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红》 第1章 忧郁男神在直播 “看着边看这边！哥，北海道这边雪堆的好厚哇!不像s市，从来没下过雪，冬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中，穿着一身粉白汉洋折中风的娇俏少女正用手捧着捧雪一边感慨一边冲着镜头龇牙咧嘴闹得正欢。 惹得那头拿着手机的中年妇女轻声埋怨，不过旁边不多时传来了隐约的中年男声，在轻声温和地宽慰着女人。 褚明雨这时才又默不作声退出聊天框。 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后，他转而将手机锁屏扔向一边。 ——因为宋安安想去北海道看雪，架不住女儿撒娇和哀求，母亲许怡和继父宋以成决定今年一家一起飞往日本过圣诞。 他婉拒了他们的邀请，留在家没去——临近年关，阿姨也放了假，所以只剩下褚明宇一人在家昏天黑地地随便过活。 ——和平常差别不大。 床刚才他睡醒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透，窗帘被扯起一角，于是有些许光线从缝隙中投射进来将漆黑房间一角微微照亮。 这对于常年不见光，习惯了黑暗的褚明宇而言还是太过刺眼了。 ——按照宋安安的话就是，他和阴沟里的老鼠和蟑螂同属一类物种，见光就死。 但是全身软绵绵的，他又懒得撑着力气爬起来拉窗帘。抬手盖住了眼睛，褚明雨原本打算试图再次沉睡过去。但是应该是睡多了，他合上眼努力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什么睡意。 太阳穴闷痛，脑子昏昏沉沉的，胃也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痉挛抽搐。褚明雨叹了口气，认命爬起来下床翻找食物垫肚子。 因为瘦凸出的骨架在将莹白皮肉单薄撑起，留着长发看不太出年龄的瘦削男人，穿着睡衣慢吞吞地翻身下床，光脚踩在了地上。 ——一张写满了算式的稿纸从桌子边飘落，晃晃悠悠落到了他的脚背上。褚明雨扫了一眼，然后无所谓地将稿纸踢开到一边，继续向卧室门口走去。 木质地板因为脚步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冷一样就这样光着脚沿着楼梯向楼下走去。 “下雪…”褚明雨下意识呢喃，然后哼笑，“都快死了还想着看什么雪。” ——估计小姑娘听见这死不死的回答都得气个半死。也可能会习惯性吐槽? 毕竟虽然便宜继哥长得好看。但五年前就被确诊了精神病。 ——全名高智商代偿性谵妄综合症。 一个听起来就很天才的症状。 事实上，正如哲学家说的那样：“没有一个天才不是带有几分疯癫。” 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从继承父母双方优质基因，全国瞩目的少年天才到人人喊打的著名疯子，褚明雨只用了一年。 在十八岁受到父亲自杀身亡的影响后，褚明雨变也继承了父亲的疯癫，开始展现出与之前截然相反的一面。 从最开始的拒绝出门，休学退学，到最后拒绝沟通，将自己反锁到房间里，匍匐在书案上对着父亲留下来的公式日以夜继的反复推演计算。 然后在消失在公众事视野一年后的某天，他突然又向所有人宣布——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五年后的地球会被撕裂成碎片，所有人都得死。 说的言之凿凿。 ——但是没人能看懂稿纸页上的那一大片的陌生的算符等式。 ——这通篇看起来像随手涂鸦一样的陌生代码，张牙舞爪得仿佛从另一个星球来的产物。——当然了，褚明雨也承认这的确是某个几十万光年外的，他称为mxr196星手中掌握的地球坐标。 人们面面相觑，最后哄笑而散。 噢，好像就是今天，12月24日，圣诞节的前一天——平安夜。 今天正是他推算出的，那个“世界末日“。 没人喜欢扫兴的家伙，所以他没有答应和他们一起出国过节，体贴地选择留在家里，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享受难得的温馨家庭时光。 ——手里的可乐铁皮上凝结出的水汽滴到脚背上将回忆打断，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褚明雨垂眸曲起食指勾住冰凉的月牙环，像揭开封印般缓缓上提。 