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什么玩笑[清穿]》 第1章 第 1 章 开篇 康熙三十九年,秋。 草原上的风更加凛冽,卷起一阵阵草浪,远处的山脉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茫。阿霸垓博尔济吉特·琪琪格站在帐篷外,望着这片她从小长大的土地,心中满是无奈。她的弟弟阿古拉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你真的要进京了吗?”阿古拉的声音里带着不舍,他的眼睛像草原上的鹰一样锐利,却在此刻流露出少有的柔软。 琪琪格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她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掌心因常年握缰绳而有些粗糙。“圣旨年初就下了,我再拖也拖不过去。不过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 阿古拉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要是他们敢欺负你,我就带人去京城接你回来!” 琪琪格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的脸庞被草原的风吹得微微发红,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放心吧,我有四个侍女和八个护卫,谁敢欺负我?你姐姐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一个月后,琪琪格才带着她的侍女和护卫,慢慢吞吞地进了京。 她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她那一身草原装束——红色的长袍镶着金色的边,腰间系着一条绣着鹰纹的腰带,脚上蹬着一双鹿皮靴,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她身后的壮汉们个个身材魁梧,腰间别着弯刀,目光如炬,让京城的百姓议论纷纷。 —————————————— 紫禁城的夜晚,红烛高照,喜气洋洋。十阿哥胤誐的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然而,洞房内的气氛却与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 新房里,红木雕花的床榻上铺着绣有龙凤呈祥的锦被,床头的案几上摆着一对鎏金的烛台,烛火摇曳,映得满室生辉。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还摆着一盆盛开的牡丹,香气四溢。 琪琪格不等新郎挑起盖头,就自己一把扯了下来,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暗暗吐槽:“穿越就穿越吧,居然还穿成了十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 胤誐皱了皱眉,语气冷淡:“你这是什么脸色?从进门到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说。” 琪琪格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几下。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显得肩宽腿长。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也对,十几岁的孩子嘛。 她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十阿哥,您觉得我该说什么?夸您英俊潇洒,还是夸您才华横溢?可惜啊,您既比不上八阿哥聪明,也比不上九阿哥英俊,我实在找不到夸您的理由。” 胤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琪琪格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这场婚事是万岁爷定的,您也不愿意,我也不情愿,不如咱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如何?” 胤誐被她的话激得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却有力,皮肤因常年骑马而晒得微微发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嫁入皇室,就该遵守规矩!” 琪琪格挣脱他的手,冷笑道:“规矩?你们这些皇室子弟除了拿规矩压人,还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想整天对着你这张脸!” 什么意思,还想换个夫君不成? 胤誐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要拍桌。琪琪格却抢先一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声音比他还要大。 “怎么?想动手?我可不是那些逆来顺受的汉女,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敢闹得整个紫禁城都知道!” 胤誐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她的鼻子,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比起太子妃的温柔贤淑,你差远了!” 琪琪格一听这话正中下怀,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牛皮鞭,狠狠地抽向胤誐。“你敢拿我跟别人比?” 胤誐猝不及防,被皮鞭抽中了手臂,顿时火辣辣地疼。他怒极反笑,一把抓住鞭子,用力一扯,将琪琪格拉到身前。“你竟敢对爷动手?” 琪琪格不甘示弱,抬脚踢向他的膝盖。“动手又怎样?以为我特么怕你?” 顿时,两人在洞房中大打出手,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场面一片混乱。门外的宫女太监听到动静,却不敢贸然闯入,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琪琪格一脚踹中胤誐胸膛,腰间却挨了一拳,立刻朝门外喊道:“阿兰!阿珠!快进来帮忙!” 她的四个侍女早就守在门外,听到召唤,立刻冲了进来。她们个个身材健壮,动作敏捷,一进门就围住了胤誐。 胤誐见状,朝门外喊道:“来人!给爷拦住她们!” 他的宫女们也冲了进来,双方在洞房中展开了一场混战。琪琪格的侍女们身手不凡,但胤誐的宫女们也不甘示弱,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门口站满了两人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琪琪格的一个护卫小声嘀咕:“咱们是帮主子,还是看着?” 胤誐的侍卫挠了挠头,“这……主子们打架,咱们插手不太好吧?” 最终,胤誐柔弱的宫女打不过琪琪格矫健的侍女们,琪琪格略占上风。 胤誐被逼到墙角,气得脸色铁青:“你……你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敢殴打皇子?” 琪琪格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冷笑道:“十阿哥,今天只是给您个教训。您若是觉得委屈,不如去书房冷静冷静?” 说完,她连掀桌子带踹人的把胤誐几人赶了出去。 新人开新文咯!! 作者第一次,写小说发表,但是看小说已有多年历史,从一开始的什么特工王妃,到后来的科幻克苏鲁,现在看的权谋爽文。 