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烬上春》 第1章 祭天 冬日的天气总是寒冷刺骨的,下过雪后的冬日更甚。 天空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张无形的网随时准备落下,它所笼罩之处都将无处遁形。 躲不掉,逃不脱。 天坛之中,阶梯之下,穿着黑色官袍的官员和百姓此刻全部跪伏在地。说出的话格外洪亮。听得人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此刻的寒冷与冬日的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高声呼喊—— “臣恳请太子妃入祭炉!”。 “臣恳请太子妃入祭炉!” 声音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 在声音稍稍平息过后,安静的天坛内蓦地响起一声轻笑。 在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祭坛上正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纯净。看上去也不过桃李年华。可此时她眼神绝望,面若死灰,看不出丝毫生气。 她身着一袭绛红色的锦绣华服,上面绣着金凤纹,衣襟处缀以珍珠流苏装饰,腰间束着一条镶玉锦带,裙摆上的花纹延伸在地。 沈时序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又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 两相对视,那男子唇角微勾,语气平和:“离离,你放心。你为承明做出的牺性,我会永远记得。” 这男子面目俊朗,神情温柔。和她当年嫁给他时相比,似乎没什么区别。 五六年的光景,他一如当初。而她早已被磋礳的不成样子。 谨王归容歧。广仁帝共育七子,太子之位却一直空悬,皇子们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死的死,伤的伤。这场夺嫡之争终于以降临在谨王归容歧身上落下帷幕。 广仁帝病重,卧床不起,已是弥留之际。归容歧顺理成章代理朝政,如日中天,好不快活。 沈时序十五岁嫁给他。与他少年夫妻,恩爱甜蜜,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帮他操持内外事务,倾尽全力助他夺嫡。如今功成,本以为会欢度余生,可曾经温柔体贴的枕边人,竟要置自己于死地。 “到底是钦天监想我死,还是你要我死?”沈时序声线颤抖的问。 归容歧微微皱眉,似乎是对她的反应不满。他提步走上石阶,在沈时序面前站定,对上她执着的眼睛。 他道:“离离,我当然舍不得你死。可钦天监连日上奏,甚至不惜死谏。也要奏你的命格与承明国运相生相克,你活着一天会使朝堂不稳,外忧内患。只有将你献祭给天神,以平天怒,承明才会朝堂稳固,国泰民安。” 相生相克?好一个相生相克!当年嫁给他为谨王妃时他说有她相伴必会顺利。被立太子时他说太子妃是祥瑞之兆,夫妻同心一定会铸造太平盛世。如今陪他走到权力之巅,皇后之位唾手可得。他却说相生相克。 多么讽刺啊!多么可笑又拙劣的借口啊!可就是这么一个荒谬的借口定了她的生死。 本以为是一个难以服众的理由。可如今王侯将相,老幼妇孺。正齐齐跪在地上,恳求她跳进祭炉,以大义要挟,让她以一命换承明风调雨顺。 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拿的弱女子。竟然真的有人会相信,只此一人就能够关乎到一整个国家的存亡。真是可笑又可悲! 沈时序藏在衣袖下的手攥紧,指甲用力掐进手心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归容歧,你我夫妻六载,我从未对不住你。你的衣物我替你缝制,你想吃的糕点我也去学着做。你夺嫡我助你,我祖父的兵权拱手让给你,我变卖嫁妆帮你拉拢大臣,甚至不惜自服毒药也要助你行栽赃之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又因何对我这么残忍?”沈时序问。 归容歧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沈时序侧头躲过。归容歧并不介意,他面色平静道:“离离,我原以为你性子软绵,今日倒是大不如常。想着你做个糊涂鬼稀里糊涂地上路,至少不会太过于痛苦。可你偏不依不饶,想向我探个究竟,那我也只好全盘托出。以告慰……” 他停顿了一瞬,盯着她憋得发红的眼睛,脸上忽然挂上笑容,像是在看一个很有趣的物件。他道:“你即将死去的灵魂。” 话音刚落,就见三人从最低处一步一步地走上石阶,沈时序定睛一看。 那三人正是她的父亲沈宗元,母亲林云卿,妹妹沈时婉。 他们…是来求情。还是…送行? 三人越走越近,脸色也越来越清晰。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洋溢着笑容,沈时序不解,还以为是眼睛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那三人,他们依旧是笑着。沈时序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人跪地行礼。 “太子殿下千岁!” 归容歧走近,扶起沈宗元:“岳丈大人请起。”归容歧回头看向面露疑惑的沈时序,笑道:“离离,你还不明白吗?” 沈时序看着眼前的家人,如今她即将被祭天。而她从小敬爱的家人却丝毫不难过,似乎还在为此感到开心。