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哥,你老婆更爱我》 1、棠棣-壹 今天下雨了。 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飘着小雨,淋不透却潮腻湿冷。 褚朝阳降下车窗还有一种不真切的真实感,恍如隔世,眼前的景色在他印象里都是是十年前的样貌了。 说些他自己都觉着离谱的事情,他重生了,回到了刚过十八岁的那一年。 他心累地掐了掐眉心,前段时间忙着工作上的一堆事情,一大总裁嘎巴一下重生,这几个词儿联系到一块实在是…难评。 现在的时间是他爸把他找回去那一段。 褚朝阳是他爸唯一的儿子,褚氏唯一的继承人。 早些年因为他爸和再婚妻子的矛盾,就给他丢到一千多公里外的x市了,等到褚朝阳十八岁,他爸才循着蛛丝马迹把他拽回来,时不时就惋惜好端端的继承人被养成了普通人家的孩子。 ……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他压根就没想过当太子,有的顶多是心累开摆,在哪不是活。但他这次委实不愿意参与豪门打架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来问一问。 作为流落民间的真少爷,他在被找回去之前是和他哥相依为命。 本来他们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差一年他就可以靠上大学不用啃徐盼了,连未来规划都想好了。结果不知道从哪冒出个亲爹,硬拉着他走,还说他哥收了钱把他给卖了。 这事儿放谁那都是个疙瘩。 徐盼他爸欠了一堆债,弄得徐盼没学上了,所以高二没上完就辍学打工去了。说是打工其实是打八叉,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直到这个时间点的去年才稳定下来,在这边的高档酒楼里端盘子。 虽说是端盘子,徐盼还挺骄傲地,抛开每个月还他爸遗留的高利贷,还能勉强给褚朝阳出个上学的生活费。 由于时代不同物价不一样,一个月六七百足够高中生在学习里吃吃喝喝了。 “少爷,您要下车么?” “停吧。”褚朝阳打开车门,“你先在外面候着,我去解决一些事情,等下咱们再回去。” “好的少爷。”司机在他走了一段距离才开车缓缓驶离。 今早上他们在市里逛了一圈,回到褚朝阳之前和徐盼住的地方看了看,按日期数这是他回去的第二天,结果他哥是一点都没伤感,没心没肺地去上班了。 都给了他那么大一笔钱,还忙活什么。 他来的时间属于半上午,顾客大都不会在这个点儿出现,进门时一楼大厅的前台小姐正和同伴闲聊。见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少年走进,本该懒散散划过的视线猛然一顿,注意形象的端起了服务型微笑。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我找人。” 褚朝阳没指望她们能记住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撂下一句就往里走,与其问她们不如找另外的服务员。 上了楼梯刚走两步,就接到了褚振华的电话。 “朝阳,你到了没?” “嗯。” 他和他爸关系没多好,上辈子因为处理公司高层的事儿闹得都很难看,他爸老了还不愿意撒手,非要在他旁边指手画脚。让一群亲戚打着旗号中饱私囊,弄得乌烟瘴气,他爸还因为他辞退他们生了场大病。 这位也是个老糊涂蛋。 “你到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你这一个儿子,可不能再丢了。” 褚朝阳听的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这次忙完多久回来?要我说你外面的关系该断就断了把,穷人能有几个真心的,都是为了钱。” “行,我知道了。” 褚朝阳并不想听他爸的话,合上手机,他无声叹了口气。一杆子打翻所有人,要是没被这位活爹找回去,他肯定也是褚振华口中的下等人。 这边几乎是整个x市最好的酒店,服务员都是些长得漂亮的年轻男女,往那一站赏心悦目。 褚朝阳问了几个人,就被带着去后面楼道里找到他哥了。 徐盼蹲坐在楼梯台阶上,跟其余的几个同事抽烟,漫不经心地沉默着倾听。在这群人里,徐盼肤色最白容貌最细腻,也就比他大三岁,生疏的夹着烟从唇缝中呼出一口烟雾。 “小徐,你看谁来了?” 徐盼闻声回头,原本垂着眼睫瞬间睁大,惊喜道:“朝阳,你回来了。” 褚朝阳皱了皱眉:“你抽烟?” “压力大谁不抽烟啊弟弟。”旁边有人调笑道。 徐盼着急忙慌得把半截烟递给身边人,三两步走去找褚朝阳,对着领他来的女生笑了下。就拉着褚朝阳往外走,走到离那群人远了后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爸不是说能照顾好你么。” 褚朝阳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就有些烦:“你不是说戒烟了么。” “……”徐盼赧然地笑了笑,“平时我都不抽的,都是他们几个人硬给的,不然我肯定不抽。” 借口。 徐盼身形比褚朝阳矮一些,但仗着自己是哥哥,还搂着人家的肩膀认真问道:“你爸不是说带你走么,怎么回来了,前天走今天就给送回来了?” “我自己回来的。” 这个回答让徐盼一怔:“忘带东西还是怎么回事?” 褚朝阳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复杂怨怼,嘴唇动了动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勾起嘴角笑道:“想问你一些事情。” 徐盼点点头:“你问就行。” “你,你怎么还在做这份工作?”褚朝阳斜了眼他的工作服,眉心微皱,“我爸不是给了你一笔钱么,你怎么不用?” 徐盼被问笑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棠棣-贰 褚朝阳觉着他笑得莫名其妙,补充道:“我爸说他给了你一笔钱,没到账么?” 徐盼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笑:“你那么快就改口了?” “他毕竟是我爸,总不能不认。” “也是。” 褚朝阳抵开他搂着自己的胳膊,敛神收容,俊美无暇的面容暗藏着愠怒:“既然给你了,那你就把这份工作辞了吧,没必要在这吃苦受罪。” 徐盼叹了口气,无奈道:“朝阳,那是多大一笔钱你没数么。” “我让他给你的。” 褚朝阳知道这些年徐盼不好过,十六七的年纪就开始起早贪黑养家了,他就在得知褚振华要给徐盼一笔钱后就商量要求他爸多给些做补偿。他哥挺节俭的,零头都够他花上五六年了。 他原本想着等他在原本的家庭站住脚,就让徐盼过来跟着自己,他俩还和以前一样继续过。 结果上辈子他哥像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样,一改之前的保守老实,到年底就辞职跟别的男人跑了。连亲妈留给他的房子都不要了,直接抛家舍业跟个认识没多久的野男人跑了…… 他觉着自己就像个笑话。 徐盼尴尬地笑着:“朝阳,你觉着我敢花么。” “那么大一笔钱,够买我一辈子的了,我怎么敢花啊。” 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他穷惯了,又或者是从小被母亲教育的原因。 总之褚振华让助理把银行卡给他后,他就没敢动,和房本放在一块锁在柜子里了。一张没巴掌大的塑料卡里那么贵重,他第一反应就不敢拿,当时拒绝还被暗地里讽刺一顿贪心。 贪心倒未必,不过他有些私心。 等日子好过点了,他想再联系褚朝阳。 他只有褚朝阳这么一个家人,要是连褚朝阳也离他而去,那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现在他是把徐建军欠的债都还上了,往后再挣的钱就是他自己的,再努力几个月手里有了积蓄。正好可以问问褚朝阳还愿不愿搭理自己,要是寒假回来,他也不用再让弟弟过得抠抠搜搜的了。 褚朝阳呛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做过比这还大胆的事情。” 徐盼有点懵,但抿了下唇,垂睫想了想:“要不你先把那张卡拿走吧,早晚是要还给你的,现在着急么。” “……”褚朝阳继续道,“你把我送到褚振华那,不就是为了钱嘛。” 徐盼一下子气笑了,不愿意和他继续掰扯:“我当然是为了你好,你跟着我能混出什么啊朝阳。” “你着急么,不着急就等我下班。” 褚朝阳不吭声了。 徐盼熟悉他这幅模样,再笑就无关其他,轻声哄劝道:“前段时间一直在和你爸打交道,时不时就影响我工作,领班对我这样不太满意。” 他得先生活再去想那些儿女情长,至少目前还有个奔头。 奔头是褚朝阳。 “哥,你陪陪我不行么……”褚朝阳拉住他的手腕。 语气听上去委屈死了。 徐盼不由得纠结一下,褚朝阳除了在他这里爱使些小性子,别的时候都很懂事。自从他亲生父亲找上门后,他俩的关系也变得时好时坏,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褚朝阳央他了。 突然这么说话,难不成是在外面被欺负了? 褚朝阳也愣了下,神情慌了一瞬就被藏起,依旧镇定的面无表情。 徐盼和他对视一眼,兀地笑了声:“我去问问我同事能不能换班,下次给他整包好烟应该就可以。” 上午快过去了,随便哪个人用晚班来换就行,这种事儿纯属占便宜他吃亏。 “今天就辞了吧。” 没辞。 徐盼换了衣服就领着他回去了,一出门就对比出来褚朝阳他狼狈了。徐盼身上的方格子衬衫洗的发灰,里头是个纯白的圆领短袖,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配双看不出牌子的帆布鞋。 见下雨了,他打开伞要给褚朝阳撑。 “没那么金贵。”褚朝阳低了低头。 徐盼笑道:“这不是成少爷了么,得爱惜着点儿。” 褚朝阳斜他一眼,感觉他哥在打趣他,无语地向徐盼挨近了一些。余光看到了徐盼的发顶,突然感觉徐盼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高,一对比甚至还有些瘦弱。 他从徐盼手中把伞接过来,又搂着他哥向自己贴近:“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来的。” “那我们坐公交回去。” 徐盼犹豫了下:“行么,不觉得委屈吧。” “不觉得。” 褚朝阳觉着他问得莫名其妙,公交站台那里只有个蓝色铁牌,旁边时高大的梧桐树。秋雨在枝叶之间跳跃滑落,最后敲在伞面上发出枯燥乏味的碰撞声,嘈杂烦闷。 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都是坐公交去,坐公交回。 离得也挺远的,就这么过了两年也没事啊。 投币上车后,徐盼就往车后面走,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褚朝阳坐到了他旁边,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消息,跟人家回了句自己的形成,让他不要等了。 徐盼览着车窗外的街景,忽的问道:“朝阳,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褚朝阳没有抬头:“很不好。” 徐盼看向他,一时安静无从开口,本来他是想问褚朝阳为什么会过得不好的,是不是他爸虐待他。但好像无从开口,他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问朝阳。 真的没有。 用当时那个助理的话来说,他反而是挡着少爷回家的阻碍,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你来的时候吃饭了么?” “没有。” 昨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重生了,和他爸扯皮半天,各种打包票画大饼才回来的。 哪怕是上辈子,褚朝阳都不爱和那些人打交道,毕竟他都十八了。满打满算十五年地光景,要真认真找孩子早就找上来了,哪用耗费那么长时间。 纯粹是褚振华没招了,必须得找个亲儿子来当父子兵。 不然才不会想起他呢。 徐盼又问道:“昨天吃了么?” “没有。”褚朝阳偏过脸将下颌落在他哥肩膀上,闭上眼睛道,“昨天和我爸起了点冲突,我连夜回来的。” 徐盼顿时僵住,欲骂又止。 没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的,他就算再穷也能给口吃的,净和朝阳吵架算怎么一会儿事儿。这个当初答应他的一点都不一样,那会他爸趾高气扬,看他哪都不顺眼,结果最后还闹成这样。 他低头看了褚朝阳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认真:“这次你回来待多久?” 要是不走的话,他就想办法把那张卡还回去。 咱不稀罕他那俩臭钱,哥哥养你。 褚朝阳闭着眼轻声道:“看你留我多久。”【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棠棣-叁 秋雨纷纷。 街道上的树叶由青转黄,打着旋从树上飘落,落入水洼中成了烂泥。 回到家徐盼必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幸好是男生头发不长,从头到脚洗一遍也用不了多久。他其实挺腻歪身上的油烟味,有洁癖,但褚朝阳每次劝他换个工作他都不干。 因为这个给的钱多。 还能在后厨偷口吃的,老话说得好,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徐盼也跟着解决了温饱问题,不然他挣得那点还完债之后根本养不活两个半大小子。 褚朝阳兴趣平平地在屋里逛了一圈,一切的陈设都和最后离开时一样。格局是两室两厅,进门就是玄关,玄关之后是客厅。客厅与餐厅南北贯通,主卧侧卧在中间隔开,主卧对过还是个储物间。 老徐家条件开始挺好的。 但随着徐建军赌博就开始下滑,谷青芳得癌症治好了老公的赌瘾,但又拆了个窟窿。彻底把破败的家庭挖了个底朝天。最穷的时候是初三那年,连褚朝阳的书本费都是徐盼把自行车卖了换得。 他哥养他不容易,就比他大三岁也要拉扯他。 这样一想,其实他走了徐盼确实能轻松不少…… 褚朝阳回到侧卧看了眼,依旧是那么狭小拥挤,从他开始长个了就和徐盼挤着睡——他睡觉挑床,徐盼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去主卧,俩人拧巴半天最后觉着还是睡一块省得打架了。 谷青芳是个好妈妈,有些轻微的强迫症,努力忽视赌鬼老公的存在,身体好的那段时间自诩是寡妇带俩娃。 她生前就喜欢洁净,总是叉着腰絮叨他俩:“要学会干净才能娶到老婆,男孩子也要讲卫生。” 这话褚朝阳没听进去多少,那会儿年纪还小他和徐盼一个屋,都是他哥收拾房间的卫生。铺床叠被子,扫地开窗户,当时特神奇的想着直接和他哥这么过也挺好,和他哥娶同一个老婆。 他睡徐盼和老婆中间。 结果说出来就把徐盼和他妈逗笑了。 现在想想还真是敢想敢说,这还不算什么,更过分还后头呢。他藏着个事儿一直没和徐盼说过,就是他喜欢徐盼……说了他哥也不同意。 褚朝阳在卧室里翻翻看看,没什么感兴趣的就去盥洗室门口骚扰他哥了。 “哥。” 徐盼关上花洒,拉开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刘海被打湿全都撸倒上上面。清秀的五官完全暴露,白皙的皮肤被水汽熏得粉红,挑眉问道:“怎么了?” “叫叫你。” “……”徐盼笑了下,“我记得茶几柜子里有饼干,你要是饿了就先拿这个垫一垫,等会我就去做饭。” 说完,他拉上了门。 褚朝阳哦了声,过了一会儿问道:“哥,你累么?” 徐盼洗头洗一半,水声哗哗地听不清楚,只得再关掉花洒问道:“你说什么?” “我回来你开心么?” “当然开心。”徐盼觉着他问的很离谱,“咱家就两个活口了,你走了,家里就没人了。” 起初他以为褚朝阳离开就不回来了呢,发达了谁还愿意搭理他这个穷亲戚,要见一面得走上人生巅峰才行。结果转天就闷闷不乐的回来了,还问些浅显直白的问题。 徐盼有些担心,不知道褚朝阳会不会在外面受欺负。 褚朝阳他亲爸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徐盼的情绪全闷在肚子里,他是哥哥,得有担当,不想让自己的小心思耽误了朝阳的前程。 本来褚朝阳就不该吃能多苦的,人家的亲爸是省里大集团的老董,全国数得上的富裕。结果在他们家过得憋屈,吃不好穿不好的,连个学费都快掏不起了……他没本事,照顾不好朝阳。 前一段时间褚振华就想接朝阳回去,但劝不动朝阳,就转而找徐盼谈话去了。那次褚振华去了家奢贵的酒店谈事儿,比徐盼打工的地方不知道高了几个层次。 金色大厅,小提琴悠扬婉转,侍者穿着西装打领结。 徐盼努力抬头不让自己显得太怯场,这种场面他都没在电视里见过,然后褚振华就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是西餐,他从来没吃过。 侍者说的名堂十足,俄罗斯的日本的美国空运的,繁复冗长一大堆。最后的小票上的价格,更是让徐盼咽了口水,快追上他和褚朝阳一年的生活费了。 褚振华没有管他,自顾自地吃着,为的就是让徐盼自己松口退让。 徐盼没吃,他连哪个手握刀哪个手握叉都不知道,而且对渗血的小牛排有些反胃。很没出息地想着,要是换成市场里的黄牛肉,该够他们吃多长一段时间啊。 做牛肉炖土豆最好了,他和朝阳都爱吃,配上一大碗刚蒸好的白米饭,香迷糊了。 侍者还在上菜,突然打破沉寂般的慌张道歉。 徐盼在饭店里帮忙端盘子,身上少不了溅上油污。棉的白短袖上赫然落着一个不大的点,淡黄色,但稍稍注意就能发现。他准是把这个当成不小心弄上得了。 褚振华让侍者退下,并且有些嫌弃地皱眉:“男生也得讲究,有时间给自己买点好衣服,不然连个女朋友都谈不上。” 徐盼嗯了声。 他和这里所有人所有物甚至是空气都格格不入,他就不该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听着褚振华冒出的大道理,徐盼想的却是开学就该给褚朝阳交学费了,那是省里最好的高中之一,所以比平常的翻了好几倍。 最近几年他都不可能谈恋爱结婚的,不能瞎折腾再多添项花销了,也没法对人家姑娘负责。 而且再等一年朝阳又要上大学,要是去了远一些地方,车马费又是一比很大的开支。还得准备新的手机电脑,他不想让褚朝阳勤工俭学,有哥哥在干嘛要让朝阳吃苦。 这些他都得提前准备。 但经此一遭,徐盼意识到要想为了褚朝阳好,就该让他跟着褚振华回家。 徐盼就是个一没学历二没技能的社会底层,拿什么和褚振华争,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也没这么上赶着地。 况且他要是执意不放手,反倒会让褚朝阳和亲生父亲心生芥蒂。朝阳还没接触过社会,过几年肯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比跟着他这个普通人强得多。 褚振华再阴阳怪气他,对朝阳总不会是假的,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褚朝阳在屋里逛了一圈,只觉着清贫,他这些年走到哪都是花团锦簇。说句纸醉金迷真不为过,重生后的骤然落差,让他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他们的家有多苦,他哥有多不容易。 这时节徐盼刚还完他爸留下的外债,兜里就剩下几十块钱。 循着记忆打开流理台下的柜门,就能看到买的袋装方便面。 每天褚朝阳放晚自习回来,饿的话也会和别人似的加餐,只是他都是煮泡面吃。放点儿菠菜,卧两个鸡蛋,再配勺老干妈煮上五分钟就算一顿饭了。 他没重生吃这种垃圾食品,他重生了还吃这种垃圾食品,那他不白重生了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棠棣-肆 褚朝阳跟助理安排完餐后。 徐盼正好洗完澡出来,赤着上身,下面穿了条篮球服的黑短裤。白皙的皮肤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红,唇红齿白,眼睛含着水似的瞥了他一眼。紧张兮兮地问道:“……你在跟你爸打电话?” “没有。”褚朝阳记着徐盼的口味,他俩毕竟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喜欢的口味一模一样,“是一些没关系的小事儿。” “关于什么的?”徐盼有些疑神疑鬼,说完意识到自己管太宽了,笑了下改口道,“没事,你先忙吧……” 他不知道怎么关心褚朝阳了。 除了不值钱的只言片语之外,没有什么的拿的出手的,还是早点让褚朝阳回自己家去比较好。跟着他过得紧巴巴的,放着大少爷不当在这没苦硬吃,他心里也不好受。 要是过几天又要离开,那褚朝阳还不如不回来呢。 褚朝阳淡声道:“让助理去安排中午饭了,你别做了。” “这样啊。”徐盼尴尬地笑了下,紧绷的神经随着这句话出现才慢慢放松。 褚朝阳看着他哥手足无措的样子,回卧室套了个短袖,就再也坐不住了。时不时就看他一眼,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在一边站着,仿佛看一眼少一眼。 他提醒道:“哥,你打算当门神到什么时候。” 徐盼回过神,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坐在沙发对面。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褚朝阳,黑眼珠瞅过来夹杂着几分幽怨,沉默许久才道:“你这次回来多久走?” 褚朝阳微微挑眉,轻笑道:“看我哥想让我待多久。” 徐盼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定住后立刻说随时都欢迎。 其实他巴不得褚朝阳回来就不走了,纵然褚朝阳不是他的亲弟弟,但十多年过去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俩人一个家长起来的,相依为命了那么久,突然冒出个“亲爹”就把他们拆散了。 他还真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自欺欺人地忽悠自己,人与人之间终究会走散的。别看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将来肯定能靠努力走上人生巅峰,然后再让看不起他的人懊悔,特别是褚朝阳那个爹。 就算是咸鱼也是要有梦想的啊。 徐盼也明白自己装不了深沉,叹了口气,双肘疲惫地压在膝盖上,无奈笑道:“那你回来干嘛?” 褚朝阳很坦率:“舍不得你。” “没白养你。” “……” 这天还有办法聊么,褚朝阳回来不是听他哥接下茬的,也不想演什么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他不说话,等着徐盼琢磨出味来,反正他这个时期的人设就是被他哥蓄意抛弃的小可怜。 徐盼疼他,就不会反应不过来。 徐盼纯粹是顺嘴答音,几秒后就绷不住笑了,扣着手指沉默着。 过了会儿,还是不甘心地继续追问:“朝阳你认真一些,你在家待多久,走了又多久回来。” 这话说得好像褚朝阳他亲爸那边是个打卡上班的地儿。 这事儿就做的不地道,徐盼对褚振华颇有微词,要找儿子早干嘛去了。非得等到褚朝阳高三了,徐盼攒钱快攒够了,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要认亲。 褚朝阳想了想:“挺长一段时间的。”顿了顿,“要是我哥留我,我就不走了。” “真的?”徐盼说完就觉着自己是真没出息,笑了出来。 “真的。” 徐盼很开心,清俊的脸上藏不住的欢喜,起身道:“那我把你爸的钱还给他吧,在这里放着还不够提心吊胆的呢。” 褚朝阳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就听他继续道:“去他妈的卖身钱。” 大多数时候徐盼都比他有素质,这是真恨他爸啊。 徐盼回卧室把床垫下的账单存折子一把拿了出来,他爸欠的钱,借亲戚的医药费,里面杂七杂八的太多了,好在现在还的差不多了。褚振华给的卡就夹在其中,金灿灿的银行卡,亮的耀眼。 褚朝阳从电视柜下面的奶箱子拆了包纯奶,站在卧室门口边喝边看。 “留着花呗,反正是他欠咱们的。” “……咱家欠的钱够多了。”徐盼提起来就心累,“要是你爸突然再要,我未必能变的出来,早点还了和他说再见得了。” 如果徐盼他爸没有那些吃喝赌的毛病,兴许徐盼还真能顺利把高中读下来,不至于刚上高二就辍学打工去了。