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我放弃毁灭世界》 第1章 第 1 章 雾霾搅拌在暮光里染黄了整片天空，夕阳仍半吊在京市上空释放余威，楼厦穿云耸峙凑出片片暗影。 警车长鸣。 一串子弹刺破长空闪出金色光芒后重重凿在墙上，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响彻街道，一辆黑色越野从弹雨中疾驰而过，不过数秒十几辆警车紧随其上。 “这小子。”常志将拳头重重地摔在方向盘上，一双布满红血色的眼紧盯着前头，“盯了一个月多月才露头，竟然这么难抓。” 他警服都快蹲臭了才摸到这小子，厅里动用大量警力逮捕“数字生命”计划领头人，这一个多月来几乎调用了半个安全部的资源来锁定他的位置。 全面信息化时代，监控摄像头几乎遍布城市各个角落，在如此强大的技术面前这位领头人却在石市出入自如，石市安全部门颜面扫地。 “师傅……”坐在副驾驶的后生欲言又止。 常志紧蹙眉头斜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快，快没油了。”小后生忙道。 几乎追了半个石市，犯罪嫌疑人好像在跟他们兜圈子，这辆车出发的时候就只有小半桶油，两个小时高速疾驰下来已经要顶不住了。 常志这辆警车打头阵，是全队最好的位置。 他数年停滞在支队长的位置上止步不前，“数字生命”计划的领头人就是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敲门砖。 他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小子，坐稳了。”常志决定铤而走险。 他滑动控制面板打开紧急模式，将马力拉倒最大，坐在副驾驶的后生感觉车轮都要飞出去了，连忙抓好扶手。 白色警车爆速短冲数百米直接撞向越野车的屁股，“嘭”的一声越野车的后壳凹陷下去。 警车粘着越野车滑行数十米。 常志的目光顺着越野车窗看向反光镜，这是一个多月来他离得他最近的一次。 那青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凤眼里尽是冷寂。 青年发现他的目光，抬眸看向他，眼底是淡淡的讽刺。 不好！ 常志心头大震。 几经改装的越野车在此时显示出真正的实力，它将越野外壳慢慢剥离显露出其本来面目，高分子黑色钛合金组装跑车身在夕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速度更快。 “该死的。”常志那辆警车报废。 他从警车上下来站在石市边陲，发红暮光瞬间将他周身包裹，他满是不甘地看着其他警车向着逐渐发灰地平线追去。 —·— “李先生，改道石市旧城区方向逃脱追捕概率将提升至78.93%，已提前准备好入境审查通行码并传输到车辆识别器中。” 一道机械声混合着电流在车上响起。 李慎眼也不抬，声音如裹挟着冰凌的溪水重刷而过，带着冷凉气息。 “帮我准备车库。” 后视镜里的他样子懒懒的，一手支着侧颊，一手握着方向盘。 “H街48号已废弃，地下停车场可供停车。” 他转动方向盘返回石市，准备进入旧城区。 后面已不见警车踪迹。 “本次计划目的已达成，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日不落之城启星镇。” 机械声有条不紊地梳理后续进程。 太阳已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墨色侵染整片太空，石市的倪虹灯重新占据天空，光鬼陆离的光影将城市切割成碎片。 这辆车在夜空中逐渐变成白色，流动金属将其改装成普通款小轿车，他躲过警方追捕，大大方方地重返石市旧城区。 数十年过去旧城区仍然保留着五十年前的余晖，高楼拥挤在弯月周围却已显破落，车子逐渐驶 进旧城区才能进一步感受它的破败。 许多楼房弃之不用，水泥墙面已经被岁月腐朽地发酥了，基建已严重落后于现代文明。 旧城区城市监控设备不完善，李慎简直是来去自如。 他驱车驶入H街48号，可以看到这栋楼过去似乎是个商场，如今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车子顺利钻入地下停车库。 车库一片漆黑，只车子大灯如鬼魅般亮着，灰尘味道不可避免地钻入车里。 他点了支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烟杆送入唇边，吐出一层薄雾。 “李先生，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机械声提醒。 李慎眉间躁意挥之不去，他没有说话，只是解开安全带下车。 临下车前那道机械声提醒他：“请你后天早上8点递到停车场，我们将按计划前往下一个目标点。” 李慎将那声音关在了车子里。 他依靠着车门缓了十分钟，等烟燃尽才走出地下停车场。 八月份，气候干热，空气滚烫，夜色黏稠。 李慎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出荒废街区，依稀能看到石市现代化影子，翻修的楼房重新灯光闪烁。 人渐渐多了起来。 朋克机车党们怪叫着在街区急速飙车，氮气凝成蓝色火光喷出。 这样的热风能震麻路人半边身子。 有路人叫骂。 城市的声音像潮水般渐近渐远。 李慎心脏骤然紧缩又瞬间恢复如常，刚才的不适如同幻觉。 巨大的疲惫感蜂拥而至。 他手指搭在脉上感受心脏的急速震动，颀长的身躯半倚在墙壁上略显佝偻，逐渐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他此刻的虚弱。 因基因缺陷导致的免疫风暴突然来临，这具身体又复现了三年前羸弱不堪的状态。 这令李慎无比厌烦也无比疲惫，他逐渐倚靠不住墙壁滑落下去。 他没带药出来。 今晚石市没有星星，浑浊不堪的夜幕上偶有几束紫红色长光横断过来。 没有一丝风。 涌入鼻腔的空气是干热的，混合着腐朽破败的味道。 他眸光逐渐涣散，平静地等待死亡。 —·— 晚上9点20。 星期四，晴圆加了本周的第三天班。 如果本月薪酬不能来到一个合理范围，她将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AI智能机器人大行其道，需要人的工作岗位已经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她大学早有预见地选择了AI专业，恐怕现在也是失业状态。 晴圆愤怒地心里播着小算盘，计算本月将会得到多少联盟币。 如果能富裕500个联盟币，她将下石市最贵的馆子，并购置一台新的家庭机器人为大白分担压力。 她白嫩高挺的鼻尖已渗出一层薄汗，额间碎发被汗水打湿露出精致的杏眸。 石市处于平原地带，气候变化致使极端高温天气逐渐普遍，夏季夜晚40度高温已成常态。 晴圆工作不久还没买代步车，每天上下班从轻轨出来这段路如受酷刑。 她快步穿过街区，却隐约发现些不对劲儿。 胡同口半倚着一个人。 旧城区治安相对混乱，各个集会组织鱼龙混杂，偶尔会产生小规模武装冲突。 那青年样子虚弱，胸腔快速起伏，形势似乎不太妙。 晴圆不想招惹麻烦，于是压下眸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刚经过那青年身边，便有一股金属光芒折射进她的眼睛里，晴圆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枚老式怀表从他的上衣兜里露出半个来，黄铜色、卡扣处挂着一枚掉了色的铁环，铁环外围依稀能看出几个字母。 晴圆脚步顿住。 那枚怀表好像前些年好像总是在父亲身边挂着的，后来才不见了。 她犹疑片刻，轻声唤他。 晴圆冒昧地将那怀表拿出来，仔细甄别一番，发现那确实是父亲的东西，随后才又给他塞了回去。 “你还好吗？”晴圆问道。 那青年仍重重地喘息。 晴圆手搭在他额头上，滚烫不已。 —·— 下轻轨后的几百米走得极漫长，到家之后她衣服几乎被汗打湿。 那青年看着清瘦，实则沉得像一个巨石，几乎将晴圆瘦弱的肩膀给压垮，她将人放到沙发上。 然后整个人瘫在地毯上。 控温器凉风足足吹了十分钟才缓过劲儿来，大白滚着轮子给她端过一杯冰水来。 “小圆，你终于下班了。”又胖又圆的大白声音憨憨的。 大白是一款十年前研发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专门提供家政服务。 