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贝》 第1章 第 1 章 早上八点,从沪海飞往京山的飞机,在漂亮空姐温柔的广播后,冲入云霄。 很久没有坐飞机的许栀,戴着粉色帽子,望向窗外,天空如海盐湖般蓝,稀薄的云片有时牵手,有时招手。就像人生中每一位或轻或重的过客,许栀眼里发涩,纤密浓黑的睫毛,像傍晚飞累的黑蝴蝶翅膀,缓缓落在白色雏菊上。 她终于度过青涩的初中,没有要告别的人,没有未了结的事,只有满腔澎湃,奔赴自己梦想的前站。全国五位普通生录取名额,许栀以优秀的中考成绩和英语口试,成功进入京山英罗国际学校。 她在京山没有亲人,此次远行母亲也是紧张几夜,未曾好眠。 自从生父出轨,母亲离婚,毅然决然带着自己回到沪海,就跟京山的苏家断了联系。 渐出的晨曦轻拂过她高挺的鼻尖,晨曦是最懂礼貌的孩子,不温不热,不过分张扬,只会偷偷独自地飘过窗帘。 像极了她在京上的儿时玩伴。 或许在京山存有藕丝的,也就只有巫家,她儿时最喜欢的小少爷,她教他说话,他给了自己最憧憬的芭比公主生活。最后她将自己的兔子阿贝贝给了小少爷,成为他的阿贝贝,那段时光美好而短暂。 不过。小少爷现在应该在国外念高中,小时候听少爷规划过他的未来,他说想快一点看看外面的世界,初中毕业就去看。 “亲爱的旅客,您乘坐的航班,即将抵达京山国际机场,请...” 许栀怀抱书包起身,一旁的小男生很乖,一路上都没有胡闹。 她低头,流吟吟的笑作为奖励。 许是得罪理发师的小男生头顶西瓜盖,藕节般的手臂指向她,“妈妈快看,姐姐好漂亮,像一朵白色玫瑰。” 周围站起来的乘客,偷闲朝她看去。许栀的肌肤柔滑雪白很是亮眼,一扫就能在人群中捕捉到。细挑端正的身材不像是初中毕业的,倒像是娉婷玉立的大学生比同龄人更早成些。 精致的鹅脸蛋配着一副俏丽甜净的眼眉子,有句名人的考语,如果湘粤一带深目削颊的美人是糖醋里脊,沪海的女人就是粉蒸肉,这考语在许栀身上不分彼此。 还没等许栀夸小男孩嘴甜,一旁的阿姨大爷吴侬软语,纷纷捧场,“哎呦,这小帅哥嘴巴灵巧的呐,都能把天上的星星给哄下来,顶乖乖地哟。” 许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见男孩妈妈去搬行李,自己身高略高她些,连忙搭手将行李箱拿下来。 “谢谢小姑娘。” “不客气。” “再见,帅气小弟弟。” 下了飞机,许栀按照登机牌,去拿自己两箱笨重的行李。游子外出,母亲和奶奶恨不得把家都塞进行李箱。 可她们家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奶奶最后拿着一本自己珍藏的法汉双解词典,不舍地递给了自己,助她学法语。 许栀当晚抱着那本厚重的爱,偷偷放回了奶奶的书架上,不是怕重。而是那本词典上都是爷爷对奶奶的情话,她怕第二天,奶奶就让她寄回。 行李箱出来还要候些时间,许栀开了手机,跟母亲奶奶报了平安,顺便查看昨天约好的车什么时候到。 久坐的身子有点发酸,她张了张脊背,不远处一抹身影吸引了她,不只是她,路过的女生都被吸引住。 前方的行李转盘前,一位身约一米九的男生曲腿靠在柱子上,亮黑蓬松的卷发,许是经过长途路程抓挠的不像样子。忽然想起,她儿时的玩伴也是一头乌黑卷发,遗传他外公的法国血统,她小时候经常恳求他,摸一下他的头。 大厅的灯光照耀下,男生皮肤的白,与国人的粉白素白都不同,是一种浓稠的,透不出光的白。五官大方阔落,墨黑的眉峰转折而下的眉尾直扫入鬓角,骨感的鼻梁如山水画中蜿蜒的山峦。许栀想如果她的手能摸一下,估计会痛。 男生就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很轻松地握着双开手机,连眼角都不舍得皱一下,周身透着灰冷,拒人千里的气质。 若是远远看,就像把时尚封面的男模特裁剪下来,放大立在那里。 许栀抬头,好奇他的起始点,阿克雷里。她认得,在一篇她背过的冰岛英文期刊里。阿克雷里,冰岛最大的城市,那里背靠雪山,安静又治愈,如果需要文旅宣传,一定要请这位男生。 男生提了一个黑色行李,戴上帽子就走,应该是察觉到有多少渴望的眼神投向他。 许栀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转了三圈的行李。 “师傅,去京山英罗国际学校。” 许栀将背包放在行李箱上,双手握紧行李拉杆,努了努细疏的眉头,好像从第一个红绿灯到这里都是这个学校的地盘。 “师傅,你确定送我来的是京山英罗国际学校。” “而不是,大学。” 师傅点了点手机,留给许栀一个车尾还有一句话,“记得手机上付款。” 许栀站在气势恢宏的学校牌匾下,笨拙地拖着两箱行李,有种小学生误闯大学校园的感觉,自己一下子缩小好几倍。 门口络绎不择的豪车,一家里两三人捧着一个学子进入校园。许栀只有一个人两个箱行李,出发前一周妈妈便饭前饭后,吵着闹着送她去学校。许栀拒绝了,京山是母亲不愿撕开的悲伤,只要踏足,汹涌澎湃的苦水便会堵得她一声不吭。 “学妹,学妹这里!”好几位同学都在喊,一位举着接送旗子的男同学,朝她挥舞手臂。 许栀方才空悬的心沉稳地落下,坐上了学校安排的接送车,载着自己的行李,悠闲地躺着,欣赏沿路的风景。 学长则是机械式播报每栋楼的名字,学校确实如大学那般,除了主学科,选修学科和兴趣学科都在不同的楼里。体育娱乐也是应有尽有,路过学校报栏清晰可见许多国内外名校交流会,还有优秀毕业学子展示。 已是正午,骄阳扑朔在许栀的脸上,黏湿的发丝贴近脸颊,她赏出了神,棕色的眸子涩出了涟涟薄雾。 初中,那一切痛苦的夜晚,不公对待的委屈,还有某个时刻无助的自己。