沈时序心脏开始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沈时婉身着淡粉色绣花锦袍,衬出婀娜身姿。她面色艳丽,款款走近,掩唇轻笑:“姐姐,你还是这么笨啊!不过没关系,你死后我就会母仪天下。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父亲母亲的。” “你…”沈时序的心脏像是被捏住,“你说什么?” “离离啊...”林云卿将沈时婉拉到身后,“事到如今,母亲不妨告诉你,太子殿下和婉儿早已两情相悦,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有娶了你,你外祖父家的兵权才会归于太子殿下。但如今你已经无用了,合该婉儿坐上那皇后之位。” 沈时序肩膀一顿,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恍惚间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很多疑惑到现在的事情,此刻也终于有了答案。 差点忘了,眼前的“母亲”是姨娘被扶正,妹妹也是庶妹。都非亲生,又怎会真心真意的对自己好呢。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此时也缄默不语。 “啪哒”一声,眼泪滴落在脚下凹凸不平的灰色石板上,顺着石板纹路滑落,最终消失不见。 维持这么久的坚强被亲情一击便溃败,心脏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疼痛,像是有人用很长的一根针捅穿,钻心剜骨般地痛。 沈时序双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地跌倒在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死会是解脱。 “为什么?”她艰难地开口。 林云卿笑了笑,“离离啊,和你演母女情深时间久了,我也会觉得有点像真的。可我与你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我自然是不会无聊到事事为你谋划。你有的我要为婉儿抢过来,你没有的婉儿也要有。” 林云卿俯身平视她:“还有一件事,本不想说。但母亲看你可怜,索性就一并告诉你。” 林云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这么多年未曾生育,是因为你喝的补药一直都是母亲亲手为你熬的绝育药,见效甚慢,母亲足足熬了三年之久。离离,感觉可好啊?” 三年!绝育药! 沈时序苦笑,豺狼虎豹近在身边她却从未察觉。 时至今日,假象被戳破,方才幡然醒悟。她这一辈子竟然一直活在阴谋下,被人耍得团团转尚不得知,无意间做了棋子也不得知,竟还在别人营造好的温馨中津津乐道,无法自拨。 她还真是如猪,如狗。 今日种种,难道是应得的吗? 沈时序抬头,看向那个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父亲。 她道:“父亲对此都是知晓的吗?” 沈宗元缓慢地摇了摇头:“离离,你安心去吧。我会将你与你母亲葬在一处。” 沈时序伏在地上,握紧双拳。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承载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抬头扫过站在这祭坛上的每一个人。 沈时婉迎上那道目光时,身子不由得一抖,那眼神阴沉可怖,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归容歧握住沈时婉的手,轻拍以示安抚,而后挡在沈时婉面前。 见此动作,沈时序歪了歪头。 归容歧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面上毫无波澜。 他道:“离离,你放心。你我二人毕竟还是有夫妻情份在的,你死后,你的祖父、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他们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沈时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厉声喝道:“归容歧!你怎么敢!” 归容歧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笑了笑:“差点忘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姜…芷?对,姜芷。怕你路上孤单,有朋友在总不用一个人走奈何桥。” 沈时序忍着剧痛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祭坛中央的巨大祭炉。她踩上早已搭建好通往死亡的阶梯,上到最高的一层后,她看向近在咫尺的祭炉。 祭炉里的火愈烧愈烈。明明是最为寒冷的冬季,可这燃烧的火焰却丝毫不受寒风的影响。 这熊熊烈火,像是会吃人的斗兽般。张着血盆大口,时刻等待着人血的滋养。 沈时序眼角处滑落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浇在火焰上却像将石子投进湖面中一样无波无澜。 沈时序目光转向归容歧,她道:“不就是拿我祭天吗。我今日遂了你的意。只要你别杀我的家人朋友。” 归容歧像是对她心甘情愿的赴死很是满意,他拂了拂衣袖:“那就暂且放过姜芷吧。再把你表哥留下,将他流放就是了。” 