铝箔破裂的嘶鸣中，碳酸饮料与空气的接触产生出的气泡如微观银河系在液体宇宙中螺旋上升，然后又猛的空中噼啪炸开。 ——如同某种意义上的隐喻。 褚明雨举起易拉罐吞咽了一大口，默了默，然后踱步到阳台边，轻轻拉开了窗帘。 残阳如血，繁华的都市上空，被天边喷薄的霞光染上瑰丽的橘红色调。高低起伏的城市建筑剪影映在夕阳前，盛大美好到像副世纪油画。 整座巨大s市正随着寸寸沉落的夕阳一点点坠入沉寂黑暗中。 有风吹来，他迎风啜饮了一口手边的可乐，沉静地望着远处的夕阳。 离他算出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看起来还是一切如常。 ——或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原本就是他父亲疯了之后的产物，的确应该得承认他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 倒计时三分钟。 ——他又习惯性想起来十八岁放学回家，推开父亲书房时看见的那副画面，胃部条件反射般几欲作呕。 太阳终于降到了地平线下，黄昏已逝，黑夜悄然而来。 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异常。 倒计时三十秒。 ——看着天边慢慢显现的诡异红光，褚明雨苦笑。 ——他有点后悔拒绝去北海道了。 接下来的短短数秒如同幻觉一样，入夜像是一场梦，时间开始倒流，黑夜重新变回白昼。 天空中没有了太阳，取而代之是一个缓缓浮现的造型诡异的银蓝图标。天空整体也白得刺目——像是一张巨大的，正在开机的led屏。 四， 他看见居民楼里大批大批的人涌到了露台和街道上，茫然地注视着发生的这一切。 三， 天空开始闪烁怪异的短波光斑，无数线条错乱跳动着。显示出大片乱码 sjjxhd#…dj粒子系统故障 @ojfbf…#渲染引擎过载（人群NPC出现T型姿态穿模…正在修改） !ejbb#@dj 调试中… 二， 空中终于出现了人们看得懂的文字， 天幕中浮现一行地球通用语。 它写着—— 地球版块专区加载完毕，语言转换器安装完毕，欢迎坐标dixngdh**!#x的各位星际访客进入直播间! 一 ——被银河系黑洞边缘裹挟着在宇宙中流浪的地球，被发现了。 “哈，” 褚明雨望向巨幕，面无表情。 心想，还不如全死了算了。 他干脆利落地拉上窗帘，转身往楼上走去。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的虚拟显示屏也随他飘了过去，始终悬浮在他身侧半米的位置。 ——上面赫然是异族通过深入研究地球文明，入乡随俗搞出来的类似直播软件一样的页面。 密密麻麻的弹幕在屏幕上褚明雨的个人主页上方实时滚动着。 褚明雨，地球online新人主播，编码03197654671。欢迎加入主播粉丝团??*～ 粉丝数量在疯狂暴涨中，系统发出的各种贺电邮件也在一直叮叮叮地响。 “恭喜主播——褚明雨，成功登入地球online，解锁成就''初出茅庐''” “恭喜主播——褚明雨，成功破译online上线彩蛋，解锁成就''今夜不是平安夜''” “恭喜主播——褚明雨，粉丝数量突破10w，解锁成就''平平无奇的直播天才''” “恭喜主播——褚明雨，粉丝数量突破50w，解锁成就''让人瞩目的直播新星''” … 褚明雨个人主页的粉丝数一直在不停跳动，最终定格在了100w。 ——在沉寂五年后，褚明雨——这位神经病，又一次一夜成名。 回到卧室，被扔在床角的手机，叮叮当当的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他嫌烦，反手抓起手机往墙上一砸，干脆利落地掐断一切打扰。 早就说了，还被骂。 现在死了知道孩子要奶了。 早干什么去了。 ——事实上，没人会体贴后知后觉者的不可置信。 异族们再贴心，也只是给地球居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消化过渡这个事实。随后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版区管理员开启直播，开始观赏这场以一个文明为游乐场的宇宙狂欢party。 第二天褚明雨睡醒拉开房门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次元。 全部的城市景观全被抹除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浓郁的黑暗。 