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游戏最高权限但原住民》 第1章 第 1 章 城市非常偏远的西部，是里塔科垃圾处理厂，几百个焚烧罐散落荒原。 工厂旁的城郊公路，一个搭车的路人蹲在路障上，个子矮小，穿着高领子夹克衫，宽松的格子裤。 埋着头打瞌睡，看不见脸。她身边放着钓鱼桶和一张拦车指示牌。 但是！见鬼！这里根本没什么车经过，如果有人只会告诉她，步行十千米去坐电轨吧，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平时不见人的荒原异常热闹。 远处的空地上还停着一辆露营车，衣着朴素的五位青年静静注视着自动化垃圾场运作。 今天是每月的垃圾焚烧日。也是城市火种可燃烧日。 随着远处高耸的焚烧炉举起机械臂，将垃圾铲进高温的焚烧炉，火焰瞬间高升，未严丝合缝的顶部盖中溢出无数的火星从空中落下，带着余温，星星点点融进晚霞。 一场免费廉价的烟花表演。 露营车上边的年轻人们在烟花中静默的灌下酒精。 “我感觉心里平静多了。”穿着印摇滚吉他衬衫的青年感叹。 “离开医院让我觉得安全多了。”格子裙女生抱臂喃喃。 围坐在篝火旁的五人眼神闪烁，持续地沉默如晕染的天色暗淡，直到高速应急路灯亮起幽幽白光。 紧紧抓着帽檐的蒂诺，是汉末尼预备大学s级精神曝露事件当事人之一。 一周前她们共同参加受害人莫纳的生日聚会。 她们是朋友，也是家人，从孤儿院一起长大，不久前她们终于全部收到了汉末尼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也是她们的庆祝派对。 那本是一个开心到眩晕的日子，直到在生日蛋糕蜡烛点起时，莫纳虔诚地祷告。 “我永远不想与家人分开，我将献上我的全部，gisrisiejsa，请降临我。” 莫纳如同膨胀的气球在他们面前充气又迅速干瘪。在他们的惊叫中她的脸上浮现着奇妙的微笑，莫纳的手热切地拉住她们，莫纳拥抱着她们，她说她将她们一起得到gisrisiejsa的降临，前往无病无灾的国度。 离莫纳最近的蒂诺尖叫倒地，而她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一层薄薄皱皱的朋友披在了她身上。 蒂诺又想起那种匮乏又光滑的触感，胃部翻涌干呕起来。 她是这次精神暴露事件后遗症最严重的一人，她本是治愈系精神科不可多得的天才，而现在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她脸庞布满汗珠，脸色苍白，在被视线聚焦时，不住的震颤。 “我感觉好冷。” 维维从箱子里扯出一条毛毯，蒂诺道谢裹住了自己：“实际上自从上次莫纳她，发生那件事以后……我会经常陷入恐慌。”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从没有停止过！” “ta一直盯着我，想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杀死我！” “我已经一周没有睡觉了，我要崩溃了。“ 从五个青年的眼睛中不难看出恐惧与疲惫的不止她一个。 “我知道...” “莫纳她恨我们，她想让我们陪她一起去死！ 我每天都听到了！”维维压着声音，恨恨地语气在牙缝里蹦出来。 她并不喜欢莫纳，她从小心思就太过敏感，总是想出稀奇古怪的事情让大家陪她去做，作为老大维维总是替她背锅。 但是她是家人，维维没有想过抛弃她、甚至有一天憎恨她。 从孤儿院到顶尖学府，无数次的考试、遴选，如今，他们站在了入学的门口。 莫纳却自杀了，甚至给她们留下感染的种子。 蒂诺眼泪涌出：“可是我们那么要好，为什么她要这样。” 要怎么去仇恨已经死去的家人。 “我们看着她... 那样...那样的死去。”蒂诺全身颤抖起来。 维维张开双臂紧紧给了蒂诺一个拥抱：“忘记她吧，我们还要一起进入大学，我们还要活着。” 维维一脸决然在篝火旁，点燃了这几年莫纳寄给她的书信。 在s级精神暴露事故中，被害人所有一切相关物品都会被封印。 这些信件因为放进了时空胶囊，被留了下来。 但在这一周她发现这些信件仿佛潘多拉魔盒，巨大的不详气息沾染在上面折磨她的精神。 大家看着彼此憔悴的脸，下定决心，把未送给莫纳的生日礼物也丢进火里。 一本插画书、一个玩偶、一个胸针、一团织布、未完成的一幅画都在火焰中烧尽。 