它身体是一个高1米，直径40公分的白色金属圆柱体，配备电子显示屏和第四代人工智能芯片。 如今人工智能芯片已经迭代至第六代。 大白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已是晴圆离不开的家人。 晴圆攥着保温杯将冰水一饮而尽，随后才又站起来，将那男人扛到了侧卧。 大白滚着轮子跟在她身后。 “这位客人身体不适吗？是陌生面孔呢。” 晴圆将他扔在床上，又扯出一张夏凉被盖上。 “大白给他倒杯温水，找点退烧药。”晴圆指挥道。 “好的。” 没几分钟大白便端着托盘过来，平滑的音色毫无波动：“快给他吃药吧，别病死了。” “……” 晴圆只开了一盏角灯，屋里看不太清，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仓皇喂他吃过退烧药后，早八社畜决定不再管他。 她关上角灯之后便准备洗漱上床，今天已经累得够呛，明天工作强度还要大升…… [加油][加油][加油]开新文啦[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播报一条早间新闻，8月14日警方在石市边桥区发现‘数字生命’组织创始人踪迹，在逮捕嫌疑人过程中遭到激烈抵抗，目前犯罪嫌疑人已向汉城方向逃窜，请各位热心市民重点关注相关情况，一旦发现可疑人士请立即举报。” 晴圆一边刷牙一边将光屏打开，女播音员的声音将她彻底从惺忪的睡意中脱身而出。 她轻轻下划光屏，网友评论10万 。 “数字生命”计划创世人X是整个联盟最臭名昭著的罪犯，私底下被众多信徒追捧，关于他的信息总能登上热搜榜首。 “FW警察……想要抓他，再等十年吧。” “他真的很厉害，‘数字生命’成立四年就已经席卷全球了……我昨天还在街头看见有大学生肩膀上戴着 他们组织的徽章宣传，像瘟疫一样。” “现实生活太苦了，数字生命无罪，政府应当放开管控！” “这根本就是邪丨教。” 吐出一口白沫，晴圆津津有味儿地看着网友骂战。 X在全球拥有一批忠实的支持者，且这一团体规模正在呈指数上升，数字生命俨然成了一股全新理念冲击社会。 联盟政府将煽动数字生命定义为“危害社会生产”的重大犯罪行为，对相关组织开展打击，但至今效果不佳，大张旗鼓的搜捕运动反而促使该组织变得神秘而禁忌。 晴圆最近也有看到数字生命信徒在街头宣传，据说还会送鸡蛋、送茶叶，总能看到老人们也戴上了他们的徽章。 “小圆，咖啡和面包都准备好了。”大白在卫生间外提醒她。“如果你再磨叽，将会失去本月全勤。” 晴圆将一张水嫩嫩的小脸擦干，轻轻将护肤品拍进去。 “来了，来了。”晴圆忙回道。 她今天穿了一身嫩绿色短裙套装，腰肢纤细，长腿白皙，镜子映出一张嫩白脸蛋，短发发尾割出极利落的弧度，那双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地有力极了。 晴圆握了握粉拳：“周五周五，敲锣打鼓，抛瓦！！” “谢谢大白。”晴圆两口就吃完了面包，大白已经将咖啡给她晾好，吃完早餐也不过五分钟。 大白滚着轮子将盘子和杯子放回厨房。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小圆。”大白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次卧还住着一位陌生病人。” 晴圆刚要穿鞋上班去就被大白一语点醒，她轻拍了下脑门儿。 侧卧光线很好，晴圆打开门便见到那青年半个身子都沐浴在晨光里，他仍在昏睡，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搭出一片阴翳。 她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 那是一幅极英俊硬朗的面容，极深邃如烟云的眉眼，高耸鼻梁如刀削斧刻，薄唇硬挺而精致，眼尾处有一条细小的疤痕为他平添几分英气，他皮肤很白却并不显得病态。 竟比当红电影明星呈锐还要帅上几分，晴圆咂舌。 她拿着耳枪帮他了一□□温，38度，已然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晴圆招呼大白来给他喂药。 她坐在床头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他呼吸还很烫，吹在晴圆雪白脖颈上，眼见那块肌肤瞬间红了起来。 女孩儿努力忽视脖颈上的不适感，将药片放到他嘴里喂下水去，她盯着他眼角的疤痕一时慌了神，那水边流了出来些。 晴圆连忙拿了纸巾为他擦拭，却不慎碰到了他得到喉结，待擦拭干净之后便匆匆出去了。 她在玄关换鞋出门。 “晴圆，你怎么脸红红的。”大白眨了眨眼睛。 少女努力忽视手指上的异样感，矢口否认：“哪有，你看错了。” 见她逃也似得出门了，大白奇怪转了两圈。 —·— 早上温度还算好，但晴圆上轻轨之后仍然出了一层薄汗。 新动能轻轨速度极快，从城东到城西30公里也不过十分钟，她坐在轻轨上玩了一会儿通讯器便下车了。人流如潮水般向高楼大厦里涌去。 阳光发白。 凯恩斯大厦二十层以下都是“蜂巢”，隔间工位将整个楼层铺满，员工如蜜蜂一般进入隔间开始工作，他们是这家资本机器里不起眼的螺丝钉。 虽然晴圆在十二楼蜂巢工作，但是她肩负重任。 她跟全人类一项极宏伟的计划有关联。 她是凯恩斯集团“火星大开发计划”第313号至323号十架运输飞船人工智能操作系统温度调控板块的AI调试员。 负责检测323号运输飞船上温度调控系统的反映，记录异常情况，并加以调试。 当然，这份工作更伟大之处在于一个月能给她3200个联盟币。 她拉取昨天温度调控的AI系统操作日志，开始繁琐而枯燥的核对工作。 第323号运输飞船是最后一批引入全球超智能AI系统930C的。 相对于其他基础AI，930C反映更加迅速、智能，已经完全脱离需要人为干预阶段，它的诞生带来了真正的社会革新。 930C能力迅猛，但仍需要人来监督。 【930C，查询到物资仓昨日18点30分温度设置偏低0.3度，询问操作原因。】 【工号QY401，930C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监测到昨日第317号运输飞船部分冰冻物资上船时外层出现轻微融化痕迹，为保证物资安全故下调0.3度十分钟，以求物资达成最佳保存作用。】 调取过冷冻仓昨日监控视频后，晴圆继续敲击键盘。 【930C，温度操作并未提前请示，为什么绕过关键环节？】 【工号QY401，经整体分析温度浮动上下不超过1.5度请示相关责任人将大幅度降低工作效率，遂自行处理这一问题。】 晴圆指尖在键盘上游移片刻。 【930C，温度调控需经请示，纳入行为守则中。】 为保护凯恩斯公司的商业机密，“火星大开发”计划的运输飞船一直没接入930C，用的十几年前的基础AI，等飞船技术全面与市场配平后才引入全球顶尖只能操作系统。 接入930C后，晴圆自觉工作量激增。 930C拥有丰富的操作经验，已形成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且已有刻板印象，要纠正数次才能达成目的。 如以上温度调控不经请示的行为，已经上演过数次。 晴圆沉迷驯服930C无法自拔，随后桌面被轻敲了两下。 “手头工作放一下，我们临时开个组会，带上这周工作总结。”来人是个30岁出头的男人，他穿着白衬衫，戴着银丝边眼镜，脸窄眉浓，带着一股学术气息。 这是他们项目组长，章烽。 “好的烽哥。”晴圆面上答应得利落，心里已开始哀嚎。 章烽行事作风以严谨出名，自从调到他们组后大家伙过得是苦不堪言，加班都是家常便饭。 好在他也舍得申请加班经费，大家对他倒也不算十分抵触。 晴圆到会议室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她在边角位置找了个椅子坐。 章烽是A大高材生，到这个项目来堪称是大才小用，他的专业能力和基本素质过硬，想要跟上他的进度不是一件容易事。 本项目组一共六个人，都是“火星大开发计划”运输型飞船温控AI调试师，不过负责的船只不同，手 “大家说下本周工作出现的问题吧，”章烽一边打开光屏一边说道。 轮到晴圆的时候，她打开自己的工作文档，挑了几处重点来说。 “930C接入后，操作逻辑太过强大，常以提高工作效率、最优化工作结果等理由，绕过人工监管。”晴圆将用激光笔指了指光屏上红字部分。“经更正后仍会出现问题，存在刻板行为。” “我本周在调试刻板行为方面耗时比较多。”晴圆总结道。 章烽推了推眼镜，“有没有统计过更正次数？” “需要大概2-3次才才可以更正逻辑。”