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爱你》 第1章 第 1 章 1 刚参加完小姨的婚礼，高梨真没心思去闹洞房，只从酒店后门出去，沿着街边走着。 马路上的喧嚣还好，但她还是感到烦恼。 随着家族唯二两个未婚女性之一的终结，现在只剩下她一人没有结婚了。 不过高梨真不是不结，她根本连谈都不想。 说起来她的身份有些尴尬，是母亲不知道第几任婚姻生下的小孩，结果生下她后没多久，又认识了一个外国人，远嫁欧洲。 母系这边因为母亲一连串的浪漫史，对她这个小孩是不太看重的，较为亲近的也只有这个小姨。 而父系这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父亲之前也有过几段婚姻，生育了很多小孩，要是她母亲没有走的话，或许作为最小的孩子还能备受宠爱一些，但都婚姻破裂了，自然是没什么感情的。 小的时候，高梨真非常怨恨这样的父亲母亲，若无其事地恋爱结婚，随意生下小孩，自己是开心了，却不知道给人带来多少痛苦。 长大以后的高梨真也没有谅解，其实她还是难以理解，在见过身旁家人、朋友的破碎感情过后，她真的很难理解，所谓的婚姻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像小姨，从少年时期谈了九年的恋爱，最后男方却出轨了，甚至出轨的女方，也是背着男友出轨的。 小姨心伤了许久，甚至都差点自杀，而那个渣男和渣女早就恩爱结婚，办了一场所谓的世纪婚礼，还生了好几个小孩。 今天结婚的那个姨夫高梨真也不甚满意，可总比之前那几个小白脸好，所以她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祝福。 但没办法说真心话就是怄气，尤其所有人还劝她多看看小姨未来的幸福，也赶紧结婚时，高梨真简直想撕碎所有东西，不顾一切地逃离。 索性她忍住了，撑到散场。 她不想回家再被父亲催促——那个可怜又固执的人自从她妈妈走后没有再婚，却试图想用她婚姻的成功来证明他的管教有方。 无奈之下，高梨真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拉玛大桥上的时候，高梨真在桥中央的位置停下，双手撑着栏杆看向远处，一副观赏模样。 实际上，她的思绪泛滥，一下想着跳下去会更好吧？一下又立刻警告自己该想别东西的转移想法。 只努力不过少顷，那种非常难受又热泪盈眶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使人绝望。 索性黑暗掩盖了一切。 高梨真抹了下脸，打开手机发了个消息回去。 没办法，今晚要住外面的话，她得和父亲打声招呼——前面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长大后就都各自搬到一处生活，也几乎没有回来，而她作为最后未出嫁的孩子，自然得在家居住，那不回去的话，势必也是要说一声的。 高梨真撒谎说在小姨家住的，因着难得结婚，父亲便不会多管，也不会查证。 收起手机，她打算走去那个她老早就买了，却始终没能搬去的房子。 “嗨，我能打扰一下吗？”，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也撑着栏杆的一个男生开口。 高梨真眯着眼在昏暗中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一个身高和长相都非常优越的男生。 貌似已经成年，但还带着点清澈的愚蠢，像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对于小孩，特别是有礼貌又漂亮的小孩，高梨真一般会多点耐心，于是她看了过去，“怎么？” “是这样的，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被家里赶出来了，现在一分钱也没有，请问你能不能帮帮我呢？”，高达的男生一步步靠近，停在了令人感到较为安全的距离。 高梨真简直怀疑自己的听力，顿了许久，她才开口，“你要我怎么帮你？” “再过几天我就要去青大报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在附近租个房子，先借我一学年的学费，后面的我自己会想办法……不过，我今晚也没有去处” 男生说着，低下了头，似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高梨真今年刚满三十，但托父母亲族对于恋情非常豪放的福，加上自己也工作好几年，对于这种小白脸也是见惯不怪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建议，“我想你可以找别人帮你” 语毕，高梨真侧身要走，男生却又跟上了她，“求求你了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男生边说边从包里掏着什么，高梨真停了下来，皱眉看他，正要严词拒绝的时候，一本青大的录取通知书还真放到了自己眼前。 如此，她反而更不理解了，“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帮忙呢？拿着这本通知书，甚至就算没有这本通知书，你都可以去警局，或者找你的好朋友帮忙，我相信他们会做的比我更好，而是还不需要任何回报” “不光是这样”，男生反驳，“我爸妈非要我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个人一见面就想对我动手动脚，还要我对她保持忠贞——我原本也想去找警察的，但要是你想死的话，最后和我一起，你弥补我需要的，我弥补你需要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姐姐你可以包养我啊” “谁跟你说我想死了？”，高梨真简直无语，夹杂着心思被窥探的恼怒，反应过来后的她，语气开始冷冽起来，“所以，你是想看着我死，最后睡一下我把自己弄脏，还顺便继承我的遗产？” “我哪有这样说”，男生备感委屈，“姐姐你不要这样污蔑我好不好” “不要喊我姐姐，也不要跟着我，让人恶心”，高梨真冷漠地看了一眼，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余光瞥到那人没有跟上，高梨真松了口气，却莫名感到心情更糟了。 没办法，她的思绪总是这样，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心烦意乱，甚至崩溃。 这些年来她试了很多方法，唯有暴走消耗体力一番，才能让她无暇多想。 是以，走到房子的时候，高梨真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疲惫不堪的她打电话给了助理，让他去拉玛大桥那看看有没有个长得很帅的双肩包男生。 如果有的话，给他些钱，然后把他送去警局。 如果没有的话，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祝他找到另一个想死还能把遗产给他的人吧！ 第2章 第 2 章 2 隔天上班的时候，助理说没找到那个男生，高梨真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处理业务。 闲暇下来，突然想起那男生昨晚说的，是因为爸妈逼他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才出逃的。 一个还没上大学的孩子都有勇气这般为了自己的命运争取，纵使最后失败了，貌似也好过自己连反抗都没有的好吧？ 所以昨天晚上的自己，是怎么带着傲气，在内心嘲笑又看不起别人的啊？ 真是可笑！高梨真想。 不过如果自己反抗的话，离开这里，她能干什么，一个月能得到多少工资呢？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痛苦了，要是经济上再痛苦的话，感觉更难活下去了吧？ 或许是因为父亲还没拿她去联姻讨好别人，而且有妈妈和小姨在，公司也经营的不错，还能再撑段时间，所以她暂时还不需要考虑这种事情。 而真要联姻的话，若是真的话，还是到那时再说吧，毕竟只要光一想到就头痛的事，现在决定了也根本毫无用处。 高梨真皱着眉头，又开始看着远处发呆。 还没休息片刻，就有会议要开，忙忙碌碌一上午过去，高梨真简直饥肠辘辘。 她于公司的作用吧，没有很大，但也必不可少。 