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全村去逃荒》
1. 第 1 章
武信县,仁和镇,苏家村。
身形佝偻的老汉蹲在田埂上,布满老茧的手反复揉搓着稻穗,轻轻一吹只余空瘪的碎壳,他浑浊的双眼盯着皲裂的土地,久久不语。
边上围拢的村民见状,皆面露绝望,甚至有人痛哭出声。
“颗粒无收啊,家里七八口人等着米下锅,这可怎么活呀,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这位阿婆就要挣扎着往枯树上撞,说时迟那时快被一旁身形健硕的妇人拽住了。
情急之下,她像提小猪仔一样拎着阿婆的后领,脖颈处的布衣瞬间绷紧,阿婆四肢挣扎,脸色涨红。
以为阿婆还要寻死的妇人,把手提得更高了,这一动作让阿婆的身体在空中荡了荡,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这神一样的发展,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咳咳...”阿婆的闷咳声唤醒了众人,他们慌忙上前,拍打健硕妇人的手臂,示意她把阿婆放下来,不然就要被勒死了。
健硕妇人吓得猛一松手,阿婆屁股着地掉到了地上。
众人:“......”
健硕妇人心虚极了,她脑袋左右乱转,拼命躲避大家的视线,呜呜呜,对不起,她错了。
一旁白净的小媳妇见状,赶忙把阿婆搀扶起来,顺手拍掉她屁股上的灰尘消灭证据,“三阿婆,对不起啊,我阿娘不是故意的,她..她就是一时情急。”
安静的空气,瞬间被打破。
“啊对对对,伯琥娘就是着急,她也是好心。”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
小媳妇被七嘴八舌的村民挤了出来,看着偷偷松了一口气的阿娘,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每次遇到阿娘,再严肃的气氛都会歪楼。
阿娘说歪楼就是跑偏的意思,她觉得这个词很适合阿娘。
“三阿婆,你要是死了,你家柱子怎么办?你狠心让他刚没了爹,又失去老娘吗?”小媳妇拉回正题。
众人:“......啊对对对,你放心肯定有办法的,村长去县城打探消息了,说不定过几天朝廷的赈灾粮就下来了。”
“是呀,再等等,我们要相信村长,肯定会有办法的!”
“......”
小媳妇:村长阿爹,您快回来吧,儿媳实在是招架不住闯祸的娘、妈宝的丈夫和调皮的儿啊。
武信县。
黑云压城,战乱将至,城中官员早在得知匈奴入侵时,就弃城而逃。
城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逃荒的马车、牛车、人群冲撞在一起,瞬时人仰马翻。马蹄高高仰起,踏过跌倒的人飞奔而去,带起滚滚尘土,片刻后暗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小女孩茫然四顾,惊慌地穿行在车流中,寻找自己失散的阿娘,却不知她娘亲已亡命马蹄。
眼看小女孩就要同她娘亲一样,葬身车流,苏修远箭步上前,抄起小女孩闪身避让,却还是被跋扈的赶车人狠狠甩了一鞭子:“死开点,别挡了我家少爷的道!”
“阿爹!”
“村长!”
苏伯琥、苏铁柱等人拽住差点跌倒的村长,本想上前理论一番,却被苏修远阻止,他强忍住皮开肉绽的疼痛嘱咐道:“不要惹事,县城已经乱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通知村里人南下逃亡。”
山河破碎,百姓流离,看着各自逃命的百姓,苏修远心情沉重,很快,他们也将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届时,是生是死难以预料。
苏铁柱抱起被吓傻的小女孩,苏伯琥搀扶他阿爹,被人群裹挟着,往苏家村赶去。
三个时辰后,当最后一缕阳光消逝,苏修远等人才终于看见星光点点的村子。村头榕树下,熙熙攘攘站着不少人,看见狼狈的他们,一拥而上。
三阿婆挤在最前头:“村长、柱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还不待人开口,苏寡妇又接着道:“村长,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吗?”
苏起:“村长,你还捡了一个小娃娃?真可爱。”
苏吴:“......”
苏修远被人拽着衣裳拉来扯去,也是他衣裳布料好,不然早就四分五裂了。
“哎哎哎,谁推我?”三阿婆刚想发作,回头就看见满脸横肉的伯琥娘,火气瞬间熄灭。
伯琥娘顺利挤到包围圈中心,看着自家相公肩上的血痕和松散的衣裳,气压瞬间降低,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傻大儿,扛着人就走。
苏伯琥羞愧低头:“阿娘,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阿爹。”
被骤然扛起的苏修远捂脸,安抚道:“栖娘、娘子、夫人...别生气了,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赵林栖不理会喋喋不休的男人,闷头往家走。
苏修远继续道:“娘子,大梁战败,都城已破,我们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说到这,苏修远心中仿佛坠了一块大石头,村里老幼众多,也不知道他们……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林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头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去,就像扛着一头野猪。
村民:“......”这场景每次看都觉得惊奇。
“咣咣咣......”九声铜锣响起,苏家村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襁褓小儿,全部聚集在祠堂,黑压压一片,气氛严肃到极点,就连平时顽皮的孩童此时都鸦雀无声。
苏家村建村以来,这是第三次敲响九声铜锣,第一次是发生洪灾,第二次是鞑子来了,两次村里都损失惨重。
也不知道这第三次是什么?众人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苏修远抱着祖宗排位,站在简易戏台上,环顾面色沉重的村民道:“乡亲们,情况危急,我长话短说,一共三件事情。”
“第一,大梁战败,匈奴攻破了都城,不久就要打过来了。”
“第二,县令中饱私囊,听闻战败后,早已携家眷出逃,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
“第三,皇帝退至镜州,想要夺回安都,现在正在大量征兵,凡男丁十岁至六十岁,全部征入军伍。”
苏修远的话,就像炸弹一样,震得村民三魂跑了五魄。
“什么?大梁败了?大梁怎么会败?大梁不是有百万雄兵吗?”
“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平日收刮民脂民膏,遇到事情,比谁都跑得快。”
“哎呀,我不活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
“咣咣咣……”
苏修远猛敲了三下铜锣,劝说道:“大家安静,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寻求出路。”
“我和几个族老分析过,武信县迟早被战乱波及,加之旱灾绝收,目前我们只能南下,遂安府是景王的封地,此地易守难攻,还有强兵把守,听说景王广收难民,只要我们能去遂安府,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据说景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迟早有一天能够夺回我大梁国土。”
“所以,现在同意南下逃荒去遂安府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是去是留大家自己决定。”
村民们听着苏修远的话,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内心惶惶,但是因多年养成的习惯,齐刷刷地站在了左边,只剩下...呆呆的赵林栖。
村民:震惊,村长娘子居然不同意!!
苏修远:哎,娘子又犯傻了。
苏修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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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犯傻,快回家收拾你的私房钱,我们要去逃荒了!”
赵林栖:他怎么知道我有私房钱?诶,不对,刚说什么?逃荒??这是要换副本了?
是的,她,赵林栖,是一个穿越女,26岁时因加班猝死,醒来就发现穿越了,穿成了深山猎户的傻闺女,身形彪悍长相丑陋,最最重要的是,因为受原主影响,她的反应也变得极为迟钝,简称傻。
她就没见过这么惨的穿越女。
后来,猎户爹也死了,就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山上,每天就是打猎、打猎、打猎...
直到她被一个小矮子讹上了,非要和她成亲,成亲!!
小矮子身高五尺余,又瘦又黑,也不知道怎么会看上她,他两这体型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虽然对方说不介意她的外貌,但是她养不起,她连养自己都费劲,怎么养活其他人??
然而她好说歹说,甚至连武力威胁都用上了,小矮子仍然坚持要以身相许,赵林栖抓住他的脖子提起来,恶意地在空中晃了晃,眼里闪过得意,哼,害怕了吧,让你讹我。
然而,小矮子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兴奋了,双眼射出刺人的光,那是震撼、狂喜、势在必得...
赵林栖:“......”这人到底什么癖好啊!!!
那之后,小矮子每天都上山看她,不动声色地透露家里的情况,他叫苏修远,苏家村人,他爹是村里唯一的童生,也是村长,他没有兄弟姊妹,还从小因为身形矮小备受歧视。
他略认了些字,学了算数,在镇上当了两年掌柜,后来他爹生病,他也就回村了。
因为自身原因,他的审美...略微奇特,尤其钟爱身形高大威猛的女子,可惜相了无数个都不满意,直到他在山上遇到赵林栖。
那一刻,他惊为天人,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壮、彪悍的女子!!
他要娶她!
猛烈的追求下成功抱得美人归,哦不,被美人抱得归。
村里人本不看好这对差异巨大的夫妻,谁知人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男主内女主外,小日子美滋滋。
夫妻两还一口气添了三个胖小子,那是真胖,生下来起码十斤,村里人就没见过那么胖的小孩,就跟小猪仔一样。
老村长抱着呱呱坠地的大孙儿,含笑而终。
苏修远为三个儿子取名伯琥、仲寅、季彪,希望他们能长得又高又壮,不负所望地,这三个虎身形之威猛,连土匪见了都害怕。
“咣咣咣......”
苏修远郑重道:“乡亲们,既然大家都同意南下,那就快回家收拾行李,族里还有一些公粮,每户人家按照人数领取,今晚务必备好明日三餐,白日我们不会过多停留。”
“另外,安排人去附近的村子散播消息,愿意南下的外嫁女也可一同离开,记住,卯时三刻在村口集合,过时不候。”
家里有女儿的人家一溜烟跑走了,其他人也像潮水般散去,回家翻箱倒柜,这可是逃荒,银子、粮食、衣物......那个都不能少。
待人群散去,苏修远这才牵着娘子的手回家,他边走边吩咐道:
“栖娘,你回去收拾家里的银钱和衣物,对了,别忘了你墙头的私房钱。”
“伯琥你把牛车套好,把家里的粮食全部搬到牛车上。”
“仲寅,你把家里的牲畜都宰杀了,收拾干净。”
“季彪,你去把家里的刀具、农具都找出来,搬到牛车上。”
“老大媳妇,你收拾好自家行李,看好墩墩和肉肉,不要让他们乱跑。”
“老二媳妇,你幸苦点,收拾完衣物,再去灶台上收拾一下。”
“......”