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纷纷附和。 站在最前面的章烽眉心自开会以来就一直紧蹙着，听到不满意的地方便直接点出来。“分类汇总，不要大概这种字眼，在什么情况下930C会出现这种情况，要有详细的书面报告，下周一上班前给到我。” 晴圆满脑门官司，她硬着头皮道：“好的章老师。” 一场汇报下来耗时一个多小时，出门的时候大家都领到了超额工作。 “这要搞到什么时候，自从章老师调来我人都老了三岁。”刘允轻声抱怨道。 她跟晴圆同期入职，个头比晴圆高一点，长头发，浓眉大眼，长得不错，最近被压榨得厉害，眼底下都出了一层黑眼圈。 晴圆张了张嘴，嘴里都是苦味。 她是被折磨得最惨的一个，写的报告比红楼梦还长。 “930C在全球运行这么多年都没问题，不过是管理几个飞船的温控，难道还做不好吗？非要调查彻底，还要形成报告，章老师真是多此一举。” 刘允道。“算了算了，不说了，真写不完了。” —·— 晚上十一点多，十二楼还剩下零星的几个工位还亮着。 晴圆眼下乌黑已经愈发严重，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思路也越来越乱。 在敲到“存在刻板行为”过程中，不知道误触了哪个键，一串字符都被删除。 “我……%￥#￥#&。” 她又敲击“刻板行为”几个字，却发现键盘疑似出现问题，部分字母不触发。 又插拔了几次外设，才终于将报告写好。 “930C，我讨厌你！！”晴圆愤怒地打开对话框，说完便关闭电脑收拾东西回家。 晴圆没看到的是，电脑关机之前，一串字符出现在对话框，随后因电脑关闭而瞬间消失。 疑似在未悬游生产一种奇怪的东西[害羞]，仅限于我对50年后世界的幻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坐上最后一班轻轨回家，下车的时候夜风骤起。 联盟气象局说8月份超高温将在明天早上彻底结束，明天早上台风将抵达南部地区，石市也在雨区范围内。 见小区门口的快餐店还没关门，晴圆点了份卤肉饭准备安抚五脏庙。 想起家里还有个病人，她犹疑了半天才又拨过去2个联盟币要了份粥。 快餐店孙阿姨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知道她这几年来都是独自生活，见她要了两份饭，便问道：“小圆谈对象啦？” “没有没有，是我堂姐过来暂住。” 晴圆尬笑，小手摇出残影。 张阿姨了然地点点头。 —·— 晴圆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在玄关上换鞋后直接往沙发上一瘫。 大白贴心地将水倒好。 “小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白过来倒好水。 她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半瘫在沙发上呻吟：“又加班，苦啊，苦。”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自……” “停！”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往次卧去。 “那个人醒了吗？”晴圆问。 大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没有从侧卧出来。” “那就是还没醒。” 晴圆打开侧卧的灯见青年还昏睡着，心里有点没底。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想要摸一下他的额头试试温度，手指刚搭上他的额头手腕就被攥住。 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枪口就已经顶在了她的额头，她见那人的手指就放在扳机上。 晴圆心脏漏了一拍，麻意开始向四肢流窜，她屏住了呼吸。 “壮士！” 枪口往前怼了怼，怼得晴圆眼眶发酸，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多管闲事，咋不让他在大街上病死。 她红着眼睛祈求道：“别杀我！” 李慎今天下午已经醒过一次，身上实在没力气又昏睡过去，直到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才又一次惊醒。 他从不处于劣势地位。 “别杀我，我工资还没花完。”晴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痛哭流涕。“让我把工资花了再死。” 她哭得很丑，眼泪和鼻涕一起下来。 李慎第一次见求生欲这么强的人，他看着她哭花的脸，眉头紧蹙。 “还有谁知道我在这。” 他声线很冷，晴圆一听就打了个哆嗦。 “没别人了，就……嗝……就我自己。”晴圆试图解释：“我是看你昏倒在路上，好心带你回来的。” 她没提父亲的怀表。 “不许透露我的行踪。”他将枪收起来，半倚在床上。“出去。” 晴圆如蒙大赦，连忙从床上下来，逃也似得夺门而去。 “如果警察找上门，我会先杀了你。” 那道阴冷的声音如蛇般紧紧缠绕在她的脑海里。 晴圆坐在客厅擦干眼泪，恨恨地朝着侧卧比了个中指。 大白看着慌忙逃过来的主人，眨了眨眼睛。 晴圆瞥了一眼桌子上花了两个联盟币还温热的粥，决定倒了也不给他。 在垃圾桶上悬空了两秒，她心里安慰自己：虽然里面的男人是个畜生，但是粮食是无辜的，钱也是无辜的。 她再次走到侧卧门口，只远远地看着那男人。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特别亮，像直接刺入心底般的锐利。 “你……吃点东西吗？”晴圆被那目光看得心慌。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进食。 李慎从床上下来，越过她才答：“吃。” 晴圆翻了个白眼。 饭香在客厅溢出来，晴圆面前的卤肉饭味道最香。 张阿姨开了十几年的快餐店，一手卤肉在小区畅销二十几年，她加班回来本就饥肠辘辘，方才又受了惊吓，越发觉得这碗卤肉饭珍贵。 她吃得很享受。 李慎吃饭却很优雅，他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并不像饿了很久的人。 晴圆悄悄拿眼觑他，心里虽然愤愤不平，语气倒是恭维：“您要是好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 父亲的怀表暂且不提，如果他还在这个家里待着，晴圆恐怕无法安眠。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平稳地将粥碗放下。 “明天早上。” 晴圆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她开心的样子太过刺眼。 李慎斜靠沙发上，长腿搭起，抬眼看她，将枪拿出来在指尖轻转。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女生如土拨鼠般抖了两下。 李慎心底略微满意，随后开始盘问：“这是哪里。” “？？？我家。”晴圆想也不想地回道。 不经意对上他冰凉的双眸，才立即改口：“石市旧城区J街临亭小区301栋1601。” “为什么救我。”李慎从不相信无缘由的好意。 晴圆信口胡诌：“我天生有爱心，路上碰见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救一下的。” 枪口敲击桌面三下，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先别急。”晴圆连忙道，“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三分钟内她想了一万种说辞，几乎脑容量过载，都没想到一种能够让这位祖宗满意的说辞。 她敏感地看到枪口正在朝着她的方向，黑洞洞的。 “三。” “二。” “一。” 晴圆心脏怦怦直跳。 “你身上有我父亲的怀表！”她大声道，“我是看到这块表才想把你带回来的。” 她指了指他的上衣兜：“在那个地方。” 李慎将那块怀表拿出来攥在手上打量了一番：“这是你父亲的？” 晴圆点头如捣蒜：“卡扣外围字母是QL，我父亲名字的缩写。” 他泰然自若地将怀表放回去。 “？？？”晴圆疑惑：“你不准备还给我吗？” 