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诡异修仙路》 第1章 苍梧城01 “小姐,夫人叫您去前厅见客。” 架子床上,江洛闭着眼睛和衣而躺,两脚随意地跷了个二郎腿。 床榻边,身着粉色衣裳的侍女小尤低头敛眉站在床尾的位置。 “小姐,夫人叫您去前厅见客。” 江洛没出声,高高跷起的右腿动了动。 小尤:“小姐,夫人叫您去前厅见客。” 倏地,江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层浅青色的床幔,像一笼青烟,笼罩着整个床榻。 很好,她还在这里。 江洛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穿越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想她21世纪大好青年,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就要奔向自由的怀抱,怎料一道雷击,竟让她穿越到了古代! 是的,雷击! 她在爬山时,直接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便穿越成了苍梧城江家的江洛。 江洛已经回顾了自己乏善可陈的人生好几遍,除了是孤儿外加比其他人能打一点外,她实在找不出其他特点。 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着也不至于天打雷劈啊?! “小姐,夫人......” “行了,知道了。”眼见床榻边的小尤又要开始当复读机,江洛掀开床幔,拿起床边的袜子,动作不紧不慢,“我马上就去。” “夫人说,让小姐穿碧霞云锦裙。”小尤说道。 碧霞云锦裙制作繁复、工艺精美,裙身以天青色素缎为底,细织明黄缠枝暗纹,隐隐可见金光流转,裙尾以多色云锦裁作蝶翼状小片,再织就云纹水浪。江洛前天在衣柜里看见的时候被狠狠惊艳了一把,当即便兴致勃勃地要穿来试试。 谁料手刚摸上去就被人阻止了? 还被告知现在不能穿这件裙子,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穿。 不能穿你放我衣柜里干嘛? 江洛一脸问号,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当时她“人生地不熟”。 所以说,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江洛嗤笑一声,她猜到要去前厅见谁了。 她这两天已经从其他丫鬟婆子口中了解到,原来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并不是江家真正的小姐,而是曾经在江母身边伺候过的奶娘的女儿。 那奶娘趁给江家真小姐喂奶之际,将自己的女儿与江家小姐调换,或许是两个孩子生产时间相差无几,江母后来并未发现。 直到真小姐找上门来,江母见真小姐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当即便说这才是她的亲女儿。 那假小姐怎么办?江家养了这么久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便决定嫁出去换一笔彩礼钱。 想必今日便是去见她那个‘未婚夫’吧? “啧,真麻烦。”江洛套上袜子,感叹了一句。她不想穿越,虽说在现代世界也没什么亲人,但现代世界好歹科技发达、生活便利。 可再不想穿越也穿越了,她早就学会了面对现实。 穿好袜子,江洛在小尤的服侍下褪去里衣,她侧目看着自己的身体,眸色渐深。 左手手臂上,一块青色的淤痕从肩下三寸的位置蔓延到手肘,触目惊心。 无独有偶,右腿上一道长约七、八寸的伤痕赫然在目,伤口已经结疤,像一条狰狞的蜈蚣,除此之外,还有些小伤口星星点点地落在背上、腹部和小腿。 江洛看向小尤,眼中带着审视: “小尤,为什么我身上这么多伤痕?” 小尤低着头,正在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声细如蚊,说:“是小姐玩闹时,不小心摔倒才伤到的。” “哦,原来如此。”江洛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白了,不是被她爹打的,就是被她娘打的。 看来原主在江家过得不怎么样嘛,也不知道是在身份被拆穿之前就这样了,还是因为不是真千金才被打。 江洛是两天前穿越过来的,才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一身伤,她当时就怀疑自己之所以会穿越,就是因为原主被打死了。 ****** 前厅。 透过侧窗,正好能将屋内景象一览无余。 江洛顿足而观。 主位上坐着一位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锦袍,气势很足;他右边还有一个男子,约莫20岁左右,满脸横肉,表情却有几分茫然,原本宽大的椅子被他坐上都显得拥挤了起来,江洛觉得他很适合去日本做相扑手。 主位下坐着两名中年男女,看他们笑得一脸谄媚,江洛猜测这便是江父江母。 这样看来,主位上的两人,其中一人必然是她‘未婚夫’,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个?一个中年瘦子和一个年轻胖子,江洛猜应该应该是年轻胖子,毕竟年纪合适。 “洛儿,还不快进来。”江父看到窗边的江洛,招呼道。 江洛在现代的名字也叫江洛,但从来没人这样叫过她。 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踏进前厅。 刚进去,所有的眼神都落到她身上。 江母一脸惊艳,上上下下地扫视了江洛一番,脸上笑意更加明显:“这碧霞云锦裙果然衬你,不枉费我花重金为你拍下,洛儿,快来见过城主和二公子。” 江洛明白江母那是看猪肉的表情,想必江母现在是觉得自己这块猪肉能卖的更贵了。 城主......看来是卖的挺贵的,一城之主,不仅有钱,还有权,卖个假女儿过去,怎么都不会亏。 江洛抬眼看向主位上的两人,就见城主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二公子...... 江洛顿了顿,也没人告诉她,这二公子是个傻子呀? “不错,江小姐钟灵敏秀、仙姿玉貌,再配上碧霞云锦裙,颇有几分碧霞娘娘之姿。”城主拿起茶盏,一口饮尽,像是还未解渴,又吞了口唾沫,最后断言道,“配做我方家的儿媳。” 江洛:“......”我美而自知,不用你夸,还有,收起你那奇怪的眼神,别告诉我你想做李隆基。 “嘿嘿,好漂亮的姐姐!”二公子拍手笑道,站起身来,拉了拉城主的袖子,“爹,我要她,我要她陪我玩。” 城主笑着点头:“好,好,我儿放心,她很快就能来陪你玩了。” “漂亮姐姐陪我玩!”二公子嘿嘿笑道,朝着江洛就扑了上去。 江洛眉头微蹙,侧身闪过。 二公子一扑不成,差点摔倒,稳住身体后,又朝着江洛扑了上去。 啧,还是个灵活的胖子......江洛故技重施,再次躲开。 屋内瞬间乱成一团,偏偏城主和江父江母谁都没有开口。 “嘿嘿,抓住你了,漂亮姐姐!” 江洛冷眼看着抱着一个男人大笑的二公子,呼了口气.....这死胖子,不去做相扑手真的可惜了。 原以为这场闹剧能到此为止,没想到发现自己抱错人的二公子突然大怒。 “你是谁,我的漂亮姐姐呢?”二公子大声怒吼,将怀中的男人推倒在地。 地上男人还未开口求饶,二公子已经狞笑着踩上他的小腹,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暗红血沫混合着胆汁从男人嘴角流出。 最后一脚踏下去时,二公子蓝色的靴面变成了深紫色,男人抽搐的手指悬在半空,又缓缓落下,像一条被轻而易举碾死的青虫。 江洛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尸体,鲜血渐渐流出,血腥味如同一道有形的烟雾,慢慢蔓延向她,再将她层层包裹。 