2. 第 2 章
回到家中,众人照着苏修远的吩咐去准备逃荒物资,力求把整个家都搬走,别人家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家三个虎有的是力气。
赵林栖三两下就收拾好夫妻两的衣物,然后撬开床尾的墙砖,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小木盒,从衣领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满目金光闪闪,感觉整个屋子都亮堂了。
木盒里装着的居然是金子,可爱又迷人的金子,赵林栖拿起一锭金元宝,忍不住咬了咬,金元宝上赫然不止一排牙印,看得出来,她经常干这事。
这些金元宝可是她凭自己实力赚来的,遥记有一天,赵林栖上山打猎,又又又挖到一颗大萝卜,本想拿回家炖汤,碰巧被苏修远发现。
苏修远:“娘子,刀下留人...参!!”他的心都快蹦出来了,那可是人参,看个头起码三百年打底。
赵林栖提着刀,疑惑地看着痛心疾首的男人:“相公,你怎么也傻了?这不是人参,这是萝卜。”
苏修远咬牙:“我不傻,这就是人参,我以前当掌柜的时候见过。”
赵林栖满头问号,人参长这样吗?怎么跟地里的萝卜一个样?但是不应该呀,人参不是很稀有吗?这样的萝卜她都挖到好多个了,全部炖汤吃了,也没见相公吃出不一样来。
“相公,你认错了吧?这样的萝卜我挖到了好多个,全炖汤了,你也吃了,没觉得和萝卜有什么不一样呀。”她歪了歪自己的大脑袋,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不断深呼吸的男人。
好多个...萝卜!炖汤!!吃了!!!
苏修远颤抖着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好疼,不是梦,所以他...他真的吃了好多个...人参!!
怪不得...每次栖娘做饭,大家吃了都要流鼻血,他还以为是栖娘手艺的问题!没想到是吃得太补了!!
想想家里人流鼻血的次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苏修远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啪!他又扇了自己一耳光,眼里的光都暗淡了。
曾经,有一二三四五六七次发家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如果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管住自己这张嘴,嘤嘤嘤......
不不不,他还有第八次机会,苏修远双眼放光地看着媳妇儿手上的萝卜,呸,人参。
突然,眼角余光下,他媳妇儿举起了屠刀,不...我的人参!!
原来是赵林栖看他发呆,以为他认错了,于是准备继续未竟的事业,做饭。
咔嚓,是菜刀砍到菜板的声音,苏修远已经不忍直视了,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别看那血腥的场面,看不到就不心疼了...看不到就可以当没发生了...
“哎呀荷花,你没事吧?你这孩子,多危险啊,差一点就砍到你的手了。”赵林栖焦急地询问,并不断翻看她的手。
“我没事,阿娘。”
原来是仲寅媳妇儿李荷花,她听说阿娘要做饭,对阿娘的手艺实在不放心,就想到灶屋来看看,谁知道听见了公公和婆婆的对话,那一刻,她也傻了。
她是谁?她在哪??她怎么配吃那死贵死贵的人参,想当初,她娘家弟弟生病了,爹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二十两就买了三片人参,所以......她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两银子??
从震惊中回神时,她瞟见阿娘又要霍霍那根人参,来不及思考,手就抓上去了。
还好阿娘反应及时,菜刀往右偏了一寸,不然她的手今天可就废了。
最后,这颗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人参卖了二百两银子,赵林栖特意奖励了李荷花五两,奖励她英雄救参。
当时苏修远带着人参到同仁堂,老大夫差点被气晕,他痛心疾首道:“你你你...暴殄天物啊,三百年的野山参居然这么霍霍,这根须全掉了,还有这一块,居然还掉皮了!!你..你简直气煞老夫也。”
“顶多给你二百两银子。”
苏修远听见二百两本来很惊喜的,结果又听见老大夫痛心地说原来值五百两,他的心抽疼,虽然卖参的银子是媳妇儿的,但是他闹心。
他努力安慰自己,不气不气,意外之财,失之我命。
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了,临了碰见一中年男子卖药材,好奇心驱使下,他留了下来。
只是他越看越不对劲,那中年男子小心翼翼掏出来的居然是白菜、竹笋和野菜......这也能卖?这些他媳妇儿也挖到过,全部煮来吃了,说实话味道一般。
诶等等,那些菜...该不会也是什么药材吧?!
老大夫看见中年男子保管得当的药材,欣慰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很好,这些药材的品相不错,还是按老规矩一百两吧。”
中年男子感恩戴德地走了,剩下的苏修远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大夫,那些白菜是?”
徐大夫白了苏修远一眼:“什么白菜,那是雪莲花。”
苏修远:“那竹笋?”
徐大夫:“铁皮石斛。”
“那野菜?”
“重楼”
苏修远抓心挠肝、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曾经,有无数个发家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可是我错过了,如果,可惜没如果......
徐大夫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又糟蹋好东西了,实在气不过的他瞪了苏修远一眼,真是...竖子。
最终,为了今后不再手握珍宝而不知,苏修远死皮耐脸在苏大夫那买了一本《百草图经》。
他决定,以后不管媳妇儿从山里挖到啥都要仔细比照图册,以防有眼无珠。
两百两银子换成了二十两黄金,回家交给了赵林栖,她藏在床尾,隔三差五就要翻出来看一看、咬一咬,以防被掉包。
赵林栖暗道,虽然她穿越后有点傻,但是她以前可是新时代女性,知道对女人来说钱是安心、舒心、底气和退路,因为相公可能会变心,儿女可能会不孝,但是金子一定不会背叛她。
苏家人:“......”
有点聪明但不多,就娘子(阿娘)(阿奶)藏钱的地方,连家里的狗都知道了。
......
赵林栖收拾好自己的小金库,就来到院子帮忙。
苏家有一头黄牛、一头骡子,两个板车。家里有糙米两百斤、高粱三百斤,还有一些精米和山货杂粮,刚好装满一个牛车。
另一个板车上,除了铁锅、木碗、竹筷和一些被褥、棉袄,还可以坐下家里两个四岁的皮小子,墩墩和肉肉,还有苏修远救下的小女孩安安。
别看三人小,体重可不轻,最重的墩墩接近六十斤,肉肉五十八斤,三岁的安安也是个四十斤的肥妞妞。
然后还有些杂物和十余只家禽,全部塞到骡车上。
赵林栖紧紧抱着装金子的包袱,一会儿放牛车上,一会儿又换在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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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结果放哪儿她都不放心,这要是丢了咋办?
她抱着包袱纠结不已,哎,要是有一个空间就好了,就可以把所有宝贝都放进去了,既安全又方便。
下一秒,她怀里的包袱不见了,与此同时,脑子里多了一个空间,一百平左右,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摆放着赵林栖消失的包袱。
赵林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这难道就是她晚了二十年的金手指?哈哈哈,她果然是主角。
赵林栖小心地瞟了一眼家里人,发现没人注意她,悄悄溜回房间,锁好门。
心中默念,进去,眼前黑了一瞬,下一秒她就出现在空间,一百平的空间不大,也没有小说中写的灵泉、丹药之类的,不过赵林栖已经很满足了,本来她都已经接受没有金手指的设定了,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这个空间来得太及时了,赵林栖傻笑,她把房间里能收走的东西全收了,包括苏修远花大价钱打的衣柜和拔步床。
然后,她还不满足,偷偷摸摸溜到灶屋,把两口大水缸收进去,还有堂屋的座椅板凳,可正当她准备把手伸向八仙桌时,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了。
同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娘子,小心被发现。”
赵林栖身体僵硬,心虚地开口道:“发...发现什么?我就是看看。”
苏修远稍显安慰,虽然他家娘子大肆收取家中大型物件,至少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有傻到嚷嚷地全家人都知道。
但是,要是任由她这么收下去,就是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何况家里还有一个聪明的二儿媳。
果然,灶屋传来李荷花的惊呼:“仲寅,你快来,灶屋的水缸不见了?”
赵林栖瞳孔骤然缩紧,哦豁,要暴露了,她委屈又无助地望向拽着他手的相公,喃喃开口:“相公...”
窗外的月光倾洒进屋子,映在两人身上,高大无颜的女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比她矮了一大截的瘦小男子,眼睛清澈而愚蠢,就像一只大黑熊,跟主人撒娇一样。
苏修远叹气:“栖娘,你先回屋,我去处理。”说着他又停下脚步:“记住,你可别乱收了。”
赵林栖疯狂点头:“嗯嗯嗯,相公,你去吧,我一定乖乖的。”
等苏修远再次回屋时,就看到高高壮壮的媳妇儿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双手抱膝,大大的一坨眼巴巴地望向门口,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里发出刺眼的光。
她唰地站起身,手指搅动衣角,期期艾艾道:“相公,我错了,你别生气。”
苏修远决定要给媳妇儿长长记性,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心虚的人,本想找张椅子坐一下,结果环顾房间,很好,雁过拔毛,土匪来了都没这么干净。
没办法,他只好坐在屋里唯一的小板凳上,他本身就不高,现在显得更矮了。
这场景,如果被外人看见了肯定惊掉下巴,壮得跟头熊的女人,站在又瘦又小的男人跟前,就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
苏修远抬头这么看了一会,脖子都快僵了,他站起身把小板凳踩在脚下,终于好点了。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赵林栖边观察相公的脸色边说:“我不该...”
苏修远期待地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该...收水缸和桌子?”
苏修远:“......”他不该有所期待的。
3. 第 3 章
苏修远踮起脚尖,轻敲了一下赵林栖的额头,她更委屈了,大大的熊眼盈满泪光。
看她这幅模样,苏修远还能说什么呢,他无奈道:“娘子,你有空间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要说苏修远为什么知道空间,那是因为这二十年,赵林栖不止一次偷摸地念叨什么穿越、金手指、空间之类的,他对她的来历有过一些猜测,妖怪?女鬼?异世者?
不过不管她是谁?来自哪里?他只知道赵林栖是他的娘子,为他生了三个儿子,相夫教子的娘子。
世人多嫌贫爱富、以貌取人,可是他娘子不是,虽然她的容貌不得常人所喜,但是她善良、温柔、体贴、大度......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
其实他骗了娘子,他不是因为父亲生病回村的,而是被人陷害。
苏修远虽长相不佳,但自小聪慧,在读书上尤为刻苦,年仅十五就取得县案首,那时是他最风光恣意之时,可惜好景不长,他被人诬告舞弊,被取消了县试成绩,并被禁止参加科举。
十年寒窗,一朝尽毁,苏修远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他也曾击鼓鸣冤,可惜换来的只有驱逐和威胁。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是在书院读书时得罪了同窗吴省,吴省是县令妾室的幼弟,得知苏修远取得头名后,很是嫉恨,因此求姐夫找了个舞弊的名头,打了他二十大板,并禁止科举。
心灰意冷的苏修远回到苏家村,家里有几亩薄田,他干不了农活,只平日抄些书信补贴家用。
后来,他在山上意外被栖娘所救,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的一双眼睛。
他开始慢慢接近她,软化她,终于他们成亲了,他的眼光果然没错,栖娘是一个上孝父母,下慈子女的好女子。
虽然她有时会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例如现在,他该怎么告诉她怀璧其罪的道理呢?
