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望穿了秋水......》 第1章 残响 “你给我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所以,作为回报,我也送你一个故事吧。” 他用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烫金的细瓷深褐的苦香,叮叮当当。 “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奇特也没有什么宏大,所以我一直以来便缺少讲故事的能力。如果有颠三倒四不当之处,敬请谅解。” “没事的,我能理解。” “还是先从我自己说起吧。正如前面所提到的,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无风无浪,没有什么高低起伏的。至于这个故事……是关于我上学时一个朋友的,也是我记忆里塑造的最‘出格’的朋友。” 咖啡厅里放映着80年代的老电影,主人公此时已和同伴们又唱又跳地踏上了探险之路,他转过头去,看看电影画面,好一会儿。 “你看过吗?” 他站起身,坐到了我的右侧。 “嗯,《伴我同行》,很好的一部片子。我当时是和他一起看的。” “说起来我们相交倒也是因为电影。那天放学后,我回教室拿作业,看见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翻着书,翘着椅子,显得十分悠闲。 我走过去,念出了书的名字——‘肖申克的救赎’?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上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辉’。他如是回答我。” “那时的少男少女都处在一个知慕自由的年纪,因此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听到这句话时我便喜欢上了这句话。我们就此继续聊了下去,聊得很开心。” …… “我以为《肖申克的救赎》只有电影版。”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在图书馆找到了这本。比起小说,电影更加强调了‘希望’,我不大喜欢这样。” “为什么呢?”这完全是一种出于社交礼仪和求知欲的,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自由本身就很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将它和‘希望’绑定在一起呢?”他抬眼,合上书,又是话锋一转。 “——不过要是否定了自由和希望的捆定关系,也是从另一角度肯定了他们的关系。唔……两种相反的事物都可以被诠释得无比丝滑美妙……” 看着我一脸困惑而又极力装懂的模样,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小会儿。 “康德,二律背反。如果你要去读他的《纯粹理性批判》,记得避开蓝公武版本的。因为那是文言文。” “现在你的东西拿完了,我的东西也收好了。要不……一起走?他提起书包” …… “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从最初的哲学发散到最终不知所云。路上也惊讶地发现我们竟有好长一段顺路。对了,你知道《闪灵》的作者和《肖申克的救赎》的作者是同一个吗?” “真的?这是真没想到,我只看过电影……” 他咧嘴笑了一下。 “是吧?这是我们那天分别时他的原句。委实说,当时我也超惊讶的。” “至于先前我们一直没发现我们那么顺路的缘故,我想大抵是因为我总是早早地跑出教室,而他则乐于享受空无一人的自在,所以永远都存在一个时间差……况且我们学校那时一年就分一、两次班,当时分班刚过一周,谁和谁都不是太熟络……总之,自那天以后,我们就常常一起走了。” “我们会在学校、在路上聊很多。通常没有特定的主题,小说,电影,哲学,野史……我们不是很喜欢哲学,总感觉那太像过分精巧的文字游戏,说来说去都得成‘二律背反’,电影我们都很喜欢,但我看得太少,他又看得太多,于是,不记得哪天了,我开始到他家里去看电影。看的第一部电影——”他静静地注视着屏幕,又饮了一口咖啡,“就是这部。” …… “周末了,到我家来看电影吧。我们家资源挺多的。” “好啊……真的不会麻烦吗?”我心中一动,紧了紧书包带。 “没事,我爸妈经常不在家。而且……电影嘛,没有人跟你一起观看和交流,才是真的麻烦。”他眨了眨眼睛。 …… “《伴我同行》的原作《尸体》和《肖申克的救赎》被收录在同一个中篇小说集里,巧合的是,《伴我同行》的导演还是《肖申克的救赎》的投资人,听说他本来想自己导演肖申克的,但是没办法,编剧更想自己导演。” “Fine fine fine——,不过《纳粹高徒》又拍得怎么样?” “《搏击俱乐部,《饮食男女》,《公民凯恩》,《四百击》,《热情似火》……几十部影片的时光,我们都在拉上窗帘,闪着荧光的昏暗房间里共同度过,屏息、沉醉,或者侃大山式地交流意见,眼睛一眨不眨。 “我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登堂入室》,也是在那里看到的。时至今日,我未曾明白,这到底是因为电影本身的情节手法过于合我眼缘,还是因为有关它的记忆过于深刻?” “也推荐你去看看那部电影,2012年法国的。我特别喜欢那种将现实与虚构打碎,分不清也理不明的叙述感觉。” …… 少年的小说又开始徐徐展开,我们又一次成了有限视角的窥探者,失去了对现实与虚构的甄别——这种织会与错乱的感觉总让我如痴如醉。 只是免不得时时怀疑:少年为什么要这样写?或者说,少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选择这些桥段?这是人在明知有诈却无依无据时的本能猜忌。 荧幕上的小说叙述里,少年的同学走进了他的房间,开始如醉酒般呓语着些什么。 “又是虚构的?