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遇见你之时》 第1章 第 1 章 初三这年，止原瞬在M国初中羽毛球男子单人比赛上把获得亚军的选手打了个3:1。 他拿到了第三个金色的奖杯。 止原瞬站在领奖台上最高的位置，身旁的亚军亚历克斯因为不甘心而流下眼泪，季军拿到三年来最好的成绩，笑得十分灿烂。 看着下面的镜头和观众，他的心里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波动，止原瞬明白，这是必然的。 他从小就拥有了一些天赋的影子，因此，在父母的影响下，止原瞬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学习羽毛球，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多。而他的天赋和坚持从不含糊，止原瞬三度成为第一名，即便他似乎从未觉得热爱这项运动。 拍完照，止原瞬下台收拾好自己的背包，亚历克斯在他身后嚷着什么“你给我等着，下次一定赢过你，我比你更热爱羽毛球”之类的话，他没有听进去，只是自顾自背起背包离开赛场。 一出赛场，他就坐上了家里派来的车，隔绝了一切采访。司机告诉他，回加州的家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在家等您。 止原瞬听在耳里，一句话不说，司机早就习惯了他称得上“目中无人”的行径，只默默开自己的车。 前往飞机场的路上，止原瞬的哥哥阿尔伯德·伊万诺夫·伊戈尔打来电话，告诉他过几天加州有马拉松大赛，是否这次也要去参加。 止原瞬抿了抿嘴唇：“当然，哥哥。” 阿尔伯德在那头微一点头说“好，注意身体”，电话就被挂断。 止原瞬托着下巴看车窗外的风景，就像每次离开赛场时一样，把背包扔在旁边，也不激动，也不难过，情绪好像永远淡淡的。但不管打成什么样，他一定要去跑马拉松，不管在哪儿。 说起马拉松，这是另一个契机，来自阿尔伯德和他的妻子娜塔莉。他们本是商业联姻，却诞生了真感情，偶然一次在家中，娜塔莉提起自家公司新的体育品牌，打趣似的，她对止原瞬说：“说不定小瞬可以试试马拉松，总觉得会很适合你。” 于是初一那年，他在M国西部完成了第一场马拉松比赛，跑在人群的最后，看许多白人黑人越过自己；初二那年，他那大了十岁完美继承了M国和R国混血因子的大高个哥哥要陪他跑，两个人在M国北部完成了第二场马拉松比赛；初三这次，他要回到自己在加州的家，见过自己来自东亚的妈妈，再去进行初中最后一场马拉松比赛。 说实话，跑起步来的时候，止原瞬要比打羽毛球的时候更开心，父母曾经问他要不要转去学田径，他一定能进最好的学校，止原瞬拒绝了。 跑步是很开心没错，但止原瞬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他自己一个人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上了飞机，回到了加州的家，正好赶上和自己的母亲吃一顿晚饭。 止原瞬的父亲是M国和R国的混血，而母亲是一名纯正的J国人。大他十岁的哥哥像是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血统，顺理成章的拥有了一个分割成三部分，名在前姓在后的名字，成为了家族产业的第一继承人，而止原瞬作为晚出生十年的孩子，虽然长了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拥有了白种人的银发白皮和一双格外漆黑的眼睛，个子却排家里倒数第二。第一是哥哥，第二是父亲，第三是他，第四是母亲。 像是为了平衡，止原瞬拥有了母亲的姓，一个姓在前名在后的名字，以及全家“独一份”的宠爱。 大部分时候止原瞬那商业精英父亲都在各种地方飞来飞去，哥哥阿尔伯德也在成年后加入了商业中心，为了进一步发展前往了首都，他和母亲止原优子则留在了加州，一个父母定情的地方。 吃过饭，睡了午觉，陪母亲看了会儿书，止原瞬换了跑鞋，外出沿着滨海公路慢跑。他享受这样的时光，傍晚的阳光不那么晒人，恰到好处地撒满世界，海风微凉而湿润，吹起来可称舒适，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很轻，和呼吸融在一起，宛如海天一线不分彼此。 止原瞬的目光在海面和沙滩上晃荡，这个时候海边仍然有很多人，很多顶彩色的阳伞扎在地上，很多拉起来的网也扎在地上。 他无意义地看着这一切，人的动作并不比海面更吸引人，但今天注定有什么不一样。 一颗球朝他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他的脚边。 止原瞬没怎么注意过这种球，色彩相当靓丽，比羽毛球大了好几圈，也比羽毛球更坚硬，他停下脚步，把它捡了起来。 有两个穿着沙滩裤的男人走过来，挥着手臂和止原瞬打招呼：“嘿小弟弟，谢谢你帮我们捡球。” “这是什么？”他把球递过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笑得露出牙龈，其中一个把手一摊，耸肩叹气：“排球，这是排球，我们在打沙排，哦，就是沙滩排球，我这朋友本来不会打，看了一下午心痒痒，刚刚第一次碰球，这不就把球打到这里来了，哎呀，堪称奇迹！” 另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他话语里的朋友，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拍拍止原瞬的肩膀：“小弟弟别听他扯鬼，没砸到你就好，真是抱歉了。” 止原瞬摇摇头。 两个男人于是又挥手走进沙滩，与等在一张网旁的四个人汇合，六个人，分成两组，隔着网将那颗球抛向空中。 他只多看了两眼就继续跑起来，往前再跑一公里，开始沿路返回。 此时此刻，排球对十四岁的止原瞬来说与足球篮球没什么两样。 那天晚上的晚饭是他妈妈亲自监督的传统料理，止原瞬吃第二碗饭的时候，听见他妈妈温柔的询问：“小瞬，要和妈妈一起回到我的故乡吗？” 止原瞬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怎么了，妈妈？” “哎呀，妈妈的好朋友出了点小状况，妈妈要回去帮帮忙，已经和爸爸说好啦。爸爸现在在R国，就在小瞬五岁时住的地方，还记得吗？” “记得的，比较冷。”止原瞬把最后一个天妇罗吃掉，皱起了眉头，“那我陪妈妈一起吧，我还没去过妈妈的故乡。” “那真是太好了。”止原优子一拍手，“小瞬真是好孩子，不像你哥哥老是乱跑，就这么说定了，证件和学校之类的事情妈妈会帮你处理好，初中最后一学期就去那边读吧，至于羽毛球——小瞬还要打吗？” 止原瞬放下了筷子，直视止原优子笑眯眯的眼睛：“不知道，我再想想吧。”在妈妈的目光里，他感到迷茫。 “好，都听小瞬的。”止原优子点点头，一旁的佣人上来收走了碗筷，“前几天妈妈逛街的时候给小瞬买了几套衣服，让佣人放在小瞬的衣帽间里了，等会儿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扔掉，别让自己不开心好吗？” “妈妈，下次你逛街真的可以不买我的份。”止原瞬叹了口气。 “哎呀，妈妈听不懂哦。”止原优子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早点休息，小瞬。” “知道了妈妈，你也是。” 止原瞬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深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抓过不知道是哪位家人买的大型毛绒玩具狠狠揉了两把。 一个没有去过的国家…好吧，考虑这些还太远了，止原瞬把头埋进玩偶的胸膛，对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几天后的马拉松比赛，只是离开加州而已，反正他又没什么朋友。 几天后，参加完马拉松大赛的止原瞬和止原优子一起登上了飞往J国的飞机。 这是止原瞬短暂十四年人生中第一次踏上这片名为宫城的土地，一种新的空气，新的环境笼罩了他。 止原优子露出了十分怀念的神情，两手一拍就要带他去吃宫城最贵最好的牛舌。于是佣人带走了他们的行李，止原瞬跟着自己好像永远雷厉风行的母亲乘车前往一家百年老字号。 路上他看见了一个少年。 穿着球衣，背着运动包，埋着头，一边好像在擦眼泪，一边慢慢往前走。 止原瞬看着他就已经明白了什么——这副模样，一定是比赛输了。 