一直都想自己写一篇,但苦于作者文化不高,直到现在有了Ai帮忙,才敢尝试一下发表。 声明,建筑、景色、衣着、屋内布局,这些描写都是由Ai写成,情节对话则是由作者亲笔。可以多骂Ai,不要骂我,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开篇 第2章 告状 琪琪格连掀桌子带踹人地把胤誐几人赶出新房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对站在一旁的侍女们说道:“好了,没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侍女阿兰和阿珠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担忧。阿兰小心翼翼地说道:“福晋,您刚才……打了十阿哥,这会不会惹来大祸啊?他毕竟是皇子,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琪琪格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阿兰的肩膀。“放心吧,他不敢声张的。新婚之夜被福晋赶出新房,这种事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他。” 阿珠还是有些不安,“可是……福晋,万一他记恨在心,以后找您的麻烦怎么办?” 琪琪格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地说道:“他要是敢找麻烦,我就再打他一顿。再说了,我可是有太后撑腰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阿兰和阿珠听了,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见格格如此镇定,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琪琪格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坐下,对侍女们说道:“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阿兰,你记得早点叫我。” 阿兰点点头,“是,福晋。” 侍女们退下后,琪琪格躺在床上,望着房梁上的雕花,心中暗暗盘算着明天的计划。她知道,今晚的事只是个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胤誐勉强应付走了宾客,回到书房时已是深夜。他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这个疯女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对爷动手,还敢把爷赶出新房!她以为她是谁?草原上的野马吗?!” 他一边骂,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脚下的靴子踩得地板咚咚作响。书房里陈设简单,一张红木书案上摆着几卷奏折,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角落里还放着一张软榻。房梁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几根粗大的横梁支撑着屋顶,显得古朴而庄重。 胤誐走到书案前,抓起一杯冷茶灌了下去,却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爷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她倒好,一进门就给爷下马威!简直是反了天了!” 他越想越气,干脆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瞪着房梁发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得房梁上的雕花若隐若现,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就这样,他骂骂咧咧了大半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合上眼。 然而,他刚刚躺下,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爷!爷!不好了!”太监管事张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慌张。 胤誐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耐烦地吼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张福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太监,身材瘦削,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焦急。 “爷,福晋她……她已经出发去给太后请安了!” 胤誐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她去给太后请安?这么早?” 张福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是啊,天还没亮就套车出发了。奴才瞧着,福晋的脸色不太好,怕是……怕是去告状的。” “告状?!”胤誐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敢?!” 张福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道:“爷,福晋毕竟是草原上来的,太后也是博尔济吉特氏。若是她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恐怕对爷不利啊……” 胤誐咬了咬牙,心中一阵烦躁。他知道太后一向疼爱琪琪格,若是她真的去告状,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边骂,一边匆匆穿上外衣,对张福说道:“备马!爷得赶紧进宫,不能让她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 张福连忙点头,转身去安排。他则快步走出书房,心中既愤怒又无奈。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一个皇子,竟然会被自己的福晋逼到这种地步。 胤誐匆匆赶到太后宫外,刚想踏入宫门,一名身着淡绿色宫装的宫女便挡在了他面前。 “十阿哥,请稍等。”宫女微微福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让开,爷有急事要见太后娘娘。” 宫女依旧挡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十阿哥,太后娘娘正在与福晋说话,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胤誐心中一沉,脸色更加难看。“福晋在里面?” 宫女点点头,“是的,福晋一早就来了,正在里面与太后娘娘说话。” 胤誐握紧了拳头,心中既愤怒又无奈。他知道琪琪格一定是去告状了,而太后娘娘一向疼爱她,若是她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边骂,一边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心中既焦急又无奈。