后面写了些什么啊?” 影片被按下停止键。 “你真的想被剧透吗?” “我保证不打死你也不喷死你。” ……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道。 “他吻了我。” “哈——?!” “一个假吻。” 他有些绷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分不清那到底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尴尬。令人费解也不想去理解的雄性生物……不对吧,这也不能算是普遍现象啊…… “原因呢?气氛刚好外加情难自抑?” 他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看了那部电影,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呃……其实是我让他给我剧透来看的,剧情需要……我不好去胡乱揣测他的心思,但我觉得那只像是一时兴起。” 所以你还爽到了是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按在嘴唇上就可以模拟出接吻的感觉。我们那时候很流行这个。” ……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应该是从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了一种顺其摆布的茫然之中。 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微微垂了垂眼。 然后,他腾出一只手,去按动沙发上的遥控器。 再接着,两节指腹快速而有力地覆上了我的唇。 我当然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的大脑只是“隆——”地一声,一片空白;张大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那个时候我估计依旧在不安分地朝屏幕上瞟,因为下一刻我就看见电影中的少年的同学抬起上年的脸,直接覆了上去。 牙齿和指骨挤对着中间柔软的可塑的皮肉,他手指上的血管在不安分地突突地跳动,电影上的少年恰到好处的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我的血液翻涌逆流,那是我迄今为止最飘荡的真实。 …… “一直到电影中那个吻结束,少年的同学猛地后退一步,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些‘大雨’‘烧车’什么的浑话,他才把手放开。各回各位,像之前一样继续看着电影,沉默无言。直到老师读完了少年的小说,评价了一句‘你你觉得我会喜欢看两个男孩儿接吻吗?’他才笑着对我说了句‘抱歉啊,中午吃了香菜,恕难演绎周到。’我们都被逗乐了,此事就此揭过。” ‘哦,忘说了,我是坚定的反香菜党,从基因层面上就反的那种。’ “我倒还行。香菜配柠檬鸡挺入味的。” “没感受过,也不会去感受的。” 沉默片刻。 “那是我有过的最真切的感受之一,之后的时光里,我可能都一直在隐隐追逐着那种感觉。” “你现在才二十七。” “所以我也还年轻,依旧会有些念念不忘伤春悲秋,不是吗?” 电影上的孩子刚刚点破杂货店老板的小伎俩,成功捍卫了自己的几毛钱。 “……所以他要是当时中午没吃香菜,又会怎么样?”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脸再次泛起飘忽的,压不下去的微笑。 “在我的想象里,那不是一个适合淑女听的故事。” 我想顺着玩笑一句“我也不是什么淑女”,但看他现在的状态,给个台阶估计什么炸裂的都能说出来,因此还是算了吧…… “有头没尾的,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这一件事的话,那可能确实是的。非要拉个后续的话,除了那个小男孩间的吻,我们就没有看过比《双重赔偿》结尾‘I love you, too’《热情似火》里百万富翁和女装大佬共跳华尔兹更劲爆的场景了。哦,限指同性元素。” “零零散散讲了一大堆,好像也没有讲明白他为什么就特殊了,抱歉啊,我可不像你,我只是一个连格都及不了的叙述者。” “还是写字比说话利索的社恐淡人,尽职尽责的职业读者,能被写手磨平棱角的天选甲方。” “……别念我微信签名啊。不过用最为精辟的方式概括的话,我想应该就是‘没有什么是几十部好电影培养不出来的特殊情谊’吧。” ……小说在少年的平静叙述中解离了现实,康斯但丁吐出一小口二手烟喂给蜘蛛,玛丽莲·梦露他这小碎步急急登上列车,黑白胶卷拍不出泰勒的紫色眼眸…… ……陀思妥耶夫斯基牵引着伊凡信口述出的《宗教**官》;加缪的局外人无意识具象了荒唐;树上的男爵扯着飞机消失在天边;淋满香水的格雷诺耶献祭自己任人盘餐…… 在一个书读的太少而又抑制不住思想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与你讨论存在意识与自由意志,领着你去接触加缪跟卡尔维诺,用电影和顺口而出的灵光帮你把心绪具现,情感得到归处,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把他放在特殊的位置,即使这并不是一条荒僻的路。 如果这个人还不会轻率地高谈阔论,并愿意听你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颠三倒四的观点,收下你小作文似的纸条,帮你将想法理顺理清,那就更好了。 而且他从不随地emo。 那同样是我们最热衷于自我塑造的时期。自由、潇洒、清醒、超脱……口中讲着“人是一团混沌的聚合体”,意识里却总是将自己暗自陶醉成喜欢的几种特质……大抵正是因为如此,那段时间里写小说搞OC的总是特别多。 我们都在疯狂地自我臆想,又被自身无法改变的秉性击回现实,因此下意识地在所见之处蒙上滤纸,寻找代餐。 他就是那个被披上了我的衣钵的人。