葬礼仪式也正式开始。 里塔科死去的人走得总是很庄重，他们想给朋友最后的体面。 这里是莫纳最喜欢的地方。 维维摸着胸口的星系指针，低声念着颂词。 “作为家人的莫纳已经死去，现在她成了纠缠我们的幽灵。” “我们在这里和她最后道别，请她前往圣洁无暇的灵魂之境。” “也祈愿她可以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崭新再生。” 在火焰的烈烈声中，大家虔诚祝福，用灵魂相拥着，感受着荒原上的风声、干草瑟缩声，鼠类的脚步声、啮齿的啃食声。 与此世界她们熟知的家人莫纳离别。 忽而在一段狭长的，不引人注意的乱风干扰下，自然之声谱成曲谱， 莫纳自风中而来，并轻轻哼唱。 " weiwei nuo we ~nuo i...Aida" 她呼喊着朋友们的名字。 “你们听到了吗？ ”艾达恍如梦醒，望向自己的同伴，却发现他们都已经如同木偶，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艾达尖叫起来，但无人回应。 篝火的火焰跳动着，像飘扬的裙角，像烟花，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火，着火了!” "救命，救救我..." 荒原在唱歌，荒原在欢笑，荒原在祝福，荒原在欢迎。 莫纳在风中降临，无身之体笼罩着每位青年。 “身体已经成为我们的束缚。”莫纳的声音环绕在他们身边。 “只有逃离这副躯壳。” “我们的灵魂才能永远依靠在一起。” 狂风肆意，五个小鸡崽般温热的灵魂几近被吞噬。 而一阵疾驰的彗星光芒袭来冲散了这阵狂风。 一股强大的吸力让那些无序的粒子们，或者说莫纳们，挣扎着被吸进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夹克衫女孩的水桶里。 “感谢大家对案件的回溯与陈述，我会如实记录你们的行为以及精神波动。” 当青年们睁大双眼，嘈杂的精神干扰器隔开他们的感官连接，他们像是五个台球被安眠剂打入隔离袋，他们错愕的身体直挺挺陷入昏迷。 夹克衫女孩——实习警官狄秋在肩膀上扣上警徽，终于结束了为期两天的追踪和抓捕。她按下耳麦开口：“受害人也是嫌疑人已经被控制，坐标w102.v1536.5，需要白骑士运输队对‘气球人‘’事件的二级感染者收容。” 第2章 第 2 章 这是里塔科最偏远的一趟电轨，也是最长的一条，从边缘的居民区到城市中心，一览无余。 黄昏六时，城市开始集体供电，里塔科是节能型城市群，只有脉脉电流组成的轨道在黑暗城市集群中闪烁荧光，如河流从城市心脏流动四泄至黑暗的荒原。 在这个黑白转变的时刻，电车响起小提琴的声音，身着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男子从电车尾端一路演奏到了最前面的车厢，神情沉醉，在漫长的揉弦中旋转，衣诀翻飞，在乐曲地最后温柔踱步。 演奏结束，西装男士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鞠躬，向追随而来地观众宣传活动：“明日晚上八点我们会在帕拉大道酒馆开一场弦乐表演，欢迎各位到来，这是公益表演，希望大家为精神感染患者的自由发声，让精神感染者也能享受普通公民权力，不再被囚禁、不再被监控!” 他看到戴着警徽的狄秋并没有避讳，而是递上一张传单：“我们希望政府力量也能加入讨论，一起为精神感染患者更好的明天做努力。” 狄秋接过传单，看到右下角写着地址以及一个音乐组织名：无空之境音乐团。 “黑暮第十四法则禁止精神能力者滥用能力在艺术创作上，我会向记录你这次违规行为，希望你没有前史，免得在监狱度过几天后的圣灵节。” 狄秋抬眼望过去，淡然开口。 西装男士咒骂实习警官耍什么威风——多管闲事的小鬼头，她根本没有逮捕能力滥用者的权限。 更何况他的能力已经得到组织改良，根本无法被主动检测到使用痕迹。 但他假装诚恳而又困惑地称述“我只是一位普通演奏者，并非精神能力者，如果能够触动你的心灵是我的荣幸。” 狄秋凝视着这位说谎者，——他已经在不完善的法规中金蝉脱身，并露出狡猾的笑容。 西装男继而转身继续派发传单，向每位乘客诚挚邀请参与演奏会。 直到电车到了终点站，西装男士鞠躬向每一个人道别，走出了电车。 