父亲的全部资产在前面的孩子一个个成年后，为了以防以后继续生孩子的分配变少，早就定好了最大的大哥掌舵，其他有能力的可以多涉足一些，没能力的靠固定分红也能过的不错。 高梨真的年纪相对同一辈的来说太小，对下一辈来说又有点太大，不尴不尬，不过胜在能力还算可以，所以有一家子公司给她，也算她和父亲生活的补贴。 子公司的运营跟着总公司的走就可以，高梨真只需要实打实地完成就好。 公司里给她配有两个助理，一男一女，男主外女主内。 安本一般跟她在外出行，朱云则负责公司内部。 高梨真饿得不行，刚想叫朱云给她打份饭上来，但她今天来了月经，没有什么胃口，且备用的姨妈巾也不够了，想了想，还是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她刚好也买些零食吃吃。 高梨真不清楚其他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她自己更倾向亲力亲为。 账户里余额的数字很多，但多花了需要报备，而且随时有可能被收回，或者被念，她并不想那么窝囊，只好尽量弄的干净一些。 照常拐进自己熟悉的货架，高梨真拿了几包姨妈巾，冲泡饮料，然后又转去零食架上拿了一些薯片，辣条。 放到柜台上的时候还没什么，直到柜台小哥的手开始拿起货品刷的时候，事情就有些不对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那小哥的手简直又白又美还会发光，一个好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客您好，我们店纸巾类日用品买五送一，您可以再选拿一款噢” 小哥伸手指了下新贴的海报示意，眼神亮晶晶地微笑。 高梨真抬起眸来，看到一张和昨晚那想要继承她遗产的人高度相似的脸。 她有些愣神，但装作不识，没有言语地转身去架子上再拿一包。 将东西拿了回来，那人已经将所有商品扫好，高梨真无声地展示自己的付款码，并没有再去看他。 滴的一声付款成功，对面也弯腰道说了句“感谢光临”，高梨真拿起东西迅速走开。 提着东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高梨真还有些晃神。 那个人在楼下打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啊？ 要是像之前小姨的竞争对手派男模勾引的那种，那她自然得冷漠无情，可要是真的无意，她也不想让自己一瞬间决定的恶意，变成巨大的困扰。 要知道，一个上位者的讨厌如此轻易，但对他人来说却可能是灭顶之灾——而她虽不是上位者，但至少年长，怎么也不该这么草率地排斥一个想为自己人生努力的人。 考虑好后不再多想，高梨真继续处理今天的业务。 下班了，虽然不想回去，但基于门禁八点，为了避免麻烦，高梨真打算还是把文件带回去工作的好。 将车开出街道拐角的时候，稍微有些堵车，余光瞥见站在公交车旁的人，高梨真瞬间目视前方。 心里默念别过来别过来，但不过两秒，车窗便被敲响。 犹豫了下，她打开车窗，静静地与之对视。 小孩先开口了，他抿了抿唇，“学姐……” “哈？”，高梨真眯起眼睛。 “我高中是在繁信高中读的，两个月前你还回来做过高考动员呢”，小孩的眼睛弯了起来，“所以我叫学姐也没错吧？” 小孩想起那时照亮他生命的光亮就不由甜蜜，但某人却陷入沉思。 “额……”，高梨真两个月前是回去高中做过动员没错，但这也太凑巧了，所以这人是昨天就认出自己了？ “你还不相信吗？我们一起拍的照片你总该相信了吧？”，小孩举起手机。 抬眼望去，屏幕上是一张颁奖合照。 居中的是毕业年段每班最优秀的学生，最左边是学校领导，高梨真和助理作为发放奖金的赞助人站在右边，而站在离自己不远的那个人，好像的确是面前的小孩没错。 高梨真一思量，莫名安心起来——毕竟他们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若要帮他的话，这应该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OK，我相信”，高梨真点头，又看了眼前面的红绿灯，感觉快要通行，不免有些着急，“你有什么事吗？我要走了” 小孩也注意到了绿灯，诚恳地请求，“时间不够，我能上车说吗？” 犹豫了下，高梨真点头，然后按了开锁。 小孩刚坐上来，前面的车就开了，高梨真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等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尽量不去看小孩那边，只是问道，“你要去哪？我还赶时间回家” “我没有地方去，肚子也很饿”，小孩倒是一点不害羞地提出请求，“学姐可以请我吃饭吗？” 隐约感觉一双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且声音软糯，高梨真便不想说话了。 因为孤单，她在之前的人生中付出过很多，试图想要得到别人的目光，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不是父母最爱的孩子。 没有最好的朋友，与人的相处也很是别扭，甚至连她三十岁的生日，也没有一个人祝福，她的父母也不约而同地忘了…… 她是那么地认真努力地对待，但最后他们却爱别人更甚，只要一想到这就忍不住会心酸地哭泣，于是久而久之，她便不想要再付出或期待什么了。 而这个小孩，就算自己帮他于水火之中，到头来应该也是个NPC的存在，他转就忘了自己简单，可自己在那过程当中耗费的心力又能怎样去算呢？难道又要在深夜里一个人哭泣吗？反正是不值当的。 不过即使高梨真已经打算好了拒绝，但她向来很不擅长拒绝，一下便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想了想，高梨真想开口劝他还是回家，可一下又想起此刻不想归家却必须要回的自己，突然就失了兴致。 于是她点了下头，懒懒地将格子里的钱包递了过去，“我不习惯在外面吃饭，你自己拿钱去吃吧” 小孩乖巧地接过，想了一下，“学姐可以多借我一些交学费吗？” 高梨真边打方向边扫了一眼自己的钱包里的钞票，“那些钱可不够学费吧” “没关系，我到时候问问看店长能不能预支工资”，小孩有自己的考虑。 叹了口气，高梨真从格子上方拿出纸笔递了过去，然后开口，“写你的银行卡账户，我到时候打过去” “谢谢学姐”，小孩嘴巴很甜，是一点都来者不拒，低头便写下了自己的银行卡账户。 高梨真有点不喜欢这样的坦然，却又感觉还能接受，便没有说话。 略微思索了下，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双标，要是换另一个人，估计连她的车都上不了吧？ 但长得好看是一方面，这家伙的学弟和青大学生身份也有加成，而最主要的，是他那与周围截然不同的干净气质，看上去就很矜贵的样子。 很宝贵的美好值得认真对待，很认真的勇气也值得恭维。 高梨真想为他的家庭出逃助一份力，就当花钱买份高兴——若是他成功的话，那便也像是她的成功了吧？ 第3章 第 3 章 3 接过小孩写下的纸，高梨真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有名字，电话号码和银行账户。 小孩的名字是景仁秀，高梨真想了一圈，没有姓景的家族。 将纸收了起来，她驱车靠向路边，然后侧身，指了个位置给他，“哝，那边有一家牛肉饭还蛮好吃的，你就在这里下车吧” 小孩却揪着安全带不放，咬着嘴唇看她，“可以麻烦学姐为我找个住的地方吗？” 这惊人的话语令高梨真忍不住看了过去，不期然和小孩对上了视线。 说真的，这样一个有着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人，很难让人不生绮念。 但高梨真觉得自己老了，腐烂得快要死掉，实在没有心情与人接触，而且本来就觉得他是年轻小孩，现在又发现是学弟，纵使他发育完全，她的道德修养已经完全抑制住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当是小孩的话，没必要那么客气。 将视线从那张漂亮的脸收回，高梨真的神色冷淡下来，“你不觉得你太得寸进尺了吗？有那些钱你完全可以住酒店，等报道的时候申请住宿……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可以毫无缘由地随意赖上我呢？” “不是，我没有要赖上学姐的意思”，小孩解释，“我想报答学姐的” 感到小孩犟气的人叹了口气，高梨真于是拒绝，“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做不喜欢的事”，小孩打断她的话，“我爸妈就是因为家族原因，只能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等到慢慢有力量后才又重新在一起的……每个人都嘲笑他们舍不得荣华富贵，只有学姐说喜欢就要争取，这是天理不是吗？” “我不想像我爸妈那样兜兜转转才在一起，我现在就想要争取，学姐难道不支持我吗？”