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障碍之梦》 第1章 求助 南都大学，蒋怡琳正在器材室推自费买的轮椅。 稍后，她打开直播，表情一秒变得灿烂，笑容仿若春日清晨的第一缕暖阳。 “哈喽，宝宝们，欢迎来到 10 的直播间，上次咱们去测评了南都市秦乡区的盲道设施，了解了盲人群体的日常走路，那么今天 10 要从肢残人的视角出发，坐上轮椅，去南都博物馆，并测评这一路的无障碍设施，那么我们开始吧！” 说完后，蒋怡琳坐上轮椅，按下出发键，直直地前往校门口。 途中遇到两个知道她直播的室友，看到蒋怡琳后笑着起哄打气：“我们小姐姐又去宣传我们专业啦，加油！” 蒋怡琳是南都大学无障碍管理专业的大二学生。 2023 年，无障碍管理专业正式被批准，蒋怡琳成为这个专业的第一届学生，也是全国第一届学生。 到目前为止，无障碍管理只在南都大学有开设，并且只开了两届，全国学这个专业的人不超过 100 人。 说好听点，学这个专业的人是凤毛麟角，稀有人才。说难听点，要是这个专业后面突然没了，也 0 人在意。 蒋怡琳是被调剂来到这个专业的，最开始她是挺崩溃的，因为这个专业新到连专业课的书都没有，全抄 ppt 和打印讲义，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专业是来干嘛的。 可是今年升了大二之后，学习了更加深入，蒋怡琳开始了解无障碍设施的建造和设计，更知道了国内残障人士占比约6%，65岁老人占比15.6%，但尽管如此，对于社会不便人士的无障碍设施仍然有非常多的不足之处，普及率也偏低。 蒋怡琳想，这个专业很有意义，不能让无障碍中途夭折！ 一个月以前，她就想到了以她较专业的视角，扮演残疾人士，来测评并科普城市的无障碍设施，让更多人意识到他们的不方便，并以此来做出更多进步。 蒋怡琳坐在轮椅上后查看直播间数据，不禁扶额苦笑：合着刚刚一口气热情洋溢说了一堆，就只有80人在看呢！ 她不禁玩笑想到，其实这80人都是她同专业的师妹和同学吧？ *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算是减轻了一点蒋怡琳的直播难度。 南都大学门口走1公里左右就是地铁站，虽然听起来很方便，但不少电动车就从小道上插缝骑过，一边大声按喇叭一边穿过蒋怡琳，每上来一个就要吓蒋怡琳一大跳。 其实，无论是上次的盲道测评还是这次的轮椅测评，蒋怡琳都很没安全感，总是担心周围随时都有危险发生。 她只测评一天就这样了，那那些从小到大就一直这样的人呢？ 他们虽然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轮椅的日子，但每次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里，走在不熟悉的小路间，是否还是会非常害怕，非常无措呢？ 直播间有人问她：“为什么不打车呢？” 蒋怡琳回答：“还是想关注更大众的交通方式，而且周末打车一定会堵车的，那样麻烦就太大了。” 而且车费70。 有人问：“这个专业算建筑学院吗？” 蒋怡琳笑了：“算管理学院的。” 聊着聊着，地铁站就到了，这一站地铁站有无障碍电梯，蒋怡琳松了口气，虽然有点绕，但好在进去了。 南都的无障碍设施建设很差，蒋怡琳不止听一位教授吐槽过了。 一进去电梯里，蒋怡琳就一边用手机照一边介绍：“这个是无障碍电梯，和普通电梯有区别，大家看到，这个电梯有更宽敞的空间，大概内部深度是不小于1.4米，而且按电梯的地方是较低的，大概是在90cm到120cm左右，嗯……” 蒋怡琳停顿了一下，她发现按钮是有一点高的，明显超过了要求数据，她身高不算普通人当中偏矮类型的，但是按楼层时还是有些吃力，用手机撑着按了一下。 “这个按钮设计有点高，我得用手机按一下……另外刚刚我按门的时候，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门的开启时间是较长的，大概有五秒左右，侧边墙面这里还有扶手，高度约80－85cm。” 为了全面测评，上地铁前她先去了一躺厕所，让她惊喜的是设计了无障碍卫生间，并且还设计了异色处理，是独立无障碍厕所。 为了不耽误真正有需要的人，蒋怡琳抓紧时间进去查看。 因门板门宽不够，轮椅进去有些吃力，蒋怡琳卡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国标要求是80cm，这个最多75cm。转身空间也不够，这样会很容易卡住。” “这个坐便器靠外的U型抓杆如果可以换成活动上翻的款式会更好，还有抓杆安装方向也是错的，然后……紧急呼叫铃位置太高了，如果我不小心摔倒，我是完全按不到呼叫铃的。” 说到这里，问题频出，蒋怡琳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专家以前早就介绍过，现在的问题除了无障碍设施普及度低之外，更存在因为无障碍专业领域人才少，所以无障碍设施制作通常都是建筑系等系跨界来做。 所以很多时候会有数据错误的情况，而且规则的制定大多由普通人非行动不便人士来制定，这样反而会造成不方便。 来到地铁里面后，站内有几节车厢有专门的“无障碍车厢”标识，这个就配备了有专门的轮椅踏板，为乘坐轮椅的乘客搭建专属坡道。 过安检时，工作人员看到蒋怡琳独自坐地铁，于是前来帮忙推轮椅，协助蒋怡琳进了地铁。 蒋怡琳被这种行为感动到，内心一股暖流涌上。 地铁站着的人还不算多，不至于特别拥挤，看到蒋怡琳进来，都有些好奇张望，蒋怡琳不能适应这些视线，觉得有些尴尬，偷偷把手机藏了起来，默默照着。 一会儿要下车，蒋怡琳担心如果地铁人太多她会被挤到下不了车，于是直接把轮椅停在靠门的地方。 站点到了后，蒋怡琳因为有了经验，想着直接坐电梯就行，于是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无障碍电梯需要绕路，起初蒋怡琳没当回事，轮椅按钮都用的有些顺了，就这么转着找，直播间的人终于变多了，从80人上到了86人。 后来蒋怡琳才发现，这一站根本就没有无障碍电梯！ 而且不仅如此，南都的地铁站是出了名的不友好，都是上楼有电梯，下楼是楼梯。 蒋怡琳上网搜，才发现因为南都1号线地铁建的最早，无障碍电梯很多站没有装。 那个工作人员，可以再过来一趟吗？ 怪不得每个专业课教授都说南都无障碍设施差，果然实至名归。 其实她上次就发现有些站即使有电梯，坏了也一直没有检修，就立个牌子在那里。 望着即将要面临的阶梯，蒋怡琳就如同面对上了万丈深渊。 再去找那位工作人员也不是不行，但也就意味着……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个人抬下去！ 这样真的很尴尬，而且也很为难工作人员。 但按照蒋怡琳给自己定的规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从肢残人的身份脱离出来。 直播间这个时候人倒是越来越多了，看来大家都喜欢看乐子，看到蒋怡琳遇到困难都来了。 蒋怡琳心中的怒意稍后又被伤感所掩盖，她轻轻擦去刚刚被卡住后裤脚留下的污渍，然后正视直播间，轻声说：“不仅仅是南都这一所城市有这种问题，很多城市虽然有无障碍设施，但并没有按照特殊群体真正的需求来建造，这些细节我们平时出门是不会在意的，但对有特殊需求的人来说，遇到这种麻烦会非常难办。” 久而久之，他们就更不愿意出门了。 弹幕一阵沉默，后来纷纷送上了小花花的表情包。 有人出主意：“可以找两个人，一个人背你，一个人给你抬轮椅。” 这也行，但蒋怡琳不忍心找上了年龄的保安叔叔，心想随便找一个路人。 于是她环顾了一圈，视觉聚焦到一个戴耳机的男生身上。 她只看得到背影，选择他只是觉得他年轻，有力气，而且年龄相仿，蒋怡琳拜托起来比较容易。 那个男生看起来很高冷，气质就拒人千里之外，耳朵一直在听着手机发来的语音消息，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他看起来很忙碌，也让人不敢靠近。 蒋怡琳面对这样的人还是有些紧张，担心他拒绝，更担心他已读不回。 等了片刻，看到他终于有了要停的动作，蒋怡琳才轻轻用手拉了一下他的下衣角。 拉了一下，对方没反应，蒋怡琳抿抿嘴，再鼓起勇气，拉重了一点。 * 林一川刚下地铁，就收到直系导师王导发来的消息，口音比较重，系统语音识别有误，林一川无奈，停下脚步听。 王老师说他的作品方案有变，让他重新修改。 林一川知道所谓“有变”就是“大改”，手绘模型已经开始做了，现在这样，估计是要从草图开始改。 他正点开老师发的文件，就感觉到有人在拉他。 他下意识冷眼一抬，不带任何温度，眼眸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幽谭，墨色的瞳仁里没有丝毫波澜。 但看到来人之后，林一川心头猛地一颤，原本冰冷的眼神中如同被投入了石子，敲碎了冰冻的河流，泛起了微小的涟漪，变得有些柔和。 冷漠的表层之下，悸动悄然闪过，更有不可思议。 曾经一直藏在心里，不知道如何靠近的人。 此刻，正在他的面前。 所有数据来自无障碍环境建设和GB55019的法律条文以及网络资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求助 第2章 表白 林一川瞳孔骤然紧缩，闪过短暂的惊讶，立即不动声色掩饰了下去，用眼神询问蒋怡琳。 蒋怡琳没注意林一川的微表情变化，更不记得他，被他冷冷的表情有些吓到，内心发怵，小心询问：“同，同学，这一站没电梯，我就想问问你那个能不能帮帮我。” 本来她想请林一川背她的，但看到林一川这副高冷的样子，一时紧张，担心被拒绝，就临时改了。 但林一川就反应了一秒，立即点头，取下耳机，蹲了下来，高大的个子顿时被压缩在蒋怡琳面前：“我背你。” 蒋怡琳喜出望外，小心翼翼伏上他的背，林一川双手稳稳拖住她的双腿，缓缓起身，动作流畅有力，行走时，步伐稳健匀速。 蒋怡琳紧贴他的背，身体也跟着他的节奏轻轻晃动，男生肩膀宽阔，颈部线条也分明，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身体颀长，但并不清瘦，有薄肌感。 此时眼眸清澈，与刚刚见面的疏离大不相同。 蒋怡琳不由得默默感慨：太帅了吧。 此时心脏跳的很快，她不由得生出疯狂的想法：反正南都这么大，两人肯定不会再见面了，一会儿趁他放她下来直接亲上去吧！ 哇，真的太帅了，是哪个明星吗，是吧，娱乐圈应该不会遗失这块沧海遗珠吧，就算不是，保底是个校草吧。 林一川丝毫没有注意这些，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动作略显僵硬，双肩微微颤抖，少女的呼吸萦绕耳畔，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走完了不长不短的楼梯，林一川轻轻放蒋怡琳在椅子上，然后又跑上去拿抬轮椅。 等他回来时，蒋怡琳注意到他脖颈和耳尖都泛起红晕，有些歉意，下意识用手替他扇扇，还给他比了个心：“Sorry，我有点重吧，真的很不好意思。” 林一川微微摇头，没说话。 蒋怡琳笑了，没想到男生虽然高冷，但情商挺高的。 蒋怡琳脑子一热，心想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完全忘了现在正在直播，脱口而出：“小哥哥你是明星吗？你好帅啊！我很喜欢你，我能追你吗！” 林一川愕然抬头，肌肉不自觉轻轻抽搐了一下，惊讶难以抑制，耳垂的红晕更甚，暴露出他内向的波澜。 追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不是明星，就不追了？ 蒋怡琳一脸花痴相，看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又给他比了个心。 蒋怡琳就不是女性对男性的喜欢，就是单纯的追星见到正主的样子。 看到蒋怡琳这副样子，林一川顿时冷静了下来，惊讶快速消失，又恢复了清冷。 他轻轻蹙眉，含着小心翼翼地试探与不甘，此时内心的不信已经占据上风，声音沙哑：“你认识我？” 蒋怡琳不明所以，以为林一川真的是哪个明星呢，心想运气真好，欣喜摇头：“不认识啊，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我不是明星。”林一川生硬打断，冷淡的语气掩饰了期待落空后的失望。 在林一川心里，喜欢一个人应该格外慎重。 父母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仍然在离婚前夕大吵互相推托对他的抚养，把他像垃圾一样推来推去； 母亲说在意他，但林一川不知，更不敢问，她是在意他，还是更在意她与新任丈夫新生的弟弟； 父亲说器重他，但到底是器重他本身，还是器重他的奖杯所带来的面子与奉承。 一时兴起而引发的随意的喜欢和随意的表白，林一川能一眼认出来，并对此厌恶至极。 只是眼前的人格外特殊，让他宁愿相信是他自己的误判，也不愿接受眼前人的态度。 她完全不记得他了吗？ 一年前的10月，林一川早在图书馆预约好了书，但去拿时，才发现有人提前拿走预约书架上的那本书。 林一川抬眼看了看腕表，知道同个版本的书在馆内还有两本，但他不熟悉更新后图书馆的排书规则，于是咨询了志愿者，请志愿者帮忙找。 但志愿者就是个来混志愿时长的，没有受过专业培训，林一川压低声音，说了三遍书的名字，志愿者也只能查到具体在哪个书架，最后推脱不能找。 林一川再次看了看腕表，最后认栽，无奈准备离开。 但蒋怡琳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追他到图书馆门口，把他要的那本书递了过来，说话时自带笑意：“同学，这个是不是你要的那本。” 林一川愣神接过，点头道谢，忘记了时间，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女生眉眼弯弯，笑意从眼眸深处露出，停顿了两秒，稍后回复牛头不对马嘴：“不好意思同学，我刚刚走神了——你长得好帅。” 说完后有些害羞，用俏皮的笑容掩饰。 她的笑容如春日绽放桃花，使人如沐春风，让林一川不自觉被感染，嘴角上扬，有些不好意思低头。 “谢谢。” * 蒋怡琳被林一川这句回复搞得云里雾里。 不是明星是什么意思？是拒绝她不能追他吗？ 林一川接着开口，极冷极沉：“我应该可以拒绝你的喜欢吧。” 蒋怡琳莫名觉得这句话令人发怵，啄木鸟似的点：“当，当然。” “那好——你还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 林一川点头，沉默离开。 留下蒋怡琳一个人愣在原地，一直没回过神来。 对方礼貌的拒绝留白，却给蒋怡琳内心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蒋怡琳马上想扇自己一巴掌，她都服了她这个性格了。 蒋怡琳一直如此，妈妈从小教她“打粉要打脸上，夸人要当面夸”，不只是颜值，蒋怡琳只要发现了对方的优点，她就会马上提出并真诚夸赞，给予对方强烈的情绪价值。 