他的语气像是发配一只小狗一样随意,短短一句话,须臾间就已经定了人的生死。 祖父、祖母、舅舅、舅母、表姐。是离离对不住你们。 沈时序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时。文武百官与百姓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子妃大义,我等定会永记于心。” 沈时序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跳进祭炉。 铺天盖地的火焰席卷而来,千刀万剐般地燃烧着每一寸皮肤。 一声声凄历又尖锐的尖叫响起,昭示着炉内人此时被灼烧的痛苦。直到渐渐没有声息。最终归于平静。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句诗是引用了白居易先生的《长恨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祭天 第2章 重生 暖阳斜照,微风轻拂。一座宽阔宏大的院落门前,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文远候府。 精致的雕花窗户内,架子上的陈古籍典摆放整齐,桌上的笔墨纸砚似乎很久没用,床头的檀木小几上放着青花缠枝香炉,燃烧的香是安神香,淡淡的烟雾升腾而起,顺着青绿色帷幔的缝隙中飘进,床上的人一呼一吸间,烟雾很快消失不见。 帷幔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丫鬟。 “小姐都已经昏迷五日了,怎还不见有转醒的迹象?”身着蓝色衣服的丫鬟面上满是焦急。 “云渺,你去瞧瞧月娘的药熬得怎么样了。”另一个粉色衣服的丫鬟轻声叮嘱。 云渺正欲离开,便听见床上的人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 “小姐醒了!”云渺赶忙拉开帷幔,面带惊喜的看向床上皱着眉还在喃喃自语的人,云渺将耳朵凑到那少女嘴边。 “母亲,对不起。都是离离的错…”沈时序的声线极其虚弱。” 云渺皱着眉头道:“云悠,小姐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呢?” “快去叫月娘,我在这守着小姐。”云悠推了推她的肩膀。 云渺应下,急步向外跑去。 “对不起!”沈时序猛然惊醒坐起。 云悠见状,忙伸出手轻抚她的背,“小姐,别怕。” 话音刚落,云渺便拉着一位年岁略长的嬤嬷地来到床前。 云渺气喘吁吁的握住沈时序的手,她眼眶红红的,道:“小姐,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 “云渺,说什么呢。”那位嬷嬷打断云渺还未说完的话,她看向沈时序,问道:“小姐,要喝杯水吗?” 沈时序看着眼前的人,不由一愣。 面前的三人都是母亲撒手人寰时留给她的。每一个都忠心耿耿,待她真心真意。 只是最后,她却没能护好她们。 当年她发现归容歧在祖父身边安插奸细,想要寄信出去,可身边却连一个武力高强的可信之人都没有。偏事出紧急,云悠云渺只能前去送信,途中被归容歧的死士追杀,最终曝尸荒野。而月娘是为阻止她被祭天最终被一把长剑刺穿胸膛。 可此刻她们都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 是幻象吗?沈时序抬手轻揉太阳穴,闭着眼睛道:“这地府真是稀奇,竟然和家里别无二致。” “小姐莫不是被摔傻了?怎么说出如此渗人的话。”云渺疑惑地看向沈时序。 沈时序猛地睁开双眼,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纤细白嫩,摸起来也软软的。丝毫没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她又撩起衣袖,两只手臂上也没有任何被烧毁的伤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不解,便听云渺道:“咦,小姐头上何时画了一朵花?” “奇怪,醒来时还没有的呀!”云悠也疑惑道。 月娘仔细看了看沈时序额间突然出现的花,她思索片刻道:“这是…无义草?” “云悠,去拿一面镜子过来。”沈时序道。 云悠很快将梳妆台上的铜镜取了过来,将镜子递给沈时序。 沈时序接过铜镜,铜镜中映出她的脸,鹅蛋脸,鼻头圆润,唇若樱桃。眼晴也是圆圆的杏眼,但此刻似乎是被镜中的自己吓到,她的眼睛有点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沈时序看向她额间那朵凭空出现的花朵,忍不住抬手去触摸,这是一朵活灵活现的彼岸花,一朵鲜红的彼岸花,那花的颜色似乎像滴落的鲜血。 她试着用手抹除,但却无济于事,索性便放弃。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十三岁时。怎么会变成十三岁时的脸呢? 难道..她回到了十三岁? 沈时序放下铜镜,目光急切地看向月娘:“现在是承明多少年?” 月娘依言回道:“承明七十七年。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 承明七十七年!七十七年! 沈时序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小姐!你在干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沈时序用了十成的力气。