赵林栖疯狂摆手:“没有,绝对没有,只有相公你知道,我不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苏修远扶额,你不傻还把屋子搬空,连门都差点卸了?
看着一脸讨好的人,苏修远认真道:“娘子,你记住,世人多贪婪,空间之事除你我二人,绝不能暴露,就算是三个儿子也不能说。”
“没有空间,我们也能活得很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使用空间。”
赵林栖满脸失望,啊,好不容易得来的金手指,还不能用呀。
苏修远强调:“赵林栖,你记住了吗?要是被发现你就等着被人当妖怪烧死吧。”
赵林栖缩缩脖子:“记...记住了。”
见她委屈,苏修远也心疼,可此事必须让她知道厉害,否则后悔莫及。
他牵起她的手,安慰道:“好了,也不是说一点也不能用,只要确保安全,还是可以适当使用的。”
赵林栖惊喜道:“嗯嗯,我以后都听相公的,你说什么时候用我就什么时候用。”
苏修远:“嗯,真乖。”
赵林栖兴致勃勃地拉着苏修远商量,那些东西需要收进空间,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们成亲后一点一滴置办的,要不是没办法,她都想连青砖瓦房一起带走。
赵林栖掰着手指:“相公的书案、书橱、躺椅...还有那个花瓶、几榻,哦,对对对,还有书箱。”
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都细数了一遍,赵林栖看着笑望她的相公,询问道:“相公,还有吗?我想不起来了?”
苏修远摇头:“没有了,娘子你真厉害,家里的东西全部盘点清楚了。”
“乖,先别冲动,等明日临出发时,我们再来把这些东西收进空间。”
赵林栖开心道:“嗯嗯,好的。”
两个儿媳看着阿爹阿娘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屋前走到屋后,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阿爹阿娘是他们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不论何时,阿爹都会记得给阿娘买她喜欢的首饰和吃食,阿娘也会时时护着阿爹,替阿爹买昂贵的药材补身体。
阿爹公正,阿娘慈爱,是她们上辈子积德,才能嫁到如此好的人家,可惜她家里那个是不解风情的木头,想到这,李荷花幽怨地瞪了一眼苏仲寅。
苏仲寅傻笑:“媳妇儿,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李荷花:“......”滚。
看家里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赵林栖想起前世的方便食品,便拿出十斤面粉让李荷花炒熟,以后在路上可以给相公和孩子冲泡着吃。
最后她拉拉杂杂又收拾出来一堆东西,这里塞塞,那里挤挤。
当晚,好多人家都彻夜难眠,只有赵林栖睡得比谁都香,次日起床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看起来不像去逃荒,倒像去郊游。
早饭是昨晚烙的饼和杂粮粥,赵林栖啃了五六张饼,还呼呼地喝了一盆稀粥。
小小的安安,大大的震惊,阿奶真厉害,吃得真多啊。
赵林栖看呆呆盯着自己的安安,以为她没吃饱,便塞一块饼在安安手里,“安安,多吃点,长高高。”
安安抱着和她脸一般大的饼,兴奋地问道:“和阿奶一样高吗?”
赵林栖点头:“对,和我一样高。”
安安狠狠点头,低头狂啃,恨不得下一秒她就能长大长高,这样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赵林栖欣慰地摸摸她的头,真乖。
因为安安阿娘身死,所以苏修远就和赵林栖认了安安为孙女,不然在这乱世,她一个三岁稚童必死无疑。
赵林栖很喜欢安安,她生了三个儿子,又得了两个孙子,还没有娇娇软软的孙女呢。
看安安吃得香,不需要她操心,她就期待地盯着苏修远,相公,我们去书房。
苏修远放下碗,叹气,娘子真的藏不住一点事儿。
等两人一通收取后,集合时辰也快到了。
苏家小院门口,十一口人、两辆板车、一条土狗,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包小裹,板车上更是堆满了杂物。
“走吧。”苏修远率先开口,一家人慢慢离开,墩墩和肉肉此时也察觉到不舍,被阿娘牵着手,频频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家。
一路上,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一家人拖家带口,步伐沉重、不舍,却又坚定。
随着村民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村头,苏修远站在前方,郑重道:“乡亲们,这次逃荒路途远道路艰,我们肯定会遇到各种的困难,一个人或一户人是走不远的,只有齐心协力,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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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到达遂安府。”
“所以,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一切行动听指挥,以锣声为准,三声停两声行,遇到危险敲不停。”
赵林栖鼓掌:“相公你真棒,顺口溜编得真顺口。”
苏修远:“......”娘子你也厉害,可真会捧场。
李荷花:“......”阿娘真的...很会歪楼。
...
三个虎也鼓掌喝彩:“阿爹真棒。”
苏铁柱:“对,村长您真厉害,这顺口溜真溜。”
苏满仓:“就是,我听一遍就记住了。”
苏三:“嘿嘿,我听了三遍记住的。”
......
苏修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过虽然村民被娘子带歪了楼,但是现场沉重的气氛却不知不觉消散,祖宗保佑,希望苏家村此行平安顺遂。
李荷花同情地看了一眼苏修远开口道:“阿爹,卯时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苏修远欣慰点头,还是有一个靠谱的,他接过铜锣,咣咣咣敲了三下,红布挥舞,出发!
...
钱家村有三十二户人家,包括青壮年两百人、老者八十余人、儿童九十余人,共计三百五十八人。
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武信县出发,因为苏修远是村长,加之家里三个虎和赵林栖,走起路来像黑熊一般,凶神恶煞,妥妥地山匪地霸形象,非常地有震慑力,所以由他们家打头阵。
五叔公家二十口人,除了老两口,基本都是青壮年,武力值排第二,所以由他们家断后,确保队伍安全。
三十二户人家都至少推了一个板车,天黑路窄更是难走,赵林栖他们出发两刻钟后,五叔公家才动身,就像长龙盘旋在山腰上,异常壮观。
小孩子起初还很兴奋,不到一个时辰就都蔫巴了,走着走着就掉队了,然后就会被赶牛的阿爹来上那么一鞭子,嗷呜声此起彼伏。
午时太阳高悬,连续赶路三个时辰的大人也坚持不住了,一个个脚步越来越慢。他们本就没休息好,加上需要负荷重物,要不是一股气撑着,早就走不动了。
“咣咣...”两声铜锣声响起,村民们顿时瘫坐在地上,歪斜着倚靠在板车上、树上、地上...
毫不夸张地说,听见铜锣声的那一刻,简直犹如天籁,平日里刺耳的铜锣声,此刻好听得让人想落泪。
还没等他们回味,苏家的墩墩就跟颗小炮弹一样,在队伍里横冲直撞,提醒他们赶快吃饭,半个时辰后出发。
有人捂住耳朵装睡,墩墩就故意他耳边敲铜锣,“咣咣...”惊得地上的人跟诈尸一样弹坐而起,发现是村长家的皮小子作弄,气得想教训他,谁知墩墩人虽小,但身形却十分灵活,左闪右躲跟泥鳅一样,反累得捉他的人气喘吁吁。
“略略略......”墩墩逃跑的同时还不忘了做鬼脸。
那人更气了,可是捉不住,只得跺脚泄气,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赵林栖:我孙子真棒。
苏修远:看来这群人一点都不累,居然还有时间打闹,那午后就多赶些路吧。
村民:“......”
4. 第 4 章
赵林栖本就是猎户出身,这些年又万事顺意、心宽体胖,这点路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这些年她时不时挖到的“野菜”,家里人身体素质也很是不错,就连苏修远虽然看着瘦弱,但是比寻常书生好些,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路上赵林栖好几次想背他,都被拒绝。
赵林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把背上装样子的包裹垫上,才按着苏修远坐下休息,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两颗鸡蛋和水囊。
赵林栖小声道:“相公,你快吃,我帮你把风。”墩墩和肉肉那两个馋小子,老是装可怜骗吃骗喝,相公心软,总是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给他们吃,也不看看那两小子长得肥头大耳的,跟猪崽一样,少吃点怎么了。
苏修远被这一些列操作,弄得哭笑不得。这些年,他的身体明明很好,怎么就让娘子以为他弱不禁风,需要时时捧着顾着呢?
而且他真的没有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给那两臭小子吃,那两次是因为他刚好不喜吃甜食,又看两人眼巴巴地,才把糕点分给他们,可是不论他怎么解释,娘子都一副你别说了,我都明白的样子。
起初他以为娘子是真的明白了,可是后来,她娘子给他塞吃的时都偷摸地,所以娘子到底明白啥了?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都当爷爷的人还被娘子当小孩一样哄,但是说实话,这种被偏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修远挪挪屁股,拉着人一块坐下,然后把手里剥了壳的鸡蛋,手急眼快地塞进赵林栖嘴里。
“相公...”赵林栖瞪大了眼睛,上手就想掏出来。
苏修远连忙阻止:“栖娘快吃,墩墩来了。”
赵林栖心虚地背过身去,三两口就把鸡蛋咽下肚,同时还不忘伸手挡住苏修远的身影。
“相公,快吃快吃。”
苏修远扯下她的手:“嗯嗯,吃完了。”
赵林栖这才放下心来,抹了两把嘴,心虚地看着兴奋地跑回来的大孙子:“墩墩,快去吃饭吧,不然要被肉肉和安安吃光了。”
墩墩急道:“什么?肉肉,你不许吃我的份。”说着他就冲不远处的肉肉奔去。
赵林栖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道:“相公,你休息会,我去慧娘那看看。”
慧娘是苏伯琥媳妇,今年二十有二,生有一子苏砚,就是墩墩,平日里很是贤惠,家里家外操持得井井有条。
对他们这两个老的,也是没话说,就是跟伯琥一样,有点...娘宝。
“娘宝”这个词也是栖娘说的,意思是对娘言听计从,苏修远觉得这个词很好,他家三个儿子都是娘宝。
赵林栖:“......”幸好是在古代,不然在现代,她这三儿子估计要砸手里了。
“苏砚,二狗家的来跟我告状了,你又顽皮,我揍得你屁股开花你信不信?”慧娘的吼声穿透力十足。
墩墩捂着屁股,哧溜一下躲在了他爹身后,吐着舌头说:“嘿,打不着。”
慧娘怒吼:“苏砚!!”