说表白说喜欢，只是对夸赞的进一步修饰而已，实则她一点都不想谈恋爱。 虽然对方拒绝的很狠，但蒋怡琳不由得松一口气：幸好拒绝了。 等她再看手机直播时，发现因为刚才的插曲，直播间暴涨到500人气了！ 蒋怡琳坐上轮椅，利用好热度，继续出发。 傍晚王储回到研究室，发现几个工位上的学生正围在一起兴致勃勃看手机。 王储一阵头疼，悄悄抓住为首的张骏芃，问：“不干活干嘛呢？” 张骏芃一点不怕导师，笑着拉住王储分享，把手机递给他：“王老师，我们看直播回放呢，林一川今天在地铁上被表白了！” 听到自己爱徒的名字，王储的气顿时消了，跟着看了看，倒是没被林一川吸引，看到直播的主角，想起在哪见过。 “这个小姑娘，是残疾人？” “不是，她学无障碍管理的，扮演残疾人测评无障碍设施呢。” 无障碍管理王储也在教，这么说，他想起这是她学生了，上课很认真，从不玩手机，交的作业也不敷衍。 王储认真看了一遍直播，赞赏点头，心想小姑娘思路打的很开，学的也好，想到下周南都市要举办的无障碍讲座，心想让蒋怡琳也去锻炼一下，于是找蒋怡琳导员要了联系方式。 电话通了，蒋怡琳小心询问：“王老师，您找我有事？” “直播我看了，下周六有一个无障碍讲座，我和主办方说了，要给你临时加一个演讲。” “我……我吗？不不不不行啊王老师，我才哪到哪，别给您丢人了。” “这有啥，历练一下，当个经验，这么好的机会，你师哥也在那，就是年轻才不怕丢人，观点浅没关系，你好歹代表你们专业第一届，去吧没事。” 蒋怡琳有点心动，最后还是答应了。 王储挂完电话，把视线投入好几天没来的工位，那是延毕生李诉的位置，之前他的作品因为涉嫌抄袭，被驳斥了回来。 几周前李诉来找王储，希望能争取到去讲座上演讲的名额，但被王储果断拒绝。 后来林一川作品入围了国奖，王储便把机会给了林一川。 而李诉一气之下，请了长假。 王储无奈叹气，不再多想。 周六，无障碍讲座举办当天。 会场布置得庄重大气，一排排整齐的座椅有序排列，座位上印着人员名单，华丽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将整个会场照得宏伟明亮。 蒋怡琳起了个大早，提前来了，她专门买了一套女士西装套装，西装干练利落，气场强大，但蒋怡琳穿起来像小孩穿了大人衣服，气势撑不上。 她手里的演讲稿被王储亲自修改过几遍，蒋怡琳一周之内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她是临时加上来的，就把她放在最开始，算是烘托气氛，就因为这样，蒋怡琳现在非常紧张，嫌热，索性坐到空调下面对着吹。 来到这里的来宾有穿着朴素的教授，也有身穿正装的企业领导，也有朝气蓬勃的学生，蒋怡琳从未参加过这种学术型的讲座。 她去后台准备，看PPT能不能顺利播放。 工作人员旁边放着演讲名单，之前就拟订好了，所以没有蒋怡琳的名字。 她看第一位出场的本该是林一川，也是南都大学的，指导教师是王储，那林一川算是她师哥。 上台之前，王储来找蒋怡琳，此刻蒋怡琳就快要登场，她还在最后看演讲稿。 王储笑呵呵安慰，非常儒雅：“大大方方的，如果记不得，拿出来念就行了，小小的交流会而已，别紧张。” 蒋怡琳当然没有王储那样气定神闲，被鼓励了还是很紧张，虽然她就是个打酱油了，但还是希望能顺利发挥。 站都站上来了，当然要做得最好，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拉胯。 蒋怡琳平时随性了一点，遇到这种严肃的事也会自然严肃对待，她对着王储使劲点头，说：“王老师，我绝对不会给您和我们学校丢脸的！” 念到她的名字后，蒋怡琳定了定神，自信上台，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之后，拿起翻页笔，开始演讲。 “在我心里，我认为无障碍设施是一个庞大且细致入微的体系，它的包含人群不应该仅仅是残疾人，更应该照顾到所有有各种需求的不便群体，如老人，孕妇，还有小孩，无障碍设施是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准……” 林一川在后台准备，眼睛却一直盯着台上的那抹身影。 张骏芃勾着他肩，上前一步，感叹蒋怡琳的演讲：“年纪轻轻的说的还挺好，年轻就是好，就算穿着西装也看不出一点涉世很深的模样……” 林一川没说话，用眼神让张骏芃闭嘴，演讲声一直流进他的耳朵。 “然而在我的考察之中，我很遗憾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盲道标志不清晰，普通人不清楚踩上去会干扰视障人士的判断，大家请看这一张图……” “啪”的一声，夹杂着细微的电流，眼前的播放屏滋滋作响，蒋怡琳不明所以，笑容凝固，有些不好的预感。 数帧之后，眼前的的PPT就突然消失，屏幕瞬时变黑，只剩下微弱电流声。 蒋怡琳一愣，疯狂按着鼠标，视线转入台下。 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表白 第3章 应对 蒋怡琳不懂现场负责的电子设备，危机来临时，她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技术人员上前来处理，发现网络和电源全部都突然断了。 这种层次的讲座，网络应该不会无故出现故障。 蒋怡琳问：“那能修好吗？” “可以，但还不清楚具体原因，估计要20分钟。” 蒋怡琳心一沉，她的演讲肯定撑不到修好了。 这样一闹，台下听众也纷纷开始议论，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蒋怡琳深吸一口气，碰了碰话筒，话筒还有声。 王储就坐在前排，担心蒋怡琳应付不了，于是告诉她：“蒋怡琳你先下来，等……” ——“喂——” 蒋怡琳轻声试音，全场迅速安静了下来。 王储一愣，只听蒋怡琳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没有关系，幸好我早已经把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 蒋怡琳说这句话时自带一种幽默的气质，大家都笑了，赞赏这个小女孩的临时应变能力。 蒋怡琳冷静开口，继续开启刚才的话题，又抽出马克笔，在现场白板上简单画出她要表达的画面内容。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大家反而更加认真地聆听。 台下有人夸王储：“王教授，您的学生都很优秀啊，之前的李诉，林一川，今天又来一个蒋怡琳。” 王储一脸骄傲，但嘴上仍然很谦虚：“我都没怎么教，他们自己争气。” 最后蒋怡琳演讲结束，鞠躬之后，掌声排山倒海般响起，对她的赞赏毫不保留。 掌声渐渐平息，蒋怡琳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大方的微笑，但走下台时她才意识到她的腿突然软了一下。 对她来，刚刚像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现在才意识到后怕。 她回头想去找王教授，但没看到，她想赶紧去找，匆匆之中撞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 蒋怡琳低头连连道歉，对方穿着蓝色条纹衬衫，又从后台设备控制室出来，她下意识以为这是技术人员。 对方看她诚恳道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声没关系。 说完后离开，蒋怡琳也就在这时注意到他的脸。 诶……好像在哪见过。 紧接着王储通知蒋怡琳去设备控制室，蒋怡琳赶过去，现场负责人，王储，技术人员，张骏芃都在里面。 还有，上次拒绝她表白的那个男生！ 蒋怡琳此刻双眼控制不住的往林一川上面看，又吃惊又尴尬，一阵语塞，惊讶的话卡在喉咙。 林一川倒是非常冷静，停留在蒋怡琳身上不足一秒就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蒋怡琳了然，看来他是想装作不认识。 但，张骏芃大大咧咧地打破尴尬，勾着林一川的肩，笑嘻嘻地解释：“妹妹，这是林一川，我是张骏芃，我们都是王储教授带的研究生，我们都看过你直播。” 蒋怡琳尴尬抓了抓碎发，礼貌打招呼。 张骏芃hold住全场，又对林一川介绍：“川儿，这上次跟你表白那个小妹妹，不记得了？地铁站直播那个！” 林一川礼貌回应了蒋怡琳的打招呼，又眼神犀利地看了张骏芃一眼，离开去到控制台。 负责人下令接下来的演讲暂停，等网络恢复了再继续。 林一川问：“找到断网的原因了吗？” 技术人员：“电闸被关了，然后网络系统被入侵了，设置了定时断网程序。” “恢复大概要多久？” “已经找到原因了，那几分钟就能好。” 蒋怡琳蹙眉：定时断网系统？ 那这么说，和她演讲无关，谁要在这个时间段演讲，谁的网就会断。 这算什么？随机无差别杀人事件？ 想到这里，蒋怡琳内心突然一阵电波闪过，顿时想明白了。 她对王储说：“那个人不是要害我，是要害原本第一个演讲的人，我的演讲是临时加上去的，但名单上没有改，他不知道就把我误伤了。” 王储恍然大悟，但想明白后，陷入沉默。 也就是说，他想害的是林一川，并且只有林一川。 这时技术员通知大家设备一切恢复正常，林一川离开去后台拿模型准备。 这时蒋怡琳才注意到技术员的脸，又疑惑了，这和刚才撞她人怎么不一样？ 但是他们两个人穿得很像，而且这个技术员有工牌，但是那个没有。 蒋怡琳一阵冷汗，不会吧，她不会和凶手擦肩而过了吧。 她反应过来，赶紧问：“看监控了吗？” “看了，那个人带着帽子，看不到脸。” 遭了，刚刚凶手拉完电闸后躲在设备室，又趁乱出来，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换装跑了。 但是蒋怡琳好像见过这张脸，太久了她一时想不起来。 她想得头疼，到底在哪见过！ 因为事情很小，而且没有损失，秩序很快恢复，报警也没必要，负责人想着不要把精力用在找凶手上。 王储也点头，虽然蒋怡琳今天有些冤枉，但好在她临场应变不错，很多人知道了她的能力，这场意外反而成了一种加冕。 王储去看林一川演讲了，也叫上了蒋怡琳。 * 林一川站在台上，戴着黑色半框眼镜，黑色西装外套被脱下，只穿一件白衬衣，衣袖向上挽起，露出有力的小臂，拿话筒的那只手佩戴着黑色腕表，手骨节分明。 作品被放大到屏幕上，是用泡沫板做成的模型，这是一间屋子的内部构造。 除了蒋怡琳的常规演讲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带来了自己对于无障碍设施的具体方案和作品。 “这个模型旨在为行动不便人士提供一个方便且充满人情味的居住环境，入口趋于我们采用了零高差设计……” 模型精致，做工优良细致，完全不像是一个跨界做无障碍的人，很多细节都有主意，甚至连地面的纹理也都关注到了。 即使被放大到镜头面前被现场各位专业人士审视，也无可指摘。 王储带着笑意，满意点头，蒋怡琳很喜欢这个模型，啧啧赞叹：“做的真好。” 王储频频点头，毫不客气夸赞：“范本式的作品，你们林师哥可是去年普杯金奖得主。” 普杯是建筑届含金量很高的奖，蒋怡琳略有耳闻，她多年前听说过一个获金奖的作品。 “我知道这个奖，王老师，那个《云端之梁》的作品是不是也得过金奖。” 听到熟悉的作品名称，王储不由得苦笑一声：“是呀，那也是我的学生，叫李诉。” 李诉的作品比林一川大气，立意比林一川宽阔，多年前获奖时，只有18岁。 林一川的作品是经过审核员谨慎讨论，在一众同等级的作品中才略占上风，但李诉的作品是被全场一致同意，毫无争议。 可惜年少成名，不珍惜羽翼，缺少求学的虚心态度，仗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胡作非为，读研后家中又突生变故，天才少年，陨落神坛，灵感如枯竭的老井，再无新意迸出。 后来，居然因为论文写不出来，走上了找枪手买创意的地步，被发现后延毕，并取消了普杯参赛资格。 提起李诉，王储无疑又爱又恨，因为曾经对他无比骄傲，所以后来则更加失望。 而蒋怡琳听到李诉的名字之后，平静的内心犹如扔进了鱼雷，迅速在水面阔撒炸开，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她的内心受到强烈冲击。 但她有必要公开这个真相，斟酌之后，还是开口：“王老师，那个破坏网络的人，应该是李诉师哥。” 《云端之梁》影响力很大，蒋怡琳也曾看到过有关李诉的报道。 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后，王储一阵心痛，震惊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深知，那个学生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因为嫉妒和不服，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王储忍不了一点，尽管这事不能报警，但李诉一定要获得其他惩罚。 他让蒋怡琳去截监控的图片，他要拿这个和李诉对峙。 王储悉心钻研学术多年，一直温文尔雅，光明磊落，抄袭找枪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来陷害同门的师弟，那以后，是不是又要去偷工减料，又要去毁坏别人设计？ 他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今天彻底失去了理智，没等蒋怡琳离开，就打电话给李诉。 他不仅要质问李诉，还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 蒋怡琳在此时作为局外人，显得比王教授冷静。 她理智占了上风，见状，赶紧拉住王教授，沉着安稳：“王老师您先冷静，您现在在这里揭穿他，那他以后在建筑圈可就真的毁了。而且他只是破坏了林师哥演讲的电子设备而已，并没有毁坏林师哥的作品，我觉得李诉心里对建筑是有热爱和底线的，他今天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 经过蒋怡琳的一番劝说，王储才意识到，刚刚的他有些失控，如若贸然行事，很多事情都没有思虑周全，李诉不仅不会悔改，说不定还会更甚。 恢复冷静之后，他看向蒋怡琳的目光中又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慰和认可。 她很成熟，在今天无论哪一步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有条不紊，感觉确实很适合管理，果然是后生可畏。 他想，今天这件事，还是等林一川知道了后再做打算吧。 很快，林一川汇报完毕，和张骏芃一起把作品小心翼翼拿下了讲台。 两人把作品暂时放在后台办公桌上，蒋怡琳因为想再看看作品，一直等他们来，和他们热情打了个招呼。 林一川眉毛一跳，他能发现，此时的蒋怡琳已经没有任何表白被拒的尴尬了，眼里全是对作品的渴望。 蒋怡琳率先开口：“林师哥，我能再看看作品吗？