他知道自己不能硬闯,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过了许久,宫门终于打开,一名宫女走了出来,对胤誐说道:“十阿哥,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胤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宫中。一进门,他就看到琪琪格正坐在太后身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装模作样地瘸着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琪琪格坐在太后身旁,偷偷打量着这位大清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孝惠章皇后。 太后年过五旬,虽已不再年轻,但眉目间仍能看出当年的风姿。她身着深紫色绣金凤的旗装,头戴点翠凤冠,显得雍容华贵。 然而,这位太后性格老实敦厚,平日里待人温和,从不摆架子。只是她有一个特点——她不会说汉语,只会蒙语。 琪琪格心中暗笑,这正是她的机会。太后虽然疼爱胤誐,但两人之间却有一个天然的障碍——语言。 胤誐从小在宫中长大,汉语流利,但蒙语却说得磕磕绊绊。而琪琪格则是草原上长大的格格,蒙语对她来说如同母语一般自然。 太后见胤誐进来,脸色一沉,用蒙语冷冷地说道:“胤誐,你可知罪?” 胤誐连忙跪下,恭敬地用汉语回道:“孙儿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她转头看向琪琪格,用蒙语问道:“琪琪格,你说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琪琪格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用流利的蒙语说道:“太后娘娘,十阿哥他……他昨晚对我动手,还把我赶出了新房。您看,我脸上这些伤,都是他打的……”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还故意瘸了瘸腿,显得格外可怜。 太后听了,脸色更加阴沉。她转头看向胤誐,用蒙语质问道:“胤誐,你还有什么话说?” 胤誐一脸茫然,显然没完全听懂太后的话。他结结巴巴地用蒙语回道:“太后……孙儿……没有……打她……” 他的蒙语说得磕磕绊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为自己辩解了。琪琪格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太后见他说不清楚,更加生气,用蒙语冷冷地说道:“你身为皇子,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福晋?琪琪格是草原上的女儿,性子烈了些,但你也不能动手打她!” 胤誐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解释,却因为蒙语不流利,根本说不清楚。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太后……孙儿……没有……”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帘子后传来一阵轻笑声。接着,一个爽利的女声用蒙语说道:“太后娘娘,您别生气,这事儿啊,怕是有些误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帘子后走出一位身着浅绿色旗装的妃子,正是宜妃郭络罗氏。她年约三十,眉目如画,气质爽朗,举手投足间带着草原女子的豪迈。 她走到太后身旁,笑着行了一礼,用蒙语说道:“太后娘娘,臣妾刚才在帘子后听了半晌,觉得这事儿啊,怕是琪琪格和十阿哥都有些冲动。十阿哥蒙语说得不好,怕是解释不清,不如让臣妾来问问?” 太后见是宜妃,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用蒙语说道:“也好,你来问问吧。” 宜妃转头看向胤誐,用汉语笑着说道:“十阿哥,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誐见是宜妃,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宜妃性格爽利,又是自己九哥的母亲,向来对自己多有照拂。他连忙用汉语回道:“宜妃娘娘,孙儿真的没有动手打她。昨晚是她……是她先掀了桌子,还把孙儿赶出了新房……” 宜妃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转头看向琪琪格,用蒙语打趣道:“琪琪格,你这性子可真是烈啊,新婚之夜就把夫君赶出新房,这事儿传出去,怕是十阿哥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琪琪格见宜妃出面,也不好再装下去,只得撇了撇嘴,用蒙语回道:“宜妃娘娘,您可别笑话我了。十阿哥他……他昨晚确实有些过分,居然拿旁人和我打比……” 宜妃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看,这事儿啊,就是小两口闹别扭。十阿哥蒙语说得不好,琪琪格性子又急,这才闹出了误会。不如让他们回去好好聊聊,别再闹到您这儿来了。” 太后听了,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哀家也不便多管。不过,你们既然闹成这样,总得有个了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们一人抄一篇佛经,静静心,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 胤誐和琪琪格对视一眼,心中各有心思,但都不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只得恭敬地说道:“孙儿(孙儿媳)遵旨。” 第3章 召见 胤誐和琪琪格一前一后走出宁寿宫,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情愿。太后虽然没再深究,但让他们抄写佛经的旨意却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胤誐走在前面,嘴里低声嘟囔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疯女人……” 琪琪格跟在后面,听见他的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要不是太后指婚,我才懒得看你一眼!” 胤誐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她,“你少在这儿得意!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早就……” “早就什么?”琪琪格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太后娘娘可不会饶了你!” 胤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两人正僵持不下,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只见御前太监总管梁九功正带着两名小太监匆匆走来。 梁九功年约四十,面容清瘦,眼神精明,一身深蓝色太监服显得格外庄重。他走到两人面前,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十阿哥,十福晋,万岁爷有口谕,召您二位即刻前往乾清宫见驾。” 胤誐和琪琪格闻言,脸色同时一变。胤誐心中暗叫不好,知道昨晚的事怕是已经传到了皇阿玛耳中。琪琪格也有些心虚,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低声对胤誐说道:“看来咱们的麻烦还没完。” 胤誐瞪了她一眼,低声回道:“还不是你闹的!” 