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未来可期》
1. 第一章
下午六点,中小学生的喧闹打破了老城区的寂静,街边一排排的小吃摊被半大的孩子们包围着,说话声惊起了老旧电线杆上的鸟雀。
许岁拖着二十四英寸的行李箱途径这条街道,不禁步子慢了些,渝市少平地,出租车司机只能将她在这个街头放下,剩下的一公里路需要她自己步行。
明天是端午节,许岁特意请了一天假从上海飞回渝市,她有很多年没和两个老人家过端午了,今年无论如何都需要回来一趟。
她的眼从身边走过的三五成群的孩子身边略过,这些学生都没穿校服,大概率是南附学子。
“打篮球吗?北操场约起!”几个十三四岁的男生从许岁身边经过,因为路面太窄他们跑的又快,一个男孩子被同伴挤的撞上了许岁,许岁没支撑住后踉跄几步。
“你撞人了煞笔,还不道歉。”
“对不起啊阿姨。”黑衣男孩奔跑中回头朝许岁抱歉的笑笑,又追着同伴背影跑远。
阿什么?
许岁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为一名有着三年职业经验的记者她很清楚她没听错。
那男娃娃喊她阿姨。
让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了股老人味。
细细数来她今年还没过25岁的生日。
也就大十岁,应该……也能算姐姐吧?
许岁第一次对自己的年纪产生了怀疑。
一通闹铃打断了她的纠结,许岁从黑色低腰牛仔裤里拿出手机,是报社同事时淼的电话。
“岁岁!我今天一上班就听说你请假了呜呜呜,没人陪我一起吃饭饭了。”她在那头低声抱怨。
许岁并不上当,直截了当得的戳破:“别装,谈恋爱后你和我吃过几次饭?”
每天中晚一到饭点人就没影,要加班写报道许岁逮都逮不到人。
“呜~”她哼了一声突然正色道:“岁啊,今天开组会说台里要着手准备一个大采访,翟总编有没有和你说?”
这件事许岁知道,是有关民生的一篇报道,前段时间国家发布文件表示大力扶持罕见病药的研发和上市,上海市的头部医院特邀了海外科研医生进行一个交流促谈。
他们台里十分看重这此采访,要求从罕见药的初步统筹到研发成功上市都要进行实时报道。
过几天交流会就会开展,台里会派一两名记者去参加。
“总编有和我提到。”说到这许岁顿了顿,行李箱的轮胎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不断发出声响,掩饰了她的欲言又止。
“你那边好吵啊岁岁,那你知道就行,加油哦。”说完就快速的挂断,许岁笑笑抬头打量着这周围。
不少店铺的挂牌都很老旧,看起来灰败破落,有几个字泛着白开始褪色,边边角角卷起。
但同时,许岁抬头也能看见不远处新城区高耸的楼房和办公大厦,高级的银白灰装饰着。
有了些变化,但也不多,周围的设施新了些,路面又旧了些。它像个老人一样没有顺时代而变,而是在一个角落慢慢的随时光流淌。
**
花了十分钟左右许岁才带着她那半死不活的行李箱到了外公外婆居住的老式小区,她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着又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
ok,一切还可。
既没有太花哨也没有太憔悴,符合外公外婆对她一贯的要求。
噔噔两声后里屋里传出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来了来了。”
紧接着是一道还算年轻的女声,听起来好像有四十岁左右,带着埋怨:“您一个一个的来,别急着自己行吧?我去开门。”
“唉,不要你来,我自个去迎接我宝贝孙女。”
“您说什么?”女人声音一下变得有些尖锐,带着惊愕。
那道陌生女声一出现就让许岁愣住了,这声音不像姨妈,门开后更是怔怔,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
门开时许岁看见了她那没来的及收回的表情——带着些抗拒和厌恶。
小老太太先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进来和妈妈妹妹打个招呼。”她拉了拉许岁,没拉动。
是轻微又寂静的沉默,一时让人尴尬。
“妈妈,她是谁?”一个很明显是中欧混血的小女孩坐在她高中时经常坐着的沙发位上指着许岁的方向问,带着天真与懵懂。
那气质出众的女人看见许岁后眉宇间明显闪过一丝不自在,到最后还是捉着小女孩的手就走了过去,她没有化妆,但五官天生好看,不笑时很有领导气质,她手微朝许岁那点了一下,“喊姐。”
她道,语气生硬。
小女孩一下就哭出了声,闹腾着,不乐意说:“我煮又爱丽丝依个姐姐。”普通话说的不标准,但勉强也能听出意思,
“你。”她作势要教训,但终究没下去手,妥协道:“这是你的表姐。”她看看许岁,许岁垂着眼眸没看她,她继续说:“许岁,和舒思妘姐姐一样。”
舒思妘,许岁姨妈的女儿,在十八岁以前一直是许岁的噩梦。
有舒思妘的地方大人嘴里就会有许岁,用许岁的平庸来衬托舒思妘的优秀
但高考,许岁才是胜者。
女孩这才抹抹眼泪委屈的嘟着嘴喊了声:“姐姐。”说的不太标准,带着明显的英腔。
老太太喊了她一声,面带些许祈求:“忍忍,这是妈妈和妹妹。”
许岁指尖在暗处已经死死的陷进了肉里,突然明白了这次老太太非要她回来不可的原因。
老人年纪大了最想要的就是阖家团圆。
但她,真的和周晓玲不熟,也无法跨越时光的洪流替十几岁的许岁和她“友好相处”。
许岁觉得喉咙干的很,她松开行李箱的拉杆,走进去后双膝缓慢的蹲下,白色挎包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滑落后掉在了地上,但许岁没管。只柔柔的笑着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周时岁。”女孩软声回答,这是她的中文名。
许岁笑笑后站起身看着周晓玲走向厨房的背影轻声说:“你好。”
老太太见此画面明显有点喜不自胜,拍拍身上的围裙咧着嘴道:“忍忍你和周周玩啊,晚饭马上就好。”
笑的脸上的褶皱都聚在一起,她走的时候忍不住揉了下两姐妹的头,许岁环视一周后没看见外公人影不禁开口问:“婆,倔老头呢?”
“他啊?他去找小区里的赵爷爷下棋去了,就六单元的赵爷爷你记得吧,他孙子还和你一个高中的我记得。”外婆人年纪大但记性一等一的好,许岁听见这话又有点沉默,张嘴想再问一下,但周晓玲的声音响起让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都说了去外面吃您非要自己忙活,几百块能解决的事真是的。”
“你这姑娘懂什么?我两外孙女吃我做的饭我开心。”
一切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对许岁来说。
突如起来的母亲和妹妹。
好突然。
打的许岁措手不及。
“岁啊,你把东西放自己房间后就去把阿公找回来,他没带手机,下棋能下的忘记时间。”老太太语气里带着嫌弃。
许岁刚好行李箱拖进来关上门,听见这话后愣了一下,赵爷爷家对她而言也是个很陌生的地点了,读高中时她偶尔也会和外公去那,假装学围棋。
实际的目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个人……应该抽不出时间回来吧?许岁心想,几天前同学群里还有人提出端午假期同学聚会的事,他一贯的没有回复,最后还是他高中时玩的很好的哥们出面解答。
科研医生。
国家重点培养对象。
还在国外深造。
每天每刻都住在实验室里,怕是没时间管这人间杂事。
在外婆再一次喊她时许岁才回了神,应道:“好,等会去。”
“哎,也不知道赵家那小伙子从国外回来没,听你赵爷爷说有几年没回来了,你们年轻人真的是大了都不念家喽。”
许岁进房间时听见外婆如是道,紧接着是周晓玲的声音,“谁?我怎么不知道这家人?”
“你知道才怪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出国啊。”老太太抱怨。
“妈!这话怎么这么说?”
许岁把行李箱丢在房间角落后转身就准备出去,目光草草看了眼房间。
没人住过。
**
赵爷爷家里许岁家不远,隔了一栋单元楼,很久很久没去了许岁一时还差点走错,她不记得在几楼了。
“噔”
“噔”
“噔”
许岁手机屏幕不断的亮着,然后发出声响。
徐之姚:【什么?你说你那十余年未见的妈妈回来了?还带了个便宜妹妹?】
徐之姚:【你继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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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跟着回来?】
徐之姚:【老太太怎么想的?做的什么事?也不和你说一声。】
许岁一边数着楼层一边抬头看门牌号,这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她边爬楼边发着语音。
“没看见歪果仁,老太太年纪大了大概想一家人整整齐齐。”
“周晓玲在新城区有房来着,吃了饭她们就走,别担心。”
许岁凭着自己仅有的印象大概率找到了赵爷爷家,礼貌的敲了下门。
“咔哒”一声门锁被人从里头打开,许岁调整好面部表情露出了一抹微笑。
抬头,准备开口问好。
凝滞。
尽管许岁经历了很多的大场面,有了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但她觉得那时她的表情大概率是失控的。
没法正常。
宋时漾。
站在她面前的,
是活生生的宋时漾。
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七年了。
她不知道按理来说此刻应该待在巴登—符腾堡州的人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这很不合理。
许岁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不宜出门,怎么频繁遇故人。
她眼睛有点酸涩,用力眨了眨才正视眼前这个已从少年长至青年的人。
男人一身白色短衬衫从上到下扣的严严实实,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很有学术精英的气息,但整个人又透露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感,生生破坏了些板正,却也不突兀,反而让人多了丝探究欲。
他黑发细碎的散落在眉目间,眼睫长而翘,一双深邃眼眸里带着冷漠和疏离。
许岁抬头对上他冷淡的视线后又闪躲开,她觉得他或许并不记得她,因为他们高中时的接触本就不多,高考结束后各奔东西再无交集,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客套打个招呼,她干涩开口:“你好,我找赵爷爷。”
他站在门口看了眼许岁后才偏头朝里头说:“老赵,有人找。”
许岁跟在他后边敲着键盘。
许岁:【我遇见宋时漾了。】
“谁啊?”老人浑厚的嗓音传进许岁耳里,许岁想答,但看见宋时漾在这手指蜷了蜷又无力松开,她在他面前永远都会不自在。
他没回答,弯腰拿了双鞋放在许岁跟前朝她点头:“进来吧。”
里屋的赵奶奶听此边探头边说:“怎么?你不认识吗?”
看见许岁她先是反应了一下,再就是笑,又回去说:“呦,周老头你家外孙女回来了。”
许岁礼貌朝二老打招呼,两个老人家不知怎么打开了话匣子,捉着她问个不停。
生活,事业。情感。
许岁笑的浅淡,轻抿着唇,余光不小心看见靠在墙壁的他,碎发微垂在额间,眼神淡淡的落在手机屏幕上,时不时轻点两下屏幕。
许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尾随的目光,不经意的观察。
好没出息。
她吸吸鼻子扯着自家老头的衣角准备告别,毕竟周晓玲还在家,等久了她怕又有什么矛盾出现。
“哎,岁岁这丫头从小就水灵,现在越来越好看了。”赵奶奶感叹。
说完瞥了眼一旁的宋时漾一拍脑袋道:“我忘介绍人了,岁岁,这是我外孙宋时漾,你们以前应该见过几面。”
何止几面啊,许岁在心里想。
赵奶奶扯了扯宋时漾,又道:“漾漾,这是许岁,周爷爷的外孙女。”
听闻动静宋时漾将手机收了起来,他抬起眼眸看了许岁半晌后才缓慢开口,声音像夏夜里的冰啤,凉但舒缓,沁人心脾:“你好,宋时漾。”
入目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如白玉,青筋若隐若现,手骨节甚至泛着淡粉。
许岁一愣,也伸出手,“你好,许岁。时和岁稔的岁。”
他们很浅的握了一下手后就快速松开。
通过时间遗忘的感情经不起见面。
回去路上徐之姚给许岁又发了条微信语音。
徐之姚:“岁岁,打探清楚了,男神是为了研制新药物特聘回国的,男神果然是男神啊……这么牛逼。”
倔老头在许岁耳边不断的说些什么,但她都没听进去,耳边还残留着徐之姚的话语,原来这么久了他仍然在追逐着少时的梦想,一如当年。
不远处南附的红砖教学楼矗立在渝市老城区里,让她恍然回到了那个夏天。
2. 第二章
2013/6/18
我被分配到南开附中的考场,他们说有个学霸叫宋时漾,他借了我一件黑色外套。
——许忍忍日记
“忍忍,在考场上不要紧张,一切顺其自然,紧张就深呼吸。”90年代风格的屋里,许岁站在门口换鞋,外婆弯着有些佝偻的脊背给她开了门,老太太年轻时文员出身,即使快七十了也不见疲态,一股读书人气质,看起来很是慈祥。
“你瞎操个什么心?她自然有她妈管,再说……。”外公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制止,只好轻哼一声抖抖手里的报纸继续往下看。老花镜架在老旧黄皮纸似的皮肤上,眼睛里透着睿智的光,老干部腔调拿捏的准准的。
许岁看着外婆欲言又止的面容轻轻笑了下以示安慰,她知道外公对父母婚事一直很是不满,加之后来一系列的事故让小老头对她也颇有意见,但其实还是嘴硬心软。
她回头骤然和悄咪咪看她的小老头对上视线,外公面色一僵,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后别扭的说了声“自己努力。”
外婆笑着用渝市方言骂了他一声,许岁也跟着笑了一下,虽然她没听懂,但这不妨碍她笑意的泄露。
行至楼下,外婆才不放心的又嘱托了几声,然后顿了顿,面色带了些犹豫,许岁一瞬间就有点明白外婆想问什么,她伸出手抱了一下外婆,浅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乖巧又温柔,像江南的春水,:“外婆,没事的。”
就算没有妈妈的关心也是没关系的。
**
许岁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在车辆的嘈杂的鸣笛声和山城夏天的风里快速行驶着,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空气里泛着潮湿,伴随着泥土的纤尘味一股脑的涌进许岁鼻子里,空气是闷热的。
渝市多山少平路,但好在许岁骑行技术算好,一路“噔噔噔”的也行驶顺畅,周遭有很多老旧高耸的居民房,墙面泛黄透着灰败,铁锈斑斑的防盗窗外头晾着看起来旧旧的夏季衣物。
今天是六月十八日,渝市中考的第一天。
她被分配到了南开附中的考场,渝市初中就读按地域分配,她所在的渝南区被划分到了另一所初中,南开附中在渝北区。
但许岁家其实离南开附中更近,她恰巧处于分界线中间,被划分到了更远的渝南中学。
南开附中校门挂着红红的横幅,写着祝福语之类的话语,到校门口时刚好七点,老师指定的地方已经有了不少学生,红色衣服偏多,都是渝南中学的学生,许岁远远的就看见徐之姚在向她招手。
和很多人一样,徐之姚穿的红红的短袖,美名其曰自己要一炮而红考上市一中,打响反中考第一枪,让它明白谁才是主人!许岁在她说的时候偷偷抿嘴笑,眼睛弯弯道:“那你明天是不是准备穿绿色,后天穿黄色?”
一路绿灯和走向辉煌。
徐之姚略显惊讶的瞪眼看她,夸张道:“你怎么也知道?是不是你妈也这么和你说的??”她向许岁眨眼睛,语气里全是对许岁附和的期待,寻找着共同话题。
“我告诉你我妈可烦了,从昨晚就开始唠叨个不停。”徐之姚拉着许岁胳膊来了兴致,就开始倾诉。
她妈今天一大早就穿上了旗袍,说这样徐之姚就可以旗开得胜了,说不定一开窍就考上市一中了呢?
气势整的赛高考。
许岁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她今天穿的白色短袖,此刻有点风吹来,让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周女士才不会管这些,许岁就是她身上的一块耻辱烙印,提醒着她曾经灰暗的过去和荒唐的青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领队老师的声音很适时的响了起来:“渝南中学的站好了!四列纵队排好!”
他拍拍手吹着哨子维持着秩序,整个场面热闹非凡,还有些别的学校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聚集在一起。
他们向南开附中准备的休息室进发。
第一趟考的语文,九点开考。
现在是七点半,除去提前进考场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知道南附的那个学霸吗?就每次模考都市第一的那个。听说这次也在南附的考场哎。”队伍走着走着就散了形,后面女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起了天,或许是中考结束就是长达两个半月的暑假,今天的她们异常亢奋。
“你说的是宋时漾吧??听说人帅路子野,我好想和他分在一个考场啊,我一定会去要一个企鹅号。”说话的女生许岁认识,是她们班的文艺委员,长的很好看,长发编成麻花辫被甩在身后,一双眼睛布灵布灵的。
平日里是很安静淑女的样子,许岁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男生能被她仰慕至此。
“噗嗤,你别想了,我漾哥不会随便加人企鹅号的。”有个男生接过话头,语气里听得出对那个“漾哥”很是崇拜敬仰,有种小迷弟的感觉。
很多女生其实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见他好像和宋时漾很熟的样子一一凑过去问。
“誒,周时,有照片吗?回头发我看看。”徐之姚在一旁看热闹,忍不住开口问。徐之姚交友很广,周时是隔壁班的人。
“他凭什么这么高冷?我不信他帅哈,学霸一般都很丑的。”按照众人对理科学霸的刻板印象来说,宋时漾应该也是那种标准答案的长相。
“我见过他,高高帅帅的一个男生,嗯……很有气质。”有个女生举手回答。
“多帅?形容一下,有我渝市出来的那群明星帅吗?”有人不屑。
“听说还蛮帅的誒,他们南附的校草来着,论坛一堆照片和表白的。”
那个叫周时的男生一听这些话就急着反驳:“肤浅了肤浅了你们!我漾哥闻名的是才华和人格魅力,脸只是锦上添花!当初也有星探找上门好吧!但我漾哥怎么可能去娱乐圈啊!”
此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哗然,带队老师眼光扫过才制止了事态发展。
许岁低头盯着黑色柏油路面走着,南附比渝中新很多,不远处的教学楼新而亮,她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丧感,很少有事能引起她的情绪变化,就像此刻,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荷尔蒙的驱动下对优秀异性有着出乎意料的热情和探究欲,但许岁不会。
徐之姚悄悄扯她的衣角,许岁漂亮的眼睛侧头看她,带着疑惑,她是初三上学期来到的渝市,认识的朋友不多,徐之姚算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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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一个。
“岁岁啊,如果你和宋时漾一个考场的话一定要帮我要一个企鹅号啊。”她双手合一摆出拜托的样子,低头闭眼歪头,可可爱爱的。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许岁皱眉说,只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温温润润的,感觉会是个很温柔的人。
“嗨,简单,每个考场前都有一张表贴在前门上!那里有名字和照片,等会我们去考场的时候你看一眼有没有叫宋时漾的就行啦!”
**
八点半南附所有的广播同时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15年用的大多是老式铁质课桌,涂满划痕的黄色桌面搭配锈迹斑斑的抽屉和桌腿,一动就“滋啦哗啦”响个不停。
许岁也准备从椅子上起身,裤子不小心被桌面上沾着铁锈的钉子刮了一下,她眉头皱着小心的把黑色裤子一点一点的扯开,勾出一点丝,但无伤大雅。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腹部隐隐的有点下坠的痛感,但好在没有维持多久,许岁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向徐之姚走去。
休息室人不多了,许岁往窗外看去,很多很多人拿着考试院统一分发的文具袋向考场走去,人群密而杂,衣服颜色看的人眼花缭乱。
“加油啊许岁。”走之前带队老师向她说,许岁浅笑回应,按照平常的模考成绩她大概率是能以中间的成绩考上市一中。
不出意外的话。
**
许岁站在十八号考场前看了又看,低头看自己的准考证又抬头看考场编码,最后又落在了那张汇集了这个考场所有考生名字和照片的白纸上。
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幸运”。
别人千求万求求的“好事”怎么就落在了她头上呢?