他吐出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止原优子女士立刻伸手过来拍他的肩膀：“小瞬，怎么了？” 止原瞬摇摇头：“没…看见一个输了比赛的男生…在哭，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输了比赛呀……小瞬这么肯定吗？”止原优子笑笑，把手收回去。 “不是肯定，妈妈。”止原瞬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在赛场的时候，我见过许多一样的人，亚历克斯输给我后就总这样哭。” “小瞬呢？也会因为输了比赛哭鼻子吗？” “不会。”男生去往的方向与他们的行驶方向不同，很快就消失在车窗外，止原瞬并不回头去追寻，“因为如果我想，我一定会赢。” 止原优子伸手捏一捏他的鼻子：“其实妈妈还是想看小瞬哭一次鼻子呢，像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一样。” “妈妈。”止原瞬皱皱眉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 “妈妈，爸爸和哥哥，我们都很担心小瞬呀。”止原优子摇摇头，轻抚两下他的头发，“小瞬也没有朋友，我们害怕小瞬会被压垮，小瞬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不会的，妈妈。” 他的样子相当肯定。 “我有天分，我不会被压垮，我一定会走到最前端。我只是还需要等待妈妈说的那种——契机？” “小瞬还是这么自信。” “妈妈，你是在笑我吗？” “怎么会呢……等会儿吃了饭，陪妈妈去逛街吧小瞬！” “……”止原瞬叹了口气，“好的，妈妈。” 这个脑洞想了很久啦，因为是个大工程所以一直在磨洋工，现在放上来激励自己努力写[墨镜]，小瞬最初绝大部分时候会表现的很人机（后期也不一定会变，唯一变得是变成了小彻的忠犬）[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止原瞬深吸一口气。 他的面前摆着几本县内优秀中学的介绍手册，止原优子女士相当放心地把挑选学校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 少年的手指反复翻动着手册，忍不住不停吸气吐气。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羽毛球的天才，集诸多的buff于一体的止原瞬，现在正在为选择哪一所初中而犹豫。 止原瞬叹了一口气。 换了新衣服高高兴兴的止原优子哼着歌敲敲门，迈进了止原瞬的房间，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正在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做无用功，顺势走到他旁边坐下：“哎呀小瞬，挑了半天有什么喜欢的吗？妈妈看你的手一直在把这两页翻来翻去哦？” “我没有任何想法。”他干脆合上了手册，一本正经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来决定一所最好的学校就好了。” “啊~妈妈不愿意呢。”止原优子笑眯眯地回答他。 止原瞬僵硬地张开嘴：“可，可是，我只要去打球就——” “一说起这个呀，妈妈就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太宠小瞬了呢？小瞬不喜欢羽毛球吧，所以在妈妈问你还要不要继续打的时候才会犹豫。”止原优子摇摇手指，故意把面前的几本册子收了起来，“就是因为我们一直以来太宠小瞬了，小瞬才会觉得没有什么喜欢的吧。” “啊不，妈妈，我姑且还是有一点——”止原瞬瞥见她的动作，松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妙。 “但小瞬就是不喜欢羽毛球，在打只是因为有能力打下去和这是我们为你选的项目不是吗？” “…是的，妈妈。”料事如神，可恶，这几个人一旦强硬起来止原瞬根本无法反抗，他乖乖垂下头，“这有什么不对吗妈妈，一直以来都挺好的，我不是成功拿下了冠军吗？” “不对不对，小瞬一个朋友也没有诶，亚历克斯也不是小瞬的朋友诶。”止原优子拍拍他的发旋，“妈妈很担心哦。所以——” 止原瞬抬起头。 止原优子将一串门票摆到他面前。 “——去看比赛吧小瞬！你自己去。” “我一个人，去看羽毛球吗？” “妈妈把那几天所有场馆的门票都给小瞬买了一张，选择去看什么比赛看你自己哦。” 那把门票被塞到止原瞬手里，他捏着纸张大脑还有些宕机，下意识追问：“妈妈没有推荐的项目吗？” “没有，你爸爸，你哥哥你嫂子也都没有。”止原优子笑眯眯地给了他最后通牒，“小瞬要好好看，然后做决定。” 止原瞬盯她三秒，止原优子仍然笑眯眯，没有一点破绽，完全不像以往一样主动给予台阶。 “知道了，妈妈。”看来这次家人的心意已决，止原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止原优子显得更高兴了，站起来转一圈，哼着歌又离开了。 止原瞬竖起耳朵去听她哼唱的歌词——“小瞬，运动，交朋友，青春青春，小少年的烦恼~” 于是，止原瞬来到了体育馆。 周围人来人往，只有他一个人拿着一大叠票像个路障一样站着不动。 止原瞬点兵点将一样用手指在一张张票上滑动，心里回想着自己母亲的话：交朋友。 根本是强人所难吧，止原瞬把所有个人类比赛的场馆的门票都折好放进兜里，竞技体育那么多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项目，要找到一个能打比赛还能交朋友的真的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他在篮球，棒球和排球三个项目里开始犹豫。 篮球，从未关注过；棒球，止原瞬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一瞬间掌握所有规则；排球，和羽毛球一样有一张网，大体上也是让球不落地，而且—— 止原瞬莫名想起了那天傍晚，在夏威夷的沙滩旁边，他所看见过的那几个打排球的男人。 那个话很多的人说，他的朋友只是因为看了，就想要试试。 这项运动有这么迷人吗？会让人忍不住尝试吗？ 止原瞬选择了排球。 此时已经接近整个赛程的尾声，赛场上正在进行的是初中部男子排球的总决赛，这一场比赛之后，获胜的队伍将会获得全国大赛的门票。 场上的队伍一个来自白鸟泽中学，一个来自北川第一中学。止原瞬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他漫无目的地跟着那颗双色的排球左右摆动脑袋，看它在两个队伍的上空飞来飞去，最后被一个高个子男生用力拍进北川第一的场地里。 穿着最不一样队服的球员拼命奔跑，奋力扑过去，却没能接起来，于是小比分达到11：8。 止原瞬眨了眨眼睛，在北川第一的场地里，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和那天傍晚时遇见的一样颜色的球服，一样的发型，那个被他认为比赛输了之后在哭的少年正站在决赛的场地上，与另一个队伍争夺全国大赛的门票。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止原瞬的眼睛便忍不住锁定在他身上，看他跳起，拦球，传球，推球过网。 比分来到13：9的时候，那个少年拿到了发球权。他的视线停留在场上的一个选手身上，此时正是他发球的轮次。 穿着蓝白色队服的少年将那颗绚丽的球抛起，助跑，跳起，以一万零一次的姿势挥出手臂，完美的将球纳入掌心，再一万零一次的用全力击出，让最刚好的一球坠入对面球队的场地。 裁判吹哨，代表了发球得分。此时已经是第三局比赛的末尾，除开1:1的大比分，少年的队伍已经落后对面三分，这一球并不能弥补差距，但好像也十分至关重要，已经降落的少年在哨声响起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出了很多汗，气喘吁吁，脸颊红润，此刻望着自己的手掌，竟然平白展露出几分孩子般的赤诚与热烈。 少年第二次发球没能继续保持，出了界。哨声再次响起，发球权交替，对面个子最高的队员拿到了球。 止原瞬却有了一种想法：昨天他一定不是在哭。 第三局比赛终结于28:26的比分，少年输掉了最后的一小局比赛，他的夏天也在这一刻输掉了。 两队互相握手鞠躬。 止原瞬看着少年和队友一起走到场下，和教练一起围成圈，看着一切结束，看着少年沉默着与同伴列队，红着眼眶离开了赛场。 但止原瞬的神经仍然在为少年方才的发球而颤动。