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休止符落在眉心痣[乐队双子星]》 第1章 intro：人呢？ “失踪，什么失踪？”双玉接起电话的时候，还保持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身姿，眼睛闭着，说话声音却异常清晰，电话那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都几点了，她还躺在床上。这种功力，资深牛马绝对没问题。 “时迁！你们乐队的主唱大人！找不到她人啦！”听得出来，对面小晓的状态应该是急得跳脚。 ……找不到人？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双玉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的回答小晓，“你问我？直接问小安啊，她俩跟连体婴没区别，一直腻腻乎乎的……” 小晓听了这话，反而声音里的焦急消失了，“就是小安找不到人，才找到我，问见没见到人的……” 焦急会转移，现在轮到双玉。 双玉担任当下最受欢迎的全女子乐队「骨传导」的经纪人，一转眼也有十年了。 当然，十年前刚见到这帮人的时候，大部分成员还是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年轻，嫩的出水。 主唱也不叫时迁，这是因为出道改的艺名。本名叫什么来着?双玉真是年纪上来了，半天没想起来。 总之先去公司看看情况吧，当红乐队主唱在告别演唱会彩排前夕失踪，这标题忍不住在她脑子里不断飘过，打了个哆嗦，冷的不是外面的下的雪，是她的心。 一进公司大门，小晓就拉着双玉去了上面的艺人私密会议室，边走边小声说，目前公司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事，别不小心泄露出去，惊动媒体了，现在本来就是特殊时期…… 转个弯就看到小安坐在里面靠边的位置，玻璃窗映着她皱着眉头的侧脸，带着恰如其分的弧度。 双玉觉得有些人的脸，虽不是一眼望去就得多么惊艳绝伦或者精致到按比例雕刻，但一旦让人看见了就移不开眼睛，耐得住端详。 就像是什么呢，炎热盛夏突然虚空穿越过来一阵春风，没来由的让人浑身舒畅，比空调制冷高级，也更随意。这就是小安给所有人的感觉，从脸到整个人的气质。 MD，天生艺人，歌迷就好这口。双玉忍不住想着，一边推开了门。 小安抬头看着一起进门的双玉和小晓，皱了皱眉，“玉姐，我睡醒就没看到她，以为先来公司了。她这几天……最近我们……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出门时那把卡马EDC也不见了……”声音突然停住。 说的有点乱，不过双玉还是听明白目前的情况。 “你们……昨晚吵架了？”于安听闻摇了摇头，吵架？明明氛围超棒的来了一场非凡体验……两条腿下个楼梯都抖，吵什么吵。 “那乐队其他人问了没，她们人呢？”双玉转头看向小晓，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人推门而进：“艹，外面冷的跟全城冷宫一样，我从容门大桥拐过来，以为能快点，结果那桥上堵的，就跟几天拉不出的屎堵在直肠一样。” 进门的是鼓手俐楠，前些年明明因为家庭变故性子沉静许多，最近嘴上又开始不把门了。 四个人略微有点沉默，俐楠听说联系不上时迁之后，毫不犹豫地说，“小安找不到时迁，就意味着我们都找不到，这不是共识么？”俐楠漫不经心说着，然后从不大的包里掏出一袋压变形的蛋黄派，两颗包装还算完整的卤蛋，一盒蓝莓酸奶，半袋没吃完的薯片，几颗散装巧克力，一袋吸吸果冻，更过分的是还掏出了一根香蕉和一包难以分辨成分的咸菜…… 感觉到大家都望着她，她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开始剥卤蛋，“我什么都还没吃呢，饿死了，当年我可是一睁眼就要吃五个大包子，呐，小安，你吃点不？” “我来之前给温峤打了电话，她刚好在跟靓靓开电话会，沟通舞台。俩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不然让我先来公司等等。”小安没有接俐楠递过来的卤蛋，而是摆了摆手，边说话边拿起手机，翻看着各种聊天记录，仿佛这样可以看出点蛛丝马迹。 小晓这边同步举起电话，再次打给时迁，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又打给乐队剩下两位团员，言曦和闻燃，一个没接，另一个说在来公司的路上，一会儿能到，到了再说。小晓深表怀疑，她明明听到电话那边有隐隐约约在哄孩子的声音，就是没接电话的那位。 还能问谁呢？ 不想惊动父母和报警的话，其实已经无人可问了。 时迁虽然是风靡万千的主唱，万人舞台挥洒自如，引得无数歌迷为之疯狂，但私底下就是个寡言腼腆的……死宅，拒绝所有功利性社交，眼里只有小安和乐队那几个。 时迁本来就不太爱说话，这些年更是越来越沉默寡言，乐队对外发言的重担仿佛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作为贝斯手的小安肩上。 