墩墩心虚:“爹爹救我!”
苏伯琥拦在两人身前劝架:“慧娘,你冷静,墩墩下次不敢了,不好打孩子。”
墩墩插嘴:“就是,怎么能打孩子呢?”
慧娘见那小子嚣张的样,更气了,她转而怒喝:“苏伯琥,你要是再拦我,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揍?”
苏伯琥咽了咽口水,劝架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
慧娘继续道:“现在给我逮住他,我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苏伯琥看看身后的儿子,面露难色。
“听见没,快点!”
慧娘催促的声音响起,刚刚还犹豫的苏伯琥,下一秒就拽过身后的臭小子,扔在了慧娘面前,摊手表示,你揍吧,揍了他可就不能揍我了。
墩墩不敢置信,满脸控诉,阿爹,你居然出卖我!!
苏伯琥转身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哎呀,骡车上的行李好像少了,不行,他要去找找。
“啊!!!阿娘,我错了。”
“哎哟!!我下次不敢了!”
“阿奶,救命啊!!”
赵林栖快速转身,那什么,慧娘这好像不需要帮忙,相公似乎在喊她,她还是回去吧。
看着忙碌的阿爹,远去的阿奶,和专心做事的二叔三叔,墩墩哭得更大声了,嗷嗷嗷......
二狗子:“哎呀,今天这个饼真香。”
......
苏家村一般吃的都是杂合饼,里面掺了高粱面、玉米面和麸皮,又干又剌嗓子,所以一些人家会把饼掰成小块泡在水里给小孩吃。
苏修远家稍好些,烙的是二合饼,高粱面加玉米面,虽然口感也比较粗糙,但相比杂合饼已经好多了。
家里三个小胖墩盘坐在地上,肥嘟嘟地小手捧着和脸一般大的饼,啃得起劲,因为吃得凶狠,胳膊和腮帮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不时还灌两口水顺顺,眨眼饼就消失了大半。
这吃相,真对得起他们那一身的肉,赵林栖边吃边想,也亏得是他们家才能养出这么肥的小崽子。
吃过晌午饭,村民利落地把碗筷、草甸等东西一卷,又开始赶路,下晌的天比之前更热,赵林栖找出草帽,给家里人一人分了一顶。
把草帽递给苏修远时,赵林栖嘱咐道:“相公,你要是累了千万别逞强,我力气大得很,背着你赶路,完全不成问题。”
“实在不行,就让伯琥他们一人背一个小的,你坐骡车,我在后面推着点。”
“我们这一行人,你可是主心骨,千万不能倒下知道吗?”
苏修远连连保证,绝对不逞强,赵林栖才放心地背着大砍刀,在前面开路。
李荷花看得一脸羡慕,阿爹阿娘的感情真让人动容,再看看自家的呆子,叹气...
苏仲寅傻笑:“荷花,你累吗,累了就把身上的包袱给我。”
李荷花:“......”也...行吧。
两个时辰后,看着苏修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赵林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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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他的反对,毅然背起他赶路。
趴在娘子宽厚的背上,苏修远心里又酸又软,都怨他身子骨不争气,现在整一个拖油瓶,想到这,他更恨那个陷害他的吴省和县令了。
他暗想,要是能遇到......
“阿姐,前面有片开阔的山谷,还有一小股水源,大概半个时辰的脚程就能到。”
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名叫周末,八岁的时候流浪到苏家村,赵林栖心善,时常接济,后来更是认了他当弟弟,给他娶了妻,在苏家村安家落户。
周末与妻林巧娘,育有一女周宝珠,平日里如珠如宝地疼着,现下两岁,也是个肥崽。
周末因为幼时流浪的经历,对于探路这一块很是擅长,所以这一路上都由他探路,寻找歇脚处。
当然,村里也不会亏待他,他的妻女一路上都有人照顾,而且村里人淳朴,你一把野菜,我一个饼的表示感谢。
“阿末,幸苦了,你歇息会,今晚去山谷那过夜。”赵林栖递给他一个水囊说道。
周末结过水囊灌了大半,才憨笑道:“阿姐,我不累。”
看着睡过去的苏修远,周末担忧:“姐夫怎么样了?”他是知道的,姐夫自小身子就不好,又加之挨了板子,身体表面看着好,但底子不比常人,需要好好将养,这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姐夫的身子熬不住。
他要是垮了,阿姐也得丢掉半条命,更何况这一大村人。
“我刚看了,他背上的伤口有点发炎,加之赶路累得睡着了,应该没事。”虽然如此说,但赵林栖心里却很担心,连日劳累,背上有伤还赶了那么久的路,可千万别发热才好。
周末见状只道:“阿姐,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赵林栖勉强挤出一个笑:“嗯,阿末,快去看看宝珠吧,那孩子吵着找你呢。”
......
直到戌时,苏家村才赶到歇脚的山谷,这下所有人都累趴下了,一个个瘫在地上好半响都起不来。
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开始烧火做饭、收拾行装。
苏修远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然黑了,他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心中哀叹...看来又要拖累娘子了。
真是打脸,晌午时才说自己身体好呢,这会就病了。
一旁的赵林栖见相公醒来,连忙端来白粥喂他,待勉强喝了半碗,他又昏睡过去。
赵林栖摸了摸他还发烫的额头,焦心不已,最差的情况发生了,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大夫,在古代发热可是要死人的。
额头的帕子换了又换,还是不能降温,村民也担心不已,纷纷把自家珍藏的药材送过来,有当归、何首乌、金银花......
送走村民后,赵林栖一遍遍地为苏修远擦身体降温,此刻她只恨以前怎么不学点医术。
直到夜半,苏修远仍然高热不退,赵林栖实在忍不住了,她叫上苏伯琥和周末,连夜赶往县城,只希望县城里的大夫还没有跑光。
5. 第 5 章
山谷距离县城大概两个时辰的脚程,三个人体力都很好,轮流背着苏修远,终于在丑时赶到了城门口。
惨白的月光下,往日威严的城门洞开,夯土城墙残破不堪,大梁的旌旗歪斜在墙垛上,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悲鸣的哭泣声。
赵林栖绕过断裂的车辕、焦黑的草垛、腐坏的...尸体,快速进入内城。
城内破败的场景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到处是残垣断壁和滚滚的浓烟,缺了半扇的门窗、破碎的瓦罐、掀翻的木桶,以及偶尔传来的阵阵哀嚎。
一连几个医馆都人去楼空,赵林栖的心越来越凉,苍天非要这么残忍吗?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和相公好好生活都不行吗?
穿过两条街后,三人来到最后一家医馆——同仁堂。只见医馆的大门被生生劈开,药柜被掀翻在地,里面的药材散落地到处都是,墙角的砂锅也被踹翻,缺了一个大口子,这......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是最后的希望,赵林栖不想放弃,她背着昏迷的苏修远,从被劈开的门洞钻了进去。
“有人吗?大夫!有大夫吗?”
良久都没人回应,几人走进后院,同样的混乱映入眼帘,赵林栖的心越来越沉。
“阿姐,这边有个人?”周末惊讶的声音响起,他蹲下身,伸手试探那人的鼻息,喜道:“阿姐,这人还活着,看穿着,应该是医馆的大夫。”
赵林栖眼睛一亮,大夫!活着的大夫!!相公有救了!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大夫,赵林栖让苏伯琥把人抱进屋里,然后去烧点热水。
周末简单检查了一下老大夫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就是后脑有个包,估计是被人敲了闷棍,好在打人的没下死手,不然老大夫这条命也得交待了。
赵林栖给两个病患喂了些热水,然后就望眼欲穿地等着老大夫醒来,要不是不道德,她都恨不得上手把老大夫摇醒,让他起来救人。
她盯,她盯,她盯盯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老大夫翻了三次身,瞪了五次腿后,终于他的眼皮跳了跳,这是...要醒了??
三个人挤在软塌前,目光囧囧地盯着睫毛微动的老大夫,快醒了快醒了!!
“啊!!!”医馆里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扑扑,惊跑了一群鸟雀乌鸦。
徐决明刚睁开眼就看见三颗巨大的头颅挂在床幔,眼似铜铃、鼻如悬胆、血盆大张,牙齿还泛着冷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徐决明紧闭双眼,算了,他还是再晕一会儿吧,晕倒了就不害怕了。
苏伯琥急了,伸手摇晃道:“诶,大夫!大夫!!您别晕啊,这边还有人等着您救命呢!”
赵林栖也道:“对呀大夫,您先起来把人救了再晕吧,这边实在是着急。”
周末:“......”阿姐和伯琥真不愧是母子。“大夫,您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求医的,拜托您医者仁心救救我姐夫吧。”
赵林栖母子两连连点头:“对,大夫您救救我相公吧,我有钱,银子、还有金子,都给您。”
“大夫,我也有钱,五百文全给您。”
听见三人的话,徐决明慢慢放下心来,原来不是鬼呀,他还以为......是大头鬼。
他小心地睁开眼睛,还是那三颗头颅,全部一脸殷切地看着他,嗯,虽然丑了点,但是是人没错。
徐决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人和人之间注意点距离行不行,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看着脸色难看的老大夫,赵林栖一脸担忧:“大夫,您怎么翻白眼了,您不会要死了吧?”她打猎的时候,那些猎物要死的时候都这样,翻个白眼,然后慢慢就没气了。
苏伯琥惊慌:“啊,要死了?那阿爹怎么办?”
徐决明:“......”竖子!!
周末:“......”阿姐,你们快别说了,不然老大夫真的要被气死了。
徐决明平复下翻滚的情绪,告诉自己气大伤身,为这两个傻子,不值当不值当。良久,他翻身坐起,径直略过熊一样的两人,走向屋里床榻上躺着的疑似病人的男人。
哼,这群人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让他一个老人家躺软塌,那人却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他还是主人家呢!不懂事!!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但是徐决明还是上前认真查看伤势、把脉问诊,他眉头微皱,这人早前受过重伤,好在这些年养得好,但是近期思虑过重,加之外伤赶路,这才引发高热。
这个病说重不重,但是不及时医治还是会死人的,也是这几人运气好,同仁堂虽然被抢劫一空,但是他还藏了一批药材在密室。
赵林栖忐忑道:“大夫,我相公怎么样了,严重吗?”