因此我总愿意在记忆里把他塑造得尤其“出格”。 …… “那时我在心里差不多都是用‘古希腊掌管自由的神’来指代他的。现在想来幸好没告诉别人,不然我以后再见到他时绝对会非常,非常尴尬。” “那你们现在还有见面吗?” “你想被剧透吗?这部电影。”他又抿了一口咖啡,眼睛盯着画面,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电影中的小男孩们已经结束了第一天的行程,正围坐在火堆旁听故事,主人公男孩自己写下的故事。 “可以,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个。” “男孩们到达了旅程的终点,也算得到了一个理想的结局。之后他们回家,玩耍,升学,交流逐渐变少,关系逐渐淡化,知道天各一方,再无交集。那样好的朋友,也只停留在了‘年少’中。” “我们或许可以称上一句‘交情匪浅’,但维系我们间关系的也只有那些风花雪月而已,后来学习抓得逐渐紧了,我们也不在一个班了。放学依旧会一起走,但也没有再去他家看电影了。再后来,班与班之间的情况与安排并不一样,我开始留在教室学习到更晚,于是我们回家也不一路了。” “不过随着地缘关系的疏远,我们在路上讲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因此一个人回家倒也不是很无聊,还少了些尴尬。在路上胡思乱想着通常就到大门口了。” “当那些拥有的可以共鸣的思想都交流尽了,没有地缘的维系,知音知交又是如何呢?只是渐行渐远罢了。” “我一直都是坚定的地缘关系的拥护者,并没有主动去维系一段异地友谊的意识也太难为情去这样做。直到毕业了,各奔东西,还是路上偶然遇见的同学告诉我他大学报了哪里,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相去甚远了。” “他也不是个很喜欢发朋友圈的性格,我也只能够一年给他的朋友圈点一两次赞罢。” 咖啡已经空了,但他依旧执着地用小勺拨弄着杯底的残液,叮叮当当。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要是还能再次见面……就真的很有缘分了。” 我想和他说些什么,但这些安慰的话也不应该由我来说。而且,说了就好了吗?他又真的在意到需要无用的安慰吗? “……你的这个故事太长,太完整,太现实太荒诞。我还是更喜欢我那个故事。” “是啊。”他笑了笑,回到对面的座位上。 “我们都只是把堵在喉咙里的那个故事吐出来而已。” 第2章 回声 “行了,我那单薄到几乎没有的感情史给你看完了,你读后感是什么?” “呃……写挺好的,挺能引起人共鸣的,行吗?这真的……嘶——也不好说啊,说了就俗了啊…… “啊……那就拿您和您初恋的故事来换吧,就那位您经常念叨的秋水同学。” “严格来说我的泛性恋取向觉醒和望川没有关系,它更应该追溯到我妈那一柜子的**小说,以及我个人三年级时思想的过早发育,这我早跟你讨论过了。而且我的哪里有经常提,我和望川真的是——” “停,三年级算什么早的,我一年级就开始思考自己喜欢男生女生了。你就说一句,你那时对陆望川到底是不是喜欢。” 吧台后的女人直接笑嘻嘻地推来一杯柠檬水。 他选择战略性地喝了一口柠檬水。 “那你跟程燃呢?” “当我察觉自己情绪会被她左右时,我反复确认那不是喜欢;当我逐渐走出那个由不可名状的情绪支配的阶段,回头审视的时候,我又好像可以接受那是喜欢了;当我知道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脱敏,我依旧会难受的要死,心里只是反复回荡着‘原来这就是喜欢啊,我承认了’而现在——我已经不在意那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只要明白这份悸动是真实的就够了,不是吗?” 一段话说的流畅又自然,就像她已经在心中反复了千百遍一般。 “……你赢了” “不过那还是不太一样的。我可没有那个让我‘失去后才明白心意’的契机。” 我也没有个合适的契机能让我冲动一下,倒出一句,‘你知道我喜欢你吗’,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故事现在开始。” 如你所知道的,我叫沈卓实,有对有些忙碌不太着调但又很懂,也愿意给自由的爹和妈。从小我爹就带着我看番刷电影,据他所言是为了防止我逢年过节和亲戚家大孩子抢电视看无脑短动画;我妈则从来不管我去翻她的书甚至包括那一柜子**小说,她到更愿意和我交流观后感以及和我花长时间理清因果道德逻辑。 顺带一提,我当年确实也是最讨青少年喜欢的小孩。只要我在,他们就不必承受酷宝儿歌玩名堂之苦。 我爸妈他们真的是一对理想父母,唯一不太好的可能就是当年陪小孩的时间太少了。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太多,我通常会看电视看课外书,但也有很多情况下我是什么也不想干的,这时候我要么瞎捣鼓冰箱里的食物,要么就发呆。 ——“我以前也是一无聊了就发呆,弄厨房则是初中以后的事了。每次做这两件事时,都是一脑子的胡思乱想。 “发呆就是思考哲学的先兆嘛。所以我合理怀疑,我们思想起步比大多人早一点。” 我一直觉得我是有点思想中二在的你懂的,就那种看了不少也想了不少的人常有的反应。不只是在心中树起一套理想主义的思想准则,还过度自信地认为自己就可以做到。 ——“明白是明白,但我自我批评意识太重。总是一边冒出如是的念头一遍又要打压这样的想法,就个究极矛盾。所以这和秋水同学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就来了。” 遇见望川的时候是我思想中二最装逼的时候。那时是高一上学期我们第二次分班的时候,我在对窗发呆的时候注意到了他,当时他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安安静静的超有校园小说男主那味,还是双男主的。 你一直喊的“秋水同学”也是那时候取的,我把他指给我同桌看,一起找他的名字。找到后我同桌顺口感慨了一句:“啊,陆望川陆望川,这是要望穿秋水啊。”自此大家都叫开了。 