梁九功见两人神色各异,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十阿哥,十福晋,请随奴才来吧。” 两人无奈,只得跟着梁九功往乾清宫走去。 这是琪琪格第一次进宫,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宫墙高耸,朱红色的墙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脚下的青石板路平整光滑,两旁种着高大的松柏,枝叶繁茂,遮住了部分阳光,投下斑驳的影子。 穿过几道宫门,琪琪格看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角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仿佛在俯瞰着来往的众人。 宫殿前的广场上,几名太监和宫女正匆匆走过,见到梁九功和胤誐,纷纷停下行礼。 琪琪格心中暗暗感叹,这宫中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她虽然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见惯了辽阔的天地,但面对这庄严肃穆的皇宫,仍不免感到一丝压抑。 路上,琪琪格忽然凑近胤誐,压低声音说道:“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胤誐皱了皱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琪琪格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昨晚你宫里的那个宫女,可是动手打我了。要是这事儿传到皇上耳中,殴打皇子福晋,只怕不止是死罪吧?” 胤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你的人不也殴打皇子了?殴打皇子,怕是满门抄斩吧?” 琪琪格耸了耸肩,“那这样,我可以不告你宫女的事,但你也不准告我侍女的事,如何?” 胤誐咬了咬牙,心中权衡利弊。他知道,若是皇阿玛知道昨晚的事,几个宫女肯定讨不了好,都是自小服侍自己的人。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暂时妥协。 他冷哼一声,“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管好你的人,别再惹事!” 琪琪格微微一笑,“放心,只要你安分,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两人达成协议后,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想到即将面见皇上,心中仍不免忐忑。 梁九功走在前面,虽然听不见两人的低声交谈,但从他们的神色中也能猜出一二。他心中暗笑,却不动声色,只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乾清宫外,梁九功却没有带他们进正殿,而是将他们引到了一旁的偏殿。 偏殿内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尊鎏金香炉,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殿内。 梁九功停下脚步,转身对两人说道:“十阿哥,十福晋,万岁爷吩咐,请您二位在此跪候。” 胤誐一愣,忍不住问道:“梁公公,皇阿玛不是要见我们吗?为何让我们跪在这里?” 梁九功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十阿哥,这是万岁爷的旨意,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您二位请吧。” 琪琪格拉了拉胤誐的袖子,低声说道:“别问了,先跪下再说。” 胤誐皱了皱眉,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违抗旨意,只得和琪琪格一起跪在了偏殿中央。梁九功见状,微微躬身,留下两个小太监后,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偏殿内安静得能听见香炉中青烟升起的细微声响。胤誐跪得膝盖发麻,忍不住低声抱怨道:“这要跪到什么时候?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琪琪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索。她虽然第一次进宫,但得益于前世的电视剧,对宫廷中的权谋也有所耳闻。 皇上没有直接召见他们,而是让他们跪在这里,显然是在敲打他们。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对胤誐说道:“皇上这是在等我们表态。” 胤誐一愣,“表态?表什么态?” 琪琪格白了他一眼,鄙视道:“傻子,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不希望这桩草原联姻作废,只等我们认命。只要我们低头认错,保证以后不再闹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胤誐听了,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她说得有理。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琪琪格微微一笑,忽然提高了声音,对着两个小太监说道:“臣妾与十阿哥只是一时口角,已经知错,以后定会相敬如宾,绝不再让皇上和太后操心。还请两位回秉一下。” 两个太监连道不敢,急忙去回禀。 不一会儿偏殿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梁九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十阿哥,十福晋,万岁爷有旨,您二位可以回去了。” 胤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琪琪格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她对着梁九功微微福身,笑着说道:“多谢梁公公,还请转告皇上,臣妾与十阿哥定会谨记教诲。” 梁九功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经文,双手递给两人,“十阿哥,十福晋,万岁爷还有旨意,请您二位抄写《楞严经》十遍,以静心思过。” 胤誐接过经文,心中一阵无奈,却也只能恭敬地说道:“儿臣(臣妾)遵旨。” 走出偏殿,胤誐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皇阿玛是这个意思?” 琪琪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蠢得……”看了眼身后的乾清宫,咽下了一些辱骂皇子而找死的话。 丢下了一句,“自己想!”先一步扬长而去。 胤誐听了,心中有些不忿,他看了看琪琪格,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恶得多。 第4章 醉谋 琪琪格和胤誐一前一后走出乾清宫,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些僵硬。琪琪格走得很快,似乎不想和胤誐多说什么。到了宫门口,琪琪格径直走向早已等候的马车,头也不回地对胤誐说道:“我先回府了,你自己慢慢走吧。” 胤誐皱了皱眉,本想说什么,但见她已经上了马车,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既有些不忿,又有些疑惑。琪琪格在乾清宫偏殿里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打算和自己“相敬如宾”吗? 