在这里都化作一片云彩,引领着自己走向美好,一切都值得了。 “对了,这座圆形大楼是明天要举行的开学典礼,迟到,会很惨。”学长转身,手掌横向脖子,着重地描述,会死得很惨。 许栀阵阵点头,“谢谢学长提醒。” “好嘞许栀同学,三号楼到了,老规矩,加微信,抵车费。” * 公寓里,男生蜷在地上,一头焦黄锡纸烫,耳朵上三个耳环泛着阴寒的光,他双手把握限量版Switch,嘴巴一直*****,电视上的两个全身肌肉快要爆开的二维人物,互相殴斗。 封闭的房间里昏暗,灰青,家具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太阳,死沉沉地躺在那里。 咔嚓一声,门开了。 地上的男生游戏上头,无暇顾及地瞄了一眼,顿时面露苦色,“靠了,小阎王,你能回你的城堡吗?巫夫人发现,我惨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身黑衣的男生,拖着行李,无视身下聒噪的声音。脚步沉重,许是几天都没睡好,短檐帽子下,眼睑黑沉,呼吸也透着不愉快,仿佛肺腑里充斥着破不开的浓雾。 坐在地上的男生,蓦地想起什么,露出尖刺的虎牙,满脸张狂,“明天开学典礼,小少爷要当着全校演讲喽。” “滚。” 如同暗夜里的恶虎朝着不知危险的落单人类低吼,男生脸庞绷紧,吞咽两下口水,掌心洇出了汗。 碰的一声,房门紧闭。 惹一下就够了,谁也没胆去惹阴晴不定的人,他松懈下来念叨,“少爷就是少爷,惜字如金。800字演讲稿,我倒要看看,你不爱说话是不是装的。”男生说罢,丢掉Switch,滑了下手机,有个小弟的昵称,发来一条微信。 【郑爷,今儿新生有个绝色,普通生没背景,好拿捏。】 男生抽了抽嘴角,手指放大小弟偷拍的图,轻哼了一声。 次日,天公不作美,方才晴空万里,一个打响的时间,白辣辣的雨泼下来,雨下得越发火灼,如硫酸一样,浇得满地蒸腾。 已是早晨八点,学校门口,只有一位学生迟到了。 他往校门口走了两步,低眸睨向胳膊,几滴啪啪小雨花爬在他的手面,绸黑的眸子审视着雨花。转身走了,离学校越来越远,硬币大小的雨珠将淡蓝的西装校服加深一个色。 他头顶出现一把雨伞,白发白胡子管家想将伞递给少爷,可他一直沉默。 躲开雨伞,走进车里。 管家连忙将伞打上,亲切问道:“少爷,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他坐进了车里,双手环臂,“回去,洗澡。”。 “可,可今天您不是要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吗?”管家也坐进车里,少爷不是要参加新生典礼,难道是临时不喜欢决定不去了?可夫人昨天特意叮嘱,少爷必须去。管家提醒道:“夫人也在,一定很期待少,” “开车。” 管家话还没说完,干瘦的脸庞融了一点笑意,立马开车驶离。 昨天计划今日行程的时候,他就意料到。少爷不爱常理出牌多少年了,他已经习惯了。一个月前夫人都为他准备好了去美国念高中的一切事物,他却丢给夫人一张英罗国际学校录取通知书,还不等夫人反应,少爷拖着行李去往了北欧。 这场雨,下得猝不及防,逃的也悄无声息。 圆形楼内,半圆型的大堂,高一新生安静落座,无人知晓天降甘霖。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一位短发女生,气质出挑的方圆脸,直挺的鼻梁拔高面部折叠感,唇色较重,她笑得灿烂自信,双眼深邃很有礼貌。 国际学校的学生浑身都好像散发的不一样的味道,不只是老钱味,更有青春热情靓丽的活人味。 许栀修剪圆滑的指尖,拨了拨鬓角乱窜的碎发,她的肩膀单薄,白色衬衫略显松垮,胸脯处很挺,贴着奶茶色的头发。 她看一眼左边的两个空座位,摇摇头。 两个女生拉着手,朝她点头问好,兴奋地坐下后,短发女生声音稀碎,“我就说能找的两个位置,刚才的位置太远了,影响我看男神。” 许栀来得早,坐在大堂第六排,如果面前的大屏幕即将播放电影,这个位置绝佳。 大屏果不其然播放了电影,是英罗国际学校的宣传电影,完全符合电影的开头和画质。 新生典礼正式开始。 许栀看得很认真,甚至都能背下优秀毕业学子的录取学校。 广播腔缓缓道出,“舒韦玉同学,成功录取巴黎索邦大学语言学。” 这一刻,万籁俱寂,许栀的搭在膝盖上的手掌,紧紧蜷缩,嘴角浅淡的梨涡触动,有一根无形引线点燃许栀眼中的烟花,噼里啪啦地绽放。许栀想将这一画面拍摄下来,告诉奶奶或许三年后,自己也会成为这所学校的一员,去为她寻找爷爷的影子。 接下来的校领导全英文讲话,同学们脸上一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他们好像很期待,接下来的流程。 许栀一旁的短发女生竟然举起摄像机,轻摆歪头,短发飒飒地丢在耳后,接着身边女生道:“放心,我的技术绝对能把男神颜值拉爆。” 台上主持人举起话筒,方才死寂一片,现在有点像小鱼乱跳,叽哩哇啦的闹着要呼吸。 直到话筒传来声音,“下面有请,英罗国际中学新生代表发言。” 红毯上,灯光聚焦,一个光头胖肚肚的男子穿着黑色西装,走了上来。许栀额头惊现问号?鼓鼓腮帮子,偷偷往后瞧了瞧,后面的新生们双眼发光,眼珠子都快要掉到红毯上了。 恩....这就是她们所说的男神,难道此人智商太高导致身体细胞过度衰老,是有这个可能,看来以后得膜拜膜拜。 音响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许栀定睛一看,原来是调节话筒高度的后台老师。 不过许栀眼睁睁看着他把话筒杆拉长了两节,这确定是给学生,而不是两米巨人演讲?