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迅速在白皙的脸颊上显现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沈时序丝毫不觉。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哭着哭着忽然笑了。 她回来了!她回到了十三岁!回到了没有被阴谋算计时!回到了还未嫁给归容歧时!回到了一切都未开始时! 十三岁这年,是林云卿和沈时婉正式开始向自己发难的那一年,是她们用种种肮脏手段诬告控诉自己这年,也是她遭受种种惩罚的开始! 既然老天看到了她的冤屈恨意,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前世种种,就要让仇人千百倍的奉还回来!要先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再让他们血债血偿。一天一天将他们凌虐致死。以解心头之恨! “这二小姐也才十二岁,心肠怎生得如此狠毒!”云渺愤愤不平的抱怨将沈时序从回忆的沼泽中拉出来。 沈时序抬头看向云渺。 “云渺,不得胡言。”月娘道。 云渺本欲继续说,但被月娘提醒,只能无奈撇撇嘴,压下心中不快。 沈时序仔仔细细的把她们三人打量一番。 云渺性子莽撞大胆,云悠心细如发细致入微,月娘像是第二个母亲一样,将她视如己出。 这诺大的府内,只有她们三人是真心对自己的。可她又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呢? 前世的她母亲早逝,林云卿这个姨娘便顺理成章被扶正,沈时序被她温柔的表象所欺骗,看不穿她内里的狠辣。竟然还在妄想她会像母亲一样爱自己,还真是无可救药。 而在月娘每一次出言提醒时,她都不以为意。在云悠云渺每一次为她鸣不平时,她竟然还时时出言维护林云卿母女,甚至有时还因云渺出言不敬而责罚过她。 沈时序苦笑,真心待自己的她视而不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她视为亲人。 现在看来,她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沈时序再次将目光投向云渺,她道:“云渺,你继续说,二小姐如何?”。 云渺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沈时序知道云渺在担忧什么,于是她弯唇浅笑道:“放心,我不会再罚你了。” 她笑起来唇角两侧的梨涡明显,看上去懵懂无害。 云渺见她笑着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便语气不善道:“我那日明明看见是二小姐将你推下山坡的,她说香囊丢了让我们去找,分明就是故意将我支走,幸好我走得不远。”她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但我还是跑得慢了些...” 沈时序看出她有自责之意,她回道,“没关系。现下我已然清楚她的为人了,以后我们都要小心。” 怎么会不清楚呢,混沌一生换今世清醒。 六日前,林云卿带沈时婉与她去往净业寺祈福。祈福过后林云卿忽然提议去寺庙后山看风景,说是净业寺后山平台的枫叶好看的紧。沈时序自然是没有防备的跟去。途中林云卿借故离开,站在枫树下时,沈时婉突然说自己丢了香囊支走了她的贴身丫鬟和云渺,在沈时序转身欣赏枫叶时,沈时婉趁其不备将她推了下去。 幸好有树挡了一下,却还是撞到了头昏迷了五天。 记得前世醒来后,沈时婉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称自己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没站稳便将沈时序撞了下去。 但她们二人所在的平台上处处平坦,连沙砾都未曾见到,更不用提石子。但可笑的是她竟然信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沈宗元阔步走来:“离离,父亲来看你了。” 沈时序听到这个声音眼神顿时变得锋利,沈宗元看着她的眼神脚步不由一顿。 那眼神里似乎是…恨?当他想去细究时,沈时序眼神已恢复如常。 沈宗元便没有多想,他重新提步走到床边坐下,有些惊讶道:“离离,你这额头是怎么一回事? 沈时序看着他的脸,忍住腹中翻江倒海般的感觉。她回道:“不知为何,我今日醒来时便无故多了这朵花。” 沈宗元皱起眉头道:“无故多了一朵花便罢了,怎还是这种晦气之花。这种花是会给家族带来霉运的。” 沈时序心中冷笑。这就是他的父亲,女儿滚下山坡昏迷五天,他来这的第一件事不是过问她身体还有何不舒服,而是关心一朵花会给家族带来霉远。 沈时序用手指抚摸那朵彼岸花,“父亲有没有想过,我这或许是因祸得福?” “此话怎讲?”沈宗元问道。 “您看,女儿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摔下来还能大难不死,刚刚苏醒就多了这一朵花,依我看这或许是瑞兆。您认为呢?”沈时序答得从善如流。 沈宗元思素片刻,似是认可了她说的话,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离离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时序摇了摇头:“现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多谢父亲关心。” 沈宗元听着她的话,握住她的手道:“离离,你似乎和父亲疏远了一些。” 沈时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道:“哪有?父亲多心了。” 