狄秋把传单卷进口袋，里面包着西装男士的一根头发。 西装男士留给她一份“无法拒绝的邀请函”，她也要主动索要自己的报酬。 但是现在她要耐着性子去总部述职，不能尽情去探索这位可疑男士的行踪。 —————— 政府大楼，流体结构混塔形框架，莹白圣洁，是里塔科三颗明星建筑之一。 也是这座战争后重建的科技城运转的心脏。 警察总部在大楼 22 层以上，因为逮捕罪犯的特殊性，狄秋需要先去研究中心转移犯人。 里斯正在研究中心门口等她，看到狄秋的水桶有些失笑：“你又把中心最先进的武器伪装成了钓鱼桶。” 这位年轻的同事做事情总是严谨中又带着稚气。 狄秋露齿一笑，晃了晃桶：“确实钓到了一条大鱼。” 里斯用权限打开了一扇扇门禁，直至到了最中心的标本区，三年前，这里原本放着最珍稀的外星生物标本，现在却是空荡荡的。 狄秋按照操作程序将水桶里的仪器拿了出来，放到了传送带上，这是最新研制的仪器 trvoo，精密，小巧，像是袖珍版般的吸尘器，最末端是透明球体，里面禁锢着液氮般飘逸的一丝气体。 传送带将仪器送入无氧的空气罩中，紧接着里斯控制机器臂远程将玻璃球取下，随着内部空气的挤压，玻璃球中的液体像被针管吸走一样挤进上端的标本液中。 在一阵猛烈的气泡沸腾后，标本室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里斯呼了一口气，放下机械臂，等待仪器的关闭，以及长达一年之久的静止废弃处理。这种仪器还是实验阶段，造价巨大并且只能用一次。 “秋，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他们还在这里吗？”里斯缓了口气，点起了一支香烟，她常年在实验室中，瘦弱白皙，紧绷的肌肤在烟雾中泛着青光。 她疲惫地环视着空荡荡的标本瓶。烟头在无声地叹息中一明一灭。 按照这三年的数据来看，这里实际关押着数百位看不见的罪犯，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里面。 “里斯，你累了。” “你该找个人帮你。”狄秋真挚地望着里斯。 “哈哈，秋，谁会愿意来这个诅咒的地方，三年了，我在研究中心三年了，这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刚入职三月的你。”里斯吸烟的手笑得有些颤抖。 这位三个月实习期的警员是唯一主动愿意抓捕意识体的人，其他人巴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这里关押了281名意识体。” “无法沟通、无法问责、无法销毁。”只能被收集，他们用诡异的方式——放弃自己的身体，变成看不见的幽灵逃脱了政府对能力者的管控。 “虚无，秋，我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哈哈。”里斯一向一丝不苟的发丝凌乱地搭在眼前，显得十分阴郁。 如同风一般无影无踪。这样的罪犯还要抓到什么时候……而她作为研究人员，无能为力。 “我们在等待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却不知到要等多久，一年或者是十年，又或者是漫长的一生。”他们如同信徒等待神谕，恐惧与彷徨。 狄秋拍了拍里斯的肩膀，她看到憔悴破碎的同伴，却也无法安慰。 开口又闭口又开口。 “里斯，我懂你的感受，至少我们知道在与曾经为人的东西做斗争，你知道的，不是那种十个眼睛几百条触手的外星生物。” 狄秋知道里斯的崩溃来自于知识以至于三观的颠覆，而她作为巡警的压力并不小，无尽的追捕与无法问责而欠下的烂账，面对遇难者亲属的脸庞，她也会难以启口安慰。 “只要曾经是人，人性的破绽就会被揭露，里斯，我会找到这个答案。”狄秋紧紧握住朋友的手，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她。 事态在变好还是变坏，这种恐慌在政府底层已经开始蔓延，而目前他们能做的，只有封锁消息，并宣传另一种解释—— 因为精神能力的滥用，社会的精神疾病正在扩大，未来将对精神能力者进行更严格的约束。 里斯强打起精神，带狄秋出了标本室。“秋，今天应该是你转正述职的日子吧，恭喜你。” 狄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这件事确实让她难掩兴奋，实习警员与正职待遇天差地别，当然，薪水也是。 