小孩的嘴嘚吧嘚吧，很是委屈，又很是清澈，“再说了，学姐难道想三四十了还像现在一样生活吗？如果我们都不想的话，那为什么不能做一些改变呢？我想让学姐开心，但这也不算是报答，是我真心想要做的事情” 不喜欢的事？报答？ 三四十了还像现在一样生活？真心想做的事？ 高梨真最忌讳的就是如此，随着年岁渐长，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基本不会为了别人的态度而感到伤心，而且更多的关注自己，但只要一想到未来是这样的未来，她就痛苦麻木得快要疯了。 但改变真的如此轻易吗？她都已经竭尽全力了，才勉强维持现状，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如此轻易评价…… 一股极致的愤怒涌上大脑，高梨真强自忍耐，良久没有开口。 等她稍微平复的时候，想起小孩之前说的，为了不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要把自己弄脏——这样就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自由。 看吧，她又是无所紧要的一环，简直令人绝望。 高梨真抿了下唇，最后一次叹气劝诫，“如果不是因为爱的话，不要为任何人做任何决定，你一定会后悔的。那个人说希望你能贞洁，你就要变得放荡——可她的话很容易收回，你的贞洁却并不容易拿回，就像我以前跟你说喜欢的就要争取，但事实上……事实上如果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自取其辱了，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听上去真的很幼稚” 而后不等回答，她垂下眼眸，“你下车吧，我要回去了” 高梨真的语气不容拒绝，小孩也蓦然感到尴尬似的，只好一言不发地下车。 车疾驰而去，灯火明灭的街道上，高梨真的眼泪突然就掉了出来。 这么痛苦，所以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她想得出答案，可惜家很快就到了，于是她只能抛下这个问题，归于沉默。 高梨真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准备休息——是的，不知道别的家庭如何生活，高梨真的家里就是这般。 她和父亲可以生活成两个不同的作息，仅有傍晚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交叉。 即使并没有要多交流什么，甚至也可以远香近臭地搬出去说不定更好一些，但，就是不行。 他不允许，于是她也没有反驳。 他是孤家寡人，于是她原先被迫、现在也自愿成为孤家寡人。 要上楼前父亲突然说了一句，“明天和我出去一趟，姚局长有个侄子最近回国了” “爸，我不想……” 高梨真鼓起勇气想要拒绝，却又被轻易打断。 “说什么呢，已经定好了的” 说罢，父亲便迈着略微有些慢的步伐踏上楼梯，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高梨真一股气堵在胸口，出也出不来，下也下不去地，简直都发抖起来。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 毕竟他年纪大了，财产分完，自己的资源人脉也降了好几个等级，他想尽可能在能量消失前为自己找个还行的对象，这样自己以后的人生有了保障，他的人生也更有保障。 这种真心中掺杂着私心的好恕高梨真无法接受。 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手机里三不五时就有陌生的人添加自己，而名片的添加来源也可以看到是父亲的分享，但他却没跟自己说过一句……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奋不顾身想要逃离，可每当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便又会软弱起来，只是哭泣，想要结束这可怜的一切。 可她真的能逃脱成功吗？ 那貌似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底层人士，刚出象牙塔的时候还有理想信念，但后来绝大部分却拜倒在权力金钱的魅力之下。 如果她真的逃离了这里，靠自己生存，依她这前半生难以低头的性格，不被生活磋磨死便是一件幸事，什么向死而生、脱胎换骨，全是屁话，她晓得自己的能力和懦弱，而矛盾痛苦的源头便是因此。 她总不可能舍了这一层皮，去磨砺一番，最终还是摸爬滚打又披上另一层皮吧？ 只要试想想，若是自己为了过得舒服些被包养的话，高梨真就感觉恶心得想要死了，那又是另一种火坑，所以即使现在也很想呕吐，但她也还是选择忍受。 闭了下眼，高梨真拿出手机打给朱云。 “我明天有事，帮我取消会议，其他你看着处理，有急事再打我电话” 挂掉电话后，高梨真的手无力垂下。 她发呆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抱着东西上楼。 洗完澡后，高梨真开始处理带回的文件，刚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桌面响起。 捡起掉落的那套房子钥匙，垂眸看着那张写着银行账户的便签，瞳孔失焦了几秒，再次注意的时候，高梨真把那钥匙放了上去。 她再也不需要那把钥匙了。 既然永远也逃离不了，还不如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 第4章 第 4 章 4 最后结束晚餐的时候，高梨真同父亲一起相送出门，两人都一致决定不再继续。 无他，只因为对方问的两个问题。 那个局长先是问了高梨真一个关于她母亲的问题，那个侄子后面又问了父亲一个关于他孩子的问题。 前者质疑家风，后者则是想要好处又不想担责。 于高梨真而言，她母亲的婚史是有些丰富，世人或许觉得不妥，但随着她年岁渐长，却越发愤然起来——凭什么男子的多情备受称颂，而女子的恋情却总被束缚？ 她的妈妈，也只不过是一个因为联姻失去挚爱的可怜人而已，但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这点谁都毋庸置疑。 而于父亲而言，高梨真知道，她就是知道，在那个人问父亲关于孩子的事时，他就会把那个人排除在外了。 她的父亲，既骄傲又可怜。 先前的孩子们不可能愿意赡养继母和分益给其他兄弟，所以用各种方法获得了自己的权益过后，便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而爸爸现在所指望的，便是她在身边——而结婚后，她和她的丈夫照顾他，作为回报，他目前拥有的财产或许在未来会全部给她…… 这是件公平的交易。 但要是有人想要财产却不想要他，那指定是没门的。 幸甚而至，他们问了这些问题，父亲便不会逼她。 将人送走以后，高梨真转头看向父亲，“我觉得不太适合” “随你”，父亲坐上了司机随后而来的车，看上去脸有些黑的样子。 高梨真正要坐上去，顿了下，她又有些犹豫地，“爸爸，我去公司处理下今天的业务，这样明天可以早点回家” “去吧”，父亲很是不耐烦，一脸这种小事也要询问的没用样子。 高梨真没说什么，只抿了抿唇关上车门。 车渐行渐远，她也忍不住扶住路边的栅栏，垂眸稳住身形。 从今天早上开始，高梨真就几乎什么也吃不下去——因为一想到要做不喜欢的事，她就没有心情，只能硬塞几口维持体力。 而中午和晚上两顿，她有时候在家和爸爸吃饭都吃不下去——毕竟任谁在吃饭的时候一直被说教肯定也会没有胃口的，有的时候甚至难以下咽，所以高梨真一直都很难和别人共同进食，后两顿也没怎么吃。 好容易勉强维持到刚刚，晕眩和痛感一下子涌了上来，高梨真感觉自己简直像死了一样。 她缓了许久，拿出一颗椰子糖塞进嘴里，然后打车，去了公司。 进公司前，她想到了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于是拐了个弯，走到了熟悉的便利店旁边。 