面对媒体，小安总能游刃有余地掌控全场：不管是采访时的插科打诨，还是调侃团员的犀利幽默，尺度都拿捏得刚刚好。还总能照顾到来访记者们有稿可发的需求，每三句话必出一个亮点，五句话准有一个爆点。 被媒体人戏称为"采访界的MVP"，再难搞的娱记都能合作愉快。 说来也怪，明明私底下的小安，一样安静的如同一幅静物画，但一旦站到镜头前，就会自动切换“营业模式”，侃侃而谈，却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真诚，根本就是天赋。 乐队其他人也都配合默契，被小安调侃时接梗自然，抛梗时反应敏捷，整个团队，完完整整的六个人，就是一台运转精密的机器。 从酒吧驻唱的十几个人观众，到体育场座无虚席的万人舞台，她们牢不可破的团结和默契，就是除了过硬的音乐实力之外最大的武器。 谁也没想到，越来越好的她们，首次进军体育场的八万人演唱会，竟然开成了告别演唱会，就连带了她们十年的经纪人双玉，也想不明白。 消息刚公布那会儿，她的手机就没停过。两个充电宝轮着用都撑不住，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手机烫得都能煎鸡蛋。 也是忙到忘记去想，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一次看见她们，是在一档音乐选秀节目的录制现场。 当时双玉的老板担任节目评委，她作为助理在现场协调。工作间隙，台上听到她们的音乐，彷佛有种魔力，吸引住了双玉。录制现场那么多人，甚至背景里还听得见导演的骂人声，工作人员来回走动，但双玉还是听得红了眼眶。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不是单纯的好听或感动，而是直击心灵的震撼。现场明明依旧嘈杂，她们的音乐却能穿透一切杂音，抵达那些如双玉一样的人心底。 那次比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们早早被淘汰，却因缘际会，被双玉所在的公司签了下来，开启了她们十年的合作。 老板倒是不再是当年的那位，中间也来来去去经历许多人和事，就算讲个三天三夜，也不过刚刚开了个头。 这些年啊，太多变化了。唯一不变的，是她们自己吧。双玉内心感叹着。 俐楠要是能听到双玉的心里话，肯定是不同意后半句的。 不过她什么都听不到，只是专心致志的吃着那根已经有黑斑的香蕉，面前一堆碎成渣子的鸡蛋壳，蓝莓酸奶打开喝了一半，敞着杯口。 曾经有记者问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坚持是什么。无非是想听到舞台严谨啦音乐突破啦之类的回答。小安难得恍惚了下，结果俐楠第一个接过话头，无比虔诚的说：那必须是泡面的温度和时间刚刚好，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当时全场安静了三秒，小安憋着笑说，对呀，就像我们的音乐，六个人互相配合，方方面面搭配的刚刚好…… 总之俐楠作为全团最高的唯一体育生，吃，是最重要的坚持。饿肚子是干不好事情的，这可是她家的家训。能不吃东西就坐进会议室，是她们感情浓度最好的证明。 吃归吃，俐楠还是时刻关注着小安的情绪，心里忍不住碎碎念，哎，这任务明明温峤更擅长，言曦勉强也行啊，怎么就交给自己了嘛。除了闷头吃，简直不敢跟小安对视，余光飘过去都心虚。自己从高中就被小安治的死死的，大家不应该都知道么…… 眼看着香蕉都被她嗦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条状物，忍不住想起刚进门说的大桥堵车那个比喻…… 太恶心了，暂时放过香蕉，她又默默撕开了那袋压变形的蛋黄派。又想着要不要偷摸着给谁发个信息，问一问情况。 对面的小安突然熄掉手机屏，站了起来，“我先回家吧，说不定她自己突然就回家了。”这话说的别说对面三个人，小安自己也不信。 ——出门不说去哪儿，不接小安电话不回信息，然后自己回家，回去了还不联系小安？ 这事谁都能干得出来，时迁不会。 时迁和安，是乐队的灵魂。年华和于安，是彼此的灵魂。 很久没有人提起她们原本的名字了，大家熟识的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时迁和安——即便是全团默契的情况下，大家也公认她们是音乐上最默契的那一对搭档。 创作上，无论安写出什么样天马行空的旋律，时迁都能填出最契合她心底思绪的词。 舞台上，贝斯手安永远站在主唱时迁的背后，稳稳的托住她所有的高歌浅吟。 时迁站在那里，是那个才华洋溢，寡言貌美的温柔主唱，安就是那个稳住全团阵脚，对外发言人，甜心贝斯手。乐队出道十年，她们相识近20年，不，甚至可能更久…… 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乐队，时迁和安也会走下去。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时迁给安的承诺。 现在，她不打一声招呼，失踪了。 第2章 01：于安 于安挤在熙熙攘攘的校门口，热浪裹挟着所有人。 