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白毛她为所欲为》 第1章 第 1夜 不周山科技院。 信息素特别行动处办公室。 一台电脑上正在播放查不到来源的一则录音,录音的质量很好,女声没有失真,无聊中掺杂一丝兴奋,语速快慢不定,带有明显的思考节奏。 『……』 『看你满世界追了我三年,怪有意思的。』 『正好我也有点腻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约会的话,我就去自首。』 『愿意吗?』 『赵队长。』 『郑公岛海桐湾假日酒店,七层,7110号房。』 『七天之内有效。』 『现在,计时开始。』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女们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喘气。 录音已经完整播放三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对面是谁。 ——张节勍,一个被赵霁满世界追缉三年都没抓获成功的科学界著名逃犯、年轻的顶级天才科学家。 躲了三年,现在她说她无聊了,便跑出来主动约赵霁**。 何其猖狂。 砰! 电脑屏幕前的高大男人给了桌面一记重锤,他穿着和同事们同样的黑色制服,巴掌宽的战术腰带勒出他的腰身,往下是结实粗壮蕴藏爆发之力的大长腿,裤子收进短靴里,靴头朝外,肉眼可见在努力地克制自己拔腿走人的冲动。 他就是录音里被点名的赵队长,赵霁。 赵霁身高腿长,脸型刚毅,五官硬朗,正气凛然,公认的门面担当。 长成这样,不能怪逃亡在外三年的犯罪分子宁愿自首也想试试。 “这简直就是羞辱!是蔑视!是!挑!衅!”他气得眼眶充血,要不是不想赔钱,他早把办公室这台电脑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能忍! 这笔账他记下了,总有一日他要张节勍还回来。 “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他旁边站着的衬衫西裤男人,是四十六岁的处长周愚。 周愚比了个三:“三年了,你不想亲自抓她归案吗?再说,遇到这个级别的通缉犯,可是能保你往后一辈子平步青云的。和你的未来相比,这点节操,不值一提啊。” 赵霁闷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主动出击选择掉节操和被迫掉节操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一个追缉三年未果的通缉犯贴脸跳,把特行处当夜店,在这里点鸭呢! 这是节操的问题吗?! 这是对方挑衅和蔑视的问题!是特行处毫无威慑力的大问题! 而你周愚,作为处长,问题最大! 赵霁不说话。 生气中。 其他人则畏惧队长的威严,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位栗色短发的姑娘偷偷瞄了眼自己的电脑屏幕,龟速运转的系统终于跳出了那份她需要的通缉令文件。 黑色A级特别 通缉令 张节勍,女,2333年生,进化研究所药剂研究室研究员,2354年(21岁)违规携带10009号海洋信息素催化剂离开保密范围,严重危害国家安全…… 现通缉…… 通缉令照片上是个没有表情的年轻披发女孩,她冷漠地看着镜头,那双黝黑的眼珠像深潭,看久了会担心被卷进去。 气质上,和音频里的活泼女声不符。 最初听第一遍录音的时候,也有人怀疑是不是别人在恶搞,但赵霁说这就是她,她是个天性狡猾的人,他曾听过她的声音。 后来他们又找了张节勍留存的声音文件做对照,确认无误。 这个嚣张冒昧的女声,就是张节勍。 笃笃。 秘书敲门:“周处,有电话。” 周愚拍了拍赵霁的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是抓捕还是约会,不都由你选啊,听懂没有?” 赵霁其实很不喜欢领导对他说“听懂没有”这句口头禅,好像他们当领导很有智慧,而自己就是听不懂机锋的智障,需要这种话来提醒才能开悟。 忍了又忍,赵霁又一次憋了回去。 周愚走后,一群年轻小伙小姑娘嗖嗖嗖——从各自工位冒出头来。 “赵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刺猬头年轻后生说:“忍忍吧,就,就一下,抓到人就行了。我们赵队什么手段,能让区区小女子揩油?是吧赵队?” “是个屁啊!” “这是人格上的侮辱!” “是黑历史!阿斗,你的目光能不能别那么短浅!咱哥凭自己的本事也可以继续往上升啊……” 刺猬头的文斗偏要狡辩:“谁短浅?美色也是一种天赋!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功勋,是吧赵队!?” 赵霁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四日后。 郑公岛的机场航站楼下,湿热的海风和热带的气温熏得赵霁口干舌燥,水泥地面上车辆来往,排放出的废气使得环境更加恶劣。 五花八门的棕榈树构成了这座岛屿的主要绿化,他看着蓝天白云,和逐渐进入视野的海岸线,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 海桐湾假日酒店,七层,7110号房间。 房卡嘀哩哩一声,开了门。 赵霁走进去,环顾一圈,里面没有人,一面完整的落地窗面朝大海,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他问酒店点了一碗超大份帝王海鲜细粉,洗了澡出来,晚餐正好送到。 好吃,于是他又点了一碗,不管那四位数的价格,反正回去报销。 吃热了,赵霁热得脱掉了上衣,把房间的空调又调低了两度,夹一筷子粉,正要往嘴里放,猛然想起张节勍可能随时会来,赶紧放下筷子,飞速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 因为他是来“约会”的,所以不能穿制服。 不大宽松的无袖衫配上工装裤,还有一副墨镜,一帮子女同事给他搭的,周愚勒令他穿过来。 这个班上得……真糟糕啊。 这样想着,他食欲也小了些,丢掉筷子坐在沙发上,今天第十六次打开了手机上的日历。 还剩两天一夜。 如果张节勍耍他……赵霁有些郁闷,就是耍了他又怎么样,张节勍来不来他心里都堵。 看着稍微凉下来的海鲜粉,赵霁有些舍不得,又拿起了筷子,三两口赶下肚。 第一碗刚吃完,第二碗海鲜粉也送到了,他坐在窗边的桌前,化悲愤为食欲,郁闷地继续嗦粉。 吃吧,吃吧,来都来了。 窗外的天空中繁星闪烁,张节勍还没有出现,也没有神出鬼没地再次联系他。 是在路上吗? 她到底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如果是寻常的交通工具,张节勍又是怎么躲过通缉网络的? 还是真的在耍他们,只为了呈口舌之快? 赵霁脑子里一下糊上来好多问题,直到把脑子完全糊住,才迷糊地睡了过去。 恢宏气派的酒店下面,沙滩上各种小型派对刚刚开始,彩灯围出了人们活动的范围。 深蓝的夜幕下,海浪哗哗拍打着海岸线,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海里延伸到了无人的岩石区,最后消失在椰树林中。 攀附在椰树脚上的藤蔓是蚂蚁的立体交通网,露珠挂在叶片上,稚嫩的卷曲叶片舒展开来,无数的细小绒毛分享搬运那一颗硕大的水珠,蜗牛爬上来,啃噬草叶,萤火虫在蕨草丛中飞舞,忽明忽暗,啃噬蜗牛肉。 一双湿漉漉的人类的鞋踏过,众生平等地被踩在脚下,所有的生物信息素爆炸开来。 *水,来。 *蚂蚁,好多蚂蚁…… *死亡——死亡—— *我的邻居被吃了啊啊啊啊啊!! *死亡——死亡—— *虫咬!虫!锯齿! *蜗牛,好吃。 *死亡——死亡—— *沙滩,人类,吵,合上叶子。 *会死……给毒…… *死亡——死亡—— *啊啊啊啊被吃了!保护——保护—— *死亡——死亡—— 张节勍深吸一口气,她很喜欢这种青草死前发出的呐喊信息素的味道,也就是人类口中的青草香。 椰树林里无声地热闹着,不远处的沙滩上音浪沸腾。 “我的爱如潮~水~!”唱歌的男人弹着吉他,赤脚踩在海边的沙地上,海水一波一波涌上他的脚背,他围着女友深情且欢快地转圈,“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围观的人群欢呼鼓掌,祝福爱情,赞扬浪漫。 人群外,是酒店营业的各种小吃摊,有烧烤,有水果,有露天酒吧。 “阿嚏!”吧台边坐着的卷发女人忽然感道一阵恶寒,她摸了一下自己颈侧的纹身贴,闭眼深深呼吸,那种万物嘶鸣的撕扯感还是没有消失,她有些无心娱乐了。 头好痛。 正好身边靠过来一个金发男人搭讪,和她碰了一下酒杯:“美女,屏蔽贴快失效了?我带了屏蔽胶囊,要不要给你一颗?” 卷发女人皱着眉,摇头拒绝了,她走下了吧椅。 金发男人跟着她,快走出了沙滩的灯光范围,远离了人群的喧闹:“我不是骗子,那胶囊还没拆呢,你不信可以直接扫码验证真伪。” “不了谢谢,我回去重新换个贴就好。”卷发女人越发地急迫,手捂着屏蔽贴不动,又走了两步,便不受控制地朝压力方向看去。 那边是一片安静的椰树林。 “你感应到树林里的信息素了?”金发男人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已经到了捂耳朵的程度,表情认真起来,“……算了,你坚持一下啊,酒店有屏蔽仪,进到酒店就没事了的!” 说着就把杵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女人打横抱起,健步如飞地冲向了酒店。 就在他们离开后,一个女孩从椰树林走到沙滩上,沙滩派对的大灯发出白光,很亮,照出了她曜白的长发。 海风已经把她身上的水份吹干,只留下一些盐粒。 她穿过人群,一头漂亮的白发引人瞩目,她白色的头发、冷白的皮肤,以及靠近后才分辨出来的,不是打光效果的白色眉睫。 是天生的华丽银白色,有着非人的神圣的美感。 大家看着她没有为这片沙滩停留的背影,看着她走向了酒店。 酒店大堂的接待区。 周围都安静了,可是卷发女人在呕吐,工作人员给她拿了一瓶漱口水来:“女士,漱口水放在您手边了,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 “我叫救护车了,”她身边的金发男人帮她撩着长而多的卷发,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眼睛扫过桌面那片被随意搁置的纹身屏蔽贴,“这种异形贴被曝出过好多次质量不合格,你反应这么大,怕是还有过敏症状……” 女人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呕出来了,灵魂已经飘到半空中。 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会死掉的时刻,救世主从天而降:“她是信息素应激,闻一闻这个香膏可以缓缓。” 虚弱的卷发女人抬不起头,只看见了那姑娘弯腰时垂下一瞬的白发,还有一晃而过的彩色手串。 香膏被涂在了她的鼻底。 