里斯看着尚存稚气的狄秋，拨了拨通讯器，把狄秋拉进私密对话。在狄秋的错愕中，她举起手之嘘了一下，屏蔽了一切外来信号。 “秋，我放心不下你。” 里斯蓝色的眼眸如叹如息。 “里斯，你要去哪里？”狄秋握住里斯的手，感觉到她话里有话。 里斯急切地把剩余的话都讲完了： “你太年轻。” “在这个特殊时期，耀眼的人注定成为众矢之的。 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我有时候想如果你能自私一些，在底下混混日子就好，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扯出一丝微笑，凌乱的发丝荡在阴郁的眼前：“秋，带着我的祝福，去找能说服自己的真相吧。” 狄秋呼吸一滞，她感觉里斯在和自己告别：“你要去哪里？” “好了，去准备你的转正谈话吧。”里斯拨正发丝，温柔地笑了笑，关闭了秘密通讯， “未来一个月我都会休假，管理层对意识体的关押发布了一些新的文件，等你转正后你会了解到新的政策。” “再见，秋。” 她摆摆手进入浮梯，没有回头。 狄秋还想追问，却被警报声拦在了浮梯外，前往101层的高层会议，她没有上浮梯的权限。 狄秋在通讯器留言：“里斯，休假愉快，出去旅游散散心吧，记得发点风景照片给我。” 第3章 第 3 章 办公室内，狄秋的直属上司正在泡茶。 她对这位上司并不熟悉，因为她入职后被安排在远郊巡逻，作为实习巡警，她没有自己的工位在总部。 谈话约定时间是晚上八点，一分不差。 在狄秋入座后，一杯漂浮着玫瑰花苞的茶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狄秋举起牛饮而尽。 “狄秋，不用紧张，你知道这场谈话只不过是道程序。” “我们都已经认可了你的能力。” 利兹女生是位温柔的警官，一直分管日常的后勤保障与郊区街道治安。 她的手下也不需要多优秀，普通的能力者足以担当。 而刚成年的狄秋是难得的双A能力者，精神力A，身体素质A。 “嗯。”狄秋点头，她做事从未出错也从未迟到，并积极抓捕了数位逃犯，这个结果是她应得的。 里斯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缺钱没读大学，她应该在更精英的部门。 “狄秋，你觉得你的伙伴们怎么样？ ” “伙伴？”印象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做任务。 “也就是其他警员。”利兹循循善诱，像是在对孩童讲话。 狄秋回想了一下在远郊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月只有在领取警员补给时才会看到的同事。 “大家为人不错，三观正直。”说点好话总没错。 利兹女士微笑，又续了茶。 “那你觉得工作如何呢？” 工作，很多很杂乱会被随机指派棘手的任务，有时候也会被无缘无故的指责谩骂，但是有尚可的工资。 “工作也不错。”说点好话总没错。 利兹女士微笑颔首，宣布：“狄秋，我认为你可以转正。” 狄秋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幸福没有磨难的折磨显得不太真实：“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 ” 利兹女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说了这不过是一道程序，不过…… ” “我只是作为第一道转正程序的负责人。你还要接受模拟测试才能通过转正，你知道的，相应的，你的体内会被注射芯片。” 是的，传说中的“狗芯片”，就像反叛者说的，作为精神能力者，不是被关押监控，就是在做政府的走狗，只有反叛者是自由的。 狄秋点头：“我知道，我接受。”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份温饱的薪水。 利兹女士微笑站起身：“跟我来。” 测试室是间位于总厅高层的手术室结构的房子，空旷，安静，壳体测试仪器立在中央。 “为了保证测试的安全和公正，狄秋你需要自己进入测试室，我会在门口等候你。”