八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人一阵阵发晕。 她那个小身板，实在扛不住这阵仗。 拖着箱子躲到了大门边难得的阴凉处，把沉甸甸的背包往行李箱上一搁，这才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新生和家长，于安心想，这哪里是开学，这是各家的厨师把一个个带馅儿的包子推进了一层层的蒸屉。 蒸腾的热气里挤成一团，倒也增进感情。 歇了半响，于安还是扛着包，拖着箱子，按照校园指示牌找到了班级分班公告栏，开始搜索自己的名字。 于安……于安……于安……高一11班，教室在……博学楼305。 再一看地图，好家伙，得绕大半个校园。于安彻底笑不出来了。 早知道就厚着脸皮拜托堂哥能搭把手了，反正他大学在也这个城市。 但又想到婶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算了算了，真帮了忙，叔叔又得被闹上好几天，还是靠自己吧。 她上初中那会儿，就在本市，又实在离家太近，婶子面上挂不住，坚持不让于安住校。 但家里又不能影响要高考的堂哥，房子也小，于安只能挤在厨房旁边的小小杂货间。 不，那是她的“楼梯间”，她想象自己是哈利波特，等着自己的猫头鹰，哪怕她已经过了11岁。 那可真是难熬的三年。 成绩从资优生落后到班级倒数的她，为了考到省会城市和拿到入学奖学金，也是脱了层皮才以优异成绩考进这所省级重点南江三中。 一中那种国重她不敢想，能进三中她已经很满意了。凭名次拿到的奖学金也算减轻一些经济压力，奶奶高兴了好几天，逢人就念叨自己孙女的好成绩。 会好的吧，于安一直这么想着。 找到教室，于安拿出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排队在班主任那里报道。登记信息，领取校园卡，拿到物资领取条，收到宿舍房间号……报名流程一气呵成。 即便教室里所有风扇都开到了最大档，但于安还是热得满脸通红。 她出门前抬头看了一眼班主任，差点没憋住笑，对方稀疏的头发和后退的发际线这会儿格外明显，一小缕头发还因风扇在头顶一跳一跳的。 于安赶紧逃离教室。一想到还要搬着东西从三楼下到一楼，就令人泄气。为了不影响来往人过路，她把东西拖到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水池，闷头洗了把脸。 太爽了，手和脸全部**的，解了暑意，然后发现自己没带纸，也没带帕子…… “给你。”于安背后传来一个清亮柔和的声音。 回头看到一双伟大的眼睛。 眉形细而平直，眉尾微微上扬，下面恰好的位置生出一双长得极好的眼睛，内勾外翘的扇形双眼皮，眼尾自然延长。瞳色略微偏浅，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看人自带三分凉意。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搭话，这眉眼根本透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如果不是眼睛对上了移不开，于安就能发现对面这人，伟大的是一整张脸，而不单单是一双眼睛。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对面眨了眨眼，“喂，于安，纸巾。” 于安晃过神来，才看到对方伸着手，递过来几张纸巾。 连忙接过来说了句谢谢你。然后一边擦着水渍，一边赶紧让开，对方肯定也要用水池才递过来纸巾，提醒她别占着水池…… 结果等于安接过纸巾，这张伟大的脸直接转头走了，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累一样，果然眼睛里的不近人情不是单纯的长这样。 行吧，于安耸耸肩，顺手把用过的纸巾放进兜里，拿起行李和包，准备去找宿舍。 …… 等等，她刚刚喊了我名字？她怎么知道的，她谁啊？ 好不容易把东西拖到宿舍楼下，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眼眶热的带着痛。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听上去就是个热心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需要帮忙嘛同学？ 于安连忙带着感恩的心侧过头，豁，瞬间需要仰头，好高的女生！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有一米八吧！ 对面习以为常，嘿嘿一笑，“没有没有，178而已。” 而已……于安感谢自己好歹长到了一米六。 这位178姐妹没管于安小小的呆滞，直接左手拿起于安的包裹，右手拎起行李箱，开朗的问，“几楼啊。” 于安赶紧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谢谢你啊，6……6楼！” “没问题。走吧。”178姐妹对于对方报出了顶楼这件事，满不在乎，抬腿就走。 空着手的于安差点没追上！她想，我腿也不短啊！ “你叫什么，哪个班的？哦我得先介绍我自己，我姓彭，俐楠，活泼伶俐的俐，金丝楠木的楠，你知道金丝楠木不？我家做这个生意的。就是木字旁一个南方的南。哎我爹妈这起的啥名字，每次自我介绍，我都费劲儿。”这位178女侠毫不费力的爬着楼，还能匀出气儿输出这么大一段自我介绍，佩服佩服。 好一个伶俐的金丝楠木！于安尽量不让自己喘气声过大，说，“我叫，那个，于安，等于的于，安静的安。在二班。” “嘿，同班！小安子~真同学啊咱们！”俐楠笑眯眯的，声音透着喜庆，很有感染力，于安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然后权当没听见那句小安子。 等站到宿舍门，才发现原来两人不止同班，还是同寝室。 于安突然觉得高中这三年，应该很有安全感。如果是这样，小安子就小安子吧。 推开寝室门，最里面靠墙的下铺边，一对母女正在挂着蚊帐，女儿在门开的时候正撒着娇，“妈妈，这个颜色挂起来不好看，重新做一个嘛。”听到有人进来连忙站直，望向门口。 母女俩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妈妈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会手握所有学科老师联系方式的模样。 挂着礼貌的微笑，眼睛却没有笑意。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于安非常熟悉。 女儿脸上的胶原蛋白，让她看起来比妈妈更为饱满，眉眼略微稚嫩，笑容也比妈妈多了好几分。 扎得高高的马尾，没留一丝刘海。 还没正式开学，于安就觉得她长了一张能当班长的脸。 彭俐楠和于安赶紧喊了声阿姨好，然后对女孩做起自我介绍。 女儿说话声音软软的，搭配着大眼睛，显得尤为可爱。“你们好呀，我叫林霖”，抬手举起了学生证，给她们看是哪两个字。 证件照照的真好看，比本人还好看，于安心想。 俐楠早早选好了床位，在林霖对面靠窗的上铺。 几乎是条件反射，于安径直走向俐楠下铺，没有理由，全凭直觉。 选定位置后，有一种今天终于折腾完了的安心感。 她们是四人间，还差一人。 等于安最后一个收拾完行李，母女俩早就出门了。 俐楠看于安还没拿军训物资，又热心的拉她出门，说陪她一起去，拿完了再一起吃午饭。 有人一路陪着，走在校园里于安总算脚步踏实了起来。 忽然觉得学校蛮漂亮的，操场很大，即使是盛夏，草坪依然青翠。花草很多，一路走着，能看到很多品种，小叶女贞修剪的整整齐齐，银杏树还是绿叶浓密的样子，等全部变黄，舞动的像小扇子一样的树叶簌簌落满地，肯定美得惊人。 紫薇花甚至能连成一片，繁茂的花簇挤挤攘攘，热热闹闹的看着就开心。 空气里还能闻得到早桂的清香，桂花迎贵子。 于安从踏进高中校园起，第一次打心底的笑了。 等事情全部办完，回到宿舍，第四个人已经到了。 是她，那不近人情的却又极其好看的眉眼，让于安认出这是水池边递纸巾的人。听到声音，眼睛的主人回头看了眼她们，但不发一语。 俐楠倒是性格爽朗，主动打起了招呼，又是一连串的自我介绍。 对面顿了顿，好像面对这样的热情，多少有点不适应—— “我叫年华。”就四个字，没了。然后她透过俐楠，望向于安。 于安话说出口，没拦住自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华足足有三十秒没说话，甚至可能更久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于安在等对方给一个答案。 俐楠站俩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想问什么，但难得的没开口。 年华稍微蹙了蹙眉，慢慢开了口，“排队报名，我就在你背后。” 说完拿起水壶和校园卡，转身出了门。 额，原来是报名的时候听到了。 于安总觉得年华那个“就”字，带着点“你是不是瞎”的嘲讽，但又不知道对方在嘲讽个什么。 都是新生，又不认识，就算排队时向四周瞟过几眼，记不住也很正常嘛。真是满头问号。 转念想想，这么漂亮一张脸，如果当时看到，倒是未必记不住…… 那也不是嘲讽我的理由嘛！于安坚信不是自己的问题。 而且，洗完手坐下来休息的于安又想，这个人怎么总是喜欢干一件事说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什么毛病。 不过那双眼睛真好看啊，第二次见还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注意到对方眉心中间有一颗极淡的褐色小痣，也得是站的够近才能看得见。 那像是一滴稀释过的咖啡渍，浅浅地印在奶白色肌肤上。当对方眉头微蹙的时候，那颗小痣也跟着轻轻浮动，引得于安忍不住盯着看。 落在雪地的一颗松果。 于安没来由的想到这个比喻。 第3章 02：年华 年华站在南江三中校门口，看着爸妈和弟弟对着学校大门各种角度拍个没完的时候，忍不住扶额叹气。 新生报到，对于年家来说，是要在挂历上标记一笔的大日子，阖家同游。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年华本来还想用"天气太热"、"弟弟暑假作业没写完"这些借口，打消全家人的热情，结果根本没用。