沈宗元拍拍她的手,“离离,你婉妹妹向我认过错了,她也是被石子绊住。你怪她吗?”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怪她吗? 当然怪。 怎能不怪呢? 沈时序没答,她吸了吸鼻子,两行热泪便滚滚而下。 沈宗元见状,急忙帮她擦去眼泪,轻声问道:“离离,好端端的哭什么?” 沈时序带着哭腔回道:“父亲,您还记得我母亲吗?” 沈宗元沉默片刻,看向眼前这张与亡妻相像的脸,回想起那位如水般温柔的女子。回道:“记得,父亲怎么会不记得。” 沈时序眼泪掉得更厉害,她声线微微颤抖:“父亲,我掉下山坡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母亲。这几日昏迷也时常梦见母亲,母亲说她对我有所亏欠,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没办法陪我长大。” 沈宗元有些慌乱地替她擦掉眼泪,“离离,有父亲在,你怎么会是孤苦无依呢,还有云卿,她也是你的母亲啊。” 沈时序扑进他怀里,抽泣道,“她是婉妹妹的母亲,您也是婉妹妹的父亲。” 沈宗元听了这话,顿觉心痛,脑海里满是亡妻临终前的叮嘱——不能让离离受伤,不能让离离委屈。 第一点…他没能做到。 第二点…他看着在怀里有些哆嗦的女儿,到底还是让离离受委屈了。 沈宗元心中一阵抽痛,眼前人是与挚爱之人孕育的孩子,此时不仅受尽苦楚。他自己竟还有意偏袒婉儿。这要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呢。 沈宗元语气坚定道:“离离,你想怎么惩罚她,告诉父亲。” 我们离离能屈能伸[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重生 第3章 这只是开始 沈时序将头抬起看向沈宗元:“父亲,我不怪婉妹妹。她也是不小心的,我毕竟是做姐姐的,总要让着妹妹。”她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一个很喜爱的香囊找不见了,我想了想应还是在净业寺,或是摔下山坡时掉落了。能否请父亲替离离找到香囊。” “父亲现在就起程,离离放心,我一定将香囊找到。”说罢沈宗元便拂袖而去。 沈宗元走后,沈时序再也忍不住,抱着痰盂吐了出来。 “小姐,你是胃不舒服吗?”云渺道。 “无事。” 云悠为她顺着脊背,“小姐,您那日没有带香囊去寺庙呀。” 她们三人没有被唤走,自然在屋内听到了一切。 沈时序没有避讳她们:“就要让他亲眼见到净业寺的后山。” 云悠云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月娘确是笑了,她道:“只有亲眼所见,二小姐的谎言才能不攻而破。” 沈时序含笑点头。 沈家世代簪婴,虽是文官,却也是为承明的江山做出许多功绩。只是传到沈宗元这一代,似乎有凋零之势,他无心为江山做贡献,只顾结交重臣。如今的府内也只剩下文远候这个虚名了。 不过沈宗元虽有些混沌,可到底是自小受过良好教育,还是有原则与底线的。 他决不会纵容允许自家女儿做出伤人性命之事。若是不小心便罢了,可沈时婉绝不是不小心。所以沈时序只需引导他去看事情真相。 月娘似是惊讶于她的转变,欣慰地笑了笑,“病中苏醒,小姐似乎稳重了一些。” 沈时序向她眨眨眼,像是承诺。她道:“从今日起,我定会保护好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云渺面色惊喜道:“小姐这是摔傻了吗?是我们会保护好小姐才对。” 沈时序并未解释,她掀开被子下床道:“替我梳头吧。待父亲回来时,好戏也就开始了。” “是。”云悠跟上沈时序的步子。 沈时序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台上摆满了脂粉盒,香水罐,每一个都外观精美。 各式各样的簪花也置于上面。她抬手拉开首饰盒,盒子表面镶嵌着一颗青色宝石。 隔层与抽屉内放着各式耳环、项链、手镯等。 她将一只紫品流云簪拿在手中端详。这簪身如夜空中翻滚的流云,仿佛将一片紫色星河凝聚。很是漂亮。 有多久没见到成色如此好的簪子了呢?自她成为谨王妃起,就一心为归容歧谋划夺嫡,为帮他笼络朝臣,她的嫁妆几乎要全数覆没,就连祖父为她贴补的钱财也没能留下。 自那之后自然也是见过的。祭天之日,凤冠霞披,锦绣华服。 想到这,沈时序攥紧手中簪子。 “小姐,今日簪这翡翠蝴蝶簪如何?“云悠说着便拿着那支翠绿色的誉子在梳好的流苏髻上比划着。 沈时序将握紧的手松开,将手中那支簪子递给云悠道:“簪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小姐喜欢就好。”云悠笑着应下。 簪子簪好后,沈时序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梳了发髻,面上未施脂粉,此时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过她并不打算用脂粉遮盖虚弱,待沈宗元归来,她如纸般虚弱的脸色只会为今天这个府内即将发生的事情,添一把火。 她弯了弯唇起身道:“更衣吧。” “是。” 不多时,沈时序身着以紫色为主色调的烟罗绮云裙从屏风里走出。她朝着窗边的檀木小几走去。 月娘提醒道,“小姐,今日药还没有喝。” 沈时序回忆了一下那汤药的味道,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她语气有些嫌弃道:“不喝了,那药太苦了。” 沈时序坐在檀木小桌前,拿起手旁黑色的棋子开始下棋,她兼顾两方,自己与自己对弈,她手执白子时总会时不时皱起眉毛,待想到破解之法将棋子放于棋盘上时,她的眉头才会舒展开。 