先活下去再说上学的事儿吧,不然大学没考上呢,半路一家三口就全饿死了。 徐盼他爸总是说养儿防老,得亏前几年喝酒掉河里淹死了,不然褚朝阳也得辍学。 褚朝阳哦了声,过去把牛奶递给徐盼,拿着他爸给他卡看了看:“没事儿,他也要脸,不至于出尔反尔。”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徐盼不嫌弃褚朝阳喝过,就着那口边喝边愁闷道:“拿人家的手软,还是还回去吧。” 在他看来,他和褚朝阳才是一家的,至于那个亲爹肯定没安好心。上来就是一番酣畅淋漓的羞辱,他对褚振华有好印象就怪了。 褚朝阳把那些单子都拿过来看看,之前徐盼不让他了解这些,只说他和这些没关系。 因为他不是徐盼的亲弟弟,所以不需要去承担这些累赘,好好学习就行了。他哥在疼他这方面是没得说,明明自己年纪也没多大,却摆着哥哥的姿态,竭尽所能的对他好。 “哥。”褚朝阳叫了他一声,向他伸手。 徐盼有点懵,把手搭上去:“怎么了。” 褚朝阳笑了下,故意找事儿:“你全给我喝完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徐盼无语道,“你走的时候剩多少,现在还是多少。” 徐盼比褚朝阳大三岁多点,但他比褚朝阳矮,褚朝阳在青春期的个子猛涨,一口气窜到了一米八多,搞得徐盼每次都得略微抬眸,视线中多少是有些羡慕的。 美中不足就是褚朝阳有点瘦。 青春期的小孩都是抽条长,恨不得全身的营养都用在骨头上,弄得胸侧的肋骨在呼吸时会稍微凸起。在褚朝阳的膝盖大腿上分布在一道道生长纹,比正常的肤色白上不少,生生撕裂的。 前两年褚朝阳有生长痛,半夜疼得抽筋倒吸气,徐盼不得不给他揉腿肚子。 徐盼刚从那时期过来,知道是缺钙了,每个月都会买两箱纯奶回来。早一包晚一包,有时候褚朝阳忘了喝,他还会提醒他带学校里去。 褚朝阳又去拿了一袋,不愿意看徐盼因为这些债务的问题烦心了,过去把银行卡拿走,催促道:“哥,我饿了。” 点了菜得等很久才送来。 徐盼把那些存折收起来,重新放回床垫下面,心情比前些天好了很多:“那先煮泡面垫一下吧,等会吃好吃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棠棣-伍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攀在防盗窗上的爬山虎枝叶颤抖,碧绿的叶子起了黄边,雨滴如碎珠般接连滚落。吧嗒吧嗒的,在褚朝阳的视线中连接成虚线。 更远处的破楼房之间蒙着水雾,喧嚣惶惶,所望之处都成了朦胧的纱。 冷风顺着窗缝钻进来,吹走了褚朝阳的燥意,他洗了两只碗在旁边等着。他哥煮泡面还挺好吃的,然后他就看徐盼一下子拆了四包方便面,还催他去换个大点的碗。 “哥,你最近胃口挺好啊。” 徐盼当他是开玩笑,蹲下拿橱柜里的鸡蛋:“你吃啊,总是说吃不饱。” 哦,忘了。 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在这时期的褚朝阳也很能吃,他只是记忆还停留在重生前的年纪。人生的饭量巅峰和智力巅峰都是青春期,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褚朝阳看了都觉着撑得慌,让徐盼煮三包好了:“这东西不营养,吃多了不好。” 徐盼欲言又止,有些不解:“三包和四包有什么区别。” “少一包。”褚朝阳直白道。 徐盼听笑了,褚朝阳回去后他并没有辞职,依旧坚持上班。今天还起了个大早过去打扫卫生,一顿忙活下来,他是真的饿了。 总不能褚朝阳走了他就不活了。 “行,听你的。”徐盼对此很好说话,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朝阳,别的还真没啥。 窗外的雨幕裹着暮色压下来,厨房的玻璃窗蒙着层细密水珠,窗户留出一道缝隙,吹进湿冷的秋风。 厨房里没开灯,昏沉沉的。 徐盼切了几颗绿菜,就站在旁边出神,他垂眸盯着咕嘟冒泡的水面,瓷白手腕搭在锈迹斑斑的电磁炉边缘,指甲在昏暗里隐隐发亮,似乎是在纠结温度。 过了会儿,他把菜放进去,拿筷子搅了搅就忍不住问道:“朝阳,让你吃这委屈么?” “不委屈。”褚朝阳看他一眼,“这么多年都不这么过的么,家里是什么条件就过什么日子。” 这是实话,他哥养他够不容易的了,他还在哪挑剔肯定是脑壳有病。 上辈子离开后,他再回来找徐盼已经是春节前了,他爸给他塞到家门口的重点高中里,还让司机保镖天天监督他上下学,然后就不管他随便折腾了。 等一切忙完了,褚朝阳能喘口气的功夫,回到家啥也没了。 给徐盼打电话说是欠费,去那个酒店找也说他早就辞职了,他没办法只能找开锁的师傅把门开开。却发现家里的桌子落了一层灰,一切都和他走的时候差不多,窗台上还晾着他俩的衣服呢。 想起来这事儿褚朝阳就有怨,他跟徐盼说了等他,徐盼扭头就和野男人跑没影了。 那天晚上他就吃的泡面,吃一半倒了。 那年冬天很冷,下了很厚一层雪,白茫茫的望不着边。连小区后面的山都变白了,层林尽染,北风呼啸着从外头刮过,吹得人更加窝火。 褚朝阳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徐盼,走近从身后抱住他哥。 徐盼偏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笑道:“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要抱。” “那我走。”褚朝阳会戳他哥的心窝子,松开了手臂。 徐盼只得拉着他的手,让褚朝阳继续搂着,语气温和:“那你还是搂着吧。”他稍稍凑近一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褚朝阳缓慢地眨着眼,莫名觉着喉咙酸涩,梗得难受。低头在他哥侧颈蹭了下:“你猜。” “我猜什么啊。”徐盼哭笑不得,“我烦心完了,该你心烦是不是。” 褚朝阳还理所应当的嗯了声。 徐盼用手肘抵了抵他,示意他松开一些:“你等会再撒娇,你吃溏心蛋还是全熟的。” 没理他,也没有松开。 徐盼对这个流程已经熟悉了,这些天家里因为褚朝阳他爸的出现弄得鸡飞狗跳,他俩吵了好几次了。徐盼舍不得褚朝阳还要把他往外推,褚朝阳则是徐盼敢赶他走,就也不上学了,哪也不去。 现在把话说开了还好。 接下来就该他哄哄褚朝阳了,褚朝阳小时候不粘着他爸妈,就爱跟他在一块。动不动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出去玩都得抓着他卫衣的一角——所以能明显看出两边不一样长。 大一些了还好说,不爱掉小珍珠了,开始学会端架子不吭声了。 徐盼对此已经习惯,单手打了三个鸡蛋,没回头:“吃溏心的吧,你爱吃的嫩的。” 褚朝阳神情沉静:“你知道还问我。” “要点情绪价值不行么。”徐盼笑着抵开他去冲手,“你别把正事儿忘了就行,我把钱攒的差不多了,等你上大学了就给你。” 褚朝阳嗯了声,没啥反应。 这话徐盼都念叨过很多次了,上大学算是徐盼的最大愿望之一,当时徐盼的成绩也挺好的。班主任找来劝过几次徐建军,甚至都开始画饼了,说让徐盼读下去,考上大学就能挣大钱。 比刷盘子有用。 但徐建军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现在怎么办,他现在要抽烟喝酒打扑克,谁去给他弄钱。 得亏是班主任素质好,不然就得和这个无赖骂开了,摊上这么个爹,让他哥彻底抬不起头了。 见褚朝阳没反应,徐盼真想不通了,笑道:“少爷,给点儿提示。” 褚朝阳冷道:“你在外面谈恋爱了吗?” “你说什么?……”徐盼绷不住了,看褚朝阳的眼神都充满了对弃智儿童人道主义关怀,眉头蹙着无从谈起,“我穷得叮当响,邻居都快告我扰民了,我谈哪门子恋爱。” 不是,谈恋爱还有扶贫式的么。 他回忆自己的最近发生的事儿,除了跑来添乱的褚振华,他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上班等下班,下班在家休息等上班,刚还完欠债还要给弟弟攒大学学费,谁脑子有病能看上他这个条件。 褚朝阳开门见山:“哥,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徐盼嘴角抽搐:“没想过。” “要是让你必须选一个呢。”褚朝阳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真不知道。”徐盼面露难色,“看感觉吧。” “你没事儿问这个干什么,我最近几年是没机会谈恋爱了,难不成你想、先好好学习吧。你等上了大学再谈恋爱,万一影响学习了怎么办。” 听他这么说,褚朝阳稍稍放心,他哥没有喜欢的人就行。 他回来的还算及时。【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棠棣-陆 等到了傍晚,徐盼还是得上班去,褚朝阳拦都拦不住他对工作的热爱。 “不是哥,那地方有谁在啊,你非得去上那个班儿。”褚朝阳跟着他下楼,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在身后碎碎念。 徐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没心思和他废话:“迟到了要扣钱的。” 伤害钱的事情他做不到,褚朝阳愿意跟他了之后,那他就更得有点积蓄了。不然他没有安全感,要是哪天能莫名其妙中个几万块就好了,这样就能轻松几年了。 不过他运气不好,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得没底。 还完债马上就能往上走了,结果就闹出褚振华这一出,倒也更坚定他要攒钱上学的心了。 没文凭就是会被人瞧不起。 “别担心了,扣不了。”褚朝阳说的信誓旦旦,“要是被辞退了,我养你啊。” 徐盼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笑了,此时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外面开着商店。已经过了小学生放学的时间点儿,能看见两个晚回家的小孩在商店门口买烤肠吃。 他回头看了眼褚朝阳:“你吃烤肠么。” “都行。”褚朝阳没太大兴趣,吃不吃都可以。 徐盼垂眸思虑了一秒,拉着褚朝阳的手腕拽了过去,问老板怎么卖。这架势跟要把褚朝阳卖了换烤肠吃似的。老板说两块钱一根,五块钱三根,在这会儿的物价上算是小贵。 褚朝阳觉着他哥得肉疼半天,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千禧的时候还没有移动支付。 “行,老板你拿三根吧。” “要辣椒么。” “微辣吧。” “旁边那个小帅哥呢,他要不要辣椒。” 徐盼从裤兜里掏出张五块的,很自然地替褚朝阳答道:“微微微辣就行。” 老板明显一愣,他们这边没有微微微辣,笑着指出来:“是微辣吧。” “不是,比微辣再微辣一点。”徐盼说完自己都觉着好笑,乍一听确实像个结巴。 老板笑了,还逗褚朝阳:“给小帅哥,你的微微微辣。” 褚朝阳道了声谢。 等买完了徐盼拿了一根就去赶公交,他们家地段挺好的,出了小区对过就是公交站点。也是之前有点家资,不然徐建军没机会学会赌博,他们家不会那么轻易同意家里多养个孩子。 褚朝阳让助理去办了,让徐盼今天休息,怎么还没通知到他哥。 他厌烦地皱了皱眉,回头还是被把这个辞退了,连这种小事儿都办不好,现在不换将来也得换。他爸安排的人根本就不顶用,之前一开始也都是说的好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天天勾心斗角的,烦不烦。 好在旁边路过一条流浪狗,摇着尾巴跟包子摊旁边讨食儿呢,他拉了下徐盼。 “哥,有狗。” “昂。”徐盼喜欢这玩意儿,张望左右确定没有公交车过来,就嘬嘬嘬把狗唤来,打算把自己的烤肠给它。 褚朝阳调整情绪,淡声提醒道:“哥,狗不能吃辣的。” 徐盼看看摇着尾巴呜呜叫地小黄狗,又看了看烤肠。果断把上面的辣椒抿了下来,这样应该没事儿了吧……他瞥见了褚朝阳,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不明白他这番操作的原因。 他递给褚朝阳:“你尝一下,现在还辣么。” 褚朝阳倒也听话,拉着他哥手腕就低头咬,不出意外徐盼要往后撤。这下是真疑惑不解了:“哥,你嫌弃我?” “不是你真吃啊,都是口水。”徐盼无语道。 褚朝阳挺无所谓的,上辈子睡都睡了,还差这点儿了。他没顺着徐盼的话往下说,轻轻掠了眼着急的小黄狗,提醒道:“不辣。” “刚才咱们买多了,为什么不让我给它一个。” “……”徐盼静了片刻,干笑道,“我说我忘了你信么。” 如果说不想让褚朝阳分给小黄狗,但自己又很喜欢,这样让一个成年人说出来显得有点没脑子。一天天地净招笑了,还是说忘了比较好,至少像个人话。 他蹲下摸了摸狗头,越看越喜欢。 但凡他有钱他就能把这狗带回家了,可惜他是个穷得叮当响。 徐盼狠了狠心,在从头到尾撸了一边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褚朝阳和小黄狗撂在原地,背影是那样的决绝,等有钱了他就可以养的起弟弟和狗了。 刚走两步,手机就响了。 “喂,小徐,今晚临时通知你休息,你不用来了。” 说完就挂断了,也不给徐盼问原因的机会。 褚朝阳把剩下的烤肠喂了狗,狗叼起来欢快地跑开了,在傍晚时分流浪了一天的小黄拥有了两根烤肠,真是幸福的一天的啊。 他看着徐盼折返回来,一脸的匪夷所思,视线在褚朝阳面上逡巡。 “哥,你怎么不去上班了。” 徐盼听出他微不可查的笑意,他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转过弯来知道这和褚朝阳有关系。神情冷冷的,四目相对,僵持一会儿熬不过褚朝阳就笑了。 他叹了口气:“朝阳,我不上班咱俩吃啥。” 褚朝阳很配合道:“吃烤肠。” 徐盼让他给气笑了,拉着他往回走:“我要是失业了,咱连烤肠也没得吃,咱俩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那倒不至于。 褚朝阳在心里默默回怼,以当年真高三生那会儿,他俩确实得依靠徐盼。但现在他都二十六七了,还啃他哥就显得太没用了,而且实在不行还有褚振华,他爸这个老baby呢。 他爸就他这一个儿子,多少有点失而复得的激动。 但再怎么样也是个商人,褚朝阳不可能再装的像个不问世事的高中生,他好歹也是把一个大厦将倾的集团挽救回来的霸总,不对,应该是霸道董事长。 上辈子直接把他爸架空滚蛋了,这辈子糊弄一下更是易如反掌。 回到家之后,徐盼就变得欢快多了,要不是为了生活,他也不会喜欢上那个破班儿。 褚朝阳洗了两个苹果,坐在徐盼对过啃。 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投下不明亮的白光。 徐盼捞了本他之前的的英语练习册,趴在餐桌上哼着小调写题,褚朝阳的答案就是答案,写在题目序号的前面,那张纸一盖就遮住了。写的时候清晰明了,对答案的时候也简单快捷。 他在家穿的是短袖,瘦削白净的胳膊露着,攥着只铅笔。 铅笔尖悬在完形填空上方唰唰写写。 台灯在桌面投下歪斜的影子,映着他睫毛投下的小片阴影,随着偶尔晃动的脑袋轻轻颤抖。淡粉色的唇略微上扬,似乎很惬意,享受这种动脑子的感觉。 褚朝阳目光沉沉,他哥是真想学习,可惜之前不了了之了。 现在……现在也挺好,来得及,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等到徐盼放下笔,褚朝阳把苹果递给他,对比着他们的答案。五年过去了,徐盼并没有把学校里的那点知识忘干净,还通过不停地做题去练习。 “把英语学好了挺重要的。” 徐盼小口啃着,点点头:“当时我们老师说过了,什么专业加英语都不错,将来也好找工作。” 褚朝阳翻着习题册,他并不知道他哥有做题的习惯啊,陆陆续续也做了不少。 “哥你什么时候做的。” “休班的时候。”徐盼边嚼边解释,“一般那个点你都在学校呢,咱俩时间上没有交集,你不知道也正常。” 褚朝阳看了一会儿:“回头给你报个班,今年把雅思考过了。” 上辈子他高三那年摆烂了,褚振华按着头让他去考试,他和他爸对着干。在卷子上胡写一通,把自己送进了一个二本学院,他爸嫌丢人就把送到大洋对岸去了。 现在看真是年少轻狂。 徐盼有点懵,目前他这个经济水平接触不多留学相关的东西,不知道雅思是什么。刚想问褚朝阳就听到手机响了,他接通后就被问去哪了,为什么不来上班。 由于开的免提,褚朝阳也听到那人喊了一句盼盼。 徐盼有褚朝阳在身边,就没心思和别人聊闲天,敷衍地胡说几句就挂断了。 褚朝阳拿过他的手机:“哥,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叫你。” “一个朋友。”徐盼凑近解释道,“我上班认识的,为人还不错。” 褚朝阳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赵晔,怎么了。”徐盼把习题册拿过来,欣赏着自己的笔迹,朝阳学习很好,他也没比褚朝阳差多少嘛。 褚朝阳瞬间冷脸:“你就是去找野男人了。” 徐盼一愣,再好脾气也禁不住他这么泼脏水:“他是同性恋,我不是,你别这么胡说八道了。” “那你也该理他远点。”褚朝阳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他就一精神病。” 在朋友和褚朝阳之间,徐盼是选择后者的,见褚朝阳这么讨厌他,便轻声道:“那我听你的。” 褚朝阳不置可否,把手机里的电话号码背下来就拉黑了,这位就是他哥之前的男朋友。一个渣男,因为徐盼和他白月光长得很像就开始演上替身文学了,本人很难评,人设倒是立的挺积极。 就一混蛋玩意,得亏是生在法治社会,不然早让人背地里弄死了。 后来这哥们进去蹲笆篱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棠棣-柒 在褚朝阳印象里,他一直是和他哥挤在一起睡的,这次回来了肯定是要和徐盼同床共枕。徐盼理亏也不好拒绝,一点不顺他的心就能见他幽怨地控诉着,不着四六的话往外蹦。 什么野男人啊,乱七八糟的。 所以徐盼拿他一点没辙。 屋里熄了灯,眼睛一时还不习惯视物的黑暗,褚朝阳佯装生气地背对着徐盼。 徐盼撑起身体望了他一会,推了推他的肩膀,涩声开口道:“朝阳,要不你睡里边吧,你睡觉不老实,到时候半夜再掉下去。” 先前都是徐盼睡外面,等到褚朝阳长得比他还高了,才被褚朝阳耍赖地换了位置。说实话挺不方便的,他上班得比朝阳起床早,睡在里面容易吵着他睡觉。 褚朝阳翻过身,有些怨怼地开口:“你想趁我睡着了,去找外面的野男人?” “……”徐盼无语地望着他,被气笑了,“你这么疑神疑鬼干嘛,要是这么说,那你是不是打算半夜回去找你爸?” 褚朝阳朝他挨了挨,想想不甘心,又把他哥往怀里拉:“你也在怨我?” “怎么会,你别瞎想了。”徐盼没想到他好端端冒出这一句,心虚地狡辩。 他当然是埋怨的,最近一段时间他看一切都面目可憎。 明明朝阳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终于把徐建军欠的钱还上了,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却闹出这么一出——朝阳的亲生父亲要接他回去,把他即将拥有的幸福砸个稀碎,还理直气壮地说他把朝阳带坏了。 哪有。 徐盼清楚朝阳的离开并不能归咎到他身上,而且舍不得朝阳也不能作为理由。 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去埋怨褚朝阳离他而去。作为爱朝阳的人,他希望朝阳好,不该阻止他重回本来就美好的未来。 现在朝阳回来了,他还是不放心,惶惶不安生怕敲响家门的是褚朝阳真正的家人。 明明知道下午来敲门的是送餐的,他还是被吓了一跳,担心等上十天半个月,褚朝阳会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徐盼无声叹了口气,推开褚朝阳的手臂重新面朝墙面,闭上眼逃避道:“差不多就睡吧朝阳,别胡思乱想了。” 褚朝阳望着他嗯了声,目光沉沉。 可能是平时太累了,不大会就见他哥没了动静,应该是睡了。 褚朝阳气得无语乐了,有时候不可否认他哥心真大,仿佛赵晔就像是他们中间微乎甚微的小插曲,根本就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换言之就是压根没把赵晔当回事。 褚朝阳在他身边的时候还好,脑子还不算糊涂,知道以他俩为中心。但剩徐盼一个人后,他就不肯放过一丝他人流露的善意,加倍还回去希望有人能为他驻足。 毕竟赵晔是在褚朝阳走后才成功和他哥在一块的。 徐盼不是太寂寞了,是太缺爱了。他的处事道理几乎是“谁爱我,我爱谁”,没有三观没有底线,只讲对他好就行。 毋庸置疑,上一世在褚朝阳离开后,赵晔打发时间的玩乐就是徐盼能感受到的最大的善意,心动很正常。再之后褚朝阳的态度不够坚定,自然不足以让徐盼决心和他走,只能慢慢陷进赵晔铺设好的淤泥中。 褚朝阳闭了闭眼。 明知道徐盼的性格软弱一退再退,总是口是心非,他就不该为了彼此面上去装乖仔,早该在一开始就强硬地把他拽走。 现在想想,倒是褚朝阳做的不够好了。 他的视线落在徐盼安然的睡颜上,一丝不苟地描摹着。额前的碎发在枕上落下,眉头舒展,眼眸娴静地闭合,鼻梁高度温润恰当。因为睡觉歪头,脸颊的腮肉被挤压,弄得原本闭合的唇微微张开一道缝。 这会儿的徐盼也年纪不大,尚且稚气未脱,都是困在哥哥的身份里才装得少年老成。 褚朝阳心疼地着将手垫在他脸颊下,帮徐盼调整睡姿,刚收手就瞧见徐盼无意识地嗫嚅着,几下后就又没了动静。 太累了。 褚朝阳少年时的记忆并不苦,更多的是空荡荡的家里,早出晚归的徐盼。一个月休息两天,挣那点勉强够吃喝的工资,一个月两千能给褚朝阳花八百,剩下的去给他那早死的爹还赌债。 每天都过得紧巴巴,生怕花超了还不上,被债主打上门。 当时徐父死的时候在家停灵,一群人冲进家里摔摔打打,甚至要把尸体给劈了。徐盼把褚朝阳推到侧卧后就和他们交涉,拿着欠票看了又看,利滚利债滚债,竟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数字。 老徐不能供他亲儿子上学,但能吃喝嫖赌,再穷也得咬咬牙享受。 真他妈把自己倒霉笑了。 褚朝阳叹了口气,向徐盼挨近一些,想在夜色中看得更清楚。哥,你有我了啊。哪怕到了最后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已经发生关系,会咬着耳朵说情话了,他哥都还是选择自杀。 徐盼是一点都不想麻烦褚朝阳,总是装的从容自若。 实际却是破绽百出。 也不知道后期,赵晔那个狐狸精给他哥灌了什么迷魂汤,骗的徐盼那么死心塌地,褚朝阳有些想学了。赵晔用对情人的手段来拿捏徐盼,一起爱称二送礼三装出个伪君子,乱七八糟的狐媚手段。 褚朝阳在床头柜上拿起徐盼的手机,根本没什么可看的,还有几张从之前破手机里导出来照片。 他欣赏一会儿,就给褚振华发了个短信,让他把省城的别墅空出来,反正空着也没人住。 这种老款的按键手机真很没意思,褚朝阳倒腾一会儿就躺了回去。 愣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事儿似的,仗着他哥睡得沉,他拿起手机对着徐盼拍了几张照片,满意地欣赏着,又挨过去拍了个合照,笑得可开心了。 徐盼总是说自己不上镜,其实拍出来挺好看的,白净漂亮。低像素的手机总是雾蒙蒙,但特有的颗粒感昭示了千禧年初的幸福。 褚朝阳到最后几年才意识到他和徐盼的合照并不多,甚至徐盼自己的照片也不多,拢共是几张过年时的老照片和后来工作时没用完的证件照,以及赵晔的录像带。 忽然一只手摸到褚朝阳脸上,手腕挨着他的眼尾睫毛:“朝阳,睡……” 含糊着。 褚朝阳吓得一愣,立刻闭眼装睡,在鼻腔里哼哼着应了声。却没见徐盼有下文,一只手就这么水灵灵地落在脸上不管了,当事人安稳的沉浸在梦想。 不是,哥唉。 怪吓人的。 但徐盼做梦等在想着他,也挺好。 褚朝阳静了两秒,轻轻地将他的手抓起来放进被子里,趁着徐盼翻身面朝他往怀里拢了拢。他托腮垂眸观着徐盼,嘴角勾着仍未散去的笑意。 视线又一次落在徐盼的唇上。 他第一次和他哥亲吻是什么时候,是谁先主动地……【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棠棣-捌 那会儿是徐盼刚回到褚朝阳身边时,徐盼被褚朝阳关在省城别墅里,他时常在顶楼书房看书。 春日明媚,单向玻璃将阳光均分成平行四边的亮斑,将白色的地毯圈出分明界限。水波起伏,温热中挟着缺氧的感觉,飘飘乎像做梦一样。 褚朝阳记得很清楚。 那天徐盼并没有多么开心,是看到褚朝阳时才露出笑意,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久,抽了一夜的烟,最后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不行,他没那么无私,他的心胸就是狭隘的,就是容不下徐盼心里有别的男人,就是想要他彻底死心。 