江洛咽了下口水,才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瞬间又爬满了全身,不到两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她面前...... “好了,泰儿,来我身边坐,别玩了,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漂亮姐姐玩。”城主朝着二公子招手。 二公子踩死男人后,怒气渐渐平息,脸上的狰狞又变成带着傻气的茫然,他乖乖地坐到了城主右边的座位上。 江父瞥过地上男人的尸体,语气淡漠:“来人,将陈管家抬下去。” “二公子真是天生神力。”江母强行恭维道,“以后我们洛儿嫁过去,我也能更放心了。” 江洛目光移向江母,慢吞吞开口道:“为什么更放心了?” 江母:“二公子强壮,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江洛:“......我还以为你放心我能死得更早呢。” “这孩子,说些什么话!”江母干笑道,“我做娘亲的,自然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江洛:“呵呵。”信你就有鬼了。 江父:“洛儿想必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两日日后必定让你风光出嫁。” 两日后......你怎么不说今天晚上出嫁? 两日后...... 回到房间,江洛还在想这三个字,两日后!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有没有搞错,今天才见人,两天后就出嫁,还能不能给我一点施展手脚的空间了? 她这对假父母真是恨不得马上送她去死,看今天城主二公子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二公子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暴躁狂,她两天后出嫁,指不定当晚便魂归西天。 说不定死在当晚都在最好的结局。 “不行,不能这样等下去。” 江洛看向窗外西斜的夕阳,心中打定了主意。 ****** 子时。 夜深人静,月凉如水,整个江府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江洛挎着包袱,佝偻着腰,小心地穿过垂花门,从影壁后探出头观察。 还好,没有守门的人。 别问她为什么不走其他小门,她穿越过来不过四天,能在这七通八绕的四合院中找到大门已经很了不起了! 取下门闩,铁环与木门相撞发出沉哑的 “咔嗒” 声,门缝缓缓打开,门边两个大红灯笼左右摇曳,将石狮子的影子扭曲地投在青石板上。 江洛侧着身子挤出门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呼,出来了,从此天高任我飞。” 她笑着颠了颠右肩上的包袱,很沉重、很安心,里面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全是金银珠宝,至少够她飞个五六年了! 大门外两侧皆通,左边是一条小道,狭窄阴暗、连月光都透不进去,右边路道宽广、檐角还挂着灯笼,一看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江洛果断地选择了右边。 街道两边的屋宇静默伫立、红瓦白墙,檐角灯笼稀稀疏疏,月色如银光泻下,四下寂静得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也太安静了吧,大家都没有夜生活的吗......江洛紧了紧衣裳,她原本是打算晚上先找个客栈住一晚,等天一亮便出城。 如今看来,今晚得流落街头了......压根儿找不到客栈在哪儿。 “喵——” 忽然,一声猫叫刺破死寂。 江洛被吓了个激灵,东张西望,并未发现野猫的踪迹。 “喵——” 第二次猫叫在耳畔炸开,这一次叫得更加急促、惊惶,如同被扼住脖子一般。 江洛死死地盯着前方,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黑色瞳孔倒映出一片血色。 第2章 苍梧城02 白雾翻涌如沸,红光惶惶,八个红衣纸人抬着一顶朱漆花轿浮现。 轿子前面,身着靛蓝长袍的纸人排成两列,惨白的面孔上画着诡异的胭脂,眼洞空旷。 最前方两个纸人僵直地高举着描金纸牌,"迎亲"二字在幽光中泛着青芒,后面每个纸人都提着一盏红绸灯笼,它们迈着机械的步伐,双臂僵直地摆动,膝盖不自然地弯曲,像幼童般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动。 队伍渐近,红光愈发浓艳,唢呐声突然拔高,尖锐刺耳,花轿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阴森的声响,与唢呐声交织在一起。 完了,遇到鬼了! 江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眼看着迎亲队伍越来越近,她已经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冷静、要冷静! 江洛深吸两口气,重按了一下左肩的淤伤,疼痛使她瞬间清醒。 她左右快速环顾一番,躲到朱红色大圆柱之后,圆柱上雕刻着两条立体青龙,听说龙能辟邪,江洛由衷希望这是真的! 喇叭声越来越大,仿佛就在耳边,她眼睛盯着圆柱上的一点,没有闭眼,也不敢到处看,她希望自己能化身成一座石像,与眼前的青龙大柱融合在一起。 声音好像越来越小了。 江洛仍然没动,心脏在剧烈跳动,一下、两下......一百二十一下,江洛在心里默数着,直到数到五百下,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听不到一点声音了,才慢慢放松下来。 手摩挲着圆柱上的青龙石刻,头往两边略微偏了偏,冷白色的月光洒在路上,四周又恢复了如常的寂静。 应该走了吧? 江洛探出头。 正好对上纸人诡异空洞的双眼。 忽然,它露出一抹笑容,嘴角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江洛僵在原地,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见纸人脸上的两坨红色,那不是胭脂,是鲜血。 不止脸上,还有嘴角。 “你是不是咬到舌头了?”江洛面色真诚地关心了一句。 可惜纸人不仅没理会她的关心,还朝她张开了满口利牙的大嘴。 可恶!一点都不友好! 江洛抬脚一踹,趁纸人摔倒在地,转身就跑。 两个纸人紧跟在后,她微微侧目,便能看见地上的影子越来越大。 这迎亲队伍搞什么呀,怎么还落下了两个纸人?你们都不清点人数......纸数的吗? 江洛欲哭无泪,她虽然用命在跑,但能明显地感觉的纸人越来越近,纸人的速度明显比常人更快。 “喵——”猫叫声再次响起。 江洛余光看到身后的影子慢慢消失,转头看了一眼,两个纸人居然被定在了原地。 难道是因为猫叫? 她心中有疑惑,奔跑的脚步仍没有停止,谁知道纸人能定多久,万一她刚停下来纸人就追上来了怎么办? 直到跑到江府墙边,才停下来,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熟悉的环境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江洛冷静了许多,开始思考该怎么办,是回江府,还是继续找客栈? 成亲的日子是两天后,江家人并没有囚禁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怕她逃亲,她今晚回江府,完全可以明天晚上再思考怎么走,正好白天还可以出去逛逛,熟悉一下苍梧城的布局。 继续找客栈或者找个街头露宿一晚都有潜在的危险,她不敢保证自己完全摆脱了那两个纸人,就算摆脱了也还可能遇到其他危险,这个世界看起来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先回江府,明日熟悉苍梧城布局,晚上再逃,江洛给自己定好了计划。 她直起身,穿过拐角,边走边回头,时刻注意着后方情形。 突然间,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睛看着后方的街道,纸人并未追赶上来,但直觉告诉她,可能遇到更大的麻烦了。 