年妈妈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搭配那天要穿的衣服，还拉着年爸当参谋。 这套流程可太熟悉了——弟弟上初中时就折腾过一回，再算上之前年华上初中…… 这一家人不管大事小事，都能被年妈搞得像过节一样，必须热热闹闹地操办起来。 年爸总是笑呵呵配合活动，“建言献策”，毫无怨言。 而且从昨晚弟弟兴致勃勃给自己刷小皮鞋来看，完美继承了妈妈的这个特点。 有点无奈的年华，左顾右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安。 是于安。 那个侧脸，她绝不会看错。 模样有些许改变，时间在她身上确实留下了痕迹，但不过是把当年的模样等比例放大——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告别了婴儿肥，下颌线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头发剪短了，天生微卷的发质让发尾俏皮地翘起几根呆毛。 只见她皱着眉头擦汗，抬起的手腕，比记忆中更纤细，依旧戴着那根红头绳。 人就是那个人，在人群之中能被年华一眼认出。 直到于安已经扛着包，拖着箱子走进校园，年华还没回过神。 等到弟弟被妈妈指派过来喊姐姐过去拍合照，年华才意识到自己心跳的极快，那是一种……久别重逢带来的兴奋。 “学校很美，进去还要拍，快，先进去报道。” 迫不及待，想见她。 年华果断的给父母找了个适合拍照的地方，然后把行李全部甩给弟弟看着，自己拿着资料轻装上阵，先去班级分班公告栏。 于安……于安……于安……高一11班，教室在……博学楼305。 看到她的名字，才有了她就在这里的实感。 如果有人全程盯着她看，就能看到她从皱眉搜索到嘴角浮现小弧度微笑的全过程。 事实上，身边确实不断有人侧目，更有甚者肆无忌惮地盯着年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不过脸的主人完全没在意——或者说早就习以为常——正专注地在名单上找自己名字。 并未花太多时间，她们都在高一2班，名字离得不远。 嘴角原本小弧度的微笑，绽放了。人群中看到这个笑容的人，不算礼貌的发出了轻呼。 等年华找到教室开始排队，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就在队伍里。 教室挤满了人，人声喧杂，年华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忍住没有越过中间的这几个人，走到她身边。队伍移动时，于安时不时回头拽行李前进，年华有些眼神躲闪，她还在想应该有个什么样的开场白，来迎接这个重逢。 偷偷看她一眼，因为教室的闷热而满脸通红，本来就是甜美系的长相，这下更像个剥了皮的水蜜桃了。年华心想，只要不说话，于安就是个草莓馅饼，一旦开口，发现是芥末馅儿的。 她想起曾经被于安骂哭的小男孩。 陷入回忆的年华，没注意办完手续的于安已经憋着笑离开了教室。 急急忙忙冲出去，比起想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年华觉得帮于安搬行李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走廊上楼梯口看半天，没找到人，拿着包裹和行李箱，总不能这就下去了吧。 正想着，看到走廊尽头弯腰在水池洗脸的于安。 年华脚步轻轻，有点紧张的走了过去。于安洗的水花四溅，带着不顾衣服死活的豪迈，整张脸被水浸的湿湿的。 她看着她大咧咧洗完，一副思考要不要擦在衣服上的样子，连忙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你。” 听到声音回头的于安，怔怔的盯着年华。 对方盯着自己眼睛，圆润的杏眼带着水汽。睫毛沾了水，一簇一簇的更明显了，眨眼时像小扇子般扑闪。 年华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俗气的好久不见。 于安没接纸巾，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 水滴沿着下颌的弧度坠落，划出一道银线，又跳跃着，滴到衣领附近，像是逃亡一般，躲进阴影处，戛然而止。 年华眼睛跟着那颗碎光消失的地方，心思一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甚至在心底清了清嗓子。 “喂，于安，纸巾。” 话说出口，自己也愣住了，这个开场白烂透了。 还不如好久不见。 趁脸红爬满整颗头之前，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转身开溜，刚走几步，突然想起报名手续还没办，又急忙折回教室。 糟透了，于安肯定觉得许久未见，她更傻了。 年华刚出教学楼，还在为刚才那场失败相认而懊悔不已，就被拍完照的父母逮个正着，硬拉着她也要拍几张合影。 年妈一边调整站位，一边打趣说，“怎么报个名跟丢了魂似的？班主任看着太严肃了？” 