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他【GB】》 第1章 混蛋星盗和她的泼辣舰长 她叛变了。 利刃舰队,018星舰舰长周念恩,于凌晨6点03分带领全舰背叛联邦,投奔臭名昭著的星盗团“黯隼”。 通讯通道被强制锁定,引擎轨迹突然转向黯隼的据点——这显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集体行动。 指挥台被锤击的闷响震的人指尖发麻,全息影像里两鬓斑白的卡拉汉上将面色铁青,正喋喋说着叛变带来的威胁与劣势,可话落到池叙白耳朵中早已模糊,只剩下那一句尖锐的核心。 她叛变了。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呢?那双一向沉静无波的黑眸泛起迷惑,池叙白不由地想起那个总是插着兜背对他站着的人。她明明已经成为了018号星舰的舰长,在数次行动中取得足够多的荣誉和资历,光明的前途就铺在眼前,她为什么要叛变? 池叙白很少,或者是从来没有陷入过如今的迷茫中——032星舰的舰长总是要时时刻刻保持精准果断的判断力的。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呢?这将成为一个新的迷惑,简直令他的大脑比周念恩曾经做过的土豆胡萝卜糊还要更浓稠,稍微拨动一点都极为艰难。 直到他的副手,诺瓦,哆哆嗦嗦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池叙白缓慢转过头,看见诺瓦湖蓝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和惊恐:“报,报告舰长,火控雷达监测到有上百颗超高速动能弹逼近,轨迹锁定我舰引擎仓,预计十秒后命中……” 池叙白呼吸停滞一秒,也仅仅是这一秒,之后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032舰长。他快速地下达命令:“ECM启动,释放箔条云。主引擎预热,准备战术跳跃。” “是!” 整齐的应答声响起。训练有素的舰员们在最短时间内完美执行了舰长的命令。可即便是如此,对方狡猾地预判了他们的每一个行动,很快令B7区外仓壁破损。 听闻下属急切的报告,池叙白垂下漆黑的眸——精准定位到032的坐标,且对他的指挥风格了如指掌,敌方是谁,不言而喻。 声音冷的像是在冰中淬过。 “左舷姿态推进器全开,舰体横滚90度。护盾能量前移60%。” 三小时后,明亮刺眼的火光终于渐渐熄灭,池叙白苍白的面孔染上疲惫。视线一转,才发现连接指挥室的全息通信不知何时被挂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极尽肆意的字。 “送您的临别礼物。” “还请笑纳,池舰长。” ……混蛋。 第2章 混蛋星盗和她的泼辣舰长 雨滴无情地打湿暗巷的地面,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糜烂的光,照亮了地上男人被血渍和淤泥浸染的侧脸。 他身上还穿着联邦舰队的黑色军服。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领口此时却凌乱的散开,早就不复原来的规整,暗沉的血从身下不断地漫出,好似就要将他淹没在这里。 淹没在这混乱,颓废,肮脏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偏远星系的暗巷。 星盗们手里的脉冲枪还残留着白色荧光,此刻开始快活地吹起流里流气的口哨,庆祝本次反围剿行动圆满成功。 忽而刺入靴跟敲击地面的脆响。 地上男人感受到面颊传来的沉闷震动。从频率上看,来人脚步轻快,甚至能窥探到一丝愉悦。 “老大。”“头儿!”周姐~”“船长晚上好!” 不同的称呼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不变的是那话语里不自觉带上的谄媚。 池叙白原本紧闭着眼,身体的剧痛让他喘息都痛苦,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姓后却猛的睁开,试图穿过眼睫上凝结的血块看清星盗拥簇的对象。 震动愈发强了,在他费力的眨眼间,战靴已然停在他的面前。 池叙白先是听到一声嗤笑。 轻佻,得意,不屑。 往日再不羁的舰员面对冷肃的池舰长也会不自觉端正态度,故而很少有人这么对待他。 出任务遇见的地痞流氓不算,同事里,只有那一个人。 只会是,一个人。 烂熟于心的名字就在舌尖,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哪怕漏出“嗬”“嗬”的气声都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好像蹲下来了。 漫不经心的视线如有实质,一点一点划过他狼狈凌乱的全身。 “原来是老熟人啊。” 他听见她说。 还是那预料中的,些许沙哑的尾音。 他不由仰头看她。 正好灰瞳转动,与池叙白沉黑的双眼对上。 周念恩微眯了下眼。 “瞪谁呢,池舰长?” 枪管冰凉,缓缓抬起他的下巴:“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服气?” 池叙白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 女人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下一秒,他听见了“咔擦”一声。 眼皮被冰硬压的凹陷。 “看着不舒服。” 她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说:“还是瞎了好。” 黑眸里的死寂被霎时撕裂。 “砰——!” 瞳孔扩张到极致,耳膜嗡嗡作响,口腔灌满血腥。 池叙白忘却了呼吸,只仍怔怔望她。 可预想中的灼痛没有降临。 星盗群爆发刺耳哄笑,连周念恩面上都染上笑意。 “害怕了?” 她笑了声,竟安抚地摸上那颤抖如蝶翼的眼睫:“这么漂亮,我哪里舍得。” 抖动停了一瞬,接着却是更强烈的反扑。 池叙白小口小口地喘息起来。 “吓吓你罢了,别介意,就当做庆祝我们重逢的仪式。” 带给他恐惧的女人轻描淡写地说。 像在责怪他的胆小,她又叹了口气,而后陡然俯身。 被夜雨浸凉的硝烟味随之明晰。 双唇相贴,池叙白惊得忘记了反抗。 耳边响起惊雷,有什么在这场小雨里迅速崩溃,决堤,倾泻。 大抵因为防线本就脆弱。 意识尚处模糊,视线也被遮挡,他却是下意识呜咽着,狠狠咬了下去。 周念恩轻嘶一声。 伸手摸了摸被咬破的唇心,刺痛传来,令她不怒反笑。 “很好,”她笑着再一次拉近距离,总是散漫的灰瞳终于专注地与他对视,“不愧是池舰长。” “够劲儿。” 却没有吻落。 第3章 混蛋星盗和她的泼辣舰长 池叙白被带上了周念恩的星船。 虽然考虑到他的伤情和自我意愿,星盗们觉得用“俘虏”两个字形容这个联邦军人可能更加恰当一点,但周念恩坚持声称是“请这位先生上来叙叙旧”,他们内心便有了大差不差的考量。 头儿这些年身边不是没有过人。 他们大多都是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这次这个则显然是特例。 高挑,精瘦,挺拔,站那像把笔直锋利的剑,即便倒下来了,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也很难让人掉以轻心。 但——他们又瞅了两眼被押送的男人。 确实,长的也挺小白脸儿。 脸上虽然血迹斑驳,依旧能看出是与他们这群大老粗截然不同的嫩,白,俊,尤其那两扇睫毛…… 头儿好像还格外喜欢摸。 嘶,不敢多想,怕下一秒就被头儿爆头。 池叙白被推进了星船深处的房间。 押送他的星盗锁上了门,没有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大有任他自生自灭的意思。 ——周念恩没让人给他治,下面的人也不敢自作主张。 毕竟船长情人随时能换,船长却依旧是船长。 倒在冰凉地面上的池叙白模糊地想。 情人……吗。 和这片星系的黯隼星盗打了这么久交道,他已经学会了一点他们的方言,押送他的那几个人一路上的叽叽咕咕,自然也都能听懂。 这个猜测堪称狎昵,他内心却没有第一时间生出排斥,而是不自觉地想起,她还在利刃舰队,没有背叛联邦时的陈年往事。 或者说是……风流韵事。 那时常常有外人打趣,说利刃舰队新升上来的这一批舰长,不仅年轻,长的还个顶个的俊俏,其中以他和周念恩尤甚。 池叙白自小被规矩和礼数所浇灌,对于偶尔收到的有特殊意义的示好,一向是持拒绝态度。因为他总觉得在这件事上要慎之又慎,否则就是对他,和他未来伴侣的不负责任。 周念恩却与他截然相反。 他曾经就撞见过有三个不同的人来找过她。 由于在基地里,各种行为举止都极为克制,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二人间不同寻常的亲昵。 并且,这些人还有相似之处。 身材清瘦,皮肤白皙,黑发柔顺的铺在额上,看上去像青涩又腼腆,像夏季刚结出来的果实。 