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欢》
1. 大婚
“儿啊,你就听你父亲的话,娶了那苏州宋氏吧。”
板子接连落下,将宽凳之上的顾知渺打的皮开肉绽。
而能够在此时说话的则是安平侯府的当家主母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见稚子一言不发的趴在宽凳上,眼泪如断了弦的珍珠般落了下来,细声宽慰道他,“儿啊,娘知道你不愿意娶那宋氏,可是爹和娘去庙里为你求了一卦,那大师说这宋氏是你命里的贵人,你前世对她有恩情,她眼下嫁给你,便是还了这前世的恩情。”
“你同他废话什么。这婚事,由不得他做主!”顾老侯爷一把夺过掌刑之人手中约两指厚,手掌宽的板子,作势高高举起之时,苏老夫人立即扑身向上想要挡住。
而顾老侯爷脸色一惊,在板子即将落在苏老夫人身上之时,急忙刹住了车,往地上一砸,厚实的板面竟直接出现了裂痕。
苏老夫人冲着顾老侯爷,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还想打死他不成吗?”
沈老侯爷冷哼一声,迈步离去。
苏老夫人这才唤着下人将凳上之人抬进了寝殿内,她的脸上泪水一片,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儿啊,娘知道你不喜欢那苏州宋氏。你就只管娶进门便是。娘和你爹打听过了,那苏州宋氏身体病弱,能活多久谁也未可知。待她两眼一闭,你也迈入了仕途,想娶谁,娘都给你做主。”
这时,苏老夫人才感觉到那一直硬挺的身躯有了一丝放松,她又继续说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日是你爹冲动了,娘待会儿回去便好好说说你爹。”
“娘,你们怎么知道那苏州宋氏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他此话一出,抬头望向苏老夫人之时,只见她的神色有些慌张。
还未苏老夫人等出声,他便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态度软了些许下来,轻声说道:“知道了。既然这门亲事已定,那儿子便按照你们希望执行便是。”
苏老夫人满眼欣慰地掏出手绢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躲避着顾知渺有些失望且压抑的眼神说道:“那娘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轻声应了一声,便侧过头看着房门渐渐被关上,将那一院颜色各异的梅花与他隔绝开,只留下屋内那几株已经有些发蔫的白梅。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向这看似“命运”的安排妥协。
三月初三,雪映碎金,是个难得的吉日。
盛都城内的百姓争先恐后地挤在官道两侧,一时之间人头攒动,其中不少人或踮起脚尖,或仰着脖子,观看着这分外热闹的嫁娶之事。
队伍自城东往城北而去。
仪仗队位于行首,吹拉弹唱,格外喜庆。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满载金银细软。
宋清音坐在软轿之中,眼中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期许,她终于如愿嫁给了自己儿时得救命之人。
她的救命恩人乃是盛都安平侯府的郡王顾知渺。
顾知渺乃是侯府嫡出,一脉单传。她在苏州时便早已听闻安平侯府已呈现衰败之势,幸得顾知渺博学多识,才高八斗,这才让摄政王及圣上将整个侯府高看一眼,现下顾知渺虽还未考取功名,但不少人都心领神会,他们都在等顾知渺参加科考,待历练几年将来定会掌握大权,成为盛国的权臣,届时安平侯府便会重振雄风,青云直上。
反观宋清音,人们对她第一反应便是商贾之女,第二反应便是富甲一方。宋清音出身在家道中落的大家族之中,直到前几年前,通过某一桩生意,忽然在商行之中声名鹊起,大放异彩。从那以后她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日进斗金的苏州宋氏。
要说这宋清音那便是妥妥的财神在世,可终究士农工商的思想束缚着大家。众人也不知这安平侯府是如何同意这桩婚事的,毕竟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盛都之中想要嫁女儿给安平侯府的世家贵族大有人在,却偏偏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最关键的是,听闻这宋清音不知是否天生早慧,借了命数。打娘胎起便带着些许病气,如今身体更是羸弱,终日缠绵病榻之上。
众人想到此,便听闻软轿之中传来几声咳嗽。百姓们多少带有几分同情的目光望向马背之上的顾知渺,他今日一身红衣迎光而行,眉目英挺只不过眸中没有几分神色,全然没有欣喜之气。
是了,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子,还是一个病秧子如何能够欢喜?
宋清音虽然坐在轿辇之中,可她行商在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听到了街市之上人们的闲言碎语,她无心在意,可此时却闷咳了几声。
顾知渺听闻,还是坐在马背之上扫视了一眼人群……
马蹄踏雪留下她前来的痕迹。
鞭炮齐鸣之中寻得她的归处。
接亲的队伍停在了安平侯府的宅邸前,顾知渺翻身下马,脚步翩然的走向了轿辇旁,伸出自己的手,尽显礼仪规范。
芝兰俯身轻声冲着轿辇内轻声提醒道:“小姐,我们到了。”
轿帘被轻轻掀开,露出几根白皙瘦削的手指与鲜红如枫的嫁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更加苍白。
直到那只手搭在顾知渺的掌心,宋清音才感受到,与她冰冷的手相比他的掌心如此灼热,如同少年赤忱的心一般,让她的身体与心灵为之一颤。
“多谢夫君。”她小声感谢。
可顾知渺却只客气回复,“不必。”
晴空万里,梅香四溢。
两人在众人得注视下迈过门槛,拜过天地、高堂,又行对拜之礼。
自此喜结连理,宋清音也被送入了新房之中。
安平侯府小郡王大婚又恰逢其表弟沈明霄前段日子凯旋而归,一时之间来观礼者众多,就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摄政王竟也露了面。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一是庆贺顾知渺今日大婚,二来则有几分攀附权贵之心。顾知渺自小便修得一身端方雅正,眼下如何看不出这里面的门路,心中虽有些怨言,倒也不想失了礼数,让旁人看了笑话只得硬着头皮来者不拒。
沈明霄用余光注意着顾知渺周边的动静,见人势稍去,他便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迈步向他走去,举起酒杯说道:“兄长,你我多年未见,自然是应当敬你一杯。”
顾知渺已然喝了不少,现下醉意浮现在面,眼神也不复清明的看着沈明霄冲他一笑,顾知渺心中颇有几分欣喜。
终于有人没有祝他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了。
他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衣的少年,身体壮实了不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垂视的孩童之时。
他搭手在他肩上,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明霄,你平安回来便好。”
沈明霄自然听闻了市坊传言,转而叹了一口气,有些替顾知渺打抱不平地说道:“兄长,你受委屈了。”
沈明霄和顾知渺从姓氏来看便知不是亲兄弟。但沈明霄幼年接连丧夫丧母,这已故的侯府老祖宗对这同宗的孩子心生怜惜,便让苏老夫人接来带在身边一同养育。
这一来二去,两人之间虽算不上手足情深倒也称的上一句感情深厚。
顾知渺闻言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便饮。
沈明霄想要出手制止,可顾知渺却半眯着眼睛说道:“不过多饮两杯,不碍事。尽兴便是。”
沈明霄关切地看着顾知渺,“那我便不扫兄长的兴致。”沈明霄回首递给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眼色,随即那一桌人便纷纷起身将顾知渺包在了人群之中。
夜晚降临,顾知渺早已满身酒气,他迈着虚浮的脚步穿过层层曲折的回廊,看着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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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降的纷纷大雪,忽然停住了脚步。
回眸看着满府灯火通明,望着鸟禽飞过这四方的天,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心中不知为何生起一阵烦闷。
“嘎吱”一声,门由外推开,顾知渺进去之时便看到了身着一身红衣,端坐在床榻之上的宋清音。
“夫君……”宋清音刚喊出口,便一阵剧烈的咳嗽。
顾知渺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既然嫁给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是别的我给不了你,若是你哪日想通了,提出和离,我自然会放你离去。”
趁着宋清音努力平复着自己气息的间隙,顾知渺竟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新房。
他做了十多年孝顺儿子,可没人教他如何做一个女人的夫君,更何况还要和那样陌生的女人做亲密无间的事情。
这不符合他所学的礼仪规范。
“郡王,怎么就这般仓皇离去了?这……”芝兰来回张望,“这不是摆明给小姐难堪吗?谁家郎君新婚之夜留娘子独守空房。”
宋清音揉了揉自己久坐一天有些发酸的腰肢,瞧着芝兰气急的模样有些失笑,“芝兰,在郡王看来是我们强迫他娶了我,他对我这个态度也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你替我打盆水来,便去休息吧。”
“可是,小姐……”芝兰还想说些什么,可宋清音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她也只好咬着唇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麻利地端来了一盆水便离开了房间。
一阵寒风起,风雪入户来。
“芝兰,还有什么事吗?”宋清音出生询问道,可那人却并没有出声。
只听得脚步声渐近,宋清音以为是顾知渺回心转意,强打起精神端坐在床榻之上。她现下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是否是因伤寒未愈导致她高烧反复,只觉得身体如今烫的厉害,头也有些昏沉。
两人同饮过合卺酒,宋清音轻声谢道:“多谢夫君。”
她听得身前之人,发出一声轻笑,似是嘲讽又似遗憾,让她竟然感到有些奇怪。
盖头掀开,宋清音垂眸渐抬,心中一时慌乱不已。
可那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还未等她出声,那人已然带着一身寒气的将她推倒在床榻之上。
她竭尽全力想要反抗,却只能被他捉住双腕举过头顶。她想要喊叫,却又被他俯身堵住双唇。
他先是含住了她嫣红的双唇,轻轻吮吸似在品尝美味。转而又将舌尖灵巧的滑入宋清音的嘴中肆意舔舐着她的每一寸,勾着她的舌尖纠缠不休。
待那人放开她之时,宋清音已经躺在他的身下大口呼吸着,胸膛随之不断起伏。
两人四目相对。
宋清音有着一副好相貌,她皮肤白皙,浑身上下也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一双含情目此刻早已因羞恨染红了眼尾,瞳孔氤氲上了一层雾气。原本涂抹的口脂给那张脸添了几分血色,现如今已恢复了往日的苍白,看起来更为惹人怜。
而沈明霄却丝毫没有回避宋清音打量的目光。
若说顾知渺的长相尽显文人之气,气质更为沉稳内敛。那么沈明霄的长相则更为华贵昳丽,通身尽显张扬与锋芒。
见宋清音反应过来时,沈明霄竟从眼底深出透漏出一丝狡诈的笑意,“嫂嫂,想起我了吗?”
那一声称呼围绕在宋清音耳边,让她的脑内瞬间炸起了烟花。
这个声音,她记得。
在昨晚那些光陆离奇的梦中,她听过这个声音,原来那些都不是梦。
这一瞬她说不明到底恐惧和惊慌,到底哪个先涌上心头。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已经如同等待时机便会撕咬猎物的野狼般泛起一阵精光。
“看来,嫂嫂想起来了不是?”