想到这里,胤誐决定去找他的好兄弟,八阿哥和九阿哥商量一下。他转身朝八阿哥的府邸走去,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个让他头疼的福晋。 八阿哥的府邸位于皇城东侧,是一座规模宏大、布局精巧的宅院。府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铜钉,显得格外庄重。 胤誐刚走到门口,便有门房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十阿哥,您来了。八爷和九爷正在厅里喝茶呢,您请进。” 胤誐点了点头,跟着门房进了府。穿过前院,便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庭院中种着几株高大的松柏,树下摆着几张石桌石凳,显得格外雅致。 庭院的尽头是一座雕梁画栋的正厅,厅前挂着“静心堂”三个大字的匾额,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名家手笔。 胤誐走进正厅,只见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正坐在厅中喝茶。 胤禩年约二十五,气质沉稳,眉目间透着几分精明。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显得格外儒雅。 而坐在他身旁的九阿哥胤禟,则是一位容貌极为俊美的男子。他年约二十,眉如远山,目若朗星,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洒脱不羁的气质。 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宛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见到胤誐进来,胤禟笑着招呼道:“十弟,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听说你昨晚闹得挺热闹啊。” 胤誐苦笑一声,走到两人面前坐下,“八哥,九哥,你们就别取笑我了。我刚从乾清宫出来,心里正烦着呢。” 胤禟笑着给他倒了杯茶,“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胤誐叹了口气,将昨晚和今天在乾清宫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八哥,九哥,你们说琪琪格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打算和我相敬如宾?” 胤禩听了,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十弟,琪琪格那番话,表面上是在向皇上表态,实际上也是在提醒你。” 胤誐一愣,“提醒我?” 胤禩点了点头,“皇上和太后对这桩婚事寄予厚望,不希望你们闹得太难看。琪琪格那番话,既是为了平息皇上的怒气,也是在告诉你,她愿意和你和平相处,前提是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胤禟笑着插嘴道:“十弟,你这福晋可不简单啊。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皇上的心思,还顺势表了态,这份聪明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胤誐听了,心中既有些佩服,又有些不甘。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她确实聪明,但性格实在可恶。昨晚闹得那么难看,今天又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真是气死我了。” 胤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弟,琪琪格虽然性格强势,但她毕竟是你的福晋,你们若是能好好相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胤禟也附和道:“是啊,十弟。琪琪格有太后撑腰,又这么聪明,你若是能和她联手,将来在朝中也能多一份助力。” 胤誐沉默了片刻,心中权衡利弊。他知道八哥和九哥说得有道理,但一想到琪琪格那副嚣张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八哥,九哥,你们说得对。但我不能就这么让她得意。我决定暂时不给她主母管家的权利,先压压她的气焰再说。” 胤禩和胤禟对视一眼,胤禩笑着说道:“十弟,你这招倒是高明。不过,你可要把握好分寸,别把她逼急了。” 胤禟也笑着说道:“是啊,十弟。琪琪格可不是好惹的,你可别玩火**。” 胤誐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他站起身,对两人说道:“八哥,九哥,多谢你们的指点。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找你们喝茶。” 胤禩却伸手拦住了他,笑着说道:“十弟,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咱们兄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不如今天痛快喝一场,也好让你散散心。” 胤禟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十弟。你这刚娶了媳妇,心里肯定有不少话想说。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胤誐听了,心中一动。他确实心中郁闷,正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于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那咱们今天就喝个痛快!” 三人移步到后院的凉亭中,凉亭四周种满了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亭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早已摆好了酒菜。胤禟亲自给三人斟满酒,笑着说道:“来,十弟,先干一杯,庆祝你新婚大喜!” 胤誐苦笑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喉中,辛辣中带着一丝苦涩,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胤誐借着酒劲,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他抱怨琪琪格的强势,抱怨自己在新婚之夜被赶出新房,抱怨皇上和太后的偏心。 胤禩和胤禟一边听一边安慰他,时不时还调侃几句,引得胤誐哭笑不得。 酒过三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胤禟已经有些醉意,他拍了拍胤誐的肩膀,笑着说道:“十弟,你这媳妇虽然厉害,但也是个聪明人。你若是能把她收服了,将来可是个得力助手。” 胤禩也笑着说道:“是啊,十弟。琪琪格虽然性格强势,但她毕竟是你的福晋。你们若是能好好相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胤誐听了,心中虽然仍有不甘,但也知道八哥和九哥说得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八哥,九哥,你们说得对。我会好好想想的。” 三人又喝了几杯,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胤禩见胤誐已经醉得有些站不稳,便吩咐下人备车送他回府。 