而他,显然是不符的。 所以在那个夜晚之前,池叙白也从未,对周念恩的情事有什么窥探的兴趣。 那是一个深夜。 他记得很清楚,那晚A-113星系K-3星云附近的星盗团突然猖獗,给当地居民带来严重损失。池叙白考虑到这虽属于032舰的戍守范围,但018舰当时也恰好被派来A-113查寻黯隼踪迹,于是带人将动乱平息后,便动身前往018舰,欲与周念恩共同商议后续工作。 018舰的舰员都认识他,向上通报后就给他放了行。 池叙白被引至会客室落座,先等来的却是周念恩的副手,伊桑。 金发绿眼的青年面色尴尬,支支吾吾地告诉他舰长现在恰巧有事,恐怕不能接见他。但如果池舰长很着急的话,他也可以帮忙通报。 池叙白眉目浮现冷意。 是私事吧。 虽心下稍有不愉,池叙白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伊桑,希望能借阅一下018舰现有的黯隼资料。至于其他的,夜色已深,明天再谈也不迟。 他怀疑今晚作恶的星盗背后有黯隼的支持。 伊桑大概事前就被周念恩叮嘱过,立即表示资料可以借给他,麻烦池叙白在会客室再等一会。 池叙白自然无异议。 他确实应该在会客室里,好好等着的。 那晚过后的池舰长常常这样后悔地想。 但当时的池舰长,却是在听见细微的争执和哭闹声后,不作多想,就起身前去查看情况了。 周念恩的办公室和会客室离得不远。 由于门没关严,走近后,细小的声音就更清晰了些。 而他通过那条窄窄的门缝,看见了令他极度震惊,以至于终生难忘的事。 漂亮清瘦的青年被推倒在还堆着文件的办公桌上,白色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其下柔软白皙的躯体。 面上的神色似欢愉又似痛苦,却紧绷着腰腹和双腿,缠住那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长发铺在身后,身上是规整的黑色军服,包住她修长挺拔的身形,与青年的凌乱几乎是两个极端。 周念恩垂眼望着身下的青年。 那双灰色眼眸一改平日的散漫,一点一点从青年布满泪痕的脸,专注地看向手下掐出红痕的细腰,再到二人之间,更隐蔽的…… 她愉悦地笑了一声。 “放轻松。” 语气温柔到极致。 身下力道却远不是这么一回事。 青年的哭叫随愈发猛烈的攻城掠池渐渐压抑不住,任怎么求饶,周念恩也只是一边落下细碎流连的吻,一边轻声细语地哄,动作却不停,直到一本文件不意被青年的手打翻。 哭声猛的停住,青年瑟缩了一下。 他畏惧地看向周念恩。 可周念恩并没有发火。 她只仍轻笑着,俯下身,任由发丝落在青年的腰腹上,整理文件慢条斯理地像是故意。 这明明是并不激烈的动作,青年却好似随距离的拉近,被攻击到了体内极脆弱之处,眼睛慢慢地睁大,上翻。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那白皙的腰腿突然剧烈地颤抖。 他在浪潮般的刺激里失了声。 周念恩低头去青年耳边说了什么。 从口型看,应该是,“很棒”。 池叙白的思绪早已浑浑噩噩,手心不知何时紧紧攥起,压出暗红的痕痕迹。但他也没想到,看到眼前这一幕,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 他那里棒? 出力的,进攻的,不一直是她吗? 如此想着,办公室里的青年又开始细细哑哑地哭了。 下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 池叙白仿若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连转动眼珠都很卡顿。黑眸颤抖着,看清了他们的连接处。 颜色明亮,形制可爱。 可尺寸却是那么的恐怖。 就像今晚的情.事一样。 那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现在他也是她的情人了。 池叙白不由去想。 所以,她以后也要,那样弄他吗? 第4章 倒霉反派和她的禁脔天道 老子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自从学堂夫子把它传授给我,我便将之奉为圭臬。 每次当我习惯性倒小霉或者猝不及防倒大霉的时候,我就会把它念一遍,并且偷偷握拳,告诉自己:现在倒霉没关系,我的福气都在后头呢! 然后继续他爹的乐观向上奋发图强。 但现在我知道了,这句话对别人来说,或许真是圭臬,对我来说,却是纯纯放屁。 因为从小到大,降临在我身上的只有祸,没有福。而跟在祸后面的,永远是更大的祸。 就比如说吧,我以为我哥溺水了,我爹娘只剩我一个孩子,他们就会更爱我一点,但事实是我第二天就被卖了。 理由是我是个天生灾星,没有我,我哥才不会被我克死。 行,你说我克的就我克的吧。毕竟人已经死了,也不能把人从地里挖出来问他是不是我克死你的,而且老子说了,祸兮福之所倚,人要往前看。 买我的不是一般人,是个下界除妖的修士。 我以为我被卖给了一个仙气飘飘的仙长,就能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废柴草根一路逆袭,打脸父母同窗,终成一方大能,受四界供奉。 ……或许有点扯,但至少以后我应该不用没日没夜地干活,还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对吧? 可事实是,我被霸凌了。 理由为—— “你不过是小师妹的替身罢了!” 艹,这句明明更扯一点。 穿金戴银的小公子们一脚把我踹到在地,我冷不丁吃了一口灰。什么?你说修士呆的地方地上怎么可以有灰!但这又谁他爹的知道呢,我没吃口屎就算不错的了。 “你该感谢你长了张相似的脸。”他们居高临下地说,“但也要记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有小师妹,你就算个屁。” “你永远不可能超过她。” 我不由陷入沉默之中,一时不知是该震惊这个扯淡的事实,还是该震惊原来天上的公子也会说粗俗的字眼。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蜷着身子,胡乱点头。 没关系,祸兮福之所倚,人要往前看。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在锻炼我的意志力,话本子里的主角都这样,以后就会变强让他们闭嘴了。 我这样想着,以为比别人多受一份蹉跎,便多得一分天资。 于是,在课堂上,我因为学不会法决,顶着小师妹的脸做出傻里傻气的表情,挨打了;去食堂打饭,因为灵石不够,舍不得买想吃的菜,顶着小师妹的脸做出小里小气的表情,挨打了;平时说话太少,顶着小师妹的脸做出死里死气的表情,挨打了;走在路上,因为…… 靠!我面无表情地走个路怎么还要挨打! 可很快,师兄们便“好心”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他们捏住我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 “她的脸,你怎敢不爱惜?” ……我勒个豆,你也不看看是谁打的。 想要个人形沙包直接说,不丢人昂,你多尊贵啊,要猪形狗形蛇形鸟形大道无形都行。 第5章 倒霉反派和她的禁脔天道 多年后,我黑化了。 真是毫不意外啊。 但说实话,一直到今天这一步,我依然非常不明白—— 我他爹的为什么就这么背呢? 其实吧,要说这么多年,真的从没遇见过一两个好事,一两个机会,也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 “你,被选上了。” 镶着鲛珠的锦靴踏进我的视线中,少年趾高气昂的语气带着很易察觉的不屑,尖俏的下巴高高扬着,好似在等着我谢主隆恩。 “……” 我等了等,没等到下文。 不是,你倒是说啊,我被选上什么了?是给您跑腿买饭,还是洗衣擦剑? 等待的间隙,少年的双眼越瞪越圆,隐隐有怒火中烧。 我艹,不会真等着我谢主隆恩吧? 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人在这时候说一句:留牌子——赐香囊——! 咳咳,不开玩笑了。 因为他估计要揍我了。 少年下意识抬起手,却在将要落下时捏了捏拳心,又放下。 “算了,”他冷冷地说,手伸进锦袍里,掏出来一个药瓶甩给我,“把你这张脸养好。要是让我看见你在仙门大比上还是这幅鬼样子,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懂了。 “清玄宗新收的凡人弟子是那个跳了天渊的曾经受尽宠爱的小师妹的替身”的事,在仙门大比后就瞒不住了。 所以,我,AAA替身专业户,必须得把自己拾掇的人模人样,正所谓就算是小师妹的替身也要够上小师妹的档次,不能给他们的小师妹丢脸了。 我接药的动作诚惶诚恐,我隐秘的内心卧了个大槽。 矜贵少年看我一眼,别扭又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在他之后又有好几个人来找我。 所为之事自然也相同,但我倒觉得这真是个好事。 ——谁会放着一堆白给的顶级资源不要啊! “从今以后,” 高贵如天上明月的师尊将我叫去了玉华殿,声音如鸣冰碎玉:“你便叫‘祈桉’了。” ……白给的名字还是不必了吧。 “祈福的祈,桉树的桉。”师尊的一双琉璃瞳静静地看着我,“小十觉得如何?” 我俯身行礼:“凭师尊做主就是。” 笑死,谁拒绝谁傻X。 我还是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的。 可奈何总有傻X冒头。 “我觉得不妥!” 老六怒目圆睁,高声说:“她与师妹,仿若枝头桃夭与地上尘泥,怎配用师妹的名字!” “六师弟。” 大师兄立于师尊身后,身上一袭白色华服,面容清俊,器宇不凡,任谁来了都要称一句温润如玉,谦谦公子。 “同音罢了,又不同字。何必如此计较?更何况师妹与小十同为师尊座下,本就该亲如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师妹若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的。” 他一边温和地笑着,一边给老六使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六怔愣半响,老六恍然大悟,老六闭上了嘴。 ……我错了。 我看着眼前俩人暗送秋波,内心很是复杂。 他是傻X,你才是真老六。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的小师妹,我的真贵人,名叫—— “祈安”。 平安的安。 山风吹起我的发梢,冷意渗入经脉骨髓。我握着祈安剑,走上仙门大比的试剑台,在心里叹息着想。 真是好名字啊。 第6章 倒霉反派和她的禁脔天道 血色染红了天空。 残肢断骸,腥气弥漫,尸积如山。 我知道,祂正在至高处,悲悯地俯视,冷漠地叹息。 这是祂为苍生选好的命运。 而我,将替祂执行。 …… 糟糕,执行过头了。 我托起大师兄那一颗风度翩翩的头颅,不由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如果我说我其实没打算杀你的,你信吗?” 疼痛扭曲了他的笑容,恐惧撕裂了他的假面,白骨刺破了他的锦衣。 他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救无可救。 …… 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确实没有想要杀他,至少不是在今天,因为我实在是很喜欢他的身体。 琼姿玉貌,又是天生剑骨,一出生便夺尽天地造化。 所以他很适合,也很有资格,作为“祂”在人间的容器。 是的,容器。 这是我在见到他第一面时就做好的决定。 那时我已至清玄宗三年,意识到我的资质可能比看山门的那条狗还要下乘。宗门内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对我刻薄寡恩,一些人甚至曾经对我抱有期望。 期望我真的成为下一个天资卓绝,众星捧月的,“祈安”。 但可惜,我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当时我就常常在想,为什么老天这么吝啬,给了我相似的容颜,给了我改命的希望,却不给我相应的资质。 又为什么,明知道我做不到,偏偏又给了我窥见天途的机会。 不仅吝啬,还恶劣。 我要问问祂,我想。 我一定要问问祂。 然而自古以来,得以叩见天道者,不过寥寥几人。 那么我这个废人,要从何做起呢? “这位便是十师妹吧?” 泉水叮呤般的清冽嗓音于晨雾中降临,他的身后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和刺破云端的日光。 于是他也被覆盖上一层,飘然若仙的气度。 “果然是玉雪可爱,聪明伶俐。” 前半句存疑,后半句我可以试试。 所以我笑了。 我说:“大师兄好。” 你好,容器。 清玄宗的六弟子有个秘密。 作为玉澜仙君的第六位亲传弟子,阙离自小出类拔萃,人人羡艳。 可无人知道,那副昳丽夺目的皮囊下,流淌的是魔族的血。 他是罪恶与暴虐的血脉。 好在师尊慈悲,在他的庇佑下,阙离瞒过了同门,瞒过了世人,自以为能永远做那风华绝代的六弟子。 但血脉的诅咒犹如蝼蚁噬心,日日伴随,每当发作则痛不欲生,难以自控。 只有他的小师妹。 他的桃夭,他的蝴蝶,他的救赎。 只有她,不畏惧他失控时黑气缠身,双目赤红的恐怖模样,用柔软的身体贴住他,用细嫩的手心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安抚。 但后来,他的桃夭跳了天渊。 他被丢弃了,成了没有锁链的怪物。 所以在师尊将那个与祈安极相似的小姑娘,向发作的他丢过来的时候,他将所有的怨恨,倾泻在了这个无辜者身上。 魔气死死绞着她,将她的皮肤腐蚀出一个一个的坑洞,血便从坑洞如汩汩泉水流出来。 不,不,她算不得无辜。 嘴里尝到腥甜的血液,阙离半梦半醒地想。 她能有今日,完全是受了师妹的恩赐。 所以她也合该,承担起他的怨恨。 但阙离还是在咬断她的血管前停下了。 他从颈间抬头,痴迷的望着那张脸。 你不会死的。 你不能死的。 这一次,你会长长久久地陪我。 那个小姑娘伤的一次比一次重了。 玉澜仙君琉璃一般的目光落在地上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可阙离也是无奈之举。 ——魔气失控,若不及时安抚,恐会反噬自身,严重者或会经脉寸断,自暴而亡。 思虑此处,玉澜走至她的身前。 他会补偿她的。 玉澜想。 毕竟凡人,总是很易满足。 只是他鲜少与他们打交道,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细细斟酌了一会,而后问: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脚下颤抖的身躯好似停了一息。 血渍污了她半张脸,已然看不清面容。 但她依然,努力地冲他扬起一个笑。 “我要仙君收我为弟子,可以吗?” 玉澜听闻,眉间显出些许不解。 “你灵根孱弱,就算强行修行,恐怕也……” “没关系。” 这个躺在他脚边的,温驯而脆弱的小姑娘,第一次截了他的话。 “没关系的,仙君。”她笑着重复一遍,“我只是听清玄宗的仙长们说,唯有亲传弟子,才能自由出入藏书阁。” “我没读过什么书……”说到这里,她仿佛羞赧地瑟缩了一下,“我很向往。” 玉澜静默半晌。 小姑娘看他不说话,顿时慌了神色:“我、我可以跟着长老们学习,不会麻烦仙君什么的!而且、而且我若是有了灵力,想来,伤也会好的快点,每次就不用浪费那么多伤药了……” “好。” 他终是说。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仅因为这一个字,喜得快从地上蹦起来。 “嘶……” 剧烈的动作扯到了她的伤处,脏污的面容扭曲成一团。 玉澜却是不知怎的,被这一幕逗的笑了起来。 仙人展颜,犹如冰山雪化。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 “早点回去,”他收敛笑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话语顿了顿,“……小十。” 既是第十个弟子,往后叫她小十便是。 她应的很欢快。 “师尊!” 看着老不死远去的背影,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可见仙人虽然修了仙,在记性上与凡人亦无甚不同。 好吧,大概也有不重要的原因——一个凡人的名字,怎么配尊贵的仙君记住呢? 我漫不经心地想着,回过头,去看那个还瘫在地上,死狗一条的杂种。 我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 僵硬的,难看的,偏又极快意的。 意识到的一瞬间,我立刻捂住了嘴。 不行,刚才我是不是笑的很像话本子里的反派! 不要啊,反派一般都死的很惨的! 我赶紧跑去一滩血泊前。 暗红的血粘稠难闻,厚度与范围竟是足够模糊地映出我的身影了。 于是我瞪着眼睛对着血笑了半天,努力调整到正道之人温和善良的角度。 ……笑的怎么样看不出来,眼睛倒是要瞎了。 故愤愤离身。 所谓狗仗人势,无外乎拿了亲传弟子令牌的我。 平日里有多鄙视那些拿鼻孔看人的修士,如今我就有多少小人得志的爽感。 “眼珠子收收。” 光明正大踏入藏书阁的那一刻,我淡淡地甩下这一句。 爽!! 谁说谁知道!! 那日后,我几乎天天去藏书阁。 这样日复一日,竟得了玉澜仙君一句“勤者莫及”的夸奖。 我立刻羞涩地低下头,无视旁边人或复杂或忮忌的眼神。 ……真抱歉,还没有激动得以头抢地尔。 “便是从前……”老不死看着我,突然神色恍惚,低声道,“也没有这般勤奋的。” 此言一出,看我的眼神便全成了嘲讽和怜悯。 我:…… 行。 你是真行啊。 这样感叹着,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抚上了我的头顶。 我:? 倒也不必如此吧? 我和她真就这么像吗? 老不死这次的笑含上了真心实意:“小六如今也比过去好上许多了,竟有半年不曾……还要多亏了小十。” 