站在路边的树下，透过玻璃，高梨真看着那长手长脚的白皙小孩。 低头取出便签后，她开始在手机上转账过去。 又沉默了一会，高梨真垂眸掏出那公寓的钥匙，迟疑地用便签包好。 她决定把这给那个小孩。 只是还没等高梨真抬头的时候，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上去甚是惊喜，“学姐这是给我的吗” “你怎么在这？”，甫一抬头就看到大高个小孩的高梨真被吓了一跳，一下就把手中的钥匙捏在身后。 “就，我看到学姐就出来了啊”，大高个小孩甜甜地微笑，嘴边漾起了漂亮的梨涡。 “学姐是有东西给我吗？房子的钥匙？”，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看了就不由欢喜。 高梨真莫名一阵气闷，偏要破坏，“没有，不是” “那学姐为什么在这？” “我只是想跟你说，钱已经转过去了……”，说着说着，在那明媚又专注的眼眸之下，高梨真皱起眉头，“你不要这样一副老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说我会帮你找房子了？” “好吧”，刚刚还像太阳一般灿烂的小孩好像金乌坠月，突然就熄灭了地黯淡起来，只一味地低着头不语。 高梨真感到头痛，想说什么又感到不甘，最终还是泄了口气。 算了，她跟小孩计较什么呢？ 伸手递出被便签包着的钥匙，高梨真垂眸，“我有一个公寓没住，刚好在青大附近，立金公寓801，你过去就把我的东西收起来放到主卧就可以了，其他你可以自己用” “谢谢学姐……噢这是什么”，小孩将东西接过，然后把便签打了开来，发现是自己昨天写的标签后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疑惑。 “学姐记我的联系方式了吗？” “没有，我想应该不用”，高梨真看着小孩的胸口位置，已经想要离开。 “嗯……没事，反正我在这也能看到学姐，这样就好了”，小孩明显有些失落，却又竭力笑了起来，“噢对了，学姐现在肚子饿吗？我请学姐吃饭团可以吗？” 小孩说着，掏出了口袋里包装的三角饭团，一手一个，“这是店长给我的新品试吃，一个绿梅口味，一个红豆口味，学姐想要哪一个呢？” 敌不过那真挚的目光，高梨真伸手去拿红色的那个，“额，那我要红豆的吧” 却不想小孩手却往后缩了一下，有些警惕又小心翼翼地软声。 “学姐你不会拿了以后就说有事要走吧？啊拜托啦，今天是我第一次去你的公寓，我们吃完，然后我向店长请假一下，学姐带我去收拾好不好？不然我怕乱动学姐的东西就不好了——昨天我是睡在店里的，实在好想赶快有一个地方可以休息呀” 有句话叫撒娇女人最好命，看来放在男人身上也颇为适用。 景仁秀如此一说，虽然疑惑这人为什么不去住酒店，又非要自己陪着去，但她还是继续伸手拿过那个红豆饭团，微微严肃，“我待会还要回家，要去的话就快点” “耶”，小孩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然后飞奔跑进店里。 高梨真失笑，低头看到手心里的红豆饭团，干涸的心脏好像落下一滴甘霖。 即使转瞬间那湿润又无迹可寻，但她却觉得好多了。 至少，不再像空无一人的原野令人绝望。 第5章 第 5 章 5 到了地方后，高梨真站在一旁没有动静，小孩也站在旁边等待。 沉默许久，两人面面相觑。 高梨真皱眉，“你不会没把钥匙带来吧？” “我以为你给我的是备用钥匙……”，小孩说着，然后反应过来，赶忙一步上前掏出钥匙开门，而后回身看她，“那学姐没其他钥匙吗？” “你都住在这我为什么要有钥匙？”，高梨真率先走了进去。 她的本意是既然这房子给他住了，那她便不好随意进出，以免有种骚扰的意味，也是让他放心。 但很明显，小孩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紧跟一步，坠在她的身后羞涩，“好，无论学姐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在的” 说着，他俯下身，似乎还想亲她一口。 “嘿”，反应过来的高梨真瞬间抬手阻挡，立马后退站远。 她的眉头拧了起来，“我认真跟你说，你不需要这样，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想任何回报——你过得正直，做个有用的人，这样就好了，然后别忘了，四年之后把钥匙还给我” 这房子高梨真不常来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是径直走进主卧，把房产证那些重要文件收进包后便走了出来。 “嗯……你自己收拾一下，我走了”，高梨真道。 “这是我第一天住进来，学姐可以再陪我一下吗？我很少一个人在外面……就，有些怕怕的”，小孩垂下了头。 这请求有些冒犯，但也不算为难，犹豫了下，高梨真拿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他。 “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点外送” “都可以，看学姐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小孩抬起眸亮晶晶地注视。 “嗯”，高梨真瞬间垂下眸在手机上操作下单。 “学姐，天气好热，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收拾可以吗？”，小孩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随你”，高梨真没有抬头。 不一会，客厅里没了声响，小孩已然进了卫生间里。 点完餐的人放下手机，不由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四周一片寂静。 一股疲惫突然涌了上来。 从昨天开始几乎没睡，也没怎么吃东西的人终于撑不住困顿，她把身体蜷缩上沙发，侧身枕着扶手闭上眼睛，打算眯上一会。 不知睡了多久，猛地被惊醒时，高梨真这才发现原来是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在响。 看到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再看了眼时间，高梨真一瞬间懊悔起来。 啧，早知道不该睡那么死的。 赶紧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声音，“在哪？助理说你没回公司” “是这样的爸爸，我回公司的路上碰到一个学弟”，高梨真站起来回踱步地解释，“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比较熟，就帮他一起搬了下家……我现在马上回去” 电话那头只应了一声，便旋即挂掉。 看着亮起的屏幕，八点五分，高梨真长出口气。 还好没有太迟。 定了定神，她打开客厅的灯，随后走到卫生间那。 “嘿”，高梨真敲了敲门，“我要回去了，外卖待会我叫他放在门口” “什么，怎么这么快啊？”，小孩的声音从里面模糊传来，听上去很是焦急。 “快？”，高梨真无语，“你都在里面洗了快一个小时，我走了” 小孩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要不是他洗好出来，看到某个睡着的人偷亲一口后，他也不需要又进去再洗一遍来安抚崛起。 “等一下学姐”，听见高梨真的要走，小孩急了，围了个浴巾就匆匆忙出来。 仓皇的某人出来，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堵在高梨真前面——没办法，因为户型原因，公用卫生间一出来就是客厅的背面，而为了客厅大些，墙面和卫生间的距离就窄了一点。 高梨真往后退了一步，有力的身影还是笼罩，可她却退无可退。 她想走，他却伸手按在墙上拦住。 “你干嘛？”，高梨真瞪了一眼，想往右绕远路出去。 小孩又伸出左手拦住。 气势很足，浴巾却很尴尬地落在地上。 小孩紧张地往下一看，高梨真也下意识往下。 哦吼，完蛋，某人起火了。 高梨真瞬间移开视线，而后倏然感到一阵面红耳赤，浑身都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但对于当下的情形，她只能选择推开他的手夺门而逃。 刚一出门高梨真就皱起了眉头。 她手机和包忘拿了。 只是这也不是能再转头回去拿的，且怕后面的人追上来，高梨真还一鼓作气从消防梯那边下去。 气喘吁吁跑到楼下，她赶紧找路边的商店借用了下手机，才让安本来载自己回去。 