信女愿意用这个换三分中考分数。
许岁向上天说。
许岁将视线从名字落至灰色照片上,眉头一挑,意外了。
准考证身份证之类的照片很考验颜值是众学子一致认同的事。
一不小心就是灾难。
连许岁这样小巧又精致的长相都被锐化了五官,只有平日里百分之八十的好看。
但照片里的这位。
长的真的很顶。
男生眼睛直直的看着镜头,眼型很好看,眼尾内挑形成锐利弧线,冷漠又不带感情的看着镜头,嘴角耷拉着看上去情绪不高,鼻梁高挺,三庭五眼很耐看,头微扬起,在一众寡淡的灰里显得嚣张非常。
许岁突然理解了众人对他外貌的追捧。
但莫名的,许岁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安检过后许岁就老老实实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低着眸看抽屉底,说不紧张其实是假的,即使有十成把握也很担心。
出神中,一股大力突然向她袭来,有个男生从她旁边走过时不小心带动了她桌面的一角,整个桌子都被猛往后带,许岁回神用手抵着黄色桌面,与此同时一同闯入眼中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桌上,白而有力,泛着青筋,一下就把桌面拽了回来。
“抱歉。”
清润又带着困倦的哑迷,让她忍不住抬头看,但男生走的快,许岁只看见一抹黑色衣角。
3. 第三章
整张语文试卷难度适中,许岁一路写下来没有卡顿,很顺畅。
当挂在前门墙上的黑色广播里传出距离考试还有十分钟提醒时许岁正好停了笔。
她将草稿纸、试卷和答题卡按顺序一一摆好后又细细检查了一下选择题。
尤其是非连续性文本阅读那,选择题的各个选项和她早先在试卷上画出的信息点一一对比,大概率是没问题。
许岁低眉看着自己的卷面,眼尾一瞟就看见自己左后角的男生露出的衣袖一角。
黑色的,手很好看,白与黑形成鲜明对比冲击着许岁的视觉。
许岁眼睛轻缓的眨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后面这哥,不会就是刚刚撞她桌子的那位吧。
考试还没结束,许岁不太敢往后看,怕被误判为抄袭。
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正中央的圆盘时钟,距离语文考试结束还有三分钟,许岁突然就想起了徐之姚对她的嘱托。
要企鹅号。
但,那个叫宋时漾的人在哪?
许岁不禁有点懊恼,刚刚安检的时候她不该走神,应该盯着门口看的,她掀起眼帘暗自打量着坐在她前面的一众背影。
一眼看过去没看到有气质出众的背影,许岁泛着难,只能下趟考试再说了,起码要把人坐哪找到,不然等会按顺序出去,人又多,一会儿就没影了。
其实许岁没有过找别人要企鹅号的经历,向来都是别人找她要,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点胆怯。
情绪一波动许岁就又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她没往别处想,怀疑是不是早上骑车冷风灌肚导致的。
**
“叮咚~本场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作答……”公式化的女声经广播传达到他们耳中,很大的黄色吊顶风扇在他们头顶呼呼的转着,消散着热气和发烫的大脑。
宋时漾低头把考试院统一分发的黑色碳素笔扔进笔袋里后顺着考官指令站了起来,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下的微青色,这几天渝市开始入夏,气温变化巨大,前几天打了个篮球淋了场雨竟然在昨天晚上发起了高烧。
倒是把家里两个老人家折腾的不轻,凌晨两点多才入睡。
顺着人流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在背后拍了一掌,“漾哥感觉怎样?稳不稳?”死党谢卓远骤的扑来,右手往宋时漾脖颈处一勾就把他整个人往下压。
“啧,松手。”宋时漾用了点力把他的手扯下来,不爽的看了他一眼。他唇色很白,较之平常确实有点无精打采。
但谢卓远没往生病那方向想,一见宋时漾这幅样子骤然大惊:“不会吧?这次试卷把你都考趴下了?不可能吧,我没觉得难啊,惨了惨了。”他一边踱步一边面色惨白,当比你水平高的人感受到了难度但你却毫无察觉时就证明这次考试考的很惨了。
说明考的很坑很绕,但你脑子简单没看出来,还是当常规题去写。
宋时漾掀起眼皮看他,正准备说两句缓解他的焦躁时眼神不经意一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后脚步明显一顿,谢卓远撞到他的背,嘴里还不住的说:“不行不行,我等会要问一下他们几个,虽然你厉害但是他们也厉害,我不能信你一个人的。”
谢卓远想往前走,但宋时漾这个快180的人挡在他前头让他走不动道,不禁催促:“你走啊漾哥,后边还很多人呢,你挡啥道啊?”
然后探头看前边情况,然后迅速闭眼退回宋时漾背后,“我天,谁去帮她遮一下啊?好多血。”
此刻他们还没走出去多久,长长一条的走廊还未走完,颜色繁杂交错的劣质瓷砖贴在地上掩饰着脏污,而那个女生就站在距离他们两米处的地方。
宋时漾唇抿成一条很冷淡的线,觉得谢卓远的大呼小叫很烦人,从小赵女士的教育让宋时漾成长为了一个很板正的人,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值得人去惊呼和讨论的事情,那女孩走在前头,大概只顾着走路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漾哥你脱衣干嘛?”谢卓远见宋时漾将身上那件LP家的新款黑色外套脱了下来。
“少说话。”宋时漾冷冷丢下这句话后就大步朝着女生方向径直走去。
谢卓远头上浮现出一个大大问号,不是,宋时漾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一般不是惜字如金恨不得和异性保持十米距离的吗?他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那女孩的背影,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也不像是长的很好看的样子。
许岁盯着水泥铺成的路面,慢慢的走着,脑海里开始复习下午数学考试应该会用的知识点和细节。
倏然听见有人在喊“同学。”,声音还挺好听,许岁觉得可以去当声优的程度,但她怎么觉得在哪听过。
她转身。
看见了那个准考证也拍的很好看的男孩子,也骤的明白一开始见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原来他叫宋时漾。
她见过他。
许岁看着他递过来的黑色外套发愣,哦,撞桌哥啊。
他好像在思忖着用词,一两秒后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涩意,像南附每年黄桷树落叶的声音,但又很淡哑,“你是不是有点冷?”
“可以穿件外套。”他的嗓音很舒缓,有些低哑但没遮盖天生的好音色,少年身姿挺拔如松柏,一身白色T恤被骨骼撑的落括,脊背单薄又出众,和身边的人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一个图层。
许岁一开始觉得这话很奇怪,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突然递给你一件黑色外套,很突兀,也很莫名。
许岁骤然从他的话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右手扯着左边衣服的衣角低头看,肩膀一低,人就卸了气。
一个橘子面积大的血渍嚣张又夺人眼目的印在她特意挑选出来的白色衣服上,她穿的黑裤子,这印子是血迹从黑裤上过渡而来的。
手忍不住上移掐住自己脸上那为数不多的软肉,懊恼、羞涩、尴尬等情绪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刺激着神经中枢,小巧圆润的耳垂一点点弥漫上薄红,同时又庆幸。
庆幸在这就发现了,没很多人看见,不然去休息室还有那么长一段路要走,少不了被人背后议论。
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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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走过很多人,她将自己的背后朝向旁边的白色瓷砖墙壁,鼓鼓腮帮子轻轻抬眼,那个男生已经走远了,许岁依稀能看见他的背影,身边跟着三四个男生,他们并肩走着推搡打闹,但中间那个白色身影只低着头走路,看起来冷淡又置身事外,只偶尔瞥一眼身侧的人顺便补上一脚。
他好像真的很热心,这是他第二次帮她了。
周时今天早上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在许岁耳里响起,她半晌才将那件没有温度的衣服缓慢穿上,衣服对许岁来说很不合身,大了许多,套在身上空荡荡的,但确实很长,精准的遮盖住了所有流露血迹的地方,也没有男生贯有的汗味,只有一抹淡淡的却带着冷感的气息。
**
渝市的中考分三天考完,考试前大家讨论着要企鹅号之类的都是开玩笑,后面再没人谈及。
许岁那天回家后将黑色外套洗好后晾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想着怎么才能将衣服还回去。
企鹅号她也不太敢要了。
她甚至都不太敢看他。
有一次考完物理出来许岁不经意间和宋时漾对上目光,他明显不记得她,眼神虚虚落在她身上就淡淡的收回,可是他们明明见过两面。
最后一场考完许岁还是没把衣服和那句谢谢说出口,一是他走的确实快,而且身边总有着“护花使者”,二是许岁胆小,不敢上前搭话。
她只记得那是一个下午,窗外的落日将天空染成艳丽的橙黄,几丝霞光从排列有序的教学楼里渗透出来打在透明窗户上后落在了他们身上。
不少人侧目看去。
许岁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年脊背削薄,站在光影里,整个面部轮廓看不真切,明暗交错的光影将他分割,神秘又绚丽。
他很敏锐,骤的抬头看来,吓的许岁迅速回头看着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的那八个大字——“沉着冷静,细致认真。”
在黄昏时刻,她听见了胸腔里轻震。
徐之姚知道许岁没要到企鹅号也没说什么,只有点惋惜,这是离男神最近的一次,徐之姚向许岁说:“我想去南附本部怎么办?”
许岁那时正在收自己的书桌,听见这话问:“你不考一中了?”
“南附本部和市一中差不多水平,但宋时漾肯定在那啊,而且南附本部管的挺松的,校服都可以不穿。”徐之姚向许岁一一陈列着南附本部的优点。
但她后面说的许岁都没太听进去,良久,等徐之姚说完了许岁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宋时漾不会去市一中?”
“他们都是南附的啊,那肯定就直升本部上高中呗,他们那群人都这样,而且教育模式也熟悉点。”徐之姚见许岁在搬箱子,走过去搭了把手。
许岁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南附本部就是南开中学,某985在渝市的附属高中,教学质量和市一中不分伯仲,每年高考两所高校都会上演神仙打架,看谁高考被屏蔽分数的学生数最多。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重返初中校园,收完所有的书籍后她们将从渝南离开,往后再难踏进一次。
4. 第 四 章
2013/6/28
我又遇见他了。
——许忍忍日记
中考成绩要等半个月才出来,前几天许岁外婆也意外中招流感,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许岁没少往医院跑。
今天是外婆出院的日子。
许岁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下家里,中午要去接老太太出院。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早晨七点的阳光透过绿色的老式窗台照在地上,浮光掠影,有浮尘在空气中。
许岁准备出门去一趟菜市场,今天用高压锅炖点排骨汤给外婆补补。
她生活自理能力很强,以前许父许母吵架的时候都不太会分出时间来管她,小一点的时候就泡面吃后来大了一点就会自己煎个蛋炒个菜吃。
所以做顿饭菜对许岁来说其实很简单。
菜市场在渝北区那,离许岁家也就三公里的距离这样,三路公交车可以直达。
进入菜市场那个大门前许岁留意到距离它几百米的距离处好像开了一家书店。
应该是新开的,因为她三个月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隔一条街左右就是南开中学,许岁中考完的那几天了解了一下渝市的各大高中。
怎么说呢。
这家书店的选址既合理又不合理,按市场需求而言它是合格的,但又临近菜市场,就让许岁觉得怪怪的。
因为它的装修很是文艺,甚至还有点欧美风,在这有着很明显的突兀感,许岁决定先去看看。
书店人不多,大概是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此刻并没有什么人,老板是一个卷着茶棕色大波浪的美女姐姐。
“随便挑着看。”她在许岁进去的时候笑着对她说了一声,许岁被她的热情弄的有些不自在,浅笑着点头,一扭头就看见收银台处坐着个男生,此刻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白色短袖因为睡着的姿势肩胛骨处微微突起一个幅度,右手绕过脖颈搭在左耳旁,手腕骨突出。
老板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忙说:“等会有事找我就行。”
男生不知道是听见说话声还是怎么的,动了一下,许岁连忙收回目光,低低应声。
她转身的瞬间听见了那个漂亮姐姐的嗓音:“吵到你了?”
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声音淡淡的,带着刚睡醒的倦哑:“没。”
“那就给我起来干活,早上新进了一批书,把它们放书架上。”宋时雅眯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看着她弟弟,眼里泛着狡黠,放假的免费牛马她怎么会放过,两个多月呢。
宋时漾坐在那看着宋时雅看了几秒钟后扯扯嘴角,“嗞啦。”一声椅子被拉开,“补哪块?”
书店在外面看起来不大,但里头却别有洞天,一排排的木色书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书籍新且整齐。
“就最里面那几个书架,有些位置空了。”
宋时漾颔首,迈腿离开。
许岁站在过道的一边浏览着书籍,耳朵却听着那边的动静,听见他们的对话后许岁连忙撤回了身子踮起脚尖取书,她能感受到宋时漾从她身边经过时带起的风,半晌许岁才慢慢的转过头去看,但书架挡着,书籍遮着,许岁什么也看不见。
许岁敛敛心神看着手里拿着的书籍,一本她没见过的外国名著,她低头想了想,决定把它带回去。
许岁惊异的发现这里有很多她感兴趣的书籍,种类多的超出她的想象,欧美文学,拉丁美洲文学应有尽有,各种译本的也有。
耳边是空调“呼呼”的吹气声,手指摩挲这洁白纸面,她觉得就算不是为了他,单纯是为了这些书,这里,也是个很值得来的地方。
许岁挑了几本书又在座位那坐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腕间的表,八点半。
再待半小时就走,她想。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书店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嘹亮男声在寂静空间响起:“漾哥,打篮球去吗?”
紧接着是一道女声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小点声,这是在雅雅姐书店里。”虽然声音小,但许岁的位置里柜台和门口近,听的不算清楚但也大差不差。
她不经意扭头看去。
一行四人,三男一女,穿着风格迥异,有的看起来很斯文,有的看着像街头的小混混,还有几个人没跟着进来,杵在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哦,对不起啊漾哥。”那人小声说,是刚刚那个嚎叫的男孩子,四个人中打扮的最像学生。
看样子应该和许岁差不多大。
宋时漾轻抬眉梢朝一边扬了扬,语气里带着轻愉:“你和宋时雅说去。”
果不其然,本来在后面杂物间的宋时雅也被写小伙子的嚎叫惊到,围着围裙就急匆匆走了过来,茶棕色头发上染了些灰,一向笑眯眯的眼里带了凌厉:“打篮球?谢桌远你敢拐我人试试。”
“是谢卓远雅雅姐。”他瘪瘪嘴小声抵抗,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因为兴奋发声过大,应该偷偷把漾哥拐走,先下手为强,这样雅雅姐也奈何不了他们。
“我管你叫什么,拐人不允许。”她笑眯眯的说。
宋时漾就站在那看着他们斗嘴,身子抵在墙面上,耳里带着白色耳机,面色淡淡的,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点两下,看起来注意力完全不在眼前的那群人身上。
许岁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起身离开。
抱着书起身准备去结账,但一群人堵在那让她实在不好过,开口打断她们的谈话又让许岁觉得不礼貌,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关键是此刻竟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谈的过于投机了,许岁心想。
她闭着眼睛吸了口气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先她一步,替她解了围。
“各位,以及老板娘。”
“我的客人要结账了,你们让让?”语气里带着敷衍的商量,没提醒到他们反而惊到了许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宋时漾,一不小心就看见宋时漾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连串的英语单词。
他把耳机取了下来,手机屏幕不知何时熄灭,宋时雅此刻转身才发觉许岁的存在,瞪了宋时漾一眼,才对许岁笑着说:“抱歉抱歉,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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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的没顾上你,姐姐的错。”
目睹了一切的许岁:“?”
站那的宋时漾听见这话给许岁扫描书籍的手也明显一顿,缓慢抬眼看着他胡言乱语的姐姐,许岁觉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人,应该是笑了一下。
很好看,笑的弧度很浅消失的也很快,但许岁就是能捕捉到,真奇怪。
“一共一百零五块。”宋时漾对她说。
许岁从身上拿出钱,抽了两个五十和五个一块折好后递给宋时漾,他伸过手来接,许岁一时手抖不小心碰到他的食指指尖,“咻”的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
好像避之不及。
那个叫谢卓远的男生低头一直看着她,许岁皱眉看了回去,他抱歉笑笑,摸了摸头。
她捏紧了手心里装书的袋子提手快步离开,也没回头。
“你老盯着人姑娘看干嘛?”一开始提醒他小点声说话的女生问,女孩一身白裙看起来倨傲又冷淡,抱臂问他。
“没什么,就看看。”谢卓远含糊其辞,宋时雅最后还是放了人,但要求不能浪的太晚,起码太阳下山前要回来。
宋时漾倒是无所谓,反正打篮球只是个日常消遣的乐趣,可打可不打,于是呼啦啦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勾肩搭背的朝北操场涌去。
“哎,漾哥,你不觉得那姑娘很眼熟吗?”谢卓远走到宋时漾和蒋颂中间,把他俩隔开,问。
宋时漾听见他这话想了几秒边走边说:“没觉得。”
蒋颂是那个许岁觉得很像小混混的人,也不是长的混,他人五官硬挺,脸部棱角鲜明,一双眸子带着野冷,看起来痞帅痞帅的,就是剪着个寸头,穿着破烂款牛仔裤和大骷髅头黑短袖,显得很是奇特。
“你小子喜欢就直说。”说完偏头点了支烟叼嘴里,烟雾呛得谢卓远咳了几下。
“不是,咳咳,我和漾哥之前在南附考场碰见她来着,漾哥还借了件黑外套给她。”那可是宋时漾第一次主动搭理女生,不然他也不会怎么关注。
那天在考场上看着挺普通一女生,今天仔细看了下还挺可爱的,人小小的,鹅蛋脸。
五官也精致。
就是穿搭素了点。
听见这话蒋颂停步看了宋时漾一眼,问:“真假?”
宋时漾经谢卓远这么一提醒倒也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但他向来不太记别人的长相,细细回想了一下,淡淡颔首道:“真。”
“这么好心?”蒋颂声音里带着促狭调侃,弹了弹指尖的烟灰。
宋时漾定住,淡棕色的眸子看了蒋颂一会儿开口:“闲的慌。”
“聊什么呢你们三个,快点跟上。”白若星和小姐妹说话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三个男生杵在原地不动了,远远朝他们喊。
北操场指的是南附本部校内的操场之一,过了条街就到了校门口,学校允许南附学子进入。
“星姐我们就来。”谢卓远朝白若星摆摆手,也没想太多,冲他俩道:“走快点,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5. 第五章
许岁挑了几块看起来很好排骨带回去洗干净和新鲜玉米一起放进高压锅里炖着,计时器定好时放在书桌一边后就把今天新买的几本书从袋子里拿了出来,袋子看起来还挺高级,印着英文logo。
许岁脑子里不适时又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一群人叽叽喳喳地真热闹,让她从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微妙的羡慕,他朋友真多。
想了几秒许岁就从书架上抽出本高一数学辅导书和练习题。
许岁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天赋,各个方面都是,或许是正正得负吧,她的父亲人品上她不予评价,但在某个领悟他取得的成就确实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但勤能补拙不是吗?