2. 大婚2
“不记得了。”宋清音冷冷地答道。
她一张脸因气急而绯红,望着沈明霄的睫毛微微颤抖,后背也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在沈明霄看来,她如今的模样和一只落入虎口却还企图反抗柔弱小白兔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便是这个小白兔看起来气急了在等待时机反咬他一口。
他不介意她的反抗挣扎。毕竟驯服一匹烈马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宋清音听他嗤笑一声。
随即沈明霄大力一拉将宋清音拉入自己的怀中,吻上宋清音的手腕,用脸蹭了蹭她湿热的掌心,说道:“我会让嫂嫂想起来的,也会让嫂嫂永远记住我。”
宋清音还想试图反抗,可她的力气早就在刚刚耗尽,高烧让她在此刻浑身软绵。
她看着沈明霄几根白皙的手指正在一粒一粒的解开婚服上的纽扣,将她的衣衫褪至手肘处形成禁锢。
正当沈明霄弯腰为她褪去鞋袜之时,宋清音不知从何处迸发出一股连自己都未可知的强大力量,猛地一脚朝着沈明霄的下腹而去。
沈明霄察觉到了她的举动,抬手捉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的腿搁置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手掌顺着脚腕一路下滑至小腿处。
肌肤摩擦的触感让宋清音浑身一颤。
“嫂嫂,还真是忘恩负义。昨夜还舍不得我离去,今夜就想要了我的性命。”沈明霄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我只好让嫂嫂再回味一下了。”
他说罢,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清音,侧过头在她的小腿肚上落下轻轻一吻。
本该是极尽缠绵的动作,可宋清音却怒从心生,即使在生意场上,她也未曾受过这般屈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沈明霄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今可笑的模样,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出去,滚出去。”
明明是气急败坏的骂声,可却在沈明霄听来却如同撒娇一般。
沈明霄眼中晦暗不明,最终欺身压在宋清音的身上,咧嘴一笑,“嫂嫂,我不介意做小。顾知渺有的,我有。顾知渺没有的,我也有。”
宋清音只觉得沈明霄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良宵苦短,我为嫂嫂宽衣。”
沈明霄极尽温柔地为宋清音尽数褪去了衣物。
沈明霄望着那一层染上绯红的肌肤,喉结上下滚动,指尖触摸上她的肌肤却烫的吓人。
宋清音感受到他的指腹有些微微颤抖,她出声反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沈明霄莞尔,指腹落在小腹,游走在她的锁骨处,滑过她纤细的脖颈,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咬了一口她的耳朵,气息吐露在她耳边,“你……”
沈明霄捏住她的下颌,稍一用力,宋清音便因吃痛地张开了紧闭的双唇,发出了一声低吟。
他又重新吻上那张唇,攥取着她口中的香甜,吸吮着她的舌尖,又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宋清音浑身颤抖了一下,双手推搡着沈明霄,却抚上了他结实精壮的胸膛。沈明霄似笑非笑地捉住她的手腕,扯下自己的发带,将宋清音的双手束在一起。
沈明霄将她翻了个身,近身贴上她的曲线。
那股灼热将宋清音烫的浑身紧绷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要,求你了,我是你……”
身体猛然前倾,宋清音只觉得自己犹如被巨刃将身体劈开,她痛苦得喘息着,双腿止不住地打颤,两眼直冒金星。
沈明霄发出一声喟叹,双手牢牢禁锢在宋清音的腰间,“嫂嫂,你的身体好热。”
此刻宋清音的腰部向下塌陷,脊骨呈现出一个极为优美的曲线。
沈明霄半眯着眼,一时情欲上头,望着那脊骨之中因烛光摇曳,而晶莹耀眼的薄汗,而俯身伸出舌尖由尾椎舔舐至颈部。
她的身体因常年饮药,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阵清苦,就连汗水也带着似有若无得药香。
沈明霄的手顺势而下,吻却随着体温逐渐攀升。
窗外北风呼啸,刮得窗柩砰砰作响,惊起瓣瓣红梅落入尘埃。屋内龙凤红烛烧得正旺,照耀一室旖旎,大红的“囍”字在映照着两人的身形。
宋清音只觉得这满目喜庆的红,竟比一片无力的白还要刺痛她的双眼。
她身体羸弱根本经受不住沈明霄这般折腾,头脑逐渐混沌,失去理智,身体跟随沈明霄地所作所为而摆动。她死死咬住唇,但模糊不清的呻吟仍然从嘴缝中溢出。
她的泪为恨而流,她恨沈明霄,他让自己还有何脸面去面对顾知渺,她恨自己不能就此咬舌而去,那样便会为顾知渺招来克妻的名声。
可她的泪也因痛而流,身体与心上的痛楚,让她不能自主呼吸。
沈明霄将她拉起,背部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吻去她脸颊上咸湿的泪水,用手撬开她双唇,手指伸进她的口腔搅弄着她的舌,又用双指夹带出她的舌尖,侧脸吻上她的唇,舔舐掉浸出的血珠,用他带有情欲且略显沙哑嗓音在她的耳边说道:“嫂嫂,呼吸。”
宋清音双眼朦胧,看着沈明霄正忘我亲吻自己的样子,她的胃中直翻起一阵恶心。
蓦然之间,她脑海中出现了昨夜的场景。
昨夜她早早在客栈中歇息。
不知几时,她听闻房门传来响动,她迷迷糊糊之中以为是芝兰来为自己添炭,便没在意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房中香炉升起袅袅白烟,散发出淡淡的柚子香气。
宋清音感受到有气息逐渐贴近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落在她的肌肤之上,那双唇还带着外面的风霜,她瑟缩了一下往被窝之中埋得更深。
可随即宋清音便感到有一只温热的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肢,逐渐上移从略微松散的衣襟处探了进去,又缓缓下移。
这一来二去,一冷一热倒是叫宋清音生出一丝意乱情迷,她不由得放软了腰肢,双腿蜷缩起来。
炭火早已将屋中烘得温暖如春。
宋清音小声的说着什么,沈明霄尚未听清,只好将她翻过身,随后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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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在她的唇边。
待沈明霄被她的气息扰乱了心弦,强忍着冲动之时,终于听清了宋清音的呢喃。
她想要喝水。
沈明霄一声轻笑,俯身含住她的唇珠,舔了舔她有些干燥的唇。
随后舌尖轻巧地伸入她微张的唇中。
她倒是热情地吸吮着他的舌尖,可眉头微皱似乎不满足他口中的湿润。
二人分开之时,宋清音的双臂还挂在沈明霄的脖颈之上,沈明霄看见宋清音苍白的脸颊之上浮起一层带有病态的红,她急促地喘气,沈明霄只好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起身饮了一口水,又渡入她的口中。
未入喉的水顺着嘴角流在床榻上。
沈明霄“啧”了一声,用指腹替她拭去水痕之时,她的脸还烫的厉害,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沈明霄抬手将那沾了水的指腹抚过那双唇,却未想到宋清音竟舔舐起他的手指。
再后来,沈明霄的手伸入了被窝之中,掀开了她的裙襦,抚摸着她的肌肤,指尖感受着她的湿热。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眸因为他的进入而浸出泪水打湿长睫。
宋清音在他的控制下,自此踏入新的世界,叫她忽而升入云端又重重跌落在泥中。
每当她承受到临界之际,他便会俯身与她唇舌交缠,将她的呻吟尽数吞下。
直到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之际,宋清音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汗打湿,鬓边的湿法勾勒着她的脸庞,如同一枝历经风霜却又傲然盛开的花朵。
沈明霄望着她的模样,用手描着她的眉目,轻声说道:“清音,你是属于我的。这副模样只能让我一人所见。你的新婚之夜只能有我。”
身影交叠的瞬间,宋清音已被沈明霄正面抱在怀中。
她心中一狠,埋头便朝着他的肩头咬了下去,满嘴血腥之气。
可沈明霄却视若无睹,继续抱着她在怀中,往那醉生梦死的地界引去。
一晌贪欢,宋清音早已疲惫得睁不开眼,沉沉睡去。
不知几时,沈明霄才放开她,两人之间一片狼狈。
沈明霄将她温柔的拥在怀中,手中捻着宋清音的发丝,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时光,他知她疲惫不堪,俯身往她的脸颊上亲了亲,脑中不禁又想到了宋清音躺在他身下的模样,本已了却的兴致倒是又升起了几分。
他触摸着宋清音白皙光滑的肌肤,心中无不惋惜,还不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迹,他不禁握了握拳。
总有一天,他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铜盆内还装着宋清音让芝兰送来的清水,沈明霄为她将身体擦拭干净后,这才躺在了她的身侧,直直盯着宋清音的面容。
卸下防备的她,眉宇之间不见任何清醒时的八面玲珑。
沈明霄将她搂入怀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等待许久。
霎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叩响。
3. 敬茶
沈明霄起身离去,刹那惊起寒风入户。
宋清音被这凌冽的寒风吹醒,她在片刻的恍惚之后,浑身的痛感将她的意识唤醒。
在那一瞬,她气急攻心,匍匐床侧,呕出了一滩血渍。
转而她仰视着床顶,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身体传出来剧烈的异物感不断刺激着她,迫使她浑身蜷缩,后背不停的冒出冷汗。
而只要她稍微一动,浑身便会如同散架般疼痛。而这份痛楚不断地提醒着她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要用手狠狠捶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她宋清音身处商行多年,即使身体病弱,可也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受尽屈辱。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她真想拉着沈明霄一同去投了那盛都旁边的江河。
尽管如此,宋清音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做出一个最好的抉择。一来要想好自己同顾知渺的以后,二来,她必须要让沈明霄吃不了兜着走。
只可惜身体太过难受,宋清音还没想好策略,倒是眼睛又重新阖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小姐,小姐。”
芝兰低声唤醒尚在睡梦中的宋清音。
宋清音这才恍惚着,睁开困顿不已的双眼,她刚开口,便感到嗓子疼得厉害,只得哑着嗓子问了时辰。
今日,是她与顾知渺成亲的第一日,按照规矩,她得向这安平侯府的顾老侯爷和苏老夫人请安敬茶。
她本就是用了些许法子强嫁到安平侯府,成了众人眼里攀上高枝的麻雀。更何况,按照宋清音对顾知渺的了解,顾知渺是个实打实孝顺的孩子,平日里最为注重礼节,若自己在礼数上有所怠慢。这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夫妻关系,恐怕想要变好只会更加艰难。
思及此,她强忍着身体不适,从塌上起身却腿脚一软又跌落在地。疼痛让她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芝兰见状,伸手搀扶起宋清音,才发现她满脸通红,伸手抚上额头,大惊失色起来,“小姐,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芝兰,去帮我把药丸拿来。”宋清音说罢,又拿着手绢又闷咳了一阵,可芝兰却踌躇着没有前去。
“小姐……若今日再服用,按照那游僧所说,连续服用三日会伤身子的。”
宋清音和芝兰四目相对,两人似乎在用眼神做着抗争,直到芝兰被烟熏红了双眼,不得不用手揉搓了一下眼睛。
宋清音扬了扬下巴冲着芝兰说道:“我赢了,拿药吧!”
芝兰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一旁的木匣子里取出了一枚药丸置于宋清音的掌中。
趁着芝兰为自己梳妆的间隙,宋清音又打起了小盹,她实在困顿得厉害,就在半梦半醒之中感受到了芝兰的停顿。
她这才睁开一双氤氲的眸子,透过铜镜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先是涌出一阵惊喜,随后又是难言的悲伤,可这些情绪都在她回首望向顾知渺时,转变为一个欣喜又羞涩的笑容,“夫君,早啊。”
顾知渺目光停留在宋清音的脸庞上几秒,随后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复。
宋清音回过身,用指尖勾起些许口脂对着铜镜点在自己的唇上,刹那之间,那张因病态而苍白的脸便多了几分血色。
“夫君,你瞧着如何?”