年爸动作配合着妻子的调整，默契接话，“怕什么，咱闺女往那一站也是个''生人勿近''的气场，跟班主任正好棋逢对手。” 在一旁的弟弟也插嘴道，“就是就是，姐那眼神比班主任还吓人，上次我同学来家里玩，愣是没敢跟她打招呼。” 年华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闭嘴吧你年屁虫。” "叫我大名！年熙！" 年妈兴致勃勃地说说要重温校园时光，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拖着心不在焉的年华逛遍了大半个校园，不愧是名校，够这一家子好好逛逛的。年华的目光忍不住在人群中搜索——万一能遇见呢？ 还真让她遇着了。银杏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高挑的女生并肩走着，斑驳的树影在她们身上轻轻摇晃。 她看见于安笑了——那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也是时隔多年后，她终于再次见到的，那个记忆中熟悉的笑容。 年华低头也附和般笑了笑，想着，会好的吧。 和家人去学校食堂吃了饭——年爸坚持要尝尝有没有自己做的好吃——然后领物资，年华拒绝了父母和弟弟试图送她去寝室，帮忙收拾收拾的心，让他们速速回家。 差不多要到女儿承受的极限了——年家父母对她的底线了然于心。 再不走我姐该揍我了——弟弟赶紧懂事的跟父母说，自己还差点作业要补。 相安无事，挥手告别。 年华在宿舍找到仅剩一张床，开始动手整理床铺，收拾行李。 她忙活半天，正盯着水壶，思考是先去打水，还是等室友们回来后打个招呼再去，背后门开了。 还好提前深吸一口气，年华才转身望向门口，不然直接扭头看到踏进门的于安，怕一口气喘不匀。 她说不出话来，所以是……同一个宿舍？ 那个高个子女生率先打破沉默，叽里呱啦开始了自我介绍。年华听了半天，满脑子都是伶俐的金丝楠木……太热情了。 年华顿了顿，略微不适这样的场面，“我叫年华。”说完，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于安。好久不见四个字，再次被吞了下去。 于安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温润舒缓。 后来的年华无数次的想，于安是春风，是任何时候都能吹进盛夏的一抹春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华足足有三十秒没说话，甚至可能更久。 她先是愣住，然后反应过来于安是什么意思。接着她哽住了，想了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想了无数句于安会说的话，万万没想到是水池的尴尬，和这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学整整六年，只有年华记得于安。 她根本不记得她！ 原来分开的这初中三年，只有年华会想起她。 操场做操会想起她。她是领操员，永远身姿如青松，每个动作划出教科书般的完美弧度。那时候还是长发，发梢甩动都带着精确的韵律。 文艺汇演会想起她。她在五年级，成为全校第一个上台表演吉他自弹自唱的人，弹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台上唱着小船儿推开波浪，年华心底的波浪也跟着翻了起来。 每次成绩有提高也会想起她。如果不是她那次冲出来，叉着腰骂遍所有人，她或许…… 她还会想起那个没有月亮的小巷子里，于安伸过来的手，奔跑，上气不接下气的相视而笑…… 时刻泛起思绪，伴随着对重逢的期盼，和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伤感。 我想站在你面前，告诉你，谢谢你曾经给我立下的标准。现在换我保护你。 但是，站在面前的她，眼睛深处，是发自内心的陌生。根本没认出来。 「伶俐的金丝楠木」站在俩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想问什么，但难得的没开口。 年华稍微蹙了蹙眉，在心底升起一丝愤怒，慢慢开了口，“排队报名，我就在你背后。” 说完拿起水壶和校园卡，不打一声招呼，转身出了门。 打水的时候，不知道是走的太急，还是心里有气，年华呼哧呼哧的。 什么嘛，只有自己在这里情绪上下翻腾，人家根本就是，就是，就是根本不记得！！！ 越想越气。 拎着水壶，板着脸一口气走到六楼。 到楼梯口的年华，忽然站定，冷静下来。 其实，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受助的是你，被保护的是你，得到安慰的也是你…… 善良的她或许……或许每天都乐于助人，保护很多颗心，安慰着许多灵魂。 她就是那么好，凡是替人着想，喜欢打抱不平，不然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挺身而出。 原本只盼望着能重逢，现在又在这里埋怨别人没有认出你。 是她年华想要的太多了。 春风何曾在意拂过多少面？ 你能感受到风，但你从来都抓不住。 