努力是她的出路。
虽然有时候努力也落空,但她不加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许岁紧紧抿了抿嘴,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天花板上落下些许碎灰,伴随着女孩隐约的说话声。
她不想成为别人口里的谈资,不想。
**
七月初,随着高考分数的公布中考的成绩也跟着一起出来,查成绩那天许岁感受到了些许的紧张,结果其实她也大概猜的到,除非有惊喜,否则不会比舒思妘高。
那天早晨她手机攥着外婆的翻盖手机坐在客厅里,一下一下的按着白色凸起上的黑色数字输入自己的考生号,下一秒成绩就弹了出来。
920的总分她考了790。
外婆戴着眼精探过来看,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说:“忍忍很棒了。”
外公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眼睛大概也没在报纸上,看样子是想问一嘴,但性格使然,坐在那动也没动。
重高的分数线大概率是过了,但排名多少就不得而知。
成绩其实比许岁预估的还要多了几分,她脸上也有了点开心,开口想说话时就听见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舒思妘愉悦的喊叫:“阿公阿婆,我的分数被屏蔽了!我进市前五十了。”
许岁的姨妈跟在后边叫唤着:“我的小祖宗慢点下楼梯,别摔了,哎呦,这不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吗这么高兴。”语气里却带着隐隐的自豪。
许岁看见原本稳坐如山的外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晨报被丢弃在黄皮沙发上,像个漂浮的落叶。
“市多少?”老头子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问。
“也没多少,和平常模考差不多,高兴成这样真是的。”但眉梢和嘴角都是翘的,姨妈站在门口换鞋,他们一家住在楼上,平时没少串门。
“你阿公没见识。”外婆瞪了眼外公的背影捏紧了许岁的手,许岁微愣,摇摇头低声道:“确实很厉害。”
分数被屏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那起码要八百六以上。
“誒,忍忍考多少啊?”姨妈换好鞋走过来装似无意的问了一嘴。
许岁礼貌的喊了一声,回答:“790。”
姨妈好像很震惊,看了她一会儿道:“不错,难怪你妈妈放心你。”
许岁指尖悄悄地陷进手心,笑着回答:“哪有。”
外婆慢悠悠的起身去给她们倒水,姨妈忙不迭的跟着过去帮忙。
“我们忍忍一向都很乖,高中再加把油指不定就上985了。”
“妈您还知道985呢?”姨妈笑着调侃。
“你爸天天念我能不知道吗?”外婆抱怨。
“阿公,我和忍忍一定会带着两个985offer回来给您看的,小老头你等着吧!”舒思妘抓了把瓜子在那磕,翘着二郎腿看起来随性又开朗。
把外公哄得哈哈大笑,许岁坐在一边笑得勉强。
985吗,目前对她而言好像真的有点难呢,特别是数学,高中的题目真的比初中难了不少,初中的数学题她都只考了九十多分。谁能帮帮她啊。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问问老赵他家外孙考了多少,指不定今天我能扳回一局。”说着他老人家就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梨木茶台,上面摆放着个老旧座机,他按了两下后拨了个号过去。
“谁?老赵是谁?”舒思妘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扭头问许岁,许岁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老赵家,他们附近好像没有姓赵的邻居啊。
“你阿公前几个月认识的棋友,两人在社区下围棋认识的,他老是喜欢往别人家跑。”外婆切了西瓜端过来,给她们解释。
这么一说许岁倒是有点印象,她初三第二学期转来的渝市,中考前那几个月外公确实经常不在家,一问就是去下围棋去了。
“你们小点声。”那边手机被接通,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那边有点吵,好像有很多人。
“我们市一……”“南附本部……”
“八中更好……”男声女声都有,经过电流传到这头就显得不太清晰了,许岁听不真切,只隐约觉得不像是在家里的样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多学校的名字同时出现?许岁皱了一下眉。
“什么事老周?”
“你家那个文状元这次考了多少?我家外孙女考了市三十嘞。”外公洋洋得意的等着那头回话,许岁看得出他有一种想炫耀的心态。
此刻孩子的成绩就是他们的资本。
谁的成绩高谁的资本就越加雄厚,在同龄人间说话就更有底气。
成绩,金钱,成绩。
前者是自己的,后者是孩子的。
中国人比较的一生。
“哎呦,老周啊,你嘴巴真会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外孙是市状元?”那边的老人好像真的只是无意一说,但此刻听在他们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许岁看见舒思妘原本有些得意和骄傲的脸一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盯着外公手里的红色座机话筒看。
什么东西。
一下炸出个市状元,周老头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了?舒思妘有点不相信,觉得对面那人在说谎。
许岁看了眼舒思妘后又转头看了眼外公,那小老头此刻面色有点僵硬,但也不像是意外的样子,看样子他好像知道对面是什么水平。
姨妈原本的好心情在听见那句话后一下变的有些沉郁,叹了口气过去要帮外公挂断,那头的人“喂”了半天也没听见这边回话,以为手机坏了在那头喊人:“漾漾,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外公?”一道年轻的男声从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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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像青柠气泡水,清透又恣意。
“嘟……”一声电话挂断,许岁慢慢回神,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刚刚那声音怎么那么像宋时漾。
“骗子,对面肯定是骗子。”舒思妘嘟着嘴小声说。
姨妈也没接舒思妘的话,只皱着眉头看着外公道:“爸,你这爱攀比的心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看……”
许岁看见外公脸色有点青,应该不是被那通电话气的,大概率是被姨妈这句话气的。
“真的,这届第一是我们南附的宋……”舒思妘话说一半就被外公打断,小老头脸一皱眼尾的皱纹一下就都挤在了一起,他语气有点冷,一双眼里带着浑浊。
“你和你妹没让我比赢,这次我想像别人炫耀炫耀我外孙女怎么了?”说完气呼呼的背着手走进自己卧室。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各有各的难堪。
外婆的难堪是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个过的顺利顺心;姨妈的难堪是自己过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要靠着爸妈的人脉才勉强在单位里混口饭吃;舒思妘的难堪是自己刚刚没让老人家赚足面子,失了体面。
而许岁呢?
许岁在想自己为什么也跟着低下了头,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因为母亲的失败是父亲造成的,而她又留着父亲的血,因为她不够优秀,比不上舒思妘,连被外公拿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那时的许岁绝对不会知道后来的自己有多么多么拿得出手。
清北会登门抢她,梦想院校唾手可得。
她也会成为他们的骄傲。
**
宋时漾站在赵老爷子面前看了看他新买给老爷子的智能手机,淡淡道:“没坏。”
“那刚刚怎么没声?”赵老爷子抬头看他高大帅气的外孙,问。
宋时漾翻了下通话记录,掀掀眼皮问他:“周爷爷的电话?”
“嗯,对,周老头说他外孙女考了市前三十,问你考多少来着。”
赵老爷子年轻时是国内知名大学的教授,即使退休几年了还是有股老学究气质,坐在那就给人一种深重的压迫感。
但从小在他膝下长大的宋时漾并不吃这一套,在他身旁坐下问:“你说了?”
“嗯,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他们家没话费了。”宋时漾找了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糊弄他。
赵老爷子半疑半信问:“真的?”
宋时漾没回答,起身向不远处围着外婆转个不停的老师走去,礼貌打了招呼朝他们说:“感谢老师们的远道而来,请给我几天思考时间,我和家里人商榷后会给出答案,各位辛苦。”
在场的几位是渝市各大重高的特级教师,今天早上成绩一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登门抢人,扰了两位老人家的清净。
宋时漾觉得他当初填家庭住址时应该填宋时雅的书店。
提着公文包的老师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没说话,和宋时漾握了握手依次道别离开,最后一位老师走时捏了捏他的肩说:“我们南附有你这样的学子是我们的荣幸,希望能在本部再次见到你。”
6. 第六章
2013/9/1
“原来小说中描写的喜欢,是一看见他,心脏就止不住跳动,比晃了又晃的汽水都要猛烈。”
——许忍忍日记
许岁最后还是报考了市一中。
虽然在填写志愿时她真的很想填南开中学,但她对南开中学的教学模式进行了解后深刻认识到那里不适合她。
南开中学的教培模式偏西方,主张学生多元发展,“自由”是他们的教条,每学期活动很多,但许岁觉得那只适合那些有天赋的学生。
主张传统的“中国式教育”的市一中才适合她这种勤能补拙的人,否则她的心一定会飘的,许岁想。
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概确实是对那个叫宋时漾的男生产生了些很微妙的感情,但前途和他,许岁觉得自己还是选前途吧。
在市一中努努力她说不定就真的能上985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忘记他的。
**
九月一号,渝市所有学校同时开学,许岁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上了姨夫那辆买了挺久的大众。
她不准备走读,决定住宿。
舒思妘已经在车上了,看了许岁一眼后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看起来是在打游戏,许岁见她没搭理自己也没和她说话,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的后座。
“五点钟方向一百米处,快点来支援我,我血条要完了。”舒思妘好看的眉头皱起,大拇指不住的在手机屏幕上扭着。
许岁很好奇为什么舒思妘会选择报考市一中,但她没开口问,徐之姚给她发了消息,许岁低眸看。
徐之姚:【我不甘心,为什么南开中学录取分数线刚好比我多一分?为什么!!(哭泣)(哭泣)】
徐之姚:【语文老师你们为什么不能多给一分作文分??】
徐之姚:【太可恶了,真的,我没见过如此杀人诛心的分数。】
许岁咬咬下唇一点一点打字:【但是你和我又在一所学校了不是吗?】
【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今年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比南开中学少一分,而徐之姚就正好卡在市一中的录取线上,被南开中学抛弃,成功入学市一中。
徐之姚:【哎,也对,男神看看就行,和我宝贝在一起才是真的嘿嘿。(猥琐)】
徐之姚:【但也不是毫无希望可言,说不定市一中就出钱把男神买过来了呢。(星星眼)】
许岁微怔,打了个问号过去。
徐之姚给她解释:【就是渝市这些重高为了三年后清北人数多一点会出重金买这些尖子生的哦,而且考上一个清北生政府也给学校很多奖励的。】
许岁敛了敛眉,又聊了几句后抬头,快到市一中了。
“妘妘,你和忍忍平日里相互照顾点。”姨夫在前面说,大众缓慢的在道路上行驶,因为人流过多前方造成了轻微堵塞,学校老师和保安正在疏散道路。
“知道啦爸爸。”舒思妘熄灭手机屏幕回道。
“会的姨夫。”许岁也跟着应。
舒思妘莫名的看了许岁一眼。
夏季床单薄,在姨夫一句又一句的“真的不用帮忙吗?”中许岁轻松的提起自己整理严实的被单朝女生宿舍走去。
“真的不用啦姨夫。”许岁朝他摆摆手。
在舒思妘的拉扯下他才不放心的看了眼许岁的背影后转身离开。
徐之姚:【你看分班表没有?就校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的分班表?你在几班啊?要我帮你看看吗?】
许岁:【我要先去宿舍铺床,你帮我看看吧,谢谢。】
许岁边走边低头看手机,九月的天还是很热,太阳悬挂在天边赤裸裸的向人类发出挑战。
许岁鼻尖沁出了一些汗,还是高看了自己的体力啊,许岁在心里无力叹气。
遥遥的看了眼,貌似看见了女生宿舍的墙壁。
克服了千难万险许岁终于终于把自己的被单、行李箱提到了五楼宿舍。
啊对,五楼。
狗逼学校不当人,按照规定修了六层,正好是不用修电梯的范围,但凡多修一楼他就得加电梯。
许岁进宿舍时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带着紫框眼镜,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礼貌的笑着点点头。
“你好,许岁。”
“陈粤。”
“同学你多少分进的实验班?”原本坐在床铺边上背着迷你单词本的陈粤突然问。
许岁折着床单的手一顿,大脑卡顿了一下慢慢回头,语气里带着迟疑:“实验班?”
陈粤见许岁语气不对站起来走到宿舍门口又看了眼门牌号,皱皱眉说:“这个宿舍是实验班的呀,你不知道?”
这话一出来许岁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外公。
那个倔老头。
肯定暗中动了手脚。
她的成绩在市一中排中上,但远远达不到可以进清北复交实验班的水平。
难怪姨夫要她和舒思妘相互关照。
指不定她俩就在一个班。
许岁有点头疼,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嘴角勾出一抹浅浅幅度,回答陈粤的话:“暑假玩太久了不太记得了呢。”
陈粤“啊”了一声后用奇异的眼光看了下许岁,进实验班的人怎么能连自己中考考了多少都不记得了。
许岁没再搭理她,草草铺好床单后就握着手机出了宿舍。
果不其然。
许岁一打开和徐之姚的聊天框就看见了很多很多消息。
【我逗,岁岁你牛啊,学校一共设了三大顶级实验班,你在其中之一誒。】
【你也没和我说你中考考这么多啊(捶你小胸口)】
【你和市状元一个班,多蹭蹭考运后传给我。】
……
许岁在西一栋教学楼下面找到了徐之姚,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和她说这件事,毕竟徐之姚朋友多,不小心说漏嘴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誒,我刚刚看见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了,还有中考那天一起聊八卦的周时。”徐之姚牵着许岁的手两人边走边说。
“你说巧不巧,我和他俩竟然在一个班。”
市一中这届招一千名文化生,一百名艺体生,一共22个班级,设了三个冲击清北复交的实验班和三个冲击末流985的拔尖班。
其余的人打乱顺序平均分配到16个普通班。
“你的班级在几楼?”许岁问,眯着眼看了眼头上的太阳和中间花坛的草木。
“别说了,不管在几楼都和你们不在一块。”
徐之姚哭唧唧。
许岁不解,转头看了眼西一栋那五层教学楼头顶上浮现了大大问号,这不是有25个教室吗?
徐之姚指指不远处的西二栋教学楼,又指指三四楼,一脸无语道:“据小道消息,你们实验班和拔尖班将在西二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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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四层进行封闭教学,而我们普通班就待在西一栋。”
“呵呵,这怎么不算区别对待呢?”
太踏马区别对待了,专门搞一层楼给尖子生,好像很怕他们打扰到学霸们学习似的。
搞得她想串班都没法串。
许岁也着实被这骚操作惊了一把,她抬头看了下两栋楼连接处的长长廊道,每层楼前面也没安窗户,教室门口相对着。
其实也起不到什么隔音作用吧。
“通知说几点在班上集合来着?”许岁突然问徐之姚。
“不记得了。十点吧好像。”说完拿出诺基亚看了眼,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样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绝望和不可置信。
九点五十八!
快迟到了!!!
许岁和徐之姚两人一北一南以一种很命苦的姿势各自跑向自己的教学楼。
一班在三楼。
一脚可以跨三个阶梯的许岁抬眼看了看拐弯处贴着的绿色数字。
二楼。
还有一层就到了。
许岁此刻在心里祈祷老师要忙开学事项所以和她一样迟几分钟到教室,或者说教室的人很吵闹,没人能关注的到她。
但当许岁看见空荡荡的三楼走廊时就觉得这个愿望大抵是落空的。
怎么能这么安静。
只能隐隐的听见一些说话声。
许岁低着头想着自己能不能从后门溜进去,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她远远的就看见有两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两个男生。
一个穿的黑色短袖,一个穿的白色短袖。
看脸部轮廓应该长的不差,但此刻许岁脑子里浮现的是地狱里的黑白无常。
这两人连身高都差不多。
一个留着寸头一个额前有着碎发。
黑衣服那个走路有股子野劲,像体育生,而他身边那个白衣看起来冷淡酷拽,像披着羊皮的体育生。
许岁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下,随着他们的走近许岁觉得这两人愈发眼熟。
心脏不由自主跳动两下,她的背靠着白色墙壁,教室门就在一边,白衣男生的脸被黑衣男生遮的严实。
“漾,这有个姑娘不敢进去,我们打个样?”在许岁以为他们会经过她时黑衣男生突然停住,瞥了她一眼笑着和身侧的男生说话。
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时许岁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幸好阳光照耀下并不明显。
宋时漾听见蒋颂的调侃也没应声,目光淡淡的在许岁身上停留了一秒后颔首道:“随你。”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许岁面前。
“报告!”“报告。”
两个不同音色的男声响起,在老师还没回答之前许岁立刻稳住自己的情绪跟在后边也跟着开口:“报告。”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看见他们迟到也只提醒了一句:“下次尽量准时。”
许岁跟在他们后面用余光瞧着前面那个挺拔的白色身影,有风从门口吹进来卷起他们的衣角。
许岁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那个她在考场上遇见的男孩子,此刻和她站在了同一间教室里,起码会同学一年,甚至有可能成为同桌。
从众多人的口中听闻了他的传说,此刻骤然的相遇让许岁开始有点不知所措起来,清柠气泡水在心间突然炸开,将她“滋啦啦”的淋了个遍。
好幸运,又遇见你了宋时漾。
7. 第七章
许岁简略的扫了眼教室,全是低下去的脑袋,都在一心一意的写题目,少有几个目光投来,但看了他们几眼后也就低下了头埋头苦干。
一种很明显的压迫感瞬间朝许岁袭来,让她汗毛倒立,前面的座位意料之内的被抢完,只有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空着两个座位,以及倒数第二排空着个位置。
三人目标明确的朝教室后边走去。
两个男生腿长走得快,拉开最后一排的椅子就坐了下去,许岁也没有挑的,只能用坐他们前边那个座位,同桌是个甜妹,一双眼睛大大圆圆的,看起来像许岁小时候在电视里见的洋娃娃。
“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同桌转过头去和后面那两个男生说话,许岁放文具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把文具袋摆好。
但耳朵一直在留意后边的动作。
“嗨,别提,白若星知道我们来市一了找我们闹了半天,缠的厉害。”寸头男生往后一靠就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脊背微弓着低头拉开黑色背包的拉链,看起来不羁又放荡,很符合许岁对他的第一印象——混。
这话说的许岁也好奇,对啊,他们不都是南附的吗,为何舍弃本部来了市一,而且看他们三个很熟的样子,加上舒思妘,感觉这次从南附来市一的人不少,许岁又想起徐之姚说的话。
但……学校有这么多钱“买”学生吗?
长的像洋娃娃的同桌嘴巴一撇就开口:“她管那么多干嘛?真吧自己当……”话说一半就停住了,许岁好奇的偷偷把头偏过去一点,就见原本垂头准备休息的宋时漾不知何时又抬起了头盯着她的新同桌看,眉目间有股冰冷冷的味道,疏离又淡漠。
透着股无声的威胁。
新同桌好像想说话最后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踢了下桌子下的杆杠憋屈抱怨:“行行行,不在背后说人坏话行了吧,宋时漾你就是装的很。”
他被别人说“装”好像也没在意,过了一会又趴了下去,和之前许岁在那家书店见的睡姿一样,右手绕过脖颈搭在左耳上,棘突骨突出,手指骨节明显。
“咳。”许岁后面的人低低咳了一声,把她吓的手里的笔差点掉下去,整个人明显的一哆嗦,这是入神后被人打断的反应。
许岁这么一动倒是引起了新同桌注意力,她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瓜子,脸上显现出一双浅浅的酒窝。
“你好啊妹纸,我叫江长嘉,初中是南附的,很高兴认识你哦。”
说完手伸进桌肚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个可爱的柯南递给许岁,“见面礼,我最喜欢的侦探柯南!”