头慢慢地转回前方。 不远处, 一群纸人停在原地,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她。 没有喇叭声、没有鸟叫蝉鸣,连风都停止了吹动。 阴寂、诡异。 江洛转头欲跑,又快速刹车。 “好巧啊。”她脸上露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个纸人已经追了上来,它们歪着头,两边嘴角齐齐上扬,仿佛在笑话眼前人不自量力。 后面的迎亲队伍走近,渐渐围成一个圈。 江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到狼群里的小白兔,无辜、可怜、武力值低! “你们不要逼我,我可是向英叔学过画符的。”她环顾四周,手紧紧地抓着包袱,“你们若是现在走,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很可惜,纸人并不仅没走,还越来越近,脸上泛着诡异的微笑,像是见到一只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猎物。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洛看准时机,朝着江府的位置冲了出去。 她速度很快,但纸人的速度更快,几十只纸手朝她抓去。 江洛用包袱做武器,左甩、右甩......一只纸人抓住了她的肩膀,江洛甩开,一脚踢了上去,另一只纸人抓住她的小腿......渐渐地,更多纸人抓住了她的身体。 阴冷的气息包裹着她全身,身体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沉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纸人并没有咬她,而是想把她塞进轿子里面,这让她至少没有受到明显的伤。 脚上的手松开瞬间,江洛一个飞踢,恢复了部分行动力,左手将包袱甩向右边纸人,纸人硬挨住了,没有闪开。 “咚——” 包袱中掉出一个东西。 所有纸人突然后移了两步! 是玉佩! 江洛如同见到救命药般,迅速捡起玉佩,环顾一圈,尝试地走了两步,纸人果然在后退。 她举着玉佩,一步一顿地朝着江府走去,纸人不敢上前,又不甘心放过眼前的猎物,挣扎地跟着她。 江洛慢慢后退,单手拉开门。 如果这个时候,家丁发现门没有锁,在里面上了门闩,那可真就是一个冷笑话。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江洛从门缝中挤进去,关上门,跑到影壁后观察着大门,半晌后,大门仍没有异动,看来纸人不能进门。 真是惊险! 放松下来之后,江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手脚酸痛、四肢无力。 “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江洛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灯芯在烛火中爆出细碎的噼啪声,甜腻的油脂香裹着青烟漂浮。 江洛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看到自己端坐于拔步床上,猩红的盖头垂落在肩上,红绸锦帐、雕窗贴囍。 这分明是大婚的场景! “新郎官来啰。”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江洛感觉自己瞬间由第三视觉变成了第一视角,如同灵魂归体。 头被盖头遮住,眼前一片漆黑。 她想拿开盖头、想站起身来,但都无法做到,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江洛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她听到门外繁杂的声音,淅淅索索的,好像是在说话,但又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很快,说话声渐渐消失,紧接着,门被推开。 透过盖头的缝隙,江洛看见一双穿着红色靴子的腿站在她身前,靴头有个囍字,靴身绣的是一座山,每条绣线都清晰可见。 这梦未免太过真实......不过或许是因为知道在梦中,她并没有产生恐惧的情绪。 盖头被慢慢挑开。 江洛突然有点期待。 挑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骤然袭来。 “呼......” 江洛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地上印出雕窗的图案,数不清的微尘流转于光柱之间。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揉了揉太阳穴,梦中的最后一幕仍然印在脑海中,她看到一双妖异赤红的眼睛,邪气四溢,连眼尾的泪痣都泛着诡异。 “直觉告诉我,这个梦不是好征兆。” 江洛想到了昨晚的纸人,它们没有吃她,而是想把她塞进花轿,而现在,她又做了个成亲的梦,这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毫无关联。 “真是麻烦!” 江洛将自己摔到枕头上,想静静躺尸。 然而‘生活的重担’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小姐。”门口传来敲门声。 江洛:“怎么了?” 小尤:“夫人说嫁衣做好了,让您去看看。” “行,知道了。”江洛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虽然昨日她才知晓出嫁时间,但是估计这门亲事很早便定下了,不然嫁衣也没这么快做好......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江父江母想着她嫁过去也活不了几天,压根儿没做新的嫁衣。 ****** 江洛跟着小尤走到江母居住的院落。 院子中间摆着几十口箱子,江母正站在一口打开的黄梨木箱旁边,纤细的手指抚过粉色的布匹:“月儿,你看,这匹布真是漂亮,上面的木兰绣得栩栩如生。” 江母旁边的女子回道:“确实漂亮,这颜色正衬母亲。” 想必这就是江府的真千金江月......江洛视线从江月脸上扫过,心想,这和江母长得也不像啊,谁跟她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莫不是个脸盲吧。 “我的月儿,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江母开心笑道,“我这把年纪,再穿粉色岂非招笑,还是给你做套新衣裳吧。” 江月低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话,她看向江洛,眼神很奇怪,里面有挣扎、痛苦,又似乎夹杂这几丝愧疚。 江洛一愣,再看时,江月已经转过头,不再看她。 江母注意到江洛,向她招手道:“洛儿,快过来。” 我又不是小狗......心中虽这样想,江洛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就像玩游戏一样,她得等着NPC给她更多的信息,有机会还可以尝试下出嫁一事是否还有余地,能多等两天再嫁也是好的。 江母放下手中布料,握住江洛的手,笑道:“我的洛儿真是貌美如花,难怪城主定要替二公子娶你,连嫁衣都给你准备好了,听说是城主夫人昔年穿过的,今儿一大早就眼巴巴地送过来了,娘已经看过了,真是精致无比,上面足足有一千颗珍珠宝石呢。” 你怎么知道,你数过了?江洛看向江母压不住笑的脸庞,心中闪过一个沉重的念头:江母不可能同意婚期延后。 她抽出手,随意地说了句:“院子中怎么这么多箱子?” 江母捏着帕子捂嘴笑道:“都是城主府送来的聘礼,五十箱,还没送完,你看,城主府多重视你,快进去试试嫁衣吧。” 江洛:“......”哦,我的卖身钱。 “......