因为我从小就信奉“唯自由与意志不可侵犯”,所以我也一直认为自己会喜欢上谁和性别无关。这也就导致我无论面对欣赏的同性还是异性都有一种装逼般的矜持,总想着把相知相熟交由时间和缘分来决定,而非常创造机会莽上去。 再说顺嘴说一句,当时我们学校门口家“卓识图书店”,所以好一段时间望川都以为书店是我们家开的哈哈。不过持有这个名字,我确实每次去他们那儿买书都能抹零。 哦,想起来了,你让我带来给你看的合照又忘带了。 ——“这着实是卓实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举了举那杯加了半个柠檬的柠檬茶。 也只有魏汐才会加这么多维C。 我和望川还是有些缘分的。这不,新分班的第一次周末放学。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看《肖申克的救赎》,他回教室拿东西。我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聊上了,再又一起顺理成章地回了家,我也是那时才发现我们俩还挺顺路的,于是之后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一年多的的回家搭子。啊,感谢有这么多的人不知道《肖申克的救赎》还有小说版!不然他不可能主动跟我讲话。 ——“我初中和高中时特喜欢向他人科普《肖申克的救赎》作者就是《闪灵》作者,然后欣赏他们讶异的眼神。” “哈哈,我把这个留到了那次路间闲谈的压轴,他反应真的好好玩……” 其实我那天本来是想在教室里写完个“《伴我同行》影视小说对比赏析”的读笔再走的,但没想到他居然会来……那我肯定直接收拾收拾直接跟着他一起走啊!当时我心里就一个感觉——受宠若惊。所以路上大概口若悬河地装了了不少的逼,毕竟我那时也确实是在思想中二期。同时也是为了一份私人的仪式感,我把他拐到我们家看电影时看的第一部就是《伴我同行》。你也别冲我竖中指啊,好片确实需要反复看,而且我自己一个人看电影总喜欢快进…… ——“我是在鄙视你的受宠若惊。” “怎么能这么说呢?望川可是个天使般的好孩子,而且你当时对程燃不也是——” “……好吧,你赢了。” 有段时间我总在向他孜孜不倦地讲电影,所以我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由头把他拉到我家看电影……那可真是我高中时期最值得留恋的时光。我之后再也没有那样安然的心态去享受电影,也再也没有遇见那样好的电影搭子了。 ——“指能让你亲亲,抱抱,捏脸,玩头发,满足你各种恶趣味,小癖好还可以共谈高山流水的电影搭子。” “Woc——没亲!不算真亲!——” “是你带着他看男学生接吻,是你用两根手指强取了他的初体验。” “ Bloodly hell这糟糕的用词,那真是个意外好吗?别说同志片了,《泰坦尼克号》我也不敢给他放啊?” “他知道你还找代餐吗?”吧台后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撂下最后一句。 “……你真赢了。” “所以,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资格的拥有者,我想郑重地向您询问那次强吻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您的心理感受。” “你有过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法吗?比如莫名奇妙地想去大叫,大喊,跳下楼梯。” “我小学时有过。面对不论是哪个长时间跟我谈论同一件事情的人,我都想一巴掌扇上去,不论内容场合。” “对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段时间我刚自己看完《登堂入室》,莫名其妙脑海中就有了个场景:电影中的少年们和电影外的少年们都在相吻。 下意识的我就套儒了我和望川,然后场景随着想象越发具体:我像电影里一样捧着他的脸吻上去,直到电影中的那个吻结束我们才会分开。不对,还有更好的做法。两根手指用来模拟接吻会更礼貌也更有意思。到时候我还能先去按下确认键……结束之后,我会笑着调侃,一句今天吃香菜了,所以没法招待周到,因为他真的受不了香菜。事情的起因应该是他问我要剧透…… 恍恍惚惚地揣着这种想法,我和他讨论起了那部电影,也勾起了他的兴趣。当我们挨在沙发上,看着少年的同学走进少年的房间,他突然就向我问起了剧透,如同我脑中所预演的一般。 我按下暂停键,转头看向他。你真的想被剧透吗?之后的一切都被摆上了舞台。我们成为了剧目中唯二的演员,严丝合缝地跟从台本而行动。唯一的即兴是那句晚了许多的香菜玩笑。然后,全剧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回荡着“糟了,我怎么就这样干了呢?”,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编剧者的本能;而他则是最出色的演员,每一个临场的发挥都恰到好处。走下舞台后,我们依旧说说笑笑,不见半点沉沦。 那算得上是我一生中最不真实的体验了。如梦似幻,甚至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在我们已是不在往来的多年以后。 ——“所以就是一时兴起 蓄谋已久 气氛到位 情难自抑。虽然但是,还是很不礼貌地问一下,你做梦有梦到过他吗?” “……感觉这真有些过界了啊,哪怕在我们还谈着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是你想的那种梦春宫,谢谢。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好吧,主要是我之前有一段时间认为,连续梦见一个人三天就代表你真的喜欢ta。” 他想了想,又笑了。 “梦肯定是梦见过的,但梦到什么形式主义?那没有,我并不会像你一样对自己的内心弯弯绕绕,还需要通过潜意识折现的梦境来点清自己。我那些弯弯绕绕只会用来向别人掩饰自己,就这样。” 