宋清音透过铜镜用那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正带着期许的眼神看向顾知渺。
顾知渺见她如此模样,硬邦邦地说了一句:“美则美矣,倒是这长期涂脂抹粉也不是件好事。”
宋清音闻言,脸上的笑容一顿,半是有些叹息地说道:“夫君说得在理,若是清音身体好些,如同寻常人一般就好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顾知渺几欲想要张口解释,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最后留下一句,“我在福宁苑等你。”
便径直离开了。
宋清音看着顾知渺逃之夭夭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回首便见桌上已放置好了一碗正散发着热气的汤药。
-
待宋清音到福宁苑时,顾知渺早已等待在门前。
顾老侯爷和苏老夫人早已坐在了堂前。两人见顾知渺和宋清音一前一后迈入堂内,彼此对视了一眼,意味不明。
但宋清音也按照礼数一一奉上了茶盏,苏老夫人望了顾老侯爷一眼,又用余光看了顾知渺一下,遂即从手腕上取下一块尚好的羊脂玉手镯套在了宋清音的手腕上,拉着她的手,笑道:“这入了我们侯府的门,这盛都内哪家哪户不得高看你一眼,定不会再让那些旁人欺负了你去。”
“多谢母亲。”宋清音垂眸笑答。
“沈小侯爷,到。”
小厮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紧接着便是沈明霄的声音响起,“姑父,姑母。明霄来迟了,还望姑父、姑母恕罪。”
沈明霄自外快步入内,步履生风。
宋清音向顾知渺的身旁挪动了一小步,想要避开沈明霄。
可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沈明霄纳入了眼底。
待沈明霄入内站定,顾老侯爷冷哼一声,苏老夫人依旧是满脸笑容说道:“明霄,你来得正好。这是你表嫂,宋清音。”苏老夫人又转过头对着宋清音介绍着:“清音,这是顾知渺的表弟,沈明霄。”
沈明霄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宋清音一番,露出一个笑容,仿佛两人如同初见般,说道:“坊间传闻嫂嫂病弱,却对嫂嫂的美貌只字未提。这般看来,嫂嫂肤若凝脂,倒是如同那画中谪仙降世。”
宋清音听着沈明霄话中有话,心中实在不悦。这沈明霄在她看来就是个城府极深的笑面狐狸,绝不是个善茬,如若她现在同他硬碰硬,想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斟酌再三,索性干笑了两声,“小叔,谬赞。”
沈明霄耸了耸肩,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偏偏几人还要一同留在这福宁苑中一同用膳。
这一顿饭让宋清音身心俱疲,不仅食不知味还难以下咽。
不仅是她需要面对沈明霄那张脸,而且沈明霄还十分放肆地用腿在桌下蹭着她。
恰逢此时,彻夜纷飞的大雪终于有了停止的势头,府中银装素裹一片。
顾知渺同宋清音一同出了福宁苑,只不过两人在中途便分道扬镳。
可当宋清音转过一株盛开的红梅之时,却被某人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至一旁。
那人扳过宋清音的肩膀,将她重重地压在了墙上,将她的两手禁锢在身侧,动弹不得。
他的动作太过粗鲁,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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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即使身上披着厚厚的火狐裘,依然还是感到一阵疼痛。
只不过还未等她从疼痛中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她带着寒冷双唇的是,那人温暖而柔软的舌尖正在轻轻舔舐着她。
宋清音蓦然睁开了眼睛,瞳孔聚焦,发现压着自己的人不是沈明霄又能有谁。
偏偏此刻沈明霄紧紧压着她的身体,俩人之间没有留下丝毫缝隙。
沈明霄半眯着眼睛,看着宋清音一脸愠怒。他眉头一挑,手滑进宋清音的裘皮之下,抚摸起她的脊骨,这让宋清音浑身一颤,沈明霄趁机将湿滑的舌尖伸进了她的嘴中,在她的口腔之中翻滚搅动。
他今天的吻没有昨夜缠绵悱恻,倒是多了几分强势与粗暴,让宋清音招架不住,浑身发软只得任由沈明霄将她抱在怀中。
宋清音喘不上气,只得狠咬一口沈明霄的嘴唇。
顿时两人舌蕾之间绽放出一股腥甜之味。
沈明霄吃痛,松开宋清音之时,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准备抬手抚上宋清音的脸庞之时,宋清音一反常态地甩开沈明霄的手臂,她满眼狠戾地瞪着沈明霄说道:“别碰我。”
宋清音自问,从今早开始,她已经对于昨晚沈明霄对她所做之事,已经表现得足够完美。
可沈明霄却同那地狱之中阴魂不散的冤魂一样缠着自己不放,她胸中压抑着的情绪在此刻尽数喷薄而出,眼泪不知趣地流了下来,滴落在雪地之中形成一个个小坑。
沈明霄眼前的小白兔双眼通红,他想要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可却又被宋清音躲去。
他的眼中包含着许多宋清音看不懂的情绪,宋清音也不想去看懂这个人。
因为他才是让自己坠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见宋清音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他倒是露出一个有些顽劣的笑容说道:“嫂嫂,你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倒真是让人血脉喷张啊。”
宋清音简直怒火攻心,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放过我?”
沈明霄冷哼一声,用指腹蹭了蹭宋清音唇角的口脂,贴近她的耳廓轻声说道:“我昨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想要的就是嫂嫂你。怎么嫂嫂如此健忘?过了一晚便忘记了?”
他说罢又将那指腹上残留的口脂送入自己口中,继续说道:“嫂嫂的口脂真是让人魂牵梦绕。”
宋清音瞧着沈明霄的模样,冷声骂道:“沈明霄,你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沈明霄闻言不仅不怒,反笑道:“嫂嫂,礼义廉耻能够当饭吃吗?”
宋清音哑然,她在商行上见过许多为了多得利益而不要脸的人。可像沈明霄这样完全没有底线,不知礼义廉耻的人,也让阅人无数的宋清音有些头疼。
看样子沈明霄现在是彻底缠上了自己,她必须要想点法子来应对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沈明霄抬手为她在发间插上一朵盛放的梅花,用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自然想要嫂嫂同我帐中欢。”
说罢,沈明霄也不管宋清音是何反应,抬脚便离开了。
宋清音呆立在原地。
宋清音目光灼灼地望着沈明霄离去的背影,仿佛如此便能用眼神将沈明霄烧成灰烬。
4. 睡觉
近来盛都天气转暖,正是冰雪消融的时候。
宋清音本就体质虚弱,平日里受了风寒少不了咳嗽发热,再加上沈明霄整夜的折腾,让她身心俱疲,元气大损。那日从花园回了屋后,便晕倒在地,随后便是反复高烧,让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三日,这才将温度退了下去,恢复了些许精神。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芝兰正趴在自己床头,眼下一片青黑。
房里十分安静,只听得炭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芝兰在睡梦中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瑟缩了一下身子抬起头,见宋清音正注视着自己,疲惫的目光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欣喜与欣慰,“小姐,你总算醒了!你口渴吗?芝兰去给你倒水。小姐,你饿吗?芝兰让人煨了白粥,这就去取。小姐,……”
宋清音瞧着芝兰连珠炮似得询问着自己,她不由得心中感到一阵欣慰,低哑着嗓子说道:“芝兰,帮我倒杯水就好。”
芝兰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点了点头。
宋清音望着芝兰的背影,她还记得初见芝兰的那天。
宋清音八岁那年染了咳疾,被苏父送到了城郊边的庄子上养伤。这一养便是好几个月,待身体痊愈之时,已是一个寒冬的午后,那日金黄的暖阳,透过窗柩洒落在她手中泛黄的书页之上,她抬眸望向窗外,心中不知为何迸发出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催促着她去院子里转转。她有心避开那道声音,精神却怎么也不能集中在书上,她只好叹息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揭开身上厚厚的大氅。步行至屋门前时,院中早已积上了一层雪白,她犹豫片刻踩上那一片洁白,脚底顿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院中却不见下人们的踪影,她正准本回屋之时,却听见院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她踌躇再三,叹息了一声,脚步调转了方向。
宋清音尚还在人群之外,便听得阵阵皮鞭抽打在身和男子不堪入耳的粗俗辱骂声,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难闻的血腥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酒气。
宋清音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出声询问:“管家,这是在做什么?”
宋清音声音一出,原本包围在一起的人群,瞬间让开了一条通道,宋清音这才得以看见院门前的景象。管家快步走至宋清音身前,恭敬的回答道:“小姐,这位农户想要把女儿卖到府中做丫鬟,老奴没有同意,便说要将女儿打死在院门前。”
原本挥舞皮鞭,高声怒斥着的醉汉在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脚踢了一下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咧出一嘴黄牙冲着宋清音说到:“这位主子,不如将我这女儿买回去当个猫狗玩耍。”
宋清音打量了一眼地上抱头侧躺在地的女童,她的年岁尚小,衣着单薄,身上血肉模糊,杂乱油腻的发丝遮盖住了她坚韧而明亮的目光,宋清音抿了抿唇,说道:“你将人打成这幅模样,我若是买了回去,少不得要花些药钱医治。”
醉汉闻言,眼睛一转看了地上的女童一眼,笑道:“是是是,是小人下手没轻重了些。但胳膊腿儿总是还在身上,她也贱命一条,用不了什么名贵药材。”
“我若真金白银的将她买了回去,药石无用死在我府中,算谁的?总不能卖一个病弱之人给我吧。”宋清音反呛醉汉一句。
醉汉挠了挠头,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又狠狠踢了女童几脚,“赔钱货,卖不出钱。你还不如死了算了。”醉汉说着又一脚踢在女童的腹部,“总归是要卖的,老子把你卖入窑子里去。”
他说完,便一把扯住女童的头发,将她拖行在雪地之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
宋清音心中一紧,缓缓关上的院门,在仅留一道缝隙之时,她看见了女童眼中的绝望,她转过头看着管家说道:“管家,去账房中取点银两,派人跟踪他们,等那人卖了女儿后,再把她买回府中。”
管家会意,快步离开。
——
“小姐?小姐?”芝兰端着茶杯站在宋清音身前,轻声唤着。
宋清音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芝兰手中的茶杯,水中倒影出她的模样,她长睫微颤,眼神很快飘到了其他地方。
芝兰感觉到宋清音情绪不高,咬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被宋清音收入眼底,她一阵好笑。
“芝兰,可还有话要说?”
芝兰接过茶杯,语气中尽是不满地说道:“小姐,昨儿小侯爷来看望了小姐。”
她说完还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宋清音的神色,却只见宋清音闻言用手帕擦了擦鬓边的汗水,接着芝兰的话说道:“他来看我,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姐,您敬茶当天的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奴婢第一时间便请了大夫入府。小姐,您再怎么说也是小侯爷名义上的夫人……”
“芝兰。”宋清音厉声打断了芝兰的话。
芝兰看着宋清音的神色未变,但已然升起了一阵威严的感觉,她知道作为丫鬟议论主子是大不敬,可她实在替自家小姐委屈,只好将剩下的一半话吞入了腹中。
“我这身子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若每次有个头疼脑热便要知会小侯爷,那小侯爷岂不是终日只顾我一人便是。”宋清音咳了几声,继续道:“我知你心里怕我委屈,但科考在即,小侯爷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了我不是?”
“可是……”芝兰想说什么,可面对着宋清音苍白的脸色,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小侯爷是被夫人带过来看望这种话的,最终只好小声说道:“是。芝兰知道了。”
宋清音点了点头,她大病初醒,现下又感到精神不济,又躺回了床榻之上。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宋清音白日里睡得太多,这会儿倒是睡意全无,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最后侧躺看着房中绣着鸳鸯戏水的蜀绣屏风,窗户被风吹开,带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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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凉意。
宋清音准备起身之时,窗户却被人关上。宋清音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躺回了床榻之上,脑海之中闪现出无数个情景,她悄悄地将手伸入枕下,摸到那冰冷的匕首。
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那道屏风前。
宋清音微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那一双黑色的金丝步履鞋突然迈步绕过屏风,逐渐向自己靠近。
她的手中已出了一层薄汗,在这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宋清音能够听到自己那因紧张而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倒是那金丝步履鞋的主人忽而低笑出声,“嫂嫂,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令人恶心的称呼。
宋清音顿时睁开了双眼。今日的沈明霄,身穿青色长袍,长发用以玉冠高束,本是寻常男子打扮,可在沈明霄的身上更显少年英姿飒爽,尽显身上的肆意与张狂。
“你来做什么?”宋清音愠怒,原本苍白的脸色上瞬间浮现出一片绯红。
“我自然是来看你的。听闻嫂嫂生病,我心中很是担忧。”沈明霄一边说一边靠近床榻。
宋清音看着他的动作,身体本能地往后撤退,她对于沈明霄的一切都感到后怕,可眼下却强压住心里的紧张,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看望,还能半夜前来的。”
“嫂嫂,可是怪我来晚了?”沈明霄这话一出,好似自己很是委屈,“前些日子,我也来了的,还叫人送了补品给你。但是我来的时候你都一直昏迷不醒。昨夜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神志,却抓着我的衣袖哭个不停,说什么也不让我走。”
宋清音简直要被沈明霄的话气得脑瓜疼。
可偏偏沈明霄还在此刻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你要做什么?”宋清音大惊失色。
“睡觉。”沈明霄掀开被子就准备往床上躺。
宋清音下意识地将那柄匕首对准了沈明霄,怒斥道:“你不可理喻!沈明霄!你!”