我刚刚没看仔细，就是轮椅的坡道坡度我感觉有点太斜了，超过1：12了吗？” 张骏芃藏不住事，脱口而出：“哎呦妹妹，你了解的还挺好，不愧是专业的啊。” 林一川没张骏芃一惊一乍，默许了蒋怡琳的要求，说：“没超，符合要求。” 趁蒋怡琳在看时，张骏芃悄悄和林一川商量，让林一川把蒋怡琳招到公司来。 林一川没回复，而是问蒋怡琳：“听王老师说，你是学无障碍管理的？” “嗯。” “我们正在做一个项目，关于无障碍设施的家庭改造，你有兴趣吗？” 蒋怡琳抬头，笑了：“当然有啦，但我能做什么。” “我们缺一个无障碍督导，你，有兴趣吗？” 第4章 代课 听到熟悉的称号，蒋怡琳不由得停下观摩的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一川。 无障碍督导这个职位她只在曾经专家讲座的PPT里面听说过，就是专业监督测试无障碍设施建造的工作。 对她来讲无疑是遥不可及的，况且她才大二，林一川居然和她聊这个？ 蒋怡琳虽然心动，但下意识拒绝：“我应该不行吧，我平时要上学，然后学的知识也很浅薄。” 张骏芃插嘴：“就把自己学的运用上来就行，没有那么复杂，你现在学的已经够用了，马上就要放假了，你放假了来我们公司，我们算你实习。” 对方都这么说了，那蒋怡琳当然恭敬不如从命，憋笑点头答应。 她拿出手机：“林一川师哥我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呗。” 林一川手比脑子快，手机已经打开了，只听张骏芃在旁边八卦“哦”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妹妹，你怎么不加我啊。” 蒋怡琳停了动作，愣在原地，舔了舔嘴唇，不敢看林一川的眼睛。 她不喜欢留误会，如果不解释清楚，感觉以后来他们公司每天都要被调侃一次。 她耳朵发烫，索性一股脑全说了：“林一川我上次在地铁站给你表白的根本目的不是我喜欢你，而是你确实长得很帅，我的目的是想夸你帅，喜欢不喜欢，追不追的，全是我说出来为了修饰你的帅的！” 林一川还没回呢，张骏芃又明白似的长“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不喜欢林一川。” 蒋怡琳脱口而出：“我当然不喜欢他了，我之前一直都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爱上……” “还加不加。” 蒋怡琳声音立刻中断，嗓子里卡着的话被一阵冷风吹了进去，她冷的一哆嗦。 林一川双眼如冬日的坚冰，能把所碰之物瞬间冻结。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蒋怡琳的解释，也许早就忘了蒋怡琳告白那一茬了，只是把码亮了出来。 蒋怡琳感觉，林一川与刚才不一样了。 但她一句话不敢问，只是点头。 林一川的id名也很简单，就叫林一川。 林一川后面一直沉默，空气都安静了，蒋怡琳担心林一川还是误会，嘴抽又补了一句：“我不会打扰您的。” 林一川眼里燃起的的光亮早已如流星般转瞬即逝，看向蒋怡琳时，眼神没有温度：“随便。” 他内心自嘲一笑，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当初蒋怡琳表白时他就感受她并非真心，所以忍住期待冷冷拒绝，现在他猜对了，内心却一点也不舒服。 他只是庆幸，幸好没有一时冲动答应，不然后面就会被蒋怡琳甩。 其实他早就该猜到的，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他。 他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最后是王储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沉默的气氛。 他把林一川拉在一边，先向他说了有关李诉的事，问他有什么打算。 林一川没什么波澜，他没有特别表示，只说公事公办。 王储点点头：“那我先找他谈一谈，如果李诉态度不错，我介意还是不要闹太大。” 林一川也是这么想的，他同意。 王储又拜托了林一川另一件事：“下周你帮我上个课。” “我？老师您有事？” “没，这不是期末要来了吗，学校新规，不让任课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上划重点，那我想着，你又不是任课老师，你去帮我划总不算违法规定吧。” 还有这种做法，林一川一时语塞，王储接着说：“我知道你忙着你公司的事，这不是我几个学生中就你最靠谱了吗，张骏芃他们几个没个正形，说话就没重点还指望划重点呢。” 林一川最后答应了。 他答应之后才想起来，蒋怡琳也在上王储的课。 * 讲座结束之后，林一川开车回了公司一趟，比王储他们后回学校。 林一川傍晚才回到研究室，门虚掩了一条缝，他还来不及打开，屋内传来了水杯打碎的声音。 林一川手一顿，就站在了门口，研究室似乎只有李诉和王储两个人。 杯子是李诉不小心碰到的，但他顾不得收拾，此刻非常气愤，声音都变了，脖子青筋暴起，面红耳赤：“您去告我好了，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破坏林一川的演讲！” “这件事我和林一川已经说好不追究了……” “我不需要他可怜我，他算什么，我当初获奖的时候，他有名字吗！” 王储气也来了：“什么叫林一川算什么，李诉我必须要提醒你，这件事可大可小，你要是还想在建筑界留点体面就老老实实去给林一川道歉，林一川怎么你了，是，曾经林一川是比不过你，但现在呢，去年金奖获得者还是李诉吗？” “……” “李诉我告诉你，建筑界不缺天赋异禀的人，缺的就是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人，你看不起林一川，其实我们都看不起这样的你。你要是不服，明年就别再延毕了，写几篇论文，拿几个作品出来，而不是在这因为嫉妒破坏别人的演讲——小心林一川最后成了你的师哥。” “……” 林一川就把争吵听到了一半，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不想让场面变得太尴尬，匆匆离开。 而李诉沉默半晌，也后一步离开了。 等他出来后他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很久没有在校园里好好待过了。 意气风发的时候，对着刺骨的寒风也能感受出期望，但真到了一蹶不振之时，美丽的晚霞也让人厌恶。 李诉换了那套蓝色格子衬衣，换了一身黑色冲锋衣，下巴隐约长着一层清茬，黑眼圈很重。 他在黑夜中压低了帽子，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从本科到研究生，在这所学校里居然已经待了9年，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建筑，都没好好转过校园，迎着冷风，一时不知道该去哪。 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食堂吃饭。 蒋怡琳也正巧在食堂吃饭，等李诉要付钱时，她抢先一步替他付了钱。 李诉疑惑看她，蒋怡琳露出白牙，和他笑了笑：“李诉师哥你好！” 声音上扬，太有朝气了，李诉心里一颤，稍后才发现这是演讲时替林一川挡枪的选手。 他心里立马意识到蒋怡琳有诈，似乎是想先礼后兵，拿上饭后，快走了几步，吵架后的声音沙哑，警惕询问：“你要干嘛。” “哦哦，对对对——”蒋怡琳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南都大学几年前的校刊，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在图书馆淘到的，没想到居然有对李诉的报道。 蒋怡琳回去之后又找到了那本杂志，果然没记错。 标题名写着：天才建筑师李诉——普杯最小年龄金奖获得者。 她把那一页递给李诉，给他拿了一支笔：“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你了，超级喜欢你那本《云端之梁》的作品，今天碰巧遇到了，给我签个名呗。” 李诉皱眉，被她的反应震惊到了，嘴角抽了一下，说：“签名？你知道我……” “我知道，但我不是替林一川师哥挡了一枪吗，所以今天事情算乌龙吧。” 李诉坐了下来，蒋怡琳随后坐在他对面。 李诉看她眼神很真挚，完全不像是打着签名的幌子来数落的样子，他有些动摇，内心有一道坎，始终没签：“抱歉学妹，这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和当初的我不一样了，我想，签名应该是一种榜样，我肯定不算。” 蒋怡琳放下杂志，轻轻说：“我知道您很爱建筑，今天这事是一时糊涂，我想如果您真的很讨厌林一川的话，应该会首先破坏他的作品吧——那下次，等您获得更好的作品，刊登在最新的报刊上时，您再给我签好吗？” 蒋怡琳的眼睛宛如一泓清泉，澄澈又有力量，满是诚恳和鼓励，这是李诉很久没有感受到的。 李诉默默在心里认可蒋怡琳的猜测，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林一川的作品很好。 他不是真的不喜欢他的作品，也不是真的厌恶林一川，他只是……不愿接受在他陷入低谷之后，有人能顺利顶替他的位置，走他走过的路。 偏偏林一川戒骄戒躁，心思沉稳，李诉也知道，林一川会比他走得更久，会比他更成功。 父母车祸去世至今，李诉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真诚的安慰。 或者说，他直到今天，才愿意把内心流出来一点，给予外人进入的机会。 蒋怡琳说完后就端饭走了，李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千言万语梗在喉咙，变成泪水涌进眼眶。 * 最新一周开学，面对期末周，蒋怡琳压力倍增。 文化课老师刚刚结束厚厚的新课，一直没划重点，蒋怡琳不知从哪复习起，一时心焦。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体育课选的乒乓球，期末考试要求两人配合反手平击对打30个回合，蒋怡琳连换3个搭档，练习几天都只能打7个回合。 偏偏她的搭档自由组合就可以打30个，蒋怡琳知道问题在自己这里，为了不连累他们，主动退出。 搭档可以随意选，只要是学校的人就可以，二级运动员都行。 说的容易，她上哪给你找二级运动员！ 她只能跪求异性好哥们陈燃鹤，上课之前还坐在陈燃鹤旁边，苦苦哀求。 陈燃鹤连连拒绝：“打住，首先，我是打篮球的，分身不暇，我自己的投篮都练不好，其次，我是打篮球的。” 蒋怡琳撇嘴，无助的内心雪上加霜：“那怎么办，谁来救我——” 铃声响起，老师进门，蒋怡琳哀嚎的声音止住，秒变成惊讶。 林一川拿着教案和点名册，就这么直直走进来。 两人对视了一瞬，蒋怡琳拉陈燃鹤的小动作被林一川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代课 第5章 提问 林一川一身简单的卫衣，顺毛头发，戴着半框眼镜，眉眼冷峻，清冷感扑面而来。 同学们眼神一亮，互相对视傻笑。 帅哥来了，看书的**就更没有了。 “走错教室了吗！” “王老师以后都让你学生来给我们讲课好吗！” “无障碍我终于找到你的一点好处了。” “妈呀智性恋拉满了，怎么这么帅啊！” 陈燃鹤也有点兴奋，问蒋怡琳：“这是不是你直播表白那个，原来他是我们学校的啊。” 蒋怡琳面红耳赤不想再听到这个话题，懒得理陈燃鹤，默默翻开笔记本，低不敢与讲台上的人对视。 如果她知道林一川是本学校的，她一定不会表白！ 林一川面无表情收回多余的视线，装作没看到，走到讲台上。 “王老师说过了吧，这节课我来给大家复习。” 一句寒暄都没有，就直接切入正题。 林一川没有一点讲课的天赋，不看节奏，就直接念页数说考点，甚至眼神一直盯着手机，一丁点互动都没有。 天气本来就冷，尽管是帅哥在台上讲，大家精神了一会儿就又昏昏欲睡了。 蒋怡琳最开始有点警惕，毕竟这是她前“crush”，但后面看林一川一本正经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放松下来，变得无聊。 本来因为新专业就没教材可用，大家拿着手机和笔记本记录重点，注意力就不太集中，这么一来就犯困，偏偏这节课必须要打起精神。 蒋怡琳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嘟囔着这节课王老师怎么没来，被陈燃鹤听到了，他下意识回应：“学校新规，任课老师不让最后一节课划重点。” 啊？所以就让非任课老师的林一川来划？ 陈燃鹤来劲了：“上次公管的老师直接倒数第二节课来划我真笑晕了，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确实有点好笑，蒋怡琳也笑了一声。 两人的互动吸引了林一川，他停顿一秒，看了过来。 没什么温度，并且马上移开了，似乎都只是错觉而已。 但蒋怡琳一慌，立马闭嘴了。 陈燃鹤没管，继续找她聊，蒋怡琳应和了一下，思绪却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林一川的声音再次停了下来，又看向蒋怡琳，眼球深不见底，如一汪潭水。 蒋怡琳莫名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要干嘛。 林一川清冷开口：“我抽一个同学来说我讲到哪了——没说中的要扣平时分。” 完蛋了。 蒋怡琳一激灵，全班同学也都是一激灵，立马吓醒了。 蒋怡琳手比脑子快，翻着笔记本也不知道在讲哪里，然后只听林一川糊弄似的翻了一下点名册，然后说：“蒋怡琳。” ——她就知道！ 蒋怡琳无奈起立，沉默半晌，一直没开口。 她赶紧用手去拱旁边的陈燃鹤，陈燃鹤这个时候闭麦了，低着头使劲摇头。 林一川开口：“我在讲哪里？” 一开口压迫感就扑面而来，蒋怡琳不太敢看他，认命摇了摇头。 “坐下吧。” 蒋怡琳轻轻叹了口气，但内心又很冤枉。 搞什么，明明是陈燃鹤在给她讲话好不好，凭什么请她！ 本来平时就不回答问题平时分几乎是零，现在好了还倒扣！ 她心里默默骂林一川，肯定还在记仇她上次表白那次。 下课后蒋怡琳气不过，追上了林一川。 刚开始她气势很足，但林一川转过身望向她的时候，蒋怡琳顿时就蔫巴了。 靠近了林一川，仿佛就靠近了冰山，无端生出寒意。 林一川目光深邃，等着蒋怡琳开口，用眼神示意。 蒋怡琳强撑着，其实已经在哀求他了，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上课真的没怎么说话，而且平时上课也很认真就是没怎么回答问题而已——能不能别扣我平时分了学长。” 说完后蒋怡琳还比了个心。 林一川看见这个心就莫名烦躁，问：“那既然在认真听，为什么回答不出来我讲的哪里？” “……” “没回答出来问题，我冤枉你了？” “……没。” 