那是一种跨越规则的，让他这个第一局比赛开始时还在查找观赛指南的门外汉也能感受到的可怕共鸣。 明明他最后的夏天，在加州那个长13.4米，宽5.18米的球场上，他仍然站上了最高的领奖台，止原瞬却忽然觉得某个瞬间，他在少年身上看见他人的影子，一种让他茫然的身影。 比赛结束，止原瞬跟着人流走出了场馆，在路边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刚刚做好的小丸子有些烫，他一手举着盒子，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给止原优子打去了电话。 “喂，小瞬，感觉如何？” “…还不错，妈妈。”止原瞬向她坦白，“我今天看了排球比赛。” “诶？”止原优子声音说不上惊讶，“看完对以后和初中就读问题有什么想法吗？” “嗯……”止原瞬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初中的话，我还是不明白，妈妈决定就好。” “至于以后…我有一点兴趣，对排球。” 听完他的话，止原优子沉默了那么一会儿：“就是说，小瞬是自己想要打排球吗？对它感兴趣了？” 止原瞬盯着自己另一只手里冒着热气的章鱼小丸子，这一份不大不小，正正好六颗，就像刚才场上排球队的人数一样，都是六：“…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明白，妈妈。但是高中应该会进排球部，而且，排球是六个人一队的项目，我想这样大概能交到朋友？” “小瞬，妈妈好高兴哦。”止原优子的语气雀跃又欣慰，止原瞬听着，动了动脚尖。 “妈妈，等会儿晚上吃完饭一起去逛用品店吧。” “好，妈妈现在订餐厅的位置，小瞬在体育馆里找个位置坐着，等会儿妈妈来接你，我们去吃法餐。” “知道了妈妈。”他安静的等待止原优子挂断了电话。 章鱼小丸子已经到了一个合适入口的温度，以前在国外止原瞬很少有见这种吃法，秉持着尝鲜的心理，他才会在这里买下一份。 吃了一个，味道还不错，止原瞬迈开脚步想要寻找一个地方等止原优子的到来，却意外看见体育馆正门门口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北川第一的校服，背着运动包，棕色的头发有些乱，眼圈格外显眼的红着。 止原瞬多看了他两眼，吃下第二个章鱼小丸子，还没把它嚼碎吞下去，那少年的目光先一步看了过来，他皱着眉头，嘴巴张了两下，最后吐出一句：“喂，你干嘛盯着及川大人看？” 食物一路滑进胃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止原瞬机智地选择了不说话慢慢组织语言，他也不吃章鱼小丸子了，站得端正一动不动，视线依旧落在少年的身上。 自称“及川大人”的少年一开始还带着被注意到哭红了眼睛的窘迫，被止原瞬这么一盯，原本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迅速退了下去，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看不见光泽，干巴巴的对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少年以为自己撞鬼了。 “…你怎么不说话？” 止原瞬眨眨眼睛，用相当平铺直叙的语气回答了少年的话：“你打排球很厉害。” 一如既往答非所问“目中无人”，这句话却奇妙的戳中了少年的好球区。他像是刚刚的止原瞬一样愣了得有一分钟，整整六十秒，观众都走光了的体育馆，世界就像是没有其他人一样安静，止原瞬的目光仍然落在少年身上，看他抿起来又展开的嘴唇，看他捏在运动包肩带上越握越紧的手。 “…及川大人当然很厉害！”自称为及川大人的排球选手在台阶上坐下，如释重负般用袖子狠擦一把眼眶，再抬头时笑得格外灿烂，他伸直了一条手臂，竖起手掌张开五指朝止原瞬挥了挥，“你看我的比赛了？和我说说嘛。” “止原瞬，我的名字。” “啊，我的名字是及川彻哦。” 交换完了名字，止原瞬坐到及川彻的身侧，十分顺手地把一颗章鱼小丸子叉起来直直塞到及川彻嘴边，一边还点点头，回答起刚才的问题：“看了，你跳起来很好看，发球也不错。” “啊……”及川彻没有立刻去吃那颗章鱼小丸子，他有些尴尬地往后仰身，一个十分微小的动作，大概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注意到，于是止原瞬伸出来的手仍然堂而皇之地摆在他面前。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边弥漫了漂亮的火烧云，阳光不刺眼也不明媚，他们坐下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中间留下的一点太阳，止原瞬没有看及川彻，就这么盯着天边，及川彻发现他不动，于是默默选择了咽下这颗递到自己面前的章鱼小丸子。 嚼第一口的时候他想，啊还挺好吃，嚼第二口的时候他想，就这么吃一个刚认识的人的食物是不是不太好。圆润的小丸子在他口中逐渐变得支离破碎，每一次嚼动，及川彻都仿佛听见了排球在地上拍打的声音。 “小止原刚刚盯着我看，怪吓人的诶——嘛不过及川大人很大度，原谅你了。”食物大概也带给他一些与众不同的慰藉，及川彻侧头看一眼止原瞬，从情绪里抽离这才发现他明显的混血儿长相，侧着看过去整张脸线条干净，鼻梁高挺，眼窝继承了白种人的深邃特点，“你也打排球吗？” “不是故意盯着你看。”止原瞬眨眨眼睛，把剩下章鱼小丸子连着盒子一起塞到他手里，“你刚刚在赛场上很吸睛。” “喂喂……”虽然是在夸自己，但及川彻莫名发现了止原瞬的痛点，“小止原你，是不是不太擅长和人相处？” “呃。”这次回答的非常，非常快速，非常简短有力。 及川彻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吗，可是小止原看上去是那种美高校霸款哦？冷脸，带了好多耳饰，看着很拽，除了矮了一点点。” 止原瞬的脸转过来，他稍微皱起了眉头，显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及川彻看他的眼睛，依旧是那样黑，纯粹的黑色——果然很吓人。 “不至于美高校霸吧…我只是没朋友。”止原瞬回答他。 “呜哇，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及川彻摆摆手，“那小止原对排球感兴趣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想交朋友吧小止原~” 止原瞬叹了口气，又把头别过去不回答问题。及川彻觉得自己答对了，比着剪刀手拖长语气说“耶”，还把手凑到止原瞬面前。 “那么小止原。”及川彻说，“来交换邮箱吧，及川大人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 第3章 第 3 章 止原瞬打开车门坐进后座，他的母亲止原优子微微侧过身，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接过来，把额头上的汗珠擦干：“谢谢妈妈。” 止原优子说不用谢，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按着什么。 “小瞬，你在干什么？”她实在是有些好奇，按照止原优子这个小儿子的性格来说，他一般上车之后不会像这样拿着手机看个不停，不是规规矩矩坐着等自己发起话题，就是安安静静等待到达目的地。 止原瞬听见母亲叫自己，乖乖的停止手里的动作，把目光投过来：“在和刚认识的朋友发邮件，他叫及川彻，妈妈。” 刚认识的朋友！发邮件！朋友！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止原优子觉得自己一定露出了相当明显的惊讶神情，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高兴地拍拍止原瞬的肩膀：“诶？真的假的，我们家小瞬有第一个朋友了？还是刚认识的？和妈妈说说可以吗？” 他点点头：“妈妈，我先和他说个再见。” 手机里，刚认识的朋友及川彻发来一张色彩鲜明的图片，是和刚才坐在的位置不同角度的落日，只不过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更多，色彩显得更暗，光线也没那么足，他伸了两根手指比成耶的手势，塞在了图片的角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离镜头不太远，还可以看见上面的茧子。 