宋清音还想说什么,手腕一疼,匕首落地被沈明霄一个大力拽入怀中,他吻上她的唇。
她越是挣扎,他的攻势越是强势。直到最后,宋清音的一双唇带着些许刺痛之时,沈明霄这才放开她,他挑眉颇有几分欣赏的颜色看着宋清音渐渐失去力气,瘫软在自己的怀中。
“嫂嫂,你身子还没好,我就只是想抱着你休息而已。”沈明霄又附身贴近宋清音的耳边继续说道:“嫂嫂,你知道吗?今早我们差点被你的丫鬟发现,我说晚上再来陪你的时候,你才放我离去。”
宋清音被他的气息惊得身子一颤,背对着沈明霄沉默不语,她真的不知道沈明霄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她。
沈明霄环抱着宋清音,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柚子香,掌下的衣裙透着从肌肤上散发着的温度。
欲望如轻羽拂面,直叫人心底发痒……
5. 买铺1
宋清音此刻背对着沈明霄,听着沈明霄的呼吸声逐渐变重,她绷直了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但好在沈明霄松开了环抱住她的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点,两人之间留出了一道仅手掌大小的缝隙。
宋清音乘此机会裹紧了棉被紧缩在床榻的一侧,沈明霄又是一阵轻笑。
两人同塌共枕,却各怀心思,毫无睡意。
宋清音每次只要想到和沈明霄之间的那些事,便会觉得头痛欲裂。
她怎么会同这样的人纠缠不休?
直到后半夜,宋清音见沈明霄呼吸渐平,似乎已经睡熟了过去,她悄悄回过头确认了一下。
月光清冷如一层薄纱穿过窗柩洒在床前,宋清音看着那张脸无声叹息,眼神收回之时,却发现沈明霄的左眼下方有一颗长得恰到好处的小痣,她一时有些恍惚,想要伸手去触摸,可又下意识的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闭上了双眼。这才将一直紧绷的意识松懈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沈明霄低声唤了宋清音一声,见她毫无动静。
他慢慢向内移动,直到贴近宋清音的身体,将人重新抱入怀中。
可未曾想到,宋清音在他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就在沈明霄以为自己又会对上她那双展现出憎恨与怨愤的双眼之时,宋清音不过是在他怀中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陷入了深睡之中。
沈明霄手臂微微用力,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吻,埋首在她的颈侧深吸一口气又忍不住蹭了蹭。
临近天亮之时,宋清音便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溺毙在水中,喘不上气。
她朦胧之中睁开双眼,天边也不过才微微亮起晨光。眼前之人衣襟有些松散,露出了结实精壮的胸膛。胸膛的主人此刻正在沉睡,那副俊美的面容放在别人床上是被说一句是勾人心魄,引人沉沦的玉面狐狸也不为过,只可惜在宋清音这里便是拖她入十八层地狱的魑魅魍魉
沈明霄此刻胳膊围绕在她的腰上,而她自己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似乎正随着沈明霄精瘦的腰腹起伏,腹部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磕了自己一下。
待宋清音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挣扎着将沈明霄推开,立马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沈明霄感受到宋清音的举动,当即也睁开了双眼。此刻,太阳已穿透云层洒下一片光辉,沈明霄单手撑起上半身,原本松散的衣襟缝隙向下敞开,展现出紧绷的腹部,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
宋清音当场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脸皱着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昨晚在你这里睡觉,不在这里在哪里?你和顾知渺的床底?”
宋清音脸上神情瞬息万变,怎么会有如此不可理喻且无法沟通之人。
纵使她平日巧舌如簧此刻却已沉默不语。
可沈明霄的眼神从她的脸庞逐渐下移,来到了她纤细的脖颈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一片漆黑。
宋清音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不由得想到了曾经在巷口遇到的那条瘦骨嶙峋,咧嘴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恶狗,仿佛下一秒便会扑上来咬住她的脖颈。
沈明霄忽然露出一个笑,逐渐靠近宋清音,直到将她逼进角落,无路可退,这才说道,“嫂嫂,你要不要尝试着喜欢我?如果现在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这个人有得是耐心,你总会有一天会喜欢我的。但是……”
沈明霄撩起宋清音的一缕秀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从指缝中滑落,他贴近宋清音的耳廓用那温热的气息挠得宋清音一阵发麻,“但是你不可以和顾知渺做我们之间的事,因为我心眼很小,你如果和他做了,我会吃醋得。”
宋清音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被眼前之人抬起下巴,双唇相触,柔软一片。
随后她被沈明霄放开之时,听到他似乎有些偏执地说道:“我们以吻代誓,就此约定好了。”
宋清音被他这幅模样和做派气笑了,她半眯起眼睛,冷笑道:“沈明霄,我是你嫂嫂,我嫁得人是顾知渺。你对我所做之事,足够让我被浸一百次猪笼了,还不够荒唐吗?你还要我喜欢你?真是天亮了,你也睡糊了。”
沈明霄闻言脸色铁青,双手钳制住宋清音的身体,“你根本不知道!!!你……”
还未等他言明,屋外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明霄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快速穿戴好衣物,临走翻窗而出之时,回首望了那背影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快速离去。
宋清音听着沈明霄离去的脚步声,这才松了手中紧抓的棉被。
她自从嫁入这安平侯府遇到这沈明霄,她一贯的好脾气仿佛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芝兰入屋时,便看见宋清音平躺在床,一手搭在额上。
“小姐,怎么今天醒得这么早。”
宋清音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已有多日未去请安,如今身子松快了些,自然要去福宁苑请安。”
——
早膳时分,宋清音坐在苏老夫人旁为她布菜添粥。
见苏老夫人停筷,芝兰端上一碗清茶递至宋清音手中。
苏老夫人瞥了一眼,接过宋清音手中的清茶,饮了一小口,用手帕轻拭过嘴角,“清音啊,你这身体才恢复,不急于这一时来服侍我。”说着还搭上了宋清音的手,“我知你孝心可贵,但夫妻相处也很重要,知渺即将科考,你也知道这坊间对这做官有言,银钱疏通,官运亨通。”
宋清音点了点头,又怯生生地回答着,“可是知渺学富五车,为人正直,又是圣上和摄政王眼前的红人,如果知道清音拿钱去打点,会不会惹得他心有不快?”
苏老夫人脸色一顿,瞧着宋清音一副不开窍的模样,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说道:“你何必让知渺知道这些事,你既然嫁给了他,就要做好贤内助的事。清音,我想着你经商多年,怎么这些事上如此不开窍?”
随着小厮一声,“小郡王到~”
苏老夫人瞬间变脸,满脸笑容的望着顾知渺,“儿啊,科考在即,就不必再来娘跟前行这些虚礼了。”
“娘,请安本就是儿子分内之事,如何能够作罢。”
顾知渺打量了一眼宋清音,她今日身穿一条浅粉色罗裙配上些许口脂,倒是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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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的病气散了几分,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此刻显得有了几分活气,关切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阻拦在口。
“儿啊,清音说想替你在科考结束后,举办一场庆祝宴。”苏老夫人说完还冲着宋清音使了使眼色。
宋清音桌下摩擦着指甲,应声答道:“夫君,近来准备科考辛苦了,的确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顾知渺闻言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知渺啊,这清音如此体贴。身体才好便来同娘商量宴会之事……”
“宴会?”顾知渺挑了一下眉,语气之中充满不屑,“说好听了是宴会,说不好听了便是觉得我的才学不足,为了官位行贿才是真。”
顾知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杯中茶水四溅而出。
苏老夫人见他动了气,连忙出声道:“知渺啊,这盛都城中谁人不知你学富五车,深得圣上之心。这清音家世代从商,总想着钱能够多个保障。”
芝兰站在宋清音的身后,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要冲上前为自家小姐讨回公道。
宋清音眼疾手快将她拦在身后,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母亲说得是,清音出身商户,想要夫君仕途亨通,这才动了其他念头。幸得夫君及时指点,这才所知何为何不为。”
顾知渺闻言,拂袖离去,留下苏老夫人和宋清音。
“这件事做得隐秘些,届时我会同老侯爷另寻理由,不要再让顾知渺起疑。”苏老夫人瞪了一眼宋清音,“你从商多年,如今这些小事都拎不清。”
“清音也是运气好才有今日,能够嫁入侯府,皆是母亲和父亲抬爱。”宋清音低眉顺眼的应对着苏老夫人。
这幅模样,若苏老夫人再喋喋不休,倒是显得她自讨没趣。
她又白了一眼宋清音,留下一句,“既然都说了是你的主意,宴席的开销便从你陪嫁出吧,想来你也不缺那点银子。”
“是。”
离开福宁苑时,积雪已逐渐消融,可却比下雪之时还冷了些许。
芝兰替宋清音拢好披风,便扶着宋清音踏上了回屋的小径。
途经花园之时,满园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枝,就如同那一瞬红梅绽放之美和某人的粗俗无礼一同随着时间融在泥土,刻在宋清音的脑海之中。
那一瞬宋清音面色微变,连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抱着暖炉的手微微收紧些许,只不过又在下一瞬恢复如常。
直到两人回到房中,芝兰替宋清音斟上一杯茶,愤愤不平地小声道:“小姐,这苏老夫人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一边说着你身子弱,不用请安,实际根本没有免安的意思。宴会这件事,明明就是她的意见却还要说是小姐你的意见,本来小姐你同小郡王之间的情况就如履薄冰,这下更是惹得小郡王不悦。”
宋清音抿了一口茶,从桌上取了一块牛乳酥塞入芝兰的口中,“芝兰,为了顾知渺,我受这点委屈也没什么。”
芝兰愤恨地嚼着口中的牛乳酥,只见宋清音屈指敲了几下桌面,“之前打听的铺子怎么样了?”
“王妃,有人让奴婢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6. 买铺2
初春暖阳,青石街道上洒下薄薄一层金辉,偶有清风迎面,吹起檐角铜铃轻晃,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车辕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车身带动珠帘在阳光之下摇晃,闪出耀眼的光芒。
马车内,正歪着身子倚靠在软垫之上,单手撑头阖着眼歇息的宋清音似乎被这细小晃动所惊醒,她微蹙了蹙眉,睁开一双困顿不堪的眸子,指尖挑起车帘一角,发现马车即将迈入东市之中。
宋清音身子不好,这事人尽皆知。即使在苏州做生意之时,她也鲜少会起得如同这般早,以至于今天刚上马车,她便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芝兰见宋清音已经醒了过来,立马倒了一杯温水添了些许蜂蜜递至宋清音身前,“小姐,醒醒神。”
温润微甜的蜂蜜水入喉将宋清音脑中的困倦一扫而光,现下她才看见食盒仍搁置在原位,有些不解地出声询问道:“芝兰,我们还没到翰林院吗?”
“小姐,翰林院的人说郡王爷不在院内。”
宋清音闻言,指尖轻敲着白玉茶杯,心中思绪万千。
到底是真不在翰林院,还是为了躲自己故意这样说?