林一川点头，没再开口。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 蒋怡琳无法反驳，承认。 蒋怡琳欲退场，陈燃鹤过来找到她了，挡在林一川和蒋怡琳中间。 陈燃鹤没什么距离感，拉着蒋怡琳的手臂，大大咧咧地说：“走吧，打乒乓去啊，不是要我陪你练？” “你有时间吗？不是要打篮球？” “那还有谁陪你练啊，到时候我考完那边再来不就行了？” 哇，意外之喜。 蒋怡琳失落烟消云散，正答应要走，被后面的人叫住。 蒋怡琳转头，一点都没有刚刚失望了表情，笑着问：“怎么啦。” 林一川都被气笑了，心想她变得还真快。 他清了清嗓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语气：“你体育课是哪天？” “周二下午，怎么？” “那天我正好没事。” “？无人在意你有没有事啊。” 被梗了一下，林一川停顿了一秒。 “你同学不是要打篮球吗——我正好学过几年乒乓球。” 这个理由还算自然吧。 蒋怡琳消化了一下，喜笑颜开：“那太好了师哥，那就这么定了，不见不散哦，我给你发消息，不许反悔！” 担心林一川反悔，她赶紧撒开陈燃鹤的手，跑走了。 * 蒋怡琳技术确实太烂，于是和林一川约着考试这一周每天都要打。 她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意见，并且已经准备好几个缓解林一川拒绝之后的尴尬表情包。 没想到林一川说没问题。 蒋怡琳一兴奋，连发十个表情包庆祝。 林一川在研究室看到后，不经意弯了弯唇。 张骏芃捕捉到了，歪头看他手机，林一川迅速收好，若无其事。 张骏芃撇撇嘴，转移话题：“明天晚上交完稿吃饭去啊。” “不了，明天有事。” “有事，你不就画图做模型，还有啥事？” “打乒乓球。” 听到敏感词汇了，张骏芃一下子蹦起来，似乎发现了大秘密：“哎呦，前几天在你家发现你新买的运动装和发带了，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和谁打球啊。” 林一川装听不见。 张骏芃心里冷笑一声，死装哥，打球就打球，干嘛还买发带这些。 绝对是和姑娘打。 林一川到达运动场时，蒋怡琳已经在场了。 他额前的发带简约利落，恰到好处的把刘海向上梳，穿着运动服的身形线条流畅，但幽谭的眼眸带有与生俱来的疏离，形成另一种莫名比较搭的风格。 蒋怡琳看呆了，不经意“哇”了一声，心虚舔了舔唇，心想也太帅了吧。 感觉和他打球会被帅走神。 蒋怡琳对于人的夸赞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有一次她妈妈开车路上遇到了交警，就这种场合之下她仍然把车窗摇下来夸了一句交警哥哥好帅。 蒋怡琳感慨一声，说：“林一川，下次打球不许这样了，帅成这样根本不知道看你还是看球。” 林一川发球的动作一愣，耳垂不自觉发红，没回复。 “你们要打几个回合。” “30个。” 林一川点头，发了一个球过去—— 然后过不来了。 这明显超出他的意料，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蒋怡琳会差成这样。 蒋怡琳尴尬抿了抿唇，发了过去。 又打了几个回合，还是不理想，就这样下去，能打10个回合都不错了。 蒋怡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不管几级运动员来都救不了她的水平。 她根本发不过去，人家怎么接。 林一川冷静开口：“你打的时候速度慢一点，然后打高一点。” 蒋怡琳点头照做，但脑子会了手不会。 林一川看她姿势不对，走过去想纠正，没想到蒋怡琳害怕他来亲自抓手指导，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您就用嘴告诉我就行。” 一想到男生来接触她，她就头皮发麻，非常害怕。 她不习惯与人亲密接触，她看似很亲近，实则非常有距离感。 林一川看出她的不自在，默默停下了脚步，缓缓把手收回，想到前几天那个男生和她的亲密她丝毫不在意，内心有些黯然。 后面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第一天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蒋怡琳也没什么长进。 蒋怡琳不自觉认为，体育真得挂了。 她掩饰住那份小小的失落，结束时还是笑着对林一川道谢。 林一川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变化，收球的手一顿，犹豫了几次，最终没张口，只是说：“明天继续来打，一周的时间足够磨合了。” 蒋怡琳心不在焉点点头。 “这个考的技术很少，主要还是搭档的配合度。” “可是我已经换过三个搭档了……” “熟能生巧，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一周下来，一定会有进步。” 林一川语气言之凿凿，很有力量感，蒋怡琳心情好了一点，重重点点头。 本来要走了，张骏芃来了，他说来叫林一川去吃饭。 但似乎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的眼神一直看向蒋怡琳，演都不演，其实他就是来看林一川是和哪个小女生在打球。 他灵机一动，说：“妹妹，一起去吃饭啊？” 第6章 聚会 默默收拾好东西的蒋怡琳身体一僵，本该离开球场的她停在原地。 林一川看了一眼张骏芃，用眼神警告他，张骏芃坏笑一声，继续游说：“就我们几个，都是公司里的几个人，既然已经答应做无障碍督导了，那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大家一起聚个餐也没事吧。” “有女生吗。” “我女朋友在。” “原来您有女朋友。” “怎么，哥哥我虽然帅不过林一川吧，但我自认在恋爱圈还是有点竞争力。” “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您性格好长得也帅，应该的。” 蒋怡琳又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是很想去。 虽然她看似外向，但其实从不自来熟，也很有分寸感，不想参与陌生的社交。 何况今天这个一看就是临时起意，随口叫她而已，人又都不认识，还全是男生。 她沉默那一会儿，张骏芃又再次发出了邀请，似乎就是想试探林一川的态度。 林一川抿唇：“不想去就算了。” 语气生硬，好好的解围被说成了威胁，蒋怡琳一哆嗦，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点头勉强答应。 换好衣服后，三人一起搭上了林一川的车。 张骏芃女朋友范雯笛和其他几个同事已经到了餐厅门口，蒋怡琳发现是自己爱吃的火锅，不情愿的心舒缓了一些。 吹着寒风的冬季，就是应该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才能驱赶湿气，如果能辣到出点汗最好。 但可惜，蒋怡琳早该猜到的，南都从不吃辣。 看着白色的汤底，激不起一点食欲，蒋怡琳失望叹气。 这样和水煮菜加盐有什么区别，为什么火锅会有菌菇锅底和番茄锅底的说法。 林一川知道她是火锅之都的人，转头问她：“你吃不惯吗？” 被戳中心思，蒋怡琳尴尬笑了笑。 “你们那你有推荐的吃火锅的店吗？” 蒋怡琳不太敢看林一川的眼睛，一板一眼回应：“都不错。东街那边有一家叫花桥的口味挺好的。” 林一川不知道回什么了，话题戛然而止。 他不会聊天，就算蒋怡琳就在旁边，他也想不到接近的方法。 张骏芃适时打断，向蒋怡琳介绍公司的同事。 公司规模很小，大家都是同龄人，一起创业，几乎都是学建筑的。 “这个是数据员，阚恩；工程师王南河；财务李子柱；这个我女朋友，范雯笛——小笛你去挨着妹妹坐——蒋妹妹你就和雯笛姐和林师哥坐。” “郑重介绍一下——蒋怡琳，都知道了吧，公司专门聘请的无障碍督导，未来之星，咱们公司的项目，指日可待！” 大家都友好鼓掌欢迎。 几句话句话轻松让蒋怡琳初步融入，蒋怡琳心里默默敬佩，很崇拜这种控制节奏的人。 范雯笛取下围巾坐下，内搭深灰色毛衣简约又大气，微卷的头发柔顺披在肩头，很是温婉优雅。 她莞尔，对蒋怡琳说：“张骏芃就这样，自来熟，每次吃饭就他最吵，什么都喜欢安排，你别介意。” 蒋怡琳摇摇头，由衷夸赞：“师哥这样很有安全感，把他衬得更加高大帅气了。” 范雯笛接话：“你也是王储老师的学生？以前从没见过你。” “是，我就认识张师哥和林师哥，我学无障碍管理的，现在才是大二。” 范雯笛惊讶，有点印象：“直播坐轮椅测评无障碍设施的小师妹吗？那公司真挖到宝了，只有你专业对口。” “是。谢谢您。” 范雯笛还有半句没说完，她其实也是蒋怡琳对林一川表白那场直播才知道的。 她看林一川就坐在蒋怡琳身边，心想林一川不是拒绝她了吗。 蒋怡琳把林一川追到手了？ 但……没听说林一川有女朋友了呀，而且两个人也并不熟的样子。 是人都爱八卦，范雯笛注意分寸地试探，声音恰好能让林一川和蒋怡琳都听得到：“我还从没见过林一川带异性好友一起吃饭。” 蒋怡琳一激灵，没等林一川解释，就已经赶紧摇头撇清关系：“不是啊我们算不上朋友的，林师哥仗义陪我练乒乓球，我就赶了个巧蹭了个饭。” “但你们俩磁场挺合的，我感觉你们还挺搭。” 这是什么npc式的发言？零帧起手就助攻？还是看看对象是谁吧！ 蒋怡琳担心林一川生气，又抢在他面前摇头：“您别开国际玩笑了，我们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蒋怡琳扭头，林一川生冷打断了对话。 暖灯照耀之下，眼珠清黑，看不出情绪。 蒋怡琳一时语塞，不明白林一川怎么听到了，而且反应有点大，被吓到，解释的话梗在喉咙里。 原因有很多种。 和林一川见面才几次，就不痛不痒交流几句互动几下，怎么可能产生情愫。 还有，她很怕林一川，和张骏芃不一样，帅虽然帅，但他距离感太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还总是很冷漠，生气和不生气就在一瞬间，但却从不写在脸上，蒋怡琳分不清看不懂。 每次接近林一川，感觉她都要裹紧围巾。 最后一点，是蒋怡琳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谈恋爱。 她不明白谈恋爱的意义是什么，男朋友有什么用吗？ 她看大学里谈恋爱的情侣，男生帮女生拎包，吃饭的时候给女生送送饭，也起不到什么建设性的作用。 她自己就会拿包，自己就会吃饭，她从小就和妈妈一起生活，很独立，不需要男人的画蛇添足的加持。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遇到好看的男生会毫不犹豫夸赞，她没有任何有意引起注意的想法，就是对一件好看物品般的欣赏。 但蒋怡琳不会在这种场合说这些，只是说：“您太优秀了，又这么帅这么高冷，是高冷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让我有点畏惧您。” 全部都挑好听的说。 林一川陷入沉默，范雯笛却信了，笑了一声：“太夸张了，他只是比较慢热而已。” 后来蒋怡琳岔开了话题，反问范雯笛和张骏芃的恋爱经历。 范雯笛虽然害羞但对这个话题很健谈，蒋怡琳有些困，兴致不高，静静听着。 她默默把椅子移到了偏范雯笛一些，然后身体也下意识地移向了她。 她和林一川之间隔开了一条微乎其微的缝，林一川好像没有看到，看到后也没说什么。 饭吃的差不多后，林一川去结账，张骏芃本想结，没抢过，正对上了林一川看透一切的表情。 眼神并不友好，他说：“你有事？” 突然来乒乓球场，突然叫上蒋怡琳吃饭，又把他们两个安排到一起。 甚至范雯笛的一些话题也像是有指示性的。 张骏芃不甘示弱，毫不畏惧，摊牌：“怎么？妹妹没给你好脸色看，你就来找我的茬？” 林一川眼神冰冷，没回，张骏芃乘胜追击，逼问：“林一川你说实话，你喜欢蒋怡琳吧。” 灯光之下，林一川眼神朦胧，停顿一秒。 张骏芃又问：“你太反常了，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他别开眼神，又停顿一秒。 稍后，他开口：“没有。” “切。”张骏芃嗤笑走开。 谁信。 * 结束后出来已经是9点过，凛冽寒冬，冷风狂吹，几人多站在室外一秒，脸似乎就要被吹坏。 张骏芃喝了点酒，此刻有点晕，范雯笛搂着他打车，也帮剩下几个醉鬼打车。 林一川把车开过来，问范雯笛：“我送你们？” “不了，不顺路，这个点要堵车，你别来回跑了，我们车已经打好了。” 林一川点头，看向站在原地看手机的蒋怡琳，没开口。 范雯笛关心蒋怡琳：“妹妹你怎么回去？” 蒋怡琳导航后说：“走几步就坐地铁，很快就到了。” “那行——车来了我们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信息。” “诶行，雯笛姐姐你们小心。” 蒋怡琳上前帮他们开车门，看着他们离开，收回视线。 林一川还在原地，摇下车窗，望着她。 蒋怡琳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告别，林一川开口：“我送你？” 蒋怡琳本想拒绝，但这话却被林一川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神色冷淡，带着冬日的寒霜。 还是那句话，他天生带有压迫人的气场。 仿佛在说：你拒绝一个试试。 蒋怡琳不寒而栗，沉默了。 林一川重复了一遍，加了一句：“宿舍门禁快到了吧，坐地铁可能赶不上。” 他说的有道理，蒋怡琳也不想这样僵持，但还是害怕。 “那我坐后面行吗？” 副驾驶女朋友专属，不想做，也不想离林一川太近。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帮林一川开车。 “可以——那我就做你司机了？” “……” 看似退路实则压迫。 蒋怡琳打开副驾驶，开车也就十多分钟，她主动打破沉默，聊起工作。 “关于无障碍设施的调查问卷我觉得还有些问题，一些问题没有针对性，这样下来得到的统筹没有意义，所以我想先不推行，重新修改。” 他们专业要学这个，林一川他们业余的不学，自然没她专业。 林一川说：“可以。” 蒋怡琳说：“第三个问题提的太间接了，直接改成‘当家中行动不便人士使用厕所的时候，一般会遇到哪些困难？’，然后答案就设计成……” 林一川耐心听完，红灯停了一下，看向蒋怡琳。 “你很怕我？” 注释：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周敦颐《爱莲说》 一川哥哥真的挺冷的，也不怪妹妹会有点怕他整个就是一个大冰块。 在妹妹视角里林一川有点情绪不稳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聚会 第7章 联系方式 蒋怡琳一怔，没想到林一川直接了当问出来了，下意识否认。 林一川眼神深邃，盯着她，就差把不信写在脸上了。 蒋怡琳被盯着心虚，用手比了一下：“一点点吧。” 其实是非常多，算了还是别说了。 