不用试了,我相信一定合适。” “我想也是,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江母也是个走过场的态度,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她把布放进箱子里面,转头发现江洛还在院子里面,“洛儿还有何事?” 江洛目不转睛盯着她腰间的玉佩:“母亲,你这玉佩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江母腰间的玉佩和昨晚让纸人害怕的玉佩一模一样! 难怪她昨晚回房间看了半天,都没看出玉佩上的图案是什么,原来她那玉佩不是完整的,若是将玉佩完整地拼在一起,或许能有意外的功效。 “这玉佩原是三块拼在一起的,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一人一块。”江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犹豫了一瞬,“既然你喜欢,那我便将它作为你的陪嫁。” 原来有三块,江洛更高兴了:“现在给我吧,还有父亲那一块也一起给我吧,反正我后天就出嫁了。” “既然如此,何必着急。”江母笑道,“我会将这两块玉佩放进你的陪嫁里面,等你出嫁后便能看到了。” 这死老太婆! 江洛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别,母亲,我现在就想要。”她最后还撒了个娇。 奈何江母不动如山,最后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 第3章 苍梧城03 街道人潮涌动,人们的吆喝声、笑声、欢呼声和争吵声不绝于耳。 左边卖菜的大娘扯开嗓门:“我这白菜又大又好,卖你两文钱怎么了?买不起站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卖东西。” “嘿,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不服你去衙门告我呀。” 右边酒楼中,说书先生激动地拍着醒木:“却说碧霞娘娘身着神衣,脚踏云浪,翻手之间,便将恶蛟龙斩杀碧水湖畔,据说这恶蛟长300余丈,曾吞食附近村民近百余人......” 300余丈,那岂不是有1000多米,真敢说.....江洛嘟哝一句,便走开了,两个重担压在她身上,哪儿还有闲心听说书。 早上江母拒绝将玉佩马上交到她手上,只说放在陪嫁中,任她怎么说都没松口,最后她也只能先放弃,想着先出来认认路,免得晚上逃跑的时候又找不到地方。 经过近3个时辰,江洛已经把江府附近的地形都熟悉了一遍,江府左边是一条小巷,穿过小巷便是一排客栈与酒楼,江府右边,也就是她昨天走到那条路,是几座府邸,继续直走两里左右,便是西城门。 腿上的撞击打断了她的思绪,江洛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地上,仰着头,眼睛水汪汪的。 四目相对,江洛蹲下,笑吟吟开口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看路,这样吧,你赔我一串糖葫芦我就原谅你。” 小姑娘眨了眨眼,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你别哭啊。”江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摸了摸她的头,“那姐姐赔你一串糖葫芦好吧?” 女孩眼泪马上收了回去,连忙点头。 “啧,古灵精怪。”江洛站起身,刚准备掏出荷包,就见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阿宁,快起来。”妇人将女孩抱起,又歉意地看向江洛,“不好意思,这是我侄女,她父母去世得早,我和她姑父忙于生意,平日疏忽了管教,打扰姑娘了。”说完,屈腿行了一礼,便抱着阿宁离开。 阿宁趴在妇人肩上,朝着江洛做了个鬼脸。 江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 太阳西落,圆月升起,灰白的月光渐渐笼罩大地。 亥时。 江洛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头发整齐挽起,她看了眼桌上的包袱,手按在心口,玉佩温润的触感令人心安。 她走出房门,回忆着早上走过的路线,毫无偏差地走到了江母的住所。 背紧紧地靠在房门边上,静静等待了一会,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江洛才慢慢地推开门。 我不是来当贼的,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反正江母早上已经承诺了要将那两块玉佩送给我......虽然就算她没承诺,我也不会放手......江洛毫无心理负担地遛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地落脚,一步一缓。 床一般在东次间,玉佩应该也在......江洛慢慢地摸过去。 忽然,她皱了皱鼻子,手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好臭! 这两人是不是在房间里解决了人生大事,又没处理,太难闻了!不知道为什么,江洛觉得这股味道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江洛在原地停了一刻,适应了房间的味道后,继续向前摸索,窗边透出大片月光,她看到了一个架子床,床幔是拉上的,地下有两双鞋。 她扫过屋内的陈设,只一瞬,便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玉佩! 两块! 就放在靠窗的书案上! 江洛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揣进怀里,不过理智犹存,她没有急匆匆地跑过去,仍然是一步一停,脚后跟先着地,尽量轻地走路。 终于,她走到了书案前,将两块玉佩齐齐拿在手里,对着月光,细细观察,又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下,对比之后,才放下心。 这三块玉佩的材料、颜色和边缘纹路都是一模一样,只中间的图案略有区别,这是正常的,本来就是一整块玉佩分成的三块,自然不可能完全一样。 她将三块玉佩一起放进怀中,刚抬头,全身一僵。 窗上投出一团阴影,慢慢地,那团阴影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酸腐味越来越浓烈。 江洛反应过来她在哪里闻过这股味道了。 小时候,她住在农村,经常会有人将死去的猫狗直接丢到路边,湿漉漉的皮毛下面泛着青紫,白色的蛆虫上上下下地钻着。 还有家里的床底墙缝,有时会有老鼠死在里面,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只风干鼠。 此刻萦绕在鼻尖的味道与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是腐尸的味道! 视线两侧,出现了一双腐烂的手,青色的肉块上分布着密密的白毛,一簇一簇的。 江洛将书桌猛地向前拉,自己转身站到了书桌的另一边,背靠着窗户。 此刻,她看清了腐尸的真面目。 他衣服破烂,头发稀疏、脸颊内凹,双眼泛白,即便如此,江洛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是江父。 他成了一具活尸! 江洛心脏漏跳了一拍,前天不是还是个活人吗?为什么今天晚上就成了活尸,而且看这幅样子,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江父被书桌挡住,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由上而下插进书桌。 江洛趁机拉开窗户,还没来得及跳出去,便见江父提起书桌甩向她,弯腰向旁边躲去。 身体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江母!她也变成了活尸! 月光投映在她半张脸上,正好能看见一只蛆虫从眼角爬出。 