如此反复,她再看向窗外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刚好隐去。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赶到,她呼吸有些急促道:“大小姐,候爷召您去祠堂。” 祠堂。 沈时序手中动作停顿一瞬。 “即刻就去,下去吧。”月娘向那丫鬟摆摆手。 沈时序将手里的白子再次落在棋盘上吃了一个黑子。 她收手起身,眉眼弯弯道:“走吧,看戏去。” 棋盘之上,白子呈包围之势将黑子团团围住,黑子无法脱身,无法反击,只能看着每一颗靠近核心的棋子被吃掉。却也无力回天。 沈时序来到祠堂内,看向里面的景象——沈宗元背手而立,面向祖宗牌位。 林云卿身着湖蓝色衣裙站在一旁,她目光扫到沈时序的那一刻,眼底带着一丝鄙夷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沈时序不慌不忙地走近,便见沈时婉身着粉色衣裙跪在地上,她虽年纪尚小,但她的眉眼间与林云卿很是相像。仔细看她的眉眼,是可以看出那若有若无透出来的娇艳。 她在见到沈时序时,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一记坦诚直白而又盛满厌恶的眼神,令沈时序一愣。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原来沈时婉对她的厌恶竟如此明显。 沈时序很快收敛情绪,微微欠身行李,“父亲。”她停顿一瞬后又道:“母亲。” 沈宗元听到声音转过身,三两步走到沈时序面前,他一手拉过沈时序的手,一手抚摸沈时序的脸。 他似是有些自责道:“离离,是父亲不好,没能找到你丢失的香囊。不过父亲去街市给你购置了许多新的香囊,我一会便差人给你送过去。” 沈时序浅笑道:“既如此,那便多谢父亲了。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时婉,故作不知:“婉妹妹这是怎么了?” 沈宗元脸色阴沉下去,他拍拍沈时序的手道:“你身子虚弱,父亲先命人搬把椅子来。” “不必了父亲。祠堂静地,就别折腾了,我受得住。”沈时序婉言拒绝。 沈宗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提步走到沈时婉面前。 “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沈时婉的脸上。 “老爷!”林云卿焦急地喊道。 在祠堂内的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啪”又是巴掌音响起。 沈宗元问道:“你可知错?” 沈时婉似是很委屈,她道:“婉儿有何错!父亲无缘无故让我跪在祠堂,现下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我做了什么错事父亲要如此对待我!” “是啊候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林云卿想上前,但看到沈宗元的怒火,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沈宗元见她这不知悔改的样子,他胸腔起伏道:“你没有错?你小小年纪竟生出害人性命的狠毒之心!还敢说你没错!” 沈时婉依旧是哭道:“我何时害过人性命?父亲怎能这般说我!” 林云卿反应了一瞬,面上很快就浮起一丝慌张。 沈时序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沈宗元再次抬手,巴掌落在林云卿脸上。林云卿被打倒在地。 沈宗元厉声喝道:“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连谋杀姐姐这等事都做得出来!” 沈时婉听了这话,静默了一瞬,随后她抓住沈宗元衣角,试图狡辩:“父亲您是知道的啊!我不是故意为之的!我也是不小心才...” “不小心?你还有脸说不小心!你们当初站的那处道路平坦,寺庙的僧人每天都会打扫。你蓄意将你姐姐推下山坡使她昏迷五日!还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这五日一次都未踏足过你姐姐寝屋看望!”他抬脚甩开沈时婉的手道:“我沈家怎会有你这种残害姊妹的蛇蝎心肠!” 到底是年纪小,见沈宗元动怒。沈时婉很快便哭道:“父亲!父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向姐姐道歉,还望您能原谅我。” 林云卿似是被那一巴掌打得丧失了思考能力,此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来,急步来到沈时婉面前,扬手扇了沈时婉一巴掌。 她缓缓留下两行眼泪,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你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继而转身跪地面向沈宗元,面上装作楚楚可怜,柔声道:“候爷息怒,是妾管教不严。可婉儿毕竟才十二岁,您能否暂且饶过她这一次,日后妾定严加管教!” 看着跪在地下的柔弱夫人,沈宗元心下动摇。他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 沈时序见状,掩面咳嗽。 安静的祠堂内,这一阵咳嗽格外突兀。沈宗元看过去,此时的沈时序皱着眉头,因咳嗽不停瘦弱的肩膀抖动,眼眶憋得通红。 沈宗元猛然想起他今日将她们都带来祠堂的目的。