整个房间遗世独立地漂浮在这片沉郁的黑暗里。 向远方望去，亿万光年外的遥远天体发出渺茫的微光，只余下他脚下接触着的这一片土地还有实感。 ——地球时空被完全撕裂了。 祂文明的遗骸最终被更高维度的文明拢起，挑选，最后起做成了供其赏玩的乐园。 被筛选出来幸存的地球遗民们成为了被剥离的，囚困于所有世界之外的—— 时空囚徒。 一束圆型射灯“啪“的一下被打亮，投射到褚明雨身上。 褚明雨整个人浸浴在刺目的白色灯光里，强光刺激下视线一片模糊，他完全无法视物。 ——歌声从远方渺茫传来，远处的繁星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随着浅唱低吟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 在又一刻的沉寂黑暗后，周围开始慢慢亮了起来。透过眼皮的被感知的光线不复刚才的刺激猛烈。 褚明雨轻轻抖了抖长睫，尝试着睁开眼睛。 睁眼的一瞬间，灵魂像是霎时间被扯回到□□里，各种感知随之复苏—— 震天的尖叫欢呼爆裂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看见自己站在银白舞台正中心，四周无数的数据流光如彩带般在空中四散纷飞。 人工合成的女广播音从苍穹上空传来—— “欢迎第03197654671号主播，褚明雨，正式登入地球online。” “数据加载完毕——规则邮件下发完毕——直播开启中。褚明雨您好，下面请选择您的新人首秀场——本次您可选择的随机时空副本如下，请选择——” 时刻跟在褚明雨旁边的虚拟显示屏上随之浮现出三个选项。 褚明雨安静地垂着眼站在选项前，面对系统的催促无动于衷。 在礼貌等待了五分钟后，面板出现倒计时，然后直接锁定了第一个选项。 “本次时空副本已锁定，副本名称为:无限雨季，期待本次您的精彩表现！” 褚明雨闭了闭眼，最后释然地笑了。 他温柔地看向虚空，无声做出口型。 “?” “什么意思？” “是收音器故障了吗，是不是说了什么？” 直播间外，不太了解地球文化的监制组组长维斯，同样不明所以地看向身边古地球长大的副导演A,要求翻译。 “这是一句祝福，他说——”A微笑着重复着回放，缓缓念出褚明雨未说明的话语，“他说我们死定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维斯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滑到管理编辑器边，摊放在椅子扶手上触手快速操作在直播间打出话句翻译，并且在旁边加以小字备注感慨——真是很可爱的人类呢，连祝福都害羞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哟。 于是直播间里，祂们也纷纷说到—— “那可真是太棒了！” 第2章 无限雨季1 白光消散后，褚明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庭院门口。 屋檐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褚明雨身上的睡衣已经换成了简单的白t黑裤，他手里拎着伞，似乎是正准备外出。 年久斑驳的朱红漆门上突兀地贴着一张白纸，他将它揭了下来，低头看字。 “《无限雨季》副本规则如下: 1.作为房主的你正准备外出赴约，请通过小径按时到达指定目的地，不得迟到。 2.夏季空气潮湿，雨天湿滑，请确保到达地点时衣着整洁得体。 3.雨天多雾，请注意起雾时请紧闭门窗，不得外出。 4.房中所有东西均可交互和使用。但注意不得破坏室内陈设，保证屋内设施整洁。 5.通关时间与结算分数挂钩。” 扫视完规则，纸张就自燃焚为了灰烬，恰好有风自门外树林吹过，屋檐外系绳的风铃发出声声脆响。 手中的纸碳随风落在潮湿土地上，与庭院融为了一体。 褚明雨将目光收回，顺手推开了门，径自出去了。 雨一直在下，他撑伞沿着曲折小路向山林深处徐徐走去。 草木葳蕤，植物清香混着湿冷的雨水气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冷幽香气。褚明雨绕过层层树林灌木，一湖翠绿池水映入眼帘。 湖水中心似乎泡了个东西，在雨天略显浑浊的水体里浮浮沉沉。 褚明雨停在了这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回去了。 小屋整体是一栋坐落于半山腰的两层高的小洋楼。 中西混合的装修，白墙青瓦，简单又大气，十分耐看。