白毛控的[饭饭]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夜 第2章 第1夜 女人陶醉地闭上了眼,这是她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真的有用吗? 金发男人和工作人员都关注着她的脸色,在接下来的数十秒里,卷发女人不呕了,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谢谢。”她拢了拢自己的卷发,热死了。 张节勍把香膏送给她:“不客气。” 已经没事了,金发男人摸着手机问:“那……救护车还要吗?” “去检查一下吧,谁知道这信息素屏蔽贴有没有背刺呢。”张节勍掏出一把梳子,开始梳头发。 三人看她已经认真地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像是一会儿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不管是信息素应激还是屏蔽贴过敏,这些急症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但是对于她而言简直易如反掌,且习以为常。 他们猜测她可能是个医生,至于香膏,说不定是还未上市的特效药。 救护车来了,他们离开了接待区。 张节勍继续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编着一个一个细小的麻花辫。 她法娴熟,编完后照了照镜子。 银白长发像月光一样铺下来,左右各编了三根小辫子,都编得特别好。 七楼7110房间门前,张节勍收起了镜子,她用预备房卡滴溜一了声开门,走了进去。 人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声音,房间里面的灯都关了,夜色为黑暗打上一层很有质感的银灰色高光,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个黑色的书包随意丢放着。 房卡还插在卡槽里,空调开着,张节勍勾起了唇角。 没有人来迎接吗? 她继续往前走着,猜赵霁会藏在哪里,然后突然出现把她控制住,像电视里那样,把她压在墙上或者床上。 转角的墙后没有人,她已经走到了卧室里。 床上的被子堆在一边,也没有人。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门边站这个警惕的酷哥,肩宽腿长,郁沉沉看着她。 “啊哈~”张节勍惊喜转头。 面基成功。 热情的火苗走遍全身,她撩一把长发散散热,飞蛾扑火般大跳步上前,作势要和对方交换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霁抬手,速度非常快! 张节勍心中期待的短暂但亲密的肢体接触没有发生,手刚伸过去,就听见咔嚓一声,软金属撞上手腕,嘀嘀两声,张节勍多了一个会发绿光的金属镯子。 啪! 所有的灯亮起来,有些刺眼。 “电子手铐,为你定制的。”此时此刻,赵霁有种大仇得报之感,“张节勍,跟我回不周山。” “结婚?”赵队长的腋下管理也太优秀了,张节勍咽下口水。 结婚好,她愿意。 “……”赵霁深呼吸,忍了忍,不再和她说话,走到窗边背上书包,哪处手机折返回来,对着她拍了一张新鲜的证件照。 照片上,她表情冷漠疏离,目光凝视镜头,带着审视。 赵霁挪开手机,和眼前活生生的人对比。 张节勍眼睛圆圆的,她眨眨眼,十分的灵动,气质和照片相差太大了。 赵霁皱皱眉,又拍了一张,镜头里的那双眉目愈发冷峻。 怎么一拍照就冷脸? “要拍多久?”张节勍动了动,这是她今晚最不自在的时候。 赵霁按住她肩膀:“站好。” 张节勍看着他手机,又看他:“你在给我拍证件照吗?” 赵霁:“嗯。” 张节勍站好了,配合地看向镜头。 赵霁:“笑一下。” 张节勍:“我笑了的。” “?”赵霁继续指挥,“笑明显一点。” “……哈哈哈哈哈!”张节勍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好智障啊!” 赵霁:…… 一连抓拍了五张,凡是张节勍看向镜头的照片,眼神就会变成那种证件照的样子,如果她看镜头超过了三秒钟,五官就会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扭曲,整个人逐渐开始僵化。 这就是个镜头恐惧症……到底是谁怀疑她有精神分裂的? 赵霁放弃了对这玩意儿的研究,把刚才的几张照片都发到了工作群里。 张节勍笑热了,抬手要撩一撩脖子后面的长发,却被赵霁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 清凉的手铐给张节勍的皮肤降温,赵霁的手掌心很热,她又春心萌动了:“别紧张啊赵队长,我真的是来自首的~” “别耍花招,”赵霁一刻也不想呆了,决定连夜立马退房羁押犯罪分子北上,“这个电子手铐设定下,你离开我三米范围就有触发电击,不信可以试试。” 张节勍可太喜欢了,当即抱住了赵霁的胳膊:“区区三米,我可以零距离!!” “啊!”赵霁尖叫着把她甩开。 他需要可以设置距离一米之内也能电击的功能。 张节勍:“我也喜欢电击。” 死变态!赵霁黑脸背上了书包,墨镜挂在领口,带头出门。 这个点的柜台前没有人,前台的帅哥美女们趴在桌上聊天,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杯咖啡。 两张房卡由赵霁交给前台:“退房。” 他的冷酷简直帅爆了,张节勍在旁边痴痴欣赏,眼神迷恋,嘴角上扬。 “啊!呀……”前台对今晚的白毛靓妹救人印象太深刻了,一眼认出来了她,“半夜就走啦?” 张节勍也热情地跟前台打招呼:“是的啦~我有急事~” 急着回去坐牢。 退房手续办好了,赵霁扭头就走。 他走得急,张节勍只拉住了他的衣服:“你不要发票啦?” 赵霁沉着脸回来,跟前台伸手:“麻烦给我开张发票,谢谢。” 他掌心朝上,比发票先到掌心的,是张节勍的下巴。 “嘿嘿~” 嘿个毛啊! 赵霁微微生气地朝上轻轻揍了一下她的下巴,张节勍没觉得下巴疼,退到旁边嗤嗤嗤憋笑,还以为赵霁在和她**呢。 这就是等级最高的通缉犯吗? 一点也不像。 “……”真是疯了,赵霁无比嫌弃她的精神状态,接过前台递来的发票,又一个转身疾走。 就在这时,从门外急匆匆闯进来一群人。 打头那位怀里抱着个昏迷的男人,他们往摆满了沙发的接待区去了。 附近的工作人员跟上询问情况,有人告诉他:“他的屏蔽贴失效了!怎么办!” 又有人大叫:“不会休克了吧?!” 连前台的人也跑了两个过来:“救护车喊了吗?” “叫了的!” 看过张节勍用香膏急救的前台马上求救:“那位客人也是信息素贴失效,可以请您帮忙看看——” “我知道,我这就去。”张节勍走了两步,回头拉上赵霁,“走啊,人命关天了。” 赵霁当然不会不管,抿唇跟了过去:“听她的意思,这是今晚的第二个?” 前台还跟着他们呢,立即答:“是!前不久女士回酒店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第一个信息素贴失效的。” 赵霁:“报警。” 前台愣住:“啊……?” 赵霁看向她,不容置喙地命令:“报警。” “哦哦哦。”前台都没发觉自己已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位客人的临时下属,报了警后,后知后觉,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服从。 张节勍已经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患者身边,工作人员朝周围的热心围观群众说:“大家都散开吧,别挤作一堆……” “不要散开!”张节勍打断了他的话,两手招呼着热心围观群众上前,“遇到信息素应激,患者身边包围的人越多越好,同类的焦虑信息素可以起到一点激励作用。如果是在野外,抱团可以形成稀薄的屏障。” 赵霁看见沙发上还躺着的人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昏睡,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那紧闭的嘴,忽然被撑开出一条缝隙,白沫溢了出来。 大伙儿又开始紧张起来,大厅里静得呼吸声都很难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中央的两人身上,早大半个小时前才用吹口哨和欢呼挑逗过的白毛美女,此刻早已化身圣洁天使冷静救援。 她用桌上的玻璃盘接住了那些被吐出来的沫子,在那人开始抽搐的时候,直接了断地手刀后脑,把人砸晕:“行了,晕掉了就不会休克了。” 围观群众:“好家伙?” 赵霁:“昏迷后身体不会再接收、传递、分析解读信息素。” 围观群众:“哦——”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人群自动散开,医护人员当场抽了指血,各种查看确认后,把昏迷的患者送上了担架车拉走,警察一来,先问了句:“谁报的警?” 前台举了手,指向赵霁:“这位先生让我报的警。” 赵霁掏出了证件,黑本本上是朱紫配色的不周山院徽:“我是特行处的赵霁。” 警察同志睁大了眼睛,不周山特行处! 前台也惊愕,哇,又是个证件大佬,心痛又有一个帅哥上交国家了,她瞥向已经闲下来的实力不详小白毛,觉得两人有一种很抽象的搭,就是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 这里姿态最放松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警察从前台那里快速了解了详情:“一会儿我们去调取沙滩附近的监控,争取找出那些贩卖劣质屏蔽贴的商贩……” 张节勍坐在沙发扶手上,超级不经意地往赵霁手臂靠过去,赵霁收回证件时一抬臂,不小心给了她一胳膊肘。 “诶呦!”张节勍捂住了脸蛋,往后面的沙发上一倒,两条腿扑腾,“好疼啊。” 赵霁气得一秒钟脸红眼睛红耳朵红,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咬牙切齿瞪过去一眼,迅速把她拉起来低声说:“没用劲儿!别碰瓷!” 真是丢死人了! 她倒是不尴尬,他可要尴尬死了!! “呜呜……”张节勍顺势倒在他怀里,马上又心花怒放起来。 这就是追了她三年的男人的身体! 能不能让她枕着这块胸肌睡一觉? 不,两觉。 赵霁气死了,又不敢当场推开,脑子里飘满了五颜六色各种字体形态的“卧槽”。 天气好热,热化了[化了]又到了随便中暑的季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1夜 第3章 第2夜 “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赵霁和公安打过招呼,半扶半拽着张节勍火速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手铐像手镯,前台没看懂,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只觉得半夜值班磕到了怪甜怪可爱的糖,用满是慈爱的目光和姨母笑送他们离开了酒店。 