓住周烬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灼热而急切,“既然报道里没写他的名字,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什么?!”二皇子手中的红酒杯差点摔落在地。 他的触角绷直,金色的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希尔文的名字从名单上消失了?” 侍从躬身递上光脑,全息屏幕里“莱恩党羽”名单末端,希尔文的名字和档案已然消失,连带着一大串的名字也变成空白。 “维克上将亲自来过,说名单上这些虫职位不高,卷入谋反的程度不深,罪不至死,无需上军事法庭。”侍从的声音压得极低。 “维克?”二皇子眉峰微蹙,“第六军……可第六军和第一军素无往来,他掺和进这件事情干什么?” 疑惑再心头盘旋片刻,终究被目的达成的轻松盖过。无论维克背后有什么盘算,至少他受虫之托的结果已经达成,其中的利益纠葛,此刻万事缠身也无心深究。 “也罢。”二皇子语气缓和许多,“那个虫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殿下恕罪。”侍从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希尔文少将虽免于叛族的重罪,但与叛党首领私交过密,已经被划入特殊处理名单了。” “那你说怎么办”,二皇子的声音陡然变冷,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极度不悦。 “与莱恩上将直接关联的中将尚在审讯,可能会接受军事法庭的裁决,部分承受不住酷刑的第一军团士兵已经供认不讳,这一批虫已经被无罪释放。”侍从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当前残酷的形势,“至于希尔文少将,以及那些名字被划掉的雌虫……上面的意思,是榨尽他们的最后一点价值,把他们送进雌教所进行公开拍卖。” 雌教所,这三个字就散发着一种恶意,它披着“教导”不良雌虫的外衣,实则是雄虫阁下纵情声色的游乐场。 在这里,雄虫们可以交换玩弄彼此的雌君、雌侍。官方也在此公然售卖雌虫,任何雄虫只要有看上的雌虫,就可以花费星币轻易买下,成为可随意处置的雌奴。 鞭笞、辱骂,甚至杀害,都无虫会过问。 雌奴失去的不只是虫族的公民身份,还有名字和尊严,在帝国盛世下的阴暗角落,他们的生命轻如尘埃。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月后。” “我只带了一千万星币,会不会不太够?”常乐低声又问了一遍,指尖总是切换到光脑的账户余额画面。 作为A级雄虫,他的待遇在虫族中已经是顶级,每月30万星币的补助,附送一座花园别墅和最新款星舰。来到虫族的三年里,他几乎没什么开销,连教育都是免费的,无需自掏腰包。因此,他从每个月的补助里攒下了这笔积蓄。 即便如此,在雄虫之中,他只能算穷得叮当响,毕竟雄虫的富有很难靠每个月的补助,而是靠婚姻。 按照虫族法律,雄虫一旦与雌虫缔结婚约,就能自动继承对方名下的一切财产——房产、星舰、存款,功勋点折算的津贴。 只需多娶几位雌虫,财富便如滚雪球般增长,雄虫阁下们自然不需要自己劳动获得报酬,缺钱的时候只需多娶几位雌虫便能高枕无忧。 “安啦!”周烬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轻松,“我早打听过了,雌虫拍卖一般几万星币就能成交,品质好的也才几十万。至于你家希尔文嘛,不超过两百万,绝对能搞定。” 说着,他朝身旁的雌侍抬了抬下巴:“就算真有虫跟你竞价,利弗也会帮你兜底的。对吧,利弗?” “是的,常乐阁下,您不必担忧。”利弗微微躬身,嗓音温和却有充足的底气,“米多家族的财力,连皇族也无法匹敌。请放心,您心仪的那只雌虫,绝不会被他虫夺走。” 常乐深吸一口气,心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焦灼与期待。 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希尔文杳无音讯。 他不敢去想,这一个月里,希尔文的境遇到底如何。 听说监狱严刑逼供的现象特别普遍,那希尔文会不会遭受刑讯官的虐待。 希尔文那么倔强的虫,又怎么可能会在雌教所这个地方任虫摆布。 那他会不会因为反抗遭受更多毒打,所有的委屈只能自己往下咽。 每一次闭眼,那些可怕的猜想就会化作梦魇,在睡梦中撕扯他的神经。 眼前这场拍卖会灯火辉煌,权贵们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好像即将被拍卖的不是活生生的虫,而只是一件精致的商品。 常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厌恶这种将生命明码标价的肮脏交易,厌恶虫族扭曲的规则。 可此刻,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赢。 