是个小小的钥匙扣娃娃,做工精致优良,是Q版的小柯南。
许岁摆摆手道:“不了吧,谢谢你啊,我叫许岁,渝南的。”说完瞄了眼讲台上的班主任,他看起来是在收拾通知书之类的东西,暂时没关注到他们这个热闹的角落。
“哎,要的,我有很多的哦。拿着。”看起来很甜美的女孩力气比许岁想象的要大,推搡中一下就把娃娃塞进了许岁的桌肚子里,末了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朝许岁比了个耶。
许岁只好妥协,拿出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句话后又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几支她在文具店里买的水彩笔,写字时会亮晶晶的很好看,一起推了过去。
上面写着——“谢谢你~这是我的回礼哦。
江长嘉笑着凑近许岁想和她说话,但下一秒讲台上的班主任把手里的一堆纸张往桌上拍了拍就笑眯眯的开了口:“耽误几分钟大家学习的时间说点事。”
这话一落众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放笔抬头看去,除了教室角落里那两个人。
他才趴下去没多久又被强制开机,看上去有点困倦,但没有不耐烦,头微垂着,眼神散散的落在桌子下面,目光没有着落点。
而蒋颂低着头拆手里的纸张,边拆边摇头,嘴里念念有词,许岁没听错的话这厮嘴里说的是——“没眼光,怎么都是写给宋时漾的。”
写的什么?
情书吗?
这不是才开学吗?那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会坐这里的?
由不得许岁再多想,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话说的清晰明了:“介绍一下我自己,鄙人姓赵,赵建华,你们未来一年乃至未来三年的班主任,兼任高一年纪教导主任一职,然后大家撕张纸出来我们选选班委吧,学委就不用选了,宋时漾同学当,这个大家没有异议吧?”
说完他就把头朝宋时漾这边扭了过来,眼角笑出的褶皱层层叠叠的感觉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没有——”班级众人也顺着赵建华的目光看去,有的人不认识宋时漾,大概觉得这会是个女孩,总之许岁感觉有些窥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大部分人好像是认识他的。
从许岁进来时就安静沉默的氛围此刻特别罕见的躁动了起来,像一滴水落入了油锅,“滋里哗啦”的带起一连串连锁反应,这些从渝市八点二四万平方公里,十几个区县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生们一下子就变得活泼了起来,没了初次见面的生疏和为了学习而学习的压抑,一个个的低头交语。
“宋时漾?谁?”有来自偏远地方的学生问身边来自老城区本地的同学。
“别提了,他就是这次市一,我真服了学校,花那么多钱把他挖过来干嘛。”
“啊?何出此言?”那位同学洗耳恭听。
“对学校是值了,对你我来说意味着我们这三年再无出头之日。”某同学长嚎一声,拿着笔的手捂住脸:“日子没法过了,不过了,大家都考不了第一了。”
这位同学坐在许岁右前方,白白净净文文弱弱一小男生,但动作语气过于矫揉做作浮夸,看的许岁嘴角一抽一抽的。
有……这么夸张?
许岁扯了扯江长嘉的袖子,女孩原本在朝后边的蒋颂说话,意识到许岁找她一下就正经了起来扭头看过去:“啊?什么。”
“长嘉,你知道学校花了多少钱吗?”许岁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边说话边看了眼左后方的宋时漾,此刻已经进入了自荐环节,想当班委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上台讲话说明自己的竞争优势。
该说不说,一班的竞争态势很是低迷。
除了班长团支书这类有点用的职位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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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台,其余职位基本没什么人,属于只要你说自己想要就能当的程度。
许岁听身边的江长嘉的声音,一不小心目光就定住了。
“具体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也就几万吧,这只是个中考状元,但是我觉得宋时漾肯定不是因为钱来的这,他也不缺钱……”
江长嘉嘴里吐出的句子被拆解成一个一个的字飘进许岁耳里,她边点头边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少女。
很自信,也很美丽。
她竞选的是班长,她先是捻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很标准的小楷,大气漂亮。
然后站在那慢慢说着自己的优势。
三年班长经验、获得多个大赛奖项、担任过初中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和同学参加团体赛获得省级一等奖、擅长绘画和舞蹈。
“岁岁你在听吗?”江长嘉伸出手在许岁眼前晃了晃,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台上的舒思妘。
“你别被她唬着了行吗小可爱。”江长嘉见许岁呆滞的目光忍不住地笑。
“实验班的同学谁没点特长和奖项了。”
这话更扎心了,许岁目光幽幽。
最后班主任要求大家在纸上写出自己投的候选人。
“xxx票数肯定多,我就不凑热闹了,我选这位票数少的小同学~”江长嘉从笔袋里拿出许岁刚刚给她的那只笔在纸上唰唰的就写完了。
许岁犹豫几秒也将纸折好。
“最后一排的同学收下。”赵建华站在讲台上朝下边喊。
这话一落后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许岁感受到后边的人站了起来,“滋啦”一声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音。
“帮你一起收吗?”蒋颂低头问宋时漾。
他们是最后一组,左边就是洁白墙壁,两个大男生一起挤在过道上难免逼仄。
“谢了。”许岁听见宋时漾对蒋颂说。
接着他就不知从哪抽了本书放桌面上,看了眼题目就提笔在空白处写下繁杂的数学公式。
“卷逼。”蒋颂看了他一眼骂道。
说完就一个一个往前收纸条。
“再讲一下课代表的事。”赵建华拖出椅子坐在讲台上,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单子上点着。
“课代表分高者任,英语课代表许岁来当,数学就蒋颂你来吧,语文xxz你来。”
啊?
骤的听见自己名字许岁以为自己听岔了。
怀疑班上是否有一个和她同姓但最后一个字发音相似的人存在。
赵建华还在一个一个往外报名字。
“哇,同桌,没想到你英语班级第一誒,那这样的话差不多就是全市第一了!好厉害!”江长嘉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看着许岁,由衷的赞叹。
许岁张嘴想说话,赵建华突然就提了一下音调。
“生物课代表的话,宋时漾你当没问题吧?”他朝宋时漾这边看来,等着他的回答。
“没问题老师。”男生平淡的回答,抬头朝讲台处微微颔首后就又把目光落在了书上。
8. 第八章
2013/9/23
“我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许忍忍日记
为期一周的军训结束后没多久月考就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起来,早上六点半,渝市九月的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教室里泛着黄的大风扇“呼哧呼哧”的在头顶努力的运作着,天边泛起白边。
江长嘉一脸麻木的背着前几天刚学的古诗词,实验班进度快,一本书已经上了大半。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靠,不背了!”她把语文书往头上一盖开始哀嚎。
这学期才开学多久?她前几周都没收心认真学,现在只能啃老本了。
“谁让你天天只知道看小说追剧,你看我和宋时漾有没有这种担忧?”后边的蒋颂毫不留情嘲讽。
许岁在草稿本上把容易混淆的字词一个一个写上,反复的进行记忆。
乍然听见他的名字许岁笔尖不小心就在草稿纸上划拉出一条又黑又重的线条,许岁顿了下后又若无其事的翻了一面。
“你!”江长嘉气急,想回嘴最后又找不到词,只能抱着许岁胳膊假哭:“我很服了,他们以为人人都有他们那么自律和聪明吗?”
说到这里许岁无力的抿了抿唇,朝江长嘉那头看去,市一中的白色短袖校服穿在他身上很好看,折下来搭着的领子是黑色的,但他肤色冷白,质量算不得好的校服被他穿的像是高奢大牌。
许岁突然想到两个多月前他借给她的那件黑色外套。
军训结束后的这两周里没少考试。
成绩都是不公布的,许岁考的都不算太理想。
或许说是指在实验班这里。
她有不小心瞥到江长嘉和蒋颂的试卷。
三大主科没下过130。
数学英语甚至常常140+。
这让许岁真的挺挫败。
因为她除了英语可以和他们持平外语文数学一直都只能在120左右徘徊。
而月考成绩会张贴在教室后边的黑板上。
排名太后真的挺丢人,许岁心想。
这次考试一定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你在那瞎扯些什么?”蒋颂直起身子抓着江长嘉的椅子耸了耸,“你不要到时候连谢卓远都考不过江长嘉。”
“你真的很烦誒蒋颂!”江长嘉偷瞄了眼语文老师伸出手在蒋颂桌子上揉了一下,把他摆在桌子上的物件扰的乱七八糟。
“漾哥,你古诗词默写的书借我一下。”江长嘉松开许岁的手扭头朝后面说。
许岁也跟着看去,少年执笔的手有浅青色脉络顺着手腕一路往上,因为在写字的缘故此刻右手的骨节很是突出。
“桌上自己拿。”他头都没抬。
江长嘉听见他说话才有了后续动作,这才注意到宋时漾不是在写语文作业。
“这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江长嘉不敢当着宋时漾面前说,只偷偷和自己的乖巧同桌蛐蛐。
“他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写竞赛题了。”江长嘉嘟囔,忍不住咂舌。
其实是更早,在军训那周就开始写了,许岁看着江长嘉不解的眼神在心里默默补充。
朗朗书声伴随着晨起朝阳一起打破了老城区的寂静,早饭过后整个高一教学楼就开始“哐啷哐啷”的搬起了桌子。
“要命啊楼上的,别把桌子在地上拖!”一班的人被四楼的动静整的暴躁非常,跑到过道走廊上探出头朝上边喊,上边一下就没了刺耳的让人瞬间起鸡皮疙瘩的“滋啦”声。
许岁和江长嘉也在收拾自己的桌面,这次考试教室只留四十张桌子在室内,其余十几张座位需要搬出去。
赵建华数了数要求最后两个小组把座位搬到外边走廊上,座位有点沉,江长嘉和许岁两人本来以为自己能靠一己之力搬动这压着十几本厚书的黄板铁桌。
“要不,我们两个人搬一个?走两次?”许岁提议。
“只能这样了……”江长嘉点头放下自己座位朝许岁那走去。
“就开始搬了?”蒋颂从后门进来看见他们都在收拾东西诧异问,宋时漾跟在他后面,左手拿着瓶还在向下淌着水的绿色雪碧,也顺着蒋颂目光朝她们这看了过来。
他们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运动,两人额头和鼻尖都冒着细汗,宋时漾见两女生走的实在艰难上前问:“要帮忙吗?”
他身量很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轮廓又不过分单薄,许岁觉得他比之前好像高了很多,因为之前给她的压迫感远没有现在这么强烈,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让她的呼吸声都轻缓了很多很多,不敢大口呼吸,只能悄悄抬眼对上他浅棕色的眼眸。
“好啊,那你帮岁岁抬一下吧,蒋颂你帮下我吧。”江长嘉并没有注意到许岁的异样,猛然松开手就朝旁边走。
桌子原本离地面有着两三厘米距离,微悬空着,此刻有要倒的趋势,宋时漾眼疾手快接住桌子一角维持住了它的平衡。
许岁稳住往前栽的身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没事。”宋时漾看了下旁边,把汽水放在蒋颂桌子上。
“我来吧。”他对许岁说。
“啊,好。”许岁领会到他的意思后松了手,他微用力就轻轻松松的把里里外外都装满了东西的桌子抬了起来。
“你们刚刚打篮球去了?”许岁跟在宋时漾后边往前走时听见江长嘉问。
“没打,和谢卓远他们热了下身。”蒋颂走过去站在桌子中间,两只手抓住桌侧提拉一下就搬起来了。
“谢谢你学委。”她拇指掐着食指指尖抬头向宋时漾说。
走廊上陆陆续续走来很多人,隔壁两个班的学生也开始动了起来,在早上七点半。
许岁第一次和宋时漾说话了,他们第一次有了交集,一个很小很小的交集。
小到后面他或许都不会记得自己在某年某月某天的某个时辰帮过一位同学,在正月里寒风呼啸的沙坪坝八号,在十四五岁的南附考场,在十五六岁的市一。
在许岁彷徨又脆弱的十四五六岁。
从不是一见钟情,是多次接触的情不自禁。
我们之间的回忆。
我都如数家珍的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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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听见这个称呼宋时漾还没反应过来,诧异了几秒后低头看眼前这个略显局促慌乱的女孩。
宋时漾下颌线紧绷着,他垂下长长的眼睫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才开口:“宋时漾。”
“你可以叫我名字许同学。”
许岁愕然,瞳孔轻震看着眼前的宋时漾。
“就……有什么疑问吗?”他见许岁表情有异挑眉问。
“没……”
“那我进去了。”他指指后门向许岁说。
许岁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歪着头无声说了五个字——“你好,宋时漾。”
**
市一节奏很快,九门考试只给一天半的时间,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和物理,晚上考政史地后十点半放学。
第二天一早考英语和生物,下午抽了点时间考完化学后无数白花花的卷子混杂着黑色笔墨一同涌入了打印室进行答题卡扫描。
考完后许岁很重很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徐之姚中午说的话一点也没说错——“狗逼学校不当人。”
真的,真的,把他们当黑奴整。
还要交费的黑奴。
她迈着沉重的腿从西一栋三楼去到了西二栋。
刚进后门就撞上了室友,一开学问她考多少分的那个陈粤。
许岁虽然平常不太爱说话以及和别人相处,当一个宿舍的交流自然不会少。
她一见到许岁进来就问:“感觉怎么样英语课代表?”
“还行。”许岁随便说了两个字后就想打了水后回自己座位上歇着,想趴在桌子上当一条死鱼,死透的那种。
这种高强度的考试纯纯是为了杀脑细胞的,你可以考,但你不要挤在一起一下考完啊。
十分钟后接着考下一趟,女厕所人多连厕所都上不了。
许岁觉得自己会废。
“还行是多行啊?别说的模模糊糊的……”她不满的看了许岁一眼。
许岁不想和她纠缠,绕过她准备去接水,走的还没多远就听见陈粤和她的同桌说着话,也是许岁的另外一个室友。
“有些人当了个课代表就觉得了不起了真是……说个话都爱答不理的……”
许岁脚步一滞,也没回头,扯扯嘴角走远。
只觉得离谱,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嫉妒就是嫉妒,还说的冠冕堂皇。
许岁回去的时候江长嘉刚好回来,他们考场不同,所有的学生都打乱顺序分在各个教室。
“桌子等宋时漾和蒋颂他们回来再搬吧。”她人趴在桌面上哼唧着:“岁岁,我听说老赵要分小组了。”
许岁盖盖子的手一顿,转头看着江长嘉问:“什么意思?”
“就分小组进行学习吧,上面要求的,本质上是优等生带差生进行学习,但在学习上咱们作用不大,可是在座位分配上作用可大了……”
“老赵按小组分座位吗?”
“很有可能。”江长嘉说得笃定。
“分配依据是什么?”许岁想了会问。
“这次月考分数。”
9. 第九章
实验班学习强度很大,月考刚一结束英语老师就搬了一沓试卷给许岁,要她发下去给众人做,许岁看了眼,是隔壁省的四大名校联考试卷。
许岁站在每一排前头抬头数了数人数后低头用手捻开试卷,刚发到第二组舒思妘就从正门口进来朝某个方向喊:“宋时漾,老赵和生物老师找。”
舒思妘毫无意外的成为了市一中实验班的班长,她说完那句话后眼睛一转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许岁,两表姐妹也没说话,擦肩而过时宛如陌生人。
宋时漾从后门去了办公室。
从走廊走过时贴着用来防止学生分散注意力的碎花透明贴纸的窗台投射出一抹模糊又清隽的影子。
宋时漾先去了一楼走廊处的理综办公室。
“来了。”工位上的生物老师抬头看宋时漾,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性,姓叶,单名一个珍字,年纪轻轻已经是生物组的备课组组长,教学能力和自身能力都极为强劲,戴着细框眼镜在工位上写着教案。
“你把你们班的答题卡什么的挑出来发下去吧,生物成绩单在这里。”她放下红笔在文件夹里找了找抽出一张白纸递给他。
宋时漾接过,眼睛瞟见隔壁棕色桌子上堆成山的白色答题卡眼尾微乎其微的抽了抽,
“怎么?不想干啊?”叶珍问。
“没……”宋时漾只觉得这很荒废时间,为了找五十几张答题卡,付出的时间成本与他所得到的并不成正比,毫无意义。
年轻女老师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唆,“算了算了,就不发答题卡了,对了,这次你的第一被人抢了。”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此话一出宋时漾不可置信的挑了下眉,但也仅此而已,没什么失落伤心的大表情,漫不经心夸赞:“叶老师教得好。”
“扯,别忘了把成绩单贴后边黑板上,这堆试卷发下去,这堆帮我给二班课代表。”叶珍弯腰打开腿边上的柜子,在里头摸了摸拉出了两沓灰绿色纸张,递给宋时漾后迅速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抱怨:“臭的很。”
宋时漾眉眼恹恹,原本交叠的试卷被他扑开,食指夹在一班和二班试卷的中间,食指和无名指捻着一百来张卷子提着。
听见这话眼睫轻抬看了叶珍一眼后才转身离开。
他在心里计算着等会向赵建华推掉这个生物课代表的成功概率。
他左手拿着那张生物单科成绩表右手提拉着泛着臭味的生物试卷,三楼的楼梯有点难爬,他低头拾级而上,身边不时走过些同学,偶有几个女生本来已经从他身边走过,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
发出轻微惊叹:“嘶,这是宋时漾吧?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我见过一次。”
“看侧脸好像是誒,抛开别的不谈,这脸是真顶啊。”
“笑死了,不抛开别的谈这哥也顶啊,身世、成绩、颜值、人品……天菜级别的哈。”
“哎,不说了不说了,人比人气死人。”最开始说话的女生拍了下身边伙伴的肩,扭着她的头推着她们往前走:“帅哥都走没影了还看,等会重默的时候化学方程式都忘没了。”
“小嘴巴闭上吧你!”
后面的说话声宋时漾没听见,此刻他的眼在那张密密麻麻的登记了五十多个人的成绩单上扫着,目光在首行那几个小字上定了几秒。
主人公名字后边还跟着一连串的分析,登记着每个选择题和大题的得分,十分详细,看了两眼宋时漾就把成绩单放了下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能者居榜首,但作为被他选定为未来发展方向的生物被人超了确实让他意外。
低眸想了想,这名字让他有点眼熟。
那上面写着:
第一名——许岁,原始分92分,赋分100。
第二名——宋时漾,原始分91.5,赋分99。
**
赵建华找宋时漾没别的,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他不会麻烦他,赵建华说了几句成绩方面的事又问了下他是否习惯市一的学习氛围。
两人一齐向教室方向走,这节课是自习。
教室里很安静。
赵建华把椅子拖出来后就坐在了讲台,宋时漾从后门进去回了自己位置上。
许岁在写刚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正被一道复合型从句的语法填空折磨着就听见后面细碎的说话声。
“你从哪拿的一堆臭东西?”蒋颂问。
“叶老师那里。”宋时漾把那堆试卷放进抽屉里,连同二班那份,准备等下课再给二班送去。
“叶珍也是牛,这才考完多久又来一堆试卷。”
“英语不也是?”许岁听见宋时漾淡淡道,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
讲到这蒋颂抬头看了眼前面许岁单薄削瘦的背影,许岁平常话不多,除了下课时偶尔和江长嘉有点接触外再无什么人际交往,蒋颂对她也没多大印象,连脸也没记住,只知道是英语课代表来着。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皱眉看向一旁弯腰抽物理试卷的宋时漾。
穿着校服的蒋颂被压了些混样,看起来勉强像个苗正根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他问:“你中考英语多少来着?”