里边的庭院里花草繁盛，各种绿植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山石间，足以显示主人不俗品味。别墅遗世独立建在山丘边，美好的像画卷。 系统给的规则信息少切模糊。 时间，目的地和背景信息少之又少。 危险是肯定的。 褚明雨暂时没有寻死的打算。 他没直接去楼上，而是在一楼庭院里转了转。 花草因为无人打理，而显得略显颓败势头。地面积攒的很多杂草，枯枝败叶囤积在根部，因为长期的梅雨，已经开始发霉了。 褚明雨蹲在旁边，细细清理着花坛里的杂草和枯枝败叶。绣球花丛旁的秋千晃了晃，褚明雨直起腰，在秋千上发现了一个信封。 〖尘封的日记Ⅰ〗 四月一日雨 在这次外派地质考察结束后，我回到了老家休整调养。 恰文钦致电给我，说高中同学今年的聚会约定在四月中旬。 因为公务繁忙，我已有两年未曾赴宴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我自然如鱼得水，喜不自胜，欣然同意决定赴约。但翻看了一下衣柜，突觉自己衣服款式单一，懊恼不已。也该趁着这次好好捣拾一下自己，去买几件正装。 多年未见，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好呢。 褚明雨挑了挑眉，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褚明雨看完后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后，手里的信封就消散不见了，缩小版的信封图标出现在显示屏旁边的任务道具栏里。 他将伞放在伞桶里，施施然进了屋。只是前面动作过于悠闲，他刚踏入室内， “——滴滴滴”急促的铃声就忽的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褚明雨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门前。 “两小时无限循环。“褚明雨蛮有兴趣地喃喃道，“有点意思。” 后面他一直在门边进进出出，反复测试什么东西，观众问他也没反应。 ——与此同时，弹幕也在性质勃勃地积极讨论着。 “画面做的很逼真了，我两千四百只眼睛同一时间盯着画面都没看出什么异常穿模，这次节目组的技术顾问的确很专业了。” “(?????)?????不对不对，这次是s公司的研发专利的特摄技术，首次在时空碎片里的投入使用，直播间童叟无欺，都是无剪切直播——这好像就是真的。” “这个新人副本看上去似乎很难诶，好多人都没什么头绪，被卡住了。” “没头没尾的…” “哎呀，这是无限流，无限流就是这样的啦，上面那位说莫名其妙的肯定是古蓝星小说看少了。” “支持。” “智齿。” “…” “哇，34649859646直播间！！!终于有新人主播触发死亡机制了!” 大批访客纷纷涌入了弹幕提及的34649859646直播间。 ——千万热度的人气直播间里，高处俯视的机位画面中出现了一位同样穿着完全不符合形象的白衬衫黑裤子的满身横肉的肥硕男人。 他后背的衣服布料被因为过度惊吓而涌出的淋漓大汗打湿透。 ——放大的特写镜头里，被紧绷衣物勒出的大片微微颤抖的白腻肥肉从半透明的布料里透出隐约肉色。 莫名有种细腻滑嫩的欲色。 ——口欲的欲。 他整个人正浑身颤抖地跌坐在楼梯上，染血的左手死死地握着冰冷的铁制扶手，正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 在他身后的走廊墙面上，血红的水渍无声向男人蔓延过去。 由于过度紧张，刚才突兀响起的铃声使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男人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手中从日记本里翻找出的女人相纸被他失手揉皱了。 皱起的泛黄相纸上，原本恬静微笑着的女人将扬起的唇角放了下来。唇瓣上的红娇艳地几欲滴落——像红烛熔化一样，血水从相纸上快速滴落到地上，然后迅速扩散，向男人鞋底裤脚爬去。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男人感觉手里湿漉漉的，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猛的发现自己竟然满手染血。 于是他惊叫着扔开照片，跑出了卧室。 