酒店安排的车早早就等在了那里,赵霁把张节勍先塞了进去。 碰! 坐好后,他对司机说:“走吧。” 张节勍抓着安全带,往远处拉松,靠过来娇娇地问:“我们去哪?民政局?” 赵霁额角的青筋突突突,他按了按:“民……机场,坐好!别和我说话。” “师傅,”张节勍和司机说话,“等我们很久了吧?” 听了全部对话的司机如芒刺背:“……不久的。” 张节勍叹气:“我们——” 她很快就被捂住了嘴,捂住她嘴的男人没有感情地说:“安静。” 赵霁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张节勍归根结底是个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噘起了嘴,吻上了他的掌心。 那个吻好像带有电流,激得赵霁飞速撤回,把被亲过的地方往衣服上拼命地擦拭。 “你要把我的吻,擦遍全身吗?”始作俑者幽幽地火上浇油。 赵霁大手一甩,要拿她的衣服来擦,还好他脑子快,怕真的擦上去,就是摸她,这狗东西回去就能举报他性骚扰。 真正被骚扰的赵霁本人却不能举报对方性骚扰,因为对方从“约”他开始,就已经在骚扰了……哎,他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周愚老儿,记在你身上。 机票也是在退房时现买的,距离登机还要再等几个小时。 因为张节勍是一颗随时可能泄密的定时炸弹,公共场合人来人往不安全,赵霁申请了特别休息室,甚至门外有安排特警站岗,禁止张节勍出门。 落地龙门机场,赵霁悬浮的心沉下一半。 自己人接机,他更是松了口气,一上车就开摆。 返程的途中,赵霁总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张节勍,太顺利了,顺利到不像真的,于是他盯着张节勍看了许久。 张节勍知道自己正在被观察,她也观察对方,许久,得出结论:“如此迷恋我。” 她把安全带松开,又被赵霁按回去,不让她再靠过来。 “你到底是何居心!!”赵霁超凶。 开车中的下属支起了耳朵。 “我真的是来自首的,躲腻了,生活好无聊啊,谁都找不到我,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安全带被张节勍从肩膀上方慢慢扯出来长长的一段,她偏要靠过去,情真意切,“赵队长,你追查我三年,我都看在眼里,你的锲而不舍打动了我,感谢你的默默付出,赵霁队长,没有你,这三年我可怎么活啊……” 赵霁嘴角抽搐:“闭嘴。” 当他是什么?生活的调剂吗? 张节勍非但不闭嘴,还要超大声地吟唱:“赵霁!我是真的愿意为了你回来自首的,你不能不信我——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是个多么绝望的直女,想谈恋爱又不喜欢现实男人的那些年……你知道我给乙游充了多少钱吗?你肯定知道的对吧!” 封闭的车厢里无处可藏,赵霁往椅背一靠,两眼一闭,充耳不闻。 呲啦—— 一个急刹车,张节勍差点要飞到副驾上,被赵霁眼疾手快拽了回来。 张节勍随着他的力道方向倒去,又快要脑门磕上赵霁左边的防弹车窗,近在咫尺命悬一线,说时迟那时快,赵霁又给她拽回右边,安全地坐回她原来的位置上。 赵霁怒吼:“叫你系好安全带!!” 安全带嗖一声缩了回去,把她勒在坐椅里。 “好,”张节勍定了定魂,“真是块划龙舟的好料子。” 赵霁:“想骂直接骂,不用拐弯抹角的。” 张节勍也很无奈,她还很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现在真的喜欢你,对你的滤镜超级严重,怎么可能阴阳怪气你?只要我还喜欢你,你就是吃屎,我也能夸你好养活。” 赵霁:“够了。” 他转火开车的下属:“你给我好好开车!” 下属:……等回到不周山,他要把听到的八卦大传特传! 不周山,特行处的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 逃亡三年的张节勍归案,大伙儿都在吵吵着庆功宴,胆子大的已经在调侃赵队长美人计用得好用得妙用得呱呱叫,只有角落的打印机还在勤勤恳恳地不断吐出关于本案的纸质资料。 “你们严肃点!”赵霁很无奈。 周愚喜滋滋跑过来道贺,拱手拜了拜:“恭喜恭喜!我说什么来着?没有难度的,对吧?” 走廊里出现了一个刺耳的笑声:“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是个多么绝望的直女,想谈恋爱又不喜欢现实男人的那些年……你知道我给乙游充了多少钱吗?你肯定知道的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斗放肆大笑走进来,嗓子立马被小刀拉坏了一样,笑声戛然而止:“……” 他张了张嘴。 赵队。 绝望,就像潮水一样,向他迎头打来。 “咳,”高虔后脚跟着进来,打破了僵局,“张节勍刚才被心理科提走了,海院长签的文件。” 周愚不高兴了:“心理科?” 赵霁脸色一沉又一沉,连忙往外走:“不好,他们要用催眠套出张节勍当年的科研线索!” 周愚追出去:“这不是动用私刑吗?海义他疯了,这种文件也敢签!!!” 大家看向高虔:“高副队……” 高虔思索了两秒:“张节勍是女囚犯,我得跟过去,再来几个有空的,必要时候拖住对方,我们务必把人抢回来。” 众人:“是!” 不周山科技园占地面积有一个中大型农村聚居区的规模,心理科属于医院,科室建在医院侧面,有独立的出入口。 特别行动处营区和医院都在主干道上,一辆吉普直接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飙了过去。 路上,押送车和他们相向而行,擦肩而过。 人已经送到了,押送车辆返回。 “艹……”赵霁眼球上爬满了红血丝,他在疾驰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是流年不利,每天都要有人出来弔我一下!” 他想退休。 …… 不能退休的话,能不能把他那个没节操的吊领导换走? 催眠室外的等候区,几个白大褂坐在门口附近的椅子上闲聊。 赵霁横冲直撞跑过去,那几个人赶紧上前拦住:“赵队!现在还不能进!” 问都不问一句,他们显然知道赵霁是来干什么的。 “让开!”赵霁怒吼,“我抓回来的张节勍,你们偷出来审,要不要脸?” 催眠室的人赶紧搬出救兵,七嘴八舌道: “可是文件是海院长签署下发的,我们总不能不听吧!” “自己人怎么能叫偷呢?不周山最大领导的可是海院长啊。” “既然你们营区押送过来了,说明就是认了的!” “哎哎!!!赵队长!不要冲动,这不利于团结!” 赵霁指着他们鼻子骂:“团你个大几把!先撩者贱,死绿茶白莲花!” 他魁梧强壮,但是不能真的把这群人撂倒弄伤,除了骂几句侮辱一下这群斯文人的人格以外,只能等他的人到了再做打算。 “赵队,难为你了……”四十来岁的眼镜男人递过来一包名烟,赔笑道,“等张节勍的结果出来,我们一定把她全须全尾给您送回去!” 他身上的烟味也飘了过来,不知道是第几手了,臭的要死。 赵霁嫌恶地把烟盒挥到三米外的长廊上,死死盯着献烟的眼镜烟男,和他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不周山区域明令禁烟,特行处选拔第一条就是无吸烟史,抽烟的打回原部队。你给我烟是什么意思?” 这时,特行处的人也杀到了,几个弱鸡白大褂立马被架开。 “呔!胆敢掏烟行刺!”文斗从老远冲了上来,路过看见烟盒如同看见炸弹,一脚把那个香烟盒又给往后踢了有五米多的距离。 眼镜男身后的白大褂年轻人看到那盒烟出现的时候已经开始害怕了,只能哭丧着脸劝赵霁消消气:“哥!他刚调来的!他不懂规矩,我这就带他走!您别跟他计较……呃,里面很快的,哥您不放心就坐在这里等等吧!” 眼镜男被拉走了还懵着:“啊?” 他的烟! 特行处的人还在那里咒骂: “规矩都不教一下就把外面的烟鬼放进来,是行贿了还是有背景啊?” “叫什么名字?我们回去好好认识认识!” “我早就说不周山有人抽烟,上面就是不管!举报反应也没回信,能不能把特行处的人当人了?” “就是姓海的带头抽烟吧,老逼登自己弔烟抽得猛起。” 也是撕破脸了,反正闹起来院长非但不能拿捏特行处,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旋转滑动的香烟盒差点被后面的周愚踢一脚,周愚低头一看。 卧槽!是烟! “哦哟!”他被吓了一小跳,又跟着跑了上去对催眠室外面的人指指点点,“跳过流程、避开特行处,偷偷对最高级别通缉犯上私刑,就是姓海的签了一万个文件也不顶用!你们心理科违规了,赶紧给我悬崖勒马!……怎么?我这个处长说话不顶用,你们院长说话顶用是吗?不周山什么时候是他的一言堂了?!好!你们就等着看吧,看他姓海的还能再那个位置上坐多久!还有——不周山禁烟懂不懂!?烟是谁的,老老实实罚两千六!别让我上去举报!” 催眠室的门前等候区乱成了一锅粥,两边人挠在了一起。 赵霁一声令下:“文斗,准备破门。” “是!”文斗一个俯身扎马步,准备蓄力冲刺,其余人都被行动队控制,隔出了一片施展空间。 轰隆一声。 屏蔽门发出巨响,就连远处躺在地板上的香烟盒都动了,等待室的热闹渐渐冷却下来。 赵霁:“继续。” 不用继续了,屏蔽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愤怒]两千六不够!给我罚五千![愤怒][愤怒][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2夜 第4章 第2夜 赵霁带头,把堵在门里的白大褂悉数推开,带着他的手下鱼贯而入,他赶到时,就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被换上了病号服,身上连接着数不清的导联线,有人正在给她把电极片取下来。 此前还如海啸一般兴风作浪的让人头疼的蓬勃生命,现在成了任人宰割的安静羔羊。 宽大的病号服显得张节勍的手脚更加纤细脆弱,她那一头好看的五颜六色的麻花辫也被拆掉了,雪白的长发泼在雪白的床单上。 积压在赵霁心底的愤怒一瞬间拉高,突破了忍耐的阈值,他一反在外面骂骂咧咧的状态,沉默地拉下了催眠室里的电箱。 砰的一声过后,所有机器停止了工作。 “数据!”一位医生脱口大叫。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也为自己的出声感到后怕,胆怯地望向这群暴徒一样的群体。 心理科的人眼睁睁看着高虔细心地绕开了张节勍披散的长发,把她抱走;看着文斗从他们的人手上抢过了装有衣服、发饰和一摞彩色珠串的盒子;看着其余特行处的人松开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有序地跟着赵霁离开。 特行处的人就像无声的台风刮过,低气压大降温,摧枯拉朽,走后留给他们一个黑暗的房间,断电的设备,乱七八糟的电极片,一群六神无主的人。 “……怎么办?主任?”有人问。 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五一十跟海院长说,还能怎么办?” 有人抱怨:“真是秀才遇上兵,他们也太横了。” 有人提醒道:“他们还在外面……” 原本守在外面的几个白大褂被特行处的人推进了催眠室里,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水中,泛起涟漪。 