女人点点头,又回忆起了什么般。 “我还曾经认为游疑那是否喜欢的本身,就已经是喜欢的体现了。” “毕竟有我亲自献身为你答疑解惑啊!还不快谢谢我。” “嗯,谢谢啊,分手时互相甩出柜宣言的前男友现。现在也可以跟我坐在一起,交流着彼此的稀薄到几乎没有的单箭头感情史。” 两个人毫不加掩饰的笑声引得其他人为之侧目。女人一边大笑一边清走了吧台上那杯柠檬水。 “你好像也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们为什么就散了。” “我是愿意把责任全到推动自己头上的,而他应该不会为这件事划定任何责任义务吧。” “这首先得从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讲起。”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同望川分别,独自走向不远处的家。方才的精彩探讨还在我的脑海中复盘,一幕惨烈的摩托车与汽车相撞就发生在了我的眼前。 我还记得那地上尽是金属玻璃的反光,摩托车手就倒在那一滩的零星的闪烁里,昏迷不醒,暗色的血流了一地。你有做过那种与理想截然不同的梦吗?比如在死亡面前涕泗横流地哭喊,大小便失禁,形象全无。 “还真有一个。我梦见我应该去打败什么来拯救世界,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作为行动基础的隐身衣了。于是远远地望着它的肆意破坏,我怯了,抱着头趴进了一旁的长椅底下。醒来后我在床上坐着楞了好久。” 是了,我曾经也做过一个类似感觉的梦,但很快就没放在心上了,直到……即使我现在都忘却那个梦的内容了,可我依旧记得当时它呼啸着飞过来,同眼前一幕一起将我击穿时的感受。 我的思想中二破碎了。 化用一下你的梦境,就是那件用假象织成的隐形衣终于被你意识到了不复存在,冰冷绝对的现实铺天盖地地急冲冲将你吞没,从此你再也无法嬉笑着直视那个理想的自我。 一场突兀,浩大,漫长的精神内耗。 十分戏剧性的一幕,是吗?但它确实就是是在一刻发生了。然后,我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转过身去,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般跑回了家。 我也不明白一件本来是应该循序渐进的事情为何就会一下子爆发至极。想来也可能是我素日自认为对自己很坦诚也从不精神内耗的缘故。“过刚易折”,我那段时间好像也是经常念叨着这个来着? ——“你的一切思绪都会成为混乱与晦暗的养料。每一天都套在正常的外壳里。在浑浑噩噩的思考中度过。你了解二律背反,知到既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但还是发任自己保持现状,以最糟糕的方式继续下去——直到时间已经把一切带走。那段时间,你被动地沉浸于自我的内心折磨而忽视了它。把他推远了?” “呃,也算。而且过了不久我们也分班了。” 在我浑浑噩噩成天胡思乱想的那段时间,望川也和我分隔了好几层楼——这很正常。毕竟我们本来就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但还是坚持着一起回家。通常是我下了楼到教室或走廊上等他,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吧,毕竟他之前收拾东西一直比我慢。也可能就下意识觉得这样会显得我依旧正常。 只是路上我不在谈天说地了,我太过于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因而枯竭了对除此以外的全部认知,消散了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我也不再有那份即兴的口才,也不再认为自己还配与他探讨文学艺术。 于是在路上便总是长时间的沉默,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学习确实变得急迫起来了,重新分班那周的电影也就成了我们最后一场电影,是他提出来的。他是个坚定的地缘关系拥护者,许是觉得距离疏远了,我也变了,我们已不再有共享电影的亲密了罢。 我当时依稀是这么回答的:“没事,反正我这儿的精华你差不多也看完了,以后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对,他应该是觉得我不太想将这段友谊维持在从前的亲密了,而是选择放任自流,毕竟他和你一样,都是把轻度精神内耗当日常进行的,在这方面的钝感力强到可以,而又在自我折磨方面热衷也敏感到了不行。 他曾经也在放学后来找过我,但我那段时间内耗得厉害。刚响铃就跑出教室,到学校各个角落四处发呆直到快晚自习。望川是个热衷孤独的人,但这并不适用于在他渴望交流并主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敏感又鼓起了一些勇气的小猫,一次,两次,还不到第三次,小猫就缩回了爪子,永远也不会主动犯傻。 再后来我开始留在教室上晚晚自习,他则开始在教室学习到更晚。就这样,我们一直例行公事的一起回家也没了:就这样淡了,散了。高考前,在人群中碰上,彼此含混的一句“考试顺利”,就是我们间最后的一句话。之后的大学城市去向都还是别人帮我们相互传递的,就当时给他取外号的,我那位同桌。 ——“所以你就不能主动点吗?要真的害羞,跑他们家小区门口装偶遇啊。” “……他是那般性格的人,我不也就那样吗?而且,他是走读生,我是原住民,望川自己家真的有挺远的……他地缘我不也差不多吗?多出的人脉关系还基本都是以视奸他为原始动力维系的……”他露出一个有些苦兮兮的笑容。 “我不好说你,因为我好像也差不多。” “哈,彼此彼此是吧?程燃在非洲那边做志愿者也快回来了吧?” “本来是的,但他打算和缪西卡在那边多留两年再回来,到时候就五年了。” “独一无二的程燃,格拉斯小姐也很了不起。” “是,她比我好。所以秋水同学呢?听这么久还是没怎么弄懂你的‘喜欢’啊?” “哦,这个啊。