她不得而知,只好先搁下这件事去赴另外一约。
马车行至东市停在了盛都城内最为著名的闻香楼门前。
沈明霄斜着身子倚靠在廊柱上,他垂眸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手指有意无意拨弄着掌中玉佩上的流苏,忽而动作一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迈步而下,随后进入了酒楼之中。
“明霄,你在看什么呢?”
说话之人手中晃着一把折扇,迈步至沈明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楼下只有一位正在吃着糖葫芦的小孩,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许嘉英是许太保的儿子,乃是沈明霄上学堂之时为数不多的交好之人,眼下他正瞪着一双眼睛打量着沈明霄,说道:“明霄,你莫不是看着你表兄结了亲,盼着来年抱小侄子吧?你可不像那等会哄孩子的人。”
沈明霄闻言心情有些复杂,转身瞥了许嘉英一眼,抬腿便是一脚,说道:“我不会哄,你会哄,就你厉害。你这么厉害,你以后帮我哄孩子。”
许嘉英弯着身子,用手捂着腿,龇牙咧嘴地刚想骂沈明霄,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蹦了几步离沈明霄稍远,说道:“不对啊,你要我帮你哄孩子?难不成你已经有心意的姑娘了?啧啧啧,沈明霄,啧啧……”
“你啧个屁。”
许嘉英打开屋门,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而沈明霄贼面露微笑,手伸向一旁抓起桌上茶杯准备向门口抛去前,许嘉英眼疾手快地关上了屋门,留下一句:“这个消息倒是要让盛都城内不少待嫁闺中的小姐们伤心咯~”
茶水还未入喉,沈明霄便听着屋门外传来许嘉英连忙道歉的声音。
待喧闹渐去,屋门打开,沈明霄抬眸便道:“许少爷,这又是准备和哪位美人唱一出投怀送抱?”
许嘉英自顾自地揉着自己有些发痛的胸脯,应声答道:“明霄,你帮我打听打听隔壁包厢里的美人是哪家府上的,虽然整个人清瘦了些,但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温文尔雅。”
沈明霄眉头微挑,倒是没有说话。
仅一墙相隔的隔壁,宋清音面带微笑,手中拿起茶盏低头啜饮一口,听着眼前年过半百的男人喋喋不休。
自她准备嫁到盛都之时,便已派人在城中寻一个位置极佳、价钱合适的铺子用来做些脂粉生意。
“郡王妃,我知你是诚心想要我这铺子,可是……”
话音未落,三名身高体壮的大汉粗暴地将屋门推开。
惊得宋清音一颤,随后一位凤眼少年迈入屋内,他以折扇半挡在鼻尖之上。
随着距离不断缩进,宋清音闻到了一股脂粉香气,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朱老板,急着返乡,怎么不通知我。倒先是告知……”少年眼珠一转打量了宋清音一眼,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先告知了郡王妃,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定北侯府吗?”
宋清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乃是臭名昭著的定北侯府次子刘承。
朱老板颤颤巍巍地起身拱手作揖,很是恭敬地答道:“刘公子言重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承绕了一圈坐在朱老板之前的位置上,一旁站立的大汉便立马上前为他倒了一杯茶,他举起来晃了几下,“只不过顾知渺如今得了圣上青睐,假以时日便会青云直上,你现在将铺子卖给她,便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宋老板在生意上照顾你一些?”
他此言一出,嘴角轻佻,又转而望向宋清音,“宋老板,既然嫁了人就应该好好在府中相夫教子。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还以为你们安平侯府就要食不果腹,靠一个女人才能度日。”
宋清音眼中清冷了几分,想不到这样一个铺子竟然值得刘承这样的人特意寻来。
她到底行商多年,比这更难听的言语都面对过,眼下思忖片刻,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刘公子这话倒是说笑了。这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数月前,我以托人联系过朱老板,何来朱老板做人情?其次,我不过是开个铺子小打小闹,赚得钱还不足以与侯府日常开销相提并论。”
刘承瞧着宋清音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心中有些烦闷,他做事相来速战速决,懒得同一介妇人打嘴仗。索性挥了挥手,身后之人将一个木匣摆放在桌面之上,打开箱子里面摆放着一整排白花花的银两,“朱老板,我用高于你铺子市场价的钱财,买你的铺子,如何?”
朱老板望着那一箱银子,眼睛都看直了,他本就是忙着变现卖铺,给宋清音的报价也低于市价两层。
刘承见到朱老板眼睛发光,一副“我赢定了”的模样看向宋清音。
而宋清音却微微一笑,开口道:“朱老板,刘公子出手阔绰,若着急用钱,这铺子不如就归他所用吧。今日有劳朱老板跑这一趟,吃食便记在我账上便是。”
宋清音这一招退步,倒是又唤醒了朱老板的良知一般,又有些犹豫地看了宋清音一眼。
刘承到底是等得不耐烦了,手掌拍在了桌面之上,威胁道:“朱老板,既然郡王妃都开口了。你还在等什么?等天黑了,本公子给你叫舞姬吗?还不快去拿地契来,莫不是你还想卖给郡王妃吗?”
“可是……”
他不过刚出声,便引得两名大汉将他团团围住。
吓得朱老板背后出了一声冷汗,望了一眼宋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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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再三,用略带抱歉的语气说道:“郡王妃,这实在抱歉……”
刘承冷哼一声,挑眉瞧了一眼宋清音,对着朱老板催促道:“还不快去。”
朱老板连声应是,可脚却像黏在了地上一般,半走半回头地观察着宋清音的神情。
宋清音不禁有些好笑,虽然这铺子的确最合她心意,可眼下刘承如此强势,倒也没必要为难旁人。
想至此,左右一个铺子罢了,大不了之后再寻,宋清音只淡然一笑,“朱老板,快去取来吧,别让刘公子等急了。”
正当午时,闻香楼内早已是人满为患。房门不过刚被打开,朱老板抬眼便遇到了顾知渺。
朱老板眼睛一转,喊了一句,“郡王爷。”
这一声不大不小,倒还是传入了包厢之内。
宋清音闻言起身便瞧见了顾知渺。
顾知渺自然也瞧见了她,环视了一圈屋内,微微挑眉,唇边笑意凝固。
宋清音迈步走向顾知渺,叫了一声,“夫君。”
一旁听墙角的许嘉英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感觉到一顿失魂落魄。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他倒要瞧瞧那位姑娘的夫君是何模样。
这一看许嘉英慌了神,他不认识宋清音,还能不认识顾知渺吗?他一张破嘴,还让沈明霄帮他打听别人嫂嫂,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沈明霄,犹豫再三。
沈明霄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开口道:“有事快说。”
许嘉英悄声关上房门,“明霄,我真不知道隔壁的姑娘是你嫂嫂……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我脑子不清醒胡乱诹得。”
沈明霄转过身,背对着阳光而站,让许嘉英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听到他缓缓地询问道:“当真?”
许嘉英内心一阵吐槽,我不认识人家姑娘!难道我不认识顾知渺吗!
“那不是刚刚看到你表兄了嘛。”
沈明霄忽而轻笑了几声,走向许嘉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推开屋门,笑着说道:“真是好巧啊!表兄,竟然能够在这里能见到你,还以为你科考前都会呆在翰林院里。”他说罢,又冲着宋清音打着招呼,“嫂嫂今日怎么也在此处?倒真是同表兄伉俪情深啊!”
宋清音听着他刻意加重了“伉俪情深”四个字,面上带笑,心中却有些不悦。
恰逢此时,朱老板气喘吁吁地将地契取来,看着包厢前围绕着的众人,直感到气氛古怪,将地契交至刘承手中之后,又对着宋清音说道:“郡王妃,今日实在对不住。”
宋清音笑了一下,“不妨事。”
刘承心满意足地拿着地契走了出来,呵斥道,“你们一家要说话,上别地去,别挡了本公子的路。”
沈明霄目带寒光扫了刘承一眼。刘承被看得有些发怵,但仍然绷着面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之时仍然能感受到身后那抹仿佛要将自己烧成灰烬的炽热目光。
他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声。
直到再也看不见刘承的背影,沈明霄又瞬间变化了神情,正准备邀请顾知渺和宋清音一同用膳。
没想到,对面包厢之内探出一个圆脸青年,环视了一圈众人,招呼道,“知渺,不如带着他们一起来坐吧。”
7. 买铺3
还未等顾知渺出声,沈明霄倒是先应了一声好。
顾知渺本就是前来赴约,如今做东之人虽出于礼貌邀请了他们,可沈明霄却一口答应了下来,终究他心里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又见他大摇大摆已经落座到席面之上,同一旁的人谈笑风生。
顾知渺只得叹了一口气,拉着宋清音的胳膊肘前去。他这一握,才觉得手中的胳膊似乎纤细的有些过分,似乎只要他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顾知渺略微低头便能闻着宋清音身上传来淡淡的脂粉香气和似有若无的药味,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侯府里积蓄尚多,你也不必如此操劳,好好做郡王妃便可。”
宋清音脚步略微一顿,抬眸望向顾知渺,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好,多谢夫君关心。”
待两人双双落座,沈明霄早已与旁人打成一片。
圆脸青年这才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之日,感谢各位兄弟前来为我庆祝!”
众人正准备其乐融融举杯之时,沈明霄却先宋清音一步拿走了酒杯,递上一杯清茶,“嫂嫂,身子不好,还是不要饮酒为好。”
宋清音干笑两声,“多谢,小叔挂怀。”
许嘉英倒是有些神情古怪地看了沈明霄一眼又一眼。
顾知渺倒似乎并不觉得有异,又倒了一杯,“今日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圆脸青年摊了摊手,笑容满脸,“顾兄,你就是太循规蹈矩,这点时间不算什么。更何况这闻香楼要不是色香味美,冲着这效率不出一月便要倒闭。”
闻言,众人哄笑一堂,气氛倒也缓和不少。
宋清音递了个眼色给芝兰,芝兰立即会意走了出去。
不过多时,菜品如流水般布满了桌面。而在此时出现了一位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闻香楼掌柜。
只见掌柜一脸忐忑走入包厢内,向他们致歉。众人虽不放在心上,但也没有拒绝掌柜执意送给他们几道当季菜品尝尝鲜。
席间,顾知渺和沈明霄坐在宋清音左右两边,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沈明霄瞧着宋清音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挑去鱼刺。
宋清音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眸注意到沈明霄正看着那块鱼肉。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到沈明霄对自己的非分之心,立马将那块鱼肉夹到顾知渺碗中,低声说道:“夫君,这是从苏州运过来的鲜鱼,你尝尝。”
宋清音说完,还不忘用余光看了一眼沈明霄。
果不其然,沈明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顾知渺不大爱吃鱼,可在外自然不会做出让宋清音难堪的行为,索性夹起宋清音那块鱼肉送入嘴中。
鱼肉嫩滑,味道鲜美,这让顾知渺有些意外,不禁出声夸赞道:“的确不错。”他话锋一顿,“明霄,你不是爱吃鱼吗?也快尝尝。”
沈明霄一扫阴郁,装作一副很是被照拂的模样,露出一个笑容,“多谢表兄记挂。”
沈明霄在顾知渺关怀的注视之下,夹了一块鱼肉,可食不知味。
最后沈明霄只得撂下筷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同许嘉英聊着天,膝盖有意无意地撞上宋清音,又露出一个十分真诚且无辜的歉意。
两人一对视,沈明霄见宋清音正准备说话,先行开口道:“抱歉嫂嫂,座位有些狭窄,撞到你了。”
这一出声,众人便见沈明霄此话不假,逼得宋清音有怒不能言,只得敷衍道,“没事。”
但身子还是往顾知渺旁边挪了挪。在旁人看来,宋清音与顾知渺之间贴得极近,宋清音整个人仿佛就快要贴在顾知渺身上一般。
顾知渺不大喜欢两人之间如此亲密无间,想要抽身之时,却被圆脸青年喊道,“知渺,你们这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小心引人恨!”