我这次的笑也含上了真心实意:“能为师尊和师兄解忧,是小十该做的。” 才半年而已。 放心吧,不仅半年,他以后都不会发作了。 什么?你问他魔气都去哪儿了? 当然是……都被我吸走了啊。 说到这里,我不由感慨—— 我真是天生反派圣体啊。 修仙修的不如狗,修魔倒是一日千里。 其实一开始,我要做他的弟子,仅仅是想要求他的庇佑,将能欺负我的人从全宗门,减少到只有他另外那八个弟子,以及那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小师妹”。 去藏书阁,则是想找找有什么适合凡人修习的心法,争取有自保的能力。 但我总是会不如意的。 总是会,走向我期望的反面。 这次也同样。 在我渐渐心灰意冷,懒得再去藏书阁之际,一本遍布灰尘的古籍从书架上方摔了下来,呛的我连连咳嗽。 我身处藏书阁的深处,鲜少有人踏足,这种情况也常有发生。所以我打算同往常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塞进去。 但就是抬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 仿佛我错过它,就会这辈子都被踩在足下,任人宰割。 我笑了出来,手指毫不犹豫的搭上封面。 我打开了它。 它教我如何使用魔气。 教我如何召唤魔兽。 教我如何吸食旁人的魔气,补足自身。 那天我在藏书阁待了很久。 当残留道道疤痕的手终于合上古籍,我的目光望向了藏书阁,那染上金色光影的,高高窄窄的窗。 而窗之外,是我不可触及的碧落。 我错了。 您还是,给了我窥见您的机会的。 …… 什么地方天之骄子最多? 当然是仙门大比啦。 不仅多,还都整整齐齐的来了。 反派替身不小心误入高端局了怎么办? 那就,掀棋盘吧。 我本就该在炼狱。 试剑台高度合适,位置优越,在上面站定后,轻易地将周围一切收尽眼底。 我学着像大师兄那个老六一样笑。 大概只是在几息之间。 整片天空被魔气覆盖,可怖狰狞的魔兽从地狱爬来,嘶吼着吞食一切。 尸骨垒成山脉,残肢当做点缀。 血染荒丘,万物寂灭。 我的脸笑僵了,但我还在笑。 毕竟谁想做反派啊。 啊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是祂欠我的。 所以,抱歉了,诸位。 你们受祂恩赐,便该承其罪责。 我像那日在藏书阁一样,偏头望向了天。 染上血色的魔气消散,形成一个高高窄窄的“窗”。 我的天道,我的碧落。 您,还不来见我吗? 第7章 倒霉反派和她的禁脔天道 吸干一个万古魔种,只要十年。 那么杀掉世界上所有的气运之子,又要多久? …… 这个男人在一刻钟前低吼着冲向我,胸大肌三角肌肱二肱三头肌瞬间鼓起,将上衣爆成雪花一样的碎片,若不是口里还念着修真界最新出版的《讨祈檄文》,我简直要分不清他这架势是要和我打架还是要和我上|床。 可一刻钟后,他脆弱的脖颈在我手下颤抖,仇恨的眼神化成恐惧,坚硬的腰肢软成一滩水,粗壮的大腿要掉不掉地往我身上挂…… 我瞪圆了双眼。 不好!他真要和我上|床!! “家中师长,听闻,尊上,身世坎坷……”他艰难地说,“特派我来……” ……来干嘛? 温暖我?救赎我? 我听见他的话,眼里不禁泛起疑惑。 ——那不是男主才有的待遇吗,什么时候我们反派也能享受到了? 于是我按住他偷偷结印的右手,另一只手松开他的脖子,转而去拍了拍他宁死不屈的小脸。 “小骗子,这招我见多了。” 我笑嘻嘻地对他说:“不过你的身体我不大喜欢,就不给你留全尸了噢。” 血肉在我手下化成齑粉。 “魔头……” 不等我净手,另一道喑哑的少年音钻进耳中。我抬头去看,果然在殿门口看见了一位面容清俊的美少年。 唇肉因反复撕咬而糜烂,双目被仇恨染上赤红。他抬起手中的剑,即便清瘦的身体在颤抖,也毫不犹豫地冲我刺了过来。 “魔头受死!” 我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这个就让我很满意。 想来这具少年身长成以后也会拥有一副飘逸出尘的风骨,是“祂”应当喜欢的。 所以我只折了他的手脚,让他软绵绵地靠在我怀里。 但即使是这样,少年嘴里还在不停地叽里咕噜。 “你……嗜杀成性……悖逆天理……不得好死……” 有点吵。 还是让他闭嘴吧。 我掐住他的喉咙,他也如我所愿,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珠外凸,面部迅速涨红。 可就是在将要窒息的那一刻—— 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突然变得滚烫,金色的符文不断在其周身游走,吞食着接触到的所有血肉。 掐住他喉咙的手霎时只剩森森白骨。 白骨映着金光,画面诡异又神圣。 而我仿若感觉不到痛,只死死盯住少年淡漠无情的双眸。 呼吸猛的急促,耳边都是剧烈的心跳。 空旷的大殿死寂无比,来自天道的目光冷漠且极具压迫,我却陡然笑出了声。 喉间涌出阵阵腥甜。 ……您终于,来见我了啊。 天道成了我的囚徒。 祂成了她的囚徒。 暗室里唯有微弱的烛火提供光亮,于是少年眸里逸散的金光宛若金色的云雾,令祂即使身陷囹圄,亦不似尘世中人,反愈发显得遥不可及起来。 “我就知道您会喜欢的。” 面前的少女弯着眉眼,笑意盈盈地看向祂。轻快的语气里带着尊敬,好似祂是哪一位教导她的师长,而她对祂既恭敬又亲近。 可事实却是,祂被她用数条沉重而冰凉的铁链穿透身体,锁在这个潮湿,黑暗,无人知晓的牢房,令她能居高临下地,将祂的狼狈尽收眼底。 “你要做什么?” 祂问她。 天道掌控万物,此时眼里竟全然是不解——为了见祂,不惜屠尽众生,到底是要做什么? “您爱他们吗?” 少女并没有回答祂的问题,只是执着地问,“您爱吗?” “谁?” “您的气运之子。” “不,”祂答道,“只是需要。” 因为需要有人承担起世界运行的气运,所以祂给他们世人羡艳的天赋,普通人求而不得的机缘,以及,众生的追捧与炙热的情爱。 但也仅仅是因为需要而已。 “那我呢?” 摇晃的烛火下,少女貌似平静地问:“我受到的痛苦,积累的怨恨,犯下的罪行,将要背负的千古骂名……也都是因为您需要吗?” 天道察觉出了她用平静掩埋的颤抖。 可祂依旧,冷酷地告诉她:“是,你是世间的恶,但你做的过火了。” 少女笑了。 她捂住脸,肩膀耸动着,笑的几乎快意。 ……可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善要恶制衡,正由反衬托。只是她运气不太好,被选中为牺牲的对象。 但天道不会在意这些,天道只会在意世界是否正常运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从掌心抬起一张尚且青涩的面庞。 她苍白着唇,好似被那一场笑剥夺了全部力气,连话都变得飘渺易碎起来。 “那您……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天道长久地凝视面前的女孩。 ——她在试图蒙骗祂。 用看似温顺的外表,稚嫩的年龄,来指责祂的残忍。 但没有谁会比祂更了解她,不是吗?祂是世间的主宰,规则的制定者,万物需要祂的允许才能存在。所以祂比任何人更清楚,她就是一个天生的恶种。 她从小就比别人要坏的多,能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在水里挣扎,恐惧,扑腾,然后沉入水中,窒息,死亡,却毫不作为。 师门救她于愚昧,赐她姓名,给她吃穿,授她诗书,她却不以为恩,反以为仇,暗中布置下他们死亡的结局。 甚至为了逼祂降世,她疯狂地屠杀世上所有可能的“主角”,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以至于通过掠夺,她几乎拥有了这个世界一半的气运。 某种意义上,她就是“男主”。 她死了,世界也会崩溃。 所以祂对她束手无策,只能在陋室与她周旋 。 ……疯子。 她早就堕落了,被怨念与恨意蚕食。 她无可救药。 天道不为所动:“你不会听我的。” “会听的。” 少女微笑起来,轻声说:“只要,您给我一次。” 祂愕然,猛的抬眼。 “……你说什么?” 天道不会暴怒,因为对祂来说,爱产生性,而性,也只是万物延续的手段而已,不会再有更多的意义。 只是祂从未想过,这两件事会与祂扯上关系。 神从不爱世人,神远离世俗的一切。 但祂依旧要斥责她。 ——神不允许亵渎。 斥责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因为少女突然跪下。 祂被囚在冰凉的地面,一身狼狈,本该是要仰视她,现在由于体型的差距,却成了俯视。 少女呼吸颤抖,脊背单薄,像展翅欲飞的蝴蝶,慢慢朝祂膝行过来。 于是她惊慌的眉眼在微弱的烛火下也渐渐明晰,宛若一只脆弱的幼鸟,在寻找她的巢穴。 ——祂就是她的巢穴。 两具身体紧紧贴住,幼鸟弯着唇,蹭上他的颈。 炙热的呼吸洒上祂的肌肤,竟是那么的生机勃勃,滚烫热烈。 “您给我一次,好不好,”她有些急切了,反复恳求祂,“给我一次,我就听话了。” 触感柔软又带着酥麻,被人张开尖齿咬下,便成了刺痛。 “我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衣物一层一层地落下,声响拨动神经。 “是您把我教坏了。” 天道的生命漫长得无限。 祂远离世俗,被世俗远离;俯视人间,被人间仰视。 所以老与少,善与恶,对祂而言,本没有什么不同。 可在身前被舔舐的那一刻,祂突然觉得,这个稚嫩的,恶劣的生命,需要祂。 需要祂的救赎。需要祂的……怜爱。 祂也微微笑起来。 没有关系的,这样也没有关系的,只是一具身躯罢了。 如果身躯能令一个孩子迷途知返,那也算物尽其用。 等剧情结束,世界回到正规,祂说不定还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这样慈悲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腿根被拉开,下身缠上她的腰。 ——众生的欢好之道,是这样吗? 祂提出疑惑,开口才发现声音早已沙哑:“不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 祂的孩子眼里还有泪光,语气却是强硬得不容置喙:“您不可以拒绝我。” 天道便笑了。 祂主动打开,允许她的入侵。 ——对于孩子的顽皮,作为她的造物者,偶尔,也可以纵容。 “……您知道我叫什么吗?” 爱|欲沉沦间,天道听见她问。 殷红的舌尖因刺激被咬住,呼吸都被撞碎,但祂依然努力地,回答少女的问题。 “……祈、桉……” 猛的一记深入。 “不,是我原来的名字。” 浪潮翻涌,意识恍惚,祂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有破碎的喘|息。 “您不知道,因为不需要?” “……” “我明白了。” 少女笑着说,仿佛并不在意:“那我要如何称呼您?母亲?” 入侵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祂快要干呕。 “不,您不配。” 不等祂回应,她便自问自答起来:“没有哪一个母亲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您就是一个贱|货。” 我冷眼看着掌下至高抽搐,潮红,流泪。 原来即使是天道,被情|欲沾染后,也会变得肮脏,低贱,丑陋。 我俯下身,亲昵地贴住祂为我失神的脸。 “我叫什么,”我再次问祂,“叫我的名字。”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天道凝聚全部心神,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祂细细思索着,考虑到女孩的出身,人间的劣俗…… 给出了几个自认为合理的猜测。 “……阿猫?阿狗?招娣?” 我:…… 哇塞。 老不死就是老不死,一个比一个的……欠|干。 我沉默半晌,笑了。 “……不知死活的贱|种。”我平静地瞧着祂,说,“您合该,被我折磨至死。” 玉制物件被抽出,四指齐根没入。 而剩下寂寞的一根,也在寻找合适的空隙。 “呃……嗬、不行……” 陡然被拉扯到极限,天道断断续续地说。 我问:“哪里不行?” “会、会坏掉……” “那又怎样?”我淡淡地说,“我为您准备了很多身体。” 这一具坏了,换一具便是。 祂便不再反抗。 于是全部得以探进暖巢,随后,长驱直入。 祂被我钉在了地上。 …… 在某个时刻,天道猛然睁大眼。 但不是因为情|欲。 而是因为—— 她在吞吃祂! 她在祂最脆弱的时候,打开祂的天道意识,吞噬祂的万物法则! “你这个、你这个疯子……”被吞吃的感觉太过令人恐惧,祂不住地颤抖,“停下!停下!” 但已无用。 挣扎全部被镇压。 天道瘫在地上,任她为所欲为。 祂终于意识到。 在因人性怜惜这个恶种时候,祂便已开始堕落。 天道成了我的禁|脔。 我在他耳边蹭着说:“我不会全部吃掉你的。” “您还没有偿还我。” 好吧,其实偿还了一点,但我觉得还不够。 因为法则被剥夺,少年的双眸没有金光逸散了,只有纯粹的黑,和死寂。 我觉得很漂亮。 “你杀了她。” 天道哑着嗓子说。 我笑眯眯地应:“我杀了她。” 世界气运终于尽在我一身了。 “阙离,你之所以放走他,”祂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我忍不住吻了一下祂的眼睛:“难不成是因为感谢吗?” 祈安本就是因为觉得捂不热他这颗魔心,一时冲动跳了天渊,所以没有人会比阙离更后悔,更执着于复活她。 倒正好成就了我。 我喜滋滋地想。 我可真聪明。 “我错了……”天道垂着眼,喃喃说,“你冥顽不灵,天生残忍薄情,我却想着要救赎你,感化你,甚至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又用力地吻了一下祂。 “但是您也不能全怪我呀。” “我哥哥死的时候,我才六岁,六岁的小孩子,看到那么可怕的场景,吓傻了也很正常吧?” “清玄宗那些人,辱我骂我欺我,可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有老不死和他那几个徒弟,赐我姓名,也不是因为真的喜爱我,只是想让我从此彻彻底底,成为‘祈安’的阴影,这样他们的小师妹要是哪一天回来了,我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还有您,” 她的声音越来越无辜,越来越委屈。 “您让我日日沉溺于苦海,逼我走上歧途……您没有教好我。” 吻辗转到唇上,她像小兽一样撕咬,隐藏下却是滔天恶意:“您只让我接触到怨,恨,痛。” 至于爱,温暖,善良,这一类奢侈的玩意,祂从来没有给我。 这是祂欠我的。 这是祂欠她的。 天道在无尽的黑暗与浪潮中想。 那就偿还她吧,陪着她,做她的师长,做她的……禁|脔。 能不能教好她,祂不知道。 但祂恐怕,要被永远地,禁锢在这里了。 因为堕落一旦开始,渎神者,就不会放手。 第8章 风流妹妹俏哥哥 1。 周荇有一个哥哥,她的哥哥叫周光。 她讨厌周光,周光也讨厌她。 他们互相讨厌,互不需要。 所以这个世界上哥哥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妹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周光说妹妹存在的意义就是头顶上多了一个活爹,然而周荇抗拒要一个儿子。 于是哥哥没有了意义。 2. 小巷里的雨来的又急又凶,就像人的情|潮。 小时候周光会牵着她的手穿过这条小巷,即使牵出汗了也不愿意放开她,因为他还在尿床的妹妹随时可能会挤进难舍难分的小情侣的大腿间,也可能随时会壁咚路过的小男生。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尿床了。” 周荇皱着眉指出。 雨滴落下,他们打着两把伞。伞很宽大,将他们隔开,而中间的距离,又足够两个小孩拉着手钻过。 “不,” 周光转过头,看向她,语气平静: “只要我想,你甚至可以是尿床到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 明亮的灯光穿过枝枝叶叶,映在地上,他们的影子因此变得破碎而修长,又因为雨滴变得潮湿。 “因为我的记忆,由我决定,直到我死亡。” “但那不是记忆。” 他的妹妹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讥诮残忍的语调一如既往。 “那不是记忆,那是妄想;而妄想,不可能变成现实。” 周光也一如既往,没有和她生气。 他反而更加温和: “如果妄想足够逼真,你凭什么说它不是现实?” “如果它是现实,那么我就可以说你尿床到了六年级。” 周荇:“……” 周荇的眉眼染上薄怒。 “……神神叨叨。” 她转身就走,嘴里还叨咕着:“有病就去治。” “下雨天的,你去哪?” 周光并不计较这些话,只在她背后那样问。 周荇踢了一下脚下的水洼,鞋面被濡湿。 “……和你没关系。” 她这样说。 3. 周荇从前总是爱和他争一个输赢。 谁的玩具更好玩,谁分到的蛋糕更大,谁分数考的更高,谁的奶茶更好喝…… 后来长大了,自觉无聊,懒得分他一个目光,连拌嘴都少了。 于是周光就知道了。 ——他的妹妹有了新玩具。 …… 青春期的躁动是不是谁都抵抗不了? 即使你不为所动,身边的朋友也会强行散播病毒,直到这成为一场大型的传染病,令你无处可逃。 周荇和周光的学校在这方面抓的很严,举报一对发两百。 或许是有用的,或许是没用的,但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两个谁也不会去举报。 他们总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恰巧,讨厌麻烦是他们除长相之外,最相似的地方。 然而麻烦却不是会因为你不欢迎,就不上门来找你。 ——麻烦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识相的东西。 …… 晚风慢悠悠地吹,带着雨丝,很凉,很潮湿。 周光蹲在墙边,两根手指夹着一个信封。手稍微一动,信封就开始晃,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 这个路口只有一盏路灯,一到夜晚,除却路灯之下是光亮,路灯之外,都是昏暗。 