第4章 03：于安 上重点高中的第一周，就能感受到和初中明显的不同。 无论是课程难度还是……班级氛围。 下课铃一响，初中教室瞬间沸腾，教室根本剩不下几个人，短短课间十分钟都可以玩出花来。 也就初三毕业班的学生，稍显稳重些。 火箭班的学生多半埋着头刷题，平行班的学生，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次，聊的热火朝天，时而发出哄笑声。 高中生们仿佛听不见下课铃，能起身的都是急匆匆为了上厕所。 留在桌位的，要么提前预习下节课内容，要么赶紧闷头补补觉。 也有人会放松一下，三五个人围在一起，闷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进了南江三中，仿佛刚站上起跑线，就已经扣下了发令枪，由不得你停下来。 跑吧。 于安她们属于英才班，上有火箭班，下有平行班。 按道理课业压力不是太窒息，是平稳念书的那一拨。可那位发际线和发量都堪忧的班主任并不这么想，第一天上课就再三强调，要让他们11班成为名副其实的双1班：成绩第一，文体第一，然后升级火箭班。 真是志向远大，刚工作没几年吧？这头发看着也不像啊。于安脸上挂着微笑，心里这么想着。 进校第一周就是开学摸底考，美其名曰看看一个暑假过去了，大家的初中知识还稳不稳固。就问，有几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能在毕业这个暑假看上哪怕一页的书？ 谁？！ 林霖。 果然对得起那张班长气质的脸，成绩一放榜，不仅排名第一，总分还与中考高分成绩相差无几。 她的自律简直体现在方方面面，熄灯后摸黑做事的永远没有她，因为只有她能把自己所有事都安排极其妥当，还能顺便把寝室事给安排清清楚楚，也就三天，寝室长这职位就非她莫属。 俐楠可就不行了，她一个体育特长生，凭借着一身游泳比赛拿下的奖状与金牌，再加上超乎寻常的临场发挥，才吊车尾来的南江三中。听说他爸妈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高兴的给放榜那周的所有金丝楠木生意，全打了八八折。在家里，妈妈那银铃般笑声就没停过。 毕竟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挤进的英才班，面对摸底考，她在寝室就没停止过哀嚎。 于安一度成绩滑落的厉害，好歹学习的底子在，初三又奋力追赶过，所以还算能跟得上节奏，摸底考试不会太担心。 令她好奇的是年华，她的座位就在于安斜前方，所以稍微一偏就能看到，一个怎么看不像是在专心致志读书的背影。这是于安的直觉。感觉她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听课，在寝室也从不看书，总是戴着耳机，闷着头写写画画的，而且一看就跟学习没什么关系。 摸底考成绩出来，她稳稳地在班级前五。 于安盯着成绩榜来回看几遍。觉得真没天理。 那天年华拎着水壶回寝室时，大家一度都没说话。直到林霖推门而入，寝室才迎来第一次全员到齐的时刻。也是林霖率先打破沉默，“要一起住三年的姐妹们，咱们聊聊天吧？互相介绍介绍。” 林霖闪了闪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大家。 她就是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质，仿佛拒绝了她就是辜负了某种期待。俐楠面对社交，绝对最积极，立马聊的飞起。 原来年华和林霖跟自己都是隔壁滨市的人。甚至年华和自己曾经的家还是一个区的，不过这部分她就没多说，俐楠就是本市人，离校也很近，完全可以走读，但她因为从小游泳训练的原因，早就习惯了集体生活，于是依旧申请了住校。 寝室的氛围，好像随着话题的渐渐打开而热络了些。于安不由自主舒了口气。她实在害怕那种空气凝结而沉默的氛围，像她寄宿的叔叔婶婶家，像她的初中…… 忍不住看了眼年华，她正侧着头，听俐楠眉飞色舞的讲自己游泳比赛的囧事。 那张认真倾听的侧脸，眼睛虽然还是透着淡漠的神态，但因为在跟着对方话语在思索，而多了些好奇的生动。 清冽，但不妨碍动人，甚至有几分……勾动心弦。 这个侧脸，怎么有点熟悉。 寝室白光打在头顶，四散开来，多死亡的光都不妨碍她的好看。 于安心思一动，忽然觉得这场景，好像曾经发生过。也是这样的白光下，她见过这张侧脸，专心在听着什么。 感觉短暂出现，倏忽而逝。 摇摇头，怎么可能发生过。她们之前又不认识！于安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这感觉，应该就是之前看书提到的心理学知识吧，叫什么，哦对对对，既视感。 要么是大脑信息处理延迟，要么就是记忆系统的小故障，怎么也不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难道说是喜欢看美女，看魔怔了。 总之在聊天声中，于安身心都放松了许多。还得是林霖，全靠她第一声打破沉默。 所以林霖在一周后的班委选举中，当上班长，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于安被推上当选了文艺委员。 因为都是新生，彼此互不认识。