如果新生应该是篮球中锋,那有可能。 “下面有请,英罗国际中学新生代表发言。” 半响过后,红毯连一粒尘埃都没有飘过去。 许栀脑袋上传来略显疲惫的声音,“不会是迟到了,或者不来了吧。” “还得是男神,牛逼!” “不过学校这边地都是他巫家的,迟到了应该不会被学生会惩罚跳热情桑巴舞。一周前还听说男神去国外了,昨天报名的时候有人看见他名字了,现在整个英罗都疯了。” 巫?许栀听得认真,是她想的那个巫家吗?这新生确实有点勇气在身上,到底是什么号人物,她真想一睹为快。或者说,她更想看新生跳热情桑巴舞,功德-1.... 身后的人还在讨论,“我告诉你,最边上的倒数第二排女生,其实是想看男神的高二学姐。” 议论声逐渐翻云覆雨,方才是跳动的小鱼儿们,现在是站在台上的大鱼儿们,面面相觑,吐着疑问的泡泡。 话筒声被迫再一次响起“下面有请,” 咔嚓一声,红毯末端的侧门开了,晨曦跟着男生偷偷进来窥探。 全场寂静,主持人松了一口气,将未完的话道出:“有请新生代表上台讲话” 男生大跨步走上话筒台,随手捏着演讲稿,跟遛狗一样。 许栀身子往前倾,乌黑卷发,这独特的白肌肤,高挺的身材,是昨天在机场见到的帅哥。 第2章 第 2 章 大堂上方的大屏幕,投射他的俊荣。 淡蓝色的衬衫如一片片浅海冰片拼接在他身上,肩膀宽而不厚,腰身线条感顺滑,似乎很有劲。黑色西装裤熨烫规整,如两柄锋利的淬了毒的黑刃,若不是顶上挂着开学典礼,许栀觉得,她在欣赏一位校装模特。 大屏幕渐渐聚焦帅哥的正脸,太过让人嫉妒,让一个刚步入高中的新生,不觉间激起人类最狭隘最邪恶的想法。 那就是,将他囚禁起来,独自欣赏。 台上的他将话筒往下按了按,矜贵地抬起他的脸庞,潮湿的卷发紧蹙在一起。 他带给她第二印象是十二月挪威的森林,凛冬的主宰者,奶白的冰霜包裹他的手骨,只需轻抬,万米高空,暴雪降落。 就像此刻,暴雪落在每个人的眼眸,理智与荷尔蒙皆为他臣服。 许栀很庆幸,今天坐在了第六排,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加掩饰。 “新生代表,巫厌礼。” 嗓音如枯枝森森的断裂声,响彻大堂。 许栀的脑海,被巫厌礼三个字,彻底击破了防线。 她轻靠背椅,双眸染上一层雾凉丝丝的,血液里一簇火苗乱冲,一些早已丢失的儿时回忆,因此刻兴奋的神经元一个个拾起来。 巫厌礼拿起一张褶皱的,被揉成一团丢掉的纸张,捏在手里。 他讲话随意,好像是跳着稿子演讲,有些句子上不搭下。 许栀知道他不喜欢演讲,小学,同样新生典礼。 他上台,嫌弃地看了眼演讲稿,直接丢在台上,一本正经的走下去。 任性之后呢?小老师一把抓住许栀,让她上场,毕竟这演讲稿是她教巫厌礼念会的,没有谁比她更熟悉。 那天放学,她赌气不跟他拉手,谁知他偷偷的抹眼泪,凶巴巴地说:你,不准不理我。 她很难想象,现在的巫厌礼哭是什么惨不忍睹的模样。 这场演讲,很短暂,让人有些遗憾。 正当大家以为,再也听不到的时候。 巫厌礼收起稿子,纡尊降贵地抬起他的黑眸,扫向众人,淡声道:“在座,谁叫苏枝枝?” “有,举手。” 许栀微启唇瓣,苏枝枝这个名字她当然记得,她静静地看着他再次任性。 半响过后,无人回应。 开学典礼结束,同学们井然有序的分散退场,许栀跟在人群中,听见一声啪啦声,低头一看。 一个黑卡片,是前面短发女生掉了的。 许栀捡起来时,差点被后背的人绊倒,她拿起来是一种两指宽的存储卡,上面写着1TB。 她之前玩过相机,这个大小应该是相机里面的存储卡。想起方才她邻座的女同学就是举着单反拍照的,1TB这么大的存储,可以是放了1年以上的照片,要是弄丢,跟手机误删全部相册一样让人心碎。 “同学?短发同学。”许栀连忙追到她跟前,好在两人还没有走远。 许栀笋白的指尖捏着它,递到她身前,“这是你丢失的存储卡吗?刚在你后面捡到的。” 短发女生愣了一下,双手迅速将背包里的相机拿出来,摆开内存凹槽,心凉了一大截。 “哦!天哪,你是我的神,同学。”短发女生将相机递给朋友拿着,然后双手捧着许栀给自己的存储卡。 “我已经不能用谢谢来表达了,简直是救我的命。” 短发女生见许栀被自己的热情扑的有些应接不暇,手指将碎发勾到而后,“这里面存着我刚去济州岛旅行的照片,我还没有导入电脑,如果丢了,我那趟旅途真就作废了。” 她一旁的女生,扎着双辫,空气刘海,小脸下巴短。她握紧拳头,嗓音绵绵却说着恶毒的话,“就是,如果她真的弄丢了,晚上我可能会灭了她,毕竟里面有我200张照片。” 许栀点了点头,这下理解了,济州岛她有所耳闻,海岛,夏日热浪,最能够拍出人生之照的地方。 那么美的景色如果弄丢,确实很遗憾。 开学典礼结束了,她们就要去找教室上课了,许栀想早点过去,跟新同学熟悉熟悉。 “那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短发女生虚挽着自己的手,“一起走吧,反正我们新生都在二楼。” 许栀没有拒绝,她觉得这个女生说话气血很足,好像唱一天歌都不带虚哑的。 教学楼有好几栋,她们跟随人群走入一个三角型大楼,走进去中空的大楼,好像从顶往下泄冷气,凉爽,让人清醒。 许栀在路上还跟她们聊了几句,原来大家都在暑假就提前学习课程。毕竟英罗的教学模式是A-LeveL,模仿英中,除了数物化,还有一门经济学,要面对全英文的经济学课程,谁都不敢脑子里裸词汇上阵。自然这些教育观念前卫的家长联系人脉,都给她们提前找好了补充班课程。 许栀因为不确定她面临的是IB还是A-LeveL教育模式的国际学校,暑假学习的都是雅思词汇,没有过多接触课程内容,听她们讲完心惶惶的。 她们走到二楼,准备找教室,短发女生:“对了许栀,忘记问你是那个班的了?” 