似是对此番逼供十分满意，李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侧卧走去，路过大白吩咐道：“去倒杯水到我卧室。” 大白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晴圆气急，朝着那男人背影无声骂道：“畜生。” 随后又朝着大白：“叛徒。” —·— 做了一夜被追杀的梦，醒来的时候她额头尽是汗意。 外面雨声很大，她揉着眼睛下床拉开窗帘。 滂沱大雨已如水幕般将窗子糊住，甚至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她穿着拖鞋往客厅走去。 那男人端着水杯站在阳台的植物中间，层层绿意掩映在他身上，身材瘦削却分外挺拔，就连侧脸都毫无缺陷。 有被帅到。 晴圆唾弃自己。 她本想问他怎么还不走，但看着外面的大雨实在张不开嘴。 “早。”最后晴圆还是打了声招呼。 她从阳台角落里拎了水壶，要喂植物们喝水。 晴圆的阳台装点得像个小花园，几排花架将阳台所有缝隙都填满，绿萝枝桠长到耷拉在地上，几株双瓣茉莉开得正盛，君子兰已过了花期但叶片肥厚，半人高的仙人掌在最里头身材肥胖…… 每周六早上是她照料植物们的时间，她绕过李慎，仔细检查植物状态，添水、松土。 雨很大，阳台上却很静谧。 女孩儿穿着家居服认真地浇水，短发妥帖地别在耳后，偶有一丝碎发落下来，贴在她如玉般的侧颊上又被她用手指带回去。 李慎喝了口水。 “吃点早餐再走吧。” 晴圆放下水壶往外走，跟着大白一起进了厨房。 他沉默地将水杯放到茶几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晴圆遍端着两杯热牛奶和几片面包出来，她分出一份放到客厅餐桌一侧，叼起一片面包来打开家庭光屏，投影瞬间布满白墙。 早上九点半，光屏上还在播早间新闻。 “警方三十分钟前在H街地下车库发现一辆可疑车辆，‘数字生命计划’领袖X创始人已确认仍在石市徘徊，望广大市民提高警惕，发现可疑踪迹宜迅速举报。” 晴圆控制住看向那男人的目光，只不动声色地吃着嘴里的面包，随即便抬手换了频道。 光屏上重新轮播今年最火的狗血剧。 李慎并不喝牛奶，只吃了面包。 “那个，玄关有伞。”晴圆清了清嗓子，有逐客之意。 光屏上狗血剧女主角正声嘶力竭：“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李慎漆黑的眸光转向她。 “不是说今天早上走吗。”晴圆硬着头皮提醒。 他并不出声，屋内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晴圆率先崩溃，她满脑门子官司，咬牙切齿道：“您住、您住，我的家就是您的家，行了吧！” 光屏上狗血剧女主角又嘶吼：“你别走！这是我们的家啊！” 晴圆额角开出一朵十字小花，转头将光屏关了。 她吩咐大白去收拾盘子，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晴圆看向他。 “看看是谁。”李慎吩咐道。 她也有些纳闷，她没叫快递也没叫外卖的。 晴圆站在猫眼前看，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赫然站在门口，站在前面的那个晴圆曾经见在新闻上见过的。 那人叫常志，是石市的特警。 枪口又抵在了晴圆的后腰上。 “……” “谁呀。”晴圆问道。 常志站在猫眼前面，声音雄浑宽厚：“警察办案。” 晴圆喉咙发紧：“警察先生，我……犯案了吗？” “你先把门打开。”常志直觉很敏锐，他隐约察觉到不对。 第4章 第 4 章 门口的警察态度强硬。 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李慎率先反应闪身进了次卧，他向大白招了招手，也将其关进了次卧。 晴圆鼓了鼓气，将门打开。 “您好，我是A市特警常志。”站在前头的中年男子举起证件，他眉头一直紧蹙着，褶皱包围着深邃的眼眸。 他身后那个青年倒是面容和善很多，身材没有那么高大，戴着眼镜，有些文质彬彬的意思。 晴圆侧过身示意他们进来。 “不好意思。”常志嘴上说着客套话，动作却毫不客气。 他们一早就奔走在A市旧城区，鞋底尽是雨水泥渍，常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客厅中央。 倒是后面跟着的青年态度稍好，脸上的歉意更真诚。 常志先环顾四周观察了一番，随后才道：“我们观察城市记录，发现前天晚上你在H街经过，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他顿了顿，跟青年吩咐：“孙林周，录音。” 孙林周利落地将侦查光屏打开，开始录音。 晴圆咽了下口水，答道：“没有。” 为保证回答的真实性，她丰富了下内容：“但是那天我正常下班，从H街口出来的时候碰见飞车党……大概有四五个摩托车。” 与监控内容相符，孙林周看向常志。 “一共几个人？”常志盯着她的面部表情，追问道。 晴圆认真回忆起来：“那天很热，具体有几辆摩托车我记不清了，因为他们过去的时候掀起灰尘有点迷眼我就没再细看。” “我看到有摩托车载人了。”她又说道，“别的就没什么了，那天街上人也比较少。” 常志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晴圆斟酌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常志直接打量起晴圆家中陈设，他看向茶几上的两个水杯。 “你家里还有没有别人？”他又问。 晴圆心跳加速，她强力控制自己不要出现异样，一旦X在她家落网，她一定会被当成从犯。 “没有了。”她顿了顿：“我独居。” 次卧突然发出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晴圆汗毛倒立。 十几秒后，大白将次卧的门打开，缓缓滑了出来。 “小圆，次卧已经打扫好了。”大白声音很平缓。 这个回答成功安抚了晴圆的紧张神经，她悄悄呼出一口气。 常志目光往次卧探去。 “谢谢大白。” 晴圆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决定今年给大白换最贵的电池。 常志随后又不紧不慢地问了两个问题。 见找不到有用线索，便示意孙林周收队，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今天先这样，麻烦看到可疑分子立即向警方举报，维护石市治安人人有责。” 他说着便往外走，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次卧。 晴圆不经意间挡住他的视线。 大门关上，晴圆发现自己脊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精神高度紧张后彻底放松下来，晴圆感到精神疲惫，她瘫在沙发上闷声道：“出来吧。” 客厅一片狼藉，湿泥脚印将白色瓷砖地板踩花。 李慎出来，皱眉绕过这些脚印。 “我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李慎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与烂泥般的晴圆保持距离。 晴圆冷哼，阴阳怪气道：“您有枪，您想住到什么时候还不是您说了算？” 她现在满怀怨气。 粘上这位就像粘上了狗屁膏药，简直是后患无穷。 如果他入狱，她就是从犯。 如果他逃窜，她胆战心惊。 随便把路边的野男人带回来将受害终生。 李慎没回应她，半响屋内没有动静。 晴圆弹坐起来看向大白，按理说地面这么脏它现在已经该开始干活儿了。 自从警察走后，它就静静地站在那动也不动。 晴圆拍了拍它的大脑壳，大白本就不聪明现在就跟傻了一样。 她勃然大怒。 “狗东西！你把我家大白咋了！”两三步走到吧台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少女一双水眸尽是怒气，短发宽松凌乱，蛋白脸颊微红。 她靠的太近了，身上茉莉花的清淡味道传来，还带着一股暖意。 李慎挑眉。 他站起身来立即占据了绝对的身高优势。 输人不输阵，晴圆梗着脖子仍盯着他：“我大白刚跟你进去之前还好好的，现在都成这样了！你赔！” 他身体微微往前压，阴翳瞬间笼罩过来。 晴圆有些心虚地往后瑟缩了一下，随即那纤弱的后脖颈就被他攥在了手里，很白也很嫩，一掐就断。 “你想干甚！”晴圆气鼓鼓地，像个河豚一般。 男人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往旁边移了移。 调出大白系统来，指尖在光屏上轻点两三下便恢复设置。 大白胖子将滚轮收起来，拖布放下，开始干家务。 “好脏啊！那两个警察真没公德心！”大白胖子边干边抱怨。 晴圆悻悻地看了他一眼，又瘫在了沙发上。 李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扫去书上的灰尘，把阳台上的躺椅支起来坐下。 晴圆又打开了客厅光屏，看起了狗血网络剧。 她看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捏了捏脖子，想要将脖颈上冰凉的不适感覆盖过去。 —·— 天气预报说这场暴雨将会下到明天晚上，常志跟孙林周回到了警车上。 孙林周扫了下肩膀上的雨水。 “这鬼天气。”他抱怨道。 常志调开自己的侦查光屏，犹豫了半响还是没将线索一栏里“晴圆”的名字去掉。 调查没有头绪，孙林周又道：“旧城区这边基础设施实在太差了，安全监控密度不够，过了H街要到Z街才能继续监控，嫌犯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常志闷头看着雨幕，“那家伙还没走远。”他语气笃定：“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孙林周没说话，只侧过脸来看了一眼老大。 警车光屏发出警报，总队来信命令速回。 常志叹了一口气。 —·— 中午十一点。 冰箱里还剩几个鸡蛋，半颗白菜，一把面条。 外面还下着大雨，午餐已别无选择。 她蠕动着直站起身来，迫不得已地往厨房走去。 从学校毕业后，她就失去食堂这唯一的吃饭捷径，嘴馋但是在外面吃的比较多，唯一做的最好就是热汤面。 是姥姥手把手教的。 她利落地切出一些葱花，又将剩下的半颗白菜切成丝。 锅里倒上一些油，将葱花放进去炝锅，随后将白菜丝翻炒一会儿，往锅中倒入凉水。 她在厨房一边玩着光屏一边等水开。 这几天关于X的舆论甚嚣尘上。 大把大把的热搜头条不要命一般地往上拢，尤其是今天早上X车辆被扣留的新闻现在还在热搜榜首挂着。 晴圆点开视频，看到了X的那辆黑色的跑车。 实时评论正在疯狂往上顶。 网友A：“这是X的车吗？好酷啊！” 网友B：“这么说X还在石市喽？真想看看这么厉害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网友C：“X不会真的要落网吧，我们‘数字生命’怎么办！” 网友D：“支持抓捕祸害，年轻人被腐蚀太深了。” 网友E；“楼上的，叉出去！” 网友T：“支持叉出去。” …… 晴圆看着这些评论一路下滑，X的狂热支持者几乎占据整个评论区。 她轻哼，你们那伟大的X现在就在她家，吃饭都不给钱。 她翻了一会儿评论区，锅里的水就已经烧开了，一把面条下去完事儿。 临出锅前她从冰箱拿了两枚鸡蛋从锅边打了下去，不一会儿两枚圆润的荷包蛋就浮了上来，最后滴上两滴香油便大功告成。 香味儿瞬间从厨房传出去。 她将面条盛出来，两碗面条上各自卧了一枚白胖的鸡蛋。 “吃饭了。”她朝着阳台方向喊道。 李慎将书页合上，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前坐下。 雨天与热乎的汤面最为适配，晴圆对自己的热面手艺尤其自信，她喟叹地喝了一口面汤，心情又逐渐明朗起来。 “怎么样？好吃吧？”晴圆那张小脸上尽是得意。 面条软硬适中，汤的味道很香。 “还不错”李慎回道。 晴圆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她轻哼一声闷头吃面。 一碗热汤面下肚，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大白勤快地过来收拾桌子。 晴圆又萎在了沙发上，排除上午警察找上门来的小插曲，她对今天的周末生活非常满意。 没有烦人的工作，大白很好，她也很好。 躺了没半小时，门铃便又响了。 晴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波又一波地来人。”她碎碎念着往玄关走去。 门口是送货机器人，机器人搬着一个大箱子。 “我也没买东西啊……”她纳闷地将纸箱搬进来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些男士衣物，她眼尖地看到在下面压着的贴身衣物，随后啪地一下将箱子盖上。 “X，你东西。”她红着脖子道。 李慎看了他一眼，对“X”这个称呼没有否认。 他没看到晴圆的异常，只将箱子接了过去。 晴圆目测那箱子里得有三四套衣服，这人恐怕要在她家住一段时间了。 第5章 第 5 章 气象台预报，这场因台风侵袭带来的大雨要延续几天。 晴圆下午叫了送货机器人储备好物资。 集团通告全部工作延宕。 如果说全球气候变化带来什么益处，以上就是最大的益处。 工资照发，所有事情都可以拖一拖。 她喜滋滋地在客户群跟诸位同事道喜，一下午都没从沙发上起来，客厅投影光屏开着，仍播放着当下最时兴的狗血影视剧。 从沙发这头萎到沙发那头，奶白色半袖长裤棉质家居服被她崴得皱皱巴巴，蓬松凌乱的短发翘起来。 手腕上圈着的银色金属环是光屏通讯器，光屏投影从她杏眸里反射出蓝色的光芒。 长时间侧躺玩光屏通讯器，如玉石般细嫩的脸蛋上被压出了红色的痕迹。 大白是她萎靡生活的忠实仆从，不停地来往厨房为她端茶倒水。 她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大白冰凉的脑壳，以表达对大白的喜爱之情。 岁月静好。 下午五点钟，狗血电视剧播完后自动进入法治节目。 本次节目的主角正是最近被通缉的逃犯X先生。 晴圆听到X的名字便自动竖起耳朵来，快速点击光屏通讯器的手变得逐渐缓慢。 在这档节目里，X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野心家。 他以毁灭各国政权、阻挠人类发展前景为目的，在各国席卷起“数字生命”浪潮。 如瘟疫一般在青年群体中扩散的“数字生命”理念搅乱了社会秩序，给人们生活造成了众多不便。 他具有反社会型人格，具有极强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多次从各国政府强力追捕中逃脱。 那个可怕的野心家此刻正坐在她的阳台上。 李慎大多数时间都在阳台上度过，他似乎对她的阳台非常满意，晴圆很少见他玩光屏，反倒是看书比较多。 那架躺椅晴圆坐起来会显得很大，但是他坐进去却刚好，身体后倚，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面上摩挲。 现代人很少能静下心来看书，他却不觉得无聊。 那双在沙发后面躲躲闪闪，不停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不知道有多明显。 李慎翻过一页后，闭眼捏了捏鼻梁。 他被这目光扰得心烦。 “X？”晴圆躲在沙发背后，喊了他一声，随后又如受惊的土拨鼠般藏了下去。 李慎合上书，站起来。 往晴圆方向走过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光很凉。 他的形象逐渐与光屏上讲述的那个反社会型犯罪分子逐渐重合。 晴圆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如受了惊的猫般炸毛：“你想干甚！站在那不许过来！” 她双手死死地抱着沙发，虚张声势。 那男人仍一步步往前走，一直走到她面前，魔掌逐渐伸向她。 晴圆怕得紧逼双眼，捏着沙发布的手指因力道过大微微泛白。 李慎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沙发上薅起来，将眼底的一丝戏谑掩盖。 她踉跄地被抓起来，直接滑跪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您不是X，我没猜到您是谁……” “去做饭。”李慎声音平静。 晴圆继续滑跪：“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做饭，有事儿您吩咐小的。” 待她进了厨房，李慎已经恢复如常。 那土拨鼠终于不再用扰人的眼光盯着他，他捻了捻指尖忽视掉方才柔软的触感。 —·— “研判当前形势，我们的追踪专家认为X当前已经离开石市，应当协同其他区域警力加大对X追捕力量。”坐在上首的指挥员用激光笔点了点城市动态全景图上几个关键位置。“这几个位置拍到两个可疑人员经过。” 他拉动动态全景图将街景情况放大，“尤其是今天中午11点从Q街经过的可疑男子，数据模型分析此人跟逃犯X相似程度达到97%，此人已经从Q街离开石市往东南方向逃窜，总的来说，我们技术团队认为X已经离开石市。” 技侦三队队长蓝龙光是个理工男，技术出身，对数据模型、技术手段的信任程度远超对人的信任程度。 他身材高大皮肤很白，戴着银丝边眼镜，一身警服倒也笔挺，文质彬彬但是看人很高傲。 坐在后面的常志明显已经憋着气，他眉头蹙得紧紧的，脸上流露出不赞同的意思。 大队长陈新科倒是是个和蔼的光头，他知道蓝龙光和常志向来不对付，等蓝龙光说完后便询问常志的意思。“老常，你也说说。” “数据模型分析准确率我不评价，97%的相似度我看不尽然。”他当时在后视镜里看过一眼X的长相，至今难忘。“我观察过他的气质，跟摄像头捕捉到人像并不很贴合。” 蓝龙光微抬下巴，看了他一眼：“人眼的精度有多少？我们的城市摄像精度是人眼的十倍，X已逃窜他地，是系统经过上千次对比分析才得出来的结论。” 这话说的带刺，陈新科忙打圆场：“我们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系统结论不是百分百的，其他区域也没有出现X的踪迹，我们这边至少还要加强戒备。”他话锋一转，“但是区域里还有其他案子要办，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对于常志来说，这场会开的没有任何意义，他默然地跟完了下半程。 一散会就往外面走，他的小徒弟孙林周紧随其后。 “不同听蓝龙光扯淡，他不下基层，天天抱着一套破系统能办几个案子。”他冷笑道。“我敢断定，X一定还在石市。” 这两天暴雨侵袭，他没有那台车，绝对跑不远。 “走，我们先去看看他那台车拆解的怎么样。”常志说着便朝着分析室走。” …… 分析室的警员还在加班，今天X的车子进来后成了厅里的明星。 几个警员震惊于技术的先进，到现在都还猫在分析室力不肯下班。 “这个车身自动改造技术我们目前还不掌握，就算现在前方已经应用也是在军队那边。” “车上有集火装置，后备箱位置放了三颗□□，火力配置已经拉满了。” “应用系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都是930C……” 警员们希望拆解这辆车，但是无从下手，这辆车的可变形金属完全是铁板一块，没有任何拆解余地。 常志让他们鸡一嘴鸭一嘴吵的头疼，但是也就此断定，X身怀这样的先进技术，完全可以绕过天网系统。 只有人的眼睛是最可信的。 —·— “幸亏我是个好市民，不然往米饭里拌点□□药死你不可……”晴圆一脸怨念地盛米饭。 她做饭手艺很好，即便是最普通的土豆丝也能炒的色香味俱全。 大白滚着轮子将一盘炒土豆丝，青椒炒肉从厨房出去。 晴圆跟在它身后端着两碗白米饭，路过沙发的时候朝李慎谄媚地笑：“X大人，你老吃饭啦。” 大白见状出言嘲讽：“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晴圆心悸，见李慎没反应才放下心来。 她朝大白龇牙，不轻不重地踹了它一脚。 桌上的菜正散出氤氲热气，她蒸的米饭暄软适中，菜的口味都很家常却挑不出错来。 李慎这些年长年在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家常饭。 尤其是那道炒土豆丝他破例地多夹了几次，很像阿普做的味道。 “谢谢。”他停下筷子道。 救他一命都没说谢谢，一盘炒土豆丝儿就收买了吗？？？ 晴圆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你要谢哪件事？救你命，还是给你做饭？” 李慎沉默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乎要把她吸进去。 “……切。” 晚上八点钟。 大白承担了一切冗余的家务，晴圆又要往沙发上葳，却让李慎薅住后脖颈拎起来。 又是那样冰凉的触感，好像直凉到她心底里去，少女挣扎了两下，不满道：“干嘛干嘛干嘛。” “换衣服准备出门。”李慎拎着她的后脖颈将她身子放正。 晴圆却脚下没站稳，直接要往他怀里倒过去。 李慎敏感地侧身躲过。 “？？？”晴圆摔得龇牙咧嘴，她坐在地上土拨鼠怒骂：“我靠你都不能扶我一下？狗东西。” “去换衣服。”李慎皱眉，是命令的语气。 晴圆看了看外面仍瓢泼般的大雨，直接摆烂：“这么大的雨，我不去。” “有本事你就枪毙我，不然我就不去。”她往沙发上一趟，大放厥词。“我今天就是噶本儿死这我也不去。” 少女气呼呼地鼓着脸，脸蛋有些泛红。 李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将那枚怀表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语气很慢，带着点诱惑的味道；“我会告诉你，我是从哪里得到这块表的。” 晴圆眼珠转了转。 好半响才看到她不紧不慢地往卧室走。 李慎也把家居服换了下来。 他是天生的衣裳架子，宽肩窄腰。 不过是白衬衫配黑色直筒裤，外搭一件黑薄大衣，就如同模特般笔挺。 晴圆也穿了一身黑，甚至还搭配了黑口罩，口罩环勾着小巧圆润的耳朵，短发也收拾的干净利落。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晴圆嫌弃，“我这是跟你去做贼，当然要小心点，难道你现在要我跟你出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他沉默地开门，示意她先出去。 第6章 第 6 章 雨夜，长街。 石市排水系统做得很好，只有一层薄薄的水流在鞋底往井盖流。 风很大，但是他将伞柄拿得很稳，修长的指节上偶有雨丝打上去，看着冰凉而有骨感。 晴圆跟他靠得很近，潮湿雨水加重了股松雪冷香。 她不自在往外靠了靠，却被他拉了回来，鼻尖的松雪气味更浓了。 “别乱动。” 晴圆挠了挠微微发痒的侧颊，应了一声。 街边的摄像头发出细微的红光，他将脸侧过来露出耳朵上一枚蓝色的耳钉，平添几分妖冶。 晴圆没在他身上见过这个东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看到他脸上突然出现了撕裂的光波，原本的面貌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什么？”晴圆惊奇地问。 李慎低头，看到一双杏眼亮亮地盯着他的耳侧：“反侦器。” “那这个有什么用啊？”晴圆好奇地追问。 “你话太多了。”李慎凉道。 晴圆轻哼。 全城通缉情况下，他一个人出行太过显眼，以情侣身份出行能躲过多个关键监测口。 他需要把那台车子带回来。 轻轨十一点停运，现在八点二十三分。 他们坐上了前往石市市中心的第13号线，这个时间前往市中心的乘客很少，都零零散散地坐在车厢里。 李慎带着她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两人装作一对情侣。 车厢里的冷风很足，晴圆没有淋到一丝雨，只觉得风很舒适。 “你还没跟我说去干什么呢。”她靠拢过来小声道。 少女一路上喋喋不休，好奇程度实在太高。 李慎盯着她一直翕张的红唇，在想如何将她的嘴封住。 “你得告诉我啊，我好配合你行动啊！”晴圆煞有介事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同伙，啊不对，人质。” 他手掌突然拢过来罩在她的嘴唇上，被雨水淋透的袖子粘在她的侧颊上，凉得她瑟缩了一下。 列车巡检机器人正在缓缓驶过，上面红色摄像头从每个乘客脸上扫过。 晴圆眨了眨眼，呼吸凝滞。 一分钟后，列车巡检机器人已经走远。 李慎见她脸已经涨得通红，拿手指点了下她的脑门：“呼吸。” “还是作奸犯科的经验太薄弱了。”晴圆感叹，“我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李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是八点四十五分。 石市市中心建设已经非常成熟，这栋繁华的钢铁丛林缀着霓虹灯光，在雨夜里显得光怪陆离。 安全摄像无处不在。 