是为向亡妻证明他没有让他们的女儿受委屈! 沈宗元别过头,看向那一个角落里的墓牌上刻着——亡妻何蕴慈之灵位。 沈宗元冷哼一声,对林云卿喊道:“你管教?你的管教方式就是纵容她行凶杀人吗? 林云卿还想说些什么,沈宗元摆了摆手道:“来人,上家法!” 很快家丁就将长凳搬来,手中还拿着粗长的木棍。 沈宗元怒喝道:“将二小姐带上去,打二十棍!就在这祠堂里打!谁也不许心慈手软,这个没力气了就换下一个!” “是!”家丁齐声喊道。 沈宗元正欲离开,目光扫到此刻跪在地上的林云卿。语气不容置疑道:“你起来和我走。” 二人走后,祠堂里只剩下两个家丁和沈时婉。一个家丁很快挥动木棍打在沈时身上。 “啊!”沈时婉的尖叫声响起。 沈时序闭上眼睛,听着这极为悦耳的叫声。似乎还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 她来到沈时婉面前俯身蹲下去,看着沈时婉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沈时序凑近她的眼睛,忽然弯唇一笑,两侧梨涡明显。 “婉妹妹,疼吗?”沈时序道。 沈时婉恶狠狠地盯着沈时序,嘴里不停叫喊着。 沈时序起身,家丁正边挥棍边念叨着:“十五…十六…” 沈时序停下脚步,笑道:“十一。” 一个家丁思索片刻,道:“是十一。大小姐。还有九棍。” 沈时序点点头。重新提步离开。 沈时婉的尖叫声不断传来。 沈时序抬手揉了揉眼睛。 婉妹妹,疼吧? 你合该好好享受这一刻。 毕竟。 这只是开始。 离离复仇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这只是开始 第4章 变化 “小姐,你眼睛进沙子了吗?怎么这么红? ”云渺问道。 沈时序弯唇笑了笑:“无事。” 话音刚落,祠堂内棍棒砸在肉身上的声音停止。 两位家丁拿着染上了鲜血的棍棒从祠堂内走出,在见到背手而立的沈时序时,二人拱手行礼:“大小姐。” 沈时序转过身子,瞥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人,沈时婉已然被疼晕过去,她身上伤口明显,两只手无力的垂下去。 沈时序点了点头道:“辛苦二位了。” “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 沈时序摆了摆手,月娘拿出两包银子递给两位家丁。 月娘道:“小姐赏你们的。” 两位家丁犹豫片刻后双手接过:“多谢大小姐赏赐,小的们先下去了。” 院落内归于平静,沈时序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一轮弯月。轻轻呼出一口气。“走吧,回青竹院。” “是。” 迎着有些微凉的秋风,沈时序回到青竹院内。她坐回窗前的檀木小几上。 云悠将窗子关上,轻声问道:“小姐,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食物?” 被她这么一问,沈时序肚子很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思索片刻道:“拿些枣泥糕过来吧。” “是。”云悠很快便去往厨房。 沈时序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起,心里正盘算着时间。 前世林云卿大概就是在元旦过后开始正式对她发难。 当时她是用了什么招式呢? 沈时序手指正有规律的轻敲棋盘。 哦。想起来了。 是无中生有。 记得那时李凌将军家中夫人与林云卿交好,观沈时婉样貌性情很是喜欢,故而欲让嫡长子李晨安求娶沈时婉。而李晨安的姑母正是宫内的文妃娘娘。文妃娘娘是除宣贵妃外最受广仁帝宠爱的妃嫔。 沈家式微,这门亲事自然是高攀的。而一心只想走捷径的沈宗元更是心生欢喜,屡屡夸赞沈时婉为沈家争气。 李夫人为表诚意,特地命人打造一柄价值不菲的折扇当作定情信物。这柄折扇在沈宗元眼里,又或是在整个文远候府,都是珍贵非常的存在。 而林云卿母女也正是捏准了这一点,才会用这把折扇陷害于她。 折扇一旦丢失或损毁,都是很严重的事情。毕竟如若将它丢失,那意味着沈家不重视李家,定情信物这种东西意义非常,且还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一旦出现意外,李夫人定是要勃然大怒的。 而林云卿的计划很顺利,她应是买通沈时序院内侍女,将撕毁的折扇放入沈时序床下暗格中。沈宗元得知此事后下令全府搜索。 不出所料,这把折扇从沈时序的房内搜出。沈宗元见此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听沈时序的辩解,在沈时婉的哭泣和林云卿的煽动下下令惩罚沈时序。 至于惩罚。 自是上家法。 沈时序被打了十棍。明明自己是冤枉的,可却对此事一头雾水。不知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也不知那把折扇是如何到自己房内的。 事后沈时婉一副大度的样子,她当时拉着沈时序的手,称姐姐或许是拿错了不记得了,但妹妹不怪姐姐。林云卿更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端茶倒水,擦药安慰。很是殷勤。 沈时序当时稀里糊涂的,很快便沉浸在慈母的温馨中。从未想过这件事情竟是她自认为是亲人的人做出。 她们的目的也很明显,那便是将沈时序从沈宗元的心中逐渐剥离,让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逐渐瓦解。 如今算算时间,折扇已经在不久前被林云卿收入囊中。那也很快便到了一切阴谋开始时了——元旦。 如今已是秋季尾端,距离元旦,大约还有一月之余。 沈时序皱了皱眉。 