班主任就让有意向参选班干部自己报名，上台发表竞选宣言，然后大家投票，若无竞争对手，直接靠掌声当选。 这种事，有着初中不快的回忆，于安根本就是溜边儿的那个。习惯性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年华，也是百无聊赖，看上去对班委毫无兴趣的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但凡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总是习惯性会看一眼前面的她，仿佛那个背影贴着答案一样。 从班长到学习委员，班委竞选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每个职位很快有了合适的人选。就连一般无人问津的卫生委员一职，都很快确定了人选。 这学期他们班分配到的卫生公区有些特别——不是常见的走廊或操场，而是学校的小活动室。作为卫生委员，不仅能拿到活动室的钥匙，还拥有了自由出入的权限。 这下原本冷门的职位顿时变得抢手起来，上去了好几个人竞争，其中就有俐楠。 也不知道俐楠想要拿来做什么，总之于安还是举手支持了她的上铺。 还真让她当选了，她下台回座位时，开心的对着于安挤眉弄眼。 最后轮到竞选文艺委员。这在初中时代堪称“香饽饽”职位，向来不乏竞争者。每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文艺活跃分子，唱个歌弹个琴什么的，每逢学校文艺汇演，定要争相登台一展才艺。 今天居然无人举手。 难道都被班主任那个双1计划吓到了？成绩第一，文体第一，然后升级火箭班。文艺委员不像学习委员，虽然担负一半责任，却担心各项活动影响了自己的成绩。刚刚的体育委员，也是班上打篮球的体育特长生拿下的。 班主任环视了下教室，看无人举手，敲了敲讲台，略显激动的说，“你们可不要忘了''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的教育方针啊。学校对咱们每年的新年汇演、学生艺术节，可是非常的重视！"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同学，所过之处都让人不由得抖上一抖。“要不，你们也在一起上了两周课了，互相多少也有一定的了解，来来来，互相推举下。” ……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突然，一个声音略带戏谑的划破了嘈杂，“那我推选年华！”说话人是坐在后排的安平，声音故意拖长了语调，让人很不舒服。“她长那么好看，往台上一站就是咱们班脸面，多适合当文艺委员，大家说是不是！” 班里的男生吃吃的笑了起来。女生都在左顾右盼。教室流动着奇怪的氛围。 年华回头看了看安平那张此刻不知道在自以为是个什么的脸，略带轻蔑的眼神扫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于安以为她要张口骂人，不，更像是张口杀人。 她低估了年华的定力。 年华转过身去，慢条斯理的拉了拉衣服，又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站起来淡定的说，“陈老师，虽然能当花瓶也是种天赋啦，但是总不能让别的班以为咱们只有脸面，没有实力吧。” 这句话说完，班上静的仿佛正在高考。 她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抬头望着班主任说，“我呢，「真心」想要推荐一个人，于安。大家不知道，她其实吉他弹得很好，也很会唱歌，还有登台演出的经验。怎么看都称得上才貌俱佳，实至名归的文艺骨干，一定是别的班抢着要的人才。如果其他同学没有竞选意向，那我们直接掌声通过，欢迎文艺委员于安吧。” 这是入校以来，在这个班里，年华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 在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于安的文艺委员，就这么全票通过了。 离谱。非常离谱。 原本被莫名其妙推上文艺委员，让于安有了一丝尴尬和愤怒。 但紧接着，她满脑子都是，年华怎么知道她会弹吉他的？ 她发誓没在寝室提过一个字。 弹吉他，上台演出……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于安已经想不起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曾经稚嫩小手练出的茧，已经消失殆尽。 安安~安安~你看这是什么？小吉他！送你的礼物！ 安安~妈妈的好宝贝，跟妈妈一起学吉他好不好？ 安安~安安~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哦，来，就这样。 安安~妈妈爱你！对不起…… 有些声音在心底复苏，又被主人强行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