爱是具有排他性的。 徐盼来时的衣物全被他烧了扔了,现在身上的一丝一缕都是褚朝阳重新买的,用度都是他特意准备的。他就是要把赵晔的痕迹统统抹去,让徐盼安心跟着自己。 只要徐盼肯点头,他此后都愿意听他的,加倍的,不,倾尽所能对徐盼好。 但徐盼并不贪图他的钱,更不用提爱啦什么的。 “朝阳,你、你的黑眼圈好重,没休息好么。”徐盼轻声关心道,停在离朝阳几步远的距离。 褚朝阳弯起眼睛笑道:“这都看出来了,不问问我为什么没回来啊哥?” 这是徐盼改口前想问的问题,他犹犹豫豫地望着褚朝阳,片刻后还是放弃了:“你忙的都是大事,自己心里也有数,而且我帮不到你呀。” 褚朝阳不大喜欢他哥的客套,向前拉住徐盼的手,有点凉:“就对我那么放心?” 徐盼并不像开始那么抗拒他的接触了,悄悄挣了挣,没挣开就由着他攥着。垂眸跟在他身后,一番话思忖后才道:“你从小就很懂事,不需要别人管束你太多,现在肯定比小时候更有能力……” “几年不见,哥你怎么也开始打官腔了,好敷衍。”褚朝阳将他压在沙发上,调情似的用指节蹭了蹭他的脸颊。 太瘦了,本来就是个尖下颌,这些显得更瘦了。 徐盼没有回应,温润的眼睛缓慢眨动着,眸中只倒映出褚朝阳的面容。几秒后蓦然笑了下,抬手虚抚在他眼下的深色上,满是心疼:“那你要在这休息一会儿么。” 褚朝阳抓着他的腕子,贴上他的掌心,惊得徐盼手指微蜷。他调笑道:“睡哪啊哥,睡你怀里?” 这话他说着玩笑的,半真半假是试探。 但徐盼的下一步行动依旧出乎了褚朝阳的预料。 徐盼微小地嗯了一声,用手肘后撑着推开一些距离,然后把褚朝阳搂紧怀里了:“你睡吧。” “真的?”褚朝阳枕着他哥的肩膀,剑眉轻挑,“哥,你别骗我。” “你别说了,睡一会儿吧。”徐盼把他的头按在颈窝,熬夜了一夜的困劲在午后席卷,配上温暖的怀抱,很轻易就把熬心费神的男人拖入梦乡。 不多时,褚朝阳歪在徐盼身上睡去。 徐盼扯过一旁的小毯子盖在朝阳身上,望着褚朝阳的黑眼圈百感交集。 他和朝阳闹得在再难堪也不妨碍他心疼,电视剧演的真轻松,里面的总裁是要谈恋爱就好了,褚朝阳却得两头跑,在繁忙的事务中抽出精力去照顾徐盼…… 徐盼就是个麻烦。 在半梦半醒中,褚朝阳感到有个温凉的柔软贴上他的嘴,就像蜻蜓点水。 前段时间他们刚因为两人的关系吵过一架,徐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从弟弟变成爱人,气得哭喘着让他滚——现在却偷偷亲他。 似乎是给了他些许希望。 后来褚朝阳也试着去和他哥接吻,但都被偏过脸拒绝了,冷冰冰地并不想提起这件事。再加上褚朝阳不愿意和他哥搞什么强.制,这件小事便被抛之脑后,也是重生后猛然重新想起的。 温柔男二和狗都不配上桌吃饭啊,他早不该装的。 在黑夜中,褚朝阳望着徐盼的唇,犹豫踌躇,眼神却兴奋明亮。此时他生出个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徐盼可以偷偷亲他,他就不能偷亲徐盼么。 答案是当然可以,他褚朝阳比谁都有资格。 温凉的柔软的唇相贴在一起。 这陌生的触感让褚朝阳睁大眼睛,瞳孔兴奋地缩了下。徐盼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即使他很快躲开还是痒,心里痒。 再试试? 褚朝阳抿唇看向徐盼,他哥还在静静地睡着,并没被他的小动作吵醒。再试试。他又一次凑近触碰,试着用唇去蹭一蹭徐盼的唇,鼻息间全是沐浴露淡淡的香味,再加上徐盼的温度,心脏突兀的失了一拍。 他好喜欢徐盼啊,喜欢的牙痒痒,想把他哥含在嘴里一口吃掉。 做哥哥的不应该偏心。 可以和别的男人亲嘴,为什么不能和他亲。 褚朝阳伸出舌尖舔了舔,没有味道,却让他心间异常的甜蜜。 他得寸进尺地含住徐盼的下唇,轻柔地舔吻着,像含着柔软的糖果。他的恶劣因子在此时躁动叫嚣,他该去撬开徐盼的牙关,将沉睡的爱人吵醒,然后—— 徐盼肯定不会同意。 但徐盼也不会打骂他,只会去闹那没有意义的冷战。只要褚朝阳服个软道个歉,像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他,不出一天就会被原谅。 不过这不是褚朝阳想要的爱。 褚朝阳觉着接吻已经是他和徐盼之间巨大的突破了,干了十几年都想干的,终于成功了。 这次是接吻,下次就是不可以描述的事情,在之后就是他和他哥快快乐乐的小日子。 希望,就在眼前! 徐盼皱了皱眉,哼吟呓语着去推,褚朝阳立刻推开装乖。他害怕被发现,又希望被发现,怎么样都可以,他哥不会拿他怎么样。 命运女神似乎是来补偿褚朝阳的,徐盼没有醒。 褚朝阳垂首叹了口气,趴在徐盼身边回头看窗外。 那硕大清亮的月亮悬在夜幕之上,皎洁的月华倾洒在窗台之上,也落在他和徐盼之间。 老实了几分钟,褚朝阳的心瘾又上来了,他素了好些年,终于有了一点突破肯定不过瘾。悄咪咪的再次挨上去,大胆地描摹着徐盼的唇缝,愈发猖狂。 等等。 徐盼醒了,不,徐盼在装睡。 艹! 褚朝阳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凝固,凉意顺着后脊梁炸开,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看到徐盼皱眉了,更重要的是看到眼皮下的眼珠子滚动一下,是徐盼很习惯的垂向左下角的思索,三四秒才慢慢回归原位。 褚朝阳默默松开嘴,脑海中想着应对的办法。抬眼却看到徐盼睫毛颤抖,耳朵肉眼可见的通红,再逗逗能哭出来的感觉。 哥,怎么那么可爱啊。 徐盼比他更慌张。 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盼脑子嗡一下空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徐朝阳。 按照常理来看,他应该被冒犯得给褚朝阳一巴掌,然后控诉指责褚朝阳的不要脸,再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但他并没有很生气,最多的是疑惑。 难不成是被赵晔刺激到了,之前朝阳都好好,偏偏在看到赵晔后也学坏了。 徐盼真懵了,在褚朝阳亲他之前,他都把褚朝阳当成个没长大的弟弟。可并不意味着,分不清爱情与兄弟情,正常的兄弟是不会互相啃嘴的。 朝阳对他有那种想法? 徐盼被这个想法惊得不敢睁眼,他不晓得如何去面对朝阳。 要是现在制止,以朝阳的性格肯定是又哭又闹,搂着他不松手:“哥,难道我喜欢你,你就不要我了?!” 当然是不会的。 要是褚朝阳因为喜欢他,执意要回来,这好像也说得过去。 徐盼的第一个想法还是纠正,褚朝阳还小,还能不懂事。他应该回到他本来的家庭,享受着他亲生父亲为他提供的富裕生活,而不是和他这种没出息的人厮混在一起。 肯定是因为赵晔,不然褚朝阳不会这么莽撞的亲上来。 他正思考着,又被褚朝阳用唇碰了碰。 “……” 说实话,褚朝阳的吻技稀烂,可以确定之前从没和任何人接过吻,因为他刚刚就和小狗似的一下下舔。刚刚徐盼觉着嘴上又湿又热,第一反应居然是什么时候捡了条狗,意识清醒后才意识到是褚朝阳。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徐盼实在给不了太大的反应,大不了以后里褚朝阳远点,不给褚朝阳亲他的机会就行了吧。 亲都亲了,难不成他去撒泼指责褚朝阳有用,只会起到逆反作用。 等了一会儿,徐盼就感到褚朝阳的胳膊、腿都压过来了,十分亲密的把他搂在怀里,相当暖和。 一会儿又把他拽入了梦乡。【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棠棣-玖 等到第二天,徐盼醒来时发现身边空了,褚朝阳躺过的位置凉了一会。 徐盼靠在床头缓神,淡蓝色的窗帘透出窗台上水仙花儿的影子,枝叶舒展。 窗帘的缝隙照出天光打亮,电线杆与电线杆之间的线上落着麻雀,三五成群开早会,还真有点乐谱的意思。 床头柜的闹钟显示着7:30的时间,朝阳都高三了,难得有个睡懒觉的机会,干嘛去了。 “朝阳?” “朝阳?” 徐盼边下床,边哑着嗓喊。 没有回应。 打开侧卧的门张望,客厅里也没有褚朝阳的身影,相反,厨房里咕嘟着一种米香。 徐盼循着味道走过去,厨房里也没有人,煤气灶上坐着一只铁锅,一圈圈蓝焰托举着锅底,水蒸气翻沸升腾。 应该是怕溢锅,褚朝阳临走前在玻璃锅盖下垫了两只筷子,晶莹剔透的米粒在米汤中起起伏伏。 徐盼忍不住笑了下,他喜欢吃熬得黏稠的米粥,配上流油的咸鸭蛋,一整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但褚朝阳呢,他一走就显得家里静的可怕。 想到朝阳,徐盼脸上的笑意又慢慢褪去,恢复成淡然温润的模样。 炉子上明着火,朝阳应该走不远,但被窝已经凉了,他能去哪啊…… 徐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惴惴不安地快步走会卧室。 不行,他必须给褚朝阳打个电话。一天天让他操不完的心,他都没纠结昨晚亲他的事儿,褚朝阳怎么可以跑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youdialedisbusynow,pleaserediallater.” 响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徐盼的脸色凝住,不甘心地再打一遍,依旧如此。 重复了五六次,徐盼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或者褚朝阳欠费了才没人接。难不成,褚朝阳又被他那个缺儿子的爸爸拽走了,这个念头瞬间桎住了徐盼的呼吸。 徐盼还是得下楼找找褚朝阳,起来时蹲的腿麻,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外衣穿上,然后再瘸瘸地到厨房关上火。 即使被褚振华接走,也要告诉他一声啊。 徐盼鼻尖酸涩,愈发笃定这个猜想,这比褚朝阳半夜偷亲他更伤心。 凭什么不告诉他。 钥匙与锁芯咬合转动,仅有的一枚钥匙挂着小狗的钥匙扣,徐盼只有这一个家。他注意到褚朝阳没有拿钥匙,这分明就是不打算回来了。 徐盼委屈地呼出一口气,他得缓缓情绪,要是碰到邻居了就容易被好奇聊闲天。 他低头沿着台阶向下走,一步一步,一层一层。 他也不知道现在出去干什么,电话不接,人也不发消息。 上哪找褚朝阳。 他们家住在五楼,要下去快得很,徐盼魂不守舍地从单元门走出来,同时也有个男人从对面过来,他本能地侧身让他过去。 那人却拉住他的手,讶然道:“哥?” 徐盼一怔,闻声抬头,脸色阴了下来:“你干什么去了。” 褚朝阳换了身新衣服,表情很无辜,手里拎着一兜包子和咸鸭蛋。白色的水蒸气扑在塑料袋上,聚集成点点小水珠,他拎到徐盼面前晃了晃:“买早饭啊。” 徐盼拍下他那只手,仰头望着他,眼眶的湿红尚未退下:“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褚朝阳惊了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赫然看见一堆未接来电。佯装慌张的同时有着一丝暗然窃喜,心虚地低下头:“哥,昨天夜里我爸打了一堆电话,我怕影响你休息,所以开的静音。” 徐盼的嘴角不可控地想往下撇,眼泪也涌上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被……” 这话他只配说一半,他们父子俩是亲人,徐盼才是外人。 褚朝阳当即连声道歉,柔着声音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还拉着徐盼的手腕不松开。其实却被徐盼这幅反应弄得心情不错,在成年人的视角看,他哥真的是很讨人喜欢的爱人。 徐盼甩开他的手,转身气呼呼地向上走。 褚朝阳追在他身后,开始没话找话:“哥,你爱吃青椒鸡蛋的包子,我买了。” “哥,家里的米粥熬得怎么样?你猜猜有没有你爱吃的咸鸭蛋。” “哥,理理我嘛,我会寂寞死掉的。” 叽叽喳喳比电线上的麻雀还聒噪。 等到了家门口,褚朝阳三两步跃到他身后,笑嘻嘻地等着徐盼开门。 徐盼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后就没有动,反而扭过脸轻声问道:“朝阳,你不带钥匙,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就像再进行一个稀疏平常的话题。 褚朝阳听得出背后的认真,要是褚朝阳流露出一丝犹豫迟疑,估计他哥都会选择将他推给褚振华,重蹈覆辙般走向赵晔。 他直接握住徐盼的手,转动着,半玩笑半认真道:“因为知道盼盼会给我开门啊。” “盼盼还要弟弟吗。” 褚朝阳看得出徐盼最近情绪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患得患失,用惊弓之鸟来形容徐盼也不为过。 毕竟徐盼也才二十一,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着褚朝阳转的,都是两个小孩搭伙过日子,盼盼就不可能多成熟。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长大,干啥也没人引导,全靠自己摸索。 进门后,褚朝阳揩去他眼尾的湿痕,捏捏他的脸颊:“我错了好不好,下次一定叫你,睡得再香我都叫你。” 徐盼嗯了声,瘪着嘴看向一边,含着泪的眼睛剔透的像玻璃珠子。褚朝阳忍不住笑了声,他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是哥哥,瞪了褚朝阳一眼就去洗脸了。 褚朝阳把包子放到桌上,去厨房里洗碗筷,边洗边笑。 他哥真是太可爱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棠棣-拾 褚朝阳一出早点铺就遇到了他爸的人,穿西服戴墨镜的五个高壮男人挤在一张小方桌上喝八宝粥吃油条,咸菜卤蛋香肠摆的满满当当,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困意朦胧的大少爷,齐刷刷站起来问好。 邻居刘奶奶看了看他:“朝阳,这是啥情况?” “没事没事。”褚朝阳干笑两声,现编了个借口,“玩呢,您接着吃就行,我给我哥买早饭。” 买完出来后,褚朝阳弄清褚振华的意思,美其名曰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照顾大少爷的衣食住行,实际还是用来监管他,防止唯一的活儿子出意外。 总之褚朝阳是有了几个兵,指哪打哪。 回到家。 褚朝阳端着碗筷出去,递给徐盼一双筷子,剥着咸鸭蛋的壳:“哥,你尝尝这家的包子,我吃着还会老味道。” 徐盼用筷子搅了搅白粥,兴致不高:“它一直都是这个味。” 褚朝阳起身把鸭蛋放他碗里,谎话信手拈来,笑道:“和外面的一对比,高下立判。” 这家店的咸鸭蛋是自己腌的,而且老板还真是高邮人,当时学汪曾祺那篇课文的时候,褚朝阳课前就吃到有多美味了。筷子轻轻挑开蛋白,红油就涌了出来,小时候褚朝阳还慌里慌张地凑上去用嘴接,生怕浪费了。 香迷糊了。 橘红色的蛋黄油在米粥上面漂浮,滴滴溢出。 徐盼静静地目不转睛望着桌面,淡色的唇微抿着,他思绪烦扰。 褚朝阳注意到他的神情,无声哼笑一下,他本来就坐在徐盼旁边,又侧身向徐盼挨近一些。是那种稍稍亲密的距离,在他的视线中,沉寂无光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愕惶恐,紧张地握住下筷子。 ……徐盼在躲他? 躲他为什么刚刚还哭。 徐盼埋头吃着,并不像之前任何一天与褚朝阳的相处,往常他都是变着法的找话题,调动褚朝阳说话的兴趣。凭什么被褚朝阳偷亲了之后就变了,冷酷地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褚朝阳有些吃味,妈的,要不是赵晔那个狐狸精,他至于变成这样。 瞎子才看不出徐盼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哥,你说句话。” “说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沉默着。 褚朝阳嫉妒的酸水咕嘟咕嘟直冒,眯着眼去思量对策,两世为人他还拿不下一个徐盼嘛。 人要学会和过去比,所以他得慢慢来。 昨天夜里他偷亲了清醒的徐盼,现在徐盼还不是坐在这里吃着他煮的粥剥的蛋,没和贞洁烈女似的决裂,就好得很。最起码证明徐盼心里有他一席之地,不至于兜一圈才能和他哥在一起了。 上位就要有上位的觉悟,既然得徐徐渐进,那他不如好好享受。 重来一世,请对自己好一点。 徐盼吃完后就收拾碗筷,余光瞥见褚朝阳吃得挺干净,抬眼想说他要不要再来一碗。半道想到自己得保持距离,只能不作声的把褚朝阳的碗也拿走,再去给他添饭。 白皙的手刚搁在碗沿,褚朝阳就拉住他的手,用一种委屈隐忍的语气追问道:“哥,你说了对我好的,现在连饭都不给我吃了么。” 徐盼垂眸不看他:“你别多想,我没有。” “你看,你连解释都懒得跟我解释了,你还说你没有变。” 简直是胡搅蛮缠! 徐盼俯身清理着桌面,眉头压低。 褚朝阳坐在沙发上不服气地仰着头,褚朝阳的眼中亮晶晶,只倒映出徐盼一人,热烈滚烫。 四目在极近的距离相对。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克制着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湿润的鼻息落在脸上,压抑且暧昧。 徐盼莫名想起了昨夜的吻,脸上一热,挣开褚朝阳的手:“你安分一点,我永远都是你哥。” 褚朝阳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你只关心赵晔,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朝阳,你胡说八道什么……”徐盼被气得无语,拿着钢丝球在水下冲洗,“你别说这种不着调的话了,你都那么大了。” 昨天还说他刚满十八岁,年纪还小。 褚朝阳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下巴落在他肩上,委屈巴巴地喋喋不休:“哥,你别不要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我能去哪?”徐盼偏头躲开他。 褚朝阳被凶的有些开心,茶言茶语道:“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徐盼拿他没办法:“你心疼我能不能先松开,我刷碗呢。” 褚朝阳就在身后扳过徐盼的脸,清瘦的哥哥仰望着他,他继续认真地胡说八道道:“我所有的话都是因为不信任他才说的。哥,我不在意你喜欢男的女的,但我就觉着他没安好心。” “你知道我不爱惹麻烦,要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和别人结怨。” 徐盼有些正经地望着他,片刻后拉下褚朝阳的手,声音沉滞:“朝阳,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几乎是徐盼的人生准则了。 褚朝阳每次要带徐盼走,都赶上一些商业合作政府竞标,都是他人生转折上升的关键点。徐盼不愿让他为难,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不想让褚朝阳分心。 “但你是我哥。”褚朝阳贴着他的发顶,温柔地摸了摸,“我小的时候,你都不嫌我麻烦,将心比心,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和你是一样的。” 徐盼静了几秒,突兀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还是说,我养你小,你养我老?” 褚朝阳一愣,他哥在打岔这一方面真是天赋型选手。 徐盼回过头轻笑着望他,笑了一声:“不用急,等你成为褚总了,我肯定找你给我养老。” “好啊。”褚朝阳随他笑了笑,语气较真道,“我现在就和褚振华商量去,让他立刻给我安排职位。” “朝阳。”徐盼也服了他犯浑的能力,无语地叫住他。 “开玩笑嘛。”褚朝阳拉着他往外走,“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吧,等会我咱们上街逛逛吧,很久没出门了。” 徐盼也有这个打算,觉着该给褚朝阳买些应季的衣服了:“行,到时候咱们去专卖店里看看,给你买两件卫衣裤子之类的,你去年那条裤子都露脚踝了也不说。” 褚朝阳乖巧地眨眨眼,夹着声音:“因为我心疼哥哥啊,我哥哥挣钱不容易,我省省就好了。” 徐盼最受不了褚朝阳懂事的样子,他总觉着是自己没能力给弟弟更好的生活,要是有钱了他也想让褚朝阳和同学去攀比。少年的青春期不该是匮乏的,他想让褚朝阳真的和朝阳一般耀眼璀璨,处处让人艳羡。 都怪徐盼没本事。 要是褚朝阳能跟他爸爸走的话,肯定能过上更优渥的生活,不必跟着徐盼受苦了。 站在翻衣柜的褚朝阳身边,徐盼犹豫道:“朝阳,要不你跟褚——” 话未说完就被褚朝阳啧了声打断,笑眯眯地,开口却是恶毒且怨恨的话:“哥,是不是我走了你好和野男人私奔?” 徐盼像受到侮辱般瞪大了眼睛:“褚朝阳,你胡说什么。” “跟着我你只会吃苦,过得紧巴巴的,你不该跟着我过这种日子啊。” 褚朝阳微微笑着,看着徐盼辩解。 他真的爱死徐盼这幅模样,某种意义上证明徐盼并没有很喜欢赵晔,只是青春期尾巴勾起的兴致罢了。也证明了徐盼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他好,只是一时没有转换过来脑回路而已。 徐盼看见他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愣了下,气愤地过去挠他的痒。 褚朝阳侧身躲着他闹,被逼到墙角后,就抓住了他哥的两只手腕。 他笑着翻过徐盼的手放在掌心比了比,徐盼的手不大,还长得很白皙秀气,指尖透着粉意。如果把手掌上粗糙的茧子去了,好好呵护,肯定是双漂亮的手。 徐盼被看得不好意思,缩回手:“别看了,长冻疮后就丑了。” “不丑。” 褚朝阳端详着他的手背,在侧面确实有块深色的皮肤,那是徐盼刚辍学时长得。徐盼大冬天给别人刷盘子去了,稍微沾点暖气就痒得不行,睡觉后就无意识地悄悄地挠。 听老头老太说有人都挠得露骨头,吓得褚朝阳只能把他的手紧紧搂在怀里,省了好几天的早饭钱去给徐盼买冻疮膏。 那时徐盼可感动了,搂着褚朝阳抽抽搭搭的哭,发誓一定要带他过上好日子。 徐盼回想起过去就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望向褚朝阳:“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那么大了。” 他还是没钱领褚朝阳过好日子。 褚朝阳点点头,垂首与徐盼眉骨相抵,眨着眼睛四目相对:“多亏了我哥啊,快说谢谢盼盼。”他变了腔,“谢谢盼盼。” 徐盼乐得直笑:“你别这么叫我。” 褚朝阳随着他笑,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他好久没和他哥这样好好相处了。心里拧巴地酸胀委屈,愈发想要珍重这段时光,一定让那些阿猫阿狗都滚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棠棣-拾壹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 车水马龙的街道只剩下亮着的路灯,树影婆娑筛下光斑,夜风清凉。 褚朝阳和徐盼中间空开一段间隙,因为徐盼说要抽烟,让褚朝阳离自己远点。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口中呵出,被风吹散,略长的刘海也在此时露出双清秀明亮的眉眼,空落的望着某处。 本身徐盼就有点烦,跟褚朝阳一起看了个文艺片,心里更郁闷了。 褚朝阳皱皱眉:“你少抽点吧,本来就没钱吃饭。” “你还管起我来了。”徐盼笑着回头看他。 褚朝阳走到他身边,抬手将徐盼叼着烧了半截的香烟接过来,吸了一口。被呛的直咳嗽,当时他在徐盼不要他后,他果断选择和其他二代一样吃喝玩乐,吃就吃最好的,喝就喝最贵的,玩就玩……好吧,他对玩乐不大感兴趣。 他大部分时候还是呆在房间里自己弹吉他,装一装文艺忧郁青年,抽着烟鬼哭狼嚎的。 当然是拿来别人孝敬褚振华的,不是国内的洋烟,忘了什么牌子了。巧克力味,比这类廉价纸包烟丝滑柔口,抽完之后身上残留的二手烟味道也不大。 “真别抽了,到时候得生病了有你哭的。” “行,听你的。” 徐盼没有瘾,但也不是抽着玩的富裕人,来包便宜的排解下愁绪还是可以的。在这在酒楼帮忙的时候,遇到年纪大的同事免不了得散烟打招呼,他再排斥也得学会了。 不然被说没礼貌,不合群。 