徐决明哼了一声道:“死不了。”看着担忧的三人,虽然身形笨重、行为粗鲁、面貌丑陋......但是眼神却清澈到愚蠢,想来应该不是恶人。
周末:“......”徐大夫这是报复吧,虽然后面那么多形容词。
徐决明叹气,算了算了,这些人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他一个孤寡老头,在这乱世也逃不走,就便宜他们了。
他站起身,双手背在后面,斜睨了最高最丑的苏伯琥一眼:“你,就是你,傻大个,跟我来煎药。”
苏伯琥不服:他才不傻呢,阿娘说了,他是他们三兄弟里面最聪明的那一个。
苏修远:“......”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三都傻呢?
苏仲寅、苏季彪:“......”
辰时,天光大亮。
“咳咳......”被灌了一碗药的苏修远终于退了热,赵林栖松了一口气,“阿末、伯琥,你们回去接应一下村里人,然后在城外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驻扎。”
“好的,阿娘/阿姐。”说完,两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苏修远才悠悠转醒,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伤口还火辣辣地疼,“水...”他艰难开口,声音几不可闻。
但赵林栖却在他醒来的同时惊醒,她飞快地倒了一杯温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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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小心地扶起他,“相公,来喝水。”
咕噜噜...苏修远连喝了三杯温水,冒火的嗓子眼才稍微好受点,看着因他醒来而喜笑颜开的娘子,他干涩的眼睛泛起热意,娘子又救了他一命。
“娘子,你幸苦了。”
赵林栖小心地扶着他躺下,给他掖好被角才道:“相公,我们是夫妻,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嗯嗯,我也愿意为娘子做任何事。”越说越小声的苏修远又睡了过去,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看着旁若无人的夫妻,徐决明无语,他这么大一个人呢,咋地,你们眼睛也瞎了?
无视幽怨的小老头,赵林栖轻快地走出里屋,准备给相公熬点粥,从昨晚到现在,相公什么都没吃,现在肯定饿坏了。
路过徐决明的时候,她像才看到这人一样,惊讶道:“徐大夫,您在这呀,那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相公,我去熬点粥。”
徐决明瞪眼,哼。
赵林栖看徐大夫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补充道:“您放心,我会给钱的,或者补给你粮食也行。”
徐决明继续瞪眼,哼哼。
不过赵林栖没理他,她现在急着去给相公熬粥,所以说完就走了,根本没注意徐大夫的怒视。
气了一会儿的徐决明,还是慢吞吞地挪到床榻前,给苏修远把了把脉,嗯,脉象平和,热邪已散,再喝两服药应该就没问题了。
灶房,赵林栖简单收拾了一下,淘了两碗米下锅,感觉不太够,她又加了两碗,还砍了一个南瓜进去。然后在后院抱了一捆柴火,打火煮饭。
望着跳动的火焰,赵林栖僵硬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现在武信县人去楼空,晚上夜黑风高,她完全可以挨家挨户扫荡,她就不信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反正她不拿,到时候也会便宜了匈奴。
特别是那些贪官和奸商,说不定就修了什么密室之类的,赵林栖越想越兴奋,差点把粥都熬糊了。
两刻钟后,锅里的米香随着水汽升腾,赵林栖本想找三个碗的,可惜瓷碗都碎了,最后只找到两个木盆,好在洗洗也能用。
想了想,舀在盆里不好端,她干脆直接把锅端上,左手夹了两个盆,右手握了三双筷子,头顶上还顶了一个咸菜碟子。
看着进屋的赵林栖,徐决明目瞪口呆,这...这这是个什么造型呀,还有那口锅是他专门定制的炮制药材的大铁锅,一尺有余,现在里面满满的全是粥。
他们是三个人没错吧,这傻娘子是想撑死谁?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他见证了奇迹,他的嘴巴全程就没闭上过。
那锅粥,除了他和病患吃了小半盆,剩下的大半锅全被赵娘子吃了,就这他还听见对方嘀咕就五分饱,真是令人...叹服。
苏修远心疼道:“栖娘,没吃饱怎么行,我已经没事了,有徐大夫照顾呢,你再去厨房做点吃的,就这一晚上,你都瘦了。”
赵林栖:“也行。”
徐决明:“......”
6. 第 6 章
赵林栖在徐大夫的侧目下走进厨房,扒拉了一下灶房剩余的食材,简单烙了些杂粮饼,煮了一锅蔬菜杂烩汤,红红绿绿的,她尝了一口,对自己的厨艺点了一个赞。
一个饼一口汤,五六张饼下肚,赵林栖才终于有了饱腹感,果然,她还是喜欢吃些顶饱的东西,那些汤汤水水,还没消化就饿了,今晚她可是要干大事的人,不吃饱怎么行。
祭饱了五脏庙,赵林栖找徐大夫打探了一下城内的情况。武信县鼎盛时期人口超三万,商通学盛,烟火繁茂,如今只余一片死寂和老弱。
听到这赵林栖囤货的欢喜陡然碎裂,国破家亡,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承担沉重的责任。
勉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悄悄溜出医馆察探了一下城内的现况。
武信县以鼓楼为中心,横竖两条主街贯穿全城,直抵四座城门,同仁堂位于西街,街道主要开设一些米铺、铁匠铺等,东街多为富贵人家府邸、绸缎庄、当铺和钱庄,县衙、县学、武库则位于北街。
今晚她的主要目标就是北街和东街,为此她还绘制了一张“绝佳”的地图。
申时初,周末和苏伯琥返回医馆,两人还抗了一袋粮食过来,抵扣医药费和伙食费。一路上,两人跟做贼一样,生怕被打劫。
好不容易到达医馆,可把两人累得够呛,不停地灌水。苏修远见状疑惑:“你们怎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见到阿爹,放松下来的苏伯琥道:“阿爹,我们这不是怕遇到悍匪嘛,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徐大夫白眼翻上天:就你们这体格才像悍匪吧!
苏伯琥:“话本上说了,那些悍匪都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想想都吓人。”
苏修远默:他家大郎真是个头大、饭量大、力气大...唯独胆子小,还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赵林栖进屋看见几人都在,兴奋地拿出自己画的地图骄傲道:“相公,你们快看我画的地图,有了它,今晚上我们肯定能事半功倍。”
听见她的声音,苏修远嘴角不自觉扬起,肉眼可见的欢喜:“好,我看,娘子累了吧,快喝杯温水。”说着,他拿起几案上的茶杯递给她。
赵林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豪迈地用袖口擦擦滴落的水珠,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见她眼含催促,苏修远无奈摇头,展开手里用废药方绘制的地图,嗯...这是地图??苏修远沉默,本来想好的夸奖词怎么都说不出口。
周末见状,好奇地拿过姐夫手上的地图,然后...他也沉默了,苏伯琥凑过来瞅了一眼,然后坚决不看第二眼。
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人,徐大夫心痒难耐,这地图怎么一看一个不吱声?想看!!
周末见徐大夫探头探脑的,眼神时不时瞟向他手里的地图,秉持着众乐乐的心态,把地图递给了他。
兴奋地徐大夫迫不及待地展开地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翻来覆去把那张纸看了三遍,这...这就是赵娘子绘制的地图?这玩意儿也能叫地图?这不就是几根歪歪扭扭的黑线吗?
呵呵,他果然不该对赵娘子有什么期待。
赵林栖见四人沉默,疑惑道:“相公,你们怎么了,我画的地图怎么样?我告诉你这是我花了一个时辰才补充完整的。”
四人的沉默整耳欲聋:“......”
最后还是苏修远心疼娘子,艰难开口道:“娘子的地图画地...很...简洁,一目了然,特别好。”
周末:“......”他姐夫果然最爱阿姐,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苏伯琥:“......”阿爹都说好,难道是我太笨了不懂看地图?
徐大夫:“......”原来这就是他娶不到娘子的原因吗?
赵林栖眼睛亮晶晶地,“哈哈哈相公,我也觉得我画得特别好,你真有眼光。”说着她得意地斜了一眼呆楞的三人。
没眼光的三人:“......”
赵林栖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炫耀了一把自己的地图后,有一肚子话要跟相公说。
刚要开口,眼尾余光瞟到屋里三个“木桩子”,皱眉,这三人怎么还待在这呀,她眼神示意他们出去,可惜......
苏伯琥奇怪道:“阿娘,你眼睛抽筋了?”
赵林栖:“......”滚蛋。
徐大夫又哼哼了一声,甩手先走了出去,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诶...”旁边的苏伯琥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周末拖出去了。“别担心,阿姐眼睛没事,你不是累了吗,走走走,我们找个房间休息下。”
不愿离开的苏伯琥:“小舅,我不累呀。”
无情的周末:“不,你累。”
赵林栖:“......”一定是生他的时候,脐带把他脑子绕迷糊了。这辈子她最惋惜的就是,生了三儿子全随了她,真是浪费相公那么聪明的脑子。
看着娘子气鼓鼓的模样,苏修远不由失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虽然我们儿子憨了点,但是孙子机灵呀,从小就会骗别家小孩果子吃。”
赵林栖震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相公你是认真的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苏修远看着一脸懵的娘子哈哈大笑,他家娘子真可爱。
看他笑,赵林栖也笑,相公又逗她,但是她还挺开心,妈呀,她不会恋爱脑了吧。
好不容易止住笑,赵林栖就拉着苏修远絮叨。
“相公,我先出去查看了一下县城的布局,我们晚上可以......”
“可以,等会让伯琥出去多找几个村里的年轻人,三人一组分头行动。”
“县学和武库也可以去看看,以后墩墩他们还是要识字的。”
“娘子想得很周全。”
“对了对了,还有......”
最后说到城里的老幼,赵林栖情绪低落来:“相公,匈奴要是打过来了,会杀害城里那些老人和小孩吗?”
苏修远悲叹,匈奴人嗜杀,为了威慑敌人,每每占领城池,都喜屠城。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平民,能做的只有尽量保全村里人,别的,他真的是无能为力。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安慰道:“娘子别担心,或许匈奴打不到武信县,也或许看见城中荒凉,直接弃城也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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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如果能找到多的粮食,我们可以分些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够熬过这一劫。”
赵林栖最信服的人就是她相公,听他如此说,她也稍微放下心来,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仔细搜查,希望能多找出点粮食,能帮一点是一点。
戌时。
“啊......”又是一声惨叫声,打破了夜间的寂静。
是徐大夫的惨叫,发生什么事了?匈奴这么快打来了??