江洛趁她袭来之时,侧身滚向梳妆台的位置,迅速站起身拖动着梳妆台砸向江父,又将衣架上的衣服丢到江母头上,翻窗而出。 院子外有一座假山,江洛爬上假山,注视着院门口。 不多时,江父江母晃动着身体走了出来,两人在院子外左右走动着,好像在闻什么味道,又好像在寻找什么踪迹。 江洛屏息而待。 大约两刻钟后,两人晃晃悠悠地回了院子。 又过了一刻,确定两人不会再出来,江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快要变僵硬的身体。 江父江母居然不是活人?直到此刻,江洛仍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明明不久前才见过的,两人那后爹后妈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真实好吧? 此刻,江洛沉重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诡异纸人和变成活尸的江父江母都证明了这一点。 或许我穿越到了一个妖鬼横行的时代,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拜师学艺,而我却不得不在这里玩真假千金嫁傻子的戏码...... 江洛站起身来,摸了摸怀里的三块玉佩,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走到正门的位置,正门旁边有一间耳房,窗户半开着,昏暗的油灯照亮角落一隅。 耳房最里面有一张简陋的床,床上,一名男子背对着窗口侧躺着。 这不是活人。 江洛只看了一眼便下了决断。 或许,江府已经没有活人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这也太苦了吧.....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江洛在心中嘟哝了两句,旋即,想起了自己来正门的目的。 她小心地取下门闩,打开一个小缝。 门外什么都没有,只一片清冷的月光。 江洛顿了顿,将门缝卡得死死的,贴着门板慢慢往右挪,粗粝的木纹硌得右脸生疼。 突然,月光里浮现出一团幽影,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她。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在门口! 第4章 苍梧城04 江府朱红色的木门上,一群纸人倒挂着,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缝。 江洛猛地关上门。 “你们这是赖上我了吗,我又没偷你们东西。一个两个的,都想我嫁人,难道我是什么天选新娘?干脆你们去和城主府打一架好了。”她低声嘟哝。 不知道玉佩对纸人的威慑力到底有多强,看昨晚的样子,纸人虽害怕玉佩,但仍然会继续跟着她,况且玉佩也无法伤到纸人,只有威慑的作用,鬼知道能威慑多久。 看来今天晚上是没法跑路了。 门外是纸人,门内是活尸。 江洛选择活尸。 她猜只要呆在自己房间内,不惊扰到它们,它们就不会选择主动攻击。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江洛一夜未眠。 她将贵重的珠宝首饰挑选出来,能戴的就戴上,不能戴的就揣进怀里,除此以外,还拿了几锭银子,外加若干铜钱放进荷包。 最后,她拿起桌上的三足金乌玉佩,细细摩挲。 这枚玉佩由三块拼成,其中两块正是昨晚从江父江母房中偷出的,说来也奇怪,昨晚她将这三块玉佩拼在一起后,便怎么也无法分开,甚至中间一点缝隙都没有。 江洛将玉佩戴在脖子上,面色很沉重。 明天是城主府定好的出嫁日子。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 夜间,江府内的人会全部变成活尸,江府外有纸人守株待兔。 若她的猜测不错,白天江府会恢复正常,纸人也不会出来活动,她只能趁白天出城。 至于为什么是出城,而不是在城内寻求帮助,除了对城主府的顾虑外,直觉告诉她,或许诡异的不止是江府。 而是整个苍梧城...... 江洛收拾好东西,从抄手游廊穿过后花园,路上遇到丫鬟婆子,尽管心中猜测她们都不是活人,但她仍是镇定以待。 穿过拐角处,江洛正好看见江母迎面而来。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江母穿着藏青色褙子,头戴镏金点翠钗,耳配翡翠耳坠,俨然一副大户人家夫人的模样,江洛想的却是她昨晚满脸腐肉、白蛆在眼眶中钻来钻去的样子。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几个时辰,已经完成了死人到活人的转变......也不对,估计现在也不是活人。 “洛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江洛的思绪被江母打断,她巧妙地避开江母伸出的手,又后退了一步,面色如常地说:“想出门逛逛。” 江母低笑一声:“你倒还贪玩,昨日出门便罢了,怎么今日还想出去玩,可还记得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 江洛:“......自然记得,正是因为明日要出嫁,想着以后嫁人了便不好再随意出门,才想着最后一天再出去逛逛。” 江母:“说得也是,那怎么不带个丫鬟?你一人出门,恐多有不便。” 江洛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带了丫鬟的,我让小尤回去拿东西了,我到门口等她。” 江母脸上笑意不减,又关切了几句话。 江洛随意敷衍着......老实说,江母实在太正常了,从穿着首饰到言行举止,看不出一点漏洞,若是不是昨夜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具活尸。 江洛此刻只想赶紧脱身。 索性江母没有一直压着她的打算,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走了。 太正常了,这这养女不在乎的态度也太正常了...... 江洛走出江府,按着昨天探索的路线,顺利地走到了西城门,一路上并未遇见意外,这反而让她心中多了些忐忑与不安。 她跟着出城的人排着队,队伍走得很快,城卫只扫了一眼便放行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轮到她的时候,城卫似乎凝滞了几秒,不止是检查的城卫,而是在场的所有城卫,站着的、坐着的、聊天的......就好像电影突然卡顿了一样。 “过去吧。”城卫说道。 或许真是我的错觉......江洛低着头,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她踏出城门。 瞬间, 彩色炫光划过,红色、蓝色和银色的色彩块堆积在一起,周遭骤然亮起千百盏幻灯,投映出记忆残片:西城门蜿蜒的长队、夜中嘶吼的活尸、二公子锦靴下迸溅的脏器、还有她初坠异世的场景…… 画面如倒卷的浪潮,拼接成逆时针飞旋的钟表。 ****** 苍梧城外,某凉亭中。 “苍梧城重新开始循环了。”一紫衣女子倏地站起身来,脸色很惊讶,“那狐妖看起来像是个有来头的,不可能不知道苍梧城的特性啊,怎么会随意出城呢?” 紫菀眺望着苍梧城的方向,半响都没听到回复,回头才发现,同伴还盯着桌上的棋盘看。 “我跟你说话呢。” “你这步棋走错了。”马平慢吞吞地开口。 “苍梧城重新开始循环了,你还关心什么棋盘啊,我看最多再过七天,我们就可以回镇邪司了。”紫菀坐回石凳上,表情放松了不少,“以那狐妖的境界,最多两个循环,便会磨去所有灵机,彻底成为苍梧城的一份。” “是啊,她怎么会随意出城?”马平抬起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一半眼睛,浮肿的眼袋清晰可见。 紫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棋子,柔顺的发丝垂落在胸前:“也不知那狐妖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到镇邪司偷东西,偷也就偷了,只要将东西还回来也不至于送命,她偏偏跑进了苍梧城。” “要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苍梧城。” 