及川彻配文说，给小止原看看我回家路上碰见的夕阳~刚刚你一直在看吧，及川大人都注意到了哦。 止原瞬回答他，谢谢，很好看，我正在车上，要和妈妈一起去吃法餐，可能无法及时回复。 及川彻那头顿了顿，发过来一个小猫大笑的表情和小猫挥手再见的表情。 止原瞬于是和他说，再见。 他把手机关上放好，又抬头看向止原优子：“彻他是一所初中的排球队的队员。” 止原优子笑笑：“那小瞬以后可以和他一起打排球诶，他是哪所初中的？” 止原瞬沉默片刻，很认真的眨眨眼睛：“忘记了。” “那校服呢？小瞬还记得是什么颜色的吗？”止原优子已经习惯了他某些时候的脱线。 这个他还是记得的，止原瞬点点头：“蓝色和白色。” “那就好办了。”止原优子笑的更开心了。 “怎么了，妈妈？”直觉告诉止原瞬，他的妈妈正在谋划些什么。 止原优子摇摇手指：“不不不，天机不可泄露，小瞬只要等着就好啦~” 既然她这么说，止原瞬自然不会多问，他们的车很快到了预定的餐厅，令人难过的是，这家法餐味道只算一般。 饭后止原瞬和止原优子一起前往了体育用品店，两个人在店员的卖力推荐下买了好多东西。 晚上回到房间，止原瞬把这些东西放在木地板上一列排开，给及川彻拍去了照片。 那头传来的回信很快，不过第一次只有三个感叹号。 然后及川彻说，小止原你一次性买了这么多？ 止原瞬很平静的回答了一个字，嗯。 及川彻发来一串省略号，和止原瞬交换了一个问号。 正在他不解的时候，及川彻回复说，小止原你被坑了耶~ 哇，总觉得好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人是怎么回事？ 止原瞬按下一串省略号，但在他发出去之前，他在后面加上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及川彻像是永远不会让人多等一样，很快送来回答：等及川大人给你细细道来。 之后送来的内容很慢，也很长，及川彻告诉他，球鞋选的不错，但是与他同系列的护膝是出了名的不好用，还卖的很贵，这一款护肘的长度太长，实际上并不适合排球，比赛中可能还会不让戴…… 最后，及川彻问，小止原是还没有试过打排球吗？新手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会浪费很多钱，而且排球说实话打起来很累，小止原万一不喜欢怎么办？ 止原瞬盯着最后的不喜欢几个字看了好久。 最后他问及川彻，这周末彻有空吗？和我一起去排球俱乐部吧。 及川彻回了一个简单的字，好。 虽然和及川彻约定的时间是在周末，但这个时间段，止原瞬即使入学后面临的也会是升学考试，自然不太可能再在这时候加入社团。而他们在这边的房子并不是加州那样的大庄园，家中并没有容纳一个球场，他唯一尝试排球的地方也就成为了排球俱乐部。 止原瞬不想让自己在及川彻面前显得太过于新手，正好入学手续还没办好，离周末约定的日子还有两天，他一头扎进了俱乐部，几乎将两天下午和傍晚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乐趣，但并不多，就像羽毛球带给止原瞬的感觉一样，并非不喜欢，只是不热爱。某一瞬间他也想过，既然排球带给他的感觉与羽毛球别无二致，为何还要费劲转来打排球？ 但他又想起那天看见的，及川彻抛球跃起的一幕。少年的身体拉成一张青涩的弓，不够圆满却足够赏心悦目，排球是他的箭矢，以破竹之势发出，撕开空气重重锤落在界线边缘——一个刚好的界内球，没有被接起，发球得分，不知是否巧合，并足够让止原瞬反复记住。 这是他最彻底的，排球的启蒙。 每次想到那一幕，想到及川彻拍出的球，止原瞬又觉得，还可以再试一试。 周五那天的傍晚，止原瞬背着运动包回到家，止原优子坐在沙发上看股票波动，笑靥如花的打着电话，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恶毒：“拜托麻美酱，那种腐朽的封建家族怎样都好啦，他们要是都死干净了我会拉着你庆祝三天三夜哦。” 止原优子转了转眼睛，看见了她的宝贝小儿子，方才止住了话头：“好了麻美酱，我们改天再约？别担心~我会让他们吃上点苦头的，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面容姣好的女人这才挂断电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站起身飘到止原瞬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瞬回来啦，妈妈刚刚有没有吓到你？抱歉呀。” 止原瞬摇摇头，把包放好迈进客厅：“妈妈是在和麻美小姐通话吗？”麻美，山本麻美，他妈妈的好朋友，听起来大概也是止原优子回来帮忙解决小麻烦的闺蜜的真身。 “是啦，麻美酱家里最近又在找她解决问题，真是烦死了一帮老不死的。”止原优子摆摆手指，“不说这个，小瞬今天感觉如何？” “很不错，妈妈。”止原瞬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明天和彻约了一起打排球。” “诶！”止原优子显得很开心，“好呀，打完球带小朋友一起回家吃饭嘛，让妈妈也认识认识。” “我会问问的，妈妈。”他这么回答。 周六下午，止原瞬准时到达了排球俱乐部，他秉持了和止原优子一样财大气粗的做法，豪横地包下了其中一个场馆作为自己和及川彻练习排球的地点。 及川彻走进空荡荡的排球馆时，很明显被这种周末黄金时间段却没人的反差冲击到了，他一挑眉毛，把运动包放好，还没做拉伸就走到拍打着排球的止原瞬身边：“小止原下午好呀，这边这个场馆我们真的可以用吗？及川大人总觉得这里是不是什么不让进的在维修的地方？” 止原瞬停下像拍打篮球一样的拍球动作，看他一眼，摇摇头：“下午好彻，这里可以用，没有在维修中。” 一上来就直呼其名，及川彻眨眨眼，绕着止原瞬走了两圈：“果然，小止原是什么富二代来的吧，海归？” 止原瞬动动耳朵，停下拍打排球的动作，只回答：“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妈妈在问。” “诶？”及川彻被他突如其来的邀约又一次震惊到，摆摆手决定先转移话题，“及川大人会考虑一下——说起来，小止原有尝试过打排球吗？上次看你买东西完全被坑惨了耶？” “这段时间有尝试过。”说话不如行动，止原瞬转动一下手中的排球，“彻先看看？” “好啊，我也想看看小止原能打成什么样。”及川彻站到一边，他的目光炯炯，让止原瞬想起那天他的发球，那时及川彻也是这样的眼神。 跳发。止原瞬这两天尝试过，也并不是没成功，但如今站到及川彻面前，他莫名涌现出几分要好好表现的心情。 止原瞬退后几步，将球抛起。余光中及川彻睁大了双眼。 排球在空中转动，止原瞬助跑两步，像打羽毛球时一样跃起，现在手中没有了球拍，他的视线中只有一颗标准的赛级排球和自己的手。 高度合格，自己跃起的幅度也刚好，止原瞬用力挥动手臂，感受到掌心的肌肤和排球的表面接触，那颗球迅速飞出去，锤入对面的场地，一个刚刚正中的位置。 止原瞬落地的声音和排球落地的声音重叠起来，在场馆中回想，他回头去看站在旁边的及川彻，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彻，如何？” 及川彻面色却并不太好看，他扯扯嘴角笑了两下，又举起双手狠狠揉捏自己的脸颊，看得止原瞬皱起了眉头，但在他走上前之前，及川彻缓过神来，扬着眉毛告诉他：“小止原这个发球，比好多打排球的人还要发的好哦，你是什么天才吧？” 天才这个词止原瞬听了太多遍，他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初中在M国打羽毛球，拿了三年联赛冠军。” “…全美联赛三连霸？那为什么不再打羽毛球了？”及川彻此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样的天才又出现在我身边了啊……”后面这句，他说得有些小声，止原瞬没能听清。 “嗯。”止原瞬很认真地回答他，“因为看了彻打排球，变得也想试试了。” “……喂喂，天才瞬在说什么呀。”及川彻狠吸一口气，伸手拍一下止原瞬的肩膀，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何塞·布兰科，自己也是在看了那人打排球之后爱上了这项运动，既然如此…他眨眨眼，跑到对面捡起排球，“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打打看？” 及川彻站在网的对面对他举起了排球，止原瞬透过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但他只是点点头：“好。” 