主任察觉到不妙,要出去质问周愚:“这是干什么?” 拦在门口的特行处队员伸手拦下:“等海院长过来给个交代。” 特行处留了几个人在守着,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赵霁冷脸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前,他肩宽腿长,左右两张椅子都没法坐人了。 周愚坐到了他对面:“还想着办个庆功宴,给你高兴高兴……” “他们是想抢功劳?”赵霁问,但是又觉得不对,他从来搞不懂这帮小精致的脑回路。 周愚也摸不准:“不好说,科技院那边挺乱的,学阀一堆,鬼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 皮鞋声越来越近,不周山科技院的院长海义来了。 房间里的心理医生看见海义,仿佛看见了救星,主任高呼:“海院长!” “周愚!你想做什么?”海义上来就指责他,“这就是你带的特别行动处!你看看你们还有纪律可言吗?” 周愚指着一面墙说道:“烟抽入脑给你熏眯瞪了,那边有镜子,去照照吧,看看你脸上还有没有纪律两个字。” 赵霁干脆就没起身,继续坐在那里当大爷:“张节勍是我刚带回来的,手续都还没有办齐,院长火速批文调走动用私刑,得给个交代吧!” 作为不周山最高领导,海义更反感赵霁这种越级行为:“抓了个张节勍就给你狂翻了!这人怎么抓回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而作为美人计的策划人,周愚自觉给赵霁顶了火:“抓回来就成了,你管怎么抓的,张节勍没看上你你破防啦?” 老逼登。 周愚仿佛打开了思路,眉飞色舞大哦特哦:“还是说……你们催眠张节勍不是为了抢先套线索,而是想洗脑美女天才科学家抛弃肌肉猛男大帅哥,转头看上你这个秃顶啤酒肚黄牙老烟枪?”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海义没想到周愚起承转人身攻击,心里更为窝火。 余光瞥向镜子,检查到牙其实不黄,海义在情绪凌乱中诡异地松了口气。 周愚走到赵霁身后,抓着靠背,耍赖一样下战书:“我就要胡搅蛮缠,海义你听好了,这只是个开始,晚上睡好点,后面有你熬的时候。” 随后他又转向催眠室:“还有你这个破心理科,老子早看不顺眼了。什么几把催眠刑讯,纯恶心人,迟早禁掉你们。” 特行处新仇旧恨一块算,现在他们杀疯了,杀红了眼,催眠室里的医生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主任不肯自乱阵脚,挺身而出:“我们怎么了?!催眠刑讯是我们科室说搞的吗?我们夹在中间他妈的两头不讨好我们说什么了?不都是服从指挥的,你不服从了你高贵起来了是吧?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赵霁蹭一下站起来,把周愚吓了一跳。 他指着催眠室主任呛回去:“你少他妈的跟我在这里他妈的他妈的乱吠,终于说实话了吧,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用来闻信息素的狗,真以为我们没听见?到底是谁狗眼看人低呀,少装委屈了,你们都是海义提拔上来的,你们蛇鼠一窝!你们心理科是没有女医生了吗?谁给她换的病号服?谁让个男医生在昏迷的女性嫌疑人身上贴电极片的?” 主任也发疯了,什么体面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跟着骂骂咧咧起来:“贴个电极片你也应激?你这就爱上了?你也别走了,让上面的来一起查查吧,我看你小子也不见得有多清白!” 赵霁大手一挥,差点甩到周愚:“查啊!最好从上到下一起查了!” 周愚郁闷地离他远了点。 给张节勍贴电极片的医生也嚷嚷起来,他的清白也是清白啊:“谁知道谁给她换的?她来的时候就换上病号服了,而且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状态,人是从你们那儿出来的,可别倒打一耙了!你才是死绿茶,王八蛋你!” 眼看再往下的回合都要吵歪了,周愚开始转火海义:“那就查!好好查查!看看特行处里到底是谁越过了赵霁和我,拿着海院长的单独批文当圣旨,又是迷昏犯罪嫌疑人又是换病号服,还能一路押送畅通无阻的。” 海义哽住:“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赵霁转身喷他:“你可拉倒吧!” 特别行动处PK海院长带心理科的大新闻不用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不周山,闹那么大,上面也不可能不知道,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事儿的后续处理结果。 特别行动处安安静静,没有多议论,传家宝级别的犯罪嫌疑人被还算及时地抢回来了,他们现在有点忙。 张节勍醒过来的时候,正坐在木头椅子上,头顶日光灯一片白,眼前的赵霁超大一只,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的视野。 赵霁的五官和他的身材一样,一百分! 低头时,眉压眼的角度和距离突破次元,长得跟动漫建模一样,甚至超过了欧美化的网红建模美感,亚洲人的眼窝没有那么深,看着面相都正气亮堂些,鼻梁高但不会夸张到隆起来,鼻尖的弧度也十分中庸。 嘴唇没有很明显的唇珠,但肉肉的,很好亲的样子,皮肤还那么好。 他正在专注地铐她。 “……赵队长好这口啊。”她冷不丁出声,细数自己的遭遇,“迷晕、囚禁、捆绑,变装。我虽然没玩过,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嗯嗯,可以试试。” 赵霁欲言又止,设置好了铐椅的参数之后,他转身回到了审讯桌前。 原来那里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此刻正在尴尬地忙一些小事,身上写满了什么都没听到的专注字样。 张节勍眨眨眼,干笑起来:“哈哈……我没有被旁观的癖好,多人游戏我也不玩的,我是个很传统的好女孩。” 没有人回应她。 赵霁摆烂了。 高虔和文斗不敢回应,好想走啊,他们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赵霁低头看着手上的一叠资料,不太愉快地开口:“今天早上有心理师对你进行了催眠,是我们的疏忽。抱歉,如果你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告诉我们。” “催眠?”张节勍只关心这两个字,“都做了什么啊,我有知情权吗?” 高虔抿唇:“这里的催眠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刑讯手段,首先催眠你,然后通过模拟不同类型的环境,获取你身体的自然反应数据,根据这些反应可以锁定你活动的重要场所。当然,如果要催眠的话,我们是有非常严格的审批流程,对你实行催眠的那帮人,他们违规了,我们已经帮你投诉,你放心。” 张节勍对他们的内斗不感兴趣,对她在其中的表现比较在意:“怎么样?有读出我对赵队长情深似海的爱慕了吗?” “噗!”文斗憋笑漏气了,又把自己吓一跳。 蛙趣! 作死了…… 他头皮发麻,被他笑的当事人可就坐在他身边,余光一瞥,就看见赵霁的手背爆青筋了。 文斗瑟瑟发抖,能不能让他先走啊,他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像张节勍这种级别的犯罪嫌疑人,他们抓捕她的目的不仅仅是定罪那么简单,他们主要想获取的,还是她脑子里的东西。 普通的威慑不能用在她身上,得怀柔,得诏安。 尤其对面还表现出一副对赵霁很感兴趣的样子,聪明点的都知道,赵霁就是这个突破口。 高虔也是如坐针毡,跟赵霁小声商量:“要不……我和文斗先出去吧?” “不用,”赵霁不让他们走,“直接问吧。” 文斗清清嗓子:“咳咳——” 张节勍灵感来了:“为什么不是赵队长直接问我?男人,你在跟我搞传话play?” [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2夜 第5章 第 2 夜 哈哈哈哈哈哈!文斗表情尽量不扭曲地再次看向他赵队,很想看到那英武阳刚的脸上出现点狰狞的表情。 可惜没有,赵霁启动心态平和版上班模式:“张节勍,基于你自首的这个行为。” “哈哈!”张节勍突然没忍住笑出声来,不好意思地朝那张瞬间铁青的冷脸诚恳致歉,“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说的这句话很幽默……我没有想要打断你的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对赵霁表达歉意。 文斗也在想自己难过的事,他想出去,他的命就保不住了,赵队肯定会半夜拿跟麻绳站在他床头吊死他的。 “……”高虔低头,撑着额角。 如果张节勍是装的,那就很可恶了,但也能表明还有明显的突破口——否则她没有演的必要,正因为她是真的抱歉,所以是真的觉得搞笑,笑点也是天马行空的,三人就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 赵霁脑壳疼,摆手让他们走。 高虔关上了门后,审讯室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安静的空间里,赵霁没有说话,张节勍先说了:“赵队长,你的发票报销了吗?” “这跟你没关系,”然后赵霁敲敲桌面上的资料纸张,问她,“你那么聪明,应该也知道他们那么着急催眠你的原因。” 张节勍闭眼摇头,笑容平和:“我不知道,世界在运行时总是充满创意的,包括人类在内,我偶尔也喜欢搞一些行为艺术。” “2354年6月,你带走了只有一支的10009号海洋信息素催化剂,这次你回来自首,心理室对你催眠后上的第一个模拟环境就是海洋,你猜结果是什么?”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赵霁不说话后,空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张节勍穿着病号服,长发如瀑,麻花辫留下的小波浪披在身前像海藻,她的眼珠像黑色翡翠,看了赵霁大概不足五秒。 “赵队长,既然是自首了,我也没想要藏着掖着什么,”张节勍目光轻盈地落在他身上,“只不过是想来交换一点我感兴趣的东西。” 感兴趣的东西。 赵霁盯着屏幕准备记录:“你想交换什么?” “交换你,”张节勍很认真,也很直白,“你跟我睡一觉,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赵霁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脸黑如锅底。 “……”其他人在外面看监控,其实也听到了。 事态严重了起来,周愚说用美人计把人钓回来就行了,没说审讯阶段也还要继续用起来,大家看队长那坚贞不屈的样子,好想知道后面的工作要怎么展开。 