雨势恰好在这时缓和下来，他仍然将伞打起来，这次晴圆抬头看到了伞柄的倾斜方向。 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李慎将伞递到她手里。 “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光屏金属环，他递给了她一张卡片，“你去53楼待会儿，一个小时后在下面等我。” 他顿了顿，“一小时后没见到我，就回去吧。” “好。”晴圆最终还是把一肚子疑问给咽下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才缓缓往商场里走去。 商场里现在人很多，她凭借这张VIP金卡在专属电梯上直达53楼。 她从未到过这一楼层，但是石市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是石市最大的顶奢卖场。 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这层没有丝毫压力，她没在这里看到一个迎宾机器人。 从接待到进门全都是人的服务，所有的迎宾小姐都穿着统一套装，她们面容姣好，礼仪周到，就连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如同拿着尺子量出来一般。 “小姐您好。”服务员将她恭敬地将她手中的卡拿过去，在光屏手环上轻轻一擦，又送还到她手上。“欢迎您的光临。” 两边各八个迎宾开道，半弯着腰请她进去。 晴圆脚底有些发软。 “您预约的产品已经准备好了。”站在最前面的迎宾姐姐带着她进去。 她们没有在大厅的门店里逛，她带着晴圆进了一处环境较为私密的房间，这房间很大，跟外面的装修如出一辙，欧式奢华廊柱顶在两边，角落里甚至有人在演奏钢琴。 迎宾引她坐在沙发上，随后给她端上来一杯热茶。 晴圆根本尝不出这是什么茶，只觉得并不涩口，唇齿留香。 舒缓的钢琴曲子安抚了她敏感紧张的神经。 “这都是入驻品牌当季的最新款。”几个人推着两米长的金色衣架过来，迎宾笑容满面地介绍。“您可以尽情挑选。” 那迎宾说话令人如沐春风，她眼睛尖得很，几乎一眼就看出晴圆的身材特点。 她拎着一条浅绿色衣裙走过来，“您试试这件？” 这件绿衣裙的logo晴圆恰好认识，她将自己虎口掐疼才没有失态。 这是我能试的吗？？？ 把我卖了把我家房子抵了我都买不起啊…… 晴圆：凸(艹皿艹) “还是不用了。”晴圆不咸不淡地朝她笑了笑。 “这些衣服都是您已预付款的。”迎宾瞧着她的神色，将她判定为哪个大人物的情人，应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她们受过极专业的训练，会让来的客人都如沐春风。 她顿了顿又道：“倘若您不喜欢，等下个季度品牌出新款后我们再送到您家中，您看如何？” 晴圆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X竟然将这些衣服都买了下来？？？ 给她吗？？？ “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您，您上身试试。”迎宾极力劝道，“肯定非常显您的气质。” 她还要推拒，通讯器传来消息。 她点开光屏是一封没有署名的电子邮件。 【劳务费。】 “……” 对啊，她和大白这两天给X当牛做马，收点劳务费那都是应当应分的。 况且这份工作非常高危，一旦被逮捕她辈子都玩了，拿点补偿怎么了！ “试。”晴圆将茶杯放下，斩钉截铁道。 她拿过方才迎宾介绍的裙子，不经意间扫视了一眼吊牌，后面的0多的惊人，是她这辈子不敢肖想程度。 一连试了几件，再看吊牌都已经麻木了。 她让销售们哄得心花怒放，但是还是没失去理智。 临走的时候她换了一套最喜欢的，是一件墨绿齐膝裙，非常舒服柔软的面料。 那裙子是收腰款，一只绣金蝴蝶在腰间晃动，袖口开在肩膀上，外面套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透明短衫，衫尾结成蝴蝶结固定下来。 非常符合晴圆的气质，灵动又可爱。 迎宾又是一阵甜如蜜般的夸赞。 “能不能再帮我拿件男士外套？”晴圆问，她想起X已经湿透的衣袖。 …… 九点五十分，她准时在楼下等候。 外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雨势又猛烈起来。 大街上很空旷。 晴圆不停地刷着光屏新闻，如果X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通报。 五十五分，有些冷了。 她又低头看光屏，头条上的新闻后面标着“爆”字。 “当地时间9点38分，石市国安厅发出爆炸声响，总局记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报道……因暴雨警力安排不够充分……此前索获的犯罪嫌疑人X的车辆已经被夺走……” 晴圆心跳加速，她唇瓣有些干涩。 十点钟。 她意识到现在应该离开这里，X是顶级逃犯。 跟他纠缠在一起，她一辈子的平静生活恐怕都要被打破。 她用三十秒钟的时间说服自己。 下一刻，车灯刺破长夜。 一辆通体银色的跑车从雨中疾驰而来。 “上车。”李慎停在她面前。 晴圆立即打开车门窜上去。 “已规划前往旧城区最佳道路。”车上系统声音响起。 银色跑车一路疾行，即使是在暴雨中也依旧平稳。 “为什么没回去。”李慎问她。 当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晴圆嘴硬，“衣服太多，我下来晚了。” 李慎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袋子。 抵达旧城区已经十点半左右，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子早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外观平平无奇。 这些前沿技术她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空气很安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这长夜搅合着暴雨变得狰狞不休。 大片雨水如帘幕一般糊在车窗上，李慎将那柄伞递给了她，“回去吧。” 他没有看她。 晴圆从商场带出来的男士外套递给他，“你衣服还湿着，一会儿记得换上。” 这人前两天还在发高烧，才好就开始下大雨乱窜。 “谢谢。”他应下。 少女打开车门下去，朝他笑了一下，是非常真诚的笑容。 “那我就先回家了，再见。”像一次普通道别般，她朝他挥了挥手，随即便撑开伞走到了雨幕里。 李慎看着她的背影，她腰上的蝴蝶在雨中好像要振翅而飞，那纤细的声影在寒风中显得分外单薄。 她眼光很好，这件裙子很适合她。 半响后，他发出指令。“重新规划路线，目标启星镇。” “X，欢迎回来。”930C道。“已规划最佳前进路线，请立即出发离开石市。” 车子又启动起来，他朝着石市边缘开去。 —·— 晴圆摁下指纹锁进家门，大白滚着轮子过来接过她的手提袋。 她摸了摸大白的脑袋。 “欢迎回家。”大白还是那么可爱。 她站在玄关，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 该死的X的晃点她，怀表也没还回来，该说的都还没说。 她愤怒地点开那封未署名的邮件回道。 【狗东西，那是我家的怀表！】 【我要举报你！犯罪嫌疑人X！】 第7章 第 7 章 光屏上有消息弹出来，李慎看到了来信人却并没有点开。 车子在暴雨里穿梭。 李慎一路都开着摄像干扰仪，加之暴雨滋扰，他的车行驶在路上完全隐身。 离开石市只剩最后十公里。 “本次石市任务圆满完成，第一层数字密钥已完全消化，已经解锁媒体平台权限。”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已精准投送数字生命诱惑性内容到重点人群。” 后视镜里，李慎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李先生。”那中年男子问道：“对于本次石市行动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这话里带着试探的意思。 李慎看向后视镜旁边的摄像头，唇角勾起刻薄的弧度。 “你什么时候也染上了这样的坏毛病？” 