好容易回到家，高梨真刚要解释，父亲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上楼。 又累又饿，一瞬间，高梨真真想不顾一切地发疯。 但直到她的汗从额头顺着流下，再到干涸，她都只静静地在楼下站着。 直到夜色寒凉，她才似梦中醒来般深呼一口气惊醒。 由饥饿导致的头痛胃痛密密麻麻缠开，像是蔓延的火线，到处燎原。 高梨真强忍着痛走到厨房里接了杯热水喝下，然后才勉强塞了块饼干进肚。 实在吃不下后，她把饼干扔了，漱了口。 疲惫至极的人来不及上楼，一头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高梨真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 家庭医生打了吊瓶，保姆见她醒来也端上了清淡的虾粥。 “我爸爸呢？”，想了下，高梨真问出口，只是甫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头也还是很痛。 “老爷去公司了”，保姆应道，然后看高梨真没有别的吩咐，就低头退了出去。 是啊，也该去公司，高梨真想。 他们家现在的位置很是尴尬。 你看像庄园，别墅，别墅旁边还有保姆房，像刚刚退出去的保姆，她现在按一下床头柜上的铃就能够呼唤……可这一切的花销也是庞大的。 高梨真现在所管的子公司盈利一年大概在两百万左右，但是支付完他们的生活花销所剩无几。 她倒是有分红，但父亲说是帮她保管，索性除了那套公寓外，她并没有什么大的支出，也就偷存钱那一阵子紧张，后面买下后，便无所谓起来，只求每天正常上班，赚个够花而已。 最近正是公司出货紧要期，高梨真病了，父亲肯定要顶上的，不然钱就要从他那里出，或是她和他要想办法看还能从哪里赚了。 高梨真也不是没劝过父亲，就他们两人，还是别这么大破费了，半年一次请人来打理庄园什么的，保姆那些也不用那么多，而且她在家也可以做一些事情。 但父亲就是不肯，不知道在倔强什么面子，亦或是接受不了落差，所以她也只能如此。 这些事情一想到就让人头痛，高梨真干脆不想。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空白，无神放空。 脑袋晕晕乎乎，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陷入昏沉的睡眠。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这人生烂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锅，凭什么就她一人这样伤心呢？ 第6章 第 6 章 6 一觉睡到下午，高梨真身体舒服了些。 出于昨晚晚回、以及今天让父亲劳累的愧疚，她特地下楼令保姆准备了一桌好菜，还亲自去地窖里拿了父亲最爱的红酒回来。 六点十分，注重养生的父亲便驱车回来。 高梨真迎在门口，看着司机将父亲搀了下来。 她刚想扬起笑容，却看见他阴沉的脸。 心里咯噔一下，高梨真直觉有什么事发生。 果不其然，刚走下车，父亲一下就将她的包甩了过来。 她茫然地接住，却被重力一击，砸得手骨身上疼痛。 低头一看，是昨晚落在公寓里的包包。 高梨真瞬间意识到应该是那小孩去公司把包还她了，刚想解释清楚她和那小孩的关系，双手捏紧的间隙，不禁握到方形的硬物。 刹那间，突然想到了包里的房产证书，高梨真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那冷漠的三角眼看她，吐出的话也冰冷无比。 “你要走就走，干嘛还在这边委曲求全？” “像老鼠一样偷家里东西的家伙——别跟我说买房子那钱是你妈给的，你妈都不要你了” “你还不走是惦记我的钱吗？不然我现在死了就可以给你了……呵！” 天旋地转地，高梨真的胸腔无端生出一股愤恨，她很想哭，却又只能忍住。 感受到保姆司机们努力不看过来的目光，羞愤交加的人最终做出了个冲动的决定。 她抱着包一下子跑了出去。 常年驻家的司机想要追上来拦住，父亲却呵斥住他，“拦什么拦，让她滚” 直到跑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高梨真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她无力地坐在马路边上，又感觉了想死。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会去死的，但就是忍不住一直想。 像小说般的，天空居然下起了雨，高梨真越想越觉得委屈，却又无法解释——因为她曾经的确想要逃离来着，拿走房产证也是为了避免以后那小孩不肯搬出，可以直接卖掉再重新去买一套。 但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了，为什么命运却要这样作弄呢？ 谁叫她那么脆弱，连这点挫折也承受不住。 一想到这，高梨真感觉自己整个心都疼痛起来。 夜已深深，越发觉得一个人在街头危险起来，她找了个公厕隔间躲了起来。 啊真是，每一秒的叹息，置身脏乱隔间的高梨真都在想着死了算了。 这样的日子她看不到头，也过得窒息。 她有过快乐吗？ 最多是吃到过些好吃的东西，看到好看的小说时开心一下吧？或者是能一个人休息的时候才会幸福一些。 但为她的人生？ 思来想去，竟是一点欢愉也没有的。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也不喜欢和人交流，更不喜欢一个人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可每一样都不是她能选的，她也没有能力冲破桎梏。 也许是她被养坏了吧？也或许是她生来就这么烂的。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与她无关。 她只想休息，只想闭眼，不然她大概真的会疯掉了。 像迷雾般蒸腾，高梨真心跳如钟，她的热度渐渐升高，胃也剧痛，浑身都快要爆炸。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冷白，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高梨真迟钝地转动视线，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之上。 “你醒啦学姐？”，一个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际，逆光的高大身影靠近。 高梨真眯着眼睛，认真看了一会，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小孩。 她想了一会，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 “抱歉学姐”，小孩很是愧疚地，“昨天还你包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做错了，等今天想找你解释的时候，就发现……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学姐呢” 说着，他单膝跪在床边，双手握住她的手低下了头，“对不起学姐，对不起......” 高梨真感到手背的几滴热意，有些仓皇，也有些羞耻。 是他找到自己的？ 那当时蜷缩在公厕里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吧？ “这不关你的事”，高梨真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仍被握住，于是便只好放弃。 那感觉有些奇怪，以至于她本来想说什么的，脑袋却像断了线般空白。 “出院后让我照顾学姐吧”，小孩复又说道，不等高梨真开口，他又急忙描补，“就当，就当我住在学姐家的报酬……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求你了学姐” 听着那耳边的祈求，高梨真心中顿时悲凉起来。 现在这情况哪里需要他求她呢？ 是她无路可去。 除了那房子，哪里还有地方呆呢？ 这小孩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么说给了她很大台阶，让她感到怪懂事的，一下又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她只好清浅地嗯了一声。 