他的妹妹就站在那一圈光亮下。 打着伞,单肩背着书包,漫不经心的,又居高临下的。 周光把信封扔在了地上,抬头看她。 “这是什么?” 他平静地问。 4. 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律,很多定理,很多规则,就像飞虫不受控地往路灯上撞,雨水自发地浸湿信封…… 以及周荇自然而然地觉得她哥有病。 粉嫩的颜色,老土的玫瑰花和爱心,除了情书,还能是什么? 所以周荇没说话。 一手插兜,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哥就又问了一遍。 “周荇,”他说,“这是什么?” 5. 好烦。 周荇想。 周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烦了?明明初中三年他们几乎互不打扰,可自从上了高中,自从她被一个人当众表白开始—— 他就坚持要黏在她身后。 上学要一起上。早上六点,他准时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一秒不早,一秒不晚;座位要坐在一起,短暂地调开都不行,一定要去找老师换回来;家也要一起回,她如果和她的好闺蜜一起走了,他就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地走在她俩旁边。 周荇问他为什么,他则一脸无辜地回答,是爸妈让他在学校多照顾她的。 然后周荇就不说话了。 她厌恶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不再多问。 周荇讨厌爸妈。 她排斥,远离他们的一切,连带着讨厌他这个哥哥。 周光一直都很清楚。 一直,都很清楚。 6. 小雨连绵不绝,被风一吹,即便打了伞,也会吹到脸上,脸上就有了水珠。 周荇把伞换了几个角度,还是会吹到雨丝,心里不免烦躁起来。 但视线一转,她哥还蹲在雨幕里望她,眼珠黑漆漆的,大有不回答就一直问下去的架势,心里就变得更烦躁。 周荇拧了下眉。 “你眼瞎了是不是?”她语气很冲,“非要我跟你说这是情书?” “情书。” 她哥重复一遍,“你把我甩在巷子里,就是为了来收别人的情书?” 周荇笑了,气笑的。 什么叫她把他甩在巷子里?巷子离家才几步路,她走了他就不会回家了是吗?非要跟着她走?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讥诮的表情又回到她脸上:“现在情书你也拿到了,然后呢,你准备干什么?告老师,还是告家长?拜托——” “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7. 周光蹲在雨里,静静地看她。 ——他的妹妹,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别的女生见到虫子,害怕的尖叫,不害怕的冷静,但他妹妹偏不一样,她见到虫子,举着书本就往前冲。 不打死不罢休。 周光现在就觉得他像那只虫子。 夏日的雨丝落在脸上,顺着脖子滑下,然后没进衣领,浸入皮肤。 ——这鬼天气真让人又热又冷。 周光冷静地想。 拿着情书的手却在颤抖。 “我不会告老师,也不会告家长。 ” 他听见自己说:“既然你不打算答应他的表白,那我帮你撕了它,你没有意见吧?” 周荇沉默了一会。 其实她很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答应他的?”,但是和周光漆黑的过分的眼珠一对视,又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她耸了耸肩,表示你随意。 她哥就真开始撕了。 那双手,修长,白皙,骨骼突出。 撕起情书时,也像艺术。 他先把信拿出来,撕成一条一条,又撕成一片一片。 信封有点难撕,但他还是暴力撕毁了。 最后,他把所有的碎片揉成一团,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哥抬眼看她,眼里有了几分笑。 周荇突然就觉得这笑很刺眼。 她冷眼看了他一会,将书包从肩上放下来,拎在手里,拉开了中间的那个拉链。 周荇把书包倒过来。 周荇把书包抖了抖。 于是,三个相似的信封,就像三个小刀片一样,掉下来了。 正扎在周光的心上。 她哥不笑了。 笑容转移到周荇脸上。 第9章 风流妹妹俏哥哥 1. 雨是一个很好的意象。 失而复得的爱人在雨里相拥,刻骨铭心的感情在雨里结束,曾经错过的人在雨里再一次擦肩。 他们哪一种也不是。 他们大概是,摇摇欲坠的山石,还差最后一滴雨,就要陷入无尽的下坠。 2. 周荇和周光是双胞胎。 周荇比周光晚了五分钟出生,于是不管再怎么不服气,她也要叫他哥哥。 …… 她的哥哥有毛病。 3. 周光觉得他妹真胡闹。 她才多大?她的世界观和爱情观完善了吗?是谁把她带坏了,不好好学习,跑去学人家早恋? 又是哪几个男的,这么放浪,这么不知羞耻,要引诱他的妹妹犯错? 信封落下来,锋利的边缘不亚于刀片。 如果这时候刚好有虫子路过,那么虫子就会被压死;如果这时候没有虫子路过,那么就是连虫子都不愿意和他一起伤心。 而他的妹妹—— 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显出对他的一点特殊来。 他难过,她就开心;他高兴,她就伤心。 果不其然,周光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她嘴角扬起的笑意。 周光不由和她一起笑起来,她轻扬的嘴角又迅速垮下。 周光:“……” 没关系,这是他妹妹。 至少这算是他们的默契之一,不是吗? 白色的鞋头踢了踢落在地上的信封。 “你撕啊?” 话语从上方传来:“不是爱撕吗,来,我给你撕。” “三个够不够,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明天再去给你要。” 周荇恶意地勾起嘴角:“反正他们肯定会给我的。” 周光突然就有点想把伞扔了。 但想了想,还是克制住。 因为那样不仅蠢,还毫无意义。 ——难道他的妹妹会因为哥哥淋雨了,就停止说一些扎心的话吗? 不会。 她只会更加来劲。 更何况周光并不想再自虐了。 刚刚被扔在巷子里,就足够让他连呼吸都艰难。 就像雨水不是落在地上,而是都灌在他的肺里,不管是呼气,还是吸气,都觉得既冰冷,又窒息。 思绪也难以控制地飘到别的地方。 ——他的妹妹,才上高中,尚且还没有长大。 没有长大,就这么急切地,要离开他了吗? 4. 周荇知道她哥哥一定会跟来的。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周荇就突然意识到—— 她找纸巾,周光就给她递来;她要喝水,他早早给她倒好:她有不会写的题,她哥站在她旁边盯着她。 沉黑的双眸直勾勾的,好似如果她不向他求助,就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总归,他永远在她旁边。 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 像是有什么跟踪癖,又像是得了离她几步远就要掉几块肉的怪病。 让她觉得很奇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妹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为什么会有哪个妹控天天把自家妹妹尿床到几年级挂在嘴边,她提出抗议,还会微笑着反驳她,致力于让她听一次怒一次? 这难道不是他专属的找茬方式吗? 既变态,又……变态。 反正就是很烦,而且还甩不掉。 周荇咬着牙想。 那就别怪她也让他不舒服了吧:) 怎么样才可以让周光不舒服? 很简单啊。 离他远点就是了。 不是有怪病吗?多掉几块肉,才能多长点记性。 但记忆里周光最阴沉,最难受的,还是在那个男同桌向她表白之后。 回家的路上一句话不说,周荇主动找话题,他就闷闷地嗯一声,反复几次,连平时根本不关心他的周荇都察觉不对了。 于是她停下步子,强行把她哥转过来,让他俩面对面。 “你怎么啦?” 周荇不耐地说:“到底谁惹你了?不去报复他,来这找我不痛快了?” 她哥低着脸,额发快要遮住眼睛,没说话。 好一会,才慢慢说: “没有。” “我只是……” 话音陡然间带上了点哭腔。 周光说不下去了,小口小口平复着呼吸。 周荇愕然地看着她哥的眼睛红了一小圈。 被白皙的皮肤一衬,就更加明显。 那双漆黑的眼睛闭了闭,躲开她直白的视线。 “……别看我。” 他说。 5. 周荇一走出小巷,周光就跟了上去。 他的妹妹说错了一句话。 ——和他没关系?怎么可能呢?她的事,哪一件会和他没有关系? 世界上不会有比他们更加紧密相连的人,他们从母亲的胞宫里开始,就注定无法分离。 所以她去哪,他也跟着去哪,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周荇打伞的身影越来越远。 周光静静注视着,抬起脚,跟了上去。 那是班上一个成绩在中上游的男同学。 