听见这话宋时漾拿笔的手一顿,但面色如常,也没偏头看蒋颂:“不记得了。”
“真假?”蒋颂有点不相信,这厮记忆力一向很好,不然一学期不怎么背的历史政治也不会在一星期里熬熬夜就背完且拿了高分。
“赵建华在看你。”宋时漾冷不防开口。
蒋颂脊背一僵,右手肘支撑在桌子上遮住脸假装自己没和宋时漾说话,过了半晌才慢慢抬头朝前看。
日!
宋时漾是狗!
**
一下课宋时漾就把生物成绩单贴在了后面黑板报上,后面跟着很多同学,后门一下子就变的拥挤十分,人挤着人,加上九月的秋老虎显得更加闷热,一滴滴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至下颌。
他个子高,在一群人也显得突出,少年脊背挺拔削瘦,很有力量感。许岁一眼就看见了他,在他转身过来时许岁快速移开了目光。
许岁不大想看成绩,从前门绕过她们去二楼上厕所,徐之姚教室在西一栋二楼,两人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中午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以及偶尔在厕所的相遇是她们所有的相处时间。
“这里这里!”徐之姚在连通着一二栋的走廊里向许岁摆手,小跑着,许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哎,累死我了,月考终于结束了,马上就能放国庆了誒!”她笑眯眯的抱住许岁,牵着她的手往厕所方向走。
二楼没有班级,很空荡,只偶尔有和她们一样来这边上厕所的学生和她们擦肩而过。
“听说所有成绩都出来了,排名都排好了,现在我们班都在怂恿班长学委去找老班要成绩。”
许岁歪头眨了眨眼,轻声说:“我们好像已经出来了,但我还没看。”
“紧张吗?”徐之姚突然问。
许岁一愣,没想到徐之姚会这么说,她情绪一向遮掩的很好,不管内心多紧张多害怕但脸上都是一副冷淡表情,不知道的人只觉得她孤僻不爱言辞。
“还好啦。”许岁捏捏徐之姚的手,这次应该是有进步的,但不知道有多少,希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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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要是倒数第一。
许岁从挨着前门楼梯下的楼,上去时就从紧挨着厕所的那个楼梯向上走,向徐之姚摆摆手。
转过拐口许岁再抬头时老远老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眉眼冷淡,五官轮廓看不真切,但是许岁熟悉的样子。
周遭很是吵闹,有很多人靠着走廊处的白瓷扶墙在说着话,对面就是西一栋喧喧扰扰的人群,交谈声不绝于耳,但许岁此刻脑子里是安静的,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许岁往前走了几步,随着距离的拉进她注意到宋时漾面前站着个漂亮女生,此刻正抬头朝他笑着说话,五官精致明媚,
她步子停了下来,他看上去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说了些什么后把手里的一堆东西递了过去,女生笑着说了声“谢谢。”后他突然抬眼,中间隔着三五成群的人两人目光不期然交汇。
许岁仓惶移开目光,再抬眼时他们都消失不见,唯有一丝空寂留在了许岁心中。
那个女生许岁知道,二班班长兼任生物课代表,中考市第二。
进了教室,许岁突然发觉到了暗处很多探究的目光,她脚步一滞,又神色如常的往最后一排走去。
座位还没坐热旁边的江长嘉就用笔写了段话递给她,许岁低头看,女孩字迹娟秀而端正,但上面的文字让她心里涌起一阵汹涌波涛,她猛然抬头对上江长嘉同样微惊的眼。
眼神沟通了一会同时低下头,眼睛和桌子线平齐,她们悄声说话。
“我了个豆,你不知道你这波操作有多牛逼,第一誒许岁!超了宋时漾的第一誒,这含金量高的要死,以后我们能在后边那两人面前抬起头了!”江长嘉握了握小拳头。
许岁目前还处于微懵逼状态,小声在江长嘉耳边说:“意外啊,真是意外,我也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
难怪一进来那群人看她的眼光那么奇怪,带着令人害怕的兴奋和竞争欲,陈粤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舒思妘虽然面色不屑但眼睛里隐隐露出的惊讶艳羡许岁能看出。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知道吗?你们都好厉害誒。”江长嘉吐吐舌。
许岁苦笑说:“你是没看见我的数学物理……”这两门能凭着一己之力把她拉到地上。
两人弯腰弯久了有点累,真准备起身耳边就传来一抹惊讶的男声:“你们这是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江长嘉和许岁两人一起哆嗦了一下后一起抬头看去,就看见政治课代表张文俊捂着嘴一脸讶异的看着他们俩,手里抱着黄皮作业本。
“文俊你吓死姐姐们了你知道吗?”江长嘉翻了个白眼。
“你们说什么八卦呢?和我说说。”他挤眉弄眼的趴在许岁桌子上伸过头和她们说话。
“许岁你真厉害,你能教教人家怎么超过宋时漾那个变态吗?”他朝许岁眨眨眼,他脸本就长而削瘦,有点男生女相,此刻这个动作看上去很有感觉,透着点诡异的娇媚。
许岁没敢回头,这人说话声不小。
这人许岁很有印象,人称“张小刀”,据说嘴特毒,巴拉巴拉能说的人面红耳赤的毫无反抗之力,那时候许岁听见的吐槽“再也不能考第一”的言论就出自他口。
“滚一边去,你岁姐要教我,你排后边去。”江长嘉瞪着眼看着张文俊,知道许岁和张文俊不熟,给她解了围。
“嘉姐你真讨厌。”他嘟嘟嘴瞥了眼一脸嫌弃的蒋颂,转移注意力冲他说:“看什么看啊老哥!”
蒋颂摸摸自己的手臂,搓了搓自己的脸冲身边戴着耳机的宋时漾道:“这兄弟怎这么磨人呢?”
10. 第十章
2013/9/30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除了永争前流,再无解。”
——许忍忍日记
一听见蒋颂告状张文俊就溜了,连他们四个的政治作业本也没收。
“不是,他这么怕你的吗宋时漾?”江长嘉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冲他说,宋时漾听见这话慢悠悠抬起眼,嘴角轻轻扯了扯反问:“你问我?”
许岁也觉得很魔幻,有点难定义张文俊对宋时漾的态度,说崇拜吧,看起来不像,感觉这小子天天只想把宋时漾推下第一宝座,不是一般眼红,平日里说的话又看得出他对宋时漾的认可。
难评。
宋时漾刚刚戴着耳机,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末尾瞟了一眼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手伸进抽屉了摸了摸,抽出政治作业本递给蒋颂,下巴朝张文俊那扬了扬,言简意刻道:“帮忙交下。”
蒋颂丈量了一下距离,有点远,手大概递不过去。
“同学,帮下忙。”许岁的椅子被人从后面敲击了一下,蒋颂习惯性的敲击左边,许岁的头也往左边偏。
“怎么了?”许岁问,长睫低垂着,轻轻颤动,目光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写完的英语试卷上。
英语单词被写的大气张扬,给人一种随时随地会从纸张里冲出来的既视感,但不显凌乱,一段一段复杂的英语句式只被试卷主人简略的画了几个圈用来表示这是解题关键。
好厉害。
她才写一半多他就全部写完了。
“帮忙交下呗,谢了。”
“啊,好。”许岁一开始只是偏头,这次拿东西直接转过去了半个身子,也许是心里那点微妙的表现欲使然,她往左边转的身子,没有顺着人固有的惯性往右边转。
此刻上课铃刚响不久,下节课是赵建华的数学课。
他打开铁质讲台摆弄着投影仪。
很多人心思已经不在自己笔下的题目上,抬头盯着赵建华的一举一动,手心里都不可避免的流了点细汗,这次月考奠定大多数人的班级地位。
第一成绩印象。
但他好像真的并不在意,又或者是运筹帷幄,利落的侧脸线条隐在秋日下午的阳光里,此刻偏着头在看本很厚的书,神色认真又淡漠。
能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不多。
今天算一次。
“谢谢。”在许岁即将转过头的那瞬间清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漫不经心,随意的一句话,却引得她心尖一颤,肩膀微乎其微抖了一抖才悄悄摇了下头说:“不客气。”
耳边传来江长嘉的小声嘟嚷:“啧,蒋颂竟然排名还前进了。”
思绪被拉回,许岁仓惶抬头。
白纸黑字被赵建华投放在了偌大的黑板上,一个个名字被放大放大又放大。
随着纸张的放大一个又一个排名靠后的名字消失不见,到最后大概只剩下十几个名字留在上面,那是班级前十几名。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市一实验班一班的五十余名同学随便丢一个出去都可以在普通班里排行第一,甚至可以当县高中的门面。
但在这里。
连被投上屏幕的资格都没有。
不会被人看见。
许岁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班级,呼吸一瞬间停止,她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看去,一眨眼,看见了星。
宋时漾,总分1013,班级排名第一,校排名第一。
张文俊,总分985,班级排名第二,校排名第四。
蒋颂,总分984,班排名第三,校排名第六。
…………
很多熟悉的名字。
前十名,至少有一半是许岁认识的人。
赵建华只让成绩单在投影仪上展示了一下,那张看起来千斤重的纸被他随意拎在手里抖了抖,在十五六岁的少年时代,好像一点小小的事都能被扩大又扩大,一次迟到,一次作业没写,一次说话被发现,又或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月考在他们心中都有着千斤的重量。
可能是那时候世界太小,能力也太弱,生活平淡又乏味于是便被这些能引起情绪波动的“小事”放在了心上。
“简单看看自己心里有点数,我下课前贴在后面,没看的同学自己下课去看。”赵建华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好像对这次考试结果很满意。
“看看这小脸,笑成花了誒。”江长嘉把自己的小玩偶放在手里轻轻揉拧,语气里带着随意,许岁刚才看见了江长嘉的名字,班级排名第九。
也不知道自己排名多少,许岁无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手里的笔被她捏紧后又松开,再低头看时有个单词已经被墨浸染。
左手还拿着四人的作业本。
那一刻,她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那冲动叫我也要。
我也要站到那,和他们比肩。
**
月考结束后国庆假期如约而至。
江长嘉递了杯写满英文字体的不知名牌子牛奶给许岁,边收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精致物品边偏头问蒋颂他们:“喂,你们假期要和本部那群人聚吗?有白若星的话别喊我啊。”
听起来刁蛮又任性,有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随意感。
许岁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塞进江长嘉的校服口袋里,又被她反篡住手腕硬生生的塞了回去。
力气大的惊人。
听见这话许岁头也抬了起来,八字刘海被一个绿色夹子别在一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存在感并不大。
这是她第二次从江长嘉口里听到这个名字。
每次提到她江长嘉语气都不太妙,对她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厌烦。
蒋颂眉头轻皱,“啪”的一声黑色碳素笔被他按在桌面上,他看起来没怎么睡好,一边的宋时漾也是,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倦意,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没抬头,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能别闹吗江长嘉?每次都这样。”蒋颂语气里带着轻微的不耐烦,锋利眉眼因为重重原因带上些戾气。
江长嘉原本握着许岁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对上蒋颂的眼,许岁感受到她的情绪很不对劲,带着浅淡又厚重的悲伤。
“什么意思?蒋颂你不能因为你喜……”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人忽变的脸色打断,一向随心又随意的江大小姐第一次咽下了到嘴的话。
因为宋时漾朝这边看了过来。
“滋啦”一声许岁从椅子上起身,有种进退不得的拘束感。
看样子这是他们南附那群人的内部矛盾,她不应该参与并窥听,但她觉得她也不能走,因为江长嘉很难过了,许岁有着超乎常人的同理心和共情力。
他似乎情绪不高,眉目恹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江长嘉说的话。
喜什么?
蒋颂喜欢谁吗?
有什么是不能在宋时漾面前说的吗?
他抬眸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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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地看了许岁一眼,许岁微微退后了一步,下一秒少年低沉的嗓音在方寸之间响起:“争什么争?三天假,哪也别去。”
哪也不去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真是一个很聪明又潦草的解决方法,许岁在心里评价。
说完他把黑色书包拉链拉上后单手跨包离开。
蒋颂抿嘴不说话,也没看江长嘉,“哐当”一声笔被他丢进抽屉里后起身空手离开。
一前一后两个背影在下午阳光下显得青春又有活力,但从背影又很能辨别出来。
前者看起来理智又沉稳,背影板直又规矩,在茫茫人海中大概也很容易认出,高智感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了。
后者则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和大多数青春期的少年一样,急躁又蛮撞。
“蒋颂真的是个傻子,我从没见过这种弱智又低商的人类。”江长嘉眼尾缓慢的染上薄红,漂亮的大眼睛盛了泪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的眼睛不能为无所谓的人留下泪水。
“长嘉……”许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教室里原本只有寥寥几人,在他们轻微争执时就识趣离开。
“没事,我只觉得这人好没意思,我和他们从小认识,但他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我。”她笑的有点苦涩。
“那我们就不和他好了。”许岁帮她把书包提起来,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外面天气很好,从三楼向外望去,能看见市一中壮阔又恢宏的大门。
很多白色小点往那涌去,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下楼梯时她突然问许岁。
许岁看见徐之姚正准备向她招手,骤然听见这话一愣,然后抬眼认真摇头:“怎么会,你不会随便讨厌一个人。”
江长嘉苦笑着摇头:“她这个人还真没什么大错,但她的存在于我而言就是痛苦本身。”
这话说的许岁觉得自己脑子一瞬间有点不够用,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那个不可思议到极点的想法突然涌出。
江长嘉轻轻摇头,食指抵上红唇:“嘘,秘密。”
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江长嘉无所谓的耸耸肩,和许岁一起从二楼穿过走廊,徐之姚面带不善的看着江长嘉,就差把“吃醋”两字写在脑门上了。
许岁无意间窥见了她的秘密。
心绪一时还没稳定下来就看见徐之姚冷淡的脸,连忙介绍她们相互认识。
听见许岁介绍徐之姚脸色缓和了一点,伸手一把握住江长嘉的手咧着嘴傻笑:“你就是岁岁嘴里的那个嘉嘉公主啊,谢谢你在实验班帮助我姐妹了啊。”
江长嘉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一时觉得新奇,卡姿兰大眼睛眨了又眨开口:“行啊,许岁小可爱,你在背后这么编排我呢,辣妞,不用谢,许岁也是我姐妹儿~”
她学着徐之姚的语气说着话。
“喊谁辣妞呢?”徐之姚瞳孔紧缩要冲上来和江长嘉掰扯。
“哎,你们别吵啊。”许岁在中间被两人夹的难受,伸出手安抚两人,但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
“放假了快冲!”徐之姚拉着许岁的手要和江长嘉隔开距离,江长嘉不乐意了,把双马尾往身后一甩就追上去。
“誒,国庆我给你补习怎么样啊许小岁。”
“啊,可,可以啊。”
三人迎着秋日的阳光盛大奔跑,至此友谊不灭,细水长流。
11. 第十一章
早晨的沙坪坝八号小区安静又寂寥,六点天际惨白的月从那头缓缓消失,八点耀眼的圆彻底占领整个天空。
许岁在破旧泛着点黄的书桌前背单词,蓝色封面的维克多厚且重,汉字与英语单词密密麻麻的占领了整个页面,她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手里的笔与其一同颤动。
“corporate,共同的,公司。”
“corporation,企业,法人。”眼睛从每个单词下的例句下扫过,熟记于心。
“咯吱吱呀”一声,客厅里不断的传来动静,楼上“哒哒”声也不停息,吵的人心开始躁动起来,昨天下了一场秋雨,但太阳的升起让本该凉爽的空气变得潮热、粘稠起来。
许岁放下笔起身,拿着桌边的杯子起身出去,外公在门口换鞋,刚才的声音是铁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的声音。
“外公,你去哪?”许岁手里拿着空水杯边接水边问。
老人也不答,过了好一会才边走出去边答:“我去找隔壁赵老头玩会,你自己在家好好学习。”
外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许岁手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装似无意问:“就上次打电话那个吗?”
杯沿触碰双唇,许岁垂下眸子耳边传入老人不自在的声音:“嗯。”
“啪嗒”一声门被人从外边关上,许岁正发着呆,黑色桌木上红色座机发出刺耳声音,黑色眼眸轻微转动,她走过去接通——“喂?”
江长嘉的声音。
那头又“喂”了声。
“在呢长嘉。”
“我准备出门去商场了,岁岁我们在新华书店门口集合吧。”她那边有点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你们一起出去。”一个男声。
“不要——”江长嘉的声音。
“——父亲,我可以打车。”一道清冷声音骤的传入许岁耳中,让她一愣又一愣,怎么这么耳熟。
“阿星……”
她把电话筒拿的远了点,红色电话线拖在桌面上和黑色桌面形成巨大色差。
“我上车了岁岁,待会见。”说完“嘟”一声电话被彻底挂断。
九月月考成绩成功出炉,许岁班级排名虽没如她开始所想那般排名倒数,但,也不高。
全班五十五人。
许岁总分930,班级排名49,校排名305。
比她想象的好了很多,进步是有的。
看成绩时江长嘉也在她身边,顺带扫了眼许岁的排名,诧异了一下凑近她耳边道:“人家是纯爱战神,岁岁你是偏科战神啊。”
没有恶意,全是诧异。
许岁扶额苦笑,看着那六十边上的物理和低于班级平均分许多的数学摇头,悄声叹了口气后拉着江长嘉回到自己座位上。
“所以话不能说早啦。”许岁抽出数学五三翻到自己上次写到的地方低头看题。
许岁生物超宋时漾0.5分拿下高一年级单科第一,英语又和宋时漾并列一班第一。
这场月考许岁名声以一种超乎想象速度的打了出去,所以顺理成章的受到了些许人的关注,但整体成绩的出炉又让很多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作为许岁在一班最好的朋友兼搭子,江长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助自己同桌克服偏科这个弱点,所以江大小姐毛遂自荐要求国庆给许岁补习。
许岁当然愉快答应。
放假当天晚上就和外婆说了这件事,老人家一开始是不太赞同许岁单独出去的,但一听说是校排名前二十的女同学要给她辅导后就快速转变了态度,还给了许岁二十块钱,说不能白麻烦别人,结束后给别人买点东西感谢一下。
许岁到新城区万达商场时已经九点多了,旧城区和新城区离的不远,但差距不是一般大,看着商场琳琅满目的商品和装饰精美的店铺许岁有种自己以前待的不是渝市的感觉。
“这里这里!”电梯直达六楼,许岁刚出电梯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穿着短裙的江长嘉,脱了校服的她让许岁一时没认出来。
“我刚刚到处看了看,找到了一些教辅,岁岁你看看适不适合自己。”她牵着许岁的手进了新华书店,许岁看见桌面上那快堆成山的教辅张了张嘴,又看了眼得意洋洋在那笑的开(邪)心(恶)的江长嘉,脑袋上打出一个大大问号?