胤誐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心中虽然依旧郁闷,但经过这一场酒局,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他靠在车厢内,迷迷糊糊地想着:“琪琪格,你等着,爷迟早让你服服帖帖的……” 第5章 第 5 章 胤誐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心中虽然依旧郁闷,但经过这一场酒局,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他靠在车厢内,迷迷糊糊地想着:“琪琪格,你等着……” 马车缓缓驶向十阿哥府邸,夜色渐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胤誐的酒意渐渐上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琪琪格那张带着讥讽笑意的脸,心中既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 “她凭什么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吗?”胤誐低声嘟囔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决定,回府后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福晋。 马车停在府门前,胤誐勉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下了车。门房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爷,您小心些。” 胤誐摆了摆手,推开他,“不用扶,爷没醉。”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府中,径直朝正院走去。正院的灯火还亮着,显然琪琪格还没休息。 大步走进正院,几个侍女见状赶忙要进去通秉,胤誐指挥几个太监拦住了她们。 “爷进自己府里的院子,还要谁同意不成?” 猛地推开正院的房门,屋内昏黄的烛光映照出一片温暖的色调。 琪琪格正站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毛笔,专注地抄写着《楞严经》。 她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抿起,带着几分专注与沉静。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畔,显得随意而自然。 胤誐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恍惚。他还未见过这样的琪琪格——不似昨夜大婚的浓妆,也没有白日里满脸画的青紫。 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烛光映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温暖而宁静。 “她其实……也挺好看的。”胤誐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琪琪格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向他,眉头微皱,“十阿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白日的尖锐。 胤誐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心中那股莫名的柔软瞬间被她的冷淡打散。 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醉意,“怎么,爷不能来你的房间?” 琪琪格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说道:“十阿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请回吧。姑娘我今日累了,没心思与你争执。” 胤誐被她的话噎住,心中那股刚刚升起的柔软瞬间被怒火取代。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琪琪格,你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就可以在爷面前耀武扬威。从今天起,府里的事你少插手。” 琪琪格闻言,挑了挑眉,缓缓站起身,与他对视。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哦?十阿哥这是要夺我当家主母的权?” 胤誐被她笑得有些心虚,但依旧强撑着说道:“不是夺权,是让你安分些。爷可不想再闹出什么乱子,让皇阿玛和太后操心。” 琪琪格没有接话,只是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走着瞧吧。” 她的笑容让胤誐心中一阵不安,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琪琪格,你等着,爷迟早让你服服帖帖的……” 说完他径直走向书房,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和挫败感让他无法平静。 胤誐这一晚睡得格外沉。大婚当晚气得半夜没合眼,白日又早早起来进宫折腾了一整天,他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大婚三日不用进宫习课,他索性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胤誐依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张福小心翼翼的声音:“爷,您醒了吗?福晋求见。” 胤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福晋”二字,顿时清醒了几分。他皱了皱眉,心中一阵冷笑:“怎么?知道怕了?爷一夺权就来服软了?” 他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道:“不见,让她等着。爷还没睡够呢。” 张福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爷,福晋已经在厅里候着了,说是……有要紧事。” 胤誐嗤笑一声,“要紧事?她能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想求爷把管家的权利还给她罢了。你告诉她,爷忙着呢,没空见她。” 张福应了一声,转身去回话。胤誐躺在床上,心中一阵得意。他想着琪琪格那张带着讥讽笑意的脸,心中暗自盘算:“你不是嚣张吗?爷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睡意。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让他心情大好。 “琪琪格,你也有今天。”胤誐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胤誐正坐在桌前喝茶,心中暗自得意,想着琪琪格被自己晾在厅里,不知该如何焦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张福慌张的声音:“福晋,您不能进去!爷还没起身呢!” 