因为成绩还可以,长的又还算不错,和学校很多女生关系很好。 ——这样放荡花心的人,怎么配靠近他的妹妹? 然而视线里,路灯下,女生却仰起脸,笑着与男生交谈。 周光扣碎了一小块墙体。 那个男生走后,周光从墙边的阴影里走出来。 周荇在此刻恰好回头,手里拿着那封粉色的信。 “……哥?” 她的眼里露出一点疑惑:“你怎么跟来了?” 6. 骗子。 女生眼里的恶意太明显,以至于故意做出的疑惑都盖不住。 看见周光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去,竟还透露出一点得意。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等你?” 周光轻声问:“你们约好了?” “对啊。”周荇点点头,“约好了。” 是他已经预料的答案。 在听到肯定的时候,心却还是像被谁狠狠撕扯了一下。 周光沉沉盯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 是他帮老师数试卷的时候,还是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 明明已经努力每分每秒都看着她了啊。 竟然连离开一小会都不行吗。 离开一小会,她就要在他们之间再塞下一个人。 可是仅仅两把伞的距离,都让他觉得,太远了。 再加一个人的话,那又会变得多远? 他们分明出生之前,都是相依相偎的。 面前的女生仰视着他,他却想给她跪下。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更能忍受她的怪脾气。 她一抬手,他就知道她是要喝水还是要纸;她一皱眉,他就知道她是烦躁还是伤心。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再去找别人? 周光茫然又疑惑。 ……为什么? 周光的目光凝聚在周荇的指尖。 “你手里的……”他扯了一下嘴角,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阴沉,“是什么?” 周荇笑了起来,将信封往他面前一扔。 他伸手要接,锋利的信缘从指尖划过,没接住。 于是信封就落在了地上。 他蹲下身去捡。 …… 7. 小雨持续地下着,三个信封早就湿透。 周荇说完那句话之后,很有兴致地,想看她哥的反应。 但她哥没反应,就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周荇:“……” 这人果然是有病吧? 可在她兴致消退的差不多,想要回去的时候,她哥又有动作了。 周光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笑了一下。 “我不撕了。”他说,“太缺德。” 周荇:“……” 周荇:“???” 什么意思?他是不在骂她呢? 周荇皱起眉:“你说谁缺……” 话说到一半,又止住。 算了,不和神经病计较,她作业还没写完呢。 好烦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作业? 8. 他们一前一后地回去了。 周荇能感觉到她哥在背后看她,视线一如既往的粘腻。 周荇:“……” 累了。 一回到家,他妹就砰的一声关上门,仿佛在躲什么很恶心的东西。 周光静静地注视门上的花纹。 太……疏远了。 太冷淡了。 他刚刚在路边故意激怒她,她竟然也没有朝他发火? 为什么呢?他们是兄妹啊。 周光这样想着,有点不太明白。 于是在今晚的梦里,他问了她。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吗?” 他跪在地上,仰视他的妹妹。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 梦里没有下雨,那是他指尖流下的血。 他故意隐藏着,他的妹妹便也没有发现。 血很快流失,无法停止,慢慢铺满了他的身下。 然而梦里的妹妹依然毫不知情。 他也没有想过告诉她。 他只是仍仰着头,等待来自于她的审判。 “因为我讨厌你啊。” 判决落下,他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知道,但你是因为讨厌爸妈才讨厌我……” “不。” 审判还没有结束,“我是讨厌你,才讨厌爸妈。” 她轻笑着将他眼里的沉静都震碎。 “我讨厌眼里只有你的爸妈,讨厌事事以你为先的爸妈……” “所以归根结底,我只讨厌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视线很恶心?你知不知道假惺惺的关心很恶心?你知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很恶心?” 厌恶一点一点积聚在他妹妹的眉间。 到达顶点时,又像尘埃一样消散。 不重要得,就像他一样。 周荇转身就走。 “我要去找别人玩了。” 周光惊慌地拽住她的脚踝。 “……不可以,”他颤抖着说,“你别走。” 他的妹妹挣脱他的手,猛地将他踹翻。 随后,一脚又一脚,落到他的腹部,腰侧,胸前。 好似内脏都要给他踹碎。 周光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他们不应该,冷淡,疏离,遥远,甚至中间还能塞下乱七八糟的人。 他们就应该,热烈,亲近,紧贴,哪怕是以这种形式。 她失去冷淡,她变得疯狂,于是他们的联系,才更加紧密。 这个哥,是不是,有点太恶心了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风流妹妹俏哥哥 第10章 摆烂反派和她的下贱男主 谢非雪被囚禁一月有余了。 眼珠僵硬地转动,无数次打量起四周坚硬单调的墙壁。他面色灰白,神情死寂,偶尔听见一点细微声响时,眼眸深处才忽的升起一丝光亮。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那是虫豸在周围爬动的声音,那一点光亮又迅速消散。 像一具会呼吸的死尸,又像一个漂亮的人偶。 ——然而没有主人的人偶,是无法独立存活的。 谢非雪在密闭空间里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但他记得那个人来过了几次。 一开始很规律,大概是三天一次,到现在,是九顿饭一次,谢非雪知道每次间隔和以前的是一样的,可他越来越难以忍耐等待她的时间了。 就好像,他是被她遗弃在这里的死物,暗室里的死寂却活了过来——它蚕食着他的生命,包裹着他的意识,还差一点,最后一点,就要将他完全吞噬。 只有她能救他。 ……她为什么还不来? 双腿因为久伤不治,已经无法站立,稍微使劲一点便痛如锥心。于是谢非雪只能伏在冰凉的地面上,口里呓语一般呼喊她的名字。 “江崖,江崖……” 九顿饭过去了,你怎么还不来看我? *** 江崖推开暗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昔日皎月一般的公子倒在地上,不知道这样保持了多久,身形清瘦的不可思议,若不是胸膛还有一些细微的起伏,江崖几乎要以为他死这了。 ……哥,你不能死啊。 谁死你也不能死啊。 第一周目就是因为谢非雪死了,男主在此世再无血亲,于极度悲愤下自戕,导致世界崩溃,也导致她任务判定失败了。 ——即使她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反派,兢兢业业地完成了系统派给她的所有任务,并且引导主角走完了全部剧情。 江崖:“……” 很好,十多年白干了。 现在即将再白干一次。 于是她赶紧扭头,朝外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死了!有没有人啊!” 青垣阁专属医师叶济沧闻言,带着小药童噔噔噔赶来,她悬着的心才放下去一点。 江崖看着叶济沧一顿急救操作,问道:“叶大夫,那个……他有事没有啊?” 叶济沧冷冷瞥她一眼,开口仿佛伴随冰碴子扑簌簌往下掉:“没事,就是再晚一点,估计就要瘫了。” 江崖“哦”了一声,接着道:“瘫了倒是不打紧,主要命没事吧?” 叶济沧:“……” 小药童:“……” 无妨,死后自有厉鬼朝她索命,我二人无须与她争辩。 在叶大夫的回春妙手下,榻上的人渐渐转醒。 暗室里待着确实不舒服,江崖待了没多久就让人给他搬外面了。 还没等江崖松口气,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就黏上了她。 谢非雪纤长的睫毛微颤着,露出那双点漆似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向她。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目光。 从前是冰冰凉凉的宛如一捧雪,如今却掺进了杂质。 「……蛛丝,粘液,502胶水?」 江崖心道。 反派系统926:“……” 什么杂质,那分明是要把你抽筋剥骨再嚼嚼吃掉的恨啊! 仇恨,是仇恨啊!宿主能不能严肃对待一点! 