林一川心一沉，皱眉：“为什么？” 蒋怡琳心里发毛，现在就很害怕。 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 蒋怡琳如实回答：“您气场太强大了，全身散发着冷意，每接近一点温度就下降一度。” 思考两秒，林一川嘴角挤出一点弧度。 “现在呢？” 现在显得很讽刺。 “现在……就明显要好一点了——您不用太在意我的评价，我们也才见过两三次面呢，熟悉了就好。” 蒋怡琳接着说，似乎是想拉进距离：“第一次在地铁站见您的时候其实就被您吓到了，如果不是周围就您一个合适人选，我肯定不会找您帮忙的。” 林一川抬眼：“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地铁站。” 诶？什么意思？ “那那在哪？” 蒋怡琳一脸惊恐，林一川绝对没在开玩笑，但她没一点印象了。 林一川试探给了一个答案：“图书馆。” 图书馆？她经常去呀，怎么没印象了？ 不能吧……这么帅的帅哥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林一川默默想：不止见过一次，后面还见过一次。 但他又不愿意看蒋怡琳明明不记得又为了不让他生气拼命思考的样子，轻微扯了扯嘴角，心里一阵苦涩，嘴上却还是说：“小事，不记得就算了。” “哦……” 蒋怡琳内心：感谢不杀之恩！ 后面两人无话，蒋怡琳低头沉浸式改问卷，到学校时已经把新版本发给林一川了。 她说了一声，下车后麻溜道谢加再见，离开前又被林一川叫住。 蒋怡琳回头，林一川递出一把伞：“下雨了吧，你把伞拿过去。” 还真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发少已经飘了一点，风有些大，雨点往脸上弹，但雨并不大，像是感受水蒸气。 蒋怡琳摇头：“不啦，走几步就到了，而且我有伞，走啦！” 转头就跑，没留一个背影。 林一川拿伞的手僵了一会儿，才缓缓落下，轻轻放到副驾驶，座位上还有些温度。 他自嘲：又没送出去。 * 去年的梅雨季节，几乎每天都在下雨，但雨又每个定型，有时候下一天，有时候有是大太阳突然转雨。 蒋怡琳不习惯，吐槽：神经兮兮的。 但她照例每天带伞，坚持这个习惯很多年了，无论什么季节。 还是围绕着之前的问题：她很独立，没给任何异性追求的气口。 她还经常不懂小情侣打一把伞的乐趣在哪。 如果一人一把伞，就都不会淋湿啦！ 只是那天正好出了意外，蒋怡琳本来打伞冒雨来上课，下课后走的晚了一点，发现同系坐轮椅的女同学轮椅没电了，正在自己推着走。 有电梯，但总归是不方便的，蒋怡琳顺手帮了她一把，上前推，帮她开门说：“我送你到宿舍吗？” 女生受宠若惊，很不好意思，但想不出理由拒绝，于是说：“谢谢，但把我送到校门口就好，我妈妈在门口等我。” 蒋怡琳点头，但走之前没拿放在门口的伞。 因为送女生时没下雨，一直没意识到，直到返程后走了一段路，突然阴了又开始落雨点，蒋怡琳才发现她没拿伞。 心里骂了三下，然后默默站在屋檐下思考：是跑回去呢，还是等一会儿呢。 等一会儿也行，估计快停了，但雨也算不上倾盆大雨，还是留给了硬跑回去这个选项的机会。 林一川坐在车里，不知道看了蒋怡琳多久。 上次匆匆见面之后，他本来以为只是小插曲，但心里却又不自觉在想那个身影，每次短暂回学校，总会留意到她。 此刻她就站在屋檐下，安静的像一幅画，与场外的雨格格不入。 她披着柔顺的头发，纯素颜，不施粉黛，身材偏瘦但并不病态，眼眸清澈，犹如一汪清泉，裙摆随着微风摇曳，沾染到一点雨水。 雨似乎飘进了林一川心里，挠了挠他的心，留下一片悸动。 大大小小的文学作品读过不少，大家总会混淆那些戏剧性的情节与现实的情节。 比如从瓢泼大雨中的发烧来表现母爱的动人；从无数个女性的尖叫中来表现男性的迷人—— 又或者总以为，没伞等待下雨的人，总会焦虑不安。 蒋怡琳则显得非常从容，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镇定。 哦，下雨了又怎么样，没带伞又怎么样。 林一川想，这是因为她有非常稳定的内核。 他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蒋怡琳此刻的魅力，最后想了想，用了一个很抽象的词。 赋有哲理的美。 想到此刻时，内心的冲动已经推动着他向前，那30秒钟里，他仿佛失去了一切感官和理智，就运用着本能在向她跑去。 他从车上下来，走进雨里，走近蒋怡琳，然后，把伞递给了她。 因为事发突然，正在点奶茶犒劳自己的蒋怡琳轻轻说了一句：“天吓我一跳。” 然后抬头，不经意和林一川对视了一秒。 林一川抿唇闪躲，打的所有草稿都仿佛化在了雨里，有些发烫，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冒着雨匆忙跑了。 他很紧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车，担心蒋怡琳看出他的别有用心，于是装模作样把车绕着学校开了半圈，又心乱，快速回到了原地。 仅仅过去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蒋怡琳已经不在原地。 林一川摇下车窗，一愣，说不清什么感觉。 那把伞也留在了原地。 林一川眼中闪过黯然的情绪，万千自我安慰堵在喉咙，最后化身一声悄无声息地叹息。 此刻外面的雨下得小，内心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 那天之后，蒋怡琳和林一川渐渐熟络起来了，见面的机会变得非常多。 林一川延长了练习乒乓球的时间，一周的时间里每天都要训练。 最开始蒋怡琳没什么长进，每次都很歉意解释体育不是她擅长的。 林一川却摇头，反问她：“你想打好吗？” “当然。” “那就行。你只要这么练下去，就会变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蒋怡琳本来不信的，但林一川语气太自信了，又很有气势，王者风范，蒋怡琳当面感叹：“上过国际大赛历练的就是不一样。” 但心里也放下了几分焦虑。 后来真的有了一点进步，蒋怡琳放松了一些，然后主动和林一川聊天。 “你代课那次最后到底给我扣了几分？” 听到这个，林一川截断了乒乓球，白色被他握在掌心。 他揭晓谜底：“没扣。” “啊……” 林一川无奈一笑：“上次就逗逗你。” 蒋怡琳惊喜万分：“真的！” “所以你不要怕我。” 蒋怡琳疯狂点头，秒赞同：“当然当然当然……” 在考试的前一天，蒋怡琳非常认真地说：“林一川我现在觉得你没那么吓人了。” 临走之前，蒋怡琳特意叮嘱，非常严肃的开玩笑：“明天你要穿这周末穿的那套，就那套灰色大衣的内搭。” “为什么。” “直接把体育老师帅晕，然后我们可以少打几个回合。” “……” 林一川沉默几秒，应该说是无语了几秒。 蒋怡琳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解释，反过来骂林一川老：“我们05后是这样的，比较creative（有创造力的）。” 莫名其妙的英语一出来让整段话更猎奇了，林一川无语，笑出了声。 蒋怡琳不喜欢欠别人，她主动邀请林一川吃饭，没明说，但是就是还人情。 林一川想了想明天的行程：上午到学校参加研讨会，然后回工作室画模型图，下午看文献，晚上收集问卷选设施材料…… 林一川关了日历，平静说：“我明天晚上没事。” 第二天体育课上，蒋怡琳成功翻盘，进步明显，一局拿下满分，闪耀退场。 体育老师点头，随口夸赞：“换了个搭档就是不一样。” 蒋怡琳来劲了，直接把林一川拉到自己身边，向同管理学院的其他人炫耀：“当然啦，介绍一下，林一川，建筑系研二的学长，算是我们半个无障碍管理专业的学长，又优秀又帅，全能选手。” 似乎在说：无障碍的师哥哟——你们公管有吗，酒管有吗，旅管有吗，行政管理有吗！ 林一川虽然不解这一出，但听话站在身旁，运动后的头发有些凌乱，反而多了一丝随性和帅气，一个人时透着一股冷意，但站在蒋怡琳身边却多了一些柔软。 谁不喜欢帅哥，这一介绍，女生们果然窃窃私语起来，但不难听出，都在感叹林一川的高颜值。 效果达到，林一川还有事，蒋怡琳道谢后赶快让他走了，并再次确认了晚上的吃饭的时间。 林一川一走，女同学们不再矜持了，都吵着围着蒋怡琳问。 大家早就苦丑男久已，见过帅哥之后便想牢牢抓住这跟救命稻草。 蒋怡琳的室友梁诗诺聪明，悄悄发消息问蒋怡琳：“真不是你男朋友？不是你表白那个？” “那事早翻篇了真不是，真的就是热心的师哥。” “琳琳~求你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吧，求求你~” 蒋怡琳犹豫，但她一直和室友们都有距离感，不太敢说直接：“这样不太好吧。”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扯你——再说了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万一他想谈呢，那不就正好了，如果不想，那他拒绝我不就算了，我绝对不倒贴缠着他。” 这倒是，梁诗诺在感情中一向喜欢主动权，绝对不委曲求全，蒋怡琳没想那么多，心想如果林一川不同意不答应不就好了。 权衡之后，最后还是推了。 推了后和林一川说了一声：“我室友要加你，同不同意随你。” 正在工作的林一川看到消息后才发现，不只多了室友一个人，一堆人都来加了。 他数了数，皱眉回：“你室友有12个？” 蒋怡琳吓一跳，心想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资源。 蒋怡琳：“不是，就梁诗诺一个，其他估计在表白墙捞你了吧。” 林一川：“好。” 林一川翻了翻，果然有一条梁诗诺的请求，她也自我介绍是蒋怡琳的室友。 因为是蒋怡琳室友，林一川同意了，并且只同意了这一条。 同意请求后，对方立马发来一张照片，随后嗲声嗲气地发来一条语音： “小哥哥，交个朋友吗~” 妹妹情绪一直很稳定，斩断了情丝，川哥就是一直破防，然后情绪一直不稳定[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联系方式 第8章 拉黑 傍晚，蒋怡琳独自一人按时在餐厅等候，在等待途中，收到林一川发来的消息。 蒋怡琳平静点开，一惊。 林一川：“有事，来不了了。” 说不清此刻是奇怪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但林一川本来就忙，比赛公司学校三边跑，随时都有事，蒋怡琳收敛了遗憾的心情，礼貌回复收到。 虽然信息是没情绪的文字，但她也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丝不同于他平日性格的冷意。 蒋怡琳来不及多想，看着一桌子已经上好的菜陷入了沉默。 林一川估计以为她是现场点餐吧，但她这个是团购！担心林一川胃口大还团的三人餐！ 蒋怡琳内心生出无语：能不能再早点说，菜都上齐了。 现在好啦，谁来吃。 经过简单思考过后，蒋怡琳欣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吃不完打包回去当夜宵。 餐厅很热门，她没订上包厢，没吃两口，发现了从正在前台询问还有没有位置的李诉。 蒋怡琳向来热情大方，听到前台询问李诉“是否能接受拼桌”时，蒋怡琳喜出望外举手，向李诉发起邀请。 李诉黑眼圈很重，双眼无神，与蒋怡琳的朝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他也很不适应蒋怡琳的热情澎湃。 他性格和林一川相仿，也是内向的，和蒋怡琳不熟，本不准备参与。 但眼前的小女孩实在太过活泼了，而且邀请也并不像是客套的假意。 李诉从上次在讲座上见到她就感觉她无比随性天真，上回穿的女款西装她明显撑不住气场，就一小孩模样，这此穿的羊毛衫外套配百褶裙正好匹配她应有的年龄。 反正也没位置，犹豫了两秒，李诉坐了过去，轻声道谢。 蒋怡琳笑着摇头，缓解李诉的不适应：“我约的人临时有事，这么多我根本吃不了，还好有你在，是我该感谢你。” 之后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无话，蒋怡琳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是不是学建筑的都和林一川一个样子。 林一川是冰冷无情疏远，这个李诉则是班味超重，满脸生无可恋的厌世和应付社会的疲惫。 不对不对，细思极恐……其实是学建筑会让人变成这样。 蒋怡琳留意到李诉虽然脸没怎么收拾，但长期以来接受的家教是扔不了的。 他的腰背始终自然挺直，夹菜时也不乱翻搅，咀嚼时嘴也不会大幅度开合，非常安静。 蒋怡琳听好友温钰说过，他家境一直不差，只是后来父母意外出了车祸，现在会回亲戚家。 真是优雅的贵公子……忧郁小王子…… 蒋怡琳喜欢自己的这个形容，不由得点头同意，李诉投来奇怪的眼神。 蒋怡琳笑笑，夸赞：“感觉您很帅，优雅的帅。” 李诉停顿了一秒，最后还是被她的真诚折服，轻声道谢。 蒋怡琳有一种魔力，任何人接近她都会被她吸引。 她有一份充满魅力的灵魂。 李诉开口，声音沙哑，似是向她求助：“其实我一直很困扰，不知道怎样才能说出我的歉意。”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也是想提前了解来作为一份道歉的仪式。 “您在问我吗？” “嗯，感觉你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非常大方，从不藏着掖着。 蒋怡琳有些不好意思，认真给出建议：“您表达不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大概是……不想被看扁，不想承认自己输了，很丢面子。” “那您为什么还是想道歉？” “因为确实做错了。” “我是觉得，这是有一种取舍的，要想清楚到底是传达歉意维护友谊重要，还是守护自尊和面子重要。” “那……你觉得我认为哪种更重要？” 蒋怡琳不假思索：“那我当然是觉得您想维护友谊啦，不然你不会来问我。” 李诉睫毛轻颤，没想到蒋怡琳能看穿他心里的偏好。 烦恼解除了，李诉心情轻松了很多，沉默良久，开口： “抱歉。之前我也伤害到你了，没有我你的演讲会很完美。” 他询问的真正意图是想对林一川道歉，对他不合规不道德的做法，对他不可一世的轻蔑想法。 他曾经从不把林一川放在眼里，因为林一川最开始并不突出，表面冷漠无情，似乎缺少优秀建筑最需要的共情能力。 但越到后来，越在嫉妒和不服消极的情绪中发现那唯一承认林一川无比优秀的理智。 但现在李诉有些明白了，与其说他讨厌林一川对他的超越，不如说他讨厌自己如今过的浑浑噩噩，一阕不振。 他想，他应该有勇气可以站起来了。 蒋怡琳倒不是很在意李诉的误伤，她重视细节，觉得李诉并不是坏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蒋怡琳很会引话题，语气中总会带有无比好奇，会让对方陷入一种被捧着满足的愉悦感，在饭局最后，两人渐渐熟络了。 结束后两人并肩出门，李诉心情不错，替蒋怡琳单独叫了个车，礼貌为她拉开了车门。 