许栀指了指前面的教室,门牌写着精英班。 “这个。” 三个人嘴里抿笑,意味不明地一同朝班级里走。 短发女生走到门口,却定住了,她的朋友陌璎不解,“蒋西珂,你怎么不进班呢?” 蒋西珂后退一步,一手扶着门框,暗叹,“完了。” 许栀在他们最后面,紧接着听到她的朋友拉长小樱嘴,要哭的感觉,也道一声,“完了。” 她更好奇了,往班里走两步,随后屏住呼吸倒着走出来,找到趴在栏杆上的两个人。 “你们刚刚不是很喜欢男神吗?”准确的来说,精英班里,其他几个桌子基本有同学坐着,但是安静的以为还在进行开学典礼。 唯独中后方的长圆桌子上,只坐着一个人把玩着手机, 许栀那一刻也定住了,巫厌礼竟然跟自己一个班。 蒋西珂耐心地跟她小声,解释,“许栀你知道吗,有些人,欣赏就够了,一接触会被伤的很痛。” 陌璎接道:“男神他初中的时候,有一句座右铭,薄情寡义,性格阴晴不定,时不时如疯狗般席卷所有人。” “我怕,我无法承受这份福气。” 许栀觉得他们说的有些夸张,难道是那些豪门世家的刻板印象?她记忆力的巫厌礼陪他上小学之后就变得近人情,乐交友,还经常学她关心同学。 直到许栀作为巫厌礼的同桌,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巫厌礼腿修长,从桌底伸直站了半个桌子,坐在他右边的许栀和蒋西珂她们,都没怎么敢伸直长腿。 上课铃打响,老师进入班级还在整理资料,许栀翻阅着新书,不知道是不是她翻书导致的空气流动。她渐渐闻到一股森林中雪松融化时散发的香味,附着山泉溪水的冷气,和苔藓,薄荷的清新。这种味道像没有副作用的咖啡因,是纯粹绿意的宣泄,让她的些许心慌,平静下来。 直到巫厌礼挪动了下身子,单手撑在桌子上,玩转着手里的笔。 香味紧赶慢赶地扑在她许栀脑海里,是属于他的味道。 许栀不经意间去看源头,蓝色衬衫穿在他身上板正清爽,狭长的丹凤眼略宽,能看清整个乌黑的眼珠子,眼尾红痕,下边一点黑痣,破碎感十足。 许栀耳边隐约人听到有人叫她。 轻咚一声,巫厌礼踹了两下桌子,许栀一个惊醒。 他睨了过来,“你,聋子还是...哑巴。”如巨大的冰山剥离冰川的声音,很残忍,很割舍。 许栀指了指自己,我,聋子,哑巴?她舌根发涩,不解地盯着他。 这时讲台上的外教老师,抿了抿嘴角,带着笑意,标准英国腔,“那位是许栀同学,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许栀好像意识到什么,该不会是老师的第二遍问她吧,她倒吸一口气,背脊渗冷。 握紧拳头站了起来,同样流利的英文,“我来自沪海,其实小时候来京上生活一段时间...” 这节课结束,就到中午了,铃声打响后,许栀才发现,巫厌礼的味道,会让人迷失自我。 不过被巫厌礼第一次骂,心里还是有点子委屈,毕竟小时候,巫厌礼最凶的话就是,哼,我只跟你拉一根手指头。 高一五班,男生一个滑铲,跑进教室。 瞅到班级后面,一头焦黄锡纸烫的男生,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玩手机。 他大喊:“郑爷,小阎王从精英班朝您这赶呢,我看过了,是要揍人的冷脸。” 那黄毛男生一下子就炸起来,“靠了,不会是谁把我卖了!” 今早见巫厌礼竟然没来,作为他的死对头,怎么可能放过为难他的机会。 他合计给几个人,给级部主任发短信,说巫厌礼拉肚子,来不了了。 那级部主任肯定会给巫夫人孩子家长打电话,确认慰问。 巫厌礼不会做这等低劣的撒谎手段,自然嘚来新生典礼,给大家展示他的嗓音,这样他就能听到那少爷最讨厌的800字演讲。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泄密,“要是让老子知道,弄死他!” 郑奇尧领着书包就往门外跑,他浑身的细胞都知道,巫厌礼发起疯来有多毁天灭地。 下一秒,一个高他半头的身影出现。 巫厌礼狠厉似狼王的双眸睥睨向他,双手插兜,周身透着肃杀之气,差一点就要将他碾碎。 逼的他节节后退,“少爷,找我有何贵” “干你。” 咚咙声不断,巫厌礼周围的椅子都被他踹飞,他一把掐住郑奇尧的脖子,将他摔倒在地上。 巫厌礼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偏头,“都给我滚。” 周围的人纷纷离场,不敢围观。 郑奇尧哪有这一米九的力气大,但也不敢再激怒他,绷红的脸,大口喘气,“巫爷,听信谁造谣了,我可没惹,” 他还没说完,巫厌礼半蹲在地上,青筋暴起如毒蛇游荡的手掌,力度更紧。 “我弄谁,需要理由?”狠厉的声音,逼得人不敢呼吸。 早上他洗完澡,就躺在床上手掌掐着粉色小兔子,缓解心理突发的难受感。 他知道母亲在港岛不会出现在学校,开学第一天很无趣他不会去。 谁知道一个电话打来了,“厌礼,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没去参加新生典礼,我已经叫私人医生过去给你看了。妈妈订了最近的飞机,很快赶回来看你。” 他不舍地松开兔子玩偶,又将它轻轻地放回被窝里,拍了拍。 冷冷道:“不用,我去。” 是谁不想活了,造的谣?毁他的兴致。 查人,对于巫厌礼来说太简单。 巫厌礼趁他快没气的时候,饶过他,拿出丝巾擦了擦手掌,脚尖踢他,“走,去武馆。” 英罗的食堂里,有四层,各地特色美食,还有最多的白人饭。许栀跟蒋西珂她们坐一起,没想到学校还有沪海的蟹黄泡面,她一下子夹了两大勺。 最惊喜的还有她最爱的蓝莓蛋糕,不过量真的很少,还好陌璎帮自己抢到了,“天噜啦,陌璎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陌璎鼓了鼓腮帮子,眼眉上翘,手指下压,“小case啦。” 