赵林栖第一反应就是背起苏修远,用床帘固定,然后手持砍刀冲向院中,徐大夫是相公的救命恩人,可以的话还是要救救的。
“啊...徐大夫,我来救你了!你怎么样了?”
冲进院中的赵林栖看见,三十来个蒙面人,手持斧头、砍刀...目光凶狠地围着倒地的徐大夫,徐大夫死了??
赵林栖:不,徐大夫,你怎么就死了呢?怪她来晚了,不过您放心,找机会给你报仇的。
徐大夫:“......”这是多想让他死?这么草率,都不抢救一下吗?
现在一对三十,跑为上策。
就在赵林栖即将夺门而出的时候,一声“阿娘”让她僵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黑巾蒙面的男子拨开身前的同伴,疑惑道:“阿娘,你背着阿爹要去哪儿呀?”
赵林栖:“......”她是谁?她在哪儿?为什么这个土匪的声音那么像她家傻大儿?
蒙面人见她不回话继续道:“阿娘?您怎么了?”
赵林栖干笑:“呵...呵呵...那个,我看今晚夜色不错,所以背着你阿爹来院里赏月呢。”
起先还有点尴尬,不过看着这一群憨憨,她越想越气,他们是想吓死谁?
赵林栖咬牙:“伯琥,你们这是干嘛呢?一个个跟土匪似的。”说着,她几步上前,啪,一巴掌拍在傻大儿后脑勺。
苏伯琥委屈:“阿娘,不是您说的让我们不要被人发现吗?”
赵林栖怒:“那我也没让你们扮成土匪呀,还蒙着脸,咋啦,你们要去抢劫还是杀人呀?”
苏伯琥:“可是,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的,月黑风高夜...”
赵林栖又是一巴掌呼上去,“以后不许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苏伯琥憋嘴:“哦......”
被像小孩一样兜着的苏修远,假装自己在睡觉,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当什么都没看见,就不会尴尬了。
一群大小伙子默默后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婶子,您骂了伯琥哥,可就别骂他们了。
良久,直到周末上完茅厕进院,赵林栖才想起来还在地上躺着的徐大夫。
赵林栖稍微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个伯琥呀,你把徐大夫抱进屋里去,你说说你们,看把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一会人醒来,跟人家好好道歉知道不。”
苏伯琥也很心虚:“知...知道了,阿娘。”
赵林栖转头看向其她人:“还有你们,知道了吗?”
蒙面人:“知道了知道了,婶子。”
周末:“......”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场大戏。
7. 第 7 章
半个时辰后,徐大夫再次在软塌上醒来,屋里挤挤挨挨三十余名大汉,屋子都快挤爆了。
以苏伯琥为首的大汉看见徐大夫醒来的第一时间,齐刷刷躬身大喊:“对不起!”,声音震耳欲聋。
但是赵林栖表示腰还不够弯,声音还不够洪亮。
众人:“对不起,徐大夫,我们错了,请您原谅。”
赵琳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下徐大夫应该不生气了吧。
徐大夫:“……”已经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了吗?
苏修远:“……”娘子高兴就好。
看徐大夫目光呆滞、沉默不语,赵林栖以为徐大夫还不满意,正准备挥手让众人再来一遍时,被手急眼快的苏修远制止:“可以了,娘子,徐大夫已经原谅他们了,不信你问。”
回神的徐大夫连忙道:“对对对,我不怪他们了不怪了。”快收了神通吧,他觉得自己前五十年的人生都没这几天精彩,苏家村真是一个……神奇的村庄。
亥时初,月黑风高夜,空气弥漫着燥热,偶尔一缕风也裹挟着热浪,狭小的后院中,一群青年个个摩拳擦掌,腰间挂着好几个麻袋,身后背着砍刀、镰刀、斧头...准备等会儿大干一场。
最显眼的是他们脸上的黑布,半张脸被捂得严严实实,活似话本里走出的流寇土匪,只是定睛一看,那一双双露出来的眼睛,虽然瞪得像铜铃,但眼底却散发着愚蠢的光。
这群人以一个身高近八尺(约2米)的妇人为首,只见她从袖口掏出一张疑似地图的纸张道:“这是我精心绘制的地图,你们都传阅一下,不要迷路了。”
苏伯琥和周末表示他们已经看过了,于是直接传给了下一个人,然后,刚才还有点声音的院子,瞬间一片寂静。
赵林栖:“怎么样,看懂了吗?”
众人相视一眼:“看懂了。”其中苏铁柱本想开口说点啥,但是见大家都是一副没问题的表情,他也就放弃了。
赵林栖觉得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便道:“好了,地图也看了,等会你们几个去北街,你们去西街,你们去南街,我们去东街...”
“记住,小命最重要,遇到危险跑为上策。”
“好了,出发。”说完,一群人就鬼鬼祟祟地出门了,剩下相顾无言的苏修远和徐大夫。
徐大夫怀疑道:“他们能行吗?”总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苏修远犹豫:“应该...可以吧。”他娘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运气,虽然有时候过程啼笑皆非,但结果往往都是好的。
或许这就是娘子常说的穿越金手指吧!
另一边,一群人在鼓楼分散开来,三人一组沿着街道进行搜索,看见有用的东西就装进身上的麻袋。
木匠苏榫后腰上挎着一把斧头,正在扒拉米铺的地窖,他扯扯旁边人的袖子问道:“铁柱、二狗,那个地图你们看懂了吗?”
苏铁柱翻找的动作顿住,正在他犹豫怎么回答时,苏榫又道:“那个,我一点都看不懂,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们带一下路了。”
二狗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我也没看懂。”
苏铁柱:“你们不是都说看懂了吗?”
苏榫、苏二狗:“那...那不是不好意思嘛,大家都说看懂了,就我们说看不懂,那多丢人呀。”
苏铁柱:“所以,现在就不丢人了?”
苏榫、苏二狗:现在不是人少嘛。
苏铁柱:“......”他能说他也没看懂吗?赵婶问话的时候,大家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搞得他都怀疑人生了,还以为是他比较笨,结果现在告诉他,你们居然全是装的!!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街上的各个角落,大家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加快了手上扒拉的动作。
好在武信县本身就不大,街道分布也比较简单,加之大家都或多或少来过县城,倒是...应该...不会迷路吧?
东街,赵林栖几人直奔县衙而去,即使是夜晚,六扇门前的石狮依然威严肃穆,守护着崩坏的王朝与秩序。
只是看着这两个石狮子,赵林栖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过时间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想,便朝着县衙三堂而去。
一堂二堂属正常规制,尚带有衙门的简朴与威严,踏入三堂,瞬间感觉天差地别。
虽然人去楼空、门窗残破,但是细看之下,仍然能看出昔日的奢华。九曲回廊、亭台楼阁、假山鱼池、江南金砖、丝绸帷幔......
赵林栖不认识这些逾制的建筑规格,但她知道这些东西都很贵,她双眼放光,眼底写满了想要。
可惜了,身边还跟着两个愣头青,虽然他们傻,但不瞎,她要是把这些东西都收了,估计这两傻子要吓死了。
“收...收...收...”她也只能趁人不注意,收点小东西了。
本想着县令那么贪,肯定有不少好东西,结果三人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一粒米一两银,就连大牢他们都去晃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三人拖着一麻袋破烂怀疑人生,正当他们快要放弃时,赵林栖总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好像是从土地祠传过来的。
“吱吱...”这是?三人定睛一看,哇,好肥的一只老鼠!
只见那只大老鼠浑身圆滚滚的,肚皮几乎贴着地面,褐色皮毛油光发亮,见人就逃,只是肥大的身躯被卡在墙缝里进退不得,只余下又长又粗的尾巴灵活甩动,壮硕的屁股也不断挣扎。
三人:“......”嗯?嗯!!
他们双眼发出刺眼的光,饥荒年代,人人面黄肌瘦,这只老鼠却胖得跑不动道,肯定有猫腻!
他们对视一眼,慢慢朝那只大胖老鼠挪动,“吱吱吱...吱吱...”老鼠挣扎得更疯狂了,好不容易把臃肿的屁股挤进去。
赵林栖一脚揣开紧缩的大门,嘴里不停嘟囔,“土地爷勿怪勿该”,其实她以前是不信神佛的,不过经历一遭穿越,她觉得有时候还是可以信信的,反正也不费事。
门板“哐当”砸在地上,激起一屋灰尘,三人打着火把进屋,只瞥见那只肥老鼠消失在土地爷的脚下。
巡视一圈后,几人把目光放在老鼠消失的地方,赵林栖嘴里再次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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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怪勿怪”,踏上祭祀的案板,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她蹲低身子,双手攥着土地爷雕像的衣角,双臂猛地向上发力,挪开了雕像。
扑簌簌一阵灰尘过后,露出黑漆漆的一个洞,赵林栖激动道:“阿末,火把。”
时刻候命的周末立马递上火把,只见土地爷雕像下面居然是一个能容纳单人进出的地道,三人狂喜,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粮食。
赵林栖一马当先跳了下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地道很拥挤,特别是他们本身就很健硕,更是缩手缩脚,佝偻着身子往前走。
半柱香后,他们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大概二十平的密室,穹顶有两人高,墙壁镶嵌着条石,地上铺了一层地砖防潮。
密室中堆满了麻袋,目测不少于一百个,“吱吱...”十好几只肥嘟嘟的老鼠站在麻袋上,啃噬着袋中的大豆,听见动静后抬头打量着闯进粮仓的三人,随着他们走近,四下逃窜。
周末上前一步,从破了洞的麻袋里掏出一把粮食,惊喜道:“阿姐,是高粱!”
“真的?”赵林栖和苏伯琥也赶忙上前查看,真的是高粱!!
三人喜出望外,开始盘点密室的粮食,一共一百多袋粮食,包含七十袋高粱,三十二袋大豆和三十袋小麦,只是因为保存时间过久,放在下层的粮食都已经发霉腐坏了,这也是为什么赵林栖在屋外就能闻到霉味的原因。
去掉发霉不能吃的部分,还剩下九十三袋,五十一袋高粱,二十五袋大豆,十七袋小麦,一袋大约一百斤,九十三袋就是九千多斤。
“发了发了。”三人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在重复。
冷静下来后,三人一人扛着两袋粮食往医馆赶去,他们商量过,一个时辰后,不管找没找到东西,都先回医馆汇合,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其他小组的人,有些一无所获,有些扒拉了一麻袋破烂,见三人收获颇丰,都争相上前帮忙。
苏铁柱接过赵林栖肩上的一个麻袋,掂了掂重量,莫不是粮食?他问道:“赵婶,你们找到粮食了?”