不过显然，他在劫难逃。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数量急剧减少着。 将近十分之一的直播间因为所属主播的死亡而黑屏，大批大批的直播间在短短数十分钟内被弃用关闭。 有弹幕锐评——结局一模一样，死法倒是各有千秋。 “处处埋雷毫无运气可言的新人副本吗？那很高端了。” “开局就直接把一批没脑子筛出局了，那很高端了。” “s公司花了血本的大成本启动这次造星项目诶。听说光是为了接入服务器端口就浪费了将近一半的蓝星人。这下又是十分之一抛洒出去，真的要这么造吗wks？” “不过按照开局这种走向，感觉未来的直播质量不会差哇…” s公司某高层敏锐察觉到了这波流量，于是立刻致节目组，并用节目后续经费威胁总导演让他趁热打铁马上在节目中插入公司宣传广告进行热度炒作。 ——于是直播画面被切断，长相美艳的地球online项目制作组总导演带领全体工作人员出集体出镜。 画面中混血种的美颜暴击瞬间冲淡了被众访客心里因为直播掐断而浮现的不爽感。 “抱歉，因为制作组在后台看见众多访客在感慨我们这档节目的高要求。所以我不得不出面打断直播，给出答复——s公司总是不会让深爱着它的用户失望的。借用一句蓝星古语，这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s公司也正是秉承着如此的理念，拒绝粗制滥造，追求精益求精，为我们尊敬的用户们提供更加高品质的服务。高成本高要求高标准才会造就最好的产品…好的，那么接下来直播继续。想了解更多节目相关花絮请关注我们s公司星网账户。选择s，和我们一起走向成功。” 端坐在屏幕正前方的总导演微笑着不带一丝个人感**彩地迅速念出大段的广告台词，身后的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也站在总导演身后纷纷向总弹幕致以最诚挚的鞠躬。 这短短一分钟的简洁广告因为其简洁真诚，导演遣词的一派从容优雅而立刻赢得了所有访客的高度好感。 ——当星日，s公司的市值持续上浮，股东们赚的盆满钵满。古蓝星文明文化在星网上爆红。这段插入式广告更是成为了星球教科书级别的营销方案，开始经典咏流传。 但同时，因为广告的插入，直播画面被短暂切断。直播间外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这则经典广告分散。 于是他们未曾将褚明雨的小动作收入眼里。 ——褚明雨趁着黑屏顺手打开了直播间右上角的主播后台设置，看见了他直播间画面的传输路径代码。 ——这同时也为后续地球online节目造星计划的失败，s公司的全面崩盘破产埋下伏笔。 由此我们可知，黑心高管该天谴，乱插广告还是要不得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等到直播画面恢复，弹幕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时，褚明雨已经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滑动屏幕的手指，继续向屋内走去。 第3章 无限雨季2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褚明雨这次直接去了楼上。 室内陈设简洁，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和书架，就只有墙上挂了副日历，上面被人用红笔圈了个日期。褚明雨粗略扫视了几眼，就继续向二楼走去，卧室里同样也有很多书本，大多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学作品。开放式的衣柜里挂着清一色的衬衫西裤，正对窗户的书桌下压着一些照片，多是一些合照。 画面里身着白衣黑裤，带着细框金丝眼镜的青年在不同的地方和各色人物站在一起微笑着看着镜头。 褚明雨顺手翻开了手边博尔赫斯的诗集，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单独放置于此的被剪切下来的半张照片。 照片主人公是一位在前面这些照片里从未出现过的陌生女子。 乌发红唇的女人侧目看向镜头。水渍沾染在女人眉眼间，将女人的脸庞晕染开来，变得模糊不清，但也足以让人心生惊艳了。 “含蓄且遗憾的东方爱情故事，”褚明雨感慨到。 “●)o(●，主播怎么知道遗憾了。” 