沈明霄闻言脸色又黑了一度,眸中带着些许寒意。
顾知渺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
宋清音笑了笑,半是解释道:“小郡王温柔和善,能够嫁给小郡王才是我的福气,我只不过听天命罢了。”
沈明霄冷哼一声,接了宋清音的话茬,“听天命?没想到,嫂嫂,还会算命之术呢?”
宋清音半眯眼看着沈明霄,“略懂。”
众人一声惊叹。宋清音倒还真替那群人看起了面相,她神情严肃又认真,外加上她心思八面玲珑,讲话有条不紊,每每说道缺陷之处,又露出几分安抚的笑容,将一群人哄到信以为真。
不过多时,桌面上便有几位公子哥便对她充满了敬佩之意。
一介女流从商本就是难事,能够做到如此水平,更是难上加难。
宋清音见众人已酒足饭饱,起身离了席面,去账房寻了掌柜交代了些事情,出来便见到抱着双臂守在门前的沈明霄。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清音询问道。
沈明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出口讽刺道:“宋老板倒真是藏得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怎么不学学闺房之术。”
沈明霄刚出口便后悔了,可话已经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只见宋清音身后,掌柜走了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
宋清音气得脸色发白,闭上了双眼。沈明霄当真恨不得昭告天下,就定要如此折磨自己。
“我……不是……”
宋清音睁开原本因愤怒染上一层绯红,充满寒意的目光如一道利刃刺向沈明霄,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辩解往往更显得苍白。
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闻香楼,顾知渺看了宋清音一眼,见她情绪不对,沉思了一下,走到她身前,说道:“我今儿下午还要去翰林院读书,我让青竹送你回去。”
谁知一旁的人起哄道:“小郡王,你那书读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不如送郡王妃回去,晚一个时辰也不妨事。”
顾知渺看了说话之人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宋清音擅自帮他做了决定,“科考在即,夫君自当以学业为重。我和夫君来日方长。”
她说完还冲着顾知渺眨了眨眼。
顾知渺刚想点头,又蓦然想到了宋清音刚刚一副略显惆怅的模样,又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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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了回去,看着宋清音道,“不过送你回府,倒也不碍事。”
宋清音略微有些诧异,紧接着眼睛弯沉月牙,半是羞涩得点了点头。
沈明霄站立在离他们五步远的位置上,看着宋清音搭上顾知渺的手臂上了马车。
午后暖阳,沈明霄感到觉得这阳光竟比夏日烈阳还要刺眼。
——
黄昏时分,宋清音这才从床上起身,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芝兰立即奉上了一盏清茶,“小姐,你饿了吗?要传膳吗?”
“郡王回了吗?若是没回来,便等一等。”
“郡王身边的小厮半个时辰前回来传话,说今儿下午耽搁了一阵,就不回来用膳了。”
宋清音点了点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可她又转念一想,今天虽然顾知渺不好失了面子,但终究两人之间也算关系缓和了不少。
“那小姐,现在还要传膳吗?”
“不必了,没什么胃口。把药端来便是。”
西院书房内,沈明霄对于出口不逊之事耿耿于怀。桌上铺好的宣纸,一整个下午也才落了两字,他索性将毛笔往旁一丢。
连舟正好提着食盒回来,便见自家小侯爷正摊在座椅之上,阖眼养神。
他心里跟明镜似得,一边布菜一边抱怨说道:“这郡王妃啊,身子娇弱还不好好爱惜。这样下去,恐怕没多久就能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沈明霄睁开眼看了一眼连舟,但那眼神仿佛要剜去连舟骨肉般凌厉。
连舟被看出一身冷汗,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侯爷,你有所不知,我刚碰见了郡王妃身边的芝兰。这厨房饭菜众多,你猜怎么着?”连舟未等沈明霄说话,便自顾自继续说:“那丫头就独独只端了一碗药走。说是郡王妃中午吃太多了,没有胃口。”
连舟偷偷瞥了沈明霄一眼,又继续道:“你说这药本就自带三分毒,没有好身体,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会失了几分药效。这郡王妃当真是只要钱不要命。”
沈明霄似乎被连舟念得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嘚吧个不停,你这么关心郡王妃,你去给顾知渺说啊!说给我听干什么?”
连舟砸巴了一下嘴,用手摸了摸鼻尖,“得嘞!那连舟这就去通知郡王。”
沈明霄见连舟当真准备离去,立即呵斥道:“回来。”
连舟脸上窃笑,垂着头转过身,“小侯爷,连舟知道郡王在翰林院。”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我让你去北街那个糕点铺买点栗子糕回来。”沈明霄本就心烦,现下更是被连舟气得翻了一个白眼,叮嘱道,“快去快回。”
连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眼见沈明霄脸色越来越难看,拔腿便跑了出去,身后紧跟着传来茶盏与木门搏斗,最后英勇就义的声音。
夜晚时分,宋清音正坐在软垫之上,指尖翻过一页书籍,听屋门一响。
“芝兰,帮我倒杯茶来。”
直到茶递至宋清音跟前,宋清音抬眸才发现握住茶杯那只手的主人竟不是芝兰……
8. 宴会1
沈明霄站在塌前,望见昏黄烛光映照在宋清音脸上,一副孤影怜人的模样。
沈明霄见宋清音迟迟没有接过茶杯,他挑了挑眉,抬手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宋清音被他的余光看得毛骨悚然,不知道沈明霄为何总是不请自来,仿佛自己表面嫁给了顾知渺,实际嫁给了沈明霄一样。如果自己当时真的嫁给了沈明霄……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宋清音头脑之中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却见沈明霄单脚跪立在软榻之上,微微俯身前倾,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如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自己,压抑得喘不过气时。
恐惧弥漫上心头,她想要推开他逃走。
可无奈手刚伸了出去,沈明霄便一手捉住了她的双腕,身体卡在她得双腿中间,露出一个略带狡猾得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在宋清音看来却是皮笑肉不笑,十分恐怖。
“放开……”
未等宋清音说完,沈明霄便捏住了她的下巴,宋清音吃痛发出了一声惊呼。
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还是清晰可闻。
宋清音感觉自己耳朵好像逐渐有了温度,而沈明霄还埋首在她颈肩,她听到他轻笑了几下。
随后沈明霄抬眸注视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他抬手,用温热的指腹摩擦着她略微苍白的双唇,逐渐贴近如蜻蜓点水般在上落下一吻。
宋清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一双眼睛,待沈明霄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她才后知后觉地一脸愠怒,开口想要骂道:“你……”
可沈明霄却见准时机,堵住她的双唇。
一股暖流侵入了宋清音嘴中,带着丝丝微苦。
宋清音这才意识到是刚才那杯让沈明霄倒得那杯茶水。
她心里直犯恶心,拼命抗拒着,茶水从嘴角缝隙流出,滑过下巴滴落在单薄的里衣之上。
她的手腕因挣扎被沈明霄捏得生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唔”。
沈明霄微睁开眼,发现宋清音正睁着眼睛对自己怒目而视。
沈明霄心中有些不悦,一用力便将宋清音拉入自己怀中,宋清音整个人便被搂在了沈明霄怀中。沈明霄又反手将她手腕扣在身后,让她失去了挣扎的权利。最后才用手覆盖上她的眼眸,仿佛掩耳盗铃一般。
眼见宋清音渐渐失去力气,整个人身子软了下来,沈明霄似乎起了兴致,他略带惩罚性地吸吮了一番宋清音的舌尖,随后将湿热柔嫩的舌尖送入她口中翻搅。
宋清音感受到沈明霄覆盖在自己眼上的手掌逐渐滑落至身侧,轻揉着饱满的耳垂。
而耳垂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之一,她不由得向上拱了拱身子。手掌由耳垂下滑至她的脊背,温柔缠绵的抚摸着她的脊骨,感受着皮肤穿透衣服带来的温度。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身体贴得极近。直到宋清音感觉到小腹上似乎有了异样,她有些错愕地睁开迷蒙的双眼,屈起腿猛地一下撞击着沈明霄的屁股。
沈明霄被吓得猛得一起身,松开了她。
宋清音脸色不大好看,要不是那股异样的触感,说不定她真的会就此继续下去,她当真是被沈明霄迷昏了头。
宋清音冷着脸道:“沈明霄,你要是真想女人,就去外面找。外面闺房之术好的女人多得是,何苦非要缠着我不放?”
沈明霄笑盈盈地答道:“可是我就喜欢嫂嫂这样的。”
宋清音看着沈明霄说这话时的目光显得十分真挚。她真是觉得这沈明霄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更何况她们现在住在同一个宅子里,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躲不掉,根本躲不掉……
沈明霄看着宋清音一张小脸紧绷,又俯身想要吻上宋清音,但这次却被宋清音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沈明霄有些错愕,像一只垂耳狐狸般,用有些委屈得眼神抬眸望向宋清音,伸手握住宋清音的手一边往自己下身摸去,一边说道:“嫂嫂,我好难受啊~”
宋清音瑟缩的手被沈明霄强制钳住,按在那滚烫之处。她心里把所有商场上听过的骂人之话想了个遍,最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好难受就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
“可是嫂嫂就是治愈我的神医。”
“……”宋清音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你是整日在发神经!沈明霄,惦记别人妻子,喜欢自己嫂嫂。这是病,你得去治。”
此话一出,沈明霄果然面色变了又变,最后铁青着一张脸。
院子内守夜的侍女虽低声喊了一句,“小郡王。”
宋清音愣了一下,一双眉拧得更紧。没想到顾知渺今晚会来,更没想到沈明霄竟然此刻一脸玩味看着自己,仿佛待会顾知渺推门而入看见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宋清音当即拢了拢衣服,从塌上起身,“你怎么还不走?”
“我怎么走?”沈明霄似乎还在气头上。
“你不是会翻窗吗?”宋清音拽着不情不愿地沈明霄便往窗户走去。
沈明霄真是有点被气笑了。这宋清音一遇上顾知渺怎么就像没了智商一样,自己现在翻窗出去,不正好被顾知渺抓个正着。
幸好,宋清音似乎反应了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不行。”
随即眼神在屋内环视了一圈,顾知渺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宋清音推搡着沈明霄道:“快,快躲进床底。”
见沈明霄不为所动,宋清音妥协地问道:“你怎么样才肯进去?非要顾知渺知道我们两个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沈明霄听着这不大中听的话,用手转了转耳朵,微微矮身,“你答应我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就曲尊降贵躲进去。如果你同意的话,就亲我一下。”
沈明霄侧过脸,不动神色地等待着。宋清音的心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快,最终踮起脚尖准备沈明霄脸颊上落下一吻时,沈明霄忽然转过头,宋清音猝不及防的吻在了他的唇上。
顾知渺推开屋门时,宋清音正站在烛台边,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指正握着剪子挑去灯芯,昏黄烛光映照在宋清音脸上,倒显得她脸颊有了些许血色。
“夫君。”宋清音回眸望向他,一如既往柔和地看向他。
顾知渺总觉得这样的目光不像是爱意,反而更像一种包容,大人对小孩子闹脾气时的无限包容。
而这样的包容体现在,两人未完的大婚之夜,他丢下了作为新娘的她;早上,不分青红皂白对宋清音的出言不逊的他以及下午他才得知中午宴会是宋清音付账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情绪便包裹着他,顾知渺认为那是愧疚。
其实宋清音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过是喜欢自己,想要嫁给自己罢了。一个满心欢喜的女子独自远嫁而来,却受尽冷待,自己作为夫君却没有尽一点义务。
今夜,顾知渺早早地离了翰林院,去给宋清音带了糕点回来。
可当他走到紫檀木桌前时,却发现桌上已经有了一个食盒,“这是?”