赵林栖少了负重,健步急行,只匆忙回道:“先回医馆再说。”
见状几人也不再说话,只快步跟上,一刻钟后,大家终于回到医馆,几人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都瘫在地上喘粗气。
苏修远端出早就准备好的茶水递给众人:“娘子,喝点水。”
咕噜咕噜,连喝三杯,赵林栖才缓过来,她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道:“相公,我们找到了县令藏粮食的密室,发现了上万斤粮食,不过有的发霉了,好在大部分都是完好的。”
“相公你绝对想不到粮食藏在哪?在土地祠的雕像下面,那下面有一个密室,里面全是粮食,我们三个本来都准备走了,发现了一只好肥的老鼠,然后跟着进去就找到了藏粮食的密室,嘿嘿嘿,我们是不是很厉害。”
听见有上万斤粮食,苏修远也惊呆了,他一直知道自家娘子运气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好。有了这些粮食,他终于不怕村里人饿死了。
8. 第 8 章
除了赵林栖几人,其余小组收获有多又少,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多斤粗粮、两斤盐、五匹粗布、十两白银、一些杂书、一口大铁锅......
有人甚至还抗了一口大水缸回来,苏修远也不管他们,等路上扛不动就知道了。
一行三十人抗了三趟才把粮食扛回医馆,最后一趟时,赵林栖扛着三个麻袋,走在前面,可是不知怎么地,下台阶时,脚下一空,直直地撞上了一旁的石狮子。
“哐当”石狮子应声倒地,石块撒了一地。
“阿娘/阿姐/赵婶......您没事吧?”众人担忧道。
赵林栖皮糙肉厚地,反应也快双手撑地稳住身形,倒也没受伤,就是...有点丢脸。
她可是苏家村的武力第一人,上山下河打遍村里无敌手,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台阶绊倒,简直,简直太损她的威名。
“咳咳,没事没事,小失误,就是天太黑,被绊倒了。”
看着地上的狼藉,赵林栖尴尬地摸摸脑袋,她真不是故意的,原本威严的石狮子被撞倒在地,眼睛圆鼓鼓地瞪着赵林栖,嘴巴里的石球也掉出来咕噜噜滚远了,压着的绣球的爪子...断了。
“诶?不对,那断了的爪子怎么那么刺眼?”
“闪闪的,像......金子?”
“金子!!!”
刚把地上的麻袋重新抗在肩上的赵林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猛地扔下麻袋,蹲下身子凑近断爪处,断裂处看不太清,她上手扣了扣,把破洞扣得更大一点,金色越来越明显。
真的是金子!!!!
众人都惊呆了,这这这...金子!!石狮子不是石狮子,是金狮子!!
哈哈哈,赵林栖只想仰天长啸,她果然是主角,摔个跤都摔出金子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县衙门口,一群蒙面人就跟被鬼上身一样,捂住嘴小声地滋哇乱叫,你拍我一巴掌,我揣你一脚,远远看去异常诡异。
半盏茶后,从我是主角的幻想中回神的赵林栖,看着群魔乱舞的众人摇头叹气,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点都不稳重。
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算了算了,她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赵林栖起身,走向另一个石狮子,上去就是一脚,咚...石狮倒地,她上手扒拉断裂的缺口,果然看见金闪闪的亮光。
赵林栖咽了咽口水:“发了发了!”
看着她一系列操作,众人越发激动,啊,发了发了,他们村发了,压抑的尖叫此起彼伏。
赵林栖上手就是敲:“别叫别叫,你们这群二愣子,是觉得没人来抢金子不够刺激吗?”虽然城里的人基本都逃走了,但是谁知道有没有不信邪的留下了,说不定就在暗中偷看呢。
即使被打了,这群傻子也不生气,全部双手捂嘴,脸色通红,激动地无以言表。
赵林栖吩咐道:“先把粮食和石狮子搬回医馆,怎么分配到时候村长和族老们商量过后再定。”
“好的,赵婶。”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赵林栖息差点再次开揍,好在几人也知道不妥,一个个缩着脖子开始干活。
当苏修远看着众人傻乐着抬回了两个石狮子时,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赵林栖骄傲地昂起头,然后在大家激动的目光下,敲开了石狮子的外壳,哗啦啦...外层的石块脱落,露出里面闪亮的金子。
苏修远咽了口唾沫,金...金子!!!
赵林栖一个眼神,嘴替周末开始解说:“姐夫,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夜黑风高、乌云遮月,在我们即将离开县衙,阿姐实在气不过那贪赃枉法的县令,帅气地一脚踢在石狮上,然后石狮子应声到地,爪子断裂,露出了里面藏着的金子......总之,能发现金子,全是阿姐的功劳。”
赵林栖微笑点头:嗯,不错不错,阿末解说地非常到位。
同去的众人懵逼:是...是这样吗?赵婶不是摔下去的吗??
苏伯琥扬了扬铁拳:闭嘴,阿娘和小舅说啥就是啥。
苏修远:“......”还...还能这样吗?难道娘子她真的是主角??
不过事情的经过他听听也就是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小舅子讲的话肯定经过了很大程度上的润色和夸张。
徐大夫:“.....”他怎么就碰不见这样的好事呢?他一年摔那么多跤,真的好气哟。
最后,石狮子当中清理出了八百两黄金,八百两!黄金!!一群人双眼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地上的金子,他们一辈子,不,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盖房子!
娶媳妇!
读书!
吃肉!
......
以金子为中心,一群人蹲在旁边不肯走,时不时傻笑两声,“嘿嘿...嘿嘿...”简直没眼看。
苏修远要气死了,真是一群没出息的货,他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敲地鼠一样,挨个敲过去。
“哎哟”“啊”“嗷”“呜”一阵奇怪的叫声过后,众人终于消停了,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扛起地上的粮食往城外赶。
苏家村在武信县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苏修远的病也稳定下来了,留下赵林栖三人,他带着一群人扛着粮食出了城。
明天启程,今晚必须把后续的章程定下来,特别是这些粮食和黄金,他要回去和村里的族老们商量。
一群人摸黑回到苏家村营地时,还没靠近就被巡逻的人发现了,见是自己人,才把嗓子里的喊声压下去。
苏仲寅惊喜道:“阿爹,你们回来了?阿娘呢?您身体好点了吗?累不累?怎么抗了这么多麻袋?全是粮食吗?”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搞得苏修远脑子都晕了。
老二啥都好,就是问题太多。
苏修远连忙制止:“停停停,别问了,去把你五叔公、七叔公、三阿公...他们喊过来,就说有事相商。”
苏仲寅傻笑摸头:“嘿嘿,好的阿爹,我不问了,我这就去。”
同时,其他人回到自己的小家后,“什么?”“老天爷!”“真的!”“发财了”...惊呼声此起彼伏,听得三位族老连连摇头,叹息年轻人不稳重,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
片刻后,听到消息的他们。
“什么?一万斤粮食!”三阿公喷出了嘴里的茶水。
“什么?八百两!金子!!”五叔公扯断了自己的胡须。
一惊一乍的年轻人表示,啊对对对,族老们真是太稳重了。
族老们脱下脚上的鞋感叹:今晚的天气真好,活动活动筋骨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年轻人:“......”
最后,经过商议,苏家村准备拿出两千三百斤粮食、一百两黄金分给县城剩下的人。
谁知,刚宣布消息,下面就吵起来了。
苏小满:“凭什么呀,明明是我们自己找到的粮食和钱,为什么要分给其他人?”
苏大川:“就是,还分那么多,他们几个人,我们村多少人,不公平。”
苏大壮:“我也不愿意,不公平!”
“不公平!”
“啪”是巴掌拍在后脑勺的声音。
“啪啪”是鞋底打在屁股上的声音。
“老子告诉你为什么?因为那都是民脂民膏,既然大家都是武信县人,那就人人有份。”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人家分得多是因为年老体弱,你是没手还是没脚?”
“占便宜没够的,只想着自己,一点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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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别人。”
“我知道错了,阿爹...”
“哎哟!救命啊,阿娘...”
“......”
还没等苏修远出马,村里老一辈就“说”服了刺头们,很好,最后的结果是全票通过。
刺头们:“......”
武信县剩下的人不足三十,虽然全是老弱病残,但是他们并没有坐以待毙,早就达成联盟,共同居住在一处有地道的别院,地道可直通县城后面的大山。
并且,他们在苏家村还没进城之前,就在城里进行了搜寻,虽然没有赵林栖他们运气好,找到大批量的粮食和金银,但是积少成多,省吃俭用也够他们吃上几个月。
再加上苏家村分给他们的粮食,他们应该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留下的人承担着匈奴随时入侵的风险,但没有逃亡的奔波劳累;逃荒的人躲避了战乱,但前路艰难险阻,疾病、匪患、极端天气......谁也不知道那一种选择更好。
为了活着,人们总是拼尽全力。
“滋啦——滋啦——”
“这边这边,再加把劲。”
“小心点,别喘大气,不然都吹走了。”
“放手,放手,你快把苏榫捂死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
苏家村的人正在用铁锯切割黄金,围观的徐大夫一脸怀疑人生,总感觉这一幕很惊奇,他有预感,他今后的生活肯定会很精彩。
毕竟,跟赵娘子和苏家村有关的事,结局总是出乎预料。
徐决明是大夫,又孤身一人,他不想留下,苏家村刚好缺一个大夫,双方一拍即合。
“好了好了。”苏庖九掂了掂切割下来的黄金,递给赵林栖,“赵婶,我是屠夫,重量绝对一分不差。”
赵林栖接过黄金,表示很不错:“幸苦了,那些黄金粉末就奖励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为了那点粉末,差点打起来。
“别抢被抢,都掉地上了。”
“你也太贪心了。”
“给我留点,我还没娶媳妇呢。”
“我还要养闺女。”
“......”