当时精神内耗的时候想了挺多的,但现在时间久了,年纪大了,忘了。反正他确实是我第一个确定也愿意承认喜欢的人,我现在也依旧挺喜欢他的,对了他现在还在做编辑,你要是愿意把你刚写的情感史往他们那一投……” “没门,那是私人收藏。与其指望我来帮你牵线,不如自己写一篇投上去。” 他摆了摆手。 胆小鬼总是希望将一切交由缘分来决定,而不是自己厚着脸皮主去主动争取。哎,所以看在我这么坦诚且失意的份上可以为我调一杯酒吗?”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还是去冰柜里帮我拿一个哈根达斯吧,要巧克力的。” “行,那我就给你拿个巧克力的,给我自己拿个抹茶的。以前看新概念作文大赛里的文章,里面讲女主被哈根达斯纯正的抹茶味苦得歪牙咧嘴,后来亲自尝了才知那是瞎扯,作者八成自己是没吃过的……”他一面向后台走去,一面嘴里还停不住地念念叨叨。 “你不只喜欢巧克力味的吗。” “但望川喜欢抹茶的啊。今天晚上我想再回味一下过去,不行?” 第3章 今夜只是灵魂交缠 我和吴霜还是磨蹭到了电影结束,然后在咖啡馆门口告别。 街灯已经悉数亮起来了,但在这座城市依旧代替不了夜晚。我注视着吴霜走上21路公交车,她的白色短发在光影中明明灭灭,十分灵动。 想起她方才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们家不是住挺近的吗?可以玩偶遇啊”,就忍不住笑。 “他是高贵的原住民,我是寄人篱下的陪读生。”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聊死)了。希望这个冗长无趣的故事能给吴小诗人带来新的创作灵感,上回还有读者在留言栏里@她呢! 也祝她能够早日找到她的画家女孩...... 久违地下午和晚上都没有雨点落下。光源里漂荡着迷迷蒙蒙的白雾。明天还是不会放晴,却也足够让我今晚丢了伞放了包,两手空空地在街道上漫游,不紧不疾。 一步,两步,三步…… “我们总是想着在冬天里拥抱夏日的炎热,在夏天中追忆冬日的严寒。雨季盼望着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而真连旱上几十天,又开始喊着‘喂——快点下暴雨’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手笔。 谁又会讨厌一个湿漉漉的,带着晨光,伴着微风的清晨呢?正如我永远不会想着“要是没有你这个朋友”就好了。啊,抱歉,又是你讨厌的青春伤痛文学…… 我对着自己咧了咧嘴角。 一想到他,脑海中还是止不住地回响起《登堂入室》的同名配乐啊……记得在高三那年,我曾经把这支曲子循环播放了好几天,直到它彻底融进我的意识,对它熟悉到已经疲惫为止。之后就是好几年的封存与选择跳过……不对啊?这个旋律是真的,它真的在被很大声地播放。…… 当我循着声恍过神来时,我已站在了一家酒吧的门口。“一杯无?”我知道这里,一家有些年头也有些声名的清吧。之前我大学聚会时来过。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不过谁家清吧会放《登堂入室》的电影配乐啊?!虽然是个清吧,但好歹放着“一步之遥”吧?!根本不搭调啊?! 不过我还是走了进去,虽然我根本不喝酒,但我想听完这首曲子 “陆学长好——”吧台前坐着的女生朝我挥了挥手,身边还陪了一位穿格子衬衫,有些局促不安的男生。 “哦——嗯,你好。”那是龚生,比我小两届的新闻系学妹,前段时间刚到我们出版社做了个专访。 吧台里那位懒洋洋,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调酒师在他们面前放下两杯酒,抬起头向我望来。 “请问要来点什么吗?” “呃,请问有推荐的无酒精饮料吗?”我在离龚生一两个座位距离的地方坐下。对视一眼,充作客套。 “有。但我现在不想卖。因为这边两位都点了螺丝起子,而你又想要无酒精饮料。不过我们这里确实是一个干净而明亮的地方,吧台也干净,灯光也明亮。所以你可不可以就在吧台这里,听着歌,什么也不点地小坐一会儿呢?” 她的说话方式可能会让大多数客人感到奇怪。但熟悉这些的人听了一定能会心一笑,至少我很喜欢。 “钱德勒和海明威。” “对啦!这是一家卖咖啡的好酒馆。好酒馆里的好年轻侍者是不会去打扰一场漫长的告别的。” 我们相视一笑。 ……那我几年前见到那位儒雅随和的,取下了“一杯无?”这个名字的店主呢?他成了圆满退休的老侍者吗? 那首“登堂入室”快放完了,临近尾声那刻意轻缓的提琴同她带着些狡黠的劲儿十分相称。 “你很喜欢《登堂入室》这部电影?” “嗯哼。喜欢那个结尾。冲着主角和他同学接——。” “望川?” “……沈卓实。” “好久不见啊。” “……嗯,是啊,好久不见。” 我无法去描述那一刻的感受,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太戏剧性,以至于连情感都赶不及斟酌。 沈卓实端着两盒冰激凌,从酒吧的后厨走出来,自然而然地坐到我身边那把拉开的椅子上,又自然而然地将一盒冰激凌递给我,另一盒递给调酒师。 哈根达斯的抹茶味。 坚定的巧克力党什么时候也开始主动吃抹茶了?想到他的第一口抹茶味哈根达斯是我塞进去的还是忍不住笑……青春伤痛文学害人不浅哪…… “谢啦——” “哦,嗯,谢谢。” 他的自然而然让我有些恍惚,仿佛我们本来就该在一个放着《登堂入室》的吧台前重逢,寒喧,手里捧着一杯抹茶味的哈根达斯。 下意识地,我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醇而不厚的味道,明明一点也不苦啊。—— “我看到冰柜里还有盒樱桃朗姆酒的。” “还有?算了。巧克力的也还不错。”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的问候驱使着我作出回应。 “我是跟着音乐过来的。真想不到会有酒吧放这首曲子。” “Dans la Maison?”(法语:《登堂入室》。) 字符在他口中流畅而饱满地滚动,比起高中时的生涩和磕绊好了太多。 “法语不错。”