第4章 第 4 章 一颗排球在空中旋转，以完美的抛物线越过球网。 止原瞬右跨两步，伸出手臂接球，并不熟练地卸力让球飞偏出去，落在了界外。 在他的对面，及川彻抬了抬眉毛，一只手举起对他摇晃，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诶~~这么一看小止原果然还是新手嘛，接球完全是外行人水平哦外行人水平！” “嗯。”止原瞬面色如常，非常坦率地接受了他的调侃，“因为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接球。” 及川彻被他的诚实打败了，看着止原瞬捡球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彻？”止原瞬走过球网，将手中的排球递给他，“再来两球吧，事不过三，我能找到感觉。” 天才止原瞬从不说谎。 及川彻第三次普通发出的球，被他完美地接了起来，旋转，然后落地。 止原瞬挺直了脊背，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及川彻：“如何？” 如何？这是什么问法。虽然这几天大部分交流都在手机上，但及川彻几乎习惯了他的“口出狂言”，有些好笑地回答了这位曾经的全美三连霸：“嗯嗯以初学者的水平来说很不错了。” 止原瞬皱起了眉，对他来说，这就算是没有被认同了：“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像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奖而闹脾气的小孩，虽然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止原瞬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摆好了接球的姿势：“彻，再来一球，像你比赛时候一样的跳发，我要接下来。” 及川彻挑了挑眉：“这么快？不是吧小止原，这才是你接下的第四球，会受伤哦。” “嗯。”又是一如既往地答非所问，“我明白。” 既然如此，及川彻深吸一口气，转动两下手中的排球，向后走去：“做好觉悟哦，小止原！” 他将球举起，抛出，一如当日比赛时将全身心都灌注进球体中，百分百将力量服务于这一球，百分百将这一球打进对方阵中的决心，以及百分百对排球的憧憬，将其结合在一起，纳入掌中。 “咚”。 一球入阵。 止原瞬并没有迈动步子，他的视线追随着球的路线去往自己身后，大概是猜到了这一球会落到什么地方，但他只是站直了身：“彻，你有进步。” “诶？”及川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小止原指的是什么？” “嗯。”止原瞬点点头，“上次在比赛看你的时候，控球能力要比现在差一点，大概0.3的程度。” 在说什么啊，及川彻耸耸肩：“及川大人当然会不停进步不停进步。” 他的眼神忽然晦暗下来，喃喃道：“可不能轻易被追上才对……” “但是彻。”止原瞬一眨不眨的双眼紧紧盯着他，漆黑的瞳孔像是某种无法看清的深渊，“你会不会太累了？” 及川彻表情一僵，有些咬牙切齿地回答他：“不会啦，及川大人可没有那么弱，小止原不要瞎操心。” 止原瞬于是点点头：“那再来几球吧，彻。” “可是小止原刚刚都没有去接耶？是在愚弄及川大人吗？好过分！”及川彻晃着手问他。 “抱歉，我这次一定好好接。” 发球五次，四次普通发球一次跳发，接起四次，接飞一次，结束之后，止原瞬并没有捡起球：“彻，没记错的话，你是二传手对吧？” “是啊——但是小止原你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及川彻歪了歪头。 “嗯，那我就不当二传手了。”止原瞬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除了二传，其他位置都能让我和彻站在同一边吧。” “诶？”他感到有些困惑。 “我决定转项了，之后我要和彻站在同一边打排球，我要做彻的队友。” “隔着网看彻让我觉得很不爽。” “所以，彻，我要给你一个权利。” “决定我在球队里担任什么位置吧，除了二传手，每个位置我都能做到最好，因为我有这个才能。” 及川彻瞪大了双眼，他自己仍然还处在应接不暇的时间段，其实今天也是，出门之前他反复观看了自己最后一场的表现，仍觉做得不好，还差些什么，还没有达到能够打败牛岛若利的程度，还没有能够达到不用担心被影山飞雄超越的程度，还没有达到能够一直赢下去，站到更大的赛场上的程度……之所以三年来都被白鸟泽压制，之所以一直以来都担心被什么人赶上，是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一个魔咒，魇住了及川彻。初中最后一次联赛，他发誓要赢，于是开始频繁地加练，练到肌肉酸痛，练到再也抬不起手，练到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尚未明晰自己的前路，而现在，有一个曾经在M国完成了羽毛球三连霸的天才站在他的面前，天才坚信自己的实力，毫不犹豫，将自己原本注定光辉璀璨的未来交付到他手中，让他来决定前路是阳光或暴雨——如今的他怎么敢轻易担负一个人未来的重量？ 这太沉重，甚至让他有些退缩，于是及川彻摇了摇头：“抱歉小止原，我现在无法回答你，把这个权利交给我也太沉重了吧。而且，我们才认识几天不是吗？对彼此的了解并不深刻，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呢？如果及川大人是个想要利用你的才能出人头地的坏蛋的话，你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了诶。” 被拒绝的止原瞬眨了眨眼睛，他并未流露出不解，甚至于没有流露出任何被拒绝之后可能会有的悲伤或惆怅，他只是用漆黑的双眼看着及川彻：“不，彻，也许是你上了贼船。” 这句话说完，他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彻，我妈妈想邀请你去我家吃晚饭。” “喂喂，倒是先把刚刚的贼船发言澄清一下再转移话题啊。”及川彻叹了一口气，转了两下手里的排球，“不行哦，还是那句话，及川大人和小止原才认识不久，而且我并没有告诉我爸妈今晚不回家吃饭哦。” 止原瞬微微垂着头，像是在思考：“嗯…我大概明白了，我会支持你的。” 啊，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及川彻几乎有些泄气，他叹了一口气，放弃沟通地把排球扔进了装球的筐里。 “彻。”止原瞬又叫了他的名字，“和你打球很高兴。” “那是当然，及川大人可是牺牲了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来陪小止原耶，要是不开心就太奇怪了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我们该走了吧。” “好。”止原瞬应声。 两个人走到场馆外，及川彻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个新认识的天才有着和牛岛若利影山飞雄相似的情商，明明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自己又草率地答应了做他第一个朋友，惆怅的及川彻又叹了一口气，只能慢慢习惯了。 “抱歉。” 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让及川彻从自己的思绪里醒了过来，他眨眨眼睛，并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个某些方面称得上单纯的同龄人：“诶？及川大人叹气不是因为小止原啦。” 止原瞬平静地摇了摇头，随后伸手一指—— 在他手指指向的不远处，一辆宝蓝色的小轿车正停在路边，后座的车窗被打开，一个容貌昳丽的妇人正对着他们这边微笑挥手。 “那是我的妈妈。”止原瞬解释道，“抱歉，她是一个有些时候过于强势的人，我会和她解释的。” 及川彻有些僵住了。 见他们停住脚步，妇人却主动下了车，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呼喊着：“小瞬~妈妈来接你们了！” 及川彻赶紧拍拍止原瞬的肩膀：“小止原，你妈妈怎么来了！” 止原瞬站在他身侧，再次平静地摇了摇头。 