蒋怡琳道谢进入，裹上围巾，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已被冷风吹得没有了温度。 道别之后，司机打方向盘转弯，蒋怡琳在那一瞬间瞥了一眼窗外，一顿，吓一跳。 她好像看到林一川的车了…… 再看看……好像就是…… 不是说不来了，怎么又来了？ 不会是事情忙完了要过来……然后发现她在和李诉吃就回去了吧…… 蒋怡琳拿不清楚到底是哪项，索性问他：“你来餐厅了吗？” 发了过去，系统提示了红色感叹号。 ——你们还不是好友 蒋怡琳又惊又气，上头把手机重重扔到皮质坐垫上。 被莫名其妙拉黑了，谁不气！ 她恨不得想马上让师傅开去林一川公司去当面质问他！ 蒋怡琳就这样的，从不玩阴招，遇事就问遇到麻烦就解决，不搞弯弯绕绕，谁知道林一川怎么突然抽风把她拉黑了。 就因为和他死对头李诉吃了个饭？ 不能吧，林一川看起来和李诉没那么大仇恨啊。 再说了，林一川都多大人了，过了年奔26了，怎么这么小气！ 一阵头脑风暴过后，蒋怡琳还是选择了冷静对待，照常回了学校。 主要外面的风太大了把她吹醒了。 蒋怡琳后面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她确定不是她自己的错。 那既然这样，有错就道歉，没错绝对不妥协。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蒋怡琳把林一川上次给的设计图修改好了，把所有需要添加无障碍设施的地方以及具体内容都标记了出来。 她才意识到：必须得去找一次林一川了。 正事她拎得很清楚，打了个电话给张骏芃，对方很快接了，她迅速问林一川在哪。 张骏芃在话筒里沉默了几秒，用口型小声问就在他旁边的林一川：“蒋妹妹问我你在哪。” 林一川握铅笔的手一顿，完美设计纸上顿时花了一抹黑晕。 他若无其事：“说我不在。” 但张骏芃一脸看穿了，心想：怪不得画张剖面图画了一个下午，敢情是心里有杂念。 他才没听林一川的，林一川向来装，他回复：“我们在学校工位上，你来吧，王导不在。” 对方应了一声就挂断了。 张骏芃对上林一川冷淡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干嘛，你不就想让妹妹来找你吗，别给我装。” 再说了，林一川什么性格，一言不发就甩脸走人，要是不想见到蒋怡琳，这时直接走不就好了。 林一川没说话，轻轻用橡皮擦去，手上再也没了继续的动作。 蒋怡琳气势汹汹的过来，把设计图不太温柔地递给了林一川。 林一川没接，懒散“嗯”了一声，说：“放桌上就行。” 他的工位不同于所有人，超级整洁干净，其他工位都把文件图纸和电脑堆在一起。 蒋怡琳照做，然后转身没多问就要走。 过了两秒，又实在忍不住，心里就想要个答案。 到底为什么把她拉黑了！ 这样很没礼貌！ 知道方向后，潇洒转头，直接了当：“你知道你把我删了吗？” “嗯。” “为什么？” 林一川言简意赅：“手滑了。” 这句话把蒋怡琳气的不轻，但她仍然秉持着良好的雇佣精神，拿出手机：“重新加回来吧，不然以后挺不方便的。” 林一川又“嗯”了一声，重新加了，非常闲散，仿佛就真的是手滑了。 这个表情太欠了，蒋怡琳忍不住，终于质问了一句：“你到底闹哪出？我平时不打扰你吧，找你都有正事，是正事！怎么说删就删！” “林一川那天我和李诉吃饭是因为你不在，我恰好遇见他了，我觉得我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觉得有问题，你可以和我沟通，我觉得删联系方式这种做法是最无效的解决办法了。” 蒋怡琳逻辑很清晰，也很有气势，听起来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不解。 林一川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蒋怡琳没有一点问题。 应该说，都是他在单方面的无理取闹。 林一川蒋怡琳把室友推给他是因为两人都关系拉进了，这才同意的。 但梁诗诺加了联系方式后就不停的骚扰他，以各式各样的名义来找他谈恋爱，林一川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非常天真。 他以为他有机会，结果人家不仅没往这方面想，还把他拱手让给室友。 果断删了梁诗诺后，又不知道发什么脾气，冲动之下推了和蒋怡琳的饭局。 后来发现做的不对后，就开车往餐厅赶，但看到李诉和蒋怡琳谈笑风生之后，他的脚步一僵。 一个是智慧内敛的天才少年，一个是活力四射的灵动少女。 自从林一川结识到李诉起，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褪下以往的傲气和不服，充满友好；内向但却温柔如水。 林一川觉得，没必要打扰他们。 这章妹妹真的很冤，川哥确实做错了…… 但是妹妹情绪其实很稳定啊也很成熟。 其实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川哥也经常这样……神经兮兮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拉黑 第9章 吵架失败 后来第二天之后，林一川听王老师说李诉准备复学。 许多学弟都是李诉小粉丝，曾恳切劝告他希望他来上学； 上次演讲意外之后李诉领了个惩罚就走，王储痛心疾首，但仍然希望他振作。 但李诉一直以消极态度对待，似乎有要把休假变成休学的趋势。 结果和蒋怡琳吃了顿饭，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那天林一川一直没走，坐在车里，心脏似乎被狠狠攥紧，疼痛蔓延，而眼睛却又找虐似的盯着窗内的两人。 蒋怡琳和谁都很配，除了他。 回忆结束，蒋怡琳看林一川一直没说话，不服气，死死盯着他。 在她的角度上，林一川穿着干净清爽的浅蓝色休闲装，顺毛造型，额前挡住了碎发，显得慵懒又帅气，工作时戴着黑色半框眼镜，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眼眸深邃，如幽幽的潭水。 智性恋拉满了。 蒋怡琳不由得走神，呼吸一紧，思绪满天飞。 太帅了吧，这谁能和他对视吵…… 这个角度正好还能露出他的下颌线，好帅……根本无心争吵讲道理…… 一番强大的心理斗争之后，蒋怡琳认输，气势顿时消了，转头平复心情，但再开口时就顿时破功了。 “林一川，你长这么帅，我没法对你说重话，但你随意删人的做法确实很没意思。” 林一川听到这个评价之后心情并没有好转，本来冷峻的面容也更加阴沉了。 蒋怡琳夸过他很多回，也夸过别人很多回。 上次上课时她旁边的男同学，张骏芃，还有李诉。 这句赞赏不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是所有她看得顺眼的，只不过就是她高情商表达的一句口头禅。 他终于开口，自嘲：“确实挺没意思的，我自己。”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他有多么无理取闹，他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全部都是他的错，结果最后他表现的受欺负的样子。 说完后，他自知理亏，拿上图纸，落荒而逃。 留下蒋怡琳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么……她不就夸了他一句了……怎么更生气了…… 张骏芃早就识趣站在门口了，有意留空间给两人，结果没聊一会儿，林一川就出来了，还走了，还更生气了。 蒋怡琳紧随其后，神色大体自然，没受到什么影响，见到张骏芃还打了个招呼。 张骏芃弱弱应了一声，随即把她留了下来，斟酌几下，最后开口：“妹妹，那个我必须得给你说清楚，就，我知道，你内核超级稳定，很少发火抱怨，也不怎么喜欢瞎想，这，这没什么不对，但林一川他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了，但是我看你不知情的态度，我有预感林一川可能几乎是全责，你知道吧，他就是他就是小心眼，表面什么都不在意但内心就是个破防哥——” “林一川处理问题的方式和你甚至和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不说，就憋在心里，就算我们猜出来问他他也不承认，哎呀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张骏芃给蒋怡琳讲了一件林一川高中时候的事。 高中三年，林一川却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转了四次学，他本来性格就内向，一个学期人都认识不到几个就转走了。 他家境虽然不错，但没人管他，家长电话号码也打不通。因为这个，林一川被班里混子盯上了，那个混子联系校外的人，一放学就堵着他要钱。 林一川最开始不想惹事都给了，后来那几人变本加厉后他不想给，混混看他不听话就围过来打他，林一川再有本事也是一打多打不过。 后来林一川使手段把几个混混一网打尽，谁知他们家长又来闹，倒打一耙说林一川欺负他们孩子，这事最后校长出面解决了，各打50打板，被判都有错，但林一川主责。 可林一川不仅没错还是受害者，明明他可以解释，但他直到到最后被接回去，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张骏芃聊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明眼人都知道林一川早就被欺负了，而且他本来学习成绩很好老师就有意偏袒，但他偏偏就是什么都不说，他性格就这样，闷葫芦。” “所以妹妹，你先别生气，我回去批评他让他和你道歉，你千万别不理他。” 最后张骏芃还有意纠正了一下：“林一川虽然帅但可没有哥哥我那么受欢迎，没几个女生敢追他——谁敢追高岭之花，那不得冷死，有胆子大的也被林一川拒绝了。” 这还是蒋怡琳第一次听到林一川的过往，她以往只知道他性格冷漠，以为他高冷不可一世。 但这次听完之后，掀起了心里的柔软，惊讶是一回事，更多是同情。 张骏芃都这么说了，蒋怡琳就算本来有脾气也没了，笑着摇头：“没关系师哥。” * 蒋怡琳回到宿舍，只有梁诗诺一个人在宿舍，躺在床上笑着和手机里的人聊天。 听她夹着声音，蒋怡琳猜多半是异性，等她空出间隙，随口问了一句：“男朋友？” 梁诗诺放下手机，拿起眼线笔，对着镜子一边画一边说：“还不是，还在暧昧之中。” 蒋怡琳赞赏似的竖起了大拇指，话题本来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梁诗诺看到蒋怡琳后就激动了起来：“你那个学长，叫什么，林一川，真的没和你搞暧昧吗？” 蒋怡琳打键盘的手一顿，很不解，皱眉使劲摇头。 “那难道他不吃我这一款的？你都不知道，上次体育课我加他之后，一直在找他聊天，但他转过头就把我拉黑了！” 听到“拉黑”蒋怡琳笑出了声，心里玩笑：没关系，他也把她拉黑了。 梁诗诺见蒋怡琳没说话，顺手把聊天记录找了过来给她看，蒋怡琳本来就随意瞟一眼，看到内容之后瞪大了双眼。 这哪是以交朋友为名发展关系，这就是在骚扰！ 最开始还本在装模作样的聊兴趣爱好，但马上就生硬地过渡到了理想型。 之后就是梁诗诺单方面的邀约和曝照。 林一川就回了一句：“有事？” 然后全部都是梁诗诺的单机聊天。 蒋怡琳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概能猜到林一川那天为什么找借口不来了。 她忍不住问梁诗诺：“你找男朋友都是这样找的？” 梁诗诺看蒋怡琳难以置信的样子，“噗嗤”一笑，不以为意：“拜托，快餐式恋爱都是这样的，捞人聊天曝照交往分手，整个流程不会超过1个月，拍拖而已，都不走心的。” 蒋怡琳都结巴了：“你，你说找林一川聊天，我以为是先从交朋友开始……” 没想到直接飞到不能说题材去了，蒋怡琳之前只觉得梁诗诺换男朋友换的勤，没想到是这个方式交。 也见惯不怪，确实有很多这种。 蒋怡琳心里默默赞赏自己，果然当初的想法是正确的。 谈恋爱果然没有任何意义。 感觉谈个男朋友这辈子都有了。 现在蒋怡琳能理解到林一川在生什么气了，林一川肯定误会蒋怡琳知道梁诗诺会这样故意推给他的。 虽然方式有点幼稚，但还情有可原。 好吧，蒋怡琳认一半的错。 梁诗诺只算关系不错的室友，蒋怡琳没法对她的个人**进行点评，尽管觉得两人价值观不是很相符，也没法对她说太重的话。 最后她只是含糊说“林一川可能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把梁诗诺哄了回去。 张骏芃说到做到，之后在群里@了蒋怡琳和林一川：“麻烦这周六两位去小区考察无障碍设施的布局，重点关注厕所和卧室的测量。” 蒋怡琳此时已经是本学期最后一次周末，下周一正式开始期末考。 但尽管忙碌，蒋怡琳还是领下了，她知道这个任务必须要有她才能完成。 可谁知，林一川似乎并没有领张骏芃的情，告假说明天有事，最后是张骏芃和蒋怡琳一起去。 蒋怡琳只觉得林一川还在气，有些遗憾，林一川实力很强，能和他一起工作，肯定能学到很多。 她本想趁此机会表达歉意，至少要说清楚她并不知晓梁诗诺的意图。 算啦。 但另一边的张骏芃在收到林一川的私信告假之后直接疯了，先入为主，忍不住批评吐槽：“你有病吧，我专门给你俩制造机会，你不上？你又有什么事？妹妹准备期末考都要来，你装什么！” 谁知林一川这次真不是闹脾气，他回：“明天要带美国代表团去参观适老化小区，我担任翻译，两周之前就定好了，不好推，你忘了？” 这一问问得张骏芃头皮发麻。 对哦，好像是，他记得他当时还起哄毛遂自荐，也想去当翻译，结果王储一个白眼翻过去了。 “要有当国外当交换生或者留学经验的才可以去，四级考3次的不行。” 张骏芃：…… 被狠狠明涵了。 张骏芃想起来后只能尬笑两声。 张骏芃在周六那天就是个打下手的。 他全程就起到了个“领导写字他帮忙把笔盖打开”，“高铁启程他帮忙推了一下”的根本没用的作用。 蒋怡琳在专业问题面前完全就是“火力全开”，碾压全场。 到老人家里，她先是笑眯眯的打招呼，拿出自己买的小礼物，送给老奶奶本人或是亲属，然后又聊天，说出他们这次来的意图。 “我们的公司准备做一个无障碍设施的项目，简单来说就是给您家里的卧室，厨房，厕所等地方做一些改造，安装上扶手，警报器之类的，让奶奶能舒服更适应现在的老年生活，您做儿女的也能更加放心奶奶平时的日常起居……” 接下来的现场测量数据，草拟设计图，拿公司成员提前做好的模型出来讲解模拟并标注，一条龙服务，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张骏芃惊讶在旁边鼓掌，心想他眼光果然不错，挑了个高材生进来，与外界交流完全没问题。 林一川虽然制图能力强，但可惜闷葫芦一个与外界无法交流，工程师王南河就会埋头做设施，说话结巴一个，数据员阚恩则永远找不到人，一般网上交流。 他本以为，他会是这里面最优秀的，但可惜妹妹比他更优秀。 结束之后蒋怡琳要先回工作室处理资料，张骏芃让她可以随便用电脑。 