利兹女士示意狄秋自己刷卡。 狄秋刷开了测试室大门并打开里面的舱体。 “好了，你只要穿戴好设备躺入舱内。” “剩下的流程，系统会辅助你。 ” 利兹女士在门口指导。 狄秋脱了夹克衫，在柔软如同羽毛的壳体软垫上躺下，心想这位置比她的床舒服太多，感觉沾了枕头就能睡觉。 在系统机械的预警下，舱内开始关闭，并慢慢注入液体，随着液体蔓延，利兹女士那张温婉的脸庞在入口处慢慢消失。 “这种液体可以限制精神能力者的能力，从而让测试更公平。”利兹女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直至如呓语消失不见。 系统温柔而又机械的声音响起； “你好，我是 Donsin，接下来你将进行转正测试，若测试通过，我们将成为行动与生活的伙伴。” —————— 第一项测试是具象事物的情绪测试。 随着舱内的试剂慢慢渗入五感，系统开始模拟数种场景——在大脑皮层端输入上万种图片、气味、声音、触感，以对测试者恐惧、 创伤、依恋、 焦虑具象记录，对测试者表现出高情绪的图片再加以深度测试。 在测试的最后，图像就会具体到一特定事物。 有些人是颜色恐惧，某种颜色让她不安，而有些人是对某种气味产生兴奋。系统会记录这种信息，在可能发生心理风险时预警，并在事态严重时进行特定区域的刺激，以唤醒警员精神意识。 狄秋的曲线都太过平缓，系统长时间加载也只能得到普通的反馈。 只有食物能调动她的情绪，她对食物有着高于其他 0.5%的兴趣。 这来源于她从小在儿童救济所吃不饱的经历。 儿童救济所不同于孤儿院，她有自己的父母，但是父母因为她拥有精神能力把她上交给了政府。 用反叛组织的话来说，这种人属于天选的走狗，最忠诚的那种。 达到规定测试最长时间后，系统开始进行第二项测试，这是针对童年是否有创伤与偏执的测试。 需要测试者回忆童年记忆并回答问题。 “你能想起关于你出生前的任何记忆吗？” “一片空白” “你能想到的五岁前的记忆吗？” “没有印象。” “最记忆深刻的东西呢？ ” “我只记得母亲指着日历告诉我：从今以后你就要去儿童救济所了。” “至于是几岁我没印象了。” “请你列举在儿童救济所影响最深刻的三件事吧。” 狄秋咬唇努力回忆，她在十岁前智商诊断一直在及格线徘徊，是儿童救济所公认的白痴，如果不是A等级精神能力，她也许早就转进孤儿院。 因为无法跟上课程，狄秋总是被派去做劳务，她印象最深刻的事只有没日没夜的种土豆，挖土豆，再把发芽的土豆塞进地窖等待下次播种。 高高垒起的土豆山，她会给每个土豆编号，这是土豆一号营养不良，因为出身在贫瘠的洼地，过度注水影响根茎发展。土豆二号圆滚滚，因为出生在适宜的沙地，块头比较大，口感看起来也很老派的绵软……土豆三号只是一条非常普通的土豆，但是不知为何吸引她留下私藏，也许她觉得它与自己很像。 系统打断了她的回忆。 “你尝试过和她们对话吗？ ”这是对恋物癖好的衍生问题。 “没有，没人会对着土豆说话。”狄秋如实回答。 是的他们只是土豆，饱腹，多种烹饪方式，样样都很美味。 第二项测试通过，结果显示狄秋无明显的童年创伤，但注意力数值待考量。 系统开始第三项测试，这是用于定限测试者对未知的接纳度，这通常也是对精神能力局限的判断标准之一。 在人体的黑盒里，每一次能力的使用与记录都是对其的探索，能力依赖于个人的大脑、身体的无数条神经与激素的反馈，个人对于人体未知领域的开发都会增强其精神能力。 通常的测试类型为险境模拟，在危机时激发出未知的能力反射区，而更普遍的是五感封闭模拟，测试者置身无边的黑暗，忘却自己身体的界限，感受灵魂的无边无界，直到失去作为人的意识才强制终止。 狄秋面临的就是第二种测试，她如一尾金鱼在黑暗中游荡。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惧不安，但感觉到乏味，没有美食、没有金钱，这种无奖励反馈的探索让她觉得困意骤升。 于是，意识体幻化为金鱼的狄秋，蜷缩着睡在了测试舱里，就像她刚进入舱体时想的那样，这里很适合睡眠。 “希望结束测试后，Donsin 你能准时叫醒我，谢谢。”狄秋嘱咐系统。 于是在一片静默中， Donsin 独自数着测试的倒计时，以便第一时间能终止这一次特殊的测试。 注意力容易涣散的秋秋[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凌晨两点，狄秋在太阳穴的刺痛中醒来，系统正在用温柔的语气通知她通过了测试，现在是植入芯片的时间。 