安静着,谁也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徐盼先开口了:“朝阳,你说要是梁朝伟多买一张船票,张曼玉会跟他走么?” 褚朝阳沉默思忖着,片刻后才道:“够呛。抛开她男人出轨这件事,其实她过得还算可以,要是跟周慕云走了,谁知道等着她的会不会是重蹈覆辙。” 买完衣服发现时间还够,褚朝阳就拉着徐盼去电影院里打发时间,顺便学别人营造一下恋爱的粉红泡泡。 结果徐盼突然问他一句,听没听说过吴哥窟。 褚朝阳听过,甚至还去过呢。 有一年夏天出国度假,褚朝阳临时起意从泰国改成了柬埔寨,吴哥窟景区里的游客有对着洞穴喊话的,喊完就用泥巴杂草堵上,认为可以把秘密永远留在树洞里。 他让地陪靠边等着,自己有样学样的说对着洞口说了几句徐盼的坏话。 其实也不算坏话,就是没多好听。 褚朝阳出手大方,比一般地陪的日薪给的多,所以那个小伙子很热情的用英语介绍了一部中国电影。说王家卫引领了这个潮流,让有些心中有事的游客争相效仿,把不敢当面说的话都讲出来。 这就惹得他不太舒心,身边人没有敢这么和他说的,于是又呆了两天就回去了。 他问道:“你从哪听说的这个地方?” 徐盼上高中那会的同桌是一个爱好文艺的圆脸小姑娘,俩人关系不错,就向他安利了一系列有内涵的电影,八九十年代的电影都是高深莫测,激动得表示得反复精品细读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提到这个地方时,小姑娘一脸惋惜,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由于他没看过不知道内容,想着记下来再聊吧,一来二去一堆破事堆在一起,这件事就很轻易地抛之脑后了。 “哥现在你看完了,你觉着怎么样?”褚朝阳好奇他的态度。 徐盼摇摇头:“人就活一次。” “嗯?”褚朝阳挑了下眉,“所以你觉着她该走。” 徐盼笑了下,语调很慢,边想边说着:“他们又没有孩子绊着,张曼玉跟他离了也挺好,估计是当时的时代不够开放。要是现在,就该把她出轨的丈夫踹了,拜拜下一位。” 褚朝阳听乐了:“合着你也不是三从四德啊。” “我像那种人?”徐盼觉着匪夷所思,简直是天方夜谭。 “诶,说起这个我爸我妈当时就该离了,其实那会有跟我妈示好的男的,她因为咱俩没同意。说是怕我爸再找的对咱俩不好,就像凑合接着过下去。” “该离。” “对,该离。” 暑气尚未散尽,夜色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稀拉拉的蝉鸣,有气无力的。弯钩斜月,残星挂在黑蓝色的夜幕上。时不时有辆汽车打着远光灯呼啸而过,穿插在他们闲聊的话语中。 散步时人是放松地,总会聊着许多关于未来的话题。 褚朝阳还是第一次听徐盼说这个,在他跟褚振华回家之前,徐盼都是以他为中心,从没提过关于未来的规划。他自然而然的想着徐盼该等他,理所应当的继续在一块,没有人可以加入他们之间。 那会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徐盼不等他的原因。 徐盼见他脸色不好,解释道:“朝阳,不是我的规划里没有你,主要是你爸把你接走了。我原来想的是把你供到大学毕业,任务四舍五入也算完成了,就去准备个成人高考。” “这挺好的。”褚朝阳点点头,“你真疼我啊。” 徐盼双手揣着外套的衣兜,低头看影子,无语地回怼:“废话,你是我弟弟,我不疼你我还能疼外面的?” 褚朝阳嫌他竟说漂亮话,故意找不忿:“万一呢。” “你是不是找事儿。”徐盼让他气乐了。 褚朝阳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俨然一副故意招惹徐盼的架势。 回到家后,徐盼把新衣服都倒出来让褚朝阳再试一遍,看看具体合不合身。忙完后又一人整了一罐可乐聊闲天,直到手机里来了个陌生来电—— 徐盼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 他把褚朝阳推到盥洗室去洗漱。在客厅踱步,在电话这头不停地点头称是。嗯嗯,您说的对,回头我肯定教育朝阳,明天,明天我就把他送回去。 褚朝阳都愣了,拿毛巾擦着脸愣在原地看他哥挨训,想不起这是哪段记忆了。徐盼不是答应他,不送他回他爸哪里了嘛,怎么又同意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把毛巾挂会洗漱台就溜到徐盼身边听电话。 ——“朝阳哥哥,你们就这么教育朝阳的么,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一个学生亲自去。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看看他现在的成绩。朝阳走读是为了一个更好的休息环境,如果家里做不到,就考虑考虑给他办住校吧。” ——“朝阳本来的名次,985是可以冲一冲的,你看他现在,考的什么啊。” ——“你们大人疼孩子也不要给他太多的零花钱,现在的小孩都爱往游戏厅网吧跑,朝阳天天回家是不是为了这个。要不,你考虑考虑给他办个住校吧,退步太多了。” 徐盼皱眉看向褚朝阳。 褚朝阳一脸无辜,心虚地帮他抚着胸口缓气。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好像是那会儿闹着不跟褚振华走,故意考的狗屁不是的。 和别的小孩不同,他好好学习的原因和动机真是单纯来源于徐盼,在当时看来学习是耽误事儿的,不如辍学去深圳打工来得好。 高二的时候他提出这个想法,结果以被徐盼骂了一顿,冷战三天偃旗息鼓了。 现在回头看,徐盼是实打实地为了他好,但凡是换个别的人,准是撺掇褚朝阳一起辍学打工。 他哥真挺不容易的,那段时间褚振华说的就是直接去学校里找他,徐盼怕影响他学习就在中间周旋。同时还得在下班后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回家继承家业,别那么排斥自己的亲爹。 对面的火气挺大,徐盼一直在点头道歉,眼神却恨不得刀了他。 褚朝阳默默从他哥手里拿过电话,清了清嗓,保证自己明天肯定返校待着,拿出百分之百的认真。 过了许久,褚朝阳才把自己可亲可敬的班主任送走。 徐盼一接过手机,就看到褚朝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口中似乎吐出个类似于幽灵的的东西,精神萎靡地径直走向侧卧,背影可怜又颓废。 他想问褚朝阳成绩又说不出口,不好再火上浇油了,愣了一下想起什么般叫住他:“朝阳。” 褚朝阳回头惨淡:“怎么了哥。” “明天咱俩都得早起,要不你今天睡主卧,能多睡一会儿。”徐盼指了指主卧。 褚朝阳离碎掉只差一步之遥,经不起一点打击了。别人的重生都是打脸虐渣,夫夫双双把家还。而他——牛逼了家人们,二十七岁上市公司老总,破二本逆袭九八五。 无所谓了,反正徐盼又不会打他,爱咋咋吧。 他把自己摔在徐盼床上,拖鞋掉的东一只西一只。【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棠棣-拾贰 思悦酒楼是x市最好的商务酒店,有头有脸的,招待外地贵宾的都在这里用饭。赵晔爱和狐朋狗友们在一起聚餐,就在顶楼设了间常用的包厢,在晚上的时间段不允许别人使用。 当初徐盼打零工的时节长了,认识的人多了,进去端盘子都是花钱走的后门。 所以他还是很重视这份工作的。 入座后。 朋友们点了几个招牌菜,菜单传给赵晔时,他没有动而是皱眉看着服务生:“徐盼呢?” 服务生都是一男一女,年轻的男生一时控制不住表情,很不理解这职业怎么还挑上人了。女生赶紧道:“赵总,小徐他刚才烫着手了,我看见他在楼下用水冲呢。您找他有事儿的话,我立刻去叫他。” “烫着了?怎么回事。”赵晔不太高兴。 女生也愣了:“赵总,就、就是上菜的时候他滑倒了。” 旁边的朋友在看热闹,调侃道:“晔哥,要不咱们换个人,你上次叫的那个小男生就不错。还是个音乐学院的大学生呢,要不就让他来?” 赵晔握着酒杯的手默默使劲,屏住呼吸较劲,终于再抬眼:“行,就让叶知秋来吧,‘来福’去叫他过来。” 荀庆符掏出手机,边按号边纠正:“艹你妈赵晔,我是‘荀’,你个文盲。” “等等,晔哥。”一个男生手肘撑桌,倒吸凉气回忆道,“我刚来,好像是碰着个人,白白净净的挺斯文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那是不是你最近的相好的?” 他刚到屁股都没坐热。 旁边人噗嗤一乐:“你是不小心?谁信啊哈哈哈哈。” 男生也坏笑:“跟他搭话,他不理我,装清高装个蛋。” 赵晔憋在胸口那团火呼哧就烧了上来,他还想调监控去找找是谁呢,结果那人就在眼前。但这人是他的合作对象的儿子,他还得通过他来讨好他父亲,算了,先放一放,总有时候处理他。 “还真可能是。”赵晔挤出个虚假的笑,“当时那人摔的怎么样?” 男生鄙夷的撇撇嘴,手掌摊开:“那个包间里点的佛跳墙,形容一下就是满地金汤,应该挺烫的。当时那个小徐就让领班带着下去了,连个道歉都没给我。” “顾客可是上帝,真是服了。” 赵晔哼笑着,起身时向女服务生招了下手:“我出去看看,失陪一下。” “我丢,晔哥,你该不会动真情了吧。” “烫着一下还演上霸道总裁了,小徐血赚啊哈哈哈,看来今晚知秋得陪我了。” “让他把他室友带来,就要少数民族那个,扭得最好看。” 一群扶不墙上的烂泥,赵晔将他们的嬉闹关在门后,沉默地让女服务生带他去找徐盼。 铺着地毯的长廊上挂着仿上世纪的雕花灯,挂在头顶,走过时会有深浅不一的光影。让赵晔冷凝的脸愈发严肃,深邃的五官昭示出他的担忧与俊美,长睫投下一层阴影,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连带着唇角的肌肉颤抖。 太窝囊了,妈的。 辛辛苦苦一辈子,又要从头开始。 他花了几年的心血去摆脱这群烂人,这次依旧如此,相信一定会更快。让徐盼再忍忍,他装作不知情,到时候让他做赵太太来当弥补。 没事的,徐盼好糊弄的很,为了他,他一定愿意忍一忍。 洗手间里的水哗哗流淌,大老王叼着烟抓着徐盼的胳膊一直用冷水冲,旁边的领班拿着烫伤药无从下手,嘀嘀咕咕着怎么烫的那么厉害。 赵晔衣冠楚楚,西装革履不嫌弃的走进来,“徐盼听说你烫伤了,不要紧吧。” 徐盼这些天都避着这大神走,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见了,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就抗拒。勉强笑了下:“还行,不要紧。”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通红一片。 在手腕上有道明显的交界线,一半是月光般温柔白净,另一半像打翻的胭脂盒淌出一片红。 赵晔有些晃神:“你哭了?” 他觉着徐盼是爱惨他了,望见他后就憋不住了,眼圈瞬间红了盈满眼泪。那目光委屈可怜,像是有千言万语可说,几乎让赵晔失神失温。 这哭法显然是见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才有,所有的酸楚都因爱而变成具象化的眼泪。 他想起了徐盼被叶知秋欺负的那一次,浓妆艳抹的小男生羞辱着他的妻子。他当时愣了下,没有说话,哼笑着看热闹。 他想要的是徐盼为他发疯吃醋的样子,可惜徐盼不通情.趣,连一点占有欲都没有。 第二次,徐盼还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忘了是哪一次,腻了麻木了。最后的最后,赵晔的心也不会产生感触,只觉着徐盼这副神情令人作呕,矫情做作,快三十的人了还让别人去猜。 甚至还用不理睬来吸引他的注意,一对比,竟显得这幅神情有些可爱。 好些年不见,赵烨动摇了。 徐盼不大愿意理他,而且烫伤这事儿不大不小地,没必要紧张成这样。他在此时想不出更直接的词汇去表述了,只能说诉说着最直接的感受。 “你被烫着,你也哭。” 听到徐盼这么说,领班大姐笑了两声:“赵总是关心你,你这时候还不忘了逗闷子呢。” 徐盼在人前不愿意露怯,佯装无事,笑道:“不能白烫这一下啊。对了霞姐,我今晚、明天得请个假了,烫成这样真来不了了。” 领班大姐能理解他这种情况,本来酒楼这边也理亏:“行,我跟经理说一声,多休几天,回头我带着果篮去看你。” 徐盼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赵晔看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烫的都快熟了还和领导掰扯上班的谁让,走近打断道:“冲差不多了就上药吧,等会我送他去医院。” 上一世并没有这件事,被那个坏种捉弄的是另一个倒霉蛋,这次轮到了徐盼。 寒暄几句,赵晔就把那两个人赶走了,拉过徐盼的手看了看。 徐盼抽回去:“不是,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可能是嫌自己衣服脏,他与赵晔保持着距离。 赵晔长长地闭了眼,他也随着他的妻子而伤心,胸口阵阵作痛。开口时的嗓音已然喑哑:“你跟我去医院处理一下。” “……等会我找个小门诊就行了。”徐盼不理解的他小题大做。 烫那么厉害,估计得留疤。 赵晔让秘书去员工休息室把徐盼的衣服拿来,烦躁道:“本来就够难看的了,等留了疤,养好了就更难看了。” 徐盼被他吵得一愣,更厌烦他了:“难看也和你没关系,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人。”赵晔说的理直气壮,不在意徐盼的眼神变得厌恶,继续发表自己的言论,“你要是安分待在家里,绝对不会烫着,你把这个工作辞了吧,我给你钱。” 徐盼在他爸死后就没被这么羞辱过,他自知有几分样貌,但不至于穷到卖屁股啊。要是赵晔不神经病似的瞎表白,他在这上班还挺开心的,打算等干到褚朝阳去大学开学就辞职。 他避让着:“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不是同性恋。” 赵晔紧追一步:“你是。” 徐盼同样怒视着他,嘴唇动了动,半晌骂他有病。 说完就快步离开,一出门就撞见了拿着他外套的秘书,接过后也没有回头。 “徐盼!徐盼你给我回来,你敢再走我就……”赵晔说半截哑声了。他没见过那么大脾气的徐盼,愈发确信徐盼也重生了,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给他撂脸子。 他追了过去。 - 褚朝阳对高三生活的记忆模糊不清。 教室里吵吵闹闹,褚朝阳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学霸周围少不了别的学霸,听着同桌周茹在旁边叽叽喳喳,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翻了翻课本,下课问问周茹,褚朝阳也能回忆起一些东西。 做了套习题,错了一堆,爽! 把周茹看的一愣一愣,马尾辫都气直了,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捧着试卷,翻来覆去的看。 片刻后,周茹把卷子重重拍在桌上,面无表情,用温柔到诡异的语气发问:“褚朝阳,你脑子是不是没跟你回来,还睡着呢——” 似乎是被骂了。 这种日子持续了半个月,褚朝阳才反应过来当时的自己是多牛逼,早五晚十一,这日子怎么就过下来了。而且还他妈坚持了两年多,他居然没有熬死,堪称是生命的奇迹。 那些歪果仁营养师看了,准得扑过来拦他:处总,泥已经盖休西了。 不行,褚朝阳快憋疯了,他和徐盼打电话让他请假。但那一头的徐盼只是哄他忍一忍,然后继续端盘子去了,说晚上给他带条鱼吃。 吃不下啊哥哥。 晚自习前一会儿,褚朝阳忍不住了,和他爸安排的保镖们打了电话。安排他们去说自己爸爸死了,让他赶紧回家去准备吊孝,晚上没法上晚自习了。 徐盼他爸也是爸。 把事情交代完后,他就听到了保镖说他哥提前下班的消息。 褚朝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棠棣-拾叁 医院的消毒水刺鼻难闻,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压抑,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就升起凉意。大厅宽敞明亮,绿植掩映,地板光可鉴人。 上完药后,赵晔拽着徐盼在医院走廊坐着。 赵晔抿了下唇,仰靠在座椅上用余光去看他。 应该是疼得厉害,徐盼眉头紧紧皱着,视线望着对面的墙壁,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他印象中徐盼受到欺负后都不会掉泪,这次应该是疼得厉害,从刚才见到他后,徐盼的眼泪就没停下过。现在才刚有转好,至少眼泪落得少了,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怜了。 他倒也不是讨厌徐盼哭。 得分场合。 一些商务场合总少不了逢场作戏,年轻漂亮的小孩永远讨人喜欢,徐盼一没学历二没能力,他愿意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徐盼脑子笨,喊出来也丢人,更何况还去和小孩拈酸吃醋,后来赵晔就把他撇家里了。 不能说他不给徐盼机会,是徐盼自己把握不住。 等到床上可以哭,徐盼又不哭了。 徐盼一直觉着自己是个男人,总是不愿意和片里的似的叫出来。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肯吭声,非得是赵晔拿出把他搞怀孕的架势,他才会失神地哼哼几句。 治徐盼的狗脾气,还得让楚瑜来,零help零嘛。 楚瑜比徐盼带劲的多,每个姿势都很契合,而且尖酸刻薄地每次都能把徐盼说红了眼眶。跟着他有样学样,塌腰撅屁股,努力把赵晔伺候的舒舒服服,有种当皇帝的感觉。 来了这么些天,赵晔还真有些怀念那段快乐时光。 他展臂想将徐盼拉入怀里。 徐盼跟和他对着干似的,一抬手就起身了,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赵晔,我真不是同性恋,等明天回去我就把钱还你。” 赵晔笑了一声:“我不收。” 徐盼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赵晔望了他很久,徐盼始终和他僵持着,最后默默收回手。等了一会儿,徐盼问答:“时间够晚的了,我先走了。” “你跟我走。” “那算了,我打车回去。”徐盼拿起外套,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冷静一点吧,不是有几个大学生等着你翻牌子么,咱俩实在不像话。” 作为名义上的朋友,他知道赵晔有几个小情人。 赵晔怨怼地眯了下眼:“你是不是觉着这样你就清清白白了。” 徐盼叹了口气:“我就一普通人,不清不白。你还有事儿么,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我有事问你。”赵晔朝一旁扬了下下巴,示意徐盼跟他去个僻静处。 徐盼有些犹豫。 - xx医院的广场。 “少爷,少爷,你等一下。”一米九的保镖在身后追赶,方正的脸上写满了欲哭无泪。 他们刚被少爷骂了一顿废物。 真他妈服了傻逼赵晔,非得逮着他哥一个笨蛋霍霍啊。一辈子不够,非要两辈子都被他玩么,非要把徐盼骗的人不人鬼不鬼才肯罢休。 当事人还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没事,不要紧。 真是孽缘! 褚朝阳今天特别倒霉,开半道净遇见红灯堵车,电话也不接,等赶到了之后又对x市这家医院并不熟悉。只能问前台具体去那几个科室,烧伤科、急诊科和普外科都有可能,而且这些科室还不再同一楼层。 他只能一层一层的去找,把正在坐诊的医生吓得够呛,差点就要喊保安来把他赶出去。少年的身影穿梭在各处,像只茫然的小狗,着急忙慌地寻找。 等等,他似乎有赵晔的电话来着。 对,他有。 ——狐狸精。 褚朝阳的步伐渐渐停下,站在医院大厅里向赵晔询问他哥的下落,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赵晔并不接。不接就再打,温婉娇柔的铃声唱了一会儿,把褚朝阳的火点的愈发厉害。 “喂,那位?” 沉默着。 “有事请留言。” “赵晔,我哥呢。” 另一头笑道:“……不是,少爷你特么还没断奶啊?” “草你妈赵晔,我哥在哪,你马上把他给我放了。” 对面笑了笑,不再理他却也没有挂电话。 隔着电话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 接着是另一个人压抑的呼吸声,赵晔放柔声音喊了声盼盼,徐盼莫名询问是不是褚朝阳打电话了,他想接一下。然后赵晔在旁边和徐盼表白的声音,徐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褚朝阳气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赵晔,你把徐盼放了,你不配碰他。” ——“盼盼,别走神。” “赵晔,你个杂种,你再落到我手里!” 上辈子赵晔就是被他安排人弄死的,这辈子他还能下手。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赵晔语调温柔:“和男友亲密时想别的人就是出轨,盼盼想出轨?” “赵晔你——” 徐盼的声音出现了,但话未说完就消失了。 无所谓,无所谓。 褚朝阳再他妈的安慰自己无所谓就憋屈死了。 恨意滔天,赵晔就是故意的。 仗着徐盼对他的爱慕便为所欲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把徐盼来当作人去对待,一层层虚假的情感下只有卑劣的玩弄。赵晔配不上徐盼的爱,辜负真心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被褚朝阳安排去调监控的保镖走过来,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褚朝阳厌恶地冷笑一声,偷情偷到厕所去了,真他妈的恶心。 夜深了,医院尽头的偏僻地方并没有多少人。 冷白暗淡的光从头顶撒下。 赵晔不可置信徐盼把他手机给摔了,杏眼圆睁,满是恼怒地厌恶。 徐盼刚从内搭里摸出来褚朝阳塞给他的那张卡,里面的金额他知道,足够赔得起赵晔的手机。他和赵晔僵持着,钱壮人胆,他这会让也不多怕赵晔了。 赵晔深吸一口气:“徐盼,在和男朋友亲热时想别的男人就是出轨,即使是你弟弟也不例外。” 徐盼很抗拒他和褚朝阳的对比,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任何人都不应该去和他弟弟去比。没有可比的必要,褚朝阳是他弟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他不想把褚朝阳拉入这种腌臜地感情里。 赵晔见他不说话,阻止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咬牙切齿道:“我才是你男人,你就那么乐意给我戴绿帽子?你有完没完?” 徐盼哑然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赵晔口中说出来的。 藏不住的,属于赵晔的原型露出了尾巴。 徐盼愣了愣,不打算和赵晔掰扯了。他挺烦这种侮辱的,而且赵晔非议的对象还是他弟弟,褚朝阳就是被这种人带坏的。 赵晔有点压不住火了,意识到失态后尴尬地笑了下。 妈的,真怀念上辈子那个好脾气的徐盼,至少不用他那么憋屈。 徐盼后退了几步,满脸戒备:“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赵晔逼近着。 他撂下朋友们花一个晚上来陪徐盼,徐盼却不知好歹。他单膝跪在徐盼腿间的马桶盖上,手落在他的脖颈上,警告似的捏了捏桎梏住他的呼吸。 往常徐盼都会很识趣地放软身体,但这次的徐盼依然很抗拒,一副教不会的犟种模样。 而且还想动手了。 徐盼觉着他不可理喻,攥紧了拳头想还手。 他真接受不了跟个陌生男人谈情说爱,跟有病一样,在赵晔俯身靠近时,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再清瘦他也是个成年男性,每天都在酒楼里帮忙,一拳下去的力道直接将赵晔推到了地上。疼得赵晔一张俊脸扭曲变形,白皙的侧脸赫然出现一个殷红的拳印,可想是下了十成十的力气。 “徐盼!……”赵晔惊愕于他的陌生,双目大睁,抚着被砸过的地方。 徐盼冷漠地斜了他一眼,并不听他的话,没有回应。转动着从内部反锁的残疾人厕所,他想过赵晔的人再糟糕,也不至于在厕所里玩强人所难那一套。 