都快到了，她才发现10分钟之前收到一条林一川发来的消息。 “结束了吗？我来接你？” 其实李诉是男二啦[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吵架失败 第10章 指导 这条消息在她意料之外，有些惊讶，但她已经快到了，回了一句：“不了，已经走了。” 工作室只有蒋怡琳一个人，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点。 她把灯打开，柔和的白光顿时照着工作室开阔明亮。 墙上挂着各种建筑设计的草图与效果图，展示台上专门放置了林一川参赛金奖作品，也被称为工作室“镇宝之作”。 每个工作台上都摆放着绘图工具和电脑，蒋怡琳找了个最干净的坐了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等她把资料整理完发给技术员之后，窗外已经是黑夜了。 蒋怡琳伸了个懒腰，想着反正就在这，正好把作业做了。 他们专业课的期末考察作业，建筑制图，她这几天都忙忘了，就做了一半。 她本来也有意在逃避这个作业，因为超级难，她一看那些线条就头晕，不知道怎么办。 好友温钰正巧发来消息吐槽，同样不知道怎么办，非常应景：“我真服了，我刚刚改图改到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和我男朋友抱怨，我真的很崩溃，结果他闹了半天就说了一句‘那怎么办呢宝宝’，我服了。” “我知道他学英语的不懂这些，但是你懂吗他那个敷衍的语气，我真的恨不得崩溃到当场分手！” 隔着屏幕蒋怡琳都能感同身受温钰此时的无助和无力。 温钰鲜少这样骂她男朋友，看来这次真的是被伤到了。 其实她男朋友也没做错什么，但这种时候听这些风凉话的安慰无疑是一种雪上加霜。 蒋怡琳快速回了一句：“听完这句话感觉这辈子都有了。” 温钰：“下次他向我吐槽语法学不懂的时候我也这么回他。” 就这么聊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蒋怡琳看到林一川走了进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站起来。 “师哥好。” 林一川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大衣里的内衬是白色西装配领带，没戴眼镜的他显得更加疏离，有一种年少有为的成功人士的成熟。 林一川看到打招呼的蒋怡琳，愣了一瞬，没想到她在这。 结束后他就给蒋怡琳发消息，希望能赶上来送她回家。 顺便郑重道歉。 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他灰心丧气，回到工作室拿东西，没想到在这遇见她了，心里泛起愉悦的波澜。 蒋怡琳看林一川一直盯着她，匆忙解释：“我整理资料，张师哥说我可以用这些电脑。” “嗯。”林一川给蒋怡琳开了个空调，脱下大衣。 “我就拿个东西，你继续。” “哦……”蒋怡琳看到林一川朝这边走，才后知后觉。 她是坐的他的位置吗…… 怪不得这么干净，没有一点每天熬眼赶ddl（deadline)的氛围。 天，她赶紧移开位置，腾开空间，动作快到像老鼠见了猫，把林一川也搞愣了。 拿了东西后，他又简单收拾了下，给蒋怡琳使眼神，示意她继续，转头看到了她电脑上的内容。 蒋怡琳轻声道谢，但林一川一直没走。 他看似不经意问：“这是CAD？” “对，我们专业课考察作业，”蒋怡琳脑门一转，突然想起林一川就会这个，非常激动，“师哥，您能帮我看一下吗，我不太会，您看我目前是什么水平？” 林一川走近，带一种淡淡的以雪松为主调的木质调香，香味并不重，丝丝清冽恰到好处。 “你们题目是什么？” “环保商业建筑图纸。” 林一川仔细看了一下，评价：“65分？不超过70。” 蒋怡琳心一沉：“这么低……” “我从专业视角来评，你才学不久，技术不高，最后打分会高很多。” “那您帮我看看是哪里有问题好吗。”蒋怡琳把电脑移了个方向。 “主题和立意是对的，但是技术太差了，很粗糙，你把中间这个流线编辑成……” 林一川指导很细致，蒋怡琳似懂非懂，试着修改了一下，她还挺满意的，但林一川在专业方面很挑剔，一直还是在精益求精。 专业研究生就是不一样，蒋怡琳学的再好也是管理学院的，在建筑方面悟性差很多，她看林一川一直不满意，内心有些坎坷，键盘都不敢动了。 最后，林一川想了想，说：“我来帮你改。” 蒋怡琳一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了，让给林一川坐，内心超级激动。 那不直接从70分改到150了？ 蒋怡琳内心的石头明显放下来了，顿时轻松了很多。 大神带飞就是爽。 林一川接过电脑，非常熟练地敲着键盘，手指冷白纤细，每一根手指都指节分明，指甲没有有些人那样留特别的长度，修得干净整齐。 帅炸了好吗。 十几分钟之后，修改好了，蒋怡琳看到之后，“哇”出了声。 她恨不得马上向温钰炫耀：“我的作业已经被改好了哦。” 是被大神亲自改好的！ 林一川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诶，好，谢谢师哥。”蒋怡琳应了声之后开始收拾东西，平静的心湖到现在却罕见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如果有像林一川这样的男朋友，帮助指导作业，那谈恋爱似乎也挺不错的。 意识到这个想法之后，蒋怡琳自己都很惊讶。 但欲想却越发不可收拾，骤然，她感受到心跳在陡然加快，快要撞出来，空调已经关了，可是她的脸还是有些发热。 望着林一川颀长的身影，蒋怡琳觉得好帅。 她狠狠扼制住这个夸赞，因为她知道，这个夸赞，已经带有别的想法了。 走到电梯里面，林一川的话终于把蒋怡琳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带你吃个饭再回去？” 蒋怡琳摇得异常强烈：“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林一川略带失望地回答。 沉默了几秒，林一川接着说，似是不经意，但语气听出来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 “前几天我不是直接把你删了吗，这件事我挺无理取闹的，不好意思。” 蒋怡琳微怔看着他。 这是在向她道歉吗？ 不是说林一川从不道歉吗？ 为什么她这么特殊……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有错，我真不知道我室友会发那些露骨的话给你，我知道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又沉默了一会儿，林一川才纠正，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异常的清晰： “谈恋爱的想法还是有。” 诶？ 电梯门已打开，林一川先一步出去。 蒋怡琳望着林一川的背影，一脸懵。 * 一周很快过去，蒋怡琳考了整整七门专业课，最后一门考完落笔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对温钰说：“感觉回家要大病一场。” 梁诗诺插了一嘴，她一向对期末考试不重视：“我赌老师不敢挂我。” 温钰笑：“我真服了，你个赌神。” 蒋怡琳回家了，林一川和其他人则是一直在工作室工作，忙着准备来年的招标情况，年末了才回去。 林一川还有准备新一届的比赛，任务更加繁重，张骏芃走之前，望着忙碌的身影，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今年要回家吧。” 回哪个家都行，别孤零零的了。 林一川量尺子的手一顿，眼神有轻微忧郁但又有温情，没有聊起其他话题的冷漠。 “嗯。” 早在放假之前，他就收到了母亲高椿打来的电话，打了好几次，每次都不同于以前，异常诚恳。 “小川，今年过年来我们家吃个饭吧，你弟弟很想见你，知道有这么优秀的哥哥非常激动。” “小川，床都给你收拾好了，过年这几天就住家里吧。” “小川，我都和你爸说了，你来我们这过年吧。” “……” 父母已经离婚多年，父亲常年在国外，没有合法妻子，但床.伴不少，忙于工作，从不管他，父子两也不怎么对付，偶尔来的电话，也总是在最后不欢而散； 母亲早在几年前再婚，嫁给大学教授，婚后不久就生出了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那天夜里，林一川制图到很晚，取下眼镜揉了揉，接到母亲的电话，站起身来，在落地窗上看了看。 凌晨，南都作为大都市也仍然灯火通明，正对面的南塔大厦棱角锋利无比，灯光璀璨。 他眼神迷离又朦胧，电话里听着高椿的劝说，在听到高椿一次又一次的电话之后，似乎真的感受到她的真诚，眼神终于褪去了些冷漠，沾上了温柔的碎星，最终答应。 高椿让林一川早些时候过来，但林一川确实忙，在年三十那天才坐高铁返回海都。 高椿要来接他，但林一川不想让她那么辛苦，选择自己打车。 在车上还收到了有关比赛的消息，他冷漠划过。 在感情和工作面前，他始终会永远选择前者。 刷到蒋怡琳罕见发了条朋友圈，是昨天的，图片是一家火锅店，配文：“终于又来我超喜欢的花桥火锅店啦！” 张骏芃：辣吗。 蒋怡琳：不太辣，我比较能吃辣。 范雯笛：但还是比南都的菌汤火锅辣吧（笑）。 蒋怡琳：那确实哈哈。 看到几人一来一回，林一川在出租车里轻笑了一声，似乎未来的一切都如眼前美好温暖。 可直到他敲响高椿家的大门，看着多年未见有些沧桑但依旧美丽的母亲，看着她忙碌的丈夫，看着正在打闹的弟弟，看着高椿陌生又小心的笑，看着所有人看外人一样的眼神—— 林一川下意识，把行李箱往身后压了压。 只能写到这了，因为我明天是真的要考建筑学[裂开] 关于cad的一些解释来自网络资料。 谁能不想拥有一个帮你写作业的男朋友呢[捂脸偷看][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指导 第11章 理解 高椿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如旧，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在林一川的印象里，母亲对自己总是冷漠，但却热爱事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给实验室，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手段，是那个年代典型的女强人。 但如今，时过境迁，这还是林一川多年之后第一次线下见到她。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启了新的篇章，风采依旧，只是眼神更加温柔，仿佛一颗温润的明珠。 面对林一川，她没有电话里那样热切，有些生疏，说：“小川来了，快进来。” 她一边对着卧室喊：“旭旭，你哥哥来了！”一边想要接过林一川的行李—— 但扑了个空。 林一川忽视了，直接提进来了。 程高旭放下手机，光着脚从床上跑了出来，耳机还没摘，心不在焉地叫了一声，就跑了进去，高椿在后面很尴尬，喊都喊不了。 她笑笑：“这孩子认生，平时在我面前经常说喜欢你。” 林一川点点头，没有戳穿善意的谎言，从包里拿出几个红包，递给高椿：“给小旭的，然后给您的，还有您婆婆的。” “妈”的字眼似乎有些烫嘴，他迟迟都未说出口。 红包很厚，融进了送红包人所有的心意。 高椿推辞几下，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收了。 高椿的现任丈夫程东是海都师范大学的教授，他刚刚在厨房里炒菜，此刻才得闲过来。 没比高椿高多少，没比林一川的父亲林向茂帅多少，赚的也没有林向茂多。 但林一川就是能从高椿眼中看到他从未看到过的温情和柔和。 是他从没有过的。 程东礼貌和林一川握了握手，随便寒暄了一下林一川现下的工作，介绍了他坐在沙发上的母亲，随后又走去厨房，让高椿带他去放行李。 林一川很不自在，因为见到了高椿，所有忍住直接走的想法，跟着高椿去了。 房子很小，两室一厅，墙面很老式，看得出来缝补多次，应该是程东当年分的房子，这里离学校很近。 但在海都市，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家四口有一个两居室已是非常了不起，主卧被拆分成两个房间，一间夫妻俩住，一间程东的母亲住；次卧就程高旭一人住。 高椿是二婚，但程东是一婚，之所以是一婚，是因为程东的母亲一直瘫痪在床，无人敢来照料，但高椿先爱上了程东，所以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全身心都投给了家庭，担负起一家之主的职责。 林一川冷漠环顾了四周，眼睑下垂，不由得和自己的家比：别墅，吃穿都有保姆，没有需要照料的老人，还有充足的资金供高椿的事业发展。 林一川记得，林茂向给高椿的实验室投了几千万。 但自己家里美中不足的有两个：太大，没有爱。 确实太大了，林一川小时候总是一个人住，父母把工作和任何方面都排在他之上。 林一川睡在房间里，安静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孤独地能和回声作伴。 高椿浑然不知林一川的想法，只是一味在给介绍他未来七天的房间。 程高旭狭小的房间里又塞了一张简易床，程高旭睡小床，林一川睡程高旭的大床。 高椿看林一川兴致不高，小心看脸色，又自顾自地否认：“这样，你一个人住，旭旭晚上要打扰你，就让他和我们挤一起好了……” “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林一川回复。 高椿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又变了语气，大声斥责打游戏的程高旭：“你打了多久了，还不放下，找你哥哥聊聊天，你哥哥小时候从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程高旭撇撇嘴，毫不留情地吐槽：“大过年了还要管我。” 见程高旭不乐意了，高椿立马又把林一川刚刚给的红包给他，哄：“快看，你哥哥给你的红包，还不快谢谢哥哥。” 程高旭立刻乐了，立马乖巧，高椿交代了几句便去厨房帮忙。 门一关，程高旭立刻把红包里的前拿了出来，旁若无人，认真数。 林一川给了1000元。 程高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红包，非常惊讶，高兴道谢。林一川配合笑了笑，笑却只在表面。 房间虽小，但很有人情味，一看就留下了一家人的回忆。 课桌上凌乱放着寒假作业和年货零食，门背后贴着大礼包送的新年贴纸，台式电脑的音响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在海洋公园，照片里一家人都笑的非常高兴，高椿幸福的笑容，让林一川很陌生。 