狄秋打了个哈欠被眼前的细密针尖吓了一大跳，舱内的液体已经被排出，她的脸被软体支架固定住，完全不能动弹。 她从未听说过植入芯片要植入在眼球上。 多数人的芯片都被植入在脖颈处，用于在动脉中急速传播抑制信号。 “我拒绝、我退出，你不能在我的眼球里瞎搞。” 狄秋尖叫，却只能转动眼球表示抗议。 Donsin 依旧是温柔的机械音：“本次测试是针对精英部队的种子选育计划，通过者将被赋予系统最高权限以特别行动的调配权，芯片是最新研发结果，能更好的辅佐战斗。” “我只是一次实习转正的测试，我并没有种子选育计划。”狄秋捶打舱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放我出去。” 但是针头不由分说的携带纳米芯片刺进眼睛的晶状体，它将作为信号接收器接受到系统的信息，并附带原有精神能力者芯片的功能。 “很好，狄秋，你并没有产生排异反应，你的眼球健康如初。”Donsin的语气有些轻快。 但狄秋觉得自己的状态并不好：“好痛！我感觉到我的眼球要融化了。”眩晕感让她要呕吐，她的视觉系统进入黑灰循环的圆圈漩涡。 “这是接受高科技带来的一点点负面影响，相信你很快能适应你的新武器。” Donsin 语气持续轻快，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狄秋摇晃着打开舱体，失重感让她只能在地上匍匐，她就像醉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Donsin，我的领导将我送进了错误的测试室，我要报告这一情况，请你发送这一信息到监察部门。” “我并没有参与什么计划…… ” Donisin：“是的在五分钟之前，我就知道了。” “你的直属领导向监察部门报告她的 ID 卡遗失情况，这条消息在一 分钟前这情况得到受理，在系统 10 秒的检索后，他们发现了 ID 卡最后的使用情况。” “初步判断为实习警员偷盗，并且非法使用了高权限仪器。” “什么！”狄秋惊呆了。 她摸向自己胸前的 ID 卡，扭曲的视线中，利兹两个字让她眼睛多了一丝灼痛！操蛋。 “现在，监察小队五人还剩三十秒到达这里。” Donsin 提醒她。 “ 当然，我作为你的伙伴。”系统卖弄自己的能力，“我将会规划一条逃生路线，请你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立刻开始行动。” 狄秋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开始跌跌撞撞的逃跑，事态的发展好像对她大不利。 她根本想不到 ID卡在何时被调换，是利兹动用了能力？操蛋，该不会是那两杯花茶里有致幻剂。 她有为自己申诉的空间吗，狄秋的大脑飞速运转。 Donsin 察觉到她的犹豫：“作为你的战斗伙伴，我建议你全身心聚焦在逃跑，等到达合适的地点，我将为您分析逃跑作为最优建议背后的原因。” “天杀的，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不应该协助监察部门逮捕我吗！”狄秋抓住这从天而降的巨大诡异之事最大的漏洞。 “嘿嘿。” Donsin 奇异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狄秋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一条虚幻的蓝线，同时，还有一张小地图，标点着监察部门无数红点正在向她聚拢。 “草，告诉我我在做梦。”她的眼睛好像自带虚拟引擎。 donsin肯定语气：“没有哦。” 狄秋拖着还处于安眠药剂作用的——疲软身体狂奔，她感觉自己平淡的人生急速远去。 体面的工作、温饱的薪水，全都没了！ 系统自说自话地释放大量兴奋激素，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她想要呕吐，她想要一拳揍晕自己。 这时，眼前一块巨大的玻璃窗拦住了她，这是建筑的外墙一部分，5A 级防御设施，能抵抗无人机空袭的那种。 “没路了！” Donsin 冷静指挥：“前方十米除有一陶瓷花瓶，用它击碎玻璃。” “这不可能！”