“真的只是一些吗?”许岁真诚发问。
“对啊。”江长嘉奇怪的看了许岁一眼,似乎没觉得不对,随手拿了一本递过去:“这本给你打基础,基础题偏多,刚学知识点做。”
说完又用手把书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从底下抽出一本有点厚的蓝色教辅,“这本的题难度偏高,基础题刷完了刷这本。”
许岁从她手上接过,把书的封面和内容浅略的看了下。
“这套就全是试卷啦!学完一章刷试卷找感觉,三层buff,再加上小江老师人工辅助!许岁你期末成绩包进班级前二十!”江长嘉笑的时候露出一颗虎牙,俏皮又灵动。
耳边有孩童稚嫩的声音,也有和他们一样年纪的人在窃窃私语,偏头看去是新城区正在修建的百层大楼,城市喧嚣又热闹,但此时此刻许岁一切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生于世纪之末,前半生颠沛流离,收到的最大善意便是两位老人家外加徐之姚。
频繁的转学搬家让许岁从小接触的都是阶段性朋友,周晓玲日积月累的冷暴力和许父的不管不问让她本就不算外向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也就不太会主动和别人交往了。
这么炽热又猛烈的善意对许岁而言真的是久违了。
鼻子酸了一下,许岁立马低头看木色桌子上的纹路低声说:“我去趟厕所。”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手背随意的在眼角蹭了蹭,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商场的指示牌,往前一百米左右就是卫生间。
卫生间藏在一扇铁门后,进去后是长长一条廊道,不时有几个年轻人从她身边走过,有个穿着拖鞋染着黄毛的男生看见许岁后故意肩上撞了一下,吹了个流氓口哨后朝她笑了一下,许岁皱了皱眉加快脚步离开。
那时扫黑除恶并没有大规模展开,渝市地头蛇小混混并不少,即使是新修了没几年的商场此刻角落里也密密麻麻贴满了小广告,招聘广告、约/炮消息、网吧宣传……
许岁进了女厕先洗了把脸,“哗啦啦”的水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身边站了个高挑女孩,水滴落在白瓷洗脸盆底,有水溅起。
“水开小点。”女生对着镜子补妆,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对许岁说,声音平淡不含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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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许岁以为溅到了她身上连忙道歉,女生生的白净,优越的脸型加上精致的五官和独一份的气质让许岁特意又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和别人说话。”她突然开口,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许岁这才注意到她耳里戴着蓝牙耳机,在13年,蓝牙耳机虽已经开始推行,但百分之九十的国民用的还是有线耳机。
“网吧门口?时漾你怎么在那?”她声音一下变了调,眉头皱的很深,原本准备去上厕所的许岁也成功停了步伐。
许岁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连和他名字发音有点相似都会莫名关注,那头似乎没再说什么,因为下一秒女生“啪嗒”一声关了散粉盒就走了出去,白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
应该是听错了,那天他明明说过国庆假期哪也不去,更别说网吧哪种一看就不会是他会踏足的地方,许岁摇了摇脑袋。
再出来时许岁情绪已经平复不少,从铁门前头出来就是一个指路牌,许岁上前看了眼,那上面写着每个楼层的店铺,许岁目光停留在六层那块。
新华书店、KFC、KTV……以及时尚网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就黏在上面移不开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去那看一看,就在这层楼,看一眼就走,没关系的。
步子左走了又往右回了一步,最后咬咬牙转身往网吧方向走。
她就在外面看一眼,不进去。
**
冲动代替理智,等许岁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网吧门口了,前台是个画着浓妆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很非。
贴着假睫毛的眼上下打量许岁一眼后懒懒问:“小姑娘成年了吗?”
言外之意是小妹妹回家吧,没成年不让进。
许岁探头往里头看了眼,明明是白天,可里面却阴暗十分,电脑主机发着耀眼的光,里面迷彩灯在头顶不断扫着,既像正规网吧又感觉不正规。
前台见许岁站在那也不说话,眉头一皱就想说些什么,但一转头好像了什么似的突然笑的谄媚。
“漾哥下次再来啊。”
许岁正准备转身离开,听见这话整个人一愣,转身抬头就看见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的他。
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穿搭,一身黑衣黑裤简约非常。除了衣服自带的英文logo再无其他,些许碎发随意搭在眉眼处,嘴角含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偏头听身边人说话。
眼神在许岁身上停了会又移开,落在前台身上朝她浅淡点了下头。
白若星跟在宋时漾右边,听见这话脸色明显不对,站在前台的许岁明显看见她瞪了眼前台。
蒋颂也在人群里,跟在白裙子女孩后边,看见许岁他脚步明显一滞,停了下来。
“颂爷你怎么不走了?”有个人在后边问,蒋颂看了眼他,皱眉道:“你往前走,别管我。”
那人摸摸头点头离开,许岁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讲,但她没看他,眼睛盯着前面那个黑色背影没移开过。
那个女生应该就是长嘉不喜欢的人吧。
一群男孩子中白裙的她显得很是突出,和同样气质卓然的宋时漾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而周围的人全是陪衬路人,包括擦身而过的她。
12. 第十二章
“能当没见过吗?”蒋颂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许岁身上,这次认真的看了眼许岁。
简单的白色短袖搭配牛仔短裤,丸子头扎在后脑勺看起来青春靓丽,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
普通又平淡,像便利店两元一瓶的白开,在琳琅满目的饮料中隐匿,非必要时没人会注意。
“理由?”人群走远,背影消失后许岁将目光收回,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蒋颂。
“理由?没有理由。”他似乎没料到许岁会这么问他,原本抄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抱臂看着她,目光冷了下来。
“那就不能当没见过。”许岁撂下这句话要往前走,但被他堵住了去路。
许岁知道他担心什么,但江长嘉具有知情权。
“宋时漾是半路我拉过来的,别多管闲事。”蒋颂眉眼里难得烦躁,眼尾勾勒出锋利弧线,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看。
许岁愣了下,点头转身离开,没有丝毫迟疑。
打火机在蒋颂手里转了又转,目睹了一切的前台见状想和他搭话,但第一个字的音刚发出来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别喊哥,我记得你比我们大。”
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
倒也不必如此。
**
“时漾,宋老师说她很惦念你。”白若星左手抱着右手跟在大部队后面,目光轻轻落在前方挺拔的背影上,难过的同时又藏了几分细微的心动。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一阵哗然。
众人纷纷开口询问抱怨。
“漾哥,你太会瞒了,转学都不说一声。”
“对啊对啊,连星姐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和卓远颂爷说走就走,江大小姐也跟着跑市一去了……”说话的是之前跟在蒋颂后边的那个男生,不高,长的一张娃娃脸。
这话说的巧妙,一下就把宋时漾架起来了,暗中埋汰他们没把后边这群兄弟放心上。
听见这话宋时漾原本朝前走着的步子停了下来,偏头,目光从说话的那个身上扫过后又收回,没印象,不认识。
在他眼里只分两种人,自己人和外人。
外人他自是不放心上,看了眼也就没管了。
左边的谢卓远一听这话自是忍不了了,立马跳出来回怼:“说的好像我们提前知道似的,漾哥谁都没说,别找茬啊。”
他纯粹是跟着江长嘉走,江长嘉不愿意和白若星待在一起肯定要转学,至于蒋颂,谢卓远觉得是为了市一发的那几十万奖学金。
具体不了解,但谢卓远好歹也是和宋时漾这群尖子生一起混的,脑子不傻,只是偶尔犯蠢。
矮个子男生撇撇嘴,小声嘟嚷:“谁知道呢……”
“你说什么?找揍是吧?”说完抄起袖子要卡他脖子,宋时漾被吵的烦,拉住谢卓远的衣领把他扯了回来。
语气恹恹:“再吵都滚。”
声音不大但管用,一时之间想说话的和想动手的都静止住了。
白若星咬咬唇,觉得这事宋时漾不和她说清楚自己心里始终有根刺在那,扯不下好不了,凭什么江长嘉和蒋颂就那么凑巧的转去了市一?又都分在了一个班级?明明之前她和江父说自己要去八中,结果呢?
长睫挡住眼中情绪,她瞥了眼矮个子男生,眼里带着冷意,语气是平淡的:“我就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蒋颂正好也跟了上来,看见这场面也感受到了不对,上前站在白若星身边抬眼看宋时漾问:“怎么回事?”
“旧事重提罢了。”谢卓远轻嗤,偏头就对上了他漾哥那双冷漠的眼,浅褐色瞳孔不含情绪,但仔细看能看的出厌倦。
谢卓远缩了缩脖子往人群里躲。
“旧事重提?什么旧事?”
“诸位聊,我有点事。”冷质感的声音在一伙人中间炸开。
“誒,等等。”白若星见宋时漾要走一下跨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起眼眸带着疑惑看着穿着白裙的她。
白若星长的很好看,无论是气质还是体态也是极佳的,只是平日里不爱笑,就显的很高冷不好接触,此刻脸上挂着一丝浅笑看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这是南开这次月考全卷,我向宋老师他们要的,觉得你应该需要它。”她将一开始挎在右手上的包打开,抽出一沓白纸递给他。
周边的人开始轻微的起哄,但是知道分寸的,只听的出隐约的暧昧拉扯。
“哦豁,我说星姐干嘛老往办公室跑,原来给漾哥拿试卷去了啊!”
“漾哥!下次你要给星姐拿套市一的密卷当还礼哦。”
“星姐你不会下学期也跟着转学吧?”不知道人群中有谁这么说了一句,白若星伸出去的手一颤,偏过头去寻找声源,开口又是一贯的冷清:“别起哄,作业写完了吗?”
“啊——扫兴!”
宋时漾目光停留在装订好的试卷上看了几秒,抬头和白若星对视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接过:“谢谢,下次不用了。”
白若星嘴角的笑微微凝滞,但表情维持的很好,抬手将挡眼的刘海别在耳边,依旧笑着:“我没考虑周全,想必市一的老师们不会少给你找题的。”
宋时漾颔首,手插进口袋里后往前走,没回头。
蒋颂靠在商场的栏杆上,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支烟在嘴边,眯着眼看着前面那个白色背影。
感受到她要回头后才将目光移开,落在宋时漾指尖,那沓白纸上。
“你们玩,我先回了。”白若星转身对他们说,笑容又消失不见,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行,星姐慢走。”
她点头后转身离开,留下众人。
“去哪?”他们面面相觑,主心骨走了他们都转头问蒋颂。
没点燃的烟被他捏断后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了,少年背影有些寂寥,朝他们摆摆手,声音被拖长,在略显空荡的空间里回响——“当然是——”
“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
六楼,新华书店门口。
“你要我带什么书?”宋时漾一手拎着试卷一手拿着手机问。
“等会啊,我看看我的书单。”宋时雅放下手里拿着的书走到柜台前打开自己的word。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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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查理大帝传》你帮我找找,还有那个《沉思录》,《古罗斯国家起源》……”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本书。
一开始手机是被宋时漾拿在耳边的,后来逐渐被拿远,等到宋时雅终于说完自己要的书后叹了口气笑着问对面:“听清楚了吗?”
“你雇人来拉吧,我出钱。”话音刚落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哎,别走,你给我把《古罗斯国家起源》带回来,我这几天做研究要用。”宋时雅意识到自己把人惹毛了,连忙开口挽留。
对面半晌没答。
“挂了?”宋时雅敲敲自己的手机,刚买的智能手机不可能坏。
“在给你找书。”宋时漾边走边看书架上贴着的标签,在西方人文社科类那块停下。
“行,今天晚上回沙坪坝八号那给我。”书店好像来了人,宋时雅话音一落就挂了电话。
新华书店今天人很多,不时和别人肩膀相触,半天他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宋时雅要的书。
视线落在书封面后又翻开看了看书籍基本信息后他才将书合上。
准备去结账。
江长嘉揉了揉自己眼睛后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睛眨了又眨后推了推对面的许岁,不可置信的说:“那是宋时漾吗?我是眼花了吗?还是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许岁原本在刷题的手一顿,顺着江长嘉的手看去,眼神一下滞住了。
好像真的是他。
结账的队伍排的很长,他站在队伍末尾,身子不算正经的靠在一旁的书架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看什么,手指偶尔翻过书页。
他前边是一对小情侣,女生时不时借着和对象说话转过头,目光却落在宋时漾身上,但他好像自成一个世界,外界所有因素都无法干扰他,头也不抬。
“誒,正好我们可以找他提点意见。”江长嘉拖着下巴说着话,突然从椅子上起身朝某个方向走去。
?什么意见?
许岁没明白江长嘉的意思,但当看见她的前进轨迹时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可以逃吗?
可以偷偷溜走吗?
许岁内心在绝望,尤其是看见他们俩打过招呼后他抬头看过来时,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是会死人的知道吗!!
“你帮忙看看,提点意见,说不定大后天开学老赵就把岁岁分到你这组了呢?”江长嘉开着玩笑,宋时漾听见这话皱了下眉看江长嘉,问:“从哪听的分组?”
“山人自有妙计,你不懂。”宋时漾扯扯嘴角不说话了,目光落在许岁手臂下的题目上,说:“给我看看正确率。”
“啊,好。”即使许岁心里很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把书递过去的时候心里也很没底。
也不知道对了多少。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有一种难以说明的自尊心,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
如果错的很多许岁觉得自己可以吧嗒一下死这了,太丢人。
在别人面前她只觉得一点丢人,一点点,因为别人的看法她并不放在心上,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只想做到最好,一点错都不想有。
13. 第十三章
2013/10/1
“哪有怕。”
——许忍忍日记
细长的睫毛不自觉的颤动着,也不敢抬头看,目光落在他撑着桌子的左手,五指压在书册和白纸上,指尖微蜷,长而有力,修剪的一点儿白边也没有。
江长嘉站在他身边也探过头去看,许岁觉得自己此刻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这教辅你选的?”他抬眸侧头问江长嘉。
江长嘉被他问的一懵:“是啊,怎么了?”
“太过模式化。”他淡淡道,视线落在桌面她们挑选出的那一堆教辅上,许岁感觉他眼皮跳了一下。
“那你说怎么搞?”江长嘉眉头皱起问,又开始掐衣服上的小玩偶。
“正确率还可以,但这本教辅貌似喜欢出偏题,无法提炼出重要知识点。”
听了他的评价许岁暂时松了口气,抬眼看他,语气轻而缓:“那,怎么办?”
他撑在书桌前的手松开了,许岁先前写的蓝色教辅书被他丢弃在一边,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长睫下垂遮住眼中情绪,几秒后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些不自然,但又没有任何负罪感:“做联考题吧,有的教育机构会把各个市区重点高中月考试卷收集在一起,买这种。”
“现在的话,这个给你。”他把白色试卷从书籍下面抽出来,递过去。
“什么东西?”江长嘉被挡着看不见,走到许岁身后看。
许岁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装订整齐的那沓纸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2013级南开中学高一上学期月考试卷一。
考试科目:数学。
这看起来不像是新华书店卖的,因为这种纸张更偏向于打印纸,但刚刚在网吧看见他时他手里并没有这个。
少年身高体阔,现在许岁面前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现在是几点呢?
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吧。
天空开始彻底放晴,阳光透过玻璃窗户和层层书架渗透进来,抱着孩子的母亲指着窗外的天光和他悄悄说话。
他睫毛好长,落下一片阴影,此刻那双曾经在准考证上才能见到的眼睛不再是暗淡的灰,而是浅淡的褐。
“你从哪来的试卷?”江长嘉疑惑的问,拿起那沓试卷翻了翻,看见上面写着南开的字样也没产生什么别的心思。
“啧,痴情啊,还特意去找前任的试卷做。”这句话是在调侃,也不知道宋时漾听没听出来,反正许岁是听出来了,扯了扯江长嘉的裙摆向宋时漾道谢:“麻烦了。”
他瞥了眼江长嘉后才看许岁,女孩看起来很文静,但看样子也不是怯懦的性子。
想了又想宋时漾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声音低沉平淡,像今天早晨没放晴的天气,凉爽微热,夹杂着山城秋天的潮热。
“许岁,你很怕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或许是滤镜太重,又或许是喜欢太浓,声母韵母交杂在一起形成的那几个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意外的好听。
“没有!”许岁回的又快又有力,因为急于解释反而有点用力过猛,话一说完许岁看着江长嘉愕然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这点,一时之间又心乱如麻,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宋时漾的眼,怕被看出些什么端倪。
这下倒是宋时漾愣住了,过了几秒后从喉咙里溢出抹浅淡笑声。
“那就好。”
然后转身离开,排队的人还是很多,但较之以前还是少了点人,他排在末尾,右手里拿着一本书,左手抵着蓝牙耳机,脊背微弓,没再往这边看来。
江长嘉那天或许还说了些什么,但许岁不记得了,那天的正确率是否还行许岁也并不知晓,但题感其实早就给出了答案,她的余光不自觉的往柜台瞄,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三天时间过的很快,即使这三天许岁在书店待的时间比在家里待的还要长,但“学习时时间过的很慢”这句话在她这貌似并不管用。
国庆假第二天徐之姚和许岁聊天时得知了江长嘉在给许岁补习数学物理这件事,于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
一开始江长嘉还喜欢逗弄她,双手抱臂下巴一扬就开问:“喂!你谁啊,干嘛坐我们这?”
装的像模像样的把许岁都唬住了,心想自己那天不是给她介绍了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徐之姚咬牙切齿的隐忍道:“公主,我来给您当奴才来了!”这话一出许岁眼都睁大了,再然后就捂嘴偷偷笑,大女人能屈能伸是吧?