宋清音这才发现桌上沈明霄带来的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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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一黑,稳了稳情绪道:“这个是小叔子叫人送来的,他听闻我第一次来到盛都,便叫人捎了些糕点给我。”
顾知渺对于这个解释没有多想,答道:“近来,我忙于科考不在府中。明霄同我一起长大,能够如此帮我照顾你,想来,过几日,我定要好好谢谢他。”
沈明霄趴在床底听着顾知渺这番话语,用手狠狠掐着自己大腿,这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宋清音闻言,面色倒是有些尴尬。
“你脸怎么这么红?”顾知渺颇有几分体贴地问道。
宋清音抬手覆上自己的脸,温度烫得吓人,“兴许是刚才吹了风,受了凉,身子有些发热。”
顾知渺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说:“怎么又开始发热了。”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转手披在了宋清音身上,“你素来身子不好,就算现在入了春,夜晚温度终究比不得夏季。若实在不行,府中也有炭火,你用着便是。”
宋清音听着顾知渺话说得极为关心,她有些呆愣在原地。
顾知渺瞧着她出神,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想要休息?”
或许是宋清音一直渴望着顾知渺的关心,忽然之间得到了还有些不习惯,木讷地点了头,却又想起了床下的沈明霄,又摇了摇头。
顾知渺瞧着她这幅模样,哭笑不得,“怎么休息也会让你如此纠结吗?那我今晚陪你好了。”
宋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推拒道:“不用了,夫君。我,我身体未愈,怕传染给你……”
待顾知渺离去,沈明霄才从床底爬了出来。
宋清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他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沈明霄对她的话置若未闻,径直走到桌边,打开了顾知渺带来的食盒,里面是一碟精致的花生酥,他挑了挑眉,盖上盒子提起食盒,转身盯了一眼宋清音身上的披风,说道:“表兄对嫂嫂真是关怀备至,不像我……。”
宋清音有种预感这家伙嘴巴里冒不出好东西,索性瞪了他一眼。
“我只会让关心嫂嫂寂不寂寞。”
……宋清音实在有些听不下,倒也懒得搭理沈明霄。她这些日子也算摸出来了沈明霄的一些脾性,你越和他拌嘴,他就越是来劲。
索性宋清音不理他,沈明霄倒也自讨没趣。
—
翌日,芝兰刚准备唤醒自家小姐起床,却见宋清音早已经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躺在了床榻上。
待梳洗完毕,前往福宁苑请安之时,又碰巧看着顾知渺站在院前等着自己,宋清音盈盈一笑,两人入了屋。
请过早安,顾知渺便先行离开。
苏老夫人这才问道:“你一早上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要做给谁看?让你筹备宴会,理由想好了吗?”
“儿媳今日便是来回禀母亲这件事的,儿媳见小叔子年岁与夫君相仿,但似乎玩心极重,不如就替小叔子办一场相亲宴。一来可以让小叔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大家闺秀,二来邀请世家大族也可以让夫君多能结交。”
苏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笑呵呵地拉过宋清音的手,“清音,还是你有法子。这明霄啊前几年一直在边关呆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女孩子们好好相处,再者这小子行事乖张,到底不是我和侯爷亲生的,管教起来不太容易。这成了亲,自然会承担责任感。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越快越好。”
“行。”宋清音答应得极快。
这口恶气,终于要让她出了。
9. 宴会2
当天下午,宋清音正准备出府时,便瞧见马车早已等待在外,等她走进,这才发现马车周边仅沈明霄一人。
他背靠马车而站,双手抱怀盯着侯府屋檐一角。
沈明霄见到她,正了正身,冲着宋清音顽劣一笑,“表嫂,这又是要去哪里?”
宋清音心中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了几分猜测,面上轻笑道:“我去哪里好像不用给沈小侯爷报备吧?”
沈明霄神色一愣,有些讽刺道:“那我结不结婚、娶不娶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在府中就这么挨着你的眼吗?”
果然,宋清音虽然知道这个消息迟早会被沈明霄知道,但这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宋清音扬了扬头,半眯着眼睛笑道:“小叔,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既然嫁给你表兄,那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母亲与父亲年事已高,她们担忧以后没人照顾你,我这不是替他们分忧吗?若你婚后实在不愿意搬离侯府,也可以住在这里。”
沈明霄垂手摸着白玉腰佩,宋清音眼神下移,那枚腰佩形似游鱼,玉质通透,一看乃是不俗之物。
沈明霄脸上肌肉略微抽动,冷笑两声,“没人照顾?一家人?哈哈哈,这真是我长这么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以为你是谁,就敢说这些话?”
宋清音蓦然心底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她忽然觉得沈明霄这幅模样有些可怜,但也实在让她有些生气,不过她现下宋清音还有要事在身,并不想关心他,也没有时间关心他,索性装作没有听到一般想要绕过沈明霄上车。
在她走至沈明霄身侧时,胳膊被他猛得一拉,宋清音深吸了一口气,“放手。”
见沈明霄毫无动作,宋清音又尝试性地挣脱,可无奈力气悬殊,她冷声道:“沈明霄,我让你放手。”
“我偏不!”
宋清音冷吸一口气,见沈明霄如此纠缠不休,怕是要误了与人的约定时间,而宋清音做生意相来守时,心中不免起了些许火气,瞪着沈明霄,“既然,小侯爷觉得我们不是一家人,也在心里不认我这个表嫂。那还希望小侯爷松手自重,别学了泼皮无赖那一套。”
沈明霄手上一僵,缓缓松开了握住宋清音的手,用充满复杂目光的眸子望向宋清音,微张开嘴想要狡辩,可宋清音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继续说着,“你若是不愿成婚娶妻,你自个儿和母亲说去,在这里冲我发什么脾气?”
说完,宋清音也没再多看沈明霄一眼,径直钻进车内。
“小侯爷,你也要出门吗?”芝兰声音在外传来。
沈明霄语气上还有些僵硬的回答道:“是。正打算出门呢,你们要去哪里?”
“小姐……郡王妃,郡王妃说到了盛都还未出门看过城内繁华,趁着今日天气正好,出去喝喝茶。”
沈明霄点了点头。
宋清音又听到芝兰似乎有些疑惑的说道:“诶?车夫又去了哪里?”
沈明霄沉默片刻道:“正好我也要出门,不如我帮你们驾车吧?”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小侯爷,我去寻寻车夫。小侯爷,你先上车吧。”
沈明霄望了一眼紧闭着的车窗,里面传来一句,“上来吧。”
他这才一个箭步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只见宋清音紧闭着双眼,摆明了便是想要拒他千里之外。
沈明霄自觉寻了一个角落坐下。
当芝兰上车之时,便感到车里的氛围有一种道不明的古怪。明明已经回暖的天气,她偏偏感到身上一阵寒冷。她带着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自家小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沈明霄。思来想去,芝兰也没个头绪,直道是自己动作太慢,恐怕耽误了出行。
“怎么了?”沈明霄看见小丫头面露难色。
芝兰眼见被抓个正着,摸不准这位小侯爷的脾性,手忙脚乱倒了杯清茶,露出一嘴白牙,说道:“天气热了,小侯爷喝杯茶润润嗓子。”
宋清音闻声睁开眼睛,掀开车帘一角,眼见她就要到达约定店铺前,而沈明霄丝毫没有下车之意,甚至还评价起了茶叶,她出声打断道:“你要去哪?我让车夫送你。”
沈明霄顺着宋清音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瞅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在前面下车。”
宋清音点了点头便知会了车夫一声。
没想到还未等沈明霄完全离开马车,宋清音便吩咐着马夫驾车离去。
沈明霄真是要被宋清音这个女人被气笑了。
待宋清音到达包厢之时,朱老板早已端坐在里面,看着她前来,立马斟了一杯茶,“宋老板。”
宋清音笑道:“客气了,朱老板。来之前耽误了一阵,久等了朱老板。”
“宋老板,客气了。我不过也才到。”
话音刚落,屋门便被推开,沈明霄面色疑惑地看着两人,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牌匾,十分抱歉道:“真是抱歉,走错了屋子,打扰两位了。”
朱老板呆愣一阵,便笑呵呵地说道:“沈小侯爷,真是碰巧,不如一同进来坐?”
宋清音瞥了沈明霄一眼,冷哼一声。
哪里有那么多碰巧?这盛都茶馆这么多,偏偏就和自己一个茶馆,他这是走错吗?他这就是故意缠着自己,冲自己来得。
原本就是客气话,可沈明霄却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正好朋友还没到,我在你们这儿蹭点茶水,刚一路上赶来,倒是有些口渴。”
宋清音看了沈明霄一眼,冲着朱老板说道:“朱老板,我听闻你明日便要离开盛都了,路上可得注意安全。”
朱老板连连应是。
宋清音又笑道:“咱们买卖不成情谊到还在。在这世间行商啊,多个朋友,多个家人也比多个敌人好,你说是不是,朱老板?”
沈明霄听着宋清音的话,心中有些不大高兴。合着她宋清音在外面和谁都是朋友、跟谁都是家人,唯独自己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是她宋清音的敌人。
朱老板望着桌上的千年人参,连连摆手,“本就没将铺子卖给宋老板,现下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如何能收?朱某爱财,但也知取之有道。”
“朱老板,这是我作为朋友送给朱老板的。”宋清音合上盖子往朱老板的方向推了一下,“之前叨扰朱老板多时,上次没来得及感谢。这铺子不是我的,强求也无用,朱老板还是收下吧”
两人一言一句,最后朱老板还是收下了人参。
沈明霄看着朱老板嘴角压抑不住地笑容,再看宋清音低头啜饮茶水,他感到有些无趣,“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出去了。”
直到一炷香后,宋清音才走了出来,待她进了马车。
沈明霄又重新进了包厢,将门关上。
—
当天夜里,连舟提着灯笼等在府门前,见沈明霄翻身下马,这才快步迎了上去,提醒道:“小侯爷,小心台阶。”
沈明霄将马鞭递给一旁小厮,便同连舟快步走向了书房。
沈明霄点了一支线香置于香炉之上,随即铺开宣纸。一边听着连舟禀报军事。
待连舟说完,沈明霄却只提起毛笔准备练字。
连舟站在一旁替他研墨,犹豫半晌,连舟开口问道:“小侯爷,当真要同意郡王妃安排的相亲大会吗?”
沈明霄手上一顿,抬起头望向连舟。
连舟自知失言,转而又问道:“小侯爷,宋姑娘为你安排的相亲大会要不要找圣上为你推脱?”
沈明霄听着连舟的称呼,手中毛笔继续游走在宣纸上,继而询问道:“连舟,这定北侯府家的小儿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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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传闻中所言,欺男霸女?”
连舟有些疑惑,这个问题和刚才的问题有什么联系吗?但秉持着主人的心思少打听原则,他回答道:“刘承在盛都之中的确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他不敢招惹世家大族,就去招惹平头百姓,平头百姓吃了亏也不敢说话。”
沈明霄毛笔搁置一旁,连舟好奇道:“小侯爷,你平日也不像是会打听这些事情的人,怎么今儿问起这事?难不成刘承欺负了郡王妃?不会吧,郡王妃好歹也是安平侯府的人。”
连舟深思片刻,“那小侯爷你打算怎么办?”
只见沈明霄指腹摩擦着腰间玉佩,连舟便知沈明霄心里肯定起了什么坏主意。
“你说能怎么办?我让你去杀了他?”
“真的吗?”连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搭在腰间剑鞘上,整个人跃跃欲试,还邀功似得说道:“连舟保证将刘承千刀万剐,让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沈明霄一时无言。抬手摸上连舟的额头,“你没病吧?”