中年男子道：“中国人说话喜欢婉约美，但似乎对我们的沟通无益，我很抱歉。” 随后他直接了道：“数据分析显示，本次石市行动你有两处表现与平常有异。” “其一，你疑似在H街失去求生意志。” “其二，方才你不该送那个女孩儿回家，她坐轻轨电车返回安全指数更高。” 摄像头的红光扫描过李慎的面部表情。 “当然，这些小错误都无伤大雅，我希望你能总结经验教训……” 智能系统被李慎关闭，对话戛然而止。 距离石市关口还剩最后3公里，李慎单手扶着侧颊，准备出关。 通讯器响起急报。 “请立即返回，石市已封城。” 这条消息连发三遍。 李慎第一次碰见这么棘手的对手，松散的眸光逐渐凝聚起来，这让他提起了一些兴趣。 他抬手打开智能系统问：“是谁主导的石市封城？” 对面的中年男子立即答道：“石市第三侦查队副队长常志，详细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手环。” 前路堵死，他调转车头。 —·— “师父。”孙林周喊道。 他刚从通讯室过来，为常志带来了好消息。 “封城请求已获批准。”他小跑过来，解释道：“本来上级领导不同意我们这么做，但是明后两天全市要面临一次特大暴雨，封城影响不大才特批的……所以，只有今明两天时间，我们……” 常志嫌他啰嗦，伸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申请调动警力，全城搜捕。” 石市今晚的大新闻炸榜各个软件，X的**、反建制的英雄形象引燃网络。 一段石市国安厅被炸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开来，X踩着警察的荣誉塑造形象令上级领导大为火光，常志这次调动资源效率极高，几乎整个总队都在配合他的抓捕工作。 “决不能让他逃掉。”常志愤咬牙道。“我们先去旧城区。” “好。”孙林周得令，立即去开车。 —·— 外面风疾雨高，房间里倒是舒适静谧。 晴圆扒拉着头条，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通讯器聊天。 姐妹群聊里热闹极了，话题全是围绕那个人。 林姝消息发得飞快，一整屏都是她的消息。 她最近受X相关消息影响最深，已经完全成了X的迷妹。 小林要暴富：【也太酷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整个一风驰电掣，我天……】 她消息发得飞快，短短几分钟就刷了屏。 小林要暴富：【这世上还他不能干的事儿么？我们石市可是出了名警力充沛，这都抓不到他。什么反派男神啊……】 晴圆翻了翻白眼。 晴天：【反派狗熊。】 小林要暴富：【拉倒吧，比你前段时间追的那小演员帅多了，吃点好的吧你。】 晴天：【？？？大姐那视频上只有背影，你从哪里看到他帅了。】 虽然他是很帅，但晴圆绝对不会承认的。 小林要暴富：【有这种气质的人，长得一定不会差的，懂不懂。】 晴天：【……】 阿玉：【林姝？】 终于有人镇压疯狂的林小姝。 阿玉：【他成分太复杂，最近还在石市逃窜，你们要小心一些，尤其是你小姝。】 秦良玉的父亲是政府高官，她倒是从父亲那里听来一些风声。 小林要暴富：【嘤嘤，是很帅嘛！】 林姝撒娇。 秦良玉回了她个摸头的表情包。 晴圆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门铃声打断。 她穿上拖鞋小步往门口跑，从猫眼往外看。 方才将她放在小区门口的男人正倚在楼道墙壁上。 “谁啊。”晴圆明知故问，她心里还有气。 李慎挑眉，他将怀表拿出来。 “还你。”他的手环发出了红色警告的光芒。 “真的给我？”晴圆抵抗诱惑的能力为0。 他应了一声。 晴圆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杏眼警惕地看着他。 她从门缝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来，她手心朝上示意他将表放上来。 李慎将怀表放在了她的手心儿，微潮湿的手指触碰她的手指，搅得她痒痒的。 她嗖地一下将手缩回去：“好了，我们现在互不相欠，你可以走了。” 晴圆作势要将门关上。 男人的手抵在缝隙，倘若她强行关门必然会伤到他。 李慎看着她，目光灼灼。 僵持半响，晴圆挫败地开门。 “上帝也为我落泪啊。”晴圆自我感动，“我又让你进来了，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李慎并不理她的碎碎念，自顾自在玄关换鞋，随手将一个铁盒子放在玄关。 “要待到后天。”李慎道。 “我这是旅馆吗？你要付钱的，一万一晚少一块都不行。”晴圆怒。 他应得很利落：“可以。” “大白，倒水。”他熟练地使唤大白。 大白那个狗腿子已经进了厨房，不过半分钟就滚着轮子递给李慎：“欢迎回家。” “？？？”晴圆拍它的脑壳。 她方才已经看到了封城的消息，既然X回来了，必然是没逃脱的意思。 “车呢？”她问。 李慎坐在沙发上捏了捏发酸的额角，闭着眼答道：“收起来了。” “那么大的车你能收哪儿？”晴圆疑惑。 他声音闷闷的：“门口。” “那个铁盒子？”晴圆扭头往玄关看去。 那个铁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能看到铁皮不是很能折射灯光。 晴圆不可思议，媒体上对X的描述并没有夸大其词，他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人。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拿到我父亲怀表呢。”晴圆想起最重要的一茬来，“这也是我的劳务费。” “捡的。” “？？？”她顿了顿，“就这么简单？” “对。” 李慎没有骗她，这怀表的确是他捡的。 只不过有些细节她实在不必要知道，她陷得越深也就越危险。 晴圆知道他在敷衍，脸气得鼓鼓的：“快十二点了，我睡觉去了，你自便吧。” 说着便气冲冲地回了卧室。 李慎手腕上的光环通讯器一直发出警报。 信息一个又一个弹出来。 【李先生，那块怀表是重要工具，请迅速拿回。】 【你已违背我们事先的约定。】 …… 李慎一一忽略。 气象台发出红色预警，明天白天到明天夜间降雨量将达到2000mm。 李慎看向窗外，博弈向来是回合制，这次是常志略胜一筹，明天该看他出牌了。 —·— 一整夜，晴圆被大暴雨搅得翻来覆去。 早上六点就已经被雷声震醒，她黑着眼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正关着灯。 光屏蓝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衬得得妖冶又恐怖。 “我靠。”晴圆被吓得浑身激灵，睡意一扫而空。“你怎么不会房间睡觉啊，很吓人的好吗？” 她将客厅灯打开，看到了他眼底的青黑。 光屏上赫然是石市全景，因为有大雨侵袭，街景有些模糊。 有个红点正在旧城区缓缓移动，但是移动速度非常慢。 “这是谁啊？”她指了指屏幕。 李慎回她：“那天上门的警察。” 她挠了挠下巴，不解地问道：“你监控他做什么？” “蛇打七寸。”李慎缓声道，“他才是这次追捕我的关键力量。” 道德与良知在她心中挣扎不休。 “我……是不是该举报你啊？”晴圆声音纠结，“你在我家跟警察对着干，搞得我像个从犯。” 过去晴圆还能安慰自己，是被他威胁不得不从。 现在无论如何她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我是良民啊。”晴圆有些焦躁，她右手将家居服攥皱。 数字生命正确与否她不予评判，或许有益处也或许有坏处，可那些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想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李慎伸出手来比了个五。 “什么意思？”晴圆的纠结被他打断。“五万？” 晴圆义正言辞道，“我不会被区区五万联盟币收买的……” “五百万。”李慎打断她的话。 “……？？？” “您喝酸奶吗？我上厨房给您拿去，您先忙着。”晴圆谄媚地笑着，小步往厨房走去。 她贴心地将酸奶盖子撕开，推着放到他面前：“您尝尝，别累着。” 李慎将唇角的一抹笑意压下来。 他不经常喝酸奶，这杯酸奶却意外的很甜，李慎记下了这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