江长嘉也没料到徐之姚这么有梗,诧异了一下就矜持点点头道:“爱卿坐,爱卿快坐。”
三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忍不住趴桌狂憋笑。
“我真服了!徐之姚我有名字,别这么乱叫行不行!?”江长嘉正色道。
“哦,知道了公主。”徐之姚知错不改。
江长嘉:“……”真的无语,无语到姥姥家了。
于是原本许岁一个人的辅导时间变成了两个人的辅导课堂,徐之姚没有许岁那么好的底子,所以江长嘉是有点怀疑人生的。
“为什么集合这种最基础的题目你都能错?”江长嘉不解,秀气的眉毛挑起,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啊?对不起啊,题目没看清,条件里有个等于号漏了,所以少了个数。”她仔细看了解析后诚恳道歉,从许岁手边顺走了修正带。
虽然她对江长嘉还是有点抵触,毕竟谁也受不了自己玩了很久的朋友新交了个又漂亮又聪明的朋友吧。
但看在她确实漂亮心善的份上徐之姚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下。
许岁在一边做题做的认真,身边的吵闹喧嚣她都听不见,脑海里只有各种数学公式的样子和题目的演算过程。
遇见难题时不时皱皱眉头,脸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十分清晰,写着写着她偶尔会想起那天中午弯腰看她的少年,想起他浅棕色的眼睛和那句心乱如麻的话语。
然后摇摇头骂自己真是魔怔了,但心中又隐隐期待返校的那天。
好友、阳光、秋天,我们又正好年少。
**
四号,在早餐店袅袅升起的白烟和周围巷子里传出的吆喝声中市一学子踏上了归校的路。
市一夏季校服是白色的,夹杂着黑,衣领和短袖两侧是黑色,秋季外套是白中带橙,校门口人来人往,白色黑色橙色交杂在一起,构成了波涛汹涌的海。
许岁一到教室就被赵建华喊去了办公室。
许岁走到廊道尽头,敲了下门,喊了声“报告。”
里头传来赵建华浑厚有力的声音:“进来。”
许岁推门而入。
赵建华脸上有肉,眼镜架在塌塌的鼻梁上,也没抬头,兀自整理着手边的东西,许岁往前走到他的工位,下意识低头,一瞥就看见了“小组分配方案”,正想凑近点去看就被赵建华拿了本书挡着。
“许岁是吧?生物英语不错,但数学物理也要重视一下啊。”他把月考成绩单拿在手上,从许岁这个视角看去,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红色蓝色黑色三种颜色都有。
许岁惊觉他这是把班上每个人都分析了个遍,市一有早自习老师把学生拉出来谈心的传统。
班主任会就你这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进行观察,发现不对劲后会单独把你拉出来进行交谈。
许岁拇指掐掐食指点头应和,用着她惯用的话语应付着他,赵建华自己就是教数学的,所以对许岁数学考的不是很好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当场就抽出试卷问她哪里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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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正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因为看赵建华这样明显是讲上头了,有点兴奋。
妙计刚在脑海里有了个雏形一个男声就打断了她的思考。
“报告,拿东西。”许岁怔然,回头就看见了靠在门口的宋时漾。办公室的门没关,他倚着门抬头看来,其他两个班的老师都不在,此刻这里就他们三个。
赵建华的话匣子也止住了,抬头看见宋时漾下意识流露出抹笑容,不假不真。
“来拿模考卷的是吧?”赵建华把笔放下后弯腰找试卷,许岁把自己缩了又缩,脸侧过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他好像也没注意到她,正确来说是注意到了但没往这看,他好像对一切都有种漠然冷淡。
这让许岁觉得今年正月里遇见的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看起来冷酷但很好心的少年只是幻影,是大梦一场。
宋时漾拿了东西之后本来就要走了,许岁刚在心里松了口气就听见赵建华邪恶的声音在方寸之间响起——“时漾,你偶尔抽点时间帮下你组员,数学物理太差。”
许岁:“……”??不是,老师,其实不用这么直白的。
她在心里绝望呐喊,脖颈渐渐的浮上浅红,耳垂粉的不行,觉得赵建华这件事做的真的不地道,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明晃晃的说:“你很差”的啊!
还是在宋时漾面前。
许岁从小到大没出过几次丑,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出糗出大了,要不是理智告诉她克制她现在恨不得以头抢地。
过于激动的情绪导致她漏掉了赵建华话里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赵建华一瞥就看见许岁粉透的脸,一时之间忍不住笑着调侃。
“老师,您别说了。”许岁低着头,闷闷说。
宋时漾捡起桌上颜色分明的成绩单,一行一行扫下去,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笑意的肯定道:“这不挺好的吗?”
“生物校第一,英语校第二老赵你还不满足啊?”宋时漾轻啧,一时之间许岁也分不出他到底是夸她还是怎么着。
赵建华听见这话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答非所问,我说的数学物理,你答的什么?”
他被赵建华说了也没甚在意,耸耸肩道:“人无完人,您不能不允许别人有弱项啊。”
这句话是在反驳刚刚赵建华说许岁数学物理很差。
赵建华没把他话放心上,语重心长的说:“明天换座位我看能不能把你俩调近点,老师知道你有一套数理化的学习方法,别藏着,帮帮人小姑娘,反正人家也超不过你……”
后边赵建华又说了些什么许岁也没认真听,她敏锐的捉住了那句“把你俩调近点。”,回忆倒退,场景复原。
她想起了赵建华刚刚的那句话,捉住了那个词。
组员!
心脏克制不住的砰砰跳了两下,狂喜几秒后是止不住担忧。
要是被他发现她很蠢怎么办……
许岁摇了摇头,忍不住懊恼,心想自己以后上课要更认真一点。
“摇头干嘛?不愿意?”赵建华刚把视线从宋时漾身上收回就看见了许岁的动作。
许岁身子一僵,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知道其中一道来自于他。
“没不愿意……”她不自在的答,觉得赵建华这人真的很讨厌。
“跟着人家好好学,学好了家里人也放心一点。”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许岁猛的抬头,看着赵建华的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宋时漾低沉懒散的嗓音又从耳边传来:“老师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叶老师那一趟。”
“叶珍又喊你干嘛?”赵建华眉头皱起,问。
“竞赛的事。”他答。
14. 第十四章
这话一出许岁觉得赵建华的脸色更不好了,扭头冲许岁问:“许岁,叶老师有和你说这事吗?”
突如其来的带着质问的话语让她人是懵的,她也想不通这火怎么就能烧到她这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赵建华的眼实话实说:“没有。”
宋时漾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许岁扭头和他对上视线,眼底茫然居多,但他没给出什么表示,又淡淡的把目光收回。
“连校第一她都没说这事,现在这么着急干嘛?你不用管她。”他缓和了语气和宋时漾说着:“现在先把语数外三门主科学好,小三门高三再去拔高是来的及的,尤其是数学,时漾你这次考的就没蒋颂高,差了个选择题的分数你看数学排名差了多远!”
赵建华这个“校第一”把许岁说的汗毛倒立,有种愧不敢当的羞涩感,因为她真觉得的这次纯粹是运气好,选择题没错才侥幸拿了第一。
捅到宋时漾面前给她一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宋时漾指尖微蜷,听见这话只敷衍的点头“嗯”了声,又问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克制:“老师您看我能走了吗?快上课了。”
他指指班主任办公室挂着的圆形时钟。
赵建华这才没再说些什么,宋时漾转身离开,短袖没有遮盖住的手臂劲瘦有力,有明显的运动痕迹,又想起之前与他见面时的那些细枝末节,许岁突然很想看看他打篮球的样子。
看起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和热烈的体育运动撞上,又会是什么样子?
**
赵建华也没再逮着许岁说些什么,一切不在言语之中,她转身离开办公室,到教室时发现宋时漾已经在座位上了,身边是趴着休息的蒋颂。
也不知道是有多困,从早自习开始貌似就没清醒过,许岁或多或少也知道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通宵熬夜打游戏,舒思妘初中没少因为这事被姨妈骂。
老式小区隔音又不大好,姨妈声音也较尖锐,楼上的声音楼下听的一清二楚。
讲台上是英语老师在讲解着假期试卷。
耳边是粉笔和黑板碰撞发出的“哒哒”声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她敛了敛心神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江长嘉手里拿着个长方形仪器在试卷上滑着,许岁没见过这东西,就多看了两眼。
看了几秒没看出东西来,她抬头看了眼英语老师,她此刻正背过身在写着语法知识,于是许岁戳了戳江长嘉的手臂,江长嘉转头看来,挑了挑眉用眼神问许岁怎么了。
许岁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你手上那个是什么啊,怎么还发光。”
本子被许岁往旁边挪了挪,江长嘉一瞟就瞟到了,顿了一下就把手放到右耳上。
许岁就这么看着江长嘉像变魔法一样凭空变出了一个蓝牙耳机,惊的嘴巴张了又张。
“翻译笔,能查单词也能听歌。”她笑的狡黠,把一个耳机塞进许岁手里,头凑过来和她悄悄说话。
许岁握紧了手里那个小糖豆似的东西,指尖在桌底下把江长嘉往旁边推,憋出一句话:“你看着书和我说话,别被老师和监控捉到了。”
江长嘉听见这话立马支棱起来看了眼讲台和上方的监控,瘪瘪嘴后扯了本笔记本后眼睛盯着英语单词边皱眉边说:“为什么市一管的这么严?还是除了南附和本部其他学校都是这样的?”
市一的每一间教室都安了摄像头,每天都有老师不定时去视察监控,上课说话睡觉喝水都不可以,一但被捉会被全校通报,市一每天都会给各班发一张纸,那上面记载着前一天所有的纪律情况。
许岁听见江长嘉的疑问仔细想了想道:“貌似我读的学校都是这样。”不管是在渝南还是在湘北。
“那很惨了。”江长嘉有点同情的看了眼许岁,然后一把捉住桌面上的玩偶,又捏了一下。
许岁笑了笑从笔袋里找出红笔开始做笔记,刚写了没几下就感觉有人在踢她的脚,许岁顿了顿后极小幅度的扭头看江长嘉。
她手指指耳朵后又指指翻译笔,许岁没看懂,眯了眯眼皱着眉问什么意思,江长嘉又做了几个动作后放弃表演,拿起笔“唰唰”的在两人中间的纸上写着什么。
许岁抬眼去看。
你把耳机戴上,一起听歌~
还画了一个撒娇的表情包。
许岁怔了一下,在她循规蹈矩的十余年人生里,这种事她还真没做过,也不敢做,因为一旦被发现极有可能被请家长,而被请家长的后果她有点担待不起。
迟疑又犹豫,看着江长嘉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许岁终于败下阵来,指尖敲击了一下耳机,左手把那颗“糖豆”捂的严严实实后快速抬起塞进耳里。
动作快的让江长嘉眼睛睁的老大老大,江长嘉歪头想了想抬笔,“唰唰”两下写好后推给许岁看。
“你不要担心,宋时漾蒋颂他们也戴着耳机呢,天塌下来宋时漾顶着。”
“要抓也要先抓他们。”
江长嘉很没良心的安慰许岁。
许岁看见这段话笔尖一滞,下巴往左后方弯了一下,给江长嘉回信后半晌没动作。
眼尾悄悄落了点余光在后方,果然。
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神色懒懒的靠着旁边的墙,但手中的笔不曾有停歇,神色认真的盯着白色试卷,耳里赫然戴着黑色耳机。
好明显,又好嚣张。
写的一定不是英语试卷,许岁想。
**
四十五分钟过的很快,一声铃响,万物复苏。
教室里罕见的恢复嘈杂,平日里都挺安静的,充分体现出了一个重点实验班的素质和学风。
或许是假期没过够,又或许是有了新八卦。
“誒,嘉姐你知道那个建华会怎么分组吗?”一下课张文俊就一只手支在许岁位置上和江长嘉说话,并笑着和许岁打了个招呼。
“我哪知道?反正前八名是组长来着。还有弟弟你不要打扰你岁姐搞学习!”江长嘉站起身推开张文俊的手,她上次月考考的很狗屎,组长什么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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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不到她。
“希望赵哥有点眼力劲把许岁和我分在一起。”江长嘉说。
谈到这个许岁原本看着物理试卷的眼睛一下就从那上面移开了,下节课是物理课,大概率是讲解上次的月考试卷。
后面两个座位上都没人,一下课两个大男生就前后脚的出了教室,也不知道去哪了。
难道男生之间也会牵手一起去上厕所吗?
许岁幻想了一下蒋颂和宋时漾拉着小手的样子,一下子的起了鸡皮疙瘩,摇摇头赶紧把那样子赶出去,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和别人拉手啊喂!
耳边是江长嘉和张文俊的叨叨声:“嘉姐你和岁姐都来当我的组员吧!我罩着你们!一起打败宋时漾的第一组!”
张文俊小同学对打败宋时漾这件事执迷不悟。
“滚蛋,姐干不过,你和蒋颂联手还差不多!你看看这次你们的分差,都断层了誒!”
“别啊!你看我们岁姐不就把宋时漾干下来了吗?”张文俊戳戳许岁,眼巴巴的看着她。
许岁不忍心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别搞,她哪有这能耐啊。
张文俊一时孤立无援,气的说她们没出息,他说话一向怪矫揉做作的,也没太听得出很生气。
许岁扭头就看见后面两人桌面上摆的试卷,蒋颂的像是被人狠狠的糟蹋了一样,皱皱巴巴的平铺在那,而宋时漾的就很平整干净。
许岁忍不住伸头又看了一眼,上方是答题卷,选择题正确选项下方被他随意打了个勾,题干有记号,但不多,偶有几个公式在旁边。
下面应该就是答题卡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滋啦”一声,紧接着是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咳,她被惊的仓惶抬头,脊背一僵。
蒋颂站在她身后,手搭在椅子上,刚刚的声响就是他拖拽椅子的声音。
而蒋颂身后就是刚刚她看的那张试卷的主人。
宋时漾。
许岁觉得自己现在尬的可以扣除三室一厅了,转头不是,不转也不是,只好维持那个动作僵在原地。
其实也没什么,她就是单纯的看了眼他们的桌面而已……桌面……
江长嘉也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扭头看,问:“怎么了?”
蒋颂看了眼身边的宋时漾笑了下道:“漾啊,有人想盗取机密,物理第一可要不保了啊。”
这话一说许岁瞳孔紧缩,直愣愣的看着蒋颂,不是,谣言就是这么来的吗?
宋时漾听见这话睨了眼蒋颂,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蒋颂“艹”了声。
他一步步靠近,扯出下方隐藏的白色答题卡就递给许岁,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淡声道:“看完再还我,不懂就问。”
许岁盯着他浅褐色的眼眸怔了下神后才道谢,从他那接过那张质感很好的白纸,那一刻许岁差点以为纸也是能导热的,不然为什么,她的指尖烫的不行啊。
低头不小心瞥见打分数的地方。
99分。
没赋分。
15. 第十五章
2013/10/4
“四十三分。”
——许忍忍日记
她僵硬的转过身,懊恼的揉了下自己的脸,本就不多的软肉被她搓了又搓。
江长嘉这几天本就和蒋颂不对付,听见蒋颂那话忍不住的讥讽他:“大惊小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蒋颂原本要坐下的身子一滞,又站了起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前面的江长嘉,眼里有着晦涩难懂的情绪。
“你……”
“蒋颂你物理书借我一下。”
他刚张了下嘴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他偏头看左边坐着的宋时漾,最后妥协似的点了几下头。
“行。”“啪嗒”一声他胡乱翻着自己的抽屉,动作又大又躁。
最后还是宋时漾看不过去了伸手将摆在他桌面的物理书拿过来,眉目间压着恹,冲他道:“计较些什么?”
他知道前边的人听后边的声音听的很清楚,所以声音压的很低。
但许岁还是听到了。
江长嘉大抵是没注意到这,此刻她正和前桌的一个女生聊的起兴,成功惹蒋颂不快活之后就快乐的扭头没再看后边了,所以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没计较。”蒋颂右手搓了搓脸,哑声说,言不由衷。
宋时漾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撤了目光,物理书也没拿,留蒋颂一个人默默不爽,他眼神落在刚刚摆放在桌面的物理试卷上,抬头眯眼看了下黑板右下角写着的课表。
物理课。
把刚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折好后放进文件夹里,《物理学难题集萃》就被他抽出来翻开,通过高考考名校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难题,但学习的意义并不在于此。
奉己之力,造一方福祉。
梦想需要用努力造就,哪怕再有天赋也是如此。
**
物理课上许岁边听物理老师讲课边做笔记标重点,重点班老师并不会把整张试卷都说一遍,只挑出他认为易错和难懂的题目进行讲解。
这让许岁觉得很吃力,而且他不会把解题过程完整写着,只把主要公式和解题思路进行一个描述提炼。
和初中老师的“灌鸭式”教育完全不同。
这时候许岁突然感受到了宋时漾那张答题卡的含金量,艳羡那耀眼分数的同时又感慨他那严谨细致到极致的理科思维。
每一分笔墨都未曾浪费,也不会有一丝多余。
她默默记住分差,手不断的摩挲纸张,少年字迹不像外表般沉稳,反而张扬,物理符号和数字是连笔,却不杂乱。
少女时期迷恋着男生清瘦的背影和数学物理试卷上的高分。
而这些,宋时漾都有,还样样出类拔萃。
这让她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慕强还是欢喜了。
她敛了敛心神,扫除杂念重新将目光放在布满白色痕迹的黑板上。
一天时间过的很快,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赵建华拿着白色纸张开启了实验班的小组计划。
巨大的投屏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展示着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扎堆坐。
许岁、江长嘉和张文俊三个人被分的支离破碎。
许岁担忧的看着江长嘉,身边的姑娘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盯着投影仪目不转睛。
张文俊就在许岁右前方,看见名单的那一刻忍不住骂了句“操蛋”,手在头发上不断抓着,罕见的有了男子气概。
许岁扯了下江长嘉的袖子,悄声说:“要不去找老赵谈谈,看能不能换个组,我和你换。”
她真诚的道。
江长嘉冷着脸扯了扯嘴角,许岁看她这个样子合理怀疑她在心里已经把赵建华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到所有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宋时漾才抓了两下额前的碎发抬头看大屏幕,眼睛在红色标红的名字上快速扫过。
除了个叫“许岁”的,他一个也不熟悉。
再往旁边一看,绿色字样的蒋颂旁边是同样绿色的江长嘉,他手中转着的笔骤然停滞,食指敲击着笔身,突然侧头看身边弯身收拾东西的蒋颂。
“你去帮她搬下桌子,许岁的我来。”他也没抬头看宋时漾,闷声道。
宋时漾盯着他那张臭脸轻嗤了一声才起身把自己的座位往后拉,拉到角落后啪啪手走到许岁身边朝江长嘉下巴微扬:“快点收。”
许岁知道他朝自己走过来后一直低着头收笔,一开始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仰头看他。
他比她高,站在她身边许岁只能看见他冷白下巴和紧绷着的下颌线,他的眼神没停留在她这,许岁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正准备收回视线他就突然侧头往这看来,眉头轻皱,思忖了一下低声道:“蒋颂等会来帮你。”
啊?
许岁一下就慌了神,想说自己没那么想,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江长嘉的声音打断。
“在收在收,别催。”江长嘉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整理好后蒋颂正好也搬完自己的东西回来,许岁后面的位置已经被新人占据。
“我来。”蒋颂低头朝许岁说,看都没看江长嘉一眼,许岁都来不及说自己不用帮忙桌子就被人抢走了?
“誒……”我没答应呢!!!
于是许岁又紧跟在蒋颂身后企图追回自己的座位,可那小伙子好像有不少莽力,提起黄色厚板木桌就只顾着走,教室里人多书多,一时之间杂乱非常,许岁两手捉着自己的椅子一边跟着跑,走着走着就被人堵住。
“让下让下,谢谢谢谢。”有同学对许岁说,许岁连忙往后退腾出地方,一不小心又撞上另一个同学的背,于是又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
于是等许岁在拥堵的交通中解脱出来时就找不到蒋颂人影了。
?
她的桌子呢?
眼神四处扫射,目光一滞。
脑袋上打出个问号。
不是,蒋颂真的知道她的座位在哪吗?
此刻那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大爷和拽哥的人正满眼茫然的站在教室前门。
前门……
不是他为什么会在前门那呀啊喂?!
许岁无语扶额,正想往那去找回自己的座位就看见蒋颂一脸烦躁的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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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那和赵建华说话。
“许岁啊?许岁的座位在第三组第四个座位。”赵建华的声音突然之间响彻教室,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和动静都消弭了。
许岁手一僵,眼睛闭了又闭,赵建华没关小蜜蜂……蒋颂也是真敢问……都……油冰。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讲台看去,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叫声!
在枯燥又繁杂的生活中八卦是唯一的鲜活,即使在一群尖子生中也不例外。
“这呢这呢!许岁座位在这呢!”
“吼吼吼!颂哥这这这。”几个男生跑到那摆手。
女孩推搡着笑,一时之间吵闹十分。
“笑些什么?有什么好起哄的?”舒思妘在自己座位站起来冲他们说,试图维持秩序。
其实大家心里也知道两人没什么,因为他们看起来就气场不合搭不上边,但就是爱起哄,喜欢凑热闹。
蒋颂不爽的盯着赵建华,赵建华啪啪桌子训斥:“吵什么吵?互帮互助有什么好叫的,咱们一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猴?!”