有弹幕发问，其实本来不抱希望，腼腆羞涩的主播会回答祂的提问。 哪知道褚明雨刚好看见了，挑了挑眉，嫌弃道，“好蠢的问题，独居文艺青年把女神照片单独截出来小心翼翼夹在情诗里珍藏，还憋不住情绪泪洒当场，不是结局be是什么。” 褚明雨说完便不再理会因他突如其来的互动发出的尖锐爆鸣的弹幕，转头专心找起了线索。 “反…反萌差诶，平时傲娇嘴毒，但是刚才说祝福语的时候又羞涩不啃开口…” “骂爽了，主播会说话多骂点。” “好可爱，吐槽问题的时候，像只翘着尾巴莱恩幼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哇伊??*捏。” 直播间因为副导演恶趣味翻译而莫名其妙叠加起来的滤镜在此时初现了端倪。 褚明雨的形象也随着节目录制的进行在后期粉丝团越来越歪的亲妈滤镜里越走越偏，在歧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地策马奔腾了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台面上的日历撕到了最后一张，抽屉里的日记本也写到了最后一页。 他翻了翻，里面多是一些细碎的日常琐事，但是有几页纸被撕了下来，他将道具栏里的信纸放在缺口处比划了一下，明白了信封里的纸张正是缺失的几份日记之一。 这时窗边的收音机好像被什么人打开了，在短暂的调试杂音后，磁带开始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里面传来了女人低低哼唱。 “…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 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时间着急的 冲刷着 剩下了什么原谅走过的那些曲折 原来留下的都是真的 …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 磁带在咔咔不停地转动着，婉转沙哑的女声哼唱从收音机里遥遥传来，沾染上被经久岁月掩埋的尘埃感。 褚明雨抬眼看向窗外。 身着深红旗袍的女人撑着伞站在他刚才站定的位置上，伞沿将眉眼遮住，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她微仰着头，隔着朦胧烟雨与窗边的褚明雨遥遥对望。 歌声一停，女人的身形就缓缓变得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桌上出现了一封信。 〖尘封的日记Ⅱ〗 四月十七日 雨 本不欲再提那天的聚会，但近两天实因此事心烦不已，心中愤懑难平无处发泄，故只得借日记抒心口浊气。 前日去了同学聚会，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诸君。她也来了，和电视里见着的一样，着一身月白旗袍，举手投足间一派从容优雅。 如今的她出了不少金曲，还参演了几部大电影，在其中饰演女主角，成了全国鼎鼎有名的大明星——与少时相比更显明媚自信。 不过当代国人的思想还是迂腐不已，始终认为演员歌星一类俱是低贱职业，实是可气！最令我痛心的是，连文钦在我私下向他打听她的近况时，也以一种鄙视不已的态度劝我莫再对一个戏子一厢情愿地抱有什么其他心思。 其实从来不曾有过的。 我对此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从不曾打扰过她，让她因此烦心。 呵，一介文弱书生，除了在纸上洒墨痛呼国人迂腐之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只是还是会心疼。 系统提示:〖尘封的日记Ⅱ〗已被收录。 此时风从山林间吹来，草木都低扶。 一楼门口的风铃也恰时被风吹动，风铃铃壁的玻璃不再清澈透明，而是在雨天微弱的光线下浅浅蒙上了一层浑浊斑驳的泛着幽冷反光。 褚明雨突然发现四周异常安静。 房屋周围腾的漫起大雾。 风铃的铃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地在死寂的雾气中不停回荡着。每一声铃响都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进人的耳膜，让人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规则3——起雾不得外出，请紧闭门窗待在室内。 