结果证明,他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赵晔龇牙咧嘴站起来:“徐盼,你他妈就非得念着那个褚朝阳啊,你一厢情愿个什么劲儿。” 徐盼很没素质地回怼了句脏话。 赵晔从没听过徐盼这么说话,直接愣了,恼怒地快步走过去,他必须给徐盼一个教训:“你他妈说什么?” 徐盼戒备地望过来:“你非要我这样讨厌你么。” 赵晔沉默了。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接着似乎笃定是这一扇,直接踹开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棠棣-拾肆 里面的场面与褚朝阳以为的截然相反,徐盼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想要息事宁人,去到褚朝阳身边叫了他名字。 赵晔偏了偏头,笑道:“不在学校里待着,怎么跑医院来了,弟弟~” 他拖着腔,戏谑的嘲讽着。 褚朝阳并不理会,在他靠近几步后,提着赵晔的衣领直接撞到墙上,巨大的声响惊得门口露出几个探头的人。 赵晔摔坐在马桶上。他掐着褚朝阳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节锁得很紧很用力。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挑衅笑着。 褚朝阳的手在轻微的不可抑的颤抖,目眦欲裂,额上的青筋明显暴起。他沉默着和赵晔较劲,僵持地伸向狗东西的脖颈,他恨不得立刻掐死赵晔。 一寸寸接近。 一点一点。 赵晔的心也悬起来了,这次似乎真的把褚朝阳惹恼了,按理来说少年没长结实的力量是不可能和成年人硬碰硬的。但他妈的,褚朝阳这劲儿透着邪性,根本就压不住。 他喊徐盼谈话就是想看看徐盼是不是也重生了,但一番对话下来,和他对峙的架势更让他起疑。 放在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徐盼对他冷淡但不至于不耐烦,说不了几句就回呛过来,着实不像徐盼的风格…… 大概的确是还在怨恨他。 他脖颈发凉,喉结艰涩地滚动一轮,呵斥道:“褚朝阳,你哥在这,你别闹的太过分——你猜他是帮我还是帮你?” 褚朝阳一言不发,指尖落到他喉咙上就死命扣住他的气管,一拳直直砸向面门。 指骨发疼,但褚朝阳的内心竟升起自虐的快感,把积攒多年的郁气全部随着疼痛发泄出来。 挣扎的优雅男人变得鼻青脸肿,抹着发蜡的背头零散着几根刘海,鼻血汩汩流淌。沾了褚朝阳一手,又原封不动沾到赵晔脸上,整个脸比五颜六色的调色盘都精彩。 原本的反抗与叫嚣全都随着手臂无力垂下而消失,赵晔阴恻恻地盯着褚朝阳,呼吸粗重,显然是不服气。 褚朝阳嗓子发干,视线落在他的左手手臂上,声音粗粝沙哑:“刚才是不是这只手碰的徐盼……” “说话——” 被血染红的黏腻的手掐住赵晔的下颌,赵晔仰着他,嗫嚅双唇发出几个气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笑道。 “褚朝阳,你赢不了我。” 褚朝阳不予理会,架起拳头想再给他一下子。 但背后却有个力量将他拖开,不用想,肯定是徐盼来护他的姘头。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是在赵晔来了之后才变得,他哥偏心了。 他看着徐盼。 褚朝阳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大反派。 “……” 围观的人群中走出几名保安,拿着防暴叉对着褚朝阳,高高瘦瘦的少年显然还是个学生,穿着一中的双白道黑裤,白校服短袖也红一块湿一块的。 褚朝阳没力气没心情去解释了,撂下哄男人的徐盼跟他们去了安保室。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可他放不下,要是能放下徐盼他就不会在后几年瞎折腾了,不会想方设法地替徐盼报仇。等忙完了,他就好好收拾一下徐盼,不会再给他在外面浪的机会。 明明他记得徐盼和他说自己后悔了,哥哥错了。 这句话他在徐盼临死前的一段时间频繁听到,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含着笑,就像黑夜中弱不禁风的烛火,轻易就会化为轻烟消散。 他才不相信赵晔会改好从良,狗改不了吃屎。 保安科的几个大爷逮着褚朝阳一顿盘问,褚朝阳如数说了,按照现在的情况一字不落的重述着。就得出个结论说高三压力太大了,再加上家里大人太闹腾——对,徐盼就是闹腾,这年头哪有同性恋啊。 和赵晔搞在一起就是脑子有问题。 当然,也批评了褚朝阳年轻气盛莽撞冒失,离精神病远一些。 褚朝阳坐在长椅上等警察来问他,穿着便服的保镖抱着书包陪在他身边,他和其他的同事安排了,把医院的损失都补偿到位。 左等右等,等来的只有徐盼。 相貌白净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对屋里笑了下,是那种老实人自觉低一人一等的傻笑,他走到里屋看小册子的褚朝阳身边。 徐盼蹲下,太紧张了以至于刚开口就破音:“朝阳,没事的,赵晔他没打算报警。” 褚朝阳抬眼看他一下,内心冷笑,当然了,正好把他当成感情升温的台阶,让狗男男双向奔赴。这样的法子,那些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没少用,只要上位者高抬贵手就算欠了恩情,一来一往也就熟络了。 而且赵晔现在也弄不了他,把他送进去就会把褚振华惹怒,到时候生意场上少不了结怨。 他把册子递给保镖,面上温和:“哥,我们先回家再说。” 徐盼讶异。 算了,他点点头,视线落在褚朝阳通红一片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过猛肿了。不过家里有冰箱,正好可以拿些冻得冰块去消肿,也算比以前好过多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徐盼总是快步追上来,欲言又止地用眼神去看褚朝阳,但褚朝阳并不接话,阴沉着脸向前走。 上了车。 徐盼又一次留意了褚朝阳的手,清水冲掉血污,没有受伤。他松了口气:“……你把赵晔打得挺重的,他都没打算和你计较。”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徐盼一怔:“没什么啊朝阳,就是你有些冲动了。” “我冲动?”褚朝阳嗤笑一声,跟徐盼比他算理智的了,“哥,你不是想说我冲动吧,你是心疼赵晔,心疼我把你男朋友打疼了。” 徐盼有些不乐意:“褚朝阳,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褚朝阳靠在座位上,讥笑地望着他:“你说难听就难听吧,反正你现在脑子装的全是赵晔,我算老几。” 天地良心,徐盼这么说就是想起个话头,告诉褚朝阳下次注意别惹着别的人,没有一点袒护赵晔的意思。但现在这番话确实太过分了,说得徐盼那么随意,仿佛是赵晔随便三两句他就该陪他睡觉。 徐盼被说的有点恼怒了,拉住他的手臂:“褚朝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听你解释?” 褚朝阳甩开他的手,眼底的厌恶不似作假:“我都看到了,你以为赵晔没跟我说?你以为赵晔是多好的人物?” “你就那么倒贴啊。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也不嫌脏。” 声音平淡却一口气说了出来,字字千钧,专挑徐盼心上扎。 徐盼愣了,嘴角的弧度逐渐消失,愕然地听他着这些扒皮见骨的话,贬得他什么都不是。 褚朝阳被他的反应气笑了,冷笑一声。 “你别乱猜了,我和他什么都没干。”徐盼如实道,“我烫着了,他非得带我去医院,然后又要和我说点悄悄话——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结果就是喊我跟他当兔爷去。” 兔爷,老兔子,都是他们当地对同性恋的代称,有点贬义的意味。 徐盼长得清秀漂亮,不可能没有老兔子跑他跟前勾搭。他自然而然地对这类群体有些抵触,不要脸且玩的花,谁家好人跟他们似的到处撩骚啊。 褚朝阳摸了摸他的脸,温凉的手指划过脸颊:“没问你别的?” 说起来这个徐盼就心烦,本能地皱了下眉:“他在哪里胡说八道,说我是他媳妇,他对不起我啥的。” “……他还说你了。” 褚朝阳听得无语想笑,直接将徐盼推倒在车座上,倾身嗤笑诘问道:“说我什么了?” 不用想就知道,赵晔在哪里挑拨他和徐盼的关系。 徐盼无语地叹了口气,联想到褚朝阳半夜偷亲自己这件事,撑起上身直白地端详着褚朝阳的神情,目光一寸寸落下。语气有些严肃:“你老实点,别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好好学习就完了。” 褚朝阳笑了下,目光始终都幽怨地望着他:“你就能掺和?” “是我愿意的么?”徐盼反问道,“恶心死了,你可别再学坏了,不然我更没法和你爸交差。” 褚朝阳凑近些,目光灼灼:“我要是学坏了呢?” 徐盼这下怔住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棠棣-拾伍 “你开玩笑的吧……”徐盼如遭雷劈般僵硬,他这阵子过得够乱了,原想着褚朝阳回来了肯定不会再生是非,结果给他打个措手不及。 但褚朝阳清清爽爽的,和那些老兔子压根不一样啊。 褚朝阳一瞬不转:“我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我喜欢你。” 徐盼慌了,被他的话气得眼前发晕,左手手肘撑着座位想坐起来。 但褚朝阳并没有这个打算,故意抬手压着那只完好的腕子,让徐盼的上身侧趴在皮质座位上,根本起不来,只能去踹褚朝阳。 挨了几脚。 无所谓,反正短袖已经脏了,再落两个鞋印子也不算事儿。 “朝阳,你发哪门子疯。”徐盼气得要死,直觉告诉他一种不好地预感,“我特么是你哥,你要干事儿也换个人啊。” 褚朝阳没理他,撩开了他的上衣。徐盼那截柔韧瘦窄的白腰拧出了诡异地弧度,侧着,看得出胸腔上一根根逬出的肋骨,随着呼气剧烈起伏。 褚朝阳视线顿了下,他哥太瘦了,瘦的可怜。 徐盼挣扎着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在。”褚朝阳目无波澜,平静地发问,“如果我对你是强.奸,那赵晔对你是什么?” 反正他俩之前已经睡过了,上辈子的时候。 “我俩没关系,你放开我。”徐盼又想踹他一脚,被褚朝阳抬膝压住了,加大了手下的力气。 褚朝阳俯身亲吻着他的脸颊,目光哀伤:“可是哥,你不理我,我没法安心啊。” 他想快点和徐盼确定关系。 徐盼瞳孔惊恐的骤缩,他这会儿没法理解褚朝阳的脑回路了,仍能感觉到本能的危险。抓着他腰的手冰凉湿冷,仿佛有条阴冷的蛇盘绕在他的腹股,阴恻恻地摩挲剐蹭着皮肤。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咽了口唾沫。 “朝阳,你别碰我……不一样,你没必要拿你和赵晔比。” “我跟他就不熟,之前还算是普通朋友,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褚朝阳俯身亲吻着他的后颈,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哥,你就能么讨厌我?” “你别妄自菲薄。” 徐盼不适应地缩了缩颈子,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朝阳的力量差距,反抗不了便不再挣扎,语气疲惫且无奈:“我是你哥,我还能不要你啊,咱们这种关系没必要说那种暧昧的词儿——” 话未说完,徐盼就被抓的哆嗦了,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 他哽咽着吼道:“褚朝阳,我特么是你哥!” 徐盼真的是竭尽所能的对褚朝阳好,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能超过褚朝阳,讨厌他?……他真搞不懂褚朝阳为什么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褚朝阳被吼得动作一顿,委屈地喊了声哥。 徐盼受不了他这么叫,偏着头去看他,缓慢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语气变轻了一些:“你觉着我对你不好?” “你真这么想的?……” 语气很轻,在他们的呼吸中若隐若现。 前座的隔板早就升起,朦胧晦暗的光从贴膜的车窗透出,影影绰绰地勾勒出褚朝阳的俊美容貌。少年与徐盼是两种风格的长相,暗中瞧他喑哑却又锋利,像是藏于暗处的寒芒宝刃,唯有那双眸子是亮的,噙着闪烁的泪光。 徐盼一激动就容易头晕恶心,他微微眯眼,想再看清楚一些褚朝阳。 平心而论,做哥哥的做到他这份上真的算仁至义尽,他凡事都先紧着朝阳先来。 他若对褚朝阳不好,褚朝阳哪有这股子牛劲儿摁着他不撒手——这肯定是徐盼的功劳,想到这一点他还是有些骄傲的——倘若强行论私心,就是不想褚朝阳和他一样卑微,想让他替自己走出去看看。 他垂眸无声呼了口气,没有心力去争吵:“朝阳,我不觉着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是真对我不满,那就和你爸爸走吧……” 褚朝阳喉头凝住,酸胀的卡着不上不下,莫名觉着呼吸困顿。 不是,徐盼居然真的在思考。 倘若徐盼破口大骂去指责褚朝阳是个畜牲,撕破脸大吵一架,褚朝阳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做人渣,把先前赵晔用过的手段在徐盼身上再上演一遍。 可偏偏徐盼用了最温柔的法子。 褚朝阳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狠不下心去对徐盼,他做不到。温柔刀,刀刀致命啊哥哥。 他松手了。 徐盼被松开的后并没有骂他,他默默撑起身去望他,眼神里充满担忧艰涩开口:“朝阳?” 应该是被吓着了吧。 平常褚朝阳不会闹那么凶的,兴许还真让外人整出了些危机意识,要哭不哭地盯着他惹人心疼。 他们两个过日子时,已经很少再看见褚朝阳哭了——褚朝阳比别的小孩粘人,小时候受点委屈就掉金豆豆。 现在哭可真不是个事儿。 徐盼有些懊悔,很是无奈:“朝阳,你说句话好不好?” 褚朝阳红着眼睛去仰他,眸中爱恨交织,嘴角颤抖:“你想让我说什么?” 徐盼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真的可以感到少年的怒气,无处宣泄的火。 “没事,没什么要紧的。”徐盼沉默了。 褚朝阳委屈地望着他,静默着,突然跪着去亲他的唇。 徐盼一僵,下意识想打断他,但还是心软了,推拒的手只是意思意思的稍稍用力。 褚朝阳握着他的手腕,生疏地在徐盼的嘴角落下一个个吻。 温热的唇轻轻蹭着。 徐盼心底生出不可言说的压抑,他不晓得如何去描述,这种感情太复杂了。按理说,他不该放任褚朝阳去亲他,他刚说过这是学坏了,扭脸就不抵触地由着弟弟亲他。 这是错的。 先前就在朝阳偷亲他那次,他就决定离朝阳远一些,保持距离。但看到褚朝阳那副委屈隐忍模样,他又不争气的跟着心软。 褚朝阳的怒气逐渐平息,他抓着徐盼的手臂凑近,在殷红的唇齿留恋。他试探着去更进一步,不晓得该不该去换一个唇齿交缠的距离,可以吗。 他没底气地后撤一段距离,去会窥探徐盼的神情。 市中心的广告牌光怪陆离。 车外的灯光变换莫测,随着前行一个个闪过,透过玻璃窗打开的一道缝落在徐盼脸上。象牙白的面容被染得美好艳丽,衬托出不同的心境,唯独他专心不变的俯视着褚朝阳,黑色的眸子中只有褚朝阳。 褚朝阳被看得心神颤抖,他呼吸一滞,理智与欲.望纠葛。 他看不透徐盼此刻的情绪。 静了几秒,褚朝阳再次挨近他,同时又用手遮住徐盼的眼睛,鼓起勇气去撬开徐盼的牙关。怯怯地用舌去勾他的舌,即使徐盼去咬他,他也认了。 掌下的睫毛眨了眨,似乎也是在纠结。 褚朝阳想拽着徐盼往更深处涉水,他生涩地挑逗着,激的徐盼握紧了他的肩头。 “朝阳……你别!朝阳,你老实一点……” 徐盼大口喘着气,和褚朝阳抵住额头别开,呼吸带着细微的水意。他受不了,推拒的手越来越软,迷迷糊糊地脑子只剩下躲开的念头,他难耐地皱眉。 夜风温柔,休息站。 保镖从车上离开后,等了好一会儿,褚朝阳才松开徐盼起身。徐盼因缺氧而双颊泛红,眼睛湿漉漉地不知道看哪里好,他纵容褚朝阳亲他了。 连反抗都没怎么反抗。 做哥哥的就不该偏心。 褚朝阳握着他那只完好的手,凑过去看徐盼,帮他把眼角的泪水擦开。动作很轻,像是个合格体贴的男朋友。 在记忆中,后期的徐盼总是生病,恹恹无神。 两人的关系像是颠倒了,徐盼坦然使唤着他。黑色可爱的瞳孔锁住他,笑盈盈地依偎在褚朝阳身畔,或许就是在勾引他吧。 真特么饥不择食。 褚朝阳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有经不住诱惑的时候。 褚朝阳还记得那只细白的手从眉间鼻梁抚摸下滑,带着温暖的香味。这个距离太暧昧了,徐盼就是故意的。 他真的想不通徐盼为什么要自杀,明明褚朝阳对他很好,他比赵晔那个傻逼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尽可能抽出多的时间去陪徐盼,要是实在忙的厉害就干脆居家办公,每天都留意他的细微变化——在审视伴侣的标准上,褚朝阳真的竭尽所能了。 他真的在把徐盼照顾好,砸钱,用心,能做的全都做了。 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真的足够了。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褚朝阳注视着的侧脸,喉咙深处很痒,咳也咳不出来,心也痒。他有些怀念他哥了,全身心地都依赖着他,即使是装着骗他的也骗的他很开心。 他想让二十一岁的徐盼也骗骗他。 收拾好后褚朝阳从背后抱住他,委屈地在后颈亲吻磨蹭:“哥,我想你了。” 徐盼气息未定,脑瓜子彻底晕晕乎乎了,不理解他的话:“你已经搂着我了,还想怎么样?” “不够。”褚朝阳和徐盼的脖子较劲,试着嘬出草莓印,“哥,我不比赵晔差,他可以的我也可以。” 徐盼嗤笑一声,他抬手去拧褚朝阳的脸,恨得咬牙切齿却拿褚朝阳没办法:“你到底想和他比什么。褚朝阳,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褚朝阳脸上的肉很软,亲昵地贴上他的掌心,在他哥说话时又亲了一口:“那你打算怎么弄我?” “为了野男人不理我?” “还是说为了野男人打我一顿?” 他说话时的眼睛弯起弧度望着徐盼,亮晶晶,盛着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欢喜。 “你别乱讲了。”徐盼避开他的视线,拿褚朝阳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两个都做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褚朝阳送回他爸身边。 但他又舍不得。 他觉着褚振华抽不出精力去关心他弟弟,他会心疼在自己身边好好的朝阳变得闷闷不乐。这才送过去一天就哭着抹泪回家了,一想就是褚振华对朝阳不好,但凡过得好怎么可能回来。 褚朝阳亲昵地蹭着:“哥,我好喜欢你。” “那你就喜欢吧。”徐盼被他弄得一身汗,用手肘抵了下,“松开,热死了。” 奔驰的车窗缓缓打开,晚风徐徐吹入,徐盼后知后觉意识到街景十分陌生。他推开褚朝阳的脑袋向外张望:“我们去哪,不回家么?” 褚朝阳笑了下:“带你去省城,我在那边有套房。” 徐盼无语地斜他一眼:“明天我得上班,你得上学。” 褚朝阳托腮望着:“……明天学校不上课,你那个工作辞了吧,没必要吃苦。” 徐盼头疼地瘫靠在座位上,抬手在褚朝阳发顶搓一把,没处撒火就推了下:“月中了,我工资还没发,再等几天就发工资了。” 这是真正能把他惹火的底线。 “我给你补上。” “不一样,你的钱是你的,我挣得是外面的。把车往回开。” 褚朝阳心情挺好的,自得其乐地玩着他哥的手,眼里漾着欢喜:“接下来就别干了。你看你手烫的,什么都做不了,别上赶着往那去了。” 徐盼懒得和他废话,眺着窗外:“你真会替我擅作主张。” 褚朝阳挨着他,下巴枕在他肩上:“我没闹,真不让你做那种活了,太辛苦了。我舍不得,我心疼你。” 声音轻柔,夜风也轻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棠棣-拾陆 x市到省城也不过三个小时,褚朝阳和徐盼全程都在路上撕吧,时间过得飞快。等到路灯再次变的稀稀拉拉,开往郊区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弯钩斜月,几点残星。 到的时候就有个管家在门口等着大驾,是褚振华身边的人,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穿西装打领带,衬得褚朝阳和徐盼跟两个讨口子的似的,又脏又破。 褚朝阳没有折腾老头的意思,聊了几句就让他边儿休息去了。 之前他就是把徐盼关在省城别墅里的,这边离他的公司也近,现在重新回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怅然感。 他看了眼徐盼,他哥没有多少惊讶,面无表情。 徐盼注意到他的视线后,露出了一抹十分牵强的苦笑,眼神黯淡无光。也有可能是因为凌晨正是酣睡的时候,没啥可调动的情绪了,急需补觉恢复能量。 褚朝阳走到他身边,试着找找话题:“哥,你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徐盼沉默几秒,望向沙发群:“这是你家?” “嗯。” “你爸会来么?” “不会。” 听到这话徐盼就放心了,去沙发那坐着,托腮等着褚朝阳下一步安排。 真是困极了,褚朝阳一时无语想笑,到他身前蹲下:“哥,你不能在沙发上睡,到晚上就冷了。” “没洗澡不能上床。”徐盼颓废道,“今天弄得脏死了,先凑合一晚上吧,我眯一下再去洗。” 今天一天他都忙死了,从早晨五点到凌晨他都没休息,再等两三个小时天都亮了。白天他又睡不着,抓紧时间能眯一会是一会,不然他得痛苦一整天。 褚朝阳拉着他的领口闻了闻,还好,但徐盼爱干净。 他亲了徐盼一口:“先上楼好不好,我让保姆把床都收拾好了,要是嫌脏,我们明天再换床新的。” 徐盼撑着额头缓了一会儿,皱眉疑问道:“你还跟我睡?” “嗯。”褚朝阳架着他站起身,“有电梯,不用走上去的,我都跟你表白了,你怎么可以再赶我走。” 徐盼推开他,困得头疼:“朝阳,你正经一点。”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褚朝阳果断倒打一耙,牵着他哥的手往电梯走,“反正我是结不了婚嫁不出去了,我再也不是黄花大小子了,你得负责。” 啊! 褚朝阳,你有病吧! 徐盼没见过褚朝阳这么无赖的模样,被亲的是他,被摸的也是他。作为受害人他都不和褚朝阳计较,褚朝阳还委屈地不得了,仿佛徐盼是个骗人身子的渣男。 嘴有点疼。 疼吧,疼也该把徐盼疼清醒了,今天绝对是他人生最倒霉的一天。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他似乎应该是得逮着褚朝阳暴打一顿,但他唯一做到的就是把自己倒霉笑了。 徐盼叹了口气:“朝阳,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 “我哪里胡搅蛮缠了?” “你哪里不胡搅蛮缠了?” 妈的,这该死的对话竟有些熟悉,这个句式肯定是奔着拌嘴去的。除了把双方都逗笑,再也没有别的作用。 徐盼一阵心塞,只想回到自己棕榈垫的小破床上躺着,裹紧被子谁也不理。现在的朝阳根本就不怕他,甚至还耍流氓,吾弟叛逆伤透我的心。 要不还是给褚朝阳一巴掌? 褚朝阳上电梯时的举止规范,介绍着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的装潢和作用,不像是第一次来。卧室是在顶楼,图个清静阳光好,放着一张特别宽敞的大床。 以后褚朝阳和他就在那里睡。 徐盼听得心不在焉,左手在褚朝阳的屁股上摸了摸,轻拍了一下。褚朝阳就静静地看着他动作,忍不住噗嗤一乐:“裤子都穿反光了,要不脱下来给你穿。” “要不买身新校服吧。”徐盼偏头审视着他身后,有点尴尬,“确实挺亮的。” 这都是高中三年坐板凳坐出来的战绩,一套校服穿三年,第三年就会拥有一个bulingbuling校裤。 褚朝阳扳过他的脸,哭笑不得:“哥,你就这么爱摸我啊?” “摸摸怎么了?”徐盼挺理直气壮,没力气说话了都得顶嘴,“你小时候还尿我床上呢,还是我给你换得裤子呢,脏死了。” 电梯门打开了,褚朝阳拉着他向外走。 “没事哥,以后我也给你换。” 