江长嘉在宋时漾身边低声骂:“蒋颂是煞笔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真的具体化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时漾没说话,难得赞同。
许岁站在原地一时无措,正准备上前自己把座位拉回去就见一道人影上前。
宋时漾黑眸看着蒋颂轻扯嘴角道:“一起搬。”
蒋颂看出他眼里的嘲讽,张嘴想说话。
“闭嘴——”
蒋颂闭麦走过去抬起座位的一边。
两个男生一起搬现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霹雳哐啷”的声音在教室里重新响起。
在座的都知道许岁和江长嘉玩的好,而江长嘉和那两位是多年好友,最多也在背后多嘴一句许岁好命,一来就和江长嘉这个大树攀上了关系,逐渐融入了那个圈子。
“抱歉啊。”走之前蒋颂朝许岁说,许岁不太想搭理他,但他本质上也没犯什么错,蠢是原罪。
最后只闷声说了个“没事。”
教室格局进行了大洗牌。
蒋颂和江长嘉成为了同桌,遥遥看去能看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文俊坐到了第二组第一个,三人离的天远地远。
许岁留意了一下自己的队友,除了宋时漾外还有三个男生两个女生。
分别坐在周围,宋时漾此刻才将自己摆在角落的座位搬回来。
第三组第五排。
直到身后传来他熟悉的声音许岁才意识到此刻,他坐在她身后。
“往前移移,谢谢。”他用笔敲了下她的椅子。
许岁椅子放的过于后了,把宋时漾的生存空间压榨的几乎快没有。
180+的个子导致他的腿完全没法施展。
许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把椅子往前挪,边挪边侧头说:“对不起。”
男生踩住桌子下方的铁质横杠用了点力把往桌子前推,直到桌子边缘和椅子背部完全贴和,听见许岁慌张的语气他才抬头看着女孩的背影漫不经心道:“没关系。”
16. 第十六章
等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常赵建华才把两只手撑在讲台上,清了清嗓音道:“笔放下我说几个事。”
众人抬头看他。
“第一件事,这个分组是校领导安排的,我们先推行着试试,效果好就继续,效果不好也继续。”赵建华板着脸宣布。
“咦——”听见这话教室里异口同声的唾弃。
“咦什么咦,上面的命令服从就行,对你们没坏处。”
“主要就是前排同学带动后排同学,每组我都分的有组长,不会的题目可以晚四的时候去走廊讨论,然后每次月考会进行总结,好的小组有奖励,排名靠后的就辛苦帮忙搞下教室卫生了。”赵建华眯着眼笑,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似真似假让人辩不明白。
“第二件事就是竞赛班的事,现在还早,竞赛班要高二才开,不用着急啊。”许岁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许岁有合理理由怀疑他在cue宋时漾。
但下一秒他又岔开了话题,低头看着班主任手册道:“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自己好好分析下不足在哪,下个月月考我要看见有进步。”
许岁:“……”要不你直接点我名呗。
许岁深刻感受到了赵建华的记仇。
他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重点都挑前面说了,于是一开始老实听他说话的人也都没了兴趣,纷纷写起晚自习要讲解的地理和化学试卷起来。
下午五点左右,太阳缓慢西下,天际不再刺眼的光亮,而是温柔的橙,夹杂着奇异的粉和蓝,挨着窗户坐的同学不可避免的被光笼罩,从远处看,市一近乎一半的教学楼都被橙色笼罩,少年奋笔疾书,笔下不知岁月。
**
五点半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许岁把桌面的试卷折好用笔袋压着后起身去找江长嘉。
这次她们俩分的极远,江长嘉坐在第六组第三排,两人中间隔了两个组,身边就是蒋颂,江长嘉觉得天塌了。
但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在今天早上成功把上周那口气出了之后她也没想再找麻烦,总归是一起从小学就读上来的朋友。
于是许岁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江长嘉再给蒋颂让路。
啊对,蒋颂坐里头,旁边就是一堵大白墙,想要出来进去都得从江长嘉这过。
“你们这是和好了?”蒋颂走远后许岁问。
“没有,但也没什么大仇大怨,这小伙子就是没点脑子而已。”她笑笑,摘下一个耳机就递给许岁。
“周杰伦的歌,老好听了。”她手里捉着翻译笔,戳了戳许岁。
“知道啦,吃饭去,徐之姚等会到西二栋一楼了我们还没到。”许岁扯着江长嘉白色校服短袖的衣角就走了起来,高中生吃饭讲究一个“快”字,下课铃一响就一窝蜂地涌了出去,此时此刻一班只剩下几个不吃晚饭留在教室里学习的人,以及宋时漾和刚刚从这走的蒋颂。
他支棱在宋时漾桌前,许岁椅子旁边,不断地说些什么催促,但坐在椅子上的男生纹丝不动,半晌才慢条斯理地把笔盖盖上起身准备离开。
许岁和江长嘉刚走到后门门口就见一个男生鼠头鼠脑的探出个脑袋,突然出现的人头把两人吓的后退几步。
“嘉姐?”抱着篮球的男生突然喊了一声,然后目光在许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突然道:“誒,是你啊?”
“我俩之前见过三面来着,记得不,就暑假在雅雅姐书店我还见着你了,这么巧你也在一班啊?”他站在一班门口,后边还跟着两三个男生,走廊里有几个女生在远处张望,许岁还看见了周时,徐之姚班上的。
她本来准备和江长嘉快快离开,听见谢卓远的话后才抬眼仔细看他,听见那么一番话才在记忆找到点蛛丝马迹来。
学校附近那家欧美风格的书店。
但那貌似她只在那里见过他一次,哪里有三次?
许岁觉得不是他在胡言乱语就是自己记忆错乱。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谢卓远你不是二班的吗?而且初中一个南附一个渝南,哪来的机会见面?”江长嘉一个又一个问题抛过来把谢卓远砸的晕头转向,扯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后求饶:“我勒个大小姐,您慢慢问行吧,一下说这么多我也不记得你问了些什么。”
说完他踮起脚尖伸头望了眼教室里头,许岁下意识的偏头给他腾地方,只见他举起手里的篮球冲里面喊:“漾哥!颂哥!快点!等会就上晚自习了!”
“谢卓远你信不信我告诉赵建华说你串班?”江长嘉恐吓。
市一严禁串班串楼层,而作为高一年级年级主任的赵建华管的更是严,但这没法禁止,明面上我老老实实待自个教室里,私下里不知道怎么乱串。
“来了来了,宋时漾你能不能走快点?”蒋颂崩溃,“你那几个破题做了是能……”想了半天蒋颂也没想出个东西来,本来想说“是能上清华北大吗?”或者是“能当饭吃吗?”
但好像能上清华北大也能当饭吃,于是话说一半就卡了壳,没法说下去了。
“知道了。”话音一落他就从前门拐了出去,蒋颂在原地愣了一下笑骂:“艹!”
许岁闻声看去,只看见少年一晃而过的白色虚影,她一愣,立即走了几步出去,十几米的廊道里铺满了落日余晖,穿着白色短袖和灰蓝色浅口长裤的少年肆意奔跑,脊背薄而挺,拐个弯就消失在了眼前。
“啊?就跑了?漾哥不道德啊!!”谢卓远反应过来后撒腿跟在后边,北操场就在他们这栋教学楼前方两百来米处,两个楼梯他们挑着近的那个走。
“誒,他们怎么走那么快,快跟上。”走廊里悄悄看着的小女生们看见一堆男生跑了起来也跟着小跑了上去。
一群人呼啦啦来又呼啦啦去。
“慢点啊——!”这是谢卓远。
“菜就多练!”蒋颂头也没回的比了个中指,表示鄙夷。
“下楼梯注意点。”宋时漾那极有辨识力的清透嗓音在楼梯里响起,也含了笑,充满了愉悦。
许岁和江长嘉慢慢的跟在后边下楼梯,边下边聊:“这群人,打起篮球就发狠了。”
“话说你什么时候和谢卓远那傻帽见过三次?你们没有什么接触的媒介吧?”江长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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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问。
“之前在一个书店买书见过,然后就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说的其他两次是在哪。”许岁吸吸鼻子,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一楼,徐之姚正好从走廊处过来。
“书店?哦,我知道了,是有听说宋时漾姐姐在这附近开了家书店。”她手握成拳和徐之姚对了下拳。
许岁一怔,原来那是他姐姐吗?难怪。
“聊什么你们?”徐之姚疑惑问。
“聊宋时漾呢。”江长嘉随口一说,许岁来不及阻止,就见身边的徐之姚眼睛睁大围着江长嘉绕圈圈。
“谁谁谁?是我男神吗?有什么消息快点和我说说。”她一下就变成了小迷妹。
江长嘉皱眉,推开她的头道:“男神?这什么称呼?那我还是女神嘞。”
“就是我们对榜样的称呼!”徐之姚解释,“你考了全市第一你也是我女神。”
“噗嗤”一声许岁开始笑,江长嘉脸都绿了。
“你完了。”江大小姐冷酷丢下这句话后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最后许岁和徐之姚两人哄了半天才把她哄好。
徐之姚叹气:“至于吗公主。”
“至于——”
“行。”她点点头。
“你男神有个姐姐,剑桥毕业的,但没读研,现在在渝北大学当老师。”江长嘉开始说。
渝北是渝市唯一的一所211,但不太受南开八中和市一待见,有句话这几所高中的老师常说——“不好好读书只能去读隔壁的渝北大学了。”
但综合实力其实并不差。
许岁悄悄竖起耳朵听,吃饭是不可能的了,食堂这会早没东西吃了,三人往小卖部走去。
“他爷爷奶奶是当官的,外公外婆是教书的,退休前在上海某985当教授搞学术,去年才归根好像。”
“他爸爸妈妈肯定就子继父业呗,也是这些领域的佼佼者,也不知道他未来想干什么,他的心思一般人捉摸不透。”江长嘉笑笑。
“这也太厉害了吧!”徐之姚捉着许岁的衣服激动捂嘴,扭头对许岁说:“岁岁,你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未来他能给我们分配工作。”
许岁:“?”我不行的,我一看见他就怂。
“哎,不靠他,看我,你来舔我吧,到时候我继承公司了我让你当我秘书。”江长嘉朝徐之姚招招手。
许岁讶异挑眉,徐之姚半疑半信:“真的?”
“假的。”
“gun。”
“但说真的,你们别看上他啊,他这人天之骄子来着,毫不夸张的说他从出生起就被人追捧了,而且先不说什么门当户对,就光是喜欢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喜欢他?那不找罪受吗?除非你足够漂亮优秀,但据我所知,目前还没人能让那位哥有所触动。”江长嘉平日里看着娇气不着调,但此刻罕见的认真严肃,对身边的挚友认真说着。
许岁仓惶低头,几缕发丝垂下,加之天暗了下来,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徐之姚连忙应声:“知道了知道了,我只觉得他厉害而已,他这么有距离感的人谁敢喜欢啊真是的……”
17. 第十七章
有距离感吗?
在回教室的路上许岁边走边想。
或许吧。
除了和蒋颂江长嘉他们这些南附的人说过话之外他似乎真的没和班上的人有过太多的交集,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冷淡样,做题时嘴唇常常会抿成一条平淡的直线,过于优越的家境和万里挑一的长相让所有人想接触他时又会带有胆怯,于是便不了了之。
但她突然又想起今年的正月。
那天她刚从湘北离开,踏上了前往渝市的火车。
时间才过了半年,她还记得那时的心情和景象。
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一直照顾她长大的长辈与世长辞,安然前往了另一个世界,村里的叔叔婶婶急急忙忙的筹备后事,给许长悬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电话后终于被电话那头的人接通。
她就站在那,站在空荡荡的堂屋中央,听着那头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带着纠结犹豫迟疑,以及许岁这辈子都不太忘得了的决绝:“我这边实在走不开,我也不在国内,麻烦您帮帮忙,钱不是事。”
打电话的大婶破口大骂:“你个孙子以后也甭回来了,你几年没回来了自己想想,你老娘不在了也不回来?没你娘哪来现在的你?!有本事以后都别回湘北了!谁稀罕你那点破钱!小时候就看你贼眉鼠眼的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啪”一声把座机砸的清响。
再回头时看见不远处的许岁后原本还想骂的话又憋了回去。
许岁也没哭,只是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圈,看的出来大婶的欲言又止,指指里屋冲她道:“我去看看奶奶,麻烦您了,谢谢。”
于是匆匆离开,湘北的冬天很冷,湿冷,冷意从脚底起,逐渐蔓延至心口,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冻僵似的,手脚是热不起来的,即使烧了碳火。
家里人很多,所有的门都开着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从衣领衣袖裤脚里钻进来,但她无知无觉。
当天晚上就喊人打了书,第二天早上入葬,一切刚结束没多久周晓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收拾收拾东西等会会有人来接你去火车站,到了渝市后自己打的去阿公阿婆家。”
女声语速很快,声音平淡没有什么情绪,“滴”一声电话就挂了,留着有些茫然的她。
又要换地方了是吗?
许岁慢慢蹲下,脚底是湘北的黄土地,13年乡下的老房子大多没铺白色瓷砖,她们家也是。
她就盯着黄土地的一点愣神,思考着,又或许是麻木着。
她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三岁时家庭美满以为可以长久,后来父母离婚跟着周晓玲去了渝市,六岁时母亲定居国外,于是她被踢到了湘北奶奶家。
现在又被踢了回去。
**
渝市和湘北相邻,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正月里的列车总是格外吵闹拥挤,中年人的高谈阔论和小孩的哭闹声充斥了整个车厢。
许岁身边坐了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妇女,带着个小女孩,从许岁上车开始就时不时往她这瞄,许岁皱了下眉头紧了紧衣服靠着车厢壁休息。
小孩还小,看样子就三四岁这样,应该是没买票,两人一起坐一个位置,女孩的脚时不时踢到她的小腿,妇女拍拍她不老实的脚又和许岁道歉。
许岁把腿往里面缩了缩,低声说:“没关系。”
那妇女看上去好像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问:“小妹儿,个人在这儿啊?”
标准的渝市口音,许岁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她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在这。
许岁顿了一下慢声道:“家长在另一个车厢,订票没订在一起。”
问话的妇女恍然大悟,想再搭话,发现许岁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许岁其实没有睡着,也没敢睡着,闭着眼感知着外界的声音和动静,她就这样到车厢里传出下一站是渝北站的播报声。
那对母女也在这一站下车,许岁背着自己的黑色背包就急匆匆的跑到下一节车厢口,走之前那妇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在这下啊?”
“嗯。”许岁含糊道,步子没停,像一尾鱼一般快速的从人群中穿梭,在列车到站后顺人流而出,抵达了这座新城市。
火车站喧喧扰扰,人流量很多,此刻又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流多的超乎想象,许岁站在马路边上拦出租车,有几个司机看见许岁一个人瘦瘦小小的连停都不带停的,“呼”一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掀起一阵尘土。
许岁无语的擦了把脸后往前走,出站口这人流太多,不太好打车,最后终于有个看起来很面善的胖司机答应载她,许岁松了口气,连忙上车道:“渝南区沙坪坝八号小区谢谢。”
“小姑娘自己来的?”司机边开车边问。
这次许岁倒是没有再隐瞒,轻轻的嗯了声,再偏头看窗外,突然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在和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交谈。
她立即打开车窗探头,是刚刚在火车上和她搭话的那个妇女,从许岁这个角度能很清晰的看见她隐藏着的那只右手在背后动作,手里显然是一个钳子。
小孩站在她身边充当糊弄人的工具,明明面上满是笑意,看起来真的只是个带着孩子回家的母亲,但做的事,让许岁不寒而栗。
出租车在渝市曲曲绕绕的路上行驶,她闭了下眼又睁开,即使很困了还是不敢松懈,直到司机把她在附近的街上放下。
“里头开不进去老,只能开到这点儿。”他冲许岁说。
许岁勉强听清楚了些意思,点头,用普通话问:“多少钱?”
“二十。”
许岁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十块递给他,转身看着这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敛了敛眉,一路上边问边往前走,等天色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才找到地方。
上一次来这还是六岁那样子,小区门口外面的瓷砖贴着“八”这个大字,下边写着详细地址。
有很多年纪很大的人进进出出,有门卫在保安室里,许岁扫了一圈,没看见外公外婆,眸色暗淡几分后趁保安不在意跟在一群不知道从哪回来的爷爷奶奶身后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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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岁进了小区后四处转了下,看着每栋楼的标识一点点回忆,但时间过的太快,记忆也变得很久远了。
她凭借着仅存的记忆往前走。
看了几栋楼后都觉得不是,感觉好像是又像不是,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让她觉得好疲惫,整个人慢慢蹲了下来。
突然就产生了点埋怨,对周晓玲,对许长悬。
为什么打电话时不愿意多说一点,明确告知她地点,在哪栋哪楼,明明距离她上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九年前了,肯定也没有打电话告知外公外婆她今天要来,不然两个老人是不可能不来接她的。
张长悬又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反而把她往妈妈这边推,连商量都不和她商量,打的电话也完全不接。
许岁扯扯头发,起身想去保安室问,但这个小区人群众多,只有纸质资料记载的有户主资料,他们真的能帮她吗?会不会觉得她是陌生人员把她赶出去,又或者压根不会管?
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涌上来,一天的劳累和委屈让她鼻子一酸,眼泪要掉下来又被生生退了回去。
书包也很重,一路从湘北带到渝南,肩膀压的生疼,许岁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在此刻,这点小事被放大又放大,几乎快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小区里微黄的路灯照着鹅卵石路面,偶有几个人影在走动说话,夜色朦胧间,许岁听见一道低沉男声,询问:“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声音很近,貌似就在她眼前,许岁把头从双膝间抬起,看见一道高大身影站在面前,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和阔腿裤,衣服敞着,露出里头的黑色羊毛衫,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颌线,看不清眉眼。
半晌许岁没答,他皱了皱眉头又问:“你家在哪?”
许岁愣了下连忙道:“我外公外婆在这,我找不到地方,手机也没电了。”
其实她压根就不知道外公外婆的电话号码。
宋时漾眼神落在她身上看了几秒,突然问:“家里人叫什么?”
啊?许岁思忖了几秒立即答:“周显志!”
外公外婆的名字她还记得!
听见这话男生明显一滞,低着头又问了一遍:“姓周?”
许岁站了起来,问:“嗯,你认识吗?”
这才看清男生的脸,然后很不合时宜的呼吸一紧,捏了下衣角。
“不认识,但知道。”男生声音懒懒的,散在正月凌厉的寒风里,有点冷,许岁朝手心呼了口热气,心情一下明媚起来,也没思考那么多了。
“那,看到那个蓝色的棚没,对面就是了,五楼,记住,别走错。”他指着大约五十米处的一栋单元楼说,然后就抬腿朝大门口走,背影削瘦板直,透着股懒散劲,好像刚刚才睡醒似的,声音里都带着倦哑。
许岁看着他的背影,看见有个老人拉着他说话,他低头侧身听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逗笑了。
许岁没有多想,扭头往他说的方向走,在心里补上了那句来不及说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