我下意识地望向手中的冰凉,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不过我把你哈根达斯吃了,你怎么办?” “法语是大学选修的,多谢夸奖哈。哈根达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 “他有这个。”调酒师不知又在哪兑出了一杯螺丝起子,推到他面前。 “放心,一半金酒兑上一半酸橙汁,其他的什么也不加。是《漫长的告别》里最正宗的做法。” “不是你说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吗?对了,这位是魏汐……” 魏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始双手托着脑袋自言自语——“或许我应该在吧台上贴个便条:今晚凡是想坐在吧台前的人都只能点螺丝起子,cos马洛和特里的客人的可以免单……反正这也是我们家的经典特色,只是我爸搞中国文学我弄美国文学……” 静静听着他们的对白,我理应下意识的本能逐渐回归,一切都在轻微扰动,坐立不安的我对周围的什么都处在无比敏感的状态。 “我和我高中同桌还讨论过你们到底哪一对更真些。她十分坚定地挺你,我则一身反骨地挺李商忆,现在看来还是我更正确些,他俩殉情都有一年了,你还——” 这是龚生,她被魏汐那段自言自语吸引了注意力。 她身边那个格子衬衫则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这样的对话之前还进行了多久 ; 临窗的那位女士开始在起雾的玻璃上写写画画……“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边上的双马尾是初音未来; 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你可以管她叫汐汐或者维C、CC,不过你应该还是更乐意直接喊名字,或你我她。” 这倒很有他之前的风格,我禁不住就笑了出来。 反正今晚我就活在过去,权作今晚从未离开。 “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在这座城市。” “城这么大,路这么多,我又没怎么和别人讲,正常。” ……也是,十七岁以后的我们也只有□□朋友圈的关系,不知道也就是正常的了。 “在医院工作吗?”我记得他学的是医学,以前还发过朋友圈庆祝自己的编制。 “没有,因为我学的是法医。顺带一提,我们真的不会把哈根达斯和尸块放一起的。” ……是法医哦,当年的老梗。 龚生往他那望了一眼。 “我经常买你们出版社的小说。上回看到《一部时光守望者的观察手札》的编辑是你,还被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对什么都知道得那么清楚?龚生和她旁边那个格子衬衫为什么又表现得那么惊讶?哦,他们刚才提的‘李商忆’就是‘商酌’吗?愿他一路走好……不对,都死一年了,早安息了…… “你还知道我笔名啊?” “知道啊,不就是你微信和B站名吗?还有网易云的?” ……金酒的度数很高吗?怎么他什么都想往外吐?不妄自普信是人类最大的美德……他也就喝了一两口吧,这不还有大半杯吗?…… 一时无言。我专注着应付微微融化的抹茶冰激凌,他则时不时地抿上几口螺丝起子,晃一晃还未融尽的冰块,叮叮当当。 哈根达斯吃完了,他的酒还是有半杯。盯着空杯刚恍了一会儿神,带有浓烈蒸汽摇滚味道的前奏又响起了,于是便继续有了不说话的理由,便继续有了思索话题的时间。 《Once upon a time》。这不比《Dans la Maison》合境多了? 一旁的木质桌面上立着一只空酒杯。龚生已经坐上了驻唱台,魏汐跷着腿守在了最中心的VIP座,她的歌唱得确实不错,这一点我在大学的校园歌手大赛时就深有体会了。 It''s been a couple of years since I''ve seen your face (许久不见) Wondering what up to now (我仍然心系于你) Yeah my head is still,up in space (是啊,那份情愫依旧定格于高空) I guess it never came down (我想它永远无法坠下) I can tell you that I''ve changed a bit though (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改变了些许) Not too much since then (虽然这不值一提) We were always rebellious kids (我们曾是意气风发的叛逆少年) Do you remember, when —— (你是否还记得呢——) 真合境啊,和我急切地想找个地方倾吐的一样…… 多年以后,久别重逢,真开心你还是那个自由不羁的少年,而我今晚也正好选择怀旧; 我们不必用眼泪与叹息,以客套和烂俗来迎候对方,我只希望你还能记得那些过去时光—— We were riding —— through the night (你我一同驱车驶过漫漫长夜) The moon was —— on our side -—— (银白月光伴在身侧) 我们从未骑行而过夜色深处,但依旧抬眼望见过数个月与星光。 Once upon a time Once upon a time 曾经…… 曾经…… As high as the stars in the sky (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Crossing all the lines (穿过遥远天际) 我们曾意气风发,自由不羁,坚信自我的思想即可跨越一切枷锁。 Once upon a time Once upon a time 曾经啊…… 曾经。 间奏和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将我从纷乱的思绪里拉出。 “其实我幻想过很多次,可不可以就在哪一天再度与你相遇。”