他可以不拥有月亮,也可以克制触碰的冲动,永远仰望月亮。 但他不允许他的月亮被拽入泥沼,在脏污中破碎凋零。 他要他的月亮永远高悬云端,皎洁如初,永不坠落。 安德烈摩挲着光脑,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二殿下,我今天只准备了两千万星币,会不会不够?” 二皇子轻笑一声,“放宽心”,他随手掸了掸伪装用的粗布外套,细软羊绒织就的皇室礼服穿惯了,这般劣质衣料摩擦皮肤的触感令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若是不够,自有皇室为你兜底。除了那个暴发户米多家族,帝星上还没虫敢和皇室比财力。” “多谢殿下。”安德烈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却又在想到什么后再次绷直,“请您尽力帮我救出弟弟。他性子倔,在雌教所这些时日……” 侍者适时递上烫金的号码牌,打断了这段稍显沉重的对话。 拍卖厅内,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过于明亮的光线让每道贪婪的目光都无所遁形。 拍卖厅一楼是众多座位,可容纳上千个虫,二楼是一个个私密的包厢,费用高昂,专供那些不愿意露脸的权贵。 短暂的开场致辞结束后,拍卖官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敲响银铃。 展台上红色的天鹅绒帷幕还没拉开,在场的虫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锈味。 常乐死死盯着展台,作为吸引力最大的拍品,希尔文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 这也在意料之中,他那张精致的面容,加上最年轻的少将军衔,足以让任何雄虫为之疯狂。更讽刺的是,台下还坐着不少曾被他严词拒绝的追求者,此刻正摩拳擦掌等着落井下石,企图通过拍卖将他带回去好一番磋磨。 拍卖过半时,举着6号牌的包厢吸引了所有虫的注意。无论什么等级的雌虫,只要展台亮相新的雌虫,那个号码牌必定抬起。 成交锤接连不断的敲击声中,这位神秘买家几乎横扫了所有拍品,出手之阔绰令虫咋舌。 “这他妈是来进货的吧。” “说不定是莱恩上将的追随者呢,替他保护这一批雌虫的安全。” 会场上窃窃私语,拍卖会还在继续。 当拍卖官终于念出希尔文的名字时,整个会场骤然安静下来。 然而展台上空荡荡的,没有本该出现在展台上的希尔文,只有一盏惨白的聚光灯孤独地照着空气。 “诸位贵宾请见谅,”拍卖官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我们的压轴拍品暂时无法出席,不过请放心,雌教所保证会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到买家手里。” 全息投影骤然亮起,刚入军队的希尔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众虫视线。 年轻的士兵身着笔挺军装,勾勒出他流畅清瘦的身形,黄色的绶带衬得他剑眉星目,雌虫对着镜头青涩地微笑,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显得有些稚嫩。 那双红色的眼眸在投影中依然明亮如初,仿佛能穿透时光凝视着此刻的拍卖会场。 或许在他意气风发进入军队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沦为拍卖的商品任虫挑选。 “起拍价,一百万星币。” 全场哗然。 比先前的雌虫成交价都要高出数倍,这个定价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每位竞拍者脸上,预示着接下来的成交价可能会高得离谱。 “两百万!”常乐掩饰不住焦灼的心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必须尽快确认希尔文的状况。 “三百万。”二皇子慵懒地举牌,安德烈在他身后挺起了脊背,眼中流露出希冀。 “一千万。”6号包厢的帘幕后再次传来一个雌虫的报价声。 虫群沸腾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着拍卖中的这只雌虫到底有什么魅力,这种跳崖式加价在拍卖史上都罕见。 竞价很快演变成全场的角逐,那些曾对希尔文求而不得的雄虫们全都蜂拥而上。 当价格突破两千万时,常乐的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 “继续。”周烬按住他发抖的手,朝身后递去一个眼神,利弗会意地颔首,银灰色眼眸中流露出某种势在必得,“利弗他没问题的,你尽管加。” 价格像脱缰的野马般飙升至六千万时,6号包厢突然沉默了,其他竞拍者也偃旗息鼓,再大的诱惑在这样的天文数字面前也只能放弃。 “去查查。”二皇子对侍从耳语,“究竟是谁在17号包厢。” 只剩下常乐和二皇子的竞价牌此起彼落。 “九千八百万。”常乐的声音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不出意外这是他这辈子都还不起的价钱了。 侍从很快带回消息:“是周烬阁下带着雌侍利弗,还有位性别不明的同伴。” 二皇子把玩着号码牌的手突然一顿。 周烬,维克上将的雄主。 利弗,米多家族的掌权者。 这个组合的出现让希尔文身上的真相呼之欲出。 他们为了讨好周烬,在帮助他得到希尔文。 周烬阁下在帝星的名声一直不错,他从不豢养雌奴,对雌君雌侍都以礼相待,也不会厚此薄彼,他的雌虫们也从不勾心斗角,反而相处得十分融洽。 如果希尔文必须有个归宿,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反观安德烈的家族,那些刻薄的家虫们早就想和希尔文划清界限,现在身份不清不白的希尔文回去,他们只会觉得是家族之耻不愿意接纳,整个家族里,唯有这个兄长还在为希尔文奔走。 二皇子垂眸注视着手中的竞价牌,忽然指尖一松,任由号码牌落在红色丝绒沙发上。 “算了。”他侧首对安德烈低语,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既然那个包厢里的客虫如此执着,那就成全他吧。” 安德烈声音发紧:“可是如果我弟弟出现意外……” “愚蠢!”二皇子打断他,“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以为谁会花九千八百万买个出气筒?” 二皇子嫌弃地说道:“别耽误令弟去过好日子了。” 安德烈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即便二皇子买下弟弟又如何,希尔文再也穿不上军装,而自己这个兄长,甚至连一个安稳的居所都无法提供。 至少希尔文不会落入阴谋诡计中,17号包厢的那位阁下或许真能给弟弟一个像样的归宿。 “成交!” 拍卖槌落下的闷响在寂静的会场中格外刺耳。 常乐的指手仍在微微发抖,不敢相信这场漫长的拉锯战终于尘埃落定。 “恭喜。”周烬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利弗已经从容起身去办交接程序,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在灯光下显得低调又矜贵。 “你一回家就能见到希尔文了,开心吗?”周烬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欣喜。 常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在回家的星舰上,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也许希尔文会比从前消瘦很多,也许身上会带着伤痕,也许那双明亮的眼睛会因为折磨失去神采…… 但当那扇大门真正打开时,常乐所有的想象都在瞬间粉碎。 突然发现有读者给我浇灌了诶,谢谢你[撒花],我会努力更新的,虽然看的人很少呜呜呜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一掷千金 第4章 倾囊相助 星舰引擎发出刺耳的嗡鸣,操作台红光急促地闪烁着。 “快开!”其中一个雌虫低吼。 同伴还在犹豫:“我们这么一走了之不好吧。” “蠢虫!”,雌虫猛地砸向加速键,“九千八百万的问题货,等那位阁下发现了迁怒到我们怎么办,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同伴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立马加快了星舰的行驶速度,舷窗外的景色疯狂倒退。 逃离了别墅区的范围后,两只雌虫惨白着脸对视,眼里满满的都是庆幸。 常乐推开家门的刹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客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钢制囚笼,希尔文无声地蜷缩在囚笼里,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常乐的呼吸瞬间停滞。 希尔文双眼紧闭,胸膛丝毫没有起伏,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生气。黑色的雌奴控制环紧扣在他脖颈,金属边缘勒进皮肤,环形的刑具压制着这具身躯残存的战斗力和自愈力。 常乐踉跄地打开笼子,将希尔文挪到膝上。伸出指尖去探希尔文的鼻息。 “还活着……”还好还好,虽然呼吸很微弱,但没有失去生命,常乐的冷汗顺着额角划进衣领。 离近了看,雌虫身上狰狞的伤口无处遁形。从锁骨下方到腰腹的伤口翻卷着皮肉,部分伤口凝结着大片的紫黑色血痂,旧伤增生出扭曲的瘢痕,这些一看就是用鞭子抽出来的。 