止原优子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及川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止原优子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这位同学就是及川小彻了吧，你好你好~我是小瞬的妈妈。” 他也只是一个初三生，尽管情商再怎么高，突然面临一个长辈也难得露出一些窘迫：“阿姨好。” 止原优子的面上却露出一点歉意：“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呀，阿姨就是有些担心你们，小瞬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我怕他说什么很奇怪的话让小彻误会了。” 她瘪了瘪嘴，以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巧妙地站在了及川彻这边：“会感觉听不懂这孩子说话对吧？” 妇人做了美甲的手指轻轻落在止原瞬的肩膀上。 及川彻看着她，下意识点点头。 “对吧对吧！小瞬啊，我都不知道和谁学的说话，明明家里人都不这样，可他就是很难改过来，那时候起阿姨就特别想他能交一个朋友，可是一直以来都失败了。” 止原优子叹了口气：“小彻要是也受不了这孩子的脾气和说话方式也没关系，阿姨不会让他再来打扰小彻的，真的很抱歉。” 及川彻眨眨眼，在一套接一套的话术里看向止原瞬，那人正向他摇头，大概是让他不要开口的意思。 但不开口就不是及川彻了，他绝对没有弱到主动背弃自己的选择，因为一两句话被吓退的程度：“优子阿姨，小止原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吗？” 止原优子面色忧伤地点点头。 “哎呀，虽然小止原又不会说话，打排球也还不熟练，还会把自己打什么位置这种沉重的问题甩给及川大人。”他摇摇头，露出一种游刃有余的状态，“但是！既然及川大人说了要当小止原的朋友，就不会逃跑，优子阿姨放心吧。” 止原优子瞬间转阴为晴，她合拢双手贴在脸侧：“真是太感谢小彻了！那么，阿姨已经从小瞬的口中得知了小彻要回家吃饭这件事，让阿姨来送小彻回家吧~” 这次及川彻点了点头。 于是三个人坐上了那辆宝蓝色的小轿车。 第5章 第 5 章 吃过晚饭之后，止原瞬收到了及川彻的信息。 「原来小止原说的贼船是这个意思。 from 天下第一及川大人」 止原瞬回复道：「我妈妈性格比较强势。 from 瞬」 过了一会儿，那头回过来四个字。 「原谅你了。 from 天下第一及川大人」 紧跟着，另外两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但是小止原！就算是有那——么喜欢及川大人的排球，想要当及川大人的队友，也要先自己决定好要打什么位置！ from 天下第一及川大人」 「否则及川大人将不告诉小止原及川大人会在哪里读高中~ from 天下第一及川大人」 止原瞬眨眨眼，回答他：「我明白了，谢谢你，彻。 from 瞬」 及川彻最后发过来一个笑脸。 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止原瞬起身开了门，止原优子递过来一盘水果：“小瞬吃点吧，今天刚送来的车厘子，很甜的。” 止原瞬伸手接过：“谢谢妈妈。” “下周开始可以去学校了，稍微期待一下吧？” “我明白了，妈妈。” “因此，今天有一名新同学要加入大家。” 讲台上的老师冲门外招了招手，已经换上了校服的止原瞬迈步进来，站上了讲台，一句话也不说的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台下，座位上的及川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伸出手碰了碰旁边的岩泉一，换来一个不满地瞪视：“小岩……” “是要怎样？” “这个新同学，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 于是，岩泉一的目光也落到了正往座位走的止原瞬身上。 “他现在转进来也不可能入部吧？升学考试不管了吗？” 止原瞬在座位上坐下，他的书都是新的，并且在他到达班级之前就已经被人放好了。因此，他只是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然后特别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及川彻。 四目相对，及川彻对他挥了挥手，止原瞬回以一个点头，随后翻开书看向黑板。 “这还真说不定。”及川彻这么回答岩泉一，“那孩子可是富二代和天才的结合体哦。” 下课之后，作为多buff在身的转学生止原瞬并没有在原地坐以待毙，而是站起身，直直地来到了及川彻身前。 “彻。”他叫了及川彻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及川彻已经能够大概明白他的各种行为，于是和他打了招呼：“呀吼小止原，你可没和我说会来北川第一上学耶？” 止原瞬眨眨眼：“那场比赛我只记住了彻。” 是他的性格，明白了话中隐含意义的及川彻点点头，他眨动一下右眼，止原瞬的目光从他右眼下的乌青绕到他伸出的手指上，那手指着旁边的一名同学：“这是小岩，岩泉一，及川大人的青梅竹马，也是和我一队的主攻手哦~” 止原瞬对他道了声好，连岩泉一回声的时间都没给就紧接着问起了一个问题：“岩泉同学打主攻手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是什么？”岩泉一还没有被人问过这种问题，他看着这个银发的混血儿，几乎没有过多思索就回答了止原瞬，“那当然是因为我自己想当主攻手，做队伍里得分最多的那个人。” “好的。”简短的对话这就结束了。 岩泉一看了一眼及川彻，对方耸耸肩：“和我说的一样吧？” “啊。”岩泉一点头，“是个某些方面很单纯的人。” 止原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话里说的是自己，只是一言不发站在旁边。 及川彻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得很开心：“所以，小止原这个时候还会加入排球部吗？” “会和你们一起练习。”止原瞬回答他。 “那就是及川大人的胜利呢小岩~” “哈？你这垃圾川在说什么鬼话，没有确定加不加入好不好。” 及川彻只管比起剪刀手，被岩泉一一掌拍过去。 到了放学时间，岩泉一要先做完值日任务，及川彻先一步收拾完东西离开座位，敲了敲止原瞬的桌板：“小止原~和及川大人一起走呗，你不识路吧？” 止原瞬站起身，对他点点头：“好。” “那小岩，我们先走啦！”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及川彻又扑腾着翅膀过去拍打正在擦黑板的岩泉一的肩膀。 岩泉一狠狠皱起眉，斜了一眼及川彻。 “走啦！真的走啦！”赶在岩拳到来之前，及川彻赶紧推着止原瞬离开了教室。 体育馆还是熟悉的体育馆，只不过人多了一个。止原瞬进入场馆后十分自然地融入了人群中，教练稍微介绍了两句，就安排他暂时先和非正选的部员一起做训练。 止原瞬没有任何反应地接受了，站到了非正选部员的那边。及川彻反而挑了挑眉，凑过去和他搭话：“都不争取一下和及川大人一起训练吗？看来小止原也没你说的那么想和及川大人一起打球嘛。” 止原瞬对他摇摇头：“我需要先习惯习惯。” 及川彻眨眨眼睛，猜想他是要逐渐习惯排球的训练方式和此时北川第一的训练节奏，于是只挥挥手跑去了正选队员那边：“好吧，那及川大人先过去了，不要太伤心哦~” 止原瞬点点头，注视着他的身影去到体育馆的另一边，和所有队员打完了招呼——他甚至和每个人打招呼的方式都不尽相同——静下心来听教练说话。 他收回视线，站到球网前，开始跟随备选部员的节奏练球。备选部员的训练时间要短于正选，强度也并不相同，以止原瞬的体力应付现阶段非正选等级的训练绰绰有余，学习基本动作就像小学英语一样简单——更何况及川彻本来就已经教过他一些了。 思维非常容易地发散了出去，这些时候止原瞬从不制止自己，这是他作为天才的傲慢，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这种地方稍微“开小差”会影响什么，所以，止原瞬一边重复着基础版发球的动作，另一边甚至还能分出注意力给另一侧训练的及川彻。 正选队员们正在进行发球训练，轮过一个短发的男生就是及川彻，他果然在教练的允许下选择了跳发训练，打出的一球有些轻微的偏斜。 看见对方抬手击球的动作，止原瞬皱了皱眉，照理来说经过了足够的休息，今天的训练才刚开始不久，及川彻的肌肉不应该有这种幅度的颤动，刚刚那一球的水平也许连那天他们私下训练时的一半都达不到。 