马平:“苍梧城居然重新开始循环了,那她还在苍梧城里面吗?” “当然在了,我早就看过罗盘。”紫菀一脸无语,“不是,你可不可以反应快一点,别老是回我上一句话。” 紫菀说完,就见马平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双眼放空。 紫菀懒得搭理他,拿出罗盘再次确认:“生机比前面强了一点,可惜不过回光返照,若是她不出苍梧城,还可能坚持14天,现在重新开始循环,我看她最多只剩五六天。若是她死在苍梧城里,东西也拿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我们完成任务。” 马平:“可以......” 马平回答了紫菀之前的话,‘你可不可以反应快一点’ 拳头硬了......紫菀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你反应还能再慢点吗?” “这句话不用回。”她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我脾气好,换了其他队长,你都不知道挨多少顿打了。” ****** “小姐,该用午膳了。” 江洛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床顶。 “小姐,该用午膳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放下吧,我待会儿吃。”江洛叹了口气,她觉得这个活尸不太智能,与正常得有些诡异的江母相比,小尤明显傻得多。 “生活真是艰难啊。”江洛坐到桌子边,拿起筷子。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满心欢喜地走出苍梧城,以为可以自由飞翔。 没想到下一秒就坠机了。 直接回到了四天前刚穿越的那一刻。 江洛思考着目前的困境,已知信息:江府内的人夜间会变成活尸,但只要不惊扰到他们,就不会主动攻击,算是一个安全屋; 纸人会在江府门口守株待兔,虽然时间回到了四天前,但直觉告诉她,情况并不会改变,因为三足金乌玉佩现在仍然完整地挂在她脖子上,完整地、一块都不少!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最后,即便走出城门,也无法真正地出苍梧城,时间会直接逆转。 这也证明了她最初的猜想,整个苍梧城都不正常,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信息,找到出去的办法。 用完午膳,江洛走到街道上。 街道上人声沸腾、男女老少不计其数,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江洛穿梭于其间,她觉得自己有点冷,这么多鲜活的人,都是和江父江母一样吗?也会在夜间变成活尸吗? 腿上传来一阵撞击感,江洛低头,发现是一个熟人。 她慢慢蹲下身,看着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道:“阿宁?” 女孩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说:“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江洛轻笑一声:“我不仅知道你叫阿宁,还知道你想吃糖葫芦,我说得可对?” 阿宁鼓起脸颊,思索了一会儿,甜甜地笑道:“姐姐说得对,姐姐愿意给我买吗?” 这小孩儿,果然古灵精怪,看出她没有恶意,就开始卖萌。 “行,不就是一串糖葫芦,姐姐给你买。” 江洛掏出几枚铜钱,到不远处买了一串糖葫芦,走到阿宁身边,笑道: “姐姐给你糖葫芦可以,你得告诉姐姐,城中近日有没有什么古怪有趣的事。” 阿宁:“我不说,姐姐就不给我糖葫芦吃了吗?” “当然不是。”江洛自嘲般地笑了笑,自己也是慌过头了,怎么找小女孩打听消息。 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可怜。 她递出手中的糖葫芦,说:“吃吧,吃不够姐姐再给你买两串。” 阿宁满足地舔舐着糖葫芦,嘴上说道:“不能吃太多,姑姑说吃太多牙齿里面会长虫,很可怕的。” “是啊,确实可怕。”江洛看着阿宁,叹了口气,希望阿宁不要像江母一样......嗯,希望我也是。 江洛转身离去,准备去找找线索。 “姐姐。”阿宁突然唤道。 第5章 苍梧城05 碧霞娘娘庙位于城东,庙墙斑驳,青色的苔藓与墨色霉斑交缠,半扇庙门歪斜欲坠,仅靠几根朽木勉强支撑,轻风掠过,门框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庙内野草疯长,齐膝的蒿草间,断碑残阶若隐若现。 “这就是阿宁说的,很受欢迎的碧霞娘娘庙?” 江洛话音未落,那扇朽烂的庙门框突然发出 "咔嚓" 脆响,下一瞬,便如枯骨断裂般砸在地上。 “吓我一跳。”江洛低喃一声,旋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双手合十作揖,“碧霞娘娘明鉴,这可不是我弄坏的。” 先前她给阿宁买了一串糖葫芦后,原本都要走了,却突然被叫住。 阿宁告诉她,碧霞娘娘庙十分灵验,苍梧城的百姓家家户户都信碧霞娘娘,还说若有不顺心的事,可去求碧霞娘娘保佑。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阿宁还举了例子,说:“本来我姑姑做生意一直亏钱的,都是去拜了碧霞娘娘,才开始赚钱,要不然我们全家都只能流落街头啦,我姑姑可信碧霞娘娘了。” 江洛将信将疑,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还是来了。 阿宁口中家家户户都供奉的碧霞娘娘,庙宇看起来破败已久。 若繁华是假象,那荒芜会是真实吗? 直觉告诉她,或许碧霞娘娘庙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庙宇寂静荒凉,靴底碾碎野草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江洛踩着簌簌倒伏的蒿草拾级而上。 台阶上的青苔被踩踏出暗痕,泛着潮湿的腥气。主殿前,灯笼掉落在地上,只剩竹篾残骸,檐角布满蛛丝。 江洛走进主殿,扫过殿内景象,基座供奉着一座碧霞娘娘神像,高约54寸,碧霞娘娘眼神慈悲、脸色柔和,手做拈花状。 神像旁边是两名捧着经卷的童女。 下方有一张腐朽的贡品桌,满是灰尘,桌上歪斜的烛台早已熄灭。 右侧墙壁上,挂着三幅褪色的画卷,江洛走到画卷前,借着日光仔细观察。 第一幅画是云浪翻涌间,碧霞娘娘手持长剑,伫立于水浪之上,岸边趴着一条死去的蛟龙,百姓跪地叩拜。 旁边还有字,大约是说某年某月,碧霞娘娘斩恶蛟于碧水湖畔,神威盖世,造福四方,乡民为报恩情,特建庙宇,日夜供奉。 第二幅画是碧霞娘娘盘腿坐于蒲团之上,手持经书,周围坐着密密麻麻的人,认真聆听。 第三幅画......江洛顿了顿,凑近观摩许久,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 上面画的是碧霞娘娘身着彩衣,坐在香车内,图案倒是很正常,但是那身衣服...... 怎么那么像她之前穿过的碧霞云锦裙?四天前,她去见城主之时,江母特意让小尤告诉她,要穿碧霞云锦裙,见到城主后,城主似乎还夸她有碧霞娘娘昔年之姿。 她穿过的那件碧霞云锦裙是原版还是仿制?画卷早已经褪色泛白,看不出更多细节,无法对比。 若是真是碧霞娘娘当年穿过的,想必定非凡品......江洛心思一动,想着晚上回去的时候定要多看看。 她压下内心的激动,继续在主殿内搜寻,主殿很空旷,大多是腐烂的蒲团、倒地的椅子,房顶横栏上垂下的帆布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江洛挨着查看,但一无所获。 她站在正殿中间,目光落到了正前方的神像上,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便果断地爬上基座。 