懒得理会926在脑海里的唧唧歪歪,江崖看向谢非雪,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非雪不语。 他就只仍紧紧盯着她,好像也根本不在意他已经从关了他一个多月的暗室里出来了。 ……不会是哑了吧? 江崖皱着眉想。 应该不会,她又没给他灌哑药,估计是关久了语言能力有所下降,和别人多说说话差不多就行了。 于是江崖继续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人把叶济沧叶大夫给你叫过来,他医术很不错,人品也还行,你大可以相信他。” 去而复返的叶济沧:……抱歉,和你这个杀胚相比,我的人品已经不是用“还行”足够形容的了。 谢非雪依旧没反应。 江崖:“……”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 “行吧,你既然不想和我说话,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 “休息”二字还未出口,又被江崖咽下。 原因无他,谢非雪听到“走”这一个字眼,本还算平和的视线突然锐利起来,手一掀被子就要下榻,全然忘了还未好的腿伤。 “砰”的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别、走……” 许久未曾说话,吐出的话语喑哑非常。谢非雪闭上嘴,一点点朝她爬了过来。 她与他隔了多远,他就爬了多远。 一只冰凉的,白皙修长的手握住江崖的脚踝。 刚醒来的身体实在缺乏力气,谢非雪大概是害怕留不住她,又昂起头。 他咬住了她的衣摆。 江崖内心有些复杂。 其实起初,这位世家公子并不能很好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虽身陷囹圄,依旧直着脊背,漂亮的脸上神情冷淡,偶尔抬眼,目光自下而上,清冽又漠然,像只孤高矜贵的鹤。 当然,也是只很讨厌她的鹤。 她靠近一步,就能感觉到谢非雪的身体绷紧一分,若不是双腿伤了,江崖几乎要疑心他下一刻就要一蹦三尺远。 反复几次,江部长都快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了。 「……我身上,很臭吗?」 为了表示对他这位男主哥哥的敬重,她昨晚还特意洗了个头呢。 「宿主,」926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是忘了你十年前杀了他父母不久前又血洗了一遍谢府然后还把人家抓过来当阶下囚的事了吗?」 江崖微微一愣,恍然大悟。 「是的哦。」 「26,不愧是你,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 926:…… 哦个锤子哦。 对人家做了这样的事,是个正常人都会讨厌,啊不,是非常,非常仇恨你的吧! 「……多谢夸奖。但我不姓9,也不叫26。」 「可如果这么说的话,谢非雪应该恨死我了才对。」江崖自动忽略了它对称呼的异议,只疑惑道,「那他怎么还愿意和我睡?」 926冷冷道:「因为他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了。」 说完后,926开始仔细地捕捉自家宿主的心理波动,妄图察觉出一丝一毫的羞赧惭愧。 然而事实是—— 「淫威也是威,」江部长自我感觉良好,点点头,「果然,不管在哪里,本部长都是很有威信的人啊。」 926:…… 毁灭吧。 ……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到让江崖来做反派的? 而现在。 江崖的目光又落向谢非雪咬住她衣摆的唇齿。 苍白的唇瓣里,红色的水润若隐若现。 往上,两扇纤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不易察觉的渴求。 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忘了仇恨。 “江阁主!” 青垣阁的下属脚步匆匆,站定后朝她行了一礼,禀报道: “阁外有人求见,称有要事与江阁主相商,似与白珏,青象二国相争有关。此事干系重大,属下不敢不报。” 江崖眉间一蹙: “来者何人?” “说是……” 他的头更低了些,话语里都少了点中气: “白珏谢衔青。” 江崖:“……” ………哈? 第11章 摆烂反派和她的下贱男主 谢衔青,本世界男主。 十年前江崖带人埋伏在谢家军回京途中,白珏国灵威公主殷昭,及镇北将军谢黎,也就是谢衔青的父母,不幸命丧她手;一月前亦是她亲自领青垣阁众人,血洗谢府上下,男女老少无一幸免,还将他哥哥谢非雪掳走,囚禁凌辱至今,唯有幼子谢衔青恰巧在外,躲过一劫。 江崖听完属下禀报,很有些想不通。 ——男主背负血海深仇,不在外面扭曲成长阴暗爬行,怎么反倒自投罗网来了? 真不怕他们把他这个漏网之鱼直接嘎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管在原本的剧情,还是前两次循环里,都没有出现这一茬。 「26,」江崖幽幽地说,「我早说了这男主有问题,你们偏不信。」 早在第一次男主覆灭青垣阁,亲手杀死她这个灭门仇人,却又紧接着用刺穿她的剑了结自身的时候,江崖就向上打了检测男主异常的报告,然而时空管理局和世界天道双管齐下,直到男主第二次自杀,任务第二次失败,给出的结论也只有—— “咳咳,小江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秃了半个头的局长一边端着茶杯,一边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语重心长地劝导她: “你把人家亲近之人都杀死了,男主一点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那自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江崖:“所以?” 局长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作为反派部的部长,要为底下的人做榜样……但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能放过的话,就放过他吧。毕竟,男主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嘛,虐太狠了,是要出毛病的!” 江崖一阵无语。 合着是因为她工作太认真了是吧? …… 江崖站在原地,思考半晌,还是决定去见谢衔青。 “去把大阁主请来。” 江崖转头对下属道:“这么大件事不告诉他,那老东西又要说我意图谋权篡位了。” 说完便要抬腿往外走,可低头一看,她的衣角竟还被谢非雪咬在嘴里。 似乎是感受到江崖要离开的意向,那只苍白清瘦的手握的更紧,盯着她的眸光又冷又沉,总让人觉得他真正想咬的是别的事物。 ——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走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带他去见男主啊,虽然身上的伤做了妥善的处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谢非雪现在的状态,依旧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 无奈之下,江崖俯身,伸手去扯。 扯了一下,没扯动。 江崖:“……” 也不敢真正用力——总觉得谢非雪现在已经脆皮到稍微一碰就要碎掉的程度——她只能捏住他的下巴,试图把嘴掰开。 大概是因为咬的太久,变得水润的唇间,有亮晶的液体悄悄濡湿衣物,还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于是指尖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一点。 江崖察觉到那一丝冰凉,力道一时没控制好,谢非雪喉间漏出吃痛般的闷哼,眼睫一颤,眼角就染上红晕。 ……糟糕的模样。 “乖,”她尝试安抚地摸了摸他下巴,“松口。” 谢非雪只静静地盯着她 。 江崖也开始叹气了。 “你先把嘴松开,”她只得先哄着说,“等你弟弟走了,我就来陪你,还给你咬,行不行?” “……” 手下之人胭脂般的眼角霎时更红,黑沉的眼直勾勾的不肯移开半分,手心也同时多了重量。 ——他将侧脸搭在了江崖的手心里,触感柔软而冰凉。 全然忘了这只手方才还带给了他疼痛。 谢非雪依然无声。 江崖略微顿住,本以为还要纠缠一会,正准备再说什么,手边之人却又突然地点了点头。 牙齿慢慢松开,眼睛也不再看她,又乖巧又安静地垂下。 江崖:“……” 行吧。 竟还是个要人哄的性子。 谢非雪: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摆烂反派和她的下贱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