赵队他……还要继续付出美色吗? 这正确吗? 这不正确吧! 文斗搓手:“赵队,咋办?” 万事开头难,反正人到手了,赵霁不着急:“周处那边什么情况了?” 周愚和海义去部里升堂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把人带回去吧,等周处回来再讨论。”赵霁身心俱疲,往独立的办公室走去,“文斗。” 文斗跟上抱拳:“赵队!有何吩咐!” 赵霁吩咐:“今天大闹心理科的检查报告帮我写了。” 文斗停驻,不敢置信,哀伤地望向他队长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我……我吗?” 这写下来少说一万字了呀。 审讯室里,张节勍独坐其间,赵霁生气走了,留她继续被铐在座椅上。 中央空调的温度适宜,她垂着眼,还有些困倦。 门又开了,她懒懒转动眼珠子望过去,是赵霁手下的副队长高虔,一位长发高马尾的微笑脸女生,今年才二十二岁,比她小,比她高。 “张节勍,跟我回去了。”高虔把她从座椅上解放出来,往她手腕上重新带上了电子手铐。 张节勍困到哈欠连连:“你们有没有通知我家人?” 在前方带路的高虔愣了愣:“什么?” “我已经自首,你们没有通知我的家人吗?”张节勍又打了一个哈欠,“还是说他们死了。” 高虔嘴角不禁抽搐两下:“没有,只是现在还不是让你和你的家人见面的时机。” 张节勍无聊地想:“什么时机?等你们内斗结束吗?” “你别问。”高虔害怕地闭了闭眼,她头脑简单,不敢再和张节勍聊下去了。 关押张节勍的地方像学生宿舍,上床下桌的单人间,有洗漱池,没有独卫,上厕所要申请,洗澡有规定的时间。 这里不是监狱,只是临时关押区,远处也关着几个人,但离得太远,接触不到。 床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是她来时的衣物饰品,张节勍这才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蓝白条纹布料:“原来是病号服啊,难怪这么舒服。” 宿舍里有书,也有一台显示屏,现在正在播放新闻。 『自2354年6月全球生物信息素共演极速爆发以来,不周山科技院不断研发迭代针对屏蔽生物信息素功能的仪器、药物等产品,积极努力维护和保障人民生活健康安全,今天,关于信息素屏蔽贴的国家标准已经通过审核,将于未来的8月11日公布并执行。截至目前,不周山特别行动处三年累积打击信息素犯罪10039起,抓获犯罪分子13671人,近期有6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一名重要嫌疑人自首……』 镜子里,张节勍梳头的动作停下了来,她仰头看向显示屏方向。 一名重要嫌疑人自首,谁?我吗? 好吧。 高虔敲了敲门:“张节勍,这里有份报告,过来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 这个新闻是会重复的,张节勍不必看完再挪脚,拿过报告大致扫了一眼。 这是一封关于她被海义院长、心理科违规使用催眠刑讯的报告,叙述的事情脉络清晰,年月日时分都写上,补全了张节勍被迷晕后遗漏的细节。 “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两个人迷晕你的?”高虔往报告最后一页的附录免冠照点了点。 张节勍:“是,鬼鬼祟祟,举止猥琐,一看就不是赵队长带出来的人。” 高虔:……队长的绯闻又要更新了。 签字,按了手印,高虔又走了。 她好忙啊,张节勍目送她离开,而自己,又是那么的无聊了。 自首,不是为了过这种苦日子的。 张节勍无聊地按下门口的红色紧急按钮。 一个女声很公式地响应:“1009,有什么需求?” 1009号房间嫌疑人张某问:“赵霁什么时候翻我牌子?” “……”女声活了过来,鲜活地疑惑不解,“什么?” 什么什么?张节勍不聊了,取消了通话,坐在桌前,对着镜子编头发,她的头发全白了,新长出来的也是白发,好在只是发白,质感依旧油光顺滑。 还没等她编好,赵霁就在外面咚咚咚敲门,然后从外面打开:“张节勍,出来。” 有求必应? 张节勍放下了彩绳,走到门口:“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赵霁抖了抖手里的文件,没好气道,“去催眠。” 张节勍:“嗯?又逼我表白?” 赵霁塞给她一支笔:“在这里签个字,放心,不会迷昏你。” 一说到迷昏,张节勍又打了一个哈欠,签好字,跟在赵霁身后走了:“还好我没把衣服换回来。” 了解到病号服是张节勍自己换的以后,赵霁长舒一口气:“他们让你换病号服你就换?” 张节勍有些迷惑于赵霁的脑回路,看着他全副武装的伟岸后背:“搞笑吗?我一个阶下囚,难道不是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那我让你老实交代你又不交代了?”赵霁气死。 他们走在有回声的楼道里,下楼梯时伴随着更重的脚步声,气氛不太和谐。 张节勍两手环抱身前,手铐有些硌,但是她习惯了,百无聊赖道:“做事和说话又不一样,我跟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赵霁结束话题:“好了,你不要说了。” “你喜欢听话的是吧?”张节勍灵感又来了,“那好,那我不说了。” 赵霁:“……” 怎么总能让他不舒服呢?! 这案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海义指挥心理科动用私刑这事,被暂时按下来了,上面希望不周山可以团结一心,撬开张节勍的嘴,既然心理科已经操作了——那就跳过常规审讯,继续催眠刑讯。 这次催眠是走了完整流程的,由赵霁和高虔亲自盯着心理科操作。 张节勍躺在了病床上,高虔给她重新贴上了电极片。 控制室里,赵霁盯着三台显示屏上的数据和线条,带上了耳机开始指挥:“从海洋环境开始。” 一旁的催眠室主任犹豫:“海洋环境的上次已经做过……” “一份报告的完整性需要我给你补课吗?”赵霁黑着脸,暗指他们动用私刑不算还想把那份上不得台面的半成品报告混进来算功劳,真不要脸,“从头开始。” 上头的命令下来了,主任现在也要听赵霁的,执法记录仪在上,他不敢造次,擦一把额头的汗:“是……” 张节勍本来就困,催眠开始,她的灵魂就渐渐飘忽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睡着了,意识却还清醒着,和上一次昏迷时任人摆布的催眠不太一样。 她离开了大陆,离开了不周山…… 万米之下的海流,四周十分安静,忽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缈缈空灵的鲸吟。 专家把报告放大仔细看,只看见重复的两个字:赵霁赵霁赵霁赵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2 夜 第6章 第 3 夜 一条鱼呼啸而过,水泡声汩汩如雷。 幽远的鲸吟再次响起。 磷虾群翕张而来,后面跟着一只无边无际的黑洞,洞口骤缩,将数十亿的磷虾群吞没,硕大的气泡从黑洞里面飘出来,卷出一个个海涡。 “汪!” 信息戛然而止,和上一次私刑的报告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后面的鲸吞磷虾和狗叫。 众人面面相觑:狗? 文斗世面大涨,他大胆地猜测:“海狗?” “海狗是这么叫的吗?”高虔没见过。 赵霁:“不是。” 周愚好奇心旺盛:“那海狗是怎么叫的?” 赵霁脸色一沉,命令催眠室的医生:“切换沙滩环境。” 说完他就放下了耳机起身,开门离去。 “?”周愚被甩脸了,他没有戏弄赵霁玩的意思,就是纯好奇。 文斗追了出去:“队长~” 沙滩的信息很杂,通过断断续续的几个模糊关键词,获得了郑公岛、椰岛等几个国内沙滩地址。 高虔早已将资料倒背如流:“张节勍上学期间曾在东海、南海进行作业,这些岛屿都在她的作业范围之内。” 科技院来的专家打印了一张表格,边写边说:“把鲸吟的声波频率提出来,拿去核对一下世界各大鲸群的声波样本,能缩小一些范围。” “高虔!”周愚点了名,“去提取频段。” 张节勍在催眠结束后的第十五分钟左右醒了过来,她比之前更为疲惫了。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四。 到晚上了。 “饿……”张节勍幽叹。 一盘香喷喷的豆角焖面上桌,高虔说:“吃吧。” 张节勍从床上探头看下来:“我回来了?” 高虔点头,眼神示意她下来吃饭:“是,感觉身体不舒服记得打报告。” 焖面太香了,张节勍打着哈欠爬下来,抱着盘子大口进食,手边还有一杯龙井气泡水。 “好喝啊,”张节勍大吃大喝,“几年没回来,饮料的品种又更新了。” 高虔趁机说:“你自首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再将功折罪,技术上减刑妥妥的,说不定连牢都不用坐一天。到时候,还不是想喝什么喝什么多好,这么跟我们犟着,你有什么好处?” 张节勍说话不耽误吃饭:“自首对我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接近赵霁。” 她说完,放下了筷子。 噎住了。 吃饭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她赶紧喝水,更噎了救命啊! 好在高虔手法了得,给她顺了下去。 张节勍软软倒在桌上,白发在她后背铺开,很好看,惹得高虔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一撮白毛。 这配置也太二次元了。 吃饱喝足,高虔敲敲门:“走吧,继续谈话。” “啊……”张节勍悲催耍赖,磨蹭拖延。 高虔:“赵队审你。” 张节勍起身:“来了。” 这次坐在审讯室里,张节勍的待遇好了很多,只要坐在椅子上就行,电子手铐也被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手腕一轻,她反到有点不习惯了。 高虔按原定流程报履历:“张节勍,你十二岁读大学,十五岁加入邓光文教授的人类基因考古队,十八岁跟随邓光文教授在南海进行海洋作业,二十岁参加新型基因进化病研究项目,带队前往云山、郑公岛两地开展调查。履历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吧?” 张节勍看到赵霁面无表情地和周愚一道坐在门边:“不是说赵霁来审我吗?” 她好像是个消费者,大有一种赵霁不出台她就砸场子的意思。 周愚杵了杵身边的赵霁;“……过去坐着吧。” 赵霁大吃一惊,他终于发现自己被套路了,说好就是坐在这里当个背景板的,结果还是被推了上去。 可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他不好说什么,坐到了文斗身边,先把账记着,回头再算! 坐下后,赵霁冷声问:“问你有没有问题?” 张节勍笑道:“没有,嘿嘿。” 赵霁:“继续。” 高虔看看文斗,文斗看看她。 “……”高虔只好继续,“二十一岁,你在进化研究所参与辅助药物研发,虽然期间发生过许多波折,但是,如果你没有携带10009号海洋信息素抑制剂潜逃,以你的才华和人缘,今天也能在这个不周山科技院里自立一个山头。” 