另有数道深可见骨的刻痕,明显是用刀狠狠刻出来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随便撒上去的消毒液。 最刺眼的是背部,两根翅翼被齐根挖去,创口完□□露着,仅用消毒水草草冲洗了一遍,没有经过任何的包扎处理。 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断裂的神经束纠缠粘连,新鲜的血液正从血管断口缓慢渗出,在冰冷的钢板上积成一摊黏腻的红。左侧肩胛骨处,半截森白的骨头还突兀地支棱在血肉里,边缘挂着新鲜的血珠。 “希尔文……”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救出你了,你再看我一眼啊。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虫。 常乐的喉咙里像落了一把灰,干涩得发疼。 希尔文安静地蜷缩在他臂弯里,曾经健康的身躯如今瘦得吓人。常乐都能清晰地数出他胸前锁骨凸起的每一道轮廓,能看见他眼睑下青紫色的细小血管。 三个月前,他和周烬借着探望维克的名头去军部,训练场上的希尔文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美感,透明的翅翼在阳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现在却像个破布玩偶一样了无生气。 他快速检查着希尔文的伤势,确认家里的急救药物和医疗用品无法处理这样的伤口,立马决定将他送往医院。 “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常乐抱起希尔文冲向星舰。 星舰引擎发出尖锐的轰鸣,自动驾驶系统将速度提高到极限。常乐紧抱着希尔文,透过舷窗看见城市灯光在飞速的疾驰中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自动门刚感应到他们的接近,常乐就冲了进去,来不及挂号,他直接朝急诊奔去。 医生和护士在阻拦他的脚步,“您好,请先来这边登记一下。” “我是雄虫,我记得雄虫有优先治疗权是吗?这个雌虫情况很危险,那些流程就先省略吧。” 医护人员听完连忙推着急救床冲过来,常乐小心地将希尔文放下。 他们快步推着急救床前往急救室,常乐语速飞快地交代伤情,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病患刚从雌教所被救出来,两侧翅翼被锐器连根切除,创面平整,疑似刀或者医疗器械所致。左腹贯穿伤距离脾脏大概7厘米,胸前的鞭伤化脓感染,体温刚在星舰上量的是39.5度,疑似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雌奴抑制环显示持续作用28天,十分钟前才取下。” 医护人员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很少有雄虫能如此专业地描述伤情。 当急救室的灯光亮起,常乐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色衬衣前襟沾上了希尔文的血,血迹已经开始发黑。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缝间希尔文残留的血液早已变干。 急救室的指示灯终于由红转绿时,常乐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了多久。他坐立不安,只能时不时看看光脑上的时间,心中的焦急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恨不得拾回上辈子的老本行,发明出一种能让希尔文瞬间痊愈的特效药剂。 主治医师推门而出,摘下的医用口罩在侧脸留下两道明显的勒痕。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他示意常乐跟他走到办公室。 全息投影亮起,希尔文的身体扫描图在空气中清晰展开,每一处伤口都被红色的标记线标注出来。 “我们处理了所有开放性伤口,消过毒后包扎好了。”医生的指尖划过投影,停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但是眼部感染很严重,原因未知,角膜几乎完全浑浊。即便用最好的药物治疗,永久性失明的风险也很高。” 投影转到下腹位置时,医生的语气变得有些谨慎:“生殖腔……”说到这个对雌虫来说异常敏感的身体器官,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以目前的医疗技术,生育功能恐怕……” 常乐瞬间领悟了医生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医生继续讲下去。 “右腿腓骨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内固定手术。”医生继续道,“左腿骨头没有受伤,但肌肉组织损伤严重,至少需要三个月复健才能恢复基本功能。” “另外还有身上的创口,很有可能形成永久性疤痕。” 他关闭投影,转向常乐,目光中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与审视:“现在需要您做个决定,是否要进行后续治疗?” 办公室的灯光在常乐眼前晕开,他的嘴巴比脑子快:“当然治啊,不然呢?” 医生叹了口气,从数据板上调出一份费用清单:“如果选择继续治疗,光是眼部恢复的特效药每周就需要七万星币。再加上骨骼修复、肌肉复健。”他停顿了一下,“而且考虑到这位……您买的这个雌奴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从经济角度来说,可能不太……” “值得。”常乐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异样坚定,“我说值得。” 医生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个雄虫可以随意处置雌奴的社会里,这样的回答实在罕见。 他本该为这个雌虫感到高兴,犹豫片刻,还是尽职地补充道:“即使治疗,视力可能也无法完全恢复。还有生殖系统的损伤太过严重,无法再生育,这些您都要考虑好,如果中途停止治疗,对这位雌虫的伤害会更大。” “考虑好了。”常乐不需要犹豫,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和复健师。对了,他可能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请安排最好的心理医生,钱不是问题。” 见医生仍有疑虑,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星舰和住宅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毛绒小狗的钥匙扣,“我还有一处房产和一搜星舰,”他说,“如果这些不够的话,我听说A级雄虫的信息素很值钱,我可以去黑市上卖信息素,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来医院卖血。” 医生的目光在钥匙和常乐之间来回移动,这才知道这位雄虫阁下对治好雌虫的执着,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转身对护士吩咐道:“准备开始第二阶段治疗,优先处理眼部和伤口的感染。” 当医生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常乐才走到希尔文的病房,脱力地靠上病房外的冰冷墙壁。 透过观察窗的玻璃,他看见希尔文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扣着呼吸面罩,纤细的腕骨和小腿被拘束带固定在床边,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为了防止他翻身或者抓挠伤口,拘束带捆绑得很紧。 希尔文身上还连着各式各样的管线,因为失血过多,输血袋里的鲜红液体正通过透明导管缓缓流入他的血管。 常乐的视线无法从希尔文身上移开,医生说的话在他心里反复回放。 失明的风险,生殖腔无法生育,右腿粉碎性骨折……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一样割着他的神经。 他害怕,希尔文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光,永远失去神采。 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希尔文还活着就好。 再重的伤他都会想办法治疗,如果希尔文的眼睛无法痊愈,他就做他的眼睛,陪他走过每一个日夜。 他也会一直守在希尔文身边,绝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 常乐内心翻涌的自责无从发泄。 他开始恨自己过去的幼稚和愚蠢,为什么他会觉得保持距离就是对希尔文的尊重。 如果他再坚持一点,如果他死皮赖脸地缠在希尔文身边,他就能以雄主的身份强硬拒绝希尔文被法庭的人带走,希尔文就不会遭受这些折磨。 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希尔文身边,而不是自以为体贴地保持距离。 呜呜呜我才发现晋江需要作者自己手动空行!![害怕]我这就把之前的章节全部改回来,辛苦大家看这么密集的排版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倾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