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也可能是我的过度修饰。 没有任何前缀就直接插入,这样真的很突兀。 我记得这首歌的间奏很长,因为我曾和他一起如是评价过。 张了张嘴,本想说“唱歌的那位是我大学时的歌手大赛冠军”,到了口边却变成了“其实我今天刚和别人谈起过你。” 不是,我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这么巧啊,和谁?” “一位雪国来的精灵小姐,我用你的故事换走了她的一个故事。” “其实我也一样。但我得到的故事可不是关于精灵小姐的,而是一位有钱有才的心理医生的,她也是我前女友。” “魏汐?难得你们关系还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以互甩出柜宣言告终的。” “哦……”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性恋来着? 所以这就好解释多了,他的自然而然。因为今晚他也被我们的那些故事留在了过去。在他的心中我们并没有隔了17岁到27岁的这十年,而是几岁到17岁那段时光天衣无缝的接续……至少在今晚。 魏汐已经上了台,打算和龚生一起完成下半节的演唱? “该说这是什么呢?现实主义的话又太过巧合,超现实主义的话……这个小剧场也不是我的风格,更不是你的剧本。” “所以是超现实主义。” 不属于现实也不忠于理想,因而可以不论礼俗将来,只顺波逐流于一时的冲动与固执的遐想迸发。 “对,超现实主义。” 今晚不是27岁的我们久别重逢,而是两个17岁的灵魂换了条大人的路线碰头。 Do you recall the promises we used to make back then? (你是否能忆起从前的承诺?我们一起许下的誓言) 不,我们从来不用做什么关乎经年的诺言。我们只用心满意足地谈天说地,登山跨海,穿时跃空。 Can you tell me are they still on or it''s silly of me to think? (请告诉我你是如我一样珍视这些回忆,还是只有我一厢情愿) 它们依旧存在于你我的脑海中,我们现在也在延续它们,不是吗? The years I find separate us I think you now and then (与你分别的这些岁月里,我始终在思念着你) Won''t let the memories fade to dust (不愿放任往昔随尘逝去) Baby remember when —— (亲爱的,我仍记得——) “所以既然是超现实,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些超现实的事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你真的确定吗?” 他的杯中酒还是一半。 “那是我一个存在了很久的设想,现在看来也会是他的。 如果我们当时直接亲上去了,会怎么样呢? We were riding - through the night —— (你我一同驱车驶过漫漫长夜) The moon was - on our side -—— (银白月光伴在身侧) …… 两道女声交织在一起,好似本该如此。 现在没有放着《登堂入室》的电视机。 我们也不需要这些来壮胆。这是多个平行时空里独一无二的衍生试验,我们只用怀着求知欲去完成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盛大期待。十七岁的沈卓实和陆望川会有自己的思量与顾虑,但拥有未来十年记忆的他们也一定敢在短暂的超现实里越界妄为,从心所欲。 他捧起了我的脸。 一个实实在在的吻。我汲取着他唇齿间烂熟的甜香,不知还有没有抹茶的清醇? 好像有人在鼓掌,在惊呼,在起哄,而我们只是继续。 感官的过度放大开始侵占我的思考了…… 我们将穿行过夜色放声大笑,让所有因果条框都拖沓在身后;这个吻结束后依旧是余兴未散,我也不明白将会走向何方;或许多年以后我会微笑着调侃,27岁的我打着17岁的旗号干出了此生最出格的事情,但现在只是17岁的灵魂借着27岁的身躯注视彼此。今夜是属于我们的超现实,今夜只是灵魂交缠。 (正文完——) 吴霜是朋友小说中的人物,准确来说她那篇小说就是这篇小说的灵感来源,这篇小说本身也算她小说场景的一个衍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今夜只是灵魂交缠 第4章 很短的番外[番外] 沈卓实视角: 我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望川。 当他喊出那一句“沈卓实”时,我知道,我的剧本开始临场演绎了。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着。 我是一个拙劣的编剧,总是情不自禁地把信息在对白里压缩得太满,把剧情推进得太快太突兀,在突发状况里乱了手脚,又不专业地跳了台词…… 不过最后,我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结局,不是吗? (END——) (这就是我为什么写陆望川视角而不写沈卓实视角的原因。沈卓实,一个脑补皇帝,以他为主视角来写第一人称我得多写好多个他脑补的小剧场……) (我还是意识流写法....) (陆望川以为的:17岁和17岁的时光重现;沈卓实以为的:27岁和27岁的再续前缘;就想问一句:你们明天早上一对答案真不会被……(网络用语,作者不会写,请自行脑补)到吗?) (一时说不清谁更现实......) (顺手一提,龚生演出完得到的报酬:冰柜里唯一的一盒樱桃朗姆酒味的哈根达斯) (龚生和魏汐陈燃等人都是自己其他小说中的角色,拉来客串) (维C:你们的超现实主义,就不能是我的理想主义吗?不然我放歌干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很短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