张节勍托腮:“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赵霁知道的吧,那些年我差点就在外面建国了……功名利禄已经是很无聊的东西。” “换台。” 众人:…… 高虔把资料挪到文斗面前,让他来问。 文斗清清嗓子,开始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张节勍,就算你不承认,主动自首也彰显了你对这片土地的留恋,证明了你还是有归属感的,对吧?” 张节勍:“啊?” 文斗继续声情并茂:“你知道现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吗?不到四十五亿!你能想象每天有几万人因为被迫接收全球无数生物的信息素而痛苦、疯癫、甚至死亡吗?!你知道有上百种动植物现在已经可以通过识别人类信息素反过来猎杀人类了吗?!你知道有多少非智慧生物因为接收到了人类信息素直接应用人类的智慧成果生存活动,从而导致人类活动范围骤缩吗?!今天的人类正被逼着悬崖一步步退去……” 他情真意切地诏安:“张节勍!你也是四十五亿人类中的一员,你也是在人类社会中成长、成才的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你愿意回来,为什么不加入我们一起拯救人类?” 张节勍叹气,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小孩大喊“奥特曼变身”一样无奈但包容:“不共情,换台。” 周愚也走了过来,目光和蔼慈祥地看向张节勍:“你已经很久没去看过白璟了,对吧?想不想去给她扫墓?” “……我看起来是个很有仪式感的唯心主义者吗?”张节勍表情呆滞,她也陪聊够了,拍桌道,“换台!换赵霁频道!” 砰!赵霁一拍桌板站起来:“张节勍!” 张节勍跟他们讲道理:“我想拥有的都拥有过了,已经别无所求。现在来自首就是想跟赵霁谈个恋爱,你们在这里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地套我成果,还不如让赵霁来给我吹一下枕边风,我绝对不说一句假话。你们高兴,我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赵霁为自己发声:“我不高兴!” “赵霁队长,”张节勍真是服了,苦口婆心劝他,“你没听他们说吗,我以前人缘很好的,追我的人可多了。现在我也还年轻着,长得也还算端正,你跟了我,绝对不会吃亏,走出去也很有面子的。” 不是说她掌握着重要的理论吗? 怎么用来换个恋爱谈谈就那么难啊? 这理论真的重要吗? 赵霁气到说不出话来,周愚拼命给文斗使眼色:把他带出去把他带出去…… 文斗和高虔把激动的赵霁带出门,赵霁还想回来pk,被文斗连连劝说不给插嘴的机会。 “不急——”张节勍目送他出门,“日久生情呢赵队长。” 周愚痛苦地呲了个牙。 张节勍又转头,真诚地跟周愚说明:“那么多人追我我还拒绝了呢,他就是对我有成见。” 周愚挠头:“是是是……” 如此的敷衍,张节勍不再浪费自己的口舌。 今晚就是想搞一下普通的问话,追忆张节勍的前尘往事,挖掘她内心的遗憾。 可是掘地三尺,什么也没有。 高虔叹气:“张节勍这种人不好审的,我们想让她吐出研究成果,但是这玩意儿改一个数、改一个小数点、改一个符号……就能导致结果千差万别。而且其中的可操作空间那么大,凭她的脑子,就是改了,也不一定有人能看出来。” 文斗说:“那就做实验嘛!我们拿实验数据说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正好陈教授也在,他肯定有思路。” 陈教授是来送报告的,他摇了摇头:“实验环境不一样,仪器不一样,时间不一样,实验数据就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因此,我们才会存在误差范围、修正系数这种东西。” 他看两人听得一头雾水,就做了个假设:“张节勍指定一组数值,说它是真的,那么在出错之前它就只能是真的,可一旦出了错误,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这一步,没有人敢赌啊。谁敢拿自己的前程和名声来赌?我学艺不精,我是不敢的。” 文斗不得不承认:“所以说,催眠是最好的一招,能让张节勍撒不了谎。” 他现在就在看那一沓催眠刑讯分析报告。 高虔发牢骚:“催眠也催不出完整的内容,只能搜集到一些情报,然后让专家按照她的经历去复刻思路……张节勍现在都生死看淡了,除了看……” 她及时收住话头,让所有人都迷离暗里的把目光瞄到了赵霁身上。 “……” 凌晨了,特行处全员加班。 关于张节勍的所有审讯材料都一五一十上交部里,且听上面的指示吧。 所有人都在加班,指示连夜下达。 凌晨三点,周愚拿着条子来了他们的办公室。 “周处,上面怎么说?”文斗很关心自家队长的命运。 周愚看了眼赵霁,欲言又止。 高虔都急了:“您倒是快说啊!” “咳,”周愚有些一言难尽,“上面说,不惜一切代价套取张节勍的资源,三天之内找不到突破口……就让赵霁上。” 文斗颤颤巍巍后退两步:“上,上什么?以……以色事人吗?” 是的[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3 夜 第7章 第 7 章 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 特行处,临时关押区比白天还要安静。 脚步声重叠回响,好像打雷一样,高虔顶着黑眼圈,打开了1009的门。 看到上铺那暴露在视线中的几撮白毛,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十分羡慕。 张节勍的白发柔软蓬松,还有一些乱糟糟的小结,洗发水的淡淡香气附着在发隙间,白发融入了附近的自然环境光,近看能看出它们白得五彩斑斓。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即使是睡着了,眉眼间依旧露出了疲惫之色,大概是受到了这两天的催眠影响。 高虔拍了拍床杆:“张节勍。” 正在梦里畅游大海的张节勍缓缓真开了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有些厌烦了。 这种无聊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要不给我换个多人间吧?”张节勍趴在桌面上,雪白的长发铺在身后,已经被梳理得十分顺滑,“如果我有室友,日常里随便聊点什么,你们说不定能捡到点信息呢。” 高虔拿来一份文件和一支笔:“这是催眠刑讯核验,在你签字之前我们都不能拆开阅览,你看看有没有疑惑和错漏的地方,没有的话就签个字。” 流程无误,还附带了催眠数据的文字版解析报告。 『……』 『经过对照海洋鲸群声波资料得到以下信息,鲸鱼声波信号位置范围在槟加列海域、古通斯海域、吉利沃夫海域、密叶州半岛附近,这四处海域暂无进一步资料比照。』 『经过对照海滩鸟群声波资料得到以下资料信息,鸟群声波信号位置已确定为郑公岛南岸海桐湾假日酒店附近。』 『经过对照人群声波资料得到以下资料信息,人群声波信号位置已确定为郑公岛南岸海桐湾假日酒店附近。』 『……』 『识别*催眠对象在一年之内有过自我洗脑痕迹,本次催眠数据解析内容参考价值为35%。』 『……』 “那我签字啦。”张节勍没有对报告发表任何评价,表情也淡淡的,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签字,按手印,她都极其配合高虔的工作。 特行处对她的每一步处理流程,都会通知她,如果她不懂,还会附带讲解,如果他们违规了,也有坦诚地通告。 对敌公开战术细节,这是本土最喜欢最推崇的打法。 完事,张节勍直接趴在桌上眯眼,连床铺都懒得爬回去。 高虔心情复杂地回到办公室里,面对所有人期望的目光,她垂下了双肩,指着『识别*催眠对象在一年之内有过自我洗脑痕迹』这一行:“张节勍就是有备而来的。” 完了,所有人看向赵霁。 他们赵队,完了。 赵霁死死抓着那份催眠报告,熬得通红的眼睛似要把纸张烧出窟窿:“已经锁定四个海域了,我们完全可以进一步实地考察,做进一步的排除!” 他不甘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定还有别的突破口。 “你真是失心疯了,”周愚怜爱道,“之所以得不到这四个海域的相关资料,当然是因为美国佬不让我们进,我们进都进不去那里,怎么再进一步排除?” 赵霁笑得疯魔一般:“明面上当然进不去,要是我们非要进,他们还真拦不住。” 倒霉孩子啊,周愚听得眼睛一闭:“上面不会同意的,老老实实洗干净去谈恋爱吧……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我们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听懂没有?” 赵霁暴跳如雷:“谁下的命令谁来谈呀!能不能把我当个人?要是张节勍说要我的项上人头,他们也要给吗?” “这又没涉及到人命……”周愚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最后想到了个办法,拉着赵霁回了自己办公室里,单独说话,“你心里不平,我知道。实在是气不过,你就先做个表面功夫,把上面那个奇葩熬走了,大概也就解放了。” 赵霁的怒火平息了大半,周处说的他懂:“人家要是不走呢。” “不走他也拿你没辙啊,还能给你下药不成?”周愚说,“等上面问起来,你就说在和张节勍谈了,然后汇报一下张节勍说的话做的事,敷衍敷衍就过去了。听懂没有?” 他拍了拍赵霁的胸口:“形式主义知道吗,特殊的时候,要学会用魔法打败魔法,听懂没有?” 赵霁气闷地看周处离开,握紧了拳头,走上前两步:“周处!” 周愚回头:“干嘛?” “别再跟我说‘听懂没有’这四个字了!”赵霁终于不吐不快,“特!别!讨!厌!特!别!傻!逼!” 就知道跟领导耍脾气,周愚满头黑线:“……行行行,我改行了嘛!” 小伙儿都要为国做鸭了,还是让让他吧。 可怜啊! 不周山出了个大新闻。 “上面的处罚通知下来了,”文斗十分解气,到办公室里大肆宣扬,“心理室被收回了催眠刑讯的权力,暂时关门整顿,以及——不周山的第一把交椅也换人咯。” “换了谁?” 文斗挺胸抬头:“我们周处——哦不,现在该称呼一声周院长!” “笑死,那姓海的呢?” 文斗脸色唰的一下沉下来:“特别行动处副处长。” “我靠,专门恶心人啊!明显是有人保他。” “这玩意儿真难杀。” 文斗:“我还特地上楼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没见到人,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 高虔站在门口敲门提醒:“少议论这个,公安那边转了个新案子过来。蒋萃,来看一下。” “诶呦,又来了又来了,”栗色短发的小姑娘接过了文件,一页一页速览,一心二用,嘴上不停,“这都多少年了,他们公安自己的系统里培养点儿信息素专案警察行不行?