止原瞬停止了击球的动作，他决定出言干涉。 “彻。” 刚发完一球与队员进行了轮换的及川彻侧过头，被近在咫尺的漆黑瞳孔吓了一跳。 “…突然袭击？吓及川大人一跳耶。”及川彻摆着手，用掌心轻轻推开了一点止原瞬，至少保证那张脸能够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止原瞬对他点点头：“不要这么训练了，彻，你不行。” “哈？”及川彻猛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住他，“什么我不行？止原…说清楚。” 止原瞬坦荡的与他对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强度了。” “小止原。” “嗯。” “总有一天及川大人会让你改掉这种说话方式——”及川彻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一只手背过去抵在后腰处，嬉皮笑脸地回答止原瞬，“没事啦，及川大人自有分寸，还没有到要让小止原担心的程度哦~” 止原瞬并不这么认为，他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门口传来岩泉一的声音，及川彻立马挥舞着双手高喊“小岩”，然后选择了结束这场对话：“好了小止原，回去训练吧~及川大人也要继续了。” 他从止原瞬的身边离开，捡起场边的排球往岩泉一的方向去了。 止原瞬多看两眼他的背影，也只能作罢，他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及川彻拒绝了。 由于正选和备选之间的训练量差距，止原瞬晚上训练结束之后，正选们仍然还在自由练习，及川彻更是还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配合队友不停接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找上正在场边喝水的岩泉一。 “岩泉。”他说，“彻有些超负荷了。” “…你也发现了？”岩泉一皱起眉，显出几分焦躁和烦恼，“我说过他一次，但他说能管理好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行。” 止原瞬点点头：“加油。” 岩泉一奇妙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谢谢？” 止原瞬只回答：“彻需要你。” 他和岩泉一道了别，没有注意身后人探究中带着惊讶的眼神，只是独自回到部活室换了衣服，坐上了家里来接他放学的车。 见过了站在体育馆里，和队友打招呼的及川彻，他一直没能明白的话语再次涌上心头。 止原瞬又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要打什么位置的问题，一支球队，除开候补，总是在场上轮换的人有七个：一名二传手，两名主攻手，两名副攻手，和一名自由人。二传手是及川彻，主攻手有了岩泉一。而他自己—— 就到这里了，剩下的，止原瞬一点头绪都没有。 止原优子曾经说，具体转项问题不能询问家人，但是——他身体仍然坐得笔直，只掏出手机查看了现在的时间，经过简单计算后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明亮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哦天哪！是小瞬——怎么想起来给姐姐打电话了？” “你好，娜塔莉姐姐。”止原瞬点点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我们家中最擅长与人交往的那一个，所以现在我有了问题，想让你帮我解惑。” “哈哈！”远在大洋彼岸的娜塔莉笑得开心，止原瞬垂着眼皮，安静地等待她笑完，“所以，小瞬要问姐姐什么？” “我已经从羽毛球转来打排球了，但是仍然不太明白自己要打什么位置。我唯一的朋友，名叫及川彻的男生是一名二传手，因此我对他说我要站在他的身边，将我打什么位置的决定权给了他，但他拒绝了我。” “我不太明白。”止原瞬的手指扣扣手机壳，他其实心中迷茫，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止原优子等人要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项目一样，“为什么他说无法承担这个权利？为什么他会认为这很沉重？一周前他对我说了这话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并不能左右什么不是吗？我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的。决定我打什么位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叉口，我是天才，无论如何都能走到最后，他何必纠结这些？” 想起及川彻训练的身影，颤抖的肌肉和眼下的乌青，止原瞬微微蹙起眉：“为什么这意味着让他承担责任？” “……哇哦。”短暂的沉默过后，娜塔莉忍不住感叹出声，“这真是戏剧一样的展开。” “我不明白。”止原瞬不解道。 娜塔莉并没有彻底回答他，只是说：“既然小瞬已经为这个问题苦恼了一星期，不如自己去问问那位及川彻如何？” “但彻最近的状态很差。”止原瞬摇摇头，补充道，“他已经拒绝了我，这种问题不应该再去烦扰他的心。” “不不不。”电话那头，娜塔莉指挥着身边的人制造出一些声音来，她满脸笑容，好像看见了自家弟弟的成长路，“抱歉小瞬，姐姐这边有点事——不过关于刚刚的事情，姐姐还是建议你去问问你的朋友，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电话被挂断了。 止原瞬长出一口气，肩膀都有些垮了下来。曾经他打羽毛球是为了父母，因为这曾是父母热爱的运动，可父母告诉他，你不应该继续下去，你应该去寻找别的，更适合你的运动——所以现在他打起了排球，一个让他好奇，有他第一个朋友在队伍中的运动，却始终是个“门外汉”，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赛场上的哪个位置。 惯性让他将选择权给予出去，他本以为及川彻会高兴。 但那个人不仅拒绝了自己，还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更深了，那东西隐藏在他的呼吸里，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不可名状的某种物质。 止原瞬不明白，迷茫摄人心神，一如他推开羽毛球，也被羽毛球推开的时候。 第6章 第 6 章 在止原瞬找到机会询问及川彻问题答案之前，打完那通电话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教练在训练开始之前叫齐了所有正选队员——以及止原瞬。 及川彻是排球队的队长，列队之后乖乖站在了正中间，他的左边是岩泉一，右边是个止原瞬完全不认识的男生。 如同止原瞬不了解他们一样，那些队员也没有一个了解止原瞬，投向这个突如其来，也不知道是谁的替补的少年的目光并不和善。 止原瞬却全然不在意，他不愿意站在不认识的人旁边，干脆站到了及川彻身后。 教练也不管他站在了哪里，他叫上止原瞬不过是碍于学校高层的要求，人到齐了就咳嗽一声开始讲起后天的练习赛。 与北川第一约练习赛的学校是隔壁町的南三中，在刚结束不久的初中联赛里拿了八强。对方的排球队特点是攻击性强，据说有个打球很狂野的攻手，但防守方面略逊一筹，特别是自由人，及川彻曾经对着他连续发球拿下了四分——第五球他用力过猛出界了。 止原瞬站在及川彻背后听教练训话，听得想要神游天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这教练到底有什么能耐，说来说去就是那套普通的说辞，介绍对方，鼓舞士气，认真对待。 “然后我排一下这次比赛的首发。” “二传及川彻，主攻岩泉一，佐藤健一，山本悟，副攻青木龙也和藤本阳太，自由人村下太郎。” “一年级影山飞雄，做及川彻的替补，国见英做佐藤健一的替补，金田一勇太郎做青木龙也的替补。另外——” 教练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个新来的，叫止原是吧？” 及川彻微微侧过身，止原瞬抬起眼皮，平静地与教练对视，不说话也不点头。 