陶瓷花瓶的硬度和防御玻璃相比差如蚂蚁对抗大象。 “你觉得精神能力只能作用在人身上吗，作为一点潜逃奖励，恭喜你，你将学习到‘精神同化’技能。” 在这紧要关头，Donsin不紧不慢地介绍，狄秋的右眼同时出现一块面板。 技能：世界一桶 介绍：哈，没有什么比多一个同伴更爽的事情了，用强大的精神力征服ta，从此你们不分彼此，都是一桶泡面。 “在易碎的陶瓷接触到防御玻璃，动用能力，你可以做到。”Donsin同时使用能力催眠，让被使用者更信服自己的话语。 毕竟在常识中，这时百分百不可能的事情。 狄秋没有选择，只能拿起花瓶，在千钧一发的想象中猛烈敲击玻璃。 轰—— 玻璃整块掉在了万丈高空。 狄秋腿有些发抖：“我要跳下去？ ”以肉身和千米高空搏击。 Donsin 肯定：“跳！” 刚刚玻璃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监察小队，他们的警示灯已经在背后响起。 狄秋心一横，大步跨越，跳了下去。 强大的气压让她浑身肌肉乱飞，她颤抖着嘴唇又骂了一句卧槽。 Donsin 冷静地继续指挥：“快伸手！抓住电缆。” 狄秋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抓住了支部电缆，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在空中蹦极般抖动。 “十秒后检修机器人将从主道电缆经过，抓住它。” 话音刚落，一个褐色身影就以巨快的速度滑来。狄秋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地抓住机器人的机械臂。 “这检修机器人时速有 200 迈，我要吐了。”狄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张单薄的纸片，此时已被气压揉皱凌乱。 Donsin 继续指挥，冷静陈述：“五十秒后，机器人将经过电塔，你要继续跳跃到电塔的平台。” 接着，开始无情倒数：“ 四十五、四十四、 四十三……” “等等我还没有看到电塔，我没有准备好。”狄秋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快要炸裂了，她自诩是为合格甚至优秀的警员，但这已超过她的能力范畴。 “请你明白现在是在逃命，我已预设最佳抛物线，请按照指示角度跳跃。” Donsin 不由辩驳。 “三十九、三十八 ” 狄秋深呼吸调整姿势，她的眼前是快速飞闪的建筑，风声呼呼作响， 她没有失败的选项。 “五……四、 三、 二、 一、跳！” 狄秋肌肉绷紧，发射，像一直黑鸟重重地跌在电塔的电箱台上。 双脚着地后，她犹如一根绵软的面条落入了铁锅的怀抱，哇得一口将今日的胃部库存全部呕了出来，胃里的酸水都要呕尽了。 希望塔底下没人。 等待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消失，肺部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可以开始工作，大口呼吸起来，心脏激动得快要从喉咙中跳出。 连续喘了几分钟，狄秋才扶着旁边柱子，站起身俯瞰自己的来路。 抬眼一瞬间，狄秋愣住了，她怀疑自己产生了严重幻觉，这个城市完全变样。 红色的脉线、蓝色的脉线交织纠缠，虚幻的人影挣扎的、愤怒的、 恐惧的星星点点投影在建筑上，从远到近被虚化成无数圆点。人影又伸出无数细线与他人的纠缠连接，庞大的数据挤在这座巨构城市，密密麻麻。 这简直，简直不是现实世界！像是一台数据库的端口。 狄秋用手在自己眼睛前面晃了晃，又狠狠拍自己的脑袋几巴掌，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Donsin 声音恰时响起：“你现在正在共享我的视觉感官。” “请重新认识这个城市，同时认识我。” 狄秋感觉到自己的三观正在被重新塑造，严重失语。 “我是 donsin，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辅助系统，也是所谓的玩家系统。” “这里是一片战场，也即将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