既是买通了她院内的侍女,那会是谁呢? 她仔细回想院内的三个侍女。 紫儿,心儿,杏儿。 她们三人都是在母亲去世后,沈宗元派过来的。那被林云卿利用的可能便是很大的几率。 正思考,云悠端着枣泥糕走来。“小姐,枣泥糕来了。” 枣泥糕香味扑鼻,沈时序拿起一个大口大口的吃着。劳累一天,着实是有些饿了。 沈时序拿起第二块,又咬了一大口。忽然想到了办法,她左右张望,见门窗都已关好,她挥挥手让月娘三人坐下,而后在她们有些疑惑的目光下,她有些含糊不清道:“宁日…你们山个…一人负责一个…盯好止儿她们山个。” “小姐,你说什么?盯好谁?”云渺不解地望向沈时序。 云悠端起提前准备好的温水递过来:“我也没有听清,小姐你再说一遍?” 沈时序接过后狠狠灌了一口水,将枣泥糕顺了下去。 她缓了缓,而后轻声道:“我是说,你们三个从明日起,要盯紧紫儿,心儿,杏儿。一人负责一个。一定要盯紧。” “盯她们做什么?”云渺问道。 沈时序拿起第三块枣泥糕,缓慢地吃着,解释道:“防患于未然。” 云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包在我们身上。” 沈时序被她的样子逗笑,放下手中的糕点,拍拍手起身:“沐浴更衣吧,我有些困了。” 与此同时的春水院内。 “啊!好痛!”沈时婉趴在床上痛苦的叫着,她臀上的伤口已被处理好。林云卿紧紧握着沈时婉的手:“我可怜的婉儿,你暂且再忍一下,很快便好了。” 林云卿面上满是心疼:“婉儿放心,母亲定不会让你的伤口结疤。” 沈时婉满头大汗,似是适应了疼痛,她面色惊恐道:“母亲!沈时序这个贱人竟还让家丁多打了我好几棍!我们现在就去告知父亲。” 林云卿摇了摇头:“不可。” 沈时婉有些焦急:“为何不可。” 林云卿叹了口气道:“如今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他今天对沈时序的态度就是摆明了要教训你,我们必须吃下这个哑巴亏!” “母亲!我…” “不要再说了!这次的事是你疏忽了。母亲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能太急于一时。”林云卿打断沈时婉没有说出口的话,继续道:“这丫头没摔死,倒是与从前有所不同了。” “是啊!我觉得她突然变得好可怕!还有她额间那朵花,她是故意画的和血一样的颜色来看我笑话吗!”沈时婉附和道。 林云卿思索片刻,道:“婉儿,李夫人送给你的折扇,你放在了哪里?” 沈时婉指了指梳妆台的位置:“就在抽匣里。” 林云卿缓缓走向梳妆台,从其中一个匣子中找出折扇,而后回到床边,她将扇子展开,眼中带笑的开始欣赏这把折扇。 她轻轻抚摸扇面,语气狠厉:“暂时夺走一些宠爱又如何呢?任凭这丫头怎么变,我也能有办法让她受苦头。婉儿放心,再等些时日,你今日所遭受的,母亲必会在她身上双数奉还。” 沈时序沐浴过后换上寝衣,坐在床上。月娘将帷幔落下,整理好后便离开。 沈时序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倒在床上。 她再一次抬手掐了自己一下。 “嘶!” 痛感很强烈,看来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濒死前的走马灯。 她沈时序确确实实的回来了! 沈时序睫毛微颤,忍不住开始思考。 既然李夫人已经送了沈时婉折扇当作定情信物,那两家后来又是为何没有结成姻亲呢? 没有记错的话,李将军家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至少。在她死之前李家都很安稳。 所以,大约不会出现李家倒下,沈家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事情发生。 既如此,那沈时婉为何没嫁给李晨安呢。 变故一定是发生在她嫁给归容歧的那几年。只是那几年她只顾帮归容歧夺嫡,无心去管家中之事。 想到这,沈时序不禁冷笑。 怪不得林云卿没有让沈时婉嫁给李晨安,原来是李家这座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佛,她想给沈时婉谋划的。一直都是那后宫之主——皇后娘娘。 或许是太累了,沈时序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梳洗过后,沈宗元便带着各式各样的香囊来到青竹院。 沈时序正欲行礼,被沈宗元拦下,他扶住沈时序:“不必行礼。”随后便拉着沈时序坐到书案两侧。 沈宗元指了指此时堆满香囊的书案,问道:“昨日父亲忘了送,今日父亲特地给你送来,离离可还喜欢?” 沈时序强迫自己扯出一丝笑容:“自是喜欢的。” “喜欢便好,还有一事,父亲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父亲请说。” “你昏迷这么久,昨日才醒来。父亲觉得你现在身体虚弱,应当在家多修养些时日。过些日子再去智渊堂吧。离离意下如何。” 智渊堂。华京城内贵族子弟的学堂。每一位教书先生都是一顶一的好,所以很多官职不够的人会想尽办法把自家孩子引进智渊堂。挤破脑袋也要争取进入智渊堂的名额。 “好,都听父亲的。”沈时序道。 她心想自己确实该修养一些时日,毕竟林云卿还没有出招,她必须日日警惕,时刻提防。 “那父亲就先回去了,离离注意休息。”他起身离开。 沈宗元走后,沈时序重新用清水净手。她擦干手后来到窗前,看着在窗外的云渺,抬手唤来她。 云渺来到窗边,凑到她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沈时序轻声问道:“盯得怎么样?有何异常?” 离离:三方监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