褚明雨迅速离开庭院，在进门前翻折了几折打湿的裤脚，又脱了鞋将沾满湿土的鞋子提在手中，这才踏入室内又反手关上门，将鞋子轻放到玄关鞋架处，他才向楼上跑去。 ——卧室的窗户还开着。 不过好在湿沉的雾气是由下往上堆积向上爬升的，褚明雨赶在浓雾漫到二楼窗口前合上了卧室窗户。 透过窗外的氤氲雾气，褚明雨看见在第一次出现的湖边与他遥遥相望的女人站立在庭院里，没有打伞，玲珑身段被雨水打湿，有种破碎美感。 女人似乎对视线极为敏感，察觉到褚明雨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嫣然一笑，娉娉婷婷地扭着身子来到窗下，探头伸脖，原本就纤长的脖子越伸越长，朝褚明雨所在的窗户探了过来。 褚明雨看着玻璃外雾气里离他越来越近的女人的笑脸。 突然想起某次午后他在看书，宋安安张牙舞爪地舞他面前，踮着脚扒拉他手试图知道他在看什么。 “鬼是反着穿鞋的——哇，身体扭成麻花吗？那很好吃了。” 小姑娘将纸上她扒拉看见的这句话字正腔圆地念出来，最后还加上了一句不合时宜的感慨。她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想了想，然后扭着脑袋作鬼脸凑到他面前，问他:“是这样吗？” “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很丑。走开点，别污染我的眼睛。” 当时的少年褚明雨面无表情地把宋安安的小脑袋推开，然后顺手抓了把将旁边的果盘里的糖，打发小狗一样塞到宋安安的帽子里，让她一边闹腾去。 现在答案可以更新了。 褚明雨盯着一点一点向他慢慢接近的女人。 心想，还是有区别的。 宋安安你丑多了。 ——被雨雾打湿的长发粘在女人粉腮两侧，雨滴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最后挂在纤长的睫毛和尖巧下巴处。与照片上相比更为精致成熟的五官竟然也在这种诡异氛围中显示出一种宁静的柔美。 她隔着窗和褚明雨深情款款地对视着，褚明雨冷淡地和她静静对视了一会儿，见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停在窗户面前，进不来又不肯离去，无聊地撇了撇嘴，刷的一下把窗帘拉上，彻底隔绝了两人的对视。 室内光线昏暗，褚明雨转身打开了灯，在低头将和日记放在一起的一把钥匙拿起。 被窗隔开的女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对着窗户一边用脑袋轻轻敲打着窗户，一边嘴里咿咿呀呀在轻说着什么，如同对着情人的低喃。 褚明雨最后撇了一眼窗帘，最后将卧室门一关，去到了隔壁的书房。 第4章 无限雨季3 书房里陈设简洁，除了一推门就映入眼帘的一排做到顶的一面墙的书柜有些震撼意外，并没有特别之处。 褚明雨径自走到椅子旁，弯腰一个个拉了拉柜子上的抽屉，最后发现在离椅子最近的格子里有个上了锁的暗格，他将钥匙插入锁里。 “啪嗒。” 暗格弹了出来，放在里面是十来封信。 藏着日记的淡黄色信封也夹杂在其中。 〖尘封的日记Ⅲ〗 这些年我常常会问自己是否后悔。 自己明明点个头，或者有所表示，我们二人之间就不会纠缠如此数年。 点头答应和少女的交往，她在如愿的数月后就会厌倦和他的朝夕相伴，发现他和前面那些人无甚区别，最后干脆利落地提出分手。 自己偏偏又那么贪心地想在女人的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爱而不得才会念念不忘。 悬在天上的月亮太高太远，他捧起坠落的月亮，发现自己只是鞠了一捧水。 水从指间划过，他也就和前面那些人一样，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风一吹就像轻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时至今日，我还是宁愿用痛苦换铭记。后悔无济于事，所以我从不曾后悔。 只是每每深夜辗转难眠，又是为什么呢？ 其他信封上的字迹娟秀大气，寄信人的名字写着李慧婷。 离第二次循环还剩十多分钟，褚明雨快速将信展开粗粗扫了一边。 大致就是房主隐瞒身份，进入影视圈的李慧婷的回信，信里感激这位粉丝在她籍籍无名时鼓励她，在背负骂名时相信她，在取得荣誉时喝彩。 两人的交流不算频繁，几封信的时间相隔了十几年，但可以看出李慧婷对这名真心喜欢她的粉丝笔友的重视程度，每封回信都很长，足有四五六页。 