神像后方,有一个凹槽,里面有两张白纸,一个像苹果核的东西,还有一张手帕,一支毛笔。 可以想象,曾有人闲适地坐在主殿的椅子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写字,或许是突然有了急事,她将吃剩的苹果,和没写完的纸,丢到神像后的凹槽中,掏出手帕擦手,又顺手将手帕一起丢进了凹槽。 江洛拿起白纸,展开: “黑蛟已经死了,可我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以前我与这头黑蛟曾有过一面之缘,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一心向道且无作恶之心,五十年不见,他竟到碧水湖作乱。” “村民说他生食数人,我原本想着修行不易,愿意给他一个亲口解释的机会,可没想到我刚到碧水湖,就看见他生吞了一个女童,我怒气攻心,当即运行剑诀斩杀。” “可惜当我剖开蛟腹之时,女童已经没有呼吸了,幸运的是,魂魄尚全,我与这孩子有缘,便让她转生到苍梧城,待十年后,渡她入道,或有可能继承我的衣钵。” “黑蛟死后,我查看他的尸体,发现他尸体多处腐烂、鳞片下满是脓水,看起来就像早已死去,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心脏,我越来越不安......” 江洛展开另一张纸,这张纸中间有很多黑渍,像是故意涂抹掉的,这能看到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第一句话是:“已经一千年没有人飞升,我感觉近年天道似乎发生了异变......这个世界越来越诡异了......” 最后一句话是:“我辈修行,自当笑对沧桑、不惧死生。” 江洛看完后,将两张纸叠起来揣进荷包,把凹槽中的毛笔也放进了怀中,想着万一这笔是什么法器呢。 “这明显是碧霞娘娘写的,前面出现的黑蛟和江府内的活尸相似,只是更加凶残,碧霞娘娘真的杀死他了吗?最后一句话说明碧霞娘娘遭遇了困境,这困境会是什么?与如今苍梧城的异像有关吗?” 江洛觉得自己知道的更多,脑子却更加迷糊,这些碎片信息加在一起,并不足以拼出事实。 不过对她而言,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基本信息:她穿越到了一个修仙界,有蛟龙,有修行者。可惜她太倒霉了,降落点不对,差点就落地成盒! 外边天色尚亮,还可以再探查一下其他地方。 江洛刚走出主殿,便见院子中站着一只红色狐狸,它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皮毛暗淡打结,身上还秃了几块,露出血痕,但眼神很明亮。 怎么会有狐狸? 江洛没动,看着狐狸头左歪右歪,似乎是在好奇打量她。 不会是碧霞娘娘养的宠物吧? 江洛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狐狸仍在原地没动。 直到一人一狐相距一米左右,她蹲下身,慢慢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狐毛的刹那,那狐狸骤然跃起,如一道燃烧的火焰,掠过她头顶,蹿进主殿。 江洛紧跟其后。 两道劲风扬过,门口红幡被吹起,又缓缓落下。 角落里,洁白的蛛网晃了晃,黑色蜘蛛待在中心享受着美食,下一瞬,它支起八字腿,丢下食物,沿着蛛丝迅速移动。 它刚离开,蛛网瞬间破裂。 主殿门口,江洛走了出来,她摸了摸后脑勺,纳闷地自言自语: “奇怪,我刚刚进去干嘛来着?不是都探索完了嘛,该回江府了。” 她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下一刻, 她原地倒立,用手支撑身体走路。 “这才对了,我刚刚怎么用脚走路?跟中了邪似的,明明手才是用来走路的。” 她走了两步,觉得很舒适,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甚至跑了起来。 ****** 江府。 冰凉的月光穿过窗棂,驱散黑暗。 架子床上,一道身影突然坐起来,影子映在墙壁上,半晌未动。 过了好一会儿,江洛才像刚缓过神来一样,掀开被子,坐到床沿上。 “手好痛。”江洛看着自己通红破皮的手心,歪了歪头,尝试性地舔了一下,“嘶,还是好痛。” 再舔一口......不行,根本不能止痛! 她注视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心,不知所措。 下一刻,她选择放弃思考。 她“嗖”地一下,从床沿跳到地上,再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黄梨木椅子上,她蹲在椅子上,打开茶壶盖,仰头喝了起来。 大半的水顺着下巴,滑落到衣领上。 喝完水,江洛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看着桌上的茶壶,伸出手,从右到左,“哐当”一下,将它扫了下去。 “咚——” 茶壶碎开。 她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现在舒服多了! 但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江洛跳到窗边,沉思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猫猫要去找狐狸玩!” 她反手勾住窗沿,像荡秋千一样荡出窗户,足尖轻点地面,人借势掠向院内的老槐树,双手抓住树干,下一秒,她已落在琉璃瓦上。 月光下,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屋脊,瓦片溅起声声脆响。 一道红光紧随其后。 江洛从屋顶跳下,舌头舔过手背,似有所觉地看向后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我,是想跟我玩吗?但是我今天晚上已经和狐狸约好了。” “不管了,我要去找狐狸玩。我要做一只遵守承诺的猫猫,明天再陪它们玩吧。” 她纵身一跳,从倒地的木门上轻点一下,朝着主殿的方向而去。 第6章 苍梧城06 主殿依旧布满陈旧腐朽的气息,不同的是,原本斜倚在供桌一角、铜锈斑驳的烛台,此刻焕然一新,红烛燃得正旺。 一道影子覆上烛火,忽然,影子的主人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缓慢地靠近烛火。 “嘶......” 江洛飞快收回右手,像是被电击一般打了个激灵,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惊愕地环顾四周。 回想着今日的一点一滴,头皮骤然发麻。 那只红狐狸,扭曲了她的认知,甚至给她种下了晚上到碧霞娘娘庙的念头! 它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江洛放缓呼吸,梳理自己杂乱的思绪,在她没有察觉到的角落,一道影子从墙上缓缓升起...... 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她骤然转身,身体突然僵硬起来。 就在她对面,一直近2米高的狐狸坐在地上,双眼紧紧地盯着着她,像是在看猎物。 她们距离很近,江洛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腥气,还有那红色的尾巴......她看着尾巴扫过的地板,上面有轻微的裂痕,若是打在她身上,毫无疑问会重伤。 这就是白天那只狐狸......虽然体型不同,但她知道,这是同一只,毛色一模一样。 一人一狐之间,气氛凝滞、紧张。 狐狸率先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苍梧城?”声音出人意料的轻柔,像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 江洛指尖微颤......这只狐狸居然会说话。 