在把粮食和黄金送去别院的时候,赵林栖见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面容清俊,但眼神坚毅。
年轻人叫李叙白,是一个秀才,他不愿独自逃跑放弃年迈的爷爷奶奶,后来更是把所有留在城里的人集中起来寻找出路。
李叙白感谢了苏家村的馈赠,虽然惭愧,但是他没办法拒绝,毕竟还有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
为了表示感谢,他送了苏家村一张他父亲留下的地图,祝愿苏家村此行顺利,安然至桃源。
苏修远惊喜极了,分粮食时并没想得到什么回报,结果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这地图不仅详细,而且颇为精准。
看着惊喜的相公,赵林栖表示不理解,这地图也就那样吧,感觉还没她画得好,反正她看不懂。
其实她画得也不差呀,也没见相公这么高兴?
看了赵氏地图的人:“......”
卯时初,在武信县停留一日后,苏家村再次踏上了逃荒的漫漫之路,不过这次,他们手里有粮有钱,虽然还有对前路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希望。
浩浩荡荡地队伍延伸了一里地,这次的队伍更加的庞大,首先是加入了徐大夫,其次还有五户外嫁女。
村里女子大多嫁在临近村子,苏修远早在出发那日就让人去通知她们,如果要一起离开,就在武信县汇合,但大多数都选择和本村一起行动,只有五户外嫁女带着老小和苏家村队伍汇合。
最终,村里人数增加到了三百九十二人。
9. 第 9 章
望着渐渐消失的苏家村人,李叙白默默祝愿,希望他们此行一帆风顺,平安抵达景王封地。
李爷爷拍拍他的肩膀道:“叙白,我们也回去吧。”
李叙白收回目光,微笑点头道:“嗯,爷爷,我们也该回去继续挖地道了,还有半个月就能完工了。”扶着李爷爷的手,两人边走边商量,今天都有那些安排,应该做什么准备。
另一边,无间山。
苏铁蛋第三次开口问道:“村长,我们真的要进山吗?”
苏二狗面带惊恐:“不能进山,听说无间山有进无回,里面有数不清的野兽和毒物,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苏仲寅咽了咽口水追问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苏二狗害怕道:“有...妖怪!!”
苏成林惊呼:“妖怪!!骗人的吧,世界上哪有妖怪呀?你别不是吹牛吧。”
苏二狗急忙解释,声音不由高亢起来:“真的有妖怪,我发誓真的没骗人,当初在县城扛麻袋时,听一个工友说的,他堂叔的朋友的阿爷的侄儿就是进了无间山,然后回来就傻了,看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后来一位得道高僧说他是被妖怪吸走了魂魄。”
“耶......”众人不信,一片嘘声。
苏二狗见大家都不信,急了,把他当初听到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别说,讲得还挺好,绘声绘色的,小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肉肉:“二狗叔,妖怪真的要吃人吗?”
墩墩:“妖怪吃小孩吗?”
“能把我们全村人都吃掉吗?”
“那妖怪得多大?”
......
赵林栖也好奇:“妖怪?什么妖怪?狐狸精吗?”她摸摸下巴“肯定长得很漂亮。”
三阿婆嗑着瓜子接话:“那当然,听说狐狸精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儿勾走,你说那得有多好看,啧啧啧...”
江氏得意道:“我告诉你们,我以前进山的时候见过,啧啧啧,那模样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得亏我是个女的,不然绝对把持不住。”
“那些狐狸精都是不要脸的,以后我见一个砍一个。”相公死在妓子身上的钱寡妇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气愤道。
林巧娘赶忙安抚:“那可不一定,人还有美丑呢,狐狸精肯定也有长得丑的。”
钱寡妇:“丑狐狸精也该死,还有那些该死的臭男人。”
“对,那些臭男人更该死。”
“......”
徐大夫:“......”他们的话题是怎么从是否进山,拐到那些臭男人的呢?
李荷花:见怪不怪。
因为一个狐狸精,村里女人们差点没吵起来,个个都一脸愤愤地看着自家臭男人,敢找狐狸精,就剁了你们。
臭男人们:“......”不是,他们干什么了?这也太冤了吧。
最后还得苏修远出来主持大局。
武信县再往前五天的脚程就是青岚县,青岚县隶属镜州,根据多方得到的消息,那边正在大量征兵,要是由此南下,只怕村里男丁一个都不会剩。
无间山绵延百里,并不是一座孤峰,而是由无数山峦连绵而成的山脉,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地势东缓西陡,其间林海广袤无垠,凶猛野兽多不胜数。
所以世人常说入无间山者九死无生。
听见村长把无间山说得那么危险,苏家村人都不由得心里打鼓,九死无生,那他们能活着出去吗?
但是如果不绕路,从青岚县走,要是家里男丁被抓走了怎么办?到时候等待他们的还是死,真是进退两难。
赵林栖耳朵就捕捉到两个字:“野兽?很多吗?那到时候我不是又可以打猎了,相公,进了山我给你猎一张虎皮,这样冬天的时候你就怕冷了。”
“还有虎骨,可以泡酒喝,听说老虎全身都是宝。”
“虎骨酒,哇,我还没喝过呢,赵婶,到时候能给我尝尝吗?”
“我也要,我也要,我就尝一小杯就好。”
“还有我,我也想喝。”
“......”
苏修远看着村里人再次被他家娘子带歪了话题,无奈又好笑。
听见几个年轻人都在跟自己讨酒喝,赵林栖也不小气,大手一挥道:“行行行,都有都有。”
“谢谢赵婶。”
村里人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人,心里的害怕不由散去几分,是呀,老虎怕什么?他们村有顶顶厉害的打猎好手,赵婶子和她那三个长得比熊还壮的儿子,到时候遇到老虎,指不定谁比较害怕呢。
而且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人打不过,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一百个。
相比起猛兽,他们心里对那些权贵更为害怕,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就是蝼蚁,死了就死了,进山就不一样了,拼一下还是有胜算的,就算最后倒霉死了,一家人也死在一起。
进山!现在进山!!
其实苏修远和三个族老也更倾向于进山,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苏家村对于那些上位者来说,连盘菜都算不上,去了就是送死。
进山的话,一方面是对自家娘子和几个儿子的实力有信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叙白赠送的地图上面标注过,有一条古道可以穿越无间山,虽然荒废已久,但是至少证明是有人成功过的。
他们村这么多人,总是有希望的。
本来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说服村里人,结果自家娘子几句话就激得大家恨不得立马进山,真是...贤内助。
不过现在进山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问题也重要,那就是负重,山路难行,大家带的东西太多,根本走不远,必须精简行李,但是......
“什么?村长让我们把这些都扔掉?”
“不可能,我这石磨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怎么能扔?”
“我家这些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用了好几十年呢。”
“还有我家的。”
“不能扔啊。”
“......”
赵林栖:“你们祖上还传破衣破缸破坛子当传家宝吗?”
众人:“......”
“那也不能扔呀,这可都是幸幸苦苦买回来的,你看你看,这棉袄还能穿呢。”
“还有这盆,当初可花了整整十二个铜板买的。”
“我这水缸更是花了大价钱,整整三十个铜板。”
“我家这个花了五十......”
苏修远苦口婆心,村里人就是不舍得扔他们的“传家宝”,这次连七叔公也一脸不赞成,好好的东西怎么能扔呢?
以三阿婆为首的老一辈坚决不肯扔东西,“就这么点东西,有多重,我就不信我们家这么多人连这点东西都扛不动。”
“就是,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扔。”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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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扔。”
“不扔!!”
苏修远:“......”行吧,到时候可别叫累。
最后,除了苏修远一家,村里只有六户人听从建议,扔了一些破烂,轻装简行进山。
杂合饼配白水,吃饱喝足后,依旧是赵林栖打头阵,扛着大刀进山。
“咣咣...”两声锣响。
苏修远:“出发了,大家跟上队伍,不要落单,特别是注意自家孩子,不要掉队了。”
村民:“知道了,村长。”
“出发!!”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地不行。
无间山不愧是无间山,林深树密,路陡难行,现在还是最外围,还能看到路的痕迹,等真正进入深处,也不知该多难走。
刚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就叫苦不迭,山路没办法用牲口拉板车,只能把东西都捆到牲口背上,但是总归是没有板车拉得多的,村里人就只能手推简易的独轮车,或者肩扛手提,加上山路难行,家里小孩也没个消停,稍不注意就不见了,实在是苦不堪言。
有的人实在受不了,偷偷把自己背上或推车上的“传家宝”往外扔,还生怕被村里人看见笑话。
扔完后还偷偷打量一下其他人,结果刚好对上眼,嘿嘿,双方尴尬一笑,默默转头。
走在队伍最后的五叔公一家简直要笑死了,这一路上,他们见证了许多人家的“传家宝”被无情抛弃。
五叔公家的小儿子苏四柱还特意把三阿婆家的传家宝捡回来,跑到队伍前面去大喊:“三阿婆,你家的传家宝掉了,我给您捡回来了。”
三阿婆咬牙:这小兔崽子,不就是上次骂了他两句吗。
她尴尬道:“呵...呵呵,谢谢你呀,四柱。”
苏四柱嘿嘿一笑:“三阿婆,不客气,这次可别掉了啊。”
三阿婆:“好...好的。”
“噗呲...”“哈哈哈...”好多人家忍不住笑出声,“三阿婆,天王老子来了吗?怎么就把传家宝扔了?”
三阿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笑什么笑,再笑,她就让铁柱去把你们“不小心”掉了的传家宝也捡回来。
哈哈哈,村里人闭嘴,算了算了,还是赶路要紧。
得瑟的苏四柱回到队伍后面,嘿嘿嘿地笑个不停,被五叔公抽了几巴掌才消停。
不过一刻钟后,他又看见了三阿婆家的传家宝再次被遗忘在路边,这次上面还盖了些树叶遮挡,但是还是被眼尖的苏四柱发现了。
本来又想捡回来的他,刚蹲下就被五叔公一脚踢在屁股上,“老四,行了,赶紧赶路,你要是不累的话,把你家小崽子背上。”
苏石头听见他阿爷的话猛点头,嗯嗯嗯,求背背,阿爹。
苏四柱无情被拍掉苏石头的手,起身大踏步地往前走,开什么玩笑,那小崽子重得跟小猪仔一样,还背着?累死他得了。
苏石头:“......”他的免费人力车。
又是半个时辰后,终于响起三声锣声,这次大家真的是累得都不想说话了,一个个跟死尸一样瘫在地上,一丝声音也没有。
最后还是在苏修远的催促下,才开始起身收拾吃饭,不然等会儿更没力气赶路。
这次大家都学乖了,吃完饭重新收拾行李,把那些起先舍不得扔的传家宝全部整理出来扔在路边上,这次也不怕被人嘲笑了,因为大家都在扔。
苏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