程高旭过来奶声奶气介绍：“这是我妈我爸带我去的海洋公园拍的，我们还看了海豚。” 程高旭应该是不知道林一川的身份。 高椿大概只说林一川是程高旭的哥哥，但表哥也是哥，师哥也是哥，年龄大的都是哥哥。 程高旭一定理解不了，他们算亲兄弟。 小孩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林一川却对此生出来一股羡慕。 以前林一川小学时家长会无人去，老师联系到高椿，为了孩子的心理发展，硬是把高椿请到了学校。 教导主任，林一川的班主任，林一川母子俩在一间办公室交谈。 高椿不过30出头，看不出做母亲的样子，也没有对老师的格外尊敬，非常傲气，身穿职业装，飒气逼人。 明明只是一场对高椿的说教会，却被强势的她硬是搞成了辩论赛。 正方：教导主任及老师，论题：母亲应该多陪孩子。 反方：高椿，论题：母亲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高椿展示她获得的奖杯，眼神比看林一川还灵光。 她振振有词，一字一句都刻进了林一川心里： “我拥有多个奖杯，在事业上蒸蒸日上，我的事业能带给我更多社会地位，能带给我生活的希望——但我的孩子，我不明白他有什么用。” “所以老师们，请原谅我对事业的偏爱。” 老房子隔音不好，外面传来夫妻的对话，不过是一些家常。 “饺子蒸了吗？” “早蒸啦，有几个都坏了，一看就是你包的。” “一会儿把好的挑出来，别让小川觉得寒酸。” “小年轻出手还真大方，说不定是你前夫让他给的。” “你说什么呢，孩子的醋你都吃，别让旭旭听见了看笑话。” “知道了，我先给把粥给妈端过去，记得给你儿子多拿个碗筷……”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说笑着，次卧的门已经推开了，林一川推着行李箱出来，衣服也还是那一套。 高椿笑容一僵，脸色变了：“你这是……” 林一川神色没变，解释：“刚刚导师给我发消息，还有点工作得过去一趟。” “去哪？” “南都。” “那你晚上坐飞机回来吧，行李就放这。” “不了，未来几天都可能很忙。” “……” 高椿已经猜到了，沉默了一瞬，变了声音，只说好。 她再次送林一川出去，到了玄关，林一川让她别送了，高椿心里很是愧疚，坚持要送下去。 下了一楼，林一川再次开口：“别送了，就到这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品出别的意思。 离别突如其来，就在短暂的重逢之后，高椿愣在原地，看着儿子快要远去。 上一次见面，儿子才9岁，她和林茂向坐在对立面，律师问林一川要跟谁。 林一川最终选择了父亲，高椿心里长舒一口气，对林一川的厌恶减轻了不少。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锐气也在减少，有些后来出现的情感才让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曾经对林一川有多么的苛刻。 冷风吹起她挽着的头发。 高椿开口，声音微颤：“当年是妈对不起你，但我也没有办法，他们离不开我，你要理解我。” 林一川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释怀，终于叫了她： “妈，我都理解。” 理解你当年放弃他选择工作，理解因为你因为工作讨厌他的存在，理解你非常愧疚因此在今天想要补救。 妈，看到你过得幸福，我由衷的高兴。 高兴你除了工作，找到了别的对生活的希望。 只是那个人不是他而已。 * 下午五点，蒋怡琳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贾佳兰对着空酱油瓶过来，拍蒋怡琳：“酱油没了，晚上咋吃饺子呢，快去买。” 蒋怡琳伸了个懒腰，懒散点头，贾佳兰推她一把，催促：“赶紧去！年三十一会儿都关门了！” 蒋怡琳应了一声，赶紧下楼。 一边下楼一边刷着朋友圈，脚步一顿，楼梯声音消失。 林一川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火锅照片。 配文：是挺辣的。 照片拍摄地点有些眼熟，蒋怡琳不敢相信地点开，像是在除夕这天抽到了最大的大奖。 林一川现在就在这里，并且在花桥火锅店。 而且，这个语气，很像是在回复她之前发的朋友圈。 她心跳加速，有些激动，如果是平常，就会马上打个电话验证。 但因为对方是林一川，蒋怡琳不知怎的，有些矜持，赶紧三下五除二买了酱油回来，然后换了一套贾佳兰给她买的新衣服，说：“妈妈我出去一趟！” 林一川在火锅店编辑的朋友圈仅蒋怡琳可见。 他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刷什么存在感。 他没工作，随便找个理由离开那里而已，出了小区，才后知后觉，不知道去哪。 回他那个巨大但空无一人的大别墅吗？ 还是空无一人的工作室呢？ 莫名的，他想到了蒋怡琳发的朋友圈。 他就买了飞机票，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予城，找到蒋怡琳说的火锅店。 他没什么胃口，一样菜点了一盘，都只下了一片进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天色将晚，蒋怡琳似乎没有看到那条消息，连赞都没有点。 他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寒风四起的街道上，眼前的火锅已经冷却。 眼神空洞又寂寥，如同锅底已熄灭的火花，光彩一点点黯淡。 失望至极，火锅店大门被打开，林一川听到铃铛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春天第一条解冻的小溪。 “林一川，你果然在这里！” 写这章的时候感觉小林好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理解 第12章 打扰 林一川耳膜似乎被穿透，盯着眼前的女孩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扎着低马尾，笑容热情，赋有感染力，眼里沾满了碎星。 林一川想，如果她只是他的就好了。 蒋怡琳坐在林一川对面，问他为什么满桌子的菜都没动。 “没胃口，给你添个碗筷？” “……” “我只动了一片，用的公筷。” “……” “……不吃算了。” 林一川眼神躲闪移开，蒋怡琳却完全没有这么想： “今天过年，晚上7点过就关门了，现在煮根本吃不尽兴，打包回去吃吧！” “打包……去酒店吃吗？” 蒋怡琳想了想，说：“去我家吃吧，我超喜欢吃火锅。” 林一川一愣，蒋怡琳以为他误会，一急，赶紧找补了几句：“晚上送你回来，不留你过夜，我不会欺负你！” “……”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 “Sorry,我梦到哪句说哪句，不是那意思……走吧走吧。” 两人路上打了个车，路上蒋怡琳和妈妈提了一嘴。 下车后蒋怡琳才发现林一川穿得超级少。 牛仔外套配浅蓝色牛仔裤，帅倒是帅，但这简直就是春装，在这外面待一会儿得死。 林一川看出蒋怡琳的好奇，眼睑耷拉着，神色很冷，淡淡解释：“我从海都飞过来。” 海……海都吗，1000多公里吗？ 来吃火锅吗？ 蒋怡琳没问，她看出林一川心情不好，不敢问，担心把他惹怒了。 贾佳兰给他们留了门，两人刚一进去，贾佳兰就拿着遥控器过来了，慌忙找蒋怡琳帮忙。 “那个网你看看，信号不好，一直卡着打不开电视。” 蒋怡琳皱眉：“你打路由器背后的号码了吗，让师傅过来修。” “打了，今天全国看春晚，忙不到我们这来。” “那我马上过来看看，妈你把空调打开一下。” 林一川开口：“我会修，我来吧。” 蒋怡琳怔住，下意识想拒绝：“不了，我经常干这个，我在家都是我在干。” 虽然不太好，但重启连一下网络这些事乱七八糟的瞎捯饬感觉也能撞个七七八八的正确率。 林一川嗯了一声，轻描淡写说：“但是现在我在，我就可以帮你。” 说完后就去了，留着蒋怡琳站在原地瞎想。 蒋怡琳大概是疯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能听出别的意思来。 她以前从不开窍的，有男生在她面前吸引注意，说些有指向性的话，她只会默默把书移开，人也移开，然后心里悄悄骂一句：“不学就滚出去。” 林一川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就把她轻而易举撩到了。 蒋怡琳脸发烫。 这个林一川到底要干嘛，这句话怎么人.夫感满满。 蒋怡琳只好闪开，去厨房给锅点火。 贾佳兰带林一川指了方向，林一川看了一眼，就说需要重新接一下网线。 贾佳兰看这么帅的小伙子，又眼里这么有活，心想女儿只说要带个朋友回来。 她道谢，然后给林一川腾了位置，去厨房帮忙，看到忙碌的很假的女儿，拍了拍，小声问：“男朋友？” 蒋怡琳连忙摆手，贾佳兰放心了：虽然小伙子很帅，但蒋怡琳还挺有原则，没有见到帅的就扑上去。 贾佳兰平时也会关心蒋怡琳在校的感情状况，但每每谈起，蒋怡琳总是不避讳的嫌弃，然后开始猛地一顿论证。 第一，她专业男生人就少，她又不爱跨专业社交，认识的就少； 第二，仅有的男同学之中，要么留长指甲，要么上课随意穿拖鞋睡衣没正形，要么不洗澡一股臭味，要么说正事时装模装样戴耳机打游戏无法交流——丑，已经是他们最不起眼的缺点了； 第三，情侣们总是零帧起手随时都在秀恩爱，蒋怡琳看到生理不适，总是想方设法逃离，自然而然对情侣这个群体都有远离之心不愿加入； 第四，男朋友能干的事情她都能干，她很独立，根本不知道男人有什么用。 论证完毕之后，每每蒋怡琳在这时，就会给自己说到抓狂。 贾佳兰又观察了一会儿林一川，自顾自点头道：“这个真的可以谈，又帅又懂礼貌又有用又爱干净。” 蒋怡琳心里也默默答应。 林一川没听到她们交流，默默做完后，调到了中央一台。 歌舞声音很大，有些过于热闹。 林一川不适应，但并不反感。 忙完后，他坐在了沙发上，安静观察这间小但又充满温馨的小屋，在母亲家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贾佳兰问：“小林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下午吃了火锅。” “那太少了，过年还是得吃点饺子，等着，我们都没吃呢，给你下几个。” 林一川想了想，答应了。 贾佳兰猛地拿了一整把出来，蒋怡琳连忙摇头，心想林一川本来胃口就小，心情又不好，肯定没胃口，就下了几个意思了一下。 饺子被盛出来放到红色的陶瓷碗上，晶莹剔透，馅很饱满，快要溢出来。 蒋怡琳端了一碗去房间，放在了她爸爸遗像的前面。 林一川道谢，夹起一个，轻轻吹了吹，咬下，汤汁水直接溢了出来，年味满满。 林一川还从没吃过这种不太完美的饺子。 以前吃过保姆做的，每一个都无可挑剔，挑最好的给林一川煮出来，长大后吃过速冻饺子。 非常好吃，味道很特别。 林一川被冻到没知觉的心，终于有些融化。 蒋怡琳笑，给他拿了张纸，只听林一川夹起第二个，牙齿发出来碰到坚硬物体的声音。 拿出来一块钱的硬币。 林一川毫不知情，蒋怡琳惊喜一笑：“你吃到硬币啦，天呐，一整笼里只有这一个硬币，恭喜你啦林一川，新的一年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新年快乐。” 女孩眼睛很亮，犹如夜明珠，又似满天星辰，每一次闪烁都有节奏，又有力量感。 林一川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情绪，点头，轻声说：“谢谢。” 蒋怡琳担心林一川噎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蒋怡琳调好水温，用玻璃杯装好，给林一川端了过去。 饭桌上蒋怡琳的手机突然响了，蒋怡琳走过去，旁若无人接起来：“喂？李诉师哥。” 听到李诉的名字，林一川眉毛轻微地动了一下，如同蝴蝶轻轻抖动的翅膀。 蒋怡琳离开客厅，下意识走去卧室，轻轻关上门。 林一川眼神朦胧，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尽管背影消失，也依然没有移开实现。 他握住玻璃杯的力度逐渐加大，加重，指尖也变得泛白，脸上却仍然面无表情。 李诉不怎么打电话给蒋怡琳，她着实有些意料之外。 “您有事吗。” 李诉在国外参加朋友画展，他听筒传来无趣的嗓音，说画很无聊，没意思。 想找人解闷，但国内国外都没朋友，翻来翻去，只能找蒋怡琳了。 蒋怡琳心想今天还真热闹，家里来了一个，电话里又来一个。 接新的一年所有无用异性缘转成财运。 其实她对画展不仅没兴趣，更不了解，这种太艺术的东西，她着实欣赏不来。 但对方好歹打来了，蒋怡琳不想在这天扫兴，于是只能试着聊几句。 李诉内心世界很丰富，平时没人找他说话，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聊的非常多。 短短十分钟时间，蒋怡琳不过就问了一句“哪个流派的作品”，李诉跳了5个话题。 蒋怡琳坐在床上，咬着指甲，刷着短视频和群消息，配合“嗯嗯”了几声。 不感兴趣的人，不感兴趣的话题。 只有一次，蒋怡琳发现李诉学过美术，她很惊讶，说怪不得李诉作品风格很强，技巧型和观赏性都非常强，于是多问了几句。 她在想林一川是不是也学过美术。 两人你一句我10句的模式聊的还挺久，也就在这时，蒋怡琳听到一声玻璃碎的声音。 “哗啦”一声，声音尖锐又刺耳，指向性也非常明确。 总算找到一个由头，蒋怡琳赶紧打断了李诉的对话：“师哥我先不和你聊了，我这突然出意外了。” 然后匆匆挂了电话，走向客厅。 一看，林一川身下，玻璃杯被打碎后的残骸狼籍一地，齿距凌乱无矩，散发着寒气。 而林一川的手心攥满了玻璃渣，直直扎入手心，深深嵌入肉里，白皙的手掌被硬生生撕裂开，鲜血不断流出，在冷白皮肤之下，显得格外鲜艳又刺眼。 林一川明明是受害者，此时却毫无表情，神色无异样，没有一丝痛意，眼神空洞，静静凝视着流血的伤口，内心毫无波澜。 视线看向蒋怡琳，眼球像无底的黑洞，想要吞噬她。 蒋怡琳心脏抽了一下，眼神全是惊恐和心疼，没想太多，满脑子都是“建筑师手不能受伤”，林一川还伤的右手。 她去医疗箱里找出纱布，酒精消毒时，不自觉感受到疼痛皱了皱眉，但林一川神色平静，乖巧等着。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蒋怡琳，眼眸如深不见底的幽谭。 他开口，可怜兮兮地，蜻蜓点水般提起，语气满是歉意，却又蕴含着蒋怡琳察觉不到的得意：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打电话了。” 一般小林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吃醋之后就会不正常，再一次之后经常这样，小蒋遇一次和他吵一次。[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