教练见他这幅傲慢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奈何对方有钱有关系，他也惹不起，只能压着火气：“你要当谁的替补？”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那瞬间，所有队员的目光都落到了止原瞬身上，明显到让及川彻都忍不住皱眉，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当事人抢在了他的前面：“我可以是剩下所有人的替补。” 都不说教练怎么想了，止原瞬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隐约的笑声，他此时在这里不过是个排球的初学者，初三才来到排球部的“外人”，一无实力二无人脉，谁能答应他做自己的替补？ 教练脸上也藏不住露出一丝嘲弄，许久未见的自大狂让他感到讶异和好笑，他合上手中的本子，就这么同意了止原瞬的提议：“好啊，那你就去做其他人的替补吧，任何位置，只要出了问题，你都顶上。” 止原瞬在四面八方的嘲弄目光里点点头。 教练走后，还没等及川彻开口缓和气氛，自由人村下太郎抢在最前面开了口，他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止原瞬，眉头紧蹙：“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们排球部不需要你这种空降还特别傲慢的人！大家说对吧？” 即便方才几乎大部分人都对止原瞬有所不满，但此时此刻，并没有人回答他。 “好啦好啦，小村下，火气别这么大？”及川彻上前两步拍拍村下太郎的肩膀，“大家都有替补的不是？你看及川大人不也有小飞雄做替补？” “可他——”村下太郎看起来还想反驳什么，却碍于及川彻的面子忍住了，他最后狠狠瞪了一眼止原瞬，被佐藤健一推着去训练了。 及川彻拍拍手掌和岩泉一打起了配合，所有正选都在岩泉一的号召下离开，只有及川彻和止原瞬留了下来。 及川彻叹了一口气，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举到止原瞬的面前，晃着食指对他说：“小止原呀~” “嗯。”止原瞬点点头表示在听，眼神追随着及川彻在自己面前左右晃动的食指。 “你这样可不行哦，对自己的队友还是要友善一点。” “他不是我的队友。”止原瞬伸手握住那根晃来晃去的食指，及川彻比他高了一些，手大上一些，手指也纤长，他左手握上去，竟然还能漏出一小节指尖，止原瞬继续盯着那截白皙的指尖，“彻才是我的队友。” “……哦。”及川彻被他一套动作打得猝不及防，也忘了自己本来要训什么话，不可否认止原瞬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不知是否是混血儿的缘故，他的美称得上雌雄莫辨，虽然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偶尔有些吓人，但他自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像是不染世事的月轮——及川彻猜测这是他的性格和容貌双重因素导致的——绝大部分时候，你不会忘记他是一名男性。 眼下是那小部分时候，止原瞬这幅样子像是抓到自己喜欢事物的白毛小猫，这个联想让及川彻可耻地感到有些耳热，他欲盖须弥地扬声回答：“好了好了知道了就行！小止原快放开及川大人去训练！” 止原瞬于是乖乖松了手，目光又回到及川彻的身上：“不要硬撑，训练和练习赛。” 及川彻摆摆手：“不会不会，快去吧去吧~” 止原瞬于是背过身去，回到备选的训练场地上去。 约定的练习赛很快就到来了。 由于南三中的整体条件没有北川第一的好，练习赛最后还是在北川第一的排球馆进行。 止原瞬安静地坐在候补席上，看着穿着队服的正选们和对方的队员握手致意后分开，抽取先后顺序后分别占据一半场地——北川第一先手。 担任裁判的同学一声哨响，练习赛正式开始。 面对强攻击性的南三中，此时的北川第一并没有摆出以防御为主的阵营，由于抽中了先手，站在第一发球位上的赫然是及川彻。 及川彻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拍出第一球，目标直指后排的自由人。 他这一招曾经在比赛上让对方吃尽了苦头，对方的自由人神情严肃，很快摆出了接球的姿势，看起来是特别做过对及川彻的跳发的针对训练。 但很可惜，他还是没能接住这一球，发球权仍旧在及川彻手上。 “阿拉。”止原瞬听见及川彻的声音，他挑着眉头转了一下手里的球，“可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你得逞呢！” 第二球迅速过网，依旧直冲对面的自由人而去，看来及川彻并没有放弃用发球将对方自由人的心态打崩的计划。 对面自由人一个大跨步站在预判的落点下，排球在他手臂上碰撞，却没能完成很好的卸力，直接飞到了场外。 对方连续两次的接球失败很明显让及川彻开心了起来，他仍然打出第三球——但从止原瞬的角度，能够很清楚看见他起跳后在空中那一瞬间的肌肉的不自然。 这一球其实已经偏离了线路，如果对方自由人此时足够冷静，应该是可以预判出这一球的落点并没有在场内的。 但他显然不够冷静，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才因此被及川彻打了个落花流水，他已经陷入了绝对要接起及川彻的发球的怪圈，愣是伸出手——然后让排球狠狠击中他的左手臂飞出场外。 “喂！”止原瞬听见一声大吼，他这才有心思循声看向对面的主攻手，那是个剃着寸头，长得有点凶的少年，他大概看出了这一球的落点不会在场内，对自家自由人这一举动颇为不满，表情凶狠地瞪了过去。 对面自由人后知后觉地抖了一下，喊了声“对不起”。 止原瞬皱着眉头，跳发对人的考验很大，而及川彻刚刚的那一次跳发就已经能够看出他的肌肉状态并不良好——之前的提醒绝对是没有起到作用——而他此时正在预备打出第四颗跳发球。 止原瞬看向场边的教练，他正按动着手里的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决定起身去和教练谈谈之前，对方停下了按笔的动作，此时第四球已经发了出去，被瞪过的自由人慌乱了许多，竟然阴差阳错地没有去接这一球——球自己落在了场外。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属于裁判的哨声。 教练举起手，示意换人。 “影山。” 坐在止原瞬身侧的黑发少年站起身。 “你去替及川。” “是。” 他接过号码牌，举起向裁判示意。 止原瞬看向及川彻。 对方的神色有一瞬间空白，又很快恢复常态。 他缓慢走到场边，却没有立刻去接举起的号码牌，而是选择看向教练：“教练，我还能打的，这一球只是失误，我还可以——” “及川。”教练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摇摇头，近乎强硬地把号码牌塞进及川彻的手中，把身侧的影山飞雄推上了场，“你的心乱了，最近你的表现如何，你自己也知道。” “说实话，我想过要不要直接让影山首发，你做他的替补，现在看来，或许还真该这么做。你太不清楚自己的上限了。” 及川彻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他蠕动将下嘴唇，也许是试着想要反驳教练，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在止原瞬身边坐下。 “彻。”即便迟钝如止原瞬也能感受到他此时情绪的不对，他试图安慰及川彻，但对方显然什么都不想再听了。 “小止原。”及川彻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现在先别说话，好吗？” 本来就嘴笨的止原瞬只能闭上嘴，往他的位置挪了挪，似乎坐得再近一点就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半夜诈个尸！[墨镜]这一章还写了挺久……也不是很如人意吧[托腮]写比赛实在苦手（特别这一场还是要换下小彻的练习赛），这里有刻意强化教练和自由人的存在感，大抵是为了制造冲突和原因！（另：小飞雄是没有听见教练说想让他直接当首选这种话的哦，他那个时候已经上场了！而且我个人认为此时的小飞雄要是听见那种话可能也不会上场了。）大概是铺垫的一章！希望各位看得开心！[加油]（以及不要骂我[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