蒋西珂的手机亮了,她点开看好友私心,蓦地面露惊恐。 第3章 第 3 章 她虚掩嘴巴,掐着嗓子,对两人说:“刚刚,男神把郑奇尧给揍了。” 陌璎惊得嘴巴里的虾都吓掉了,眉头囧囧,内心大喊:天哪!我的男神怎么第一天就开始展示他的座右铭,席卷了全国散打冠军郑奇尧。 许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把谁打了。” 食堂人流量多,蒋西珂不敢指名道姓,将聊天记录给她看。 【巫厌礼把郑奇尧给揍了,从教室揍到武馆,不过武馆是两个人穿着护甲互殴。】 许栀生硬地咽下饭菜,巫厌礼,打架。这两个词她怎么都想不到一起,小时候他连地上的蚂蚁都会避开,况且好像也没人敢欺负他,最重要的是他讨厌碰别人。 嗯...如果是别人打扰他雅兴,那确实比较惨。 小时候,她正在跟巫厌礼在画室画画,巫厌礼画了一个小兔子,正在画她的小脑袋。 不知是巫家那位亲戚的小男孩,手握黑笔就把她的小脑袋给划了几道黑坨,他精心投入的画毁了。 他表面生不出情绪,放下画板,一把推到小男生,双手掐他的脖子,要他去死。还好她给拦下来了,当时确实吓坏她了。 陌璎撑着下巴,“我吃不下去了,我害怕,下午还要跟他做一桌。” “我怕,怕惹到他,他要是凶我,我真的会忍不住哭的。” 许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双眼坚定地要入党,“没事,不怕。” 蒋西珂筷子抵着牙尖,“可是,栀,他开学第一天就骂了你。” 许栀抿了抿嘴唇,像一朵高温暴晒的白玫瑰,身子松懈在桌子上,是哎,凶死了他。 蒋西珂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栀你当时真的很勇,你还质疑,还瞪他。” 许栀突然坐起来,“西珂,有说为什么打架吗?” 蒋西珂摇摇头,“你还是第一个关心原因的,我群里都是关心郑奇尧有没有进医院的。” “嗷。”许栀喝一大口西柚汁鼓起腮帮子,双眸微垂。 早上得知帅哥就是巫厌礼,她的心沸腾不止,原来曾经的小冷脸长得这么俊俏。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他相认,其实她就是苏枝枝,只不过妈妈离婚后改了名字。又想起妈妈说来到京山不要跟苏家有来往,更不要跟巫家有多余的瓜葛。 她明白,她是来求学的,不要节外生枝。 现在看来,他怎么变的这么凶巴巴,算了,不跟他认了。 在网络发达的世界,巫厌礼早上放学发生的事,现在人尽皆知,就听蒋西珂说,她都进了十个关于男神打架的群聊了。 巫厌礼来的很晚,铃声响起后,他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 他刚一坐下,他的左同桌,许栀对面的男生故作随意,将他的椅子搬离巫厌礼的周围,中间的空隙足足能放下两个椅子。 许栀倒是一直认真备课,心里更没觉得什么忌惮,毕竟这节课是让她有点发虚的物理课,她需要全神贯注。 而她右边的蒋西珂和陌璎给许栀,偷偷地举一个大拇指,女侠。 国际物理教学节奏很快,又是英文,老师不给你停顿记笔记的时候,几乎全凭记忆力。 许栀笔写得快飞起,她只捡重点的记,而她左边的巫厌礼,没有带任何文具,他的手搭在书角,手指秀窄修长,关节通红,像落了一瓣瓣桃花,应该是方才打架的缘故。 许栀的粉色兔头笔,小兔脑袋不断摇晃,要是看的久了,真担心小兔子会晕吐。 物理老师,穿着粉色西装,灰白的头发理的干净利落,就连眉毛都修理的十分规整,给人的感觉每天都会精心照顾自己,然后乐观的面对生活每一次糟心事。 他查看同学们对白板题目的解答过程,走到许栀身后,摸了摸小兔头,“Your bunny is super cute!” 许栀欣喜,“oh,I''m flattered。” 周围同学都看过来,蒋西珂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有少女心。” 陌璎也觉得好萌,小兔子很逼真,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猫笔,没有许栀的可爱,伸手朝她,“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 许栀打开自己的文具盒,所有人都惊到,全是小兔笔。 忽然,蒋西珂胳膊怼了一下陌璎让她别说话,众人发觉异样,看向许栀的同桌,正用一种在吵闹,就把你们一人都打一顿的眼神。 大家都以为吵到他了,纷纷闭嘴。 许栀收起文具盒,发觉巫厌礼盯的是自己的兔头笔,她小时候就喜欢用,用时候巫厌礼会拿着自己的兔头笔给自己将算术题。 他还在看,是也想要吗?许栀犹豫几秒,打开文具盒,掏出兔头笔,就这样明晃晃地放到他书旁边。 “也给你一个吧。” 许栀收回来手,才发现他没在盯着自己的兔头笔看,果然是想要她的兔头笔。 但她的小组成员,一个个目瞪口呆,她疯了吧,早上巫厌礼刚骂过她,下午怎么还上赶着找骂,巫厌礼是会喜欢小兔子的人?明显是许栀骂他一个大男的幼稚,眼巴巴惦记一根笔。哎等着吧,巫厌礼肯定忍不了。 蒋西珂才跟许栀认识第一天,不清楚许栀是真的勇还是,情商犯傻。 发自心底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平安过到分班考试之前。 国际学校每天最后一节课都是选修课或者兴趣课时间,老师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张表。 “西珂,有你最爱的摄影传媒。”