徐盼有点感动,但不多,挣开他的手揣兜里:“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离不能自理还远着呢,最近几十年还不用你伺候。” 褚朝阳嗯嗯应着,内心轻笑。 别墅的主卧室比他们以前的家都大,房间里面套着房间,徐盼呆愣愣地环顾着周围,半晌都没有说话。 还是那副没见识的模样。 褚朝阳笑着看他:“等会去洗澡吧,洗完明天就休息一天,我带你去买衣服。” “哪里是浴室?”徐盼叹道,“有钱真好啊,万恶的有钱人。” 褚朝阳被这话逗乐了,走到盥洗室把灯打开,朗声回应道:“你是有钱人他哥,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连自己都骂?” 徐盼一怔,他还是想说不打算久留,环顾着四周:“算了吧朝阳,我……” “哥——”褚朝阳无奈皱眉,“你就不能捡点我爱听的说啊。” 徐盼抿了下唇,瞥他一眼,想想还是顺着褚朝阳:“那我还是先洗澡吧。” 褚朝阳点点头,抱臂站在浴室门口不打算离开,徐盼距离门口四五步就停了下来,有些疑惑:“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等会帮你洗澡啊。”褚朝阳扬了扬下巴,“你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等会我帮你冲冲得了,不然得留疤。” 好正当的理由。 “哦,那么麻烦啊……”徐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声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想麻烦朝阳。 褚朝阳笑了一声:“有我在呢,麻烦什么” 徐盼面上一热,果断地摆手拒绝,胡诌道:“我才不要,万一你还在气头上呢,我怕你报复我。” “我有那么小心眼?”褚朝阳斜他一眼,“我去调调水温,热了就叫你过来。” 徐盼站在门口踟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着玩么——我还是自己来吧,兄弟之间哪有刚刚那么做的,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水声哗哗,褚朝阳回头道:“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你老想着别人干嘛,你还能跟他们过去?” “哥你不想要我了?” 徐盼被这话堵住心头酸涩,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残留着几分理智:“我要你也不能和你亲嘴啊……” “你不说,别人不就不知道了么。”褚朝阳漫不经心地拖着腔,“难不成你还想着‘区区两根’,让我和赵晔一起给你做大小老婆?” 虎狼之词。 徐盼觉着没法听,轻飘飘地两句话就把他的三观撞碎了,视线僵硬地望着地面。我的老天爷,谁家谈恋爱还能三个人一起,褚朝阳脑子都装的什么,还搞上大房二房了。 他想起来赵晔就膈应,纯神经病。 等等,褚朝阳脑子是不是有病,他就不可能和褚朝阳谈恋爱。哪有让自己弟弟来当男友的,褚朝阳这是上赶着给他当童养媳么…… 在徐盼看来,褚朝阳是他弟弟,再喜欢也不行,这么搞太离谱了。 和爱人情意正浓时,揭开盖头赫然出现褚朝阳的脸,剑眉星目,嘴角含笑,开口就是一句清脆的哥。 不是说褚朝阳长得丑,而是这是他弟弟啊。 朝阳玩两天,就算了吧。 水温放好了,褚朝阳知道徐盼喜欢热一点的,觉着差不多就扭头叫人:“哥。” 徐盼心神震颤,对,就是这个腔调。他遭不住有人这样叫他,准确来说是遭不住褚朝阳这样叫他,这分明就是他弟弟啊。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朝阳,我自己洗就好,你先出去吧。” 褚朝阳的裤腿挽到膝盖上面,小腿上肌肉分明,因为喜欢打篮球所以晒得有些麦色,但膝盖周围分布着一道道深红色的生长纹,反而显得有些少年的粗糙和生命力。 俊朗的面容明朗坦荡,没有任何欲念,蹲在地上仰头正色道:“伤口不能沾水,我帮你吧。” 徐盼犹豫着,视线躲闪:“算了吧朝阳,你先出去,我自己来就行。” 褚朝阳偏了偏头,思索一瞬,撑着膝盖起身:“行,要是有不会的就叫我,热心小阳,随叫随到。” 说着,他还挑了下眉。 徐盼没眼看他,被整的又羞又想笑,在身后推他:“好了,你快点走吧,不然等会拿你涮火锅。” “好啊好啊。”褚朝阳玩笑的应着,“等过两天吧,天冷了正好吃火锅,吃麻酱碟的?” “我要香油碟。” “行,盼盼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徐盼受不了这个称呼,觉着腻歪膈应,扒着玻璃门看他:“你再这样就管你叫小羊了,俩男的这么叫也不嫌恶心啊。” 褚朝阳重新走回来,低头快速的亲了他一口:“那你就叫我小羊,随叫随到。” 徐盼没说话,唰得关上门。 太不像话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棠棣-拾柒 褚朝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徐盼又睡着了。 他太累了。 褚朝阳不打扰他睡觉,躺进另一个被窝撑着脑袋看徐盼,看累了想睡了再亲一口。人也要学会奖励自己,至于奖品本尊愿不愿意,这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 第二天五点多的时候,徐盼醒来给酒楼那边打了个电话,好在领班也表示理解,让他好点了再来。流程不是很正规,但多了些人情味。 上床后,褚朝阳半眯着眼看他:“非去不可?” 徐盼把枕头横起来垫在腰后,嗯了声:“人哪能不上班,喝西北风又不当饱。” “不想让你去,你陪陪我不好吗。”褚朝阳翻身挤进他被子里,脑袋挨着徐盼的腰,一双无辜可怜的狗狗眼仰着他,“你都多久没陪我了,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机会好好说话。” 徐盼觉着他俩现在这样挺好的,想了想道:“你是早上六点到学校,我是七点得上班,晚上你十点放学,咱俩到家里就差不多十点半了。” “我累了一天,你还不让我多睡会,嗯?朝阳你的良心呢。” 褚朝阳扒拉开他的手,脸颊贴到他大腿上:“所以说你别干了,换个工作吧。” “不干咱俩喝西北风啊……”徐盼把手垫到他脸下,赧然且嫌弃道,“你乱蹭什么,到时候再弄你一脸。” 褚朝阳看着他笑了下:“早泄是病。” 徐盼一愣,气乐了,拿过褚朝阳的枕头盖在他脸上,大有闷死换人的感觉:“你才有病,一会儿一个想法,谁受得了啊。” 褚朝阳抬手挡着,笑嘻嘻地满嘴跑火车:“哥,你知道你让我想起谁么?” “谁?” “金莲姐姐毒杀武大郎,为了和野男人双宿双飞。” 徐盼被他这话气得无语,把枕头撂开直接上手揍他:“我是个男的,少胡说八道了。” 褚朝阳得意的哦了声,不做挣扎:“所以说,盼盼想和我双宿双飞。” “褚朝阳。”徐盼气得眼前发黑,就他妈的无语,掐着褚朝阳的后脖颈子晃了晃,“我是你哥!” 褚朝阳一副无赖模样:“当哥哥的让弟弟亲热亲热怎么了?” “你去谈个对象吧。” “我高三,耽误学习。” “……”徐盼盘腿而坐,手肘落在膝盖上,撑着额头缓神,“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谈恋爱,所以你想个办法来气我?” 褚朝阳也坐起来,不解地皱着眉,匪夷所思:“你怎么能这么想?” 徐盼叹了口气,抬眸道:“从小到大我都管着你,不让你早恋,到点必须回家。是不是耽误你和学校小姑娘谈恋爱了,所以你才想的这个办法气我?” 褚朝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截了当道:“哥,有没有可能是我不爱和他们玩。你之前不也是嘛,回家看电视写作业比和他们扯内裤皮筋儿弹人家玻璃有意思。” “我不回家的话,我爸得打我。”徐盼也挑明了。 “……现在我能打他了,一个打俩都不是问题。”褚朝阳挪了挪,摸摸徐盼没事儿的那只手,“我挺烦他的。” 徐盼由着他玩,靠回床头恹恹道:“他死了就挺好的,落个大家都清静——说你谈恋爱的事儿呢,你别岔开话题。” “哦。” “朝阳,你干这事儿多少有点太离谱了,我是你哥,你喜欢我干嘛。” “因为你是我哥。”褚朝阳说。 徐盼抬手示意他收声,爱啊恨啊的离褚朝阳太遥远:“假如说,假如我一米八多虎背熊腰,没事儿一天打你三顿,你还喜欢吗?” 褚朝阳上下打量着白净斯文的徐盼,抿了下唇,笑道:“可你不是。” “你对我很好,我做多过分的事儿你都不会生气,而且无微不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竭尽所能对我好。” 徐盼语噎,合着就是自己对他太好了呗。 他只是因为自己吃过苦,爹不疼妈早死所以不想褚朝阳和自己一样委屈,少不了疼褚朝阳。大概就是,徐盼以前有的,褚朝阳得有;徐盼没有的,褚朝阳尽量有。 有一点想笑啊。 这对徐盼的世界观是个不小的冲击,难不成是因为他忙于工作忽视了褚朝阳的感受,所以褚朝阳才会变得粘人没长大。 徐盼扣着指尖沉默不语,垂眸思索着:“你没有初恋什么的?” 褚朝阳握住徐盼的脚踝,收紧掌心。 “朝阳,问你话呢。”徐盼甩了甩想把他踢开,反而被他拖到身边,视角一瞬间从褚朝阳便成了天花板。 他有些无语:“……不是,你从哪学的这技能。” 褚朝阳俯身亲了他一口:“我初恋是你。” “朝阳。”徐盼推开他的脸,“我认真地,你别跟我闹。” 褚朝阳专注地望着他,跪坐在一旁信誓旦旦:“真是你,从小就喜欢。” 哦吼,完球了。 徐盼没谈过恋爱,也没真正喜欢过谁,只是听说人的初恋是铭记一生的,有的甚至要死要活。他挺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认识几个月的陌生人要死要活,反正他是做不到,他忙着挣钱养家呢。 褚朝阳挺不满意他走神的,拉着他的手,重新重述了一遍。 “朝阳,你先考上大学行不行。”徐盼欲言又止,“你现在还小,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嘛,你多经历经历,要是你谈上五六个还对我有感觉,那就另说。” 褚朝阳望着他:“怎么另说?” “就,我离你远点呗。”徐盼起身下床,“看天应该六点多了,等会吃点什么?除了那个老爷子,昨天我没见有别人啊。” “徐盼。” “怎么了。” “……没事。” 昨天来的匆忙,徐盼除了身上那一身就没有别的衣服,睡觉时穿的褚朝阳的白色篮球服,松松垮垮的。 褚朝阳无声叹气,防他跟防贼似的。 徐盼折返回来,在门口露着个脑袋:“朝阳,你吃什么?” “都行。”褚朝阳坐在床沿出神,窗外的大树枝叶茂盛,如墨入翠。 似乎他连爱的号码牌都没拿到,徐盼连排队都不让他排,在心门那里写着:褚朝阳与狗不得入内。 不然徐盼怎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啊,他居然还有闲心去吃早饭,连避嫌都不和他避。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打算去叫司机来接他们去市区。 却看到里面有着无数骚扰电话,来自狐狸精。还看到了来电短信里的咒骂,以及对他哥的志在必得。 褚朝阳闷闷不乐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宽慰,难得见赵晔那么气急败坏。【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棠棣-拾捌 简单的吃了一顿早饭,期间两人依旧没有过度的交流。 褚朝阳拿着外套下楼,看向玩手机的徐盼,忍不住问道:“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徐盼叹了口气:“没什么可说的。” “是不想说,还是不愿意理我。”褚朝阳腻到他身边,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我就是有点激动,不想你被赵晔骗了嘛,还不是为了你好。” 玩的俄罗斯方块。 徐盼余光瞥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赵晔想干嘛。 但朝阳突然就从门外冒出来了,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冲上去把赵晔暴打一顿,他叫了朝阳好几声都没停下,只能上去把他拽下来。 也不知道赵晔到底怎么和朝阳不对付了,但也不否认朝阳来的及时。 想起褚朝阳那双澄澈的眼睛,乖的粘人的,梗着脖子直视他,仗着自己是他哥便为所欲为的。他总是笃定徐盼拿他没办法——徐盼就是不会去收拾褚朝阳,顶多佯装生气地喊一声他的名字。 他惯着褚朝阳。 徐盼的目光随思绪变得幽深,他静了下,用手背去碰褚朝阳的脸。褚朝阳不出意外地讨好地蹭了蹭。 不对不对,兄弟之间不该那么亲密。 褚朝阳把脸埋在他颈间,抿了抿嘴,试探着轻声道:“哥,我喜欢你。” “你先别喜欢。”徐盼很是无奈,“我有事问你。” 褚朝阳失落地哦了声,夹着嗓子埋怨道:“可我藏不住,都有人和我抢你了。” 徐盼心中一紧,呼吸都变得沉重:“你别把这话挂到嘴边,他脑子有病,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怎么从学校里找来的?不是在上课么。” “那我该什么时候来?”褚朝阳脸色微冷,“等你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再进去,还是等赵晔点上事后烟的时候出现。你在嫌我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净打岔了。 徐盼被气得不行:“朝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凶我?!”褚朝阳反应更大,“我不放心你,所以才让人跟着的,又没耽误你们,你凶我干什么。” 徐盼语噎,数他的歪理多。 褚朝阳委屈死了,闭眼呵出一口气,低声控诉道:“你总是为了别人忽视我,他们到底哪里好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我竭尽所能的对你好,你却总是辜负我,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朝阳,你等我忙完这段儿好不好。”徐盼微微皱眉,以为是他埋怨自己没时间陪他,“如果你觉着孤单,我尽量抽时间陪你。” “那现在呢,现在我怎么办?” “你又在敷衍我。你总是让我等,我到底该等多久。”褚朝阳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你非要把我推开么,我已经够好脾气的了,你非要把我逼急闹得两败俱伤嘛。” 徐盼一怔:“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褚朝阳无语沉默,用那种悲伤而无奈的眼神望着他。 徐盼不想和他废话,叹了口气:“朝阳,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为了我好就是赶我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褚朝阳开始翻徐盼骗他走的旧账。 “……你还小,你大了自然就明白。” “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 褚朝阳逼近与他对峙,黑白分明的眼眸专注盯着徐盼的眼睛,灼灼有光。沉重的呼吸让鼻尖酸涩,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要陪在徐盼身边,想要徐盼开心。 他听了徐盼的话。 但一无所获,他想不通究竟哪里不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徐盼皱着眉,不敢相信褚朝阳会那么坚定,逼得他退怯。 握着他手背的掌温暖宽大,紧紧攥着他的骨头,能感知到是个可靠的男人。他企图压抑杂乱的心情,他不该动摇的,他该做个好哥哥的。 他就该做个好哥哥。 徐盼顾不上疼痛,用右手去拨开褚朝阳的手指,一根一根,几乎是用上全部的力气。 褚朝阳疼了也不松手,饱含情绪地喊了一声:“哥。” 徐盼却不为所动,维持着刻意地淡漠,筋线迸起地去和朝阳较劲。他是哥哥,他得告诉褚朝阳这是不对的,到底是哪一步让他的朝阳歪了。 少年的手指如同桎梏,指节苍白。 哥。 终于,徐盼还是扣开了褚朝阳的手,这时他的手已经酸了。 褚朝阳心绪翻涌,胸膛中像被填了一团黑色的灰烬,将死将善,只剩下最后的热度,撩拨一下才会蹿出上升的火星。而徐盼总是在招惹,恨不得将那团死灰点的烈烈,很快就能复燃燎原如火海。 他不想惹徐盼生气,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徐盼侧脸看着他,逆着光,那双眼神幽深沉寂:“你想多了,我不会讨厌你,也不可能喜欢上你。我已经尽我所能的去把你养好,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朝阳……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光辉被叶与叶的间隙筛成豹纹,风一吹,一枚枚小铜钱便摇摇晃晃。 他们僵持着。 褚朝阳起身走开,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徐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他有些茫然,起初他想让徐盼如往日般对他,两个人好好的就够了。 但现在他按捺不住激动地情绪,他想和最后的那段时光一样,关着徐盼。 你看,离开赵晔后他哥就正常一些。 本来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没想到半路插了个赵晔,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徐盼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那温热柔软的身体像水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 褚朝阳想把徐盼留在身边。 但徐盼言而无信,嘴上答应的好好地,然后在陪褚朝阳过完生日后就自杀了。 那是褚朝阳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正月初三,那年冬天特别冷,灰蒙蒙的天上飘着小雪。 褚朝阳订制的结婚戒指也到了,他特意编了个理由出门,美滋滋地打算给他哥看看惊喜。上面用的是他俩喜欢的红钻,带上挺显白的,稍稍装饰一下就显得昂贵。 新年新气象,是徐盼回到他身边的第一个新年嘛,必须得喜庆一点。 半下午天色就暗了下来,家里也没有开灯,褚朝阳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理他。没走几步就感觉有种发冷发寒的诡异感,心咚咚直跳,他边打开手机看监控边一层一层的找他哥。 监控里。 明明他出门时徐盼还在床上睡觉,并不理会他的告别拥抱,挥挥手让他别扰人清梦。但他一离开,没多久徐盼就坐起来了,脚步虚浮下床离开去了书房,从某本书里掏出一张纸扔到他俩枕头上。 徐盼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走过去看了看那张纸,笑了下又重新叠好放到褚朝阳那一边的床头柜上。 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浴室。 褚朝阳当时就打120把徐盼送进监护室了,但奈何失血过多,极为潦草地如愿死了。他至今还记得叠起来的a4纸,是封酝酿许久遗书。 上面的字迹潇洒飘逸,明显是一气呵成的,不知道徐盼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腹稿的。 徐盼在遗书的开头还有闲心讲笑话,问褚朝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接着就是表达他对褚朝阳的感谢和抱歉,说自己配不上朝阳对他这么好,以及道歉自己是个傻逼,朝阳就不该插手管他。 褚朝阳看完后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无语地想要反胃呕吐,就是个没头没尾的潦草笑话。 徐盼自杀了。 在推开浴室门之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望着模糊的在浴缸中的影子。褚朝阳还是希望那是个笑话,希望是徐盼跟他开的恶作剧——徐盼很老实,他不会有这种恶趣味。 褚朝阳害怕回忆那个下午,他怕顺着这条线索会揭露出他的错,一切都是他强求的才造成的。而且现在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徐盼似乎就是喜欢赵晔,喜欢的无以复加。 但褚朝阳不认为自己是不识趣的第三者,去他妈的,惯他狗脾气呢。 要是在早一些时间,兴许就可以扭转结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棠棣-拾玖 下午时去了趟褚振华的公司,和他爸商量了回家的条件,然后就一起去见了抛弃自己的母亲。柏蕊日子过得挺爽,吃饱喝足打老公,没有褚振华打扰的话就会看看书。 褚朝阳局外人似的看热闹。 毕竟柏蕊不是他亲妈,是他妈的私生妹妹,他外公在风流出来的野种。 他对抛弃自己的小姨提不起多少好感,故意选一个大雪天把褚朝阳推出去,摆明就是不想让他活的。后来也是如此,柏蕊只管向他要钱,动辄就拿养育之恩压他,要把褚朝阳断母亲赡养费的消息当作丑闻发出去。 他不在意上一代人的恩怨,只当是花钱消灾了。 至于柏蕊拿不拿得到就另说了。 回去时是褚振华亲自开车,褚朝阳拿了他的润喉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褚朝阳未来的规划。二十八岁的褚朝阳有自己的打算,各种见解都听得他爸洋洋自得,感慨不愧是他的种。 “诶少爷,过几天是咱们集团三十周年典礼,到时候露个面吧。” 褚朝阳咬着糖块,打趣道:“让褚董压一压众,炫耀一下自己有儿子了?” 褚振华越看他越喜欢,哼笑一声:“挺聪明啊,我以为你还得怯场,跟你那个哥一样小家子气呢。” “还是说随根,龙生龙,凤生凤。” “你对我哥说话好听点,他也挺不容易的。”褚朝阳降下车窗,他记得褚振华找过徐盼的麻烦,每次他哥提起褚振华都不怎么开心,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褚振华跟听笑话似的,单手操着方向盘,吸了口烟:“我是你爹,我都给过他钱了还想怎么样?穷人都这样。” 褚朝阳没接茬,算是有点头绪了,冷脸斜了他爹一眼:“要不我们把钱还你?” “不用,人得讲诚信。” 褚振华弹了弹烟灰,眼底满是不认可:“之前背调里都写得差不多了,他妈得癌症死了,他爸喝酒赌博嫖.娼,光是牢子都蹲了好几次。” “要是正经人家的小孩你怎么都无所谓,不至于学坏。” “但你看他那个出身,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和他继续待着。高二的时候,才十六岁就不好好读书了,跑出去打工,钱一到手就跑了——这就不是个愿意好好生活的小孩,我不可能放心的。” 褚朝阳将口中的糖咔嚓咬碎,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我和他一个家长大的,你怎么看我?” 褚振华被他不高兴的样子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爸我基因优良,所以你是块金子,到哪都能发光。”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褚朝阳冷笑一声。 “他妈是不得以才和徐建军结婚的,辍学是因为他要供我读书,换地方打工时因为徐建军总是上人家店里闹着要工资。我哥他比谁都想安稳过日子,这些你怎么没背调出来?” 褚振华愣了下,这是褚朝阳在他身边说的最长的话了。 “谁没事儿把自己的过往扒开给人看,况且你会可怜卖惨博同情的人?” 至少褚朝阳不会可怜卖惨博同情的。 徐盼也不笨,清楚解释了也没用,一开始就不怎么想和褚振华有牵扯。偏见这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哪怕他把嘴皮子说烂,褚振华都未必正眼瞧徐盼一次,反而更有可能瞧不起他。 车窗外的街景缓慢变换,周末的行人优哉游哉合家团聚,一片温馨祥和。 褚朝阳不是当年的混小子,这一次不打算和他爸闹得太僵,闹得太僵他爸又得找徐盼的事儿。