“我没病啊!我身体好着呢!”
“我看你脑子有病!刘承是什么人,你说杀就杀?你能不能少吃点猪脑,再吃下去你那个脑子就快和猪脑没有区别了!”沈明霄说着还曲折手指在连舟脑门上叩了一下,“定北侯府前些日子有文官参了奏折,你去暗中调查一下。刘承那边我自有办法。”
——
直至科考前,宋清音再也没被沈明霄纠缠不休,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科考当天,沈明霄站在高楼之上,望着科举院前站着不少跃跃欲试的考生。
许嘉英看着人群之中与故知渺分别的宋清音,推了推沈明霄肩膀,“你这表哥和表嫂感情倒是真好,原本盛都城内都以为……”
“以为什么?”沈明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清音单薄的背影,如今快要入夏,她已褪去厚重冬衣转而换上更为轻薄的夏装,勾勒出宋清音曼妙的酮体。
“以为宋清音一个病秧子活不了几日,顾知渺便会另娶贵女。没想到这宋清音身子还没有传言中那般柔弱,看来安平侯府的算盘真是打好了。”
沈明霄没有回答,他知道给宋清音看诊的大夫都说宋清音实际内里亏空得厉害,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健康。在府中之时,也经常头疼脑热,他已经替她寻那塞外神医多年,却至今了无音讯。
科考持续了三天。顾知渺早上出了科举院,下午便入了摄政王府。
消息随风四散,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坊间便已人尽皆知,摄政王此番作为无非摆明了告诉众人,顾知渺为朝廷新贵,这安平侯府以后都被庇护在摄政王的羽翼之下。
——
立夏当天便是沈明霄的相亲会,宋清音特地将宴席设在盛都城郊的菡萏院内。如今正是初夏,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但菡萏院中却绿荫蔽日,翠绿一片消减不少暑气,偶有一阵夏风吹来,只闻湖中荷香扑鼻,耳边树叶沙沙作响。
前来参加宴会之人除了京中贵女,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其意义大家心照不宣。
沈明霄翻身下马之时,菡萏院内早已人潮汹涌,只不过众人都围绕着顾知渺,嘴里止不住地夸赞他博学多识,前途无量。
这一路下来,仿佛顾知渺才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沈明霄自然不在意地穿过层层人群,走向正笑得前仰后合的苏老夫人,沉声喊了一句:“姑母。”“明霄,大家可是等你好久了,你可算来了。”苏老夫人语气中有些埋怨,“以后娶了妻可就不能再花天酒地了。今日,你自个儿转转,若是有看对眼的姑娘,尽管告诉姑母便是。”
“是。”
沈明霄离开苏老夫人时,刚好碰上等在一旁的连舟,连舟见他出来禀报道,“小侯爷,刘承来了,正在后院和别人比射箭呢,我们要去吗?”
10. 宴会3
沈明霄掸了掸衣服,“走吧。”
两人还未走近,便听得后院传来众人喝彩声和丝竹管乐声。
许嘉英在人群中瞅见了沈明霄的身形,上前拍了拍一位世家子弟的肩膀,“兄弟,你这射了半天,靶子没中两个,倒是中午要让郡王妃多加两道菜了,你下来换我朋友玩玩呗。”
那名世家子弟闻言踢了一脚许嘉英,语气中虽带着些许不满,但却毫无怨怼,“许嘉英,你小子坏我面子。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许嘉英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伸手招呼着沈明霄,“明霄,你让大家见识见识你沈大将军出神入化的箭法呗。”
沈明霄穿过层层人群,从许嘉英手中取过利箭,在手上掂了掂份量,笑道:“嘉英,可是在取笑我?射箭,非我所长。”
众人皆知沈明霄少时便前往边塞御敌,曾在百米之外一箭封喉敌军,非寻人所能及,而在盛都之中广为盛传。
如此说词,实在谦虚不已。
许嘉英又坚持道:“你就随便一射,让大伙儿看个热闹便是。”
“既然沈小侯爷不愿意,你又何苦一直强迫他人。想来沈小侯爷射箭百步穿杨是旁人夸大其词。”刘承一边说着,一边拉弓搭箭瞄准身前草靶。
刘承说话声音极大,因此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面上神色复杂,有的人敢怒不敢言,索性拂袖而去。与刘承一起射箭之人,他们皆知刘承实力如何,为了哄他高兴,不得不小心应对,以免惹祸上身,可刘承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刘承看着回廊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型,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边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
霎时之间,利箭脱靶,声如破竹,带着银光径直飞向正漫步于九曲回廊上,观赏满池景色的宋清音而去。
“郡王妃,小心!!!”众人一声惊呼。
宋清音眼见利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一抹疾驰而来的银点在她眼眸中逐渐由一个模糊小点有了具体形状。
她呆楞在原地片刻,随后回过神来,由心底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动着身子,头也不回地往旁撤退了半步。
宋清音便听到刘承站在射箭场上,朝着她们耸了耸肩,丝毫看不见歉意的说道:“郡王、郡王妃,刘某一时失手不小心射偏了。还望郡王妃海涵,这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在所难免。”
众人看着箭矢落在宋清音原本赏菏站定的位置前,箭头已经出现了破损。这刘承说是无意,实则有心而为之。要不是宋清音反应迅速,恐怕早已丑态百出。
许嘉英神色已有些不悦。他是个讲义气、重情义之人,立马出声讽刺道:“我以为刘公子的箭法有多厉害,想来也不过如此。盛都城中箭法第一的名号,难不成是自己取的?”
刘承被许嘉英当场讽刺,脸上挂不住颜面,瞪向许嘉英呵斥道:“许嘉英,你说什么呢?人夫君和沈小侯爷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出头吗?”
“我不过随便一说,刘公子怎么还动上气了?如果你觉得我说话难听,那真是抱歉了,因为我就是故意得。”许嘉英说完摇了摇手中折扇,迈步走向宋清音。
宋清音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瞧见许嘉英走向自己,开口便道:“郡王妃,你真是受惊了!毕竟有些东西不长眼睛,我们也不好同那些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斗气是吧?”
刘承顿时暴怒,“许嘉英!你居然一再讽刺老子,眼中没有我们定北侯府!”
沈明霄伸手拦住想要冲过去的刘承,神色晦暗不明,眼带寒光,“刘公子。”
宋清音这时款款行至刘承身前,因委屈而通红的双眼,此刻湿漉漉的看着刘承,用手绢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刘公子。清音当日不知,你想要东市的铺子。可清音已经拱手相让了,刘公子还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此话一出,场面气氛略显尴尬又剑拔弩张,有几名世家子弟出声解围道。
“区区一个铺子,我们刘公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怎么会因此伤了郡王妃呢。”
“这玩了一上午射箭,大家伙儿也没了兴致,听说郡王妃请了盛都最好的戏班子,不如大家前去听戏吧?”
此声一出,他人还未来得及附和,便听到沈明霄从箭筒中抽取了一根羽箭,把玩在手中,缓缓说道:“说来,这事儿也是因我而起,若我刚刚答应参加比赛,刘公子也不会心生愤怒,导致失误差点伤了郡王妃。”
他刚说罢,便将羽箭搭在长弓之上,漫不经心般便射出了第一箭。
利箭正中靶心,众人碍于刘承的面子不敢拍手叫好。
反观许嘉英凑近宋清音用两人仅闻的声音说道:“郡王妃,你放心吧,明霄的箭法出神入化。他指定要给你报仇雪恨。”
宋清音闻言,不仅有些好笑,上下打量着许嘉英的神色。要不是沈明霄派小厮约她一见,她又怎么会险些被刘承当作活靶子,不过既然沈明霄愿意替她出这个头,她自然也不会拒绝这番好意。
宋清音捏着手绢遮住唇角,颇为感激道:“小侯爷为人当真仗义。”
“那可不。我给你讲,沈明霄这个人……”许嘉英话未说尽,便听得弓弦因力发出“砰啪”三声。
两人抬眸,这才发现沈明霄已连发三箭,箭箭稳中靶心。
他转过身,眼中带有几分轻蔑地对着刘承说道:“刘公子,到你了。”
刘承方才十箭不过才勉强中了三箭,如今见了沈明霄的箭法,不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冷笑一声,“得罪了本公子,你以为哄着老子射箭,这件事就能过了?老子告诉你,休想!你就算把箭靶射穿了,这件事我都会仔仔细细给我爹讲个明白,让他去找许太保说个仔细。”
刘承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一众人站在原地。其中不免有人小声议论道:“这刘承也就投了个好胎,趁着祖上烧高香,做什么都要去告诉爹。”
“大家平日忍着他,真当大伙儿怕他。”
宋清音就着许嘉英刚才未完的话题,问道:“你刚说沈明霄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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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英刚张嘴准备说话。
沈明霄便已拿着弓箭,走至她们身前,出口打断道:“表嫂认为我刚才发挥的怎么样?”
他挑眉望向宋清音,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箭尾。
宋清音似笑非笑,心里暗骂,这沈明霄当真是只花孔雀。可语气却鼓励十足说道:“小叔在外征战多年,想来今日也不过是略微展露手脚。”
沈明霄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唇角微勾,“可否借表嫂手帕一用。”
这下宋清音不知沈明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刚想推拒。沈明霄便伸手抢过她掌中手帕,掌心传来一丝略带有薄茧的触感,仿佛唤醒了她某些想要被遗忘在黑夜中的记忆。
她身子微颤被沈明霄尽入眼中,后者笑得更为明亮,“多谢表嫂,稍后便还。”
只见沈明霄熟练地将手帕覆眼,举起弓箭,以耳定位。
片刻之后,利箭再次脱手而出,两只羽箭分毫不差贴着刘承的双颊而过。
刘承耳边传来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躲避,便感到脸颊两侧传来一阵刺痛。他顺着痛感抬手触摸,指尖上便传来温热的触感,紧接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脚边。
沈明霄解下手帕,毕恭毕敬地双手奉还后,眺望着刘承的方向,见他狼狈不已,转而满脸用歉意堆起笑容,可若用手遮去下半张脸,便会发现沈明霄眼中全是漠然与冷酷。
他学着刘承刚才的语气说道:“刘公子,实在抱歉!看来我这蒙眼射箭之术还得好生练习才是,还希望刘公子海涵。”
刘承气急败坏,“你!”
沈明霄也不看他,对着下人们,语气带着半分斥责道:“刘公子好歹是定北侯府之人,你们怎么还不去替刘公子找大夫?莫不是都看不起定北侯府?”
他说罢,又拉开了弓弦,射了一发空箭。
刘承听着声响,吓得以为沈明霄又要再朝着自己射一箭,瞬间跌坐在地,一股暖流将裤子湿了大半。
刘承慌张不已,周围女眷众多,眼见面子大失。一时之间捂了上面顾不得下面,捂了下面也没藏住什么。
偏偏许嘉英还火上浇油,故意捧着肚子大笑道:“定北侯府的刘公子,竟然还是个不能自理之人,这么大了竟还在尿裤子。”
刘承慌不择地从地上爬起来逃之夭夭,却又一个左脚绊住右脚,摔入荷塘之中。
在场之人再也憋不住纷纷大笑出来,许嘉英又嘲笑道:“刘公子,你这也太爱干净了吧。”
“许嘉英,你别太过分了!”刘承刚被小厮们搀扶着从荷塘里出来,便抬手扇了小厮们两巴掌,一边扇,一边骂道:“你以为你们是什么精贵的东西,有妈生没妈养一样,也敢笑话老子?这院子里教不会你们东西,那就滚来老子院里,老子亲自教你们。”
许嘉英自然听出了刘承指桑骂槐,暗自窥探了沈明霄一眼。
正逢其时,一声“冬阳郡主,到!”
只见原本层叠的人群,自觉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