小孩很是兴奋，令她也不由高兴了些。 回到住处后，将将安顿好，小孩就自告奋勇下楼去买食材，说是要露一手。 高梨真却想一个人静静，“你不去兼职吗？” “我晚点再去可以的，今天是晚班”，小孩微笑。 “那麻烦你了”，高梨真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小孩不大，没想到煮菜却很老道——冬阴功汤，茄子煲，连米饭都蒸的松软清香。 反正高梨真是啥也不会，只默默进食。 一气儿吃完饭，她这才发现，原来她也是能好好吃饭，并且享受的。 可能是太饿了吧？亦或是他煮的太好吃了些，并且也很安静。 小孩收拾好后去便利店兼职了，高梨真也收拾好自己，洗漱完躺在床上打算休息。 难得没事，就在她犹豫是看电视放松下，还是直接睡觉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不由地皱起眉头，但她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大哥的号码。 高梨真不想接，却不能不接，顿了一下，她把手机放在耳边。 “大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高梨真放在被子上的手也越攥越紧。 最终，她的手垂了下来，手机的屏幕亮起后，又息了屏幕。 生活老是这样，总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她以为可以稍微喘息的时候，令人心烦的事就如影随形。 这算什么？ 是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就她一人的破败？ 电话那头的大哥说着让人难受又清醒的话语，像一把无情的砍刀，破开她的天灵盖，顺便用刀尖伸进去搅了搅，尝了尝味道，然后呸了一口。 大哥说，爸爸舍下面子让他给自己找了个对象，下周他会飞回来为她引见。 大哥还说，让她不要那么自私，爸爸低头求他，也算是向她低头了，就别这么不识好歹。 而在下周前，她还得加紧改造一下形象，别像以前那样又带不出去——高梨真试图想要拒绝，说自己会去找工作、不想要现在的生活时，大哥却失了耐心。 “你没毛病吧？子公司完全按照总公司的模式来，你辛苦什么了？还认真生活，你不要这么不识人间烟火好吧？下周一，你不回来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高梨真简直浑身发抖。 她自私？她有毛病？她不食人间烟火？ 明明是他不想要爸爸，所以找自己外婆家施压，分了大部分财产后，就跑到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而也就因为他开的这个好头，后续的哥哥姐姐也都是如此操作，以至于自己仅仅只是偷偷买了个套房，爸爸才这么应激。 再说到她没用——她的能力并不顶尖，这点自己也清楚，但她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优势，不然为什么每次她公司的订单失误率最低，业绩和满意率又最高呢？ 可就是直到她现在渐渐回忆起来，这才看清楚自己人生悲剧的来源： 有这样打压天赋的家庭，不死已经不错了吧？没人会看到她的努力，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想法。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被嫌弃的。 譬如说大哥会叫自己在外面不要跟他打招呼，也别去找他，考试考差了，哥哥姐姐们也会嬉皮笑脸拿她和其他人对比，还有许多亲戚在她妈妈嫁去国外后，不是隐晦地告诫她别像她妈那样水性杨花，就是提点她要好好照顾年老的爸爸……而爸爸，爸爸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只是好像把自己养得平庸些，她就不会像哥哥姐姐那般跑掉了。 如他们所期望地，于是她战战兢兢、胆小如鼠。 想逃，却不敢逃。 想死，却不能死。 高梨真蜷缩在床上哭泣。 她又想死了。 从小时候开始就想，长大后更想。 人生究竟有什么快乐呢？这是个永久无解的问题。 她的前半生算起来并没有什么快乐，很明显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有。 当然，这不是别人的问题，是她自己的想法错误，但她就是忍不住这样。 三十分钟前，她会觉得反正跟爸爸闹掰就闹掰了，不管以后如何，扣除昨夜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只刚刚吃到美味的食物，和犹豫看电视还是睡觉的那短暂时间得到那所谓的快乐——廉价的快乐也算希望。 可生活，或者说是上天就看不得她的平静，非要又给她来一次磨砺，又一次将痛苦注满全身…… 她想要有人共度余生，但不想要那所谓好的对象不行吗？她想要跟爸爸说对不起，但不想要被人逼迫着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回去，更不是明明不想来到这世界上，却被迫卷入这样又那样的生活纠葛。 死后的世界一定很美，只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高梨真边哭边想。 没关系，只要过了今天，明天她就会好一点的，或许，会好一点的。 第8章 第 8 章 8 那个清晨的约定过去很久，高梨真都没有和小孩再见面过。 无他，只因为不想莫名其妙和人相亲又被迫迎合的高梨真联系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去了国外。 她的母亲其实并不想多管她的事情，但毕竟自己曾受过联姻的苦楚，加上高梨真又那般苦苦祈求，所以纵使和高梨真的父亲不欢而散，但她也还是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了几年宽限的喘息时间。 总之，待高梨真不约而别三年后，她才重新回到这里。 和父亲简要打完招呼，高梨真去了公司。 日子又仿佛回到从前那样，却又不一样了。 今天的工作完毕后，高梨真没有马上回家。 她导航驱车到一家新开的夜店，而后走了进去。 “小姨，怎么约在这边啊？”，高梨真皱眉穿过拥挤的人群，好容易才找到中间的卡座，好容易坐下后附在小姨的耳旁询问。 “为了庆祝我离婚快乐啊”，小姨笑着，目光看向周围的俊男靓女挑眉，“我可是重获自由了呢” 虽然小姨说得开心，但高梨真还是感觉到事实并非那样。 可她不会疗解情伤，只好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要喝什么酒？”，小姨问道，边说就拿起桌上的酒瓶，看架势是想现做个炸弹酒给她。 “不了小姨，我不想喝酒”，高梨真拒绝，“而且我开车来的，待会正好送你回家” “回家？我才不回呢”，小姨嗤笑了一声，“要是有看顺眼的，小真真你就一个人回吧” 说着，小姨调戏般凑近高梨真，刮了下她的下巴，然后回身，自顾自地做起了炸弹酒。 “对了，你爸爸现在还给你设门禁吗，几点？” “嗯没有了，不回去的话说一声就好了”，高梨真顿了一下，“我也跟他说了，我要为自己活” “对呀，就是要这样嘛”，小姨撩了下头发，拿起一杯炸弹酒靠在沙发上笑着看她，目露赞赏。 高梨真抿唇微笑了下，只注视着她不语，少顷，她又环顾了下四周有些不解。 “不过小姨，你怎么会叫我来这？离你家很远耶，而且，你平时都很有市场的，怎么今天都没一个人过来？” “哈哈”，小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然很有市场啊，不过在你来之前都被我赶走了” “嗯，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姨强调，“你还记得我之前的初恋吧？” 之前的初恋？那不就是背着小姨出轨，又和另一个出轨女生结婚的渣男吗？ 以往那都是禁忌的话题来着，高梨真有些不明白小姨为什么又会提起，只点了下头，疑惑地看着 “就，那个人的儿子啊，长得非常像他——噢不，甚至比他年轻时更加亮眼，我实在忍不住想要看他，睡不着他老子，要是能睡上他我也死而无憾了，反正他也是到处开夜店的花花公子，怎么都不会有负担的……” “哈？”，高梨真有些震惊，“额，不是，有这么夸张吗？” 要说相信，高梨真是不太相信的，怎么说小姨也是见过世面的，突然这么纯真且直白，那肯定是那个人戳中她的点了，才会神经发颤。 “嘿，你不相信我？”，小姨皱眉正要理论，突然看到了什么，一下激动起来。 