当时找他哥的时候,酒楼里的管事儿就说有人指名道姓要找徐盼的茬,跟老板说了会儿话就把他哥辞退了。 仔细想想也就是褚振华能干出这事儿,拿他没办法就逮着徐盼撒气,反正欺负没家的孩子也没人管。 “你别刻意为难我哥,咱爷俩的事儿没必要扯着他,没他就没我。” “行,你还挺像个男人啊。” 褚振华原来想着朝阳是个街溜子小混混,结果学习成绩挺好的,说话办事也大方从容,并没有那种陡然而富的没出息劲儿。 特别是聊过几次天,一次比一次让他惊喜,尤其是关于未来市场的见解,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从兜里又抓了把咖啡糖,递给朝阳:“少爷再来点。” 褚朝阳不想再继续关于徐盼的话题了,追问道:“都有谁?xx科技公司呢,楚瑾来不来。” “你还听过他?”褚振华讶异地斜他一眼,“那小子比他爸出息,手段不拖泥带水,刚上来就在他们公司搞改革了,这两年成效都不错。” 褚朝阳嗯了声:“偶然在财经报上听到过他的名字,一路水涨船高——他有个弟弟来着吧。” “楚瑜啊……” 褚振华皱了皱眉,“听说是早就回国了,你离他远点,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孩子。长得和你那个哥挺像的。这次楚瑾来也得带着他,他就这一个弟弟,还是个不务正业搞艺术的。” “也不一定,没和他接触过怎么知道他具体什么样。”褚朝阳思绪飘远。 圈子就那么大,你认识的,我认识的,聚在一起就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据他所知,楚瑜并不是个纯0,反而是他妈的0.5偏1,被他哥断供后不得已才勾搭赵晔的。 那如果有别的捞钱方式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棠棣-贰拾 褚朝阳不打算回x市了,对他来说学校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的去处,接地气点说就是心野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关在学校里,属实是效率低且憋屈,不如找个全日班把时间成本降到最低。 回家后,徐盼正无聊地在屋里溜达,看到褚朝阳进来就笑了,意识到是朝阳先不理他的又转身离开。 褚朝阳回来时差不多傍晚六七点,把书包扔在地上喊了他一声,跟没事人一样:“哥,你要不要来点小吃?” “不用了,我不饿。”徐盼摇摇头。 褚朝阳走到沙发那坐着,拆开塑料袋:“糖醋味的干锅土豆,我记得之前你挺爱吃的,告诉老板少放香菜,你确定不吃?” 徐盼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苦笑道:“你是什么狗脾气。” 说完,徐盼就上楼了。 褚朝阳有点恼火,他记得徐盼爱吃,买的大份的。还有铁板鱿鱼麻辣烫什么的,他特意绕的小吃街,又排了很久的队才回来的。 他挺烦排队的,告诉徐盼的话,徐盼肯定会安慰他一顿。 往常徐盼都不会和他生气太久,两人只要有一个出门,另一个就跟着消气了。即使不出门,睡一夜第二天也会和好。徐盼现在的态度着实让他摸不清,难不成又是因为赵晔和他置气。 这不好。 褚朝阳的目光落在徐盼消失的楼梯,出神好一会儿,然后绷不住笑了下,拎着小吃再跟上去。 卧室的门紧紧闭着,褚朝阳不懂事的时候也会闹脾气关门,等着徐盼进来温声细语地哄他吃饭。不吃饭这招对徐盼真的很有用,今天倒是两级反转了,换他来哄徐盼。 转了转,屋里锁着。 褚朝阳不信邪地又转了几下,含笑的嘴角渐渐下落,笑意消失。闹脾气就闹脾气,锁什么门:“哥,开门。” “朝阳,你自己吃吧,我没心情。” 没心情,肯定是因为褚朝阳才没心情的。 褚朝阳眉头微皱,继续转了转把手,长呼出一口气:“哥,你把门打开。” 徐盼应该离门不远,声音挺清晰的,淡淡地:“我真的没有胃口,朝阳,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褚朝阳挺烦他避而不答,成年人的不回答就是肯定的意思,显然是因为赵晔而迁怒褚朝阳。他抿唇压下烦躁,重新问道:“哥,你真不打算开门?” 对面静了一会儿,徐盼模糊的嗯了声。 褚朝阳静立在原地,被徐盼的反应气笑了,这分明是不愿意见他。他闭了闭眼,神色如常:“哥,我放门口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在楼下书房。” 徐盼又应了声。 褚朝阳打算这辈子守着他哥好好过,为了过两年好拒绝褚朝阳送他去国外,他必须考上首都的大学。他下楼去看了看今天所有的错题。 他脑子灵光,只要注意力在,想做成事儿就比常人快一些。成绩还算不错,坚持学下去肯定是稳上清北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赵晔还是受制于赵光卓,不然不会被外派到个三线城市去管理分公司。 赵总的儿子多,赵晔想出头就得不择手段,玩得很脏。暗地里设计一些出人命的工程事故,又把大太害死后,他就成了老赵最中意的继承人。 赵光卓和朝阳年纪一般大,比他还缺心眼子,就占一个听他妈话的优点。 护目灯的暖色光辉照在书卷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水笔在白纸上整理知识点,笔尖沙沙。锐利的骨骼线勾勒出深浅的阴影,不可否认褚朝阳长得俊朗,和那类浓颜的明星比也不相上下。 落地钟上的秒针咔哒咔哒向前轻挪,分针不情不愿地被拉着走了两圈。 可能是褚振华考虑到书房得静,就让人把报时的功能给否了,总之褚朝阳抬头的时候快要十点了。 他回头望向门口,在起身与坐着之间纠结徘徊。 刚进书房的时候,管家把今天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褚朝阳。 徐盼闲不住,在他走后就去帮管家修理花圃,顺便问了一些关于褚振华家里的事儿,没成功;反而被管家套话出褚朝阳小时候的艰辛往事,被老头全部转述给褚振华了。 ——少爷,您受苦了。 少爷不苦,少爷他哥苦。 褚朝阳知道徐盼不相信褚振华,谁家好人丢了孩子十几年才想起来找,关心他才特意去问管家的。被套话了倒是有点可爱,褚朝阳想他哥了。 徐盼是爱他的。 这让褚朝阳有了一些底气,他和徐盼才是关系最好的人,他做的再过分他哥都会原谅他。更何况和赵晔比,恶劣程度连千分之一都比不了,徐盼不原谅他也没有别的选项。 至于徐盼锁门,应该只是小打小闹……进门时还冲他笑呢。 对,就是这样。褚朝阳自我安慰着,他起身上楼,打算和他哥一起睡。 上楼后发现放在门口的小吃纹丝未动,显然那番对话是想把褚朝阳糊弄走。窗外的夜风吹拂,月如弯钩,划破夜幕的一角。整层楼都静的可怕,褚朝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心在此刻沉入最低点。 褚朝阳敲了敲门:“哥。” 没人搭理他。 褚朝阳不甘心地接着敲了两下,他想加重力气,但又揣测是不是徐盼已经睡了,他不想影响他哥睡觉。视线落在门锁上,几秒后他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螺丝刀和铁丝。 不开门,那就把锁拆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 褚朝阳没几下就打开了门锁,这次他轻易就将门把手转到底,再推一下就开了。他垂着眼眸,点漆墨染的黑眸如夜色寂静,细看便会发现更深处的阴霾。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推门而入,徐盼在卧室的另一端望着他,眉头皱在一起,并不乐意褚朝阳的到来。 褚朝阳走向他:“哥,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门外?” 徐盼的语气中夹着烦躁,他在克制自己的音量:“我跟你说让我自己待会,今天我们先别在一起了,试着分开一会儿。” 他一时想逃避现在的逼仄局面,太荒唐了。 褚朝阳耐下性子,去牵徐盼那只没事的手,捉了个空。他的视线一寸寸落在徐盼脸上,哼笑一声后语气认真道:“哥,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你。” 徐盼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呛道:“你没断奶么,现在还离不了人?” “如果你有奶,那我就没断。” 徐盼一时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呛这种不要脸的话。 褚朝阳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深吸一口气:“哥,没人会比我对你更好,房子、钱、车,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 “褚朝阳。”徐盼皱眉叫住他,“我要是贪图这些东西就不会陪着你折腾,我该让你爸再把你接回去,这不是钱的事。” “那你说是什么的事,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还是因为别人?” 徐盼心底升起无名火,这会的问题和赵晔根本就没有关系,他甚至都没有提他的名字。他搞不懂褚朝阳到底在敏感什么,疑神疑鬼惶惶不安:“朝阳,你别把扯到无辜的人,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 褚朝阳拉住他,嘴角忍不住下撇:“所以你是嫌我不如他?” 他对上辈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荒唐! 徐盼无语地打量着他,话说一半甩脸走的是他,回家后疑神疑鬼的也是他,好话全让褚朝阳说了他就闭嘴好了。他没什么可解释的,他得自己待一会儿梳理情绪,不然他们还得吵架。 “我没有,你别多想。” 他挣开褚朝阳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朝阳你先别闹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不。”褚朝阳真委屈了,所有的情绪都被徐盼不分缘由的归为胡闹,从始至终都没得到过他的正眼——凭什么他的表白都不会被当真。 他的声音湿哑:“徐盼,你是瞎么。” 徐盼愕然抬眸,实在挤不出笑脸应付,冷声呛道:“我瞎不瞎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咱们也闹到这一步了,你要是真对我有意见,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 如此决绝无情。褚朝阳不敢置信,他盯了徐盼半晌,最后莫名笑了下。 徐盼无言望着他,沉默地走到沙发旁坐着。 褚朝阳的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徐盼单薄的脊背驼着,手肘压在大腿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抵住额头。肩胛骨随着扶额撑出两个角,瘦弱却坚韧,他所有的血肉都拿去喂养褚朝阳。 可褚朝阳却那么想他。 徐盼疲倦地闭了闭眼,他拿褚朝阳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都不让他省心。有时候,他真想给褚朝阳一巴掌,单方面地控诉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能对褚朝阳来说他就是个贱人。挨在他身边想照顾他,人家早就用不到他了,也就没必要再不要脸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褚朝阳大可以说一句,他又没要求徐盼为他做什么,没必要死皮赖脸的再追上来了。 一拍两散,对啊,大不了就一拍两散。 徐盼呼出一口气,起身从来时的外套里翻找着,翻出张银行卡和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上:“朝阳,你爸那张卡里都有数,花多少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先垫上这一百、一百三十五。这几十我没法给你,我还得回x市。” “对了,你把我的手机卡还我。” 他认真了。 徐盼觉着有口气梗在喉咙不上不下,寡淡平常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不甘平庸的心,他是个俗人,却总不想放下清高。 别人怎么想他都无所谓,唯独褚朝阳不行。 他用力闭了闭眼,睁开,清明地望着褚朝阳。 褚朝阳拉住徐盼的手,那只手冰凉没有温度,就像握着一块冰。他终于慌了。他只是想让徐盼偏心他一点,没想着和徐盼闹到这一步。 “哥,我不同意。” 徐盼这句话闹得心里难受,胸口酸胀,他避开褚朝阳的视线,挣脱着:“算了吧朝阳,你没那么离不开我。” “说正经的,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得等到下个月发工资。” 徐盼的积蓄很少,再早之前他和褚朝阳的开销全靠他那点工资活着,还完他爸的欠债后基本就没了。前两天在褚朝阳的撺掇下花了些卡里的钱,而且主要是他心甘情愿花给褚朝阳,没有抵赖不作数的道理。 原本是想着分几个月悄悄填回去,结果这下子催得紧,他回去还得想辙去。 褚朝阳死死抓着他的手,有一种预感,他快抓不住徐盼了,便上前抱住徐盼:“哥,我错了,你别说了好不好……” 徐盼始料未及地愣了,几秒后无奈笑了笑,拍拍他的后背:“朝阳,可能是你早就厌烦我了,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褚朝阳抢着否认:“我没有。” “我没比你大几岁,也帮不了你,所以你待在你父亲身边挺好的。” “比跟着我强的多。” 他还是那番说烂了的话。 徐盼不相信有些话是无心之言,所有的话都流露着言语者最深层的观点。 他是偏心的,任何人与褚朝阳相比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偏向褚朝阳,他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哥,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褚朝阳的声线颤抖。 徐盼被他紧紧抱着,力气大到他筋骨作疼,只能放软身体由着他搂住。而褚朝阳的头埋在他的颈窝,耳边尽是少年的表白,炽热的呼吸刺激着他的心跳,几乎要把死寂的心脏捏的血水横流。 之后该怎么办。【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棠棣-贰拾壹 清风吹散云遮月,万里清辉照大江。 惨白冰冷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流入屋内,窗帘被夜风吹拂,弄得木质地板上的光华如潮水般起起伏伏。也如屋内两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心,躁动、不安、多疑。 褚朝阳乱了方寸,因为他太爱徐盼了。 可一旦冷静下来,他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他清楚徐盼吃软不吃硬。 赌得便是徐盼对自己的感情,不要脸就是要脸,没什么比他哥更重要了。 嘴里说着知道错了,心里却不确定,他只是不想看见徐盼闹着离开。离开了也肯定是要去找外面的野男人,到那时肯定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相看两厌……那就不能怪他先着一手。 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他再把徐盼关起来,像他们这些人,有的是方法和手段留住一个人。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他哥脾气太倔了,这么做徐盼肯定会和他闹得相看两厌。 想到这里,褚朝阳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他的手里。 徐盼感到搂住自己的手臂没那么用力了,拍拍褚朝阳的后背,叹道:“好了朝阳,你又不是小孩了,我肯定得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褚朝阳刚才激动地泪水花糊了视线,他眨动眼睛,声音却镇定理智:“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 从褚朝阳回来后,徐盼隐约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但具体哪里又说不清。 他推着弟弟的肩膀拉开距离,端详着朝阳微微泛红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想笑:“我是要走又不是要死,你要是想我了就随时可以会x市看我啊,我还能把你关门外么?” “你刚才就关我了。”褚朝阳故作哀伤地望着他,涩声控诉道。 他本身就是少有的俊朗漂亮,剑眉星目,这会儿黑白分明的眸子蒙着一层泪膜,水光闪烁,倔强得在眼尾欲落未落。薄唇抿成一条线,细微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湿意,像是真被伤心了,倔强地忍着委屈。 徐盼一怔,眨眨眼回神,找补道:“我跟你说了让我静静,让我静静,你不听话这就算意外情况。” “我到底哪里惹你了。”褚朝阳上前一步,湿红着眼睛继续道,“从一回来你就不理我,要是换成别人,你早就……你肯定不会这样对他。” 大概率指的是赵晔。 徐盼有亿点无语,他真好奇褚朝阳是怎么想到,只能反问道:“我是离了男人活不了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跟我犯浑,我谁都不喜欢。” 褚朝阳微微一愣,有过这个想法但不确定,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不走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不走我就得养你,我拿什么去跟别人谈?” 徐盼抬手擦下他滑落的泪珠,忍不住想笑。轻声哄着时,突然觉着他俩都挺没出息的,大窝囊领着小窝囊过日子。 褚朝阳仍旧不甘心,贴上他的手心,小心翼翼追问道:“那咱们在一起怎么样。” “别了朝阳,我怕疼。”徐盼想起来他半夜偷亲自己就动作一顿,转变话题,“秋天容易上火,磕着碰着就长溃疡了,疼。” 褚朝阳不服气地嘀咕道:“我是初吻。” “谁不是……” 说不清。 “哥,你说疼就教我好不好?”褚朝阳笑着抵住他的额头,鼻尖轻磨,“我不会,但我想学,我想让你和我一样开心。” 褚朝阳的鼻梁高窄,鼻尖也直,温凉轻柔地触感顺着徐盼的鼻梁徘徊,呼吸扑在皮肤上有些痒。他在撒娇。但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徐盼先不好意思地垂眸躲避他的目光,耳朵跟着发热。 “你别……唔……” 褚朝阳偏过脸碰了碰他的唇瓣,然后张口含住下唇吮吸,水声啧啧。 不是,怎么说着说着就亲起来了。 徐盼的呼吸乱了,脸颊烧的通红,这太羞人了!白皙修长的指抓皱了褚朝阳的肩头,手背上血管凸起来,不由得抖着。酥酥麻麻的,少年还用一侧的虎牙剐蹭,牙尖尖蹂躏着那口软肉。 “朝阳。” 什么不会,褚朝阳分明就是再装! 话一口就黏腻了,喘息着如羽毛般撩拨着褚朝阳,眼底的阴郁愈发深沉。 褚朝阳在唇齿纠缠的间隙应了声我在,就拉着徐盼跌在沙发上。身下的年轻男人张着嘴温柔地接纳着,推拒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只是无力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褚朝阳看着生理性的泪水从徐盼眼睫见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出一道水痕,他抬手擦去时笑了下:“哥。” 徐盼抬眸仰他,蒙着水膜的眼睛可怜可爱,眨眨眼又滚下两行清泪,带着鼻音呵斥道:“朝阳,亲够了就滚下去。” 温暖的手捧住他的脸,调情般捏了下:“亲不够。” 徐盼还记挂着刚才褚朝阳的话,重新审视地端详着他的双眸,清晰的可以看到朝阳瞳仁的纹路。坦率且温柔地倒映着他,没有丝毫怨怼,可为什么褚朝阳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的手伤了,褚朝阳的手没伤。 亲吻差不多时,褚朝阳便摸向了徐盼的腰腹,烟灰色的牛仔裤包裹着白生生的窄腰。肌肤入手温热绵软,一掌就能握住,他哥瘦的让人心疼。 前门的扣子一解就开。 徐盼哆嗦一下,下意识地按住褚朝阳的手,但褚朝阳以更深的吻去回应,哄得他渐渐动摇。比他大一圈的手掌试探着揉捏,能感到是希望他快乐的。 他错开脸仰头喘息,胸口起伏着。 “哥,你对我好一些吧。” 褚朝阳的手始终落在他颈上,边亲吻边时不时收紧去限制他的呼吸,指腹在喉结喉管逡巡。他不由得升起窒息的恐惧与欲.望,含泪的眸子转向褚朝阳的发顶,又本能的放心放弃反抗,他全心全意地相信褚朝阳。 徐盼转眸阖上双眼,默默唾骂自己真是疯了,身体还有些颤抖。 褚朝阳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起身吻了他的额头边跪下,跪在徐盼的腿间。一阵衣料摩挲声,徐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变得低哑:“朝阳,你!” 月色迷离。 照亮了熄灯的黑暗房间,从窗户中投映出银色的四边形,银辉皎皎。为房间的家具描上一层银色的边,也包括妃位上的两个人。 徐盼探身朝着垃圾桶干呕,雪白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脊骨弯曲凸起出一截截性感的骨节。牛仔裤松垮垮地挂着,也能看到一段上臀的细白肉。 褚朝阳单膝跪在地上帮他拍后背,递过去一杯清水:“哥,漱漱口。” 徐盼受不了那种腥膻味道,刚才褚朝阳自己咽下去还给他留了半口,泪眼婆娑的瞪他一眼,然后就着褚朝阳的手喝水。 他低垂着眉眼,睫毛颤了颤,小口小口的饮着。 “哥,还行么?”褚朝阳期待地望着他。 徐盼白净俊秀的脸上粘着发丝,潋滟湿红的眼睛转过来,他还没缓过神。静静地望了褚朝阳一会儿,摸索着起身:“……今晚我去次卧。” 褚朝阳再次啄吻着,不甘心地追问道:“哥哥要对我始乱终弃么。” 徐盼半阖双眼:“嗯,脏不脏啊朝阳。” 褚朝阳跪着搂住他的腰,仰头乖巧的望着他:“不脏。” 徐盼揉揉他被抓乱的发,手顺着脸颊滑到朝阳的唇上,指腹抵开去看他口中的虎牙。端详少年的口腔,殷红的舌随着紧张地吞咽扭动,讨好地去舔他的指甲。 湿热。 褚朝阳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含糊地去喊哥,像只愿意伏低做小的狼犬。 徐盼倦怠地开口:“朝阳,你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嗯。”褚朝阳跪坐下来,半垂眸扫着布料下的疲软,用指尖挑逗着,“爱死你了哥,我是不是弄得你最爽的……” 徐盼用手捂住他的嘴,物理上打断褚朝阳的话,羞的面红耳赤。 他是个老实的。 上辈子被赵晔招惹了便好好的跟着赵晔,褚朝阳这话说的好像徐盼还有别的人。 明明这时的徐盼只被褚朝阳弄过。 徐盼不喜欢他信口胡说八道,哑声强调道:“朝阳,最过分的人是你。” 褚朝阳上前亲吻着徐盼的胯骨,薄汗入口有些咸,他得先让徐盼舒心了再说别的,不然别想着有近身的机会了。 湿冷的手推开褚朝阳的额头,他不解地去看徐盼。 徐盼也很纠结,他这会儿算什么。 说着要离朝阳远一些,却和他越来越近,甚至还做了从未想过的事。他有机会推开褚朝阳,却听他一喊疼就松手,沉默地由着他在身下亲吻。 别墅的格局很陌生,侧卧与主卧隔了一个楼梯口,东边儿可以看到月亮,西边儿不行。 白纱窗帘垂着,朦胧的挡住一半的夜空,从中间的空隙里看到窗棂外是点点寒星,散乱的洒在夜色之上。 徐盼扯过被子蒙在脸上,逃避地蜷缩起来,感情这种事儿真麻烦……他本想着褚朝阳离开后就能慢慢进入下个阶段,但朝阳回来了,他有了不合时宜的雀跃与欢喜。 或许褚朝阳说的对,他就是贱。可哪怕朝阳轻看他,他也是欢迎他的。 贫瘠的生活滋养不出富裕的感情。 