陌璎翻看密密麻麻的选课表,搬着凳子挤到两人中间,她指了指摄影传媒后面的备注框,“这后面还写着课程亮点,西珂你有机会去北欧,还是七日免费摄影游,好爽。” 蒋西珂早已经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举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英罗,豪气!” “栀,你选的是什么?”陌璎左瞅瞅,“你会说法语呀!” 她看见许栀在法语选修课上签上名字,后面熟练等级,精通,一般,零基础,勾的是一般。 许栀举起手指捏捏,“一丢丢,就小时候跟我爷爷学过。” 陌璎眼波流转,朝她座位蛄蛹,“栀,你能教我,小猫怎么说吗?我家有只法国蓝猫,我让它血脉觉醒一下。” 许栀和蒋西珂听着笑起来,蒋西珂插科打诨道:“你应该让栀叫你,怎么能让你的法国蓝猫不离家出走。” 她们的同桌同学也很期待许栀说法语的声音,许栀的嗓音温柔缱绻,听得人麻酥酥的,控制不住地对她礼貌,好像听了她的声音,能够激发心底的善心。 许栀见这么多人都看向她,伸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轻声道:“Mon chaton, promets-moi de ne jamais me quitter.” 法语是浪漫的代名词,那么许栀的法语就是少女羞涩的表白,又甜又浓。 四下,投来虚掩的掌声,除了在一旁玩手机的巫厌礼。 陌璎照猫画虎地学起来,“对了,这么长,是什么意思呀。” 许栀会心一笑,“意思是,小猫,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许栀蓦地兜心上来,这句话怪不得这么熟练,原来是小时候说过。 她微微收起下巴,长卷的睫毛忽闪,时光机再一次倒回儿时。 许栀小时候对巫厌礼说过,那时她住在巫家的城堡里,城堡如迷宫,夜晚就像密室般她总觉得会突然冲出来一个无头鬼。 所以晚上偷吃东西,都会紧跟在巫厌礼的后面,又怕他走的快,一个转角就不见了。所以才跟他拉钩钩: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早已忘记。 “好浪漫呀,我只会在家里求求它,或者直接就上手了,”陌璎投来羡羡的眼神,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女神。 许栀微笑抬头,眼神却不经意间看向左边那位静如雪松般的同学,却不料对上了那双漆黑渗人的眼神,如一张蜘蛛网扑向她,让她浑身难受,撕扯不掉。 巫厌礼睨向她,没有一丝和善。 为何,她有些心虚地怕了。是因为自己承诺的不离开,却一声不响,与他道声再见都不愿的离开吗? 放学前,老师在白板上投影了好几个群聊二维码,说道:“这是班级群,进群改真名备注,里面会公布各种学科群聊,同学们还可以自行加好友。” 同学陆续加入班级群,蒋西珂跟她们两个互加微信之后,组了个干饭小分队群聊,陌璎还直接点了明天要吃的饭。 充实的一天,结束了,陌樱和蒋西珂都不是住校生,所以她们只能陪许栀走下楼。 出教室的时候,蒋西珂挽着许栀的手,她却突然盯在垃圾桶旁边。 “怎么?是垃圾桶里有人弹吉他吗?”蒋西珂坏笑道,是她前天刷到一个小视频国外小哥在垃圾桶里弹吉他唱歌,非常滑稽。 许栀强撑着微笑,微微蹙眉,指甲掐了掐指腹,虚虚的声音道:“没事。”跟着她们走了。 英罗的宿舍很特殊,四室一厅的格局,所以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 单人床的被单是许栀喜欢的蓝色系,衣柜里几件单调,舒适的休闲装。只有一件还算靓丽的蓝色仙女裙,她从小就喜欢穿,尤其是在人生最值得纪念的时候,无论在哪她都要穿上。 靠窗的折角桌上摆满的书籍,窗户上贴了一半今日要记的法语单词。 她洗完澡,坐下来,拿起小兔子发箍戴在头上。手机一直嗡嗡响,她打开是班级群,奇怪的是大家讨论的都不是学习,而是选修课和兴趣课有谁是一起的。 西珂不愧是自来熟,不少人都@她搭话。 许栀翻了翻选修课目前没有一个同学跟自己相同,好像兴趣课也一样。 她看到西珂跟一个女同学说,【你去插画动画课程,还需要提前准备一个较为优秀的作品呢,不然可能直接回拒绝你。】 女同学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包,【啊,零基础还不要呀。】 有个男同学补充,【这个好像具体看课程助理的要求,助理自然是同级部该方面能力比较好的担任。】 许栀趁着有好心同学解答,也发了一条自己的疑问。 【请问下,武打课程,比如散打,也需要零基础吗?或者群里有那位同学也报武打课程了?】 一秒后... 十秒后... 一分钟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复她,有一种自己打破热闹氛围的负罪感,难道自己表述有问题,许栀读了两遍都没问题,她还特意刷新聊天框。 直到三分钟后,那位男同学回复了她一句,【???牛逼!!!】 许栀一头雾水,哪里牛逼了?她有些慌,手指点点点,敲了好几次,要问的话都觉得不满意。 直到聊天界面低端,弹出一个【Aidan邀请cullen加入群聊】 艾丹是班主任的英文名,卡伦是巫厌礼的英文名,显然是大少爷根本就不想进群,被老师硬拉进来了。 之后,群聊界面被冻结一般,没人在发言。 许栀点进cullen的头像,是半黑半白,没什么特殊含义。 她点击好友验证,挤了挤鼻子,双眼狠狠,手指头啪嗒啪嗒输出一句,【我是苏枝枝枝枝枝!为什么扔掉我的兔头笔?】 