她面上不动声色说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心中有些紧张,不知会不会触怒它,但转念一想,能开口言事,又夜间引她来庙中,定有所求,断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撕破脸皮。 果然,狐狸顿了顿,说:“北荒妖族,灼华,得罪了镇邪司,被她们一路追杀,迫不得已躲进苍梧城。” 江洛脸色未变,脑子飞快地处理着信息:北荒妖族,听起来应该是住在北边的妖怪族群,灼华是这只狐狸的名字,镇邪司,听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人类组织。 她眼睛扫过灼华,心想:说不定就是专门杀妖魔鬼怪的组织。 江洛还没想清楚,又听灼华问道:“你呢?你是为什么进苍梧城?” 我一穿越就在苍梧城了...... “我有自然有我的目的,这很重要吗?”她不可能说实话,但说谎被戳穿的概率也很大。 灼华凌厉的目光落到江洛脸上,江洛面色沉着,一副心有沟壑的样子。 灼华说:“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一个凡人,居然能在苍梧城中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是什么意思?难道正常人不能在城中保持清醒?江洛一脑子的问号,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一刻,灼华的话让她瞬间窒息。 “你果然是个凡人。”灼华站起身,围着江洛转了一圈,打量着她。 江洛:“......”你诈我! 狐狸尾巴上粗硬的毛发偶尔扫过脚踝,像树枝一般,带来些许刺痛,她皱了皱眉头,语气依旧镇定: “你特意引我来庙中,究竟有何事?” 灼华:“你不想出去吗?” 江洛:“当然想,你有办法?” 灼华嗤笑一声:“我从未听说过有谁活着从苍梧城出去。” 江洛:“......”别说这么绝望的话。 “那又如何?别人不能,不代表我不能。” 灼华骤然转头,巨大的狐狸头将少女笼罩在阴影之中,只要一低头,就能咬下她的头颅,灼华声音冷然: “是吗?我白日观察过你,你能一直保持清醒,后来我用诡象菩提扭曲了你的认知,一是让你离开,二是让你亥时回庙中。” “众所周知,不论什么人,一进苍梧城便会开始扮演城中百姓,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直到被完全同化,真正地变成苍梧城之人。苍梧城七天一循环,如果中间有人出城,循环便会重新开始,同时,诡异对人的侵蚀也会加倍。” 江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她穿越来的那天,就是苍梧城循环的第一天......不过,她并未察觉到自己在被同化,她一直都是清醒状态。 灼华继续说道:“诡象菩提不可能比苍梧城的诡异更强,你现在能在这里,说明你亥时是清醒状态。前天出城的人是你吧?你至少在城内经过了一个循环,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保持这么久的清醒。” “所以。”灼华往前走了一步,尾巴缠上少女的腰部,“你究竟是靠什么保持清醒的?” 江洛低头看着腰间的红尾,心中并不紧张,看来灼华是误会她有什么能保持清醒的宝贝,既然如此,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不会轻易动她。 其实若是她真有神器,倒是不介意分享,可惜她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保持清醒,或许是穿越者的特性? 她抬头,毫不躲闪地直视着灼华的眼睛,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你不相信,其实我是误入苍梧城的,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这座城,更别说那些规则了,不然前天我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出城。” “至于保持清醒,我想,这会不会与我扮演的身份有关?或许有的身份同化会更快,有的身份会更慢?”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这样更有迷惑性,她认真想过了,装大佬或者大佬家人的可行性太低了,她对外面完全不了解,还是老实承认自己的无知更好。 再说了,灼华自己都说了,循环重新开始后,诡异对人的侵蚀会加倍,想必对狐狸也是一样,所以拖着是最好的办法。 灼华怀疑地看着她,略思索后,认同地点了点头:“苍梧城循环的这七天,想必正是过去的某一段时间,诡异侵蚀可能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化,更何况,我看你确实对诡异知之甚少。” 江洛忙点头:“我就是一个凡人,都不知道什么是诡异,远不如您学识渊博,您可否告诉我,什么是诡异?” 灼华后退一步,身形如被风揉碎的火焰般簌簌收缩,直到和寻常狐狸一样大小,她跳上椅子,蜷起前爪端坐,金瞳在暗影里凝成两簇寒星:“你扮演的身份是什么?” 江洛想也不想,一口说道:“城东李家酒肆中,李三的女儿,阿宁。” 她打量着灼华,能明显看出,灼华状态很差,皮毛因为血粘黏在一起,东秃一块西秃一块,显得灰扑扑的,但姿态高雅,一步一跳之间,尽显出众风范,一看就是一只家世不凡的狐狸。 她见狐狸歪头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后天你带我去看看,今天晚上你就在碧霞娘娘庙中休息,记住,只能在主殿,不要乱跑。” 江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只能在主殿,其他地方是有什么危险吗?” “白天没有,夜间我也不敢去探索,我劝你也不要找死。”灼华前爪曲起,趴到椅子上,“你不是问我诡异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没有人能真正回答这个问题,据我所知,诡异是一种生物或是某一种物件,他们遵循一定的规则,在规则之内,他们是无敌的。强大的诡异会形成诡域,如同苍梧城,这便是一个诡域。” 江洛似懂非懂,问:“苍梧城的诡异是什么?” “不知道。”灼华坦然而言,“若我没猜错,碧霞娘娘应是一位半仙,连她以命镇压都没镇压住,若是你我见了这只诡,恐怕都活不到一个呼吸。” 江洛脑中闪过之前看到的信,心想:诡异会不会是黑蛟,就算不是,也一定与黑蛟脱不了干系。 “您说诡异都遵循一定的规则,那是不是只要破解规则,就可以打破诡域?” 灼华:“对,也不对。破解规则确实可以打破诡域,但若是实力相差悬殊,就像你与苍梧城的诡异,只需它一个念头,你便没了,又谈何破解?” 江洛:“我懂了,诡域相当于诡异的一个技能,它们在诡域里面或许会强大?但是即便没有诡域,它们仍然有其他的技能,最后还是要靠实力。”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灼华点头,“我们基本没可能破解这个诡域,所以要找其他办法出去。” 江洛懂了,苍梧城是一个诡域,里面有一只强大的诡异,现在想要出去,要么打破诡域,这个可能性很低,而且打破诡域说不定就要直面诡,到时候也是一死;要么就找其他办法出去,想要找其他办法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抵御诡域的同化,这就是灼华找她的目的。 “我们要怎么出去,您真的一点思绪都没有吗?” 灼华好像很累,她趴在椅子上,良久,才掀起眼睑,轻声道:“我或许出不去了......” “什么?”江洛疑心自己听错了。 灼华忽然支棱起身子,它还未有其他动作,江洛便瞥见她腹侧的白毛被染红了一簇,连椅子上都被蹭上了一团暗色。 “后日午时三刻。”灼华没管流血的腹部,尾巴烦躁地扫来扫去,“到碧霞娘娘庙到来,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出去。” 说完,便跳下椅子,越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