徐盼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线内线外,唯一对他好的母亲走的太早,他只有一个朦胧的概念。于是把一股脑的爱全都托付给了褚朝阳,他不分缘由,他只想对他好。若是对自己爱的人好也要分个一二三四,未免也太耗费精力,也太局促狭隘了。 要是他能保持好兄弟的距离,朝阳就不会被带坏,也就不会闹着和他在一起。 千错万错都是徐盼的错。 叩叩叩—— 徐盼下意识地坐起来望向门口,短发被蹭的凌乱,水润的眼睛望着门口。目光十分复杂,眼底的情绪如暗流汹涌的江河,分不清迷蒙的方向。 他没锁。 也不知道朝阳从哪里学的□□,徐盼竟有些担心是不是街边的小混混学的,毕竟他没有时间去管朝阳。不对,这种念头不对,他该和褚朝阳保持距离,朝阳学好学坏都和他没有关系—— 凭什么,那是他养大的。 徐盼胸口烦躁地起伏着,他对朝阳竟有着诡异的占有欲。 他放不下朝阳啊。 黑暗的房间随着开门,露出一线光亮,继而变成拉成浑浊的扇形。褚朝阳还没适应屋里的黑暗,站在原地缓了缓。 楼道里的光从褚朝阳身后投来,融融了他的轮廓。徐盼感觉心尖流过一种酸胀的情绪,朝阳已经长大了,高大漂亮,很快就不会再需要他了。 他按下另一侧灯的开关,轻笑着走过来:“哥,你刚才没吃晚饭,我下了碗面,你好歹吃两口吧。” 徐盼勉强地扯动嘴角:“是吗,谢谢你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棠棣-贰拾贰 徐盼手上有伤,褚朝阳不敢让他右手动换,坐在床沿上挑了几筷子吹一吹,递到徐盼嘴边:“哥。” 徐盼静静地直直地望着朝阳,唇抿着,微微下撇。不多会,眼睛上就闪烁着星似的碎光,快要从泛红的眼眶中溢出来了。 褚朝阳笑了下:“哥,你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徐盼赶紧错开视线去躲闪,不曾想滑下了两行泪,不偏不倚地落在碗里。他用左手手背在脸上蹭了蹭,向后退开:“不是让你睡觉去了么,又瞎忙什么,不困了?” 褚朝阳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屈膝上床,双手撑在徐盼左右两侧,笑着开口:“晚上可不能哭。” 徐盼动作停顿了,噗嗤一乐,哽着调侃道:“难不成你说有老猫猴子,那是骗小孩的,也就你信。” 他笑点挺低的。 “对,盼盼是大人了。”褚朝阳凑近亲吻着徐盼的泪水,动作轻柔,“哥,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好看,我心疼你,还会想和你更进一步。” 徐盼惊愕地后撞上床头柜,不敢相信这是能从他弟弟口中说的话:“褚朝阳!” 褚朝阳握住他的手,没有多用力,只是困在掌中。他的眼睛有神,很有穿透地盯着徐盼,语调缓慢温柔:“哥,你不同意的事儿我不会去做。” “但你不能一直这么撩拨我,我是人,有情无欲那是庙里的和尚。” 爱是贪婪地是充满占有欲的,但褚朝阳要的有些多,他只想身心都打上他的标。褚朝阳上辈子就想把时常枕在怀里撒娇的徐盼操的哼哼唧唧,他想让徐盼全部爱上他。 但这次,徐盼显然是喜欢他而不知,不然早就一拳打他身上了。 褚朝阳放低身段,仰头去寻找徐盼的唇。 徐盼抽手捂住他的眼睛,他能感到掌下那双睫毛含笑眨动,像是被抓在掌心的蝴蝶。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褚朝阳的唇上,可能是刚刚他们吻的太激烈,现在还透着红。 徐盼的心乱了一拍。 接吻似乎成了他们日常中稀疏平常的小事,心情好亲一口,闹矛盾亲一口,睡前亲一口,睡后再来一口……徐盼并不反感朝阳,竟觉着亲就亲吧,还能少块肉不成。 他惯着褚朝阳。 等等。 要保持距离,哪有兄弟之间堂而皇之的亲吻,那是情侣夫妻间才能做的事啊。 徐盼落下手,推了推褚朝阳的肩膀,哑声央求道:“朝阳,你让我自己待会,我现在有些乱。我是你哥,我不该这么纵容你,你错了我就不能再让你一错再错。” “可我爱你。” 褚朝阳环住他的腰,侧脸贴上他的小腹,眼眸半阖:“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我想娶、啊不,我想嫁给你,我不止想喊你哥哥,我还想叫你——唔唔。” 老公。 徐盼在他出口前就捂住了他的嘴,脸上烧的潮红,真是要了他的命! 褚朝阳笑着仰他,瞳孔倒映着徐盼的慌乱,还火上浇油地用舌尖点了下他的掌心。明明处在下位,却像随时准备伏击的狼犬,磨牙吮血直勾勾的盯着猎物。 他了解徐盼的性格,被捂着嘴也夹着嗓子喊老公。 徐盼又惊又羞,面上红的滴血,慌乱地阻止:“褚朝阳!……你,你闭嘴!我是你哥,你是个男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叫我……” 褚朝阳乐了,抬手摸摸徐盼的脸,又捻着他的耳垂:“好好好,哥,行不行?哥哥,哥,盼盼哥。” 打耳洞和不打耳洞的耳垂手感明显不一样。 褚朝阳发现有两个耳洞后就买了一堆耳坠给他带。 他最喜欢的就是那对珍珠耳钉,他哥会把长发扎成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在耳鬓散着,衬得耳垂饱满可爱。偶尔还会羞涩地问他喜不喜欢,说实话就是温婉漂亮。 竟真让褚朝阳有了几分妻的错觉,这也是褚朝阳执意要和徐盼结婚的原因之一,他要当他合法的伴侣。 等二十二吧,一到合法年龄他就和徐盼领证去。 谁嫁谁娶都无所谓。 徐盼被他闹这一番,心头的阴霾被驱散,更多是无奈和可笑。没有多少人被叫老公时是不开心的,心都化了,总觉着称呼的那一方是需要他保护的。 褚朝阳见他心情好些了,又把面条拿过来,调笑道:“老公,尝尝吧。” 徐盼瞪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吃了口:“别胡说八道,有点咸。” “你哭的了。”褚朝阳看他咀嚼着,应该是真饿了,把碗底的荷包蛋翻出来,“我贤惠吧?这年头像我这么会疼人的媳妇儿可不好找。” 徐盼嚼嚼嚼,故意泼冷水:“那你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褚朝阳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和自己犟,玩笑道:“不行啊,我是我哥的童养媳,要是不顺他的心,他就休了我再娶个野男人进门,让我去做下堂妇。” “你胡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溏心的。”徐盼本来低落地嘀咕着,一入口眼睛亮了。 “对啊,再吃口。”褚朝阳哼笑着送到他嘴边,“知道你喜欢吃溏心的,除了我谁能煮出那么好的鸡蛋,鸡蛋他妈来了都得说死得值。” 徐盼随着他笑,他挺喜欢这种抽象笑话的。 吃完后徐盼的心情好多了,重新洗漱一番再上床。 褚朝阳则下楼把碗刷了去,却看到手机又显示着未接来电,全是来自不同的陌生账号。不用想也能判断出打电话的人是谁。 褚朝阳擦擦手,接通了:“喂。” “褚朝阳,徐盼呢,让他接电话。” 对面的声音沙哑,像是抽了不少烟。工作压力大的人都少不了沾染烟酒,再要不然就是健身,褚朝阳加班时也免不了俗。 褚朝阳一阵无语,笑道:“不好意思,我老公已经睡了,不要再做小三来破坏别人家庭了好不好。” “你他妈疯了?!” 赵晔很快就明白褚朝阳重生了,气得心口疼:“他妈的徐盼是我老婆,我怎么对他都和你没关系,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小三。你别以为你是他弟弟就能为所欲为,徐盼哄你玩呢,你不可能得逞。” “随你怎么说,反正他又不会不要我。” “褚朝阳!” 褚朝阳听出他的气急败坏,噗嗤一笑,无异于火上浇油,把赵晔气得说了一番咒骂。等对面骂够了,他又悠悠道:“赵晔,你知道我哥的遗言是什么嘛?” 这话冷不丁的降温。 电话的另一头静了许久,赵晔粗暴地呵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褚朝阳继续道:“他说他就是个傻逼,他早就想死了,你对他做的那些事都让他觉着恶心。” “你胡说什么,是他求着我给他的,是他自己希望讨我欢心才做的——要怪就怪楚瑜那个贱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徐盼哭着求我,他那么爱我,我怎么可能不满足他呢。” “他后悔什么?他不能后悔。” 赵晔对着电话怒道,手中的细支香烟明灭闪烁,是夜色中的亮。 这番话中,他自己也不确保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但他一定要在褚朝阳这里证明徐盼是爱他的。 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可没人会管他,毫无目的地单纯地心疼他,帮他摘下手中的烟。褚朝阳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平日里事事都听徐盼的,根本就没胆子去不顺着徐盼。 而褚朝阳根本就不明白徐盼有多爱他。 褚朝阳并不理会他的歇斯底里,淡声警告道:“赵晔,你这辈子最好老实点,别落在我手里。” “他是我老婆,这辈子我肯定会对他好,再等两年,我就会和徐盼结婚……”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开始装人。” 褚朝阳听笑了,打断他的话后笑了几下:“上辈子你但凡对徐盼好一些,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我不想惹我哥不开心。但我是真的想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最后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 “……呵。” 橘黄的亮缓缓燃烧。 赵晔深吸一口去压下胸口的压抑,疲惫地仰头靠在沙发里,呆滞无神地张口吐出丝丝缕缕青烟。 他自知并不是多讨人喜欢的伴侣,当楚瑜回来后他就懒得去装了,冷落了徐盼一段时间。但徐盼一见他就忍不住哭出来了,问他去哪里了,好想他。 妈的,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在意,感觉还挺美妙。 而且和楚瑜深入交流后发现,还是徐盼性子好够体贴,留在身边也算个知冷知热的。他也就愿意放下架子去哄一哄,后来被楚瑜发现后就想三个人一起过得了,徐盼的意见并不重要。 结果就弄得乱七八糟,三个人也挺好,徐盼的事儿也真他妈多。 赵晔挺烦他哭的,安安静静地偶然会泄出一两声抽噎,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但只要他稍微一提褚朝阳,他就跟狗听见铃铛似的亮了眼睛,说想找朝阳。 一会儿想他,一会儿想别的男人,徐盼倒也是出息。 但这不全是赵晔的错,要是徐盼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他身边,他至于用这种手段么。做他的人就该和别人远离,以他为中心就好了,什么褚朝阳褚夕阳都滚开。 这次他不找楚瑜了还不行?……把楚瑜藏在暗处,给徐盼一个大房的名分,凭借徐盼最开始对他的喜欢,一定能让他继续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的。 “褚朝阳,你不会以为你能管得住徐盼吧?” 褚朝阳不上套,勾唇嘲笑他的天真:“我哥的意见并不重要,这是你说过的。” 静了。 沉默将近半分钟,赵晔重新点了支烟,低哑地冒出句:“褚朝阳,我说我爱他,你信不信。” “然后呢?” “然后你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徐盼把一切都给你。你除了跟狗似的哆嗦一下,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作践人,你干过什么啊……我真特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在我这狗叫。” 褚朝阳压根就不信他的鬼话,斩钉截铁般:“我告诉你,这辈子他只会是我的人。” 赵晔愣了。 褚朝阳挂断了电话,闭眼痛苦地深呼吸平复心境。 要是他态度坚决一点,要是当时他能守在徐盼身边,要是他再爱徐盼一点,说不定他哥就不会自杀了。他心疼徐盼,他只在意他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徐盼能开心一些。 可于事无补。 没用的褚朝阳啊。 一楼静得只有院里的风声,枝叶的窸窸窣窣,月至中天悬在夜幕。凄凄惨惨地照着地面,大片大片白色,像是人生未干涸的泪水。【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棠棣-贰拾叁 一个好晴天。 徐盼的世界观被刷新了,他对有钱人的生活无法想象,比如说买衣服并不需要亲自去店里,他们会主动跑到家里来让你挑。 一群人跑进来摆好后,就围着他推销,褚朝阳还在电话那头指点江山,让他放开了选。整个衣帽间乱成了一锅粥,乌央乌央地,徐盼压根就不知道先回答谁。 等到下午才忙完,一天就这么水灵灵地过去了。 褚朝阳回来的时候天就黑透了,把laperla的睡衣袋子扔到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去厨房里找徐盼贴贴。那会儿徐盼正在做饭,回头看到褚朝阳就笑了,轻声关心一天的事儿。 “尝尝。”徐盼将肉汤㧟进小碟里。 褚朝阳在身后搂住徐盼,歪头抿了口,笑道:“正好。手还疼么,我想着要不要请个保姆来帮忙,这边不如市区方便,没个人照应。” 徐盼用手肘推开他:“花那个钱干嘛,又不是残废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花我的钱还心疼啊。”褚朝阳轻笑一声,“哥哥真贤惠。” “因为那不是你的,是你爸的。”徐盼不适应调情,躲开去流理台洗手,“如果是你的钱,我就天天花如流水,到时候你就该说,哥哥真浪费。” 褚朝阳笑了,抽出两张纸递给他擦擦:“你打算怎么花?” 徐盼愣了下,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花。他打量褚朝阳,煞有其事地笑道:“煎饼果子买最豪华的那个,加鸡柳,再多加个馃箅儿。我买两套,我吃一套……送一套。” “送谁?”褚朝阳挑眉。 这不用问,肯定是褚朝阳。 徐盼被这个下意识的答案气笑了,笑着不再作答,总不能扔了去,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砂锅咕嘟嘟冒着水汽,牛肉炖土豆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案板上放着切一半的蓑衣黄瓜。徐盼应该是没少在后厨帮忙,刀工快赶上真正的厨子了,片的均匀整齐,提起来还能连成一条。 “朝阳你别乱动,我还没切完呢,好长时间没练所以切得不好。” 褚朝阳捞过他的右手看了看,还有些红:“还疼么?” 徐盼知道自己的手难看,不好意思地蜷缩着指节:“还行吧,多亏了买的药好才没有留疤。” “不谢谢赵晔么?”褚朝阳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面上神色如常,只是日常闲聊般提到而已。 徐盼愣了下,觉着褚朝阳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想提这个人,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挣了挣手。 但褚朝阳轻声又问了一遍,明亮的眼眸笑弯着注视着他,像是在诱导他说出另一个答案。 “嗯,确实得谢谢他吧。”徐盼没底气地仰着他,有点怯,“当时医生说得亏是来的及时,不然还真有点难办。” 话一出口就错了,褚朝阳眉头微蹙一下,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仿佛那一丝笑意压根就没存在感。 他本身就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剑眉星目,冷着脸直勾勾盯着徐盼的时候,就像在看什么仇人,目光中不带任何感情。 片刻后,徐盼垂眸躲避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在他印象里褚朝阳生气不是这样的。往常都是小孩子拌嘴似的吵吵闹闹,根本就不会像现在如此僵持,空气中仿佛凝固,静的发凉发寒毛骨悚然。 “朝阳,你不愿意提他的话,那我们以后就不说赵晔了……” “你应该知道我让人跟着你了。” “我知道。”徐盼看得出他情绪明显不对,尴尬地抿了下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啥。 褚朝阳只是想吓一下他哥,并没打算真的去追究什么,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更何况褚朝阳还没醉,他就是想让徐盼清楚,不要想着趁他不注意和野男人勾搭在一起。 他稍稍放松,用那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道:“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医院,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等一等?” 徐盼愣了下,辩解道:“因为赵晔正好在,而且我不大喜欢你那样跟着我,整的跟什么是的……” 他跟褚朝阳解释过很多次了,介于那会他俩勉强算是朋友,再怎么闹也比陌生人关系好点,烫的是再厉害才去的——这样的话,褚朝阳又得生气了,小嘴叭叭的说些伤人的话。 但他莫名有种心虚害怕的感觉。 不只是因为没脸面和底气去纠正褚朝阳,更因为就他和朝阳干的那些事,他都没资格再继续如此说了。 褚朝阳听了他的话后没有反应,显然是不接受他的解释,默默地在厨房里打下手切菜。切完后,又自己忙活着去调料汁,和普通的凉拌黄瓜差不多。 他在避开徐盼,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嘴角微微下撇昭示着他不开心。 徐盼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褚朝阳忙来忙去,想搭把手也被他故意的躲开。 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他。 “……朝阳。” “朝阳,我来吧。” 褚朝阳依旧不搭理他,垂着眼睫,忙着手里的事儿。见徐盼伸手了,他就撂下去洗碗。他就是想让徐盼承认不对,不该在自己身边提到情敌的名字。 徐盼是个讲道理的。 但他可以为了朝阳不讲道理,犹豫了?犹豫了就别想让褚朝阳理他。 这种事不需要讲道理,因为讲道理本身在感情面前就是不讲道理的。徐盼是他哥,就该惯他爱他,无条件的站在他这一边,较真起来连犹豫都是错的。 所以徐盼该道歉,他理所应当地这么想。 歪理。 但徐盼真受不了褚朝阳的冷暴力,拉着他的手臂凑过去想跟他说话。褚朝阳无表情和他对视,略微沉滞的呼吸暴露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推了推徐盼的手:“哥,你这是干什么?” 徐盼垂眸,赧然地笑着:“朝阳你理理我。” “哦。” “朝阳你说句话。” “我不是说了么,哦。”褚朝阳抽臂,让他抓了个空,“你自己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我还有作业,先上楼了。” 说着,他竟真的转身向外走。 徐盼还真没遇到过这情况,以前褚朝阳就和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哥哥长哥哥短,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往常都是徐盼故意不理褚朝阳,今天算是位置颠倒了。闹这么一出,他不会了,思忖着要不要去哄褚朝阳。 想了想,徐盼选择关上煤气灶的火去追褚朝阳。 孩子都快委屈死了,等会又得吵着他偏心,说些没边没沿的混账话。 徐盼去了三楼的书房,褚朝阳确实是拿着卷子在写错题,应该是为了静心所以只开了一盏台灯。周围都黑寂寂,只有朝阳那里是亮的。 他轻轻地走到褚朝阳身边,朝阳斜眼看了他,然后继续重复着草纸上的推导。 沙沙地动静,是除了秒针咔哒向前唯二的声音。 徐盼没说话,沉思端详着步骤,许久一会儿哑着开口:“你那个函数变错了。” 褚朝阳不作声地把继续刷刷地写,徐盼在一旁专注看着,感觉有着一丝荒谬地可笑。一般人都不会在求导的步骤出错,更何况是被老师夸聪明的朝阳啊。 徐盼莫名想起来一句话,灯下看美人。 褚朝阳长得确实好看,是那种男生女生都觉着俊俏的类型,剑眉星目。眼睫在清白的灯光下透出清晰的阴影,随着他眨眼而扑闪,像是白纸上落下的蝴蝶。 他还记得那晚在他掌心振动的触感,轻柔,心痒。 真如儿时捉住的蝴蝶。 徐盼出神地看着褚朝阳,神思逐渐飘向远方,直到他呼出一口气才扯回思绪。 褚朝阳后靠在椅圈,仰头看向徐盼,眼神冷淡。 徐盼试探着问:“我吵到你了么?” 褚朝阳依旧没有说话,高挺的鼻梁分割出敏感的光影,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眼睛。 深沉黑暗的眸子专注仰着他,水光闪烁,那是暗处唯一的亮。亮得让徐盼怔在原地,就像个细微的火星扔到他心上,烫的胸口骤然一缩。 徐盼的心慌得厉害,觉着跳的有些不对劲,说不清道不明。 他有些卡顿:“那、那我先下去了,你记得下来吃饭,刘叔说是很贵的外国的牛肉。”沉默几秒,“如果你实在不饿,我就端上来,你稍微吃点,吃一点也好……” “你就那么向着赵晔?”褚朝阳推开椅子,起身质问。 逆着光太昏暗了,徐盼看不清他的脸,觉着这会儿的朝阳有些凄冷,但又有些可怜。他总是忍不住去偏心褚朝阳,心软想说让褚朝阳开心的话,哪怕他是无理取闹。 是无理取闹吧,也可能不是。 徐盼或多或少都有些责任,他明知道朝阳不喜欢赵晔,还是坚持说着他的名字。这是他的疏忽,在朝阳看来就是他偏向赵晔的证据。 他局促地望着朝阳,迟疑地走近几步,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靠近他:“^朝阳,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向着你。” 褚朝阳却后退了,明显是拒绝听他的解释。 徐盼再次靠近一步,褚朝阳默着后退,直到退至办公桌的沿,退无可退。最后徐盼向前一步逼近,拉住他的手腕,声音愠怒着急:“朝阳,你怎么就不信我。” 褚朝阳扭脸不看他,半阖眼眸:“你自己知道原因。” 冷言冷语。 “朝阳。”徐盼用受伤的手捧住他的脸,不容抗拒地让他看向自己,“你就不能对我有些信心啊,我又不瞎,谁跟我表白我都同意啊?” 褚朝阳下意识否认:“反正你没同意我的。” 抬眸正好撞进徐盼温润的双眼,他喉咙哽咽,是说不出的酸涩。一种淡淡的药味萦绕在鼻息,温凉的掌心贴着他的腮,褚朝阳能感到在略微凸起的茧,这只瘦削粗糙的手属于他哥。 “……” 徐盼不希望褚朝阳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他置气,也是真的烦褚朝阳疑神疑鬼的架势,掐着他的下颌不让躲闪:“朝阳,你到底在想什么,赵晔有什么可让你计较的。” 语气已经有点冲了。 褚朝阳视线一颤,没想到他哥还有这一面,继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他沉默着,等待徐盼继续。 “别躲,看着我。”徐盼的耐心不多了,他的手应该还在疼,逐渐收了力气,“你甚至怀疑我为了他连你都能放下,是他本事真大,还是我没脑子。” 褚朝阳抬眸注视着他,在心里回嘴后者居多。 他哥不恋爱脑的时候却很好。 “朝阳,你该给我一个原因,至少我得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提赵晔。” 褚朝阳没法说,眼前的徐盼对那些事一无所知。思索一瞬,他用行动代替回答,将徐盼拉入怀中轻轻搂着:“这算么?” 视线交接,僵持着。 徐盼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缓慢而认真。 他拒绝这个解释。目光坚定毫不退让,明亮的如寒芒。 褚朝阳嘴角露出自嘲的弧度,他向外走,他本来就不打算给徐盼留走向赵晔的机会。他的耐心也不多了,他也不想装下去了,比起伤他哥的心,留住徐盼的人显得更为重要。 在他身后,徐盼又叫了他一声:“朝阳。” 徐盼一点办法也没有,哄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