放学那会儿,她扔了垃圾,不经意间看到垃圾桶里,她的兔头笔,可怜的躺在里面,心都要碎了。既然不要,干嘛一直眼馋,真是搞不懂! 她准备点击添加。 一个视频电话,来袭。 “妈妈,奶奶” 昨天布置宿舍忙,只跟妈妈报备到校了,这会儿真忘了给妈妈打视频 。 视频里的许宥灵穿着藏青色裙子,温柔的法式烫发搭在两遍,她有着标准沪海精英女士的气质,离婚后白手起家,在沪海开了一家美容公司,也正是有经济底气,她才鼓励女儿去全国数一数二的国际学校。 三人嘘寒问暖,许栀想起什么,有些激动地对母亲说,“妈妈,你知道我小时候” 突然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好像是公司里的电话。 许栀转眸对奶奶道:“奶奶,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去巫家城堡,认识的小少爷,巫厌礼。他跟我在一个学校,他今天还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你说这种缘分算是千年难遇吧。” 许栀定睛看向视频的奶奶,肉脸囧囧,挥手想让自己别说话。 “奶奶,怎么了?” 随后奶奶躲到她的房间,小声用法语说:“Il a cramé ta chambre dans le ch??teau, détruit ton parc d’attractions préféré, et enfermé ton gros chien jaune adoré. En plus, il a dit qu’il te l??cherait jamais. Fais gaffe à pas te faire repérer, et évite à tout prix de t’embrouiller avec la famille Wu.” 许栀思忖会儿,终于在脑海翻译,奶奶二倍速的法语。 他烧了你的卧室,毁了你喜欢的游乐园,囚禁你最喜欢的大黄。还说不会放过你,你千万别去跟巫家有什么瓜葛。” 第4章 苏枝枝 退学去 许栀那淡如柳叶的双眉,染上焦灼,她抬手将碎发紧紧地捏如耳后。 这太荒谬了,巫厌礼学会说话第一个长句,就是,苏枝枝是他永远都要一直喜欢的朋友。 会不会从中有什么误会,许栀背脊一冷,最有可能让他情绪崩溃,就是他的阿贝贝。 记得第一次要离开城堡的时候,巫厌礼那时候还不会说话,抓紧自己的阿贝贝,恶狠狠地盯着她,不准她离开。 没有人敢劝他松手,那时他竟叫来位高权重的巫爷爷,强制让她多留几天,甚至直接投资爸爸公司,条件是整个暑假都要呆在城堡里,让她带着阿贝贝跟他玩耍。 难道,那晚离开京山的时候,将阿贝贝给错了?当时她离开的紧急,她卧室都是小兔子,黑暗里她摸索一直很熟悉的兔子,就留给了他。剩下的都带走了。 许栀还想确认一下,“真的?” 奶奶闭眼,笃定道:“巫夫人,亲口告诉我的,她还问我,你在哪里,我只能撒谎你在沪海。” 视频里,妈妈走了进来,许栀连忙用法语接着道:“此事决不能让妈妈知道。” 奶奶点头,眉头紧皱,“你一定要离那家伙远点,千万别暴露身份。” 许宥灵打完电话,回客厅发现妈妈不在,找了好几个房间,才发现妈妈鬼鬼祟祟地躲到自己房间。 见自己来了,还略显紧张。 许宥灵把手机拿过来,“你们说什么话呢?” 许栀强装淡定,“昂,那个,奶奶在训练我法语。” 接连半个小时,母亲的拷问,不过全都是学习方面的,许栀轻松应对后,将手机丢在床上。 趴在桌子上呜呜哼唧,奶奶的话,像一桶浮着冰块的水,浇灭了她今日所有的喜悦。 许栀突然回想起,巫厌礼在开学典礼最后,他明目张胆地寻找苏枝枝。 还好,自己没有犯蠢去举手,不然估计被折磨地连夜回沪海。 许栀哀叹,奶奶呀一定不想知道,这个巫厌礼跟你的孙女在同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 她猛地爬到床上,点开屏幕,是准备加他好友的界面,备注里自爆苏枝枝,她差点晕过去。 连忙删除备注,退了出来。 也怪不得,他讨厌兔头笔,原来是讨厌苏枝枝喜欢的所有东西。 许栀上演碟中谍的第一天。 第一节课刚下,蒋西珂拉着她们去教室外的休闲区闲聊,她喝两口冰美式,是要分享大瓜的节奏。 “你们知道吗,昨天开学典礼之后,真有人叫苏枝枝,那个女生去找巫厌礼。” 许栀一听到巫厌礼这个名字,整个人都略显僵硬,不过她很好奇巫厌礼的反应。 “巫厌礼只说了三个字,退学去。”蒋西珂说一个字举起一个手指头。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许栀刚喝了口西柚汁,听见那声退学去猛地一呛,脸色咳得红温。 听完还在惊吓中的陌璎,神情恍惚地去拍她背,发现有些僵硬,“栀,我的男神,有点疯,你别建议。” “没事。”许栀举手示意,确实,没逝。她此刻应该给许女士磕三个头,感谢再造之恩,感谢许栀这个名字。 她沙哑的嗓子问,“然后呢?那个女生。” 蒋西珂面带怜惜,缓缓摇头,“女生然后瘫在地上爆哭,刚刚还有人在看她在不在。” “那她还在吗?”许栀那双求真的眼神,恨不得当时自己在场。 蒋西珂,又喝了两口咖啡,点头,“在的,女生说自己的名,是知识的知,不是树枝的枝。就没事啦。” “所以,她肯定不是巫厌礼要报复的人。” 退学,报复。许栀干咽好几下,双手紧握着西柚汁,指腹压的泛白,巫家有什么实力,什么手段她儿时就见识过。 那时候毁掉巫厌礼画的男生,他们家第二天便破产,被逼到国外。 巫厌礼是巫家的独宠,巫爷爷唯一的孙子,而她竟让他恨到这种程度,还能在京山待下去吗? 