胤誐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训斥,房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琪琪格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女,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 张福跟在后面,一脸无奈地看着胤誐,“爷,福晋她……” 胤誐摆了摆手,示意张福退下,随后冷冷地看着琪琪格,“你这是做什么?爷不是说了不见你吗?” 琪琪格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十阿哥,我好歹也是您的福晋,连见您一面都要被拦在门外?” 胤誐冷哼一声,“爷忙着呢,没空见你。你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琪琪格不以为意,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抬手示意侍女将盒子放在桌上。她看着胤誐,撇了撇嘴说道:“我来,是想给送样东西。” 胤誐挑了挑眉,心中一阵冷笑,“哦?你这是来讨好爷了?” 琪琪格轻笑一声,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讨好?长的一般,想的倒挺美。” 她说着,抬手打开了第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个红色的玻璃细颈天鹅摆件,天鹅站在水面上,翩翩起舞,姿态优雅,活灵活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玻璃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给整个房间都增添了几分光彩。 胤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他虽然见惯了奇珍异宝,但这样精致的玻璃摆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暗自赞叹。 “这是远洋来的货吧?”胤誐故作冷淡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好奇。 琪琪格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十阿哥,您再仔细看看,下面有底款。” 胤誐闻言,低头仔细一看,果然在摆件的底座上发现了一行小字:“祝格格和十阿哥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奇琪玻璃厂全体员工贺。”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琪琪格,“这是……你做的?” 因为这不是雕刻上去的,应该是玻璃没有定型的时候印上去的。 琪琪格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语,“不是,这是我玻璃厂的工人们做的第一批成品。十阿哥觉得如何?” 胤誐心中一阵惊讶,他没想到琪琪格竟然手底下还有这样的能人。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故作冷淡地说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爷见得多了。” 琪琪格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这玻璃厂刚刚起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做出更多精美的物件。” 看着她,胤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琪琪格只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给爷看这个?” 第6章 第 6 章 琪琪格见胤誐对玻璃制品表现出兴趣,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侍女将盒子一一合上。她看着胤誐,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 “十阿哥,这些玻璃花瓶、茶具、酒杯和跳棋,您可以送给八阿哥和九阿哥,也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 胤誐挑了挑眉,心中一阵疑惑。他原本以为琪琪格是来服软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将这些精美的物件送给老八老九。他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琪琪格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或许八阿哥九阿哥可以提出一些修改意见呢?” 胤誐听了,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琪琪格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至于那对天鹅摆件,是一对的。另一个在我房里,是玻璃厂管事们的一片心意,下面有底款也不好送人,当然,你要是非想送人,我也没有意见。”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桌上的玻璃制品,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 胤誐看着她,皱起了眉头,她长的还是不错,怎么说话总那么气人。 他想了想,点点头矜持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爷就请八哥九哥来吃饭,顺便让他们欣赏欣赏这些新得的玻璃制品。” 琪琪格也点了点头,“十阿哥做主便是。” 不多时,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便来到了十阿哥府邸。胤誐将他们迎进了花厅,花厅内布置得十分雅致。 厅中摆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铺着绣有祥云图案的锦缎桌布,四周摆着几张雕花座椅。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画中山水清幽,意境深远。 墙角处还摆放着几盆兰花,为这庄重的花厅增添了几分雅致。 花厅的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窗外,几株海棠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飘落,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胤禩和胤禟走进花厅,目光立刻被桌上的玻璃制品吸引。胤禟笑着问道:“十弟,听说你得了些新奇的玩意儿,特地请我们来欣赏?” 胤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九哥,哥哥们可得好好看看,这些可都是稀罕物。” 他说着,示意侍女将玻璃花瓶、茶具、酒杯和跳棋一一摆了出来。 胤禩和胤禟看着这些精美的玻璃制品,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艳。 “真漂亮,这么透明,这些都是西洋货吧?”胤禟拿起一只玻璃酒杯,仔细端详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 胤誐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不是,这些都是琪琪格的玻璃厂自己做的。” 胤禟听了,十分惊讶,做这个西洋可是行家,这些玻璃制品,居然都超过了西洋货的品相。 老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放下酒杯,笑着说道:“十弟,你这福晋可真是了不得啊。