她抓着高梨真的手狂摆，“我现在就叫他过来，看帅不晕你” “哈喽帅哥，这”，小姨站起来招呼了声，笑得很是甜美。 开门做生意的，基本上都笑脸迎人。 那位大帅哥施施然走了过来，身材高挑又有型到像模特走秀一般，站在沙发后面的位置。 他的声音满含笑意，“噢，姐姐今天也有空捧场吗？还带小姐姐来，真是多谢了，待会我让皮特送瓶两杯冰酒过来，这种酒最适合女生饮用了，姐姐和小姐姐可要好好品尝噢” “哈哈，当然会啦，大帅哥请的，我当然会好好品尝”，小姨笑着，伸手攀上了他的手臂。 “不过我侄女不喝酒，不如帅哥你和我喝好了，过来坐嘛”，小姨坐了下来，还顺便拍了下自己身旁的座位。 “姐姐的侄女？”，大帅哥的声音笑着，不动声色地将手又抽了回去，“这还是姐姐第一次带人来呢，看来你们的关系真好，欢迎光临噢” 那声音矮了下来，最后一句似身子撑在沙发背上凑近了说的。 对方都矮下身子以表礼貌了，高梨真不打招呼也不合适，于是她侧过身看向沙发后的那人。 “嗨”，高梨真的目光转了过去。 入目是一张极为白皙精致的脸蛋，那张脸上的斯文和邪魅并存，是让人一眼看了就感到心生欢喜又羞怯不已的明艳。 才看到的那瞬间，高梨真就愣住了。 是那小孩。 即使顶着比三年前精致百倍的样貌身材，高梨真还是一下子就无比确信，那就是那个小孩。 一瞬间的慌乱，高梨真又稳了下来，只点了下头致意，然后侧回身子不再看他。 这举动有些失礼，但也还好，处于可计较或不计较的地步。 微不可察地，高梨真感到身后那人身上肌肉一瞬间的紧绷，而后却又放松，良久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我侄女很害羞的”，小姨解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下次再找你喝酒，今天我可是要和她进行女生谈话的” “好啊”，他笑了一下，“那就下次再找时间好了，祝你们过得愉快”，说着，他直起身子，顺着沙发的后沿缓缓朝里走去，消失于霓彩之中。 “啊真真不好意思”，小姨握住她的手道歉，“我忘了你的恐慌症，刚刚会难受吗？” “没事”，高梨真摇了摇头，“很少会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头晕……” 高梨真的恐慌症来源于大哥的一次公开的羞辱，虽然后来已尽力克服，但有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控制。 小姨深知这点，明白她一个人待着便会缓解，见状便催她回去，“我一个人没事，还能看看能不能勾引到那帅哥呢，你就放心走吧” 犹豫了一下，高梨真答应了，“那小姨，如果需要我送你的话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噢” “嗯呐嗯呐，你赶快回去休息” 高梨真站起了身，才刚要走出，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的人一下就走上前来，“噢，我才刚想说太失礼了，要来陪姐姐们喝上一杯呢，怎么就要走了？” 高梨真出卡座的路被挡着，便停了下来。 她的恐慌症是无来由的，有时候紧张也会，不紧张也会，人多也会，人少也会，而且一会，就整个脑袋刺痛、手脚打颤地想要上厕所地难堪。 小姨握住她的手往后，侧身站在前面寒暄，“我侄女有事要先回去——怎么，姐姐在这每天消费大几万地，还不值当你陪一杯？新客来了才陪，你杀熟啊” 小姨的手拍了拍，示意她从卡座的另一个方向走。 而寒暄还在继续。 “怎么会，是跟姐姐太熟了，所以才不用客气啊” “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他侧开身子，看向小姨身后的高梨真问道，那声音甜蜜，一如他唇角漩开的梨涡一般。 刚想走开的高梨真一下顿住，很是尴尬。 她想开口，喉咙却又干涩，最后动了动唇，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毁灭吧毁灭吧！高梨真自暴自弃地想，反而真的缄默起来。 “梨真，她叫高梨真”，小姨接口道。 “之前都没见过，姐姐怎么现在才带来呢”，他笑着委婉，见高梨真并不回话，便同面前的小姨说话 “她之前都在国外，昨天才回来的” “那现在是回来常住吗？”，他又问道。 “应该吧”，小姨迟疑，“要是结婚了肯定不会往外跑了……” “额，我先回去了”，高梨真鼓起勇气打断，然后就要走人。 他却仍是挽留，“不要紧，就留下来喝一杯嘛，我可以送……找人送你回去” “不了，明天有事”，高梨真仍是拒绝，整个人有些颤抖。 小姨看不下去了，“不要啦，我侄女明天要去相亲，太晚回去不好，就让她先走吧” 说着，小姨转过身抱了下她，然后笑着推她，“真真你就先回去吧，好好睡个美容觉明天漂漂亮亮的，然后记得到家发个讯息给我噢” 高梨真闻言点了下头，而后转身走了，他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9章 第 9 章 9 小姨说的相亲是真的，高梨真不想去也是真的。 但毕竟约好了，于是她决定去走个过场，然后再解释一下便好。 正这般盘算着，高梨真皱着的眉头舒展，整个人放松下来。 因着突然有的胃口，她将方向盘转了个方向，打算去附近的蛋糕店买个小蛋糕回去。 不料正当她要拐弯的时候，一辆车却疾驰上来，然后从她跟前车预留的安全车距里切了进去，甚至还在方向盘打直后直接停住不动。 高梨真差点撞了上去，急刹过后简直后怕不已。 来不及愤怒，她的大脑直接宕机。 偏偏车窗外又有个人一直在敲，像被迷雾般包裹的世界，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很是生气地，她按下车窗想要破口大骂。 但直到窗外那张脸映入眼帘的时候，高梨真才发现自己无法责怪。 是那小孩。 噢不，现在已经不能把那人称作小孩了，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成熟，且富有性吸引力的男人。 纵使他的外表看起来似谦谦君子，整个人也通透明澈，但高梨真就是感觉的到，他内心里某种阴暗的偏执。 出于对三年前不告而别的愧疚——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加上当时的困境需要破局，所以发生关系后的那天，她拒绝陪他去报道，甚至还说了到时再说的话语。 但事实上她留给小孩的，只是空荡荡的房间，和始终打不通的电话而已…… 没有犹豫，高梨真又把车窗升了起来。 他愤怒地将手按在不断升起的车窗上，就在即将卡住的最后一秒，高梨真还是按了暂停。 她感到为难。 小姨明显很喜欢他，而且都下意识露出少女时代样子，证明他的确是很招小姨喜欢的——扣除这个，高梨真也不应该和他再有过多的纠缠。 他是小姨初恋的儿子，更是那个同样也出轨的女人的儿子。 小姨想侧面报复回去可以，但作为她的侄女，怎么能和她仇人的儿子纠葛，然后去背刺她呢？ 车窗外的人在喊她下车，高梨真却只是缄默。 “你不下车是不是？”，车窗外的人抿唇，“好，看到这张照片了吗？” 他用另一只手按亮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小孩躺在床上的照片，虽然遮住了大部分风光，但也很显然是张名副其实的床照。 是三年前的那次。 高梨真按下车窗伸手去夺，他却趁机将手伸进车里，从里打开车门，然后俯下身来靠近。 “如果我把这张照片发出去，然后指控你包养我，你猜会有多少人相信呢？”，景仁秀笑着，却很邪恶，“那时候我还未成年噢” “什么？”，高梨真的眉头不由皱起，“你那时候要上大学，不是成年了吗？” “我跳级了姐姐，那时候只有十六”，景仁秀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 高梨真想要躲开，景仁秀却伸手托住她后面的脖颈，径直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高梨真腿脚发软。 景仁秀要伸手抱她，她死命抓住方向盘不肯下车。 “没人会相信你的，一张照片而已”，高梨真强打精神，“而且，你的一辈子还那么长，沾上这种名声有什么好听的？” “谁说没人相信？”，景仁秀凑近在她耳边，目光缠眷，手指却从她手臂上弹滑，“那时候你给我的账户里打钱，让我住你的房子——我现在也还住着，你说谁会不相信呢？” “可是银行卡不是……”，高梨真皱着眉头仍想反驳。 “亲爱的，银行卡十六岁就可以办，成年要十八岁，领结婚证的话还要再等，我都算好了的” “但那个是学费啊，你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高梨真很是混乱，但还坚持说明。 “可是我们的确发生关系了没错吧？”，景仁秀一击致命。 高梨真无言以对，只为难着，“你，那都过去了，现在就不要再提了好吧！你也骗了我啊，就当我们扯平了……” “扯平？”，景仁秀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跟你扯平？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你只要满足我这个就好” “我们岁数差那么多不行的”，高梨真无奈。 “世上这样的事多了去，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景仁秀反驳，“我还没怪你不告而别呢” “我说不行就不行”，高梨真试图义正言辞，却被捏住把柄。 “你说真的？”，景仁秀确认。 “是的”，高梨真点头。 “你确定要这么幼稚？”，他再次确认。 高梨真感到羞辱，“我幼稚？” “你要知道，就算你四五十岁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天真，可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景仁秀挑眉。 “所以，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想做这种事？”，高梨真简直无语。 “你管我做什么，达成目的就好”，景仁秀撇嘴，“原本你还有得到我礼貌对待的机会，但自从那次你骗我以后，很抱歉，我只能对你这样” “这样是怎样啊！”，高梨真有些破防，“你莫名其妙追上来说这些干嘛，明明幼稚的是你” “噢，难道你不清楚我的意思吗？”，景仁秀反倒冷静下来，似胜券在握，“那么请容我郑重地告知你一声，你和我，我们要在一起，不然的话，我把照片发出去，你跟我，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高梨真无力吐槽，用力推开他拉上车门想要回家。 “看来你是做了第二种选择对吧？”，景仁秀被推开也没有生气，仍是笑眯眯地，他举起手机，“那么现在，就从你的小姨开始吧” 高梨真忍不住看了过去，发现景仁秀居然真的把照片发给小姨！ 天灵盖一阵发紧，她赶忙想抢过手机，“撤回，你赶紧撤回啊” 景仁秀退了开来，“你答不答应和我在一起，今晚就要和我在一起” “答应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撤回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据高梨真了解，小姨对自己上心的人，消息几乎是秒回的，一种难言的恐惧遍布全身，她根本不敢浪费时间，只能满口答应。 “好了撤回了”，景仁秀很快点了撤回，再说句抱歉发错消息，便将屏幕放到她面前确认。 “你要言而有信噢”，他笑着提醒，“否则下一次即使发出去我也不会撤回的” “啊，真是……”，高梨真捂住脑袋开始头痛，但又不好再说什么。 此刻的她，无比后悔三年前那一时的放纵。 她一生清清白白，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不曾想临了到头，却多了这么一个污点。 突然感觉又想死了呢，高梨真虚弱地想，可她却无力做任何改变。 第10章 第 10 章 10 高梨真跟着景仁秀回到了那个曾属于她的房子。 虽然现在房子仍是她的没错，但基于一开始就是景仁秀在住，整个房子无处不显露着他的气息，高梨真顿觉无从下脚。 “怎么不进呢？姐姐”，景仁秀站在玄关处回头，用毫不歉意的声音说着歉意的话，“因为姐姐不在，也没办法打电话问，我就搬到主卧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怎么不进？”，景仁秀挑眉，“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能不能，不叫姐姐”，高梨真鼓起勇气，却并不敢看他。 如他所言，她的确怕他会对她做什么，毕竟她刚答应他的时候，他就让她给家里发个消息，晚上不回家睡了。 景仁秀垂了下眸，抿唇，“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真真，亲爱的？” 高梨真没有回答，她只是踏进了房门。 事实上这两个称呼她一个都不想要，却不好再说什么。 说到底，她被他那胆大的发图给吓到了，而且也怕再惹他，他发了图片给小姨后真的不再撤回。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于是只能沉默。 “学姐要吃什么冰箱自己拿噢”，关好门的景仁秀施施然走了进来，将手机放在桌上。 “我先去洗澡，手机的密码是学姐生日——学姐要删照片的话请随意，反正我哪里都有噢”，他如此道，然后看也不看她地边脱衣服边走进卫生间里。 高梨真心中燃起的火苗转瞬即逝，于是只能静静地坐着。 她傍晚没吃饭肚子其实挺饿的，可现下这种情况，压力一大，高梨真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就在她胡思乱想又不得其法的时候，景仁秀走了出来。 他顶着一头湿漉的头发，晶莹的水珠滑落白皙隽秀的脸庞、宽肩劲腰的胸膛，然后落入腹部围着的浴巾消失不见。 “噢，学姐不吃，待会怎么有力气呢？”，景仁秀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他打开冰箱边看边催促着，“意面可以吧？就这个比较快了，学姐赶紧去洗澡吧，出来就可以吃了” 高梨真没有动，她感到了他的确想对她做什么的决心。 试图想要谈判，但似乎察觉到她心思的人只停下了拿东西的动作，叹了口气，“你要我现在发吗？” 高梨真顿时不再犹豫，转身进了卫生间去。 想要出来，高梨真却没有衣服。 她犹豫许久，直到景仁秀来敲门，才打开门探出头去，“我没有衣服” 高梨真抿唇垂眸，丝毫不知道光影被透出的躯体是如何毕露，那一低头的隐忍又如何动人。 景仁秀沉了许久的气，这才转身丢了件自己的衬衫给她。 衬衫是白色的，况且刚刚洗得急打湿衣服，没有里衣，高梨真感觉胸前身下一片空荡荡地发虚。 掩着衣领，高梨真走了出去。 “坐”，景仁秀头歪了一下，向他身旁的座位示意了下。 座位被拘在景仁秀身前，高梨真慢吞吞地坐了过去，像是坐在他的怀里。 桌上有一碟摆盘精致的意面，她抿了抿唇，拿起叉子旋了几叉吃下，便再也吃不进了。 “你吃饱了吗？”，景仁秀问道。 “嗯”，高梨真点头，深吸一口气，她想郑重地和他谈谈。 只是才刚抬头的时候，景仁秀一下就伸手将她抄了起来。 腾空的恐慌令高梨真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颈，“你干嘛……” “睡觉啊”，景仁秀答地简单，但很明显，那背后的意味并不简单。 “可是……”，高梨真心里一阵发慌，一下想挣扎，一下又怕惹怒地犹豫。 景仁秀似乎看懂了这气氛，他温柔地笑着，却刀刀入耳。 “你还想和我争取对吧？想和我做交易，但你是个不可信任的人，所以你没有和我做交易的资格，而且，我觉得我的话很清楚了，如果你不想名誉尽毁的话，那么最好按我说的做，若是你还没有完全接受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多几分钟想清楚来” 是啊，不就是因为怕名声尽毁，所以她才在这的吗？ 若他真发出去的话，那可是未成年事件！ 不说她现在才回来上手公司，在国外学习的几年里，她自己也有想法创建一个设计品牌，要是东窗事发，就算没进监狱，她也社会性死亡了。 所以她不敢赌，也不能赌景仁秀是不是认真的。 万一要是赌输了，等待她的人生肯定是被随便嫁给一个男人，然后背负着羞耻的罪名，说什么是保养孩子的变态，然后被侮辱百遍。 又或者，她会在余生的日子里到处碰壁，然后撑不下去地自我毁灭。 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想好了，现在要走吗？”，景仁秀开口问道。 “如果我现在走，你……你会发照片吗？”，高梨真抿唇忐忑。 “会”，景仁秀言简意赅。 “那，那我不走了”，高梨真低下了头。 时隔多年的亲密令高梨真难以承受，使她浑身战栗。 她哭泣着不想看他，也一直试图推开他那结实的腹部……可即使引颈扭曲到一种诡异的弧度，她也还是避免不了他的紧随其上。 天呐，这生活。 为什么总是在她要重新开始的时候，黑暗又如影随形？ 一撞一击的晃荡中，仿佛整个世界的颠倒。 他的爱，是真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