能的,许栀坚信,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离自己的梦想就差三年。 “No!” 一声惊喊,将她从恍惚中拉到现实。 陌璎举着手机给她们看,小尖脸瘪下了,“巫厌礼拒绝加我好友。” 认清现实,许栀心乱如麻,只想快些离开这栋大楼,不想在看到巫厌礼的脸。 想起兴趣课还没有报名,先走了。 昨天申请表上面写了兴趣学科的主楼,距离教科楼很远,差不多走了大半个学校。 武打课程在三楼,走进去,是一幕沉重的黑色装修风格,宣传图都是暴戾的黑人拳击选手。 不同别的楼层,这层好像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今天没人值班? 许栀打开玻璃门,听见不知道那个房间传来,砰砰的击打声。 她渐渐沉下心来,寻找声音源头。 门虚掩着,她轻推开,踮起脚后跟走了进去。 她看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擂台散打。 擂台上两个高个男生戴着护甲,抬腿,挥拳,躲闪,动作干净利落。 场馆漆黑,看不清头盔下的脸庞。 击打在护具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震得许栀心抖,她也想这样厉害,一脚就可以击退敌人。她长睫蓦地下垂,想起了些不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有巫厌礼撑腰,没人敢欺负自己。 跟着母亲去往沪海后,因为家庭原因,她变得内向,软弱,不近人情。那些高年级的学生,盯到她了。 在他们眼里,许栀好欺负,只会一个人哭,还不敢给家人告状。 渐渐地许栀成为他们的软柿子,心情不好捏一捏,心情好将她当足球一样踢来踢去。 许栀深吸一口气,现在回想起来,她又恨又心疼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反击?脑海里一个声音哭哭啼啼:他们人太多,打不过。可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和家长呢?脑海里有一个软糯的声音:老师舞弊,更不想让刚刚离婚的妈妈担心。 许栀原谅那个还未长大,缺少勇气的女孩,她要教会她变强。 她举起手,“你好,请问散打课程现在能报名吗?” 擂台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快,许栀只能捉到影子。 砰的一声,高个子男生一脚将对手一脚踢到护栏上。 失败者大骂一声,“MD。”捂着肚子站起来干咳。 他声音烦躁,摘下头盔,“哟,吃了几个熊胆,过来报散打。” 许栀盯着高个子男生,修长的腿毫无压力的翻过护栏,在她前方丢下了头盔。 她努力眨眼,微光下,巫厌礼挠了挠被压塌的卷发,一个一个地将护具脱掉。 许栀愣在原地,他早上不是没来吗?刚刚说话的男生也跳下了,坐在巫厌礼对面。 或许她真吃熊胆了,竟敢自己找上门来,现在她脑子里满是巫厌礼对自己说退学去,三个字。 “你这武馆,废物也能进?”巫厌礼低着头脱护甲,冷冷地道。 许栀握紧拳头,反驳:“武馆没有明文规定零基础不能报名。” 下一秒就泄气,想起班级群里同学的话,一般是厉害的人当选教师助理,他有卡人的权利。 许栀怯声道:“你是教师助理?” 对面锡纸烫黄毛同学,打了个响指,“is me。” 许栀一脸有恃无恐,“你有规定吗?” “NO”他站在许栀面前,举起手机对准她的脸,像是在比对什么,“呦,你就是沪海来的普通生。许栀,有意思,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许栀觉得这个男生很奇怪,两个耳朵六个耳钉,嘴上还有一个唇钉,她语气平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找我做什么?” “找你,钓你。”男生绕着自己走,打量着她。 她很不舒服,后退一步,“我不是鱼。我是人。” “总之,我现在能不能报名?” 坐在椅子上的人,声音阴沉,“可以报名,跪下来求他。” 郑奇尧嘶了一声,觉得巫厌礼是个疯子,“这妮子我想追,让她跪下,你让我还怎么追她?谁没病喜欢上仇人?” 许栀走到他身前,咬紧牙关,“凭什么?” “既然不愿,那就滚吧。” 随后嘭的一声丢掉护甲,他起身矜贵地连眼皮都不舍得抬一下,挠了挠卷发离开了。 许栀看着他的背影,很陌生。 但散打她不会放弃,转身对郑奇绕道:“你是教室助理,难道自己没注意吗?” 郑奇尧艹了一声,“老子是又怎样。” 他坏笑一声,“这样,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许栀眼神锐利,“凭什么?” 又是凭什么,郑奇尧觉得这女生有点虎,是不知道他们两是什么名声,敢这么没大没小。 许栀犹豫会儿,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郑奇尧来了兴趣,“你要是敢做,我就让你进来,就怕是你不敢坐。” 他举起手机,亮出二维码,让许栀加他,“周末,我带你去巫家城堡,你帮我偷拍个东西” “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做。”许栀扫了码,连备注都懒得备注,就加上去。 郑奇尧同意之后,给她发了个:你郑哥哥,抬眼问她:“阿贝贝知道吗?” 许栀:“知道。” 郑奇尧,倾身,靠近她的侧耳,“去偷拍,他的阿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