等将来利用信息素犯罪的案件达到了井喷式爆发和升级的关键节点时,难道还要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股脑丢给我们?” 文斗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盯着绿植发呆:“是啊,以前涉及信息素的都是大案,现在的案件是越来越小,越来越细碎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工作重心都要歪了。” 高虔说:“快了的,再过两个月,公安会组织一批人员来不周山培训,以后信息素案件会有更科学地归类。周处——周院长之前也提了一嘴,说是要给特行处扩员,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蒋萃双手合十:“一定要算啊……还有,周处,哦不,周院长能不能给我们把系统升级一下?” “萃萃,”同事孙红星敲桌板催问,“什么案子?” 蒋萃总结速报:“案子是前几日的郑公岛的异形信息素屏蔽贴案,公安摸到了源头,相关公司、厂家已经全部调查清楚,地址在甘溪省云溪瑶族自治县,需要不周山派出专家团队实地采集数据,给出一个检验报告。另外,还有两名嫌疑人在逃,其中一人还是不周山上了榜的通缉犯,所以特行处也要派人过去。” 高虔看向文斗:“文斗和蒋萃去。” 蒋萃:“OK!” 文斗比了个ok的手势:“行~” 正好,赵霁走进来,给文斗丢了一袋饮料零食:“阿斗放假吧,我去。” 文斗一听嘿嘿笑起来:“哥,你要当劳模啊。” “给你放个假不要?”赵霁从零食袋子里挑了瓶油柑。 文斗忙不迭帮忙拧开了饮料瓶子:“要的要的。” 赵霁目的达成,满意一笑:“这样,你帮我写检查的人情就还清了啊。” 文斗:“我们什么交情!” 等赵霁拿着瓶油柑果汁离开,办公室里的人迅速围作一圈。 “队长肯定是借出差来躲张节勍的!”文斗眉飞色舞,表情笃定。 众人点头认可,然后目光齐齐盯上了他怀里的零食大礼包。 文斗戒备地后退:“……干什么呀?” 高虔伸手:“见者有份!” “这是赵队给我的辛苦费!!我可是帮他写了一万多字的检查报告!不——!”文斗的呐喊和抵抗被淹没在了一群馋虫魔鬼般邪恶的笑声里。 周愚溜达到特行处,对劳模表示欣慰,拍肩道:“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六点出发。” “后天,”赵霁从未如此积极,“会不会太晚了?” “你当科技院的专家是什么社会闲散人士啊,说调派就调派?赶紧的,啊,折腾了好几天,给你放个假,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六点集合。” 周愚有些无语,直接戳穿他,“你不就是不想待在这里应付张节勍嘛!” 赵霁坦坦荡荡:“对,怎么了?抓捕张节勍是我来到不周山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我在不周山最主要的任务,现在完成了!后面我搞不定了,你们可以转手,谁搞得定让谁来吧。把我打回原部队也行,我完全没意见。” 周愚叉腰,有些恨铁不成钢:“老天爷喂你的功劳你都不吃?张节勍现在就是明摆着要送你飞升了!你那颗榆木脑袋醒醒好吗?!” “不需要,上面……呵呵。”赵霁笑得讽刺。 歪歪歪,有人吗[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4夜 作为不周山成立之初就来了的元老,被急功近利的团体推出去当炮灰,这放在集体中也是一种羞辱。 赵霁现在对这里已经渐渐失去了归属感,某群人,知道名字的,和不知道名字的,都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周愚还能勉强忍耐一下,但是这老匹夫说的话他也要选择性听了。 圆滑迂回地作风不适合他,赵霁发自内心地干不出来,“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走之后,周愚叹了一声:“要是个花花公子就好了。” 新的脚步声出现,海义夹着公文包站在楼梯口,看到周愚一愣:“你这个院长当得真清闲啊。” 他磨蹭了几天,今天终于舍得上任了,偏偏让他和周愚撞了个正好。 特行处现在没有正处,他这个副处就是最高的,海义想到这,又硬气起来。 自从撕破脸后,周愚也不在忍着了,反正他们也不要脸,闹成这样还好意思把海义放到特行处膈应人:“忙死了呢,这不是过来交代任务来了,特行处也是不周山的嫡子,不是什么狗奴才家生子,该重视就得重视。” 海义见不得周愚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知道不周山的全称是什么吗?” 他说:“不周山,就是不是你周愚的山,你别以为你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这个不周山啊,还是有说法的,最起码它是山啊,”周愚礼尚往来,“你一个海,很显然不匹配,所以你在山里要不了风,也得不到雨,敢兴风作浪,最后只能是自讨苦吃。” 临走,他也拍了拍海义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了句:“感谢你。” 不怕敌人骂你,就怕敌人感谢你,海义大惊:“?” 周愚继续搞他心态:“感谢你啊!” 海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周愚离开的背影大骂:“……小人得志!” 赵霁回到家后躺床上大半夜睡不着,他想不通为什么上面会这样对他,让他跟一个重量级别的犯罪嫌疑人暧昧,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吗? 不能因为张节勍的外貌,就忽略了双方对立的身份吧? 他们甚至不打算再想别的方案尝试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某些人为了急于达到某种目的吗? 尤其是海义摸不到底的背景,周愚压根搞不掉他。 赵霁越想头疼。 他给周愚发了一条信息:[是谁决定卖掉我的?] 周愚秒回了一个一只熟虾的emoji。 谜语人。 赵霁又问:[你呢?你是谁的人?] 虽然周愚搞不掉海义,海义也整不了周愚,甚至还得乖乖把位置让出来给周愚坐上去。 这说明,周愚的靠山也不简单。 周愚啪啪打了一长句回来:[你小子能不能别问的这么直白,真吓人。好好休息,大晚上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不说就不说,赵霁赌气扔了手机。 随后又把手机拿回来,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他又问周愚:[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加班还是在花天酒地?] 周愚服了他了:[加班啊,处理张节勍的资料,你要过来帮我吗?] 又是张节勍,一头白发从赵霁的脑海中闪过。 那是张节勍的真发,但是这三年里,他获取到的所有照片都是黑发的,她戴了多久的假发? 她的头发为什么会变白? 连睫毛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唯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幽深乌亮。 他的大脑突然自发地调取了许多回忆中的张节勍的影像,还是静音版的,体贴地屏蔽了那些让他听着火大的台词,只有一张红唇在对着他做口型。 口型都被模糊了。 赵霁就在这些片段中掉进了黒沉的梦里,睡得天昏地暗。 凌晨3:50。 不周山特别行动处。 关押区办公室。 张节勍换回了自己原来的那一身衣服,五颜六色的海洋手串戴在左手上。 周愚把文件递到她眼前:“签字吧。” 那是一份合同,旁边还放着不周山科技院的聘书。 聘请张节勍为不周山科技院药剂所第三研究室主任,即刻上任。 张节勍打了一个哈欠,没有仔细看文件内容,也没有看周愚,让在哪签字就在哪签字,十分配合。 搞得周愚都怕她不知道自己在签什么,刻意地强调了一遍:“签了你就要为不周山、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了。” “嗯嗯。”张节勍签好字,把合同还回去。 从自首以来,只要不是问话,张节勍基本上就是颗算盘子,任由他们拨一下动一下,完全不考虑签字后会带来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后果。 周愚有些担心:“你的脑子还在思考吗?” 否则怎么想半个傀儡一样。 张节勍假笑一番:“我现在是恋爱脑,除了恋爱相关都不动脑,后悔签我了吗?” 周愚:“……” 张节勍起身活动筋骨:“后悔也晚了,给我发工资吧。” 高虔来送电子手铐:“周处,都调好了……哦不,周院长。” 她看向在灯下白得发光的张节勍,忍不住膨胀了对她的好奇心。 张节勍是怎么做到活得这么精彩纷呈的? 少年天才,青年传奇。 从阶下囚一跃成为不周山的高岭之花,高虔笃定,张节勍一定会成为那朵高岭之花的。 不知道队长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电子手铐重新设置了活动范围,限制离开中国大陆。”周愚给张节勍戴上,“如果你擅自离开,手铐依旧会启动电击程序。” 张节勍:“那我要是被抓走的呢?” 周愚点了一个按钮:“发送定位可以取消电击程序。” 电子手铐很轻巧的,张节勍戴在手上没有什么不适:“要是发送定位之前我已经被电击了呢?比如有人把我打晕,我醒过来就出国境了,这可如何是好?” 周愚:“手镯会判断你是昏迷还是清醒,昏迷后会有一道电击刺激你醒过来,同时会发送定位,发送定位后电击也就取消了。如果你是清醒的,就按照清醒的程序去做。” 张节勍眼珠一转,周愚再次补充:“手镯通过识别某种特殊人体信息素进行判断目标是否昏迷,你呀,不用在这上面动脑子了。” 他朝张节勍招手:“走吧,我带你去公寓宿舍。” 张节勍看了他两眼,稍作判断分析后,沉默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关押区,上了车。 加了一个夜班的高虔打了个哈欠,配合周愚办好了张节勍的手续,看着张节勍被周愚带走后心想:要不要跟赵队说一声呢? 想了又想,还是算了吧。赵队正在放假,说不说他都会知道的。推己及人,如果她在假期,也不想接收到任何关于工作的信息。 她也收拾收拾下班去了。 不周山的夜晚也不算安静,到处都有值夜班的灯火。 在路边,偶尔能看见打电话、闲聊、散步活动筋骨的工作人员,也偶尔能看见有车辆往来。 特别行动处营区靠近不周山大门,科技院则是处于不周山的核心区,它依山傍水,坐落在山体的一侧,廊桥连接、高楼林立,整组建筑群十分宏伟。 山脚下有一片居民楼房,张节勍被分配的房子就在这里,山脚C座9号门16楼18号。 她抬头仰望这栋建筑,心想,不知道阳台有多大,是朝哪边的? 周愚面带微笑:“恭喜你脱身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张节勍平静地答:“先去配一副眼镜吧。” 她有点远视了。 周愚指了指手机:“坡下面的服务区有眼镜店,你的手机卡已经激活了不周山一卡通,里面充了三千块钱,慢慢花吧。