第三次循环开始，这次褚明雨发现房子彻底变了个样。 他眼前开始不断出现幻觉。 少女和男生成了同桌，女生上课打瞌睡，讲台上的老师看了过来。 男生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李慧婷!站起来!” 女生被吓得立马串了起来。下课后悻悻坐下，然后死皮赖脸地求着男生以后上课多提醒。 “求求你啦大学霸，我给你跪下了，呜呜，宋班吓得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女孩儿可怜兮兮地半蹲在他面前，求同桌救她一命。 翻着书的男生顿了顿，撇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美貌向来是无所不往的利器，这次也不例外。 李慧婷容貌太盛，身边大把献殷勤的男人，每天桌子上都有情书鲜花巧克力。 少年仍冷淡温和地扮演着同桌的角色坐在女生身边。 直到某天放学——她实在厌烦了这太过容易得到的爱慕，拽着他一同逃离了人群来到校园外樱花林里，然后又一言不发坐在树下。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男生侧头，看见女生 闭眼靠在树上，似乎睡着了。 他想了想，没叫她，只是体贴地隔了段距离，将包里的书拿出来，一边继续翻看一边等着女生苏醒。 过了会儿，女生试探性地轻轻将头靠在男生肩膀上，转了转脸，睫毛扫过男生下颚，呼吸扫过他的脖颈，男生的睫毛微微一抖，身体没动弹。 “他们太烦人了，”女生试探性地开口，小声朝他抱怨着，“还是你好。” 男生没有接话，只是手里捏着书的手紧了紧。 “你…”追求者众多的少女突然红了脸，磕磕巴巴地开始自己第一次告白。 “那些人都好蠢，我觉得还是你最好了，你…我…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 男生垂着眼不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女生急了，“是不是你觉得我很不堪，我只是爱玩，我…” “我不相信。”男生声音淡淡。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嘴里急切的解释和陈诺消失在喉咙里。 “我——不——相——信——你——嘴——里——的——任——何——一——句——话。”男孩温和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直调皮捣蛋的三花猫，一字一句将这句话吐出来，又补充道“包括你嘴里的，喜欢我。” ——天生的美貌是种顶顶罕见的稀有品。 习惯性挥霍身边的万千宠爱，到头来捧着真心的陈诺也像逗弄人的捉弄感情的玩笑话。 她太漂亮了，也太年轻。 又除了真心一无所有。 她解释不了什么，也保证不了什么。 因为厌烦无休止的追逐，追求。她半真半假地捧着真心引诱他，试图换了个方式游戏人间。 偏偏他比她聪明太多，连骗都骗不了。 聪明人从不会引火上身。于是他从来只是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身边发生的种种闹剧。 男生只是将女生靠在他肩上的的头轻轻扶了起来，然后将书包里的伞放在女生的手边，转身离开了。 下雨了，雨水打湿空气，将樱树花瓣打落。 女生坐在树下泪忍不住的流。 男生一次都没有回头。 有时候她真的会恨他的理智。 被轻易抛弃，爱而不得成了她年少的梦魇。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她进了娱乐圈，绯闻不断，暧昧不停。 她一直笑眯眯，骄傲张扬，像只骄傲的猫。 但每次在夜深无人之际，她都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她还是被困在年少那场盛大的樱花雨里，梦境中，无论她如何祈求发誓，少年的转身永远如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她至今没有勇气问出那句为什么。 或许根本就没有为什么。 有的人和人之间的相遇就是为了分开。 他比她更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拒绝得从来都很彻底。 所以一次也不曾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