不懂的找我……找赵霁也行。你不是要追他吗,正好创造机会了。” 张节勍玩着新手机:“我找不到赵霁。” 周愚又发给她一串数字:“这是他的号码,你回了家,就可以在门背后的电子手册上找到任何同事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张节勍欣喜:“哇哦。” 周愚暗笑:“所以不要跟他说我给你的联系方式,你就说是你自己找到的。” 张节勍:“好的。” 周愚送她到9号门下,抬头看了看建筑丛中的天色:“天都亮了,好好休息一天吧,明天早上六点大门集合,你起了就打电话给司机,然后他来楼下接你。这是你的助理,叫李乡江,工作生活上的事都可以找她。” 张节勍点头,还在玩着新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嗯嗯。” C座9号门,16楼18号。 门前是一段长长的走廊,一边是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一边是一排入户门,门锁已经是张节勍没见过的新型锁,手机一卡通也能刷得开。 有点像酒店。 周愚说的电子手册,张节勍在门背后的墙上看到了。 手册粗分两部分——生活手册、工作手册。 同事的联系方式、住址都在工作手册上,上面登记的信息也是他们的工作号和不周山内的公寓门牌号,部门有很多,按照首字母排的,张节勍也懒得找了。 这里的房间布局很不错,进门是厨房,往里走是客厅,阳台连着一个次卧房间,主卧里也有主卫和衣帽间。 衣柜里有一堆工作制服,都是周愚提前给她准备的。 收拾干净后,她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大床里,闭上眼睛认真地感受这种久违的舒适,和落地的安心。 周愚发给她的工作任务她也没有看,赵霁的电话还没存,好友也没加。 她想先睡一觉。 关押区里,一觉都没睡好…… 第9章 第 9 章 摸了几天鱼,海义新官上任三把火,叫来了文斗和孙红星:“关押区的那六个人是什么案子,怎么磨蹭到现在还不处理?你们队长打算养这些人一辈子吗?” “特行处人手不够啊,他们先来的,但是架不住撞上了张节勍这个大案……不对,张节勍的案子才是最先来的。”文斗在心里翻着白眼,看海义跟看后爹一样,“副处,跟上面说说扩员吧,新的案子又来了呢,这回也是要抓两个回来的。” 海义抓了抓脑门:“先别管其他的,清理了旧案再说。” 孙红星又提:“那公安那边催的……” 海义大手一挥:“准备组织公安培训了,到时候特行处能多点人。” 两人大喜,文斗直接就笑了出来:“行,那我们先去关押区提人了。” 海义低头回着消息:“嗯,出去把门带上。” 关押区一向是冷冷清清的,值班室的姑娘看见来人,坐直起来。 文斗:“提那几个搞假药的。” 顺手就拿过了记录簿,准备登记提人。 “我槽?”孙红星指着上一行惊叫起来,“张节勍被提走了?被周处……院长带走了?” 小姑娘本来还有点困的,让孙红星这么一吼给吼醒了:“……是啊,院长三点多来的,聊了好久,提走的时候快五点了,高虔也在。” 文斗爬窗户上问:“提哪儿去知道不?” 小姑娘又被玻璃窗上的大脸给吓一跳:“……不知道,有查看权限,这些都是跟我交接的同事顺口说的,想知道去问周院长呗,你们几个可是他的嫡系。” 孙红星骄傲道:“那倒是!” “先把那几个搞假药的提出来吧,”文斗写着登记资料,脑子还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我槽……张节勍被提走了,我们队长是不是就解放了?” 孙红星支在一边:“肯定啊,大伙儿更来的时候不都是被交代过的吗——队长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追捕张节勍。三年了诶,总算不用满世界跑了,这年头外出的危险系数太高,给我定格补贴我都不想去。” “嗳~”小姑娘隔着玻璃跟他们八卦,“那张节勍不是为了追赵队长才回来自首的嘛?提走了,还追得了吗?要是追不了了,她还能把信息素催化剂的核心成果吐出来吗?” 所以大家才会震惊啊,鱼饵都没有了,鱼还会上钩? “周院长的做法一定由他的理由”,文斗填好了信息,还回去,“人家级别高,肯定知道点什么不一样的。” 他们路过1009号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已经恢复到了无人入住的整洁程度。 孙红星小声嘟囔:“还真走了。” “还有点不习惯呢,”文斗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跟做了过山车一样,这人一来就没消停过,每天都得有人加班跟她耗着。” 孙红星补充:“连上面都为她打起来了……嗳!阿斗,要是赵队知道张节勍走了,他会不会就不用出差躲人了?那你——” “可千万别告诉他!”文斗恳求,“我不想出差!求你了兄弟,中午请你吃饭……” 1618的厨房里,平底锅煎着两个鸡蛋。 张节勍盯着被油滋得焦香的蛋白边缘,有些走神。 她穿着绣上不周山logo的衬衫长裤,一头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戴了一只蓝牙耳机,手腕上的彩色手串收起来了,只留下一只摘不掉的电子手铐,穿着拖鞋,是一个很居家的自由嫌犯。 蓝牙里传出来周愚的声音:“住得还习惯吧?” 张节勍淡淡回应:“习惯。” 周愚:“看在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多少给透露点?” “不行。”张节勍无情地把煎蛋铲进碟子里。 周愚:“强扭的瓜不甜……你也看见了,那赵霁是何等的贞洁烈男啊。” 张节勍又往剩了煎蛋油的锅里倒下一菜板西红柿碎:“但是我只相信他。” 周愚一愣:“什么?” “‘我只相信他’的意思是,我不相信你们,”西红柿被炒出了沙,张节勍放水、放煎蛋,转小火炖煮,水开了就放面饼,她要吃两个,“信息素时代才降临了三年,高层人类的大脑就已经退化到连这种句子也要中译中了吗?”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周愚消化了一会儿才抱怨道:“你疑心病很重啊,张节勍同志。” 张节勍扯了扯嘴角:“疑心病不重都活不到现在呢。” 周愚:“那么你为什么相信赵霁呢?” 聊到了追求的对象,张节勍心情好了起来:“因为只有他是真的想要逮捕我啊!赵队长对我的感情,可是很纯粹的,你们谁都比不上他的赤子之心。” 周愚:…… 把一天的时间睡过去,是很快的。 出发日的早晨五点,赵霁就到了特行处营区大门外等着。 特行处的大楼都黑着,清晨灰蓝蓝的,很清冷。 赵霁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浏览起公安发来的案情,直到一辆公务车在脚边停下。 清晨太安静了,司机探头出来,说话声音也放轻了:“赵队。” “嗯。”赵霁点点头。 他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去,看见里面座位上的白衣白发和那避之不及的侧脸,恍惚了一秒钟不到,迅速撤出来。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拍上。 怎么会是张节勍?! 他愣在了原地,反省自己是睡糊涂了,还是没睡够…… 那家伙不该在屋里关着吗?如果她出来了,应该会有人知道才对。 她怎么还穿上了科技院专家学者们的制服呢?周愚给他调派的专家难道就是她???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跟他透露过这件事? 尤其是周愚。 一定是搞错了,重新开门看看。 张节勍被用力的关门给震醒了,她看向前方,司机和副驾上的助理李乡江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两人正往路边望去,脸上写满了疑惑。 张节勍也望过去,就看见赵霁再次拉开了车门,一张不算友善的脸拱进来,见了鬼一样问她:“你什么情况?!” “……”张节勍困得要死,她对上班的忍耐本来就是有限度的,打着哈欠朝赵霁招招手,示意他上车,“以后就是同事了,赵队~” 说完又仰头后靠,继续补觉。 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呢,赵霁心情很复杂,这车又不能不上,时间不等人,他硬着头皮坐进来,把书包放在二人中间,贴着门窗坐下问:“蒋萃和老陆呢?” 司机说:“他两单独一车,东西有点多。” “嗯,走吧。”赵霁心情复杂,掏出手机,在安静的群里问了句。 [@全体成员,张节勍,你们知不知道?] 可是时间太早了,没有人回应他。 车辆启动,缓缓朝大门驶去。 车里的两位女生都在呼呼大睡,忽然之间,赵霁灵光一闪,从手机调出了一份电子手册。 然后,他在同事相关里检索张节勍三个字。 【不周山科技院药剂所第三研究室主任】 药剂所,研究室,主任。 赵霁觉得世界太迷幻,他不停地将目光落到那白色的身影上。 白毛蓬松而凌乱,袖口下露出一截手腕,腕上套着个发绳,应当出扎着头发不好靠着座椅睡觉才取下来的,这一身穿着都崭新专业,不想自首那会儿花里胡哨像个游客。 司机在前面认真地开车,赵霁捏了一下鼻梁,把手搭在了书包上,后排的座位上只能看到一个书包,他就找了一下,张节勍出门肯定要带行李的吧。 最后在那白色大衣的制服下发现了,张节勍拿自己的书包当腰枕垫着。 是她骨架太小了,骨骼比例和这种大座位不匹配。 尤其是瀑布一样的白发铺散开来,显得张节勍更小一只。 就这样的体格,还能躲他三年的追缉,还能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牛的。 赵霁感慨万千,越发觉得身边的白毛不真实——张节勍现在是不周山科技院的研究室主任,是和他一起出差的同事。 路不平,车不稳。 晃了两下,张节勍就往中间倒下来,她找到了一个书包,顺手抱住,头开始往座椅和书包中间的缝隙里钻,跟猫一样。 赵霁缩回了手,捏着鼻子把书包暂时让给她。 睡觉挺好的,他想,总比闲着没事老说话刺激他。 到了机场,赵霁率先开门下车,他把书包抽走的时候顺带弄醒了张节勍。 张节勍醒过来,迎接她的就是一扇车门在给她表演用力地关闭动作。 她打着哈欠下车,看见赵霁抱臂站在上面,正要说两句,就听他酷酷地提醒:“你的书包不要了?” “哦,书包。”张节勍转身回车里拿包。 李乡江从车头绕过来,跟在张节勍身后,像条小尾巴:“主任!” 张节勍带着她,集结到赵霁身边:“我们的机票谁发?” 于是,张节勍跟李乡江伸手:“身份证。” 李乡江赶紧找:“哦哦哦。” 蒋萃和老赵的车也到了,他们两是大包小包的,还有个大行李箱。 “赵队!”蒋萃过来,看到张节勍也是十分开朗亲切,“张主任,嘿嘿!” 张节勍还她一个笑,然后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赵霁:“新的还没办,周院长说旧的还可以暂时用一下。” 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是黑色的头发,张节勍看了都有些缅怀。 而赵霁看的是她纤细的手腕,电子手铐还带着,绿光像镶嵌其中的宝饰。 原来还没有获得自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