这玻璃厂可是个大买卖。” 胤禩也微微一笑,目光在玻璃制品上流连片刻,随后转向胤誐,语气温和地说道:“十弟,琪琪格确实是个能干的。这些玻璃制品不仅精美,而且工艺精湛,若是能推广开来,必定能在大清掀起一股风潮。” 胤誐听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矜持,点头说道:“八哥说得是,琪琪格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这些物件虽然好看,但毕竟只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胤禟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笑着说道:“十弟,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小玩意儿’。玻璃制品在西洋可是极为珍贵的,若是我们能掌握这门技术,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出口到西洋,赚取大笔银子。” 胤誐听了,心中一动,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九哥说得有理,不过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胤禩见状,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说道:“十弟,琪琪格的玻璃厂既然能做出如此精美的物件,想必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若是能与我们合作,或许能进一步扩大规模,甚至开设更多的工坊。” 胤誐听了,心中暗自思忖。他虽然对琪琪格的玻璃厂并不十分了解,但也知道这是一门赚钱的生意。若是能与八哥九哥合作,不仅能从中获利,还能借此机会拉近与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里,胤誐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八哥九哥既然有兴趣,那不如改日我们再详细商议一番?” 胤禩和胤禟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笑意。胤禟笑着说道:“十弟果然爽快,那我们就改日再谈。”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胤禩和胤禟便起身告辞。胤誐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后,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 他回到花厅,看着桌上那些精美的玻璃制品,心中暗自思忖:“琪琪格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她主动提出将这些物件送给老八老九,莫非是早有打算?” 移步去到正院,不等通传便随意撩开门帘,琪琪格披散着长发正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 两个侍女拿着帕子帮她缴干头发。见他又没有通传,翻了个白眼,“礼数呢?” “嘿!爷进自个院子讲什么礼数?”头一扬,又冲着两个侍女道:“愣着干嘛,奉茶啊!要好茶叶啊!” 侍女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琪琪格,等待主子吩咐。 琪琪格撇了撇嘴:“有话就说,我那好茶叶可不是给你喝的。” “嘿!你这话说的,爷今儿还非喝不可了,去,去去,把你们福晋那好茶叶,什么大红袍,什么雨前龙井,什么陈年普洱的都泡一壶过来!” 琪琪格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阿珠阿兰下去。又接过帕子,自己来擦头发。 胤誐见侍女退出去,就凑上前来,“诶,来爷帮你擦!”说着就要拿帕子。 琪琪格一把推开他,“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想动手动脚啊!” “诶~你这人,不识好歹,旁人想让爷伺候可想不着呢!” 琪琪格有些不耐烦,他无非就是为着玻璃厂的事情而来,非赶走伺候的人,就是不想在侍女面前低头。 “不说拉倒!”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进房去。 “哎哎!瞧你,脾气暴躁,一点耐心也没有,哪里像个女……” 见琪琪格越加不理他,加快脚步就要进里屋了。忙上前拉住她。“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 “是这么回事,刚才爷和八哥九哥商量了一下,这玻璃厂以后出的精美器具,咱哥仨全给你包了。你以后只管做,东西我们全给你打包卖了。当然,钱一分不差你的!怎么样?” “哦,我明白了,就是我负责生产,你们负责销路,你们给我个本钱?” “那可不止本钱,九哥可有本事,赚钱了还能差你的?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你吃喝不愁,穿金戴银了。” “哈!”琪琪格笑了,胤誐正以为有门。 只听见一句,“不干!” 第7章 主母 胤誐一愣,显然没料到琪琪格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和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好的买卖,你居然不干?你可知道,八哥九哥在朝中人脉广,销路根本不是问题。你只管做,钱一分不少你的,这还不满意?” 琪琪格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道:“十阿哥,您说得轻巧。玻璃厂是我一手创办的,从原料到工艺,都是我亲自把关。您和八阿哥九阿哥若是插手,恐怕这厂子就不再是我的了。” 胤誐听了,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依旧强压着怒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不过是帮你销货,又不会插手你的厂子。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 琪琪格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十阿哥,生意归生意,亲情归亲情。玻璃厂的生意,我自己能打理,不需要旁人插手。若是八阿哥九阿哥真有兴趣,不如我们谈个合作,各自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琪琪格见胤誐沉默不语,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和坚定:“十阿哥,既然您和八阿哥九阿哥对玻璃厂的生意如此感兴趣,那咱们不妨把话说清楚。我有两个条件,若是您能答应,咱们再谈合作不迟。” 胤誐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哦?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 琪琪格不慌不忙,缓缓说道:“第一,从今以后,府里的账本都交给我,当家主母的权利也得归我。十阿哥府上上下下的事务,由我全权打理。” 胤誐听了,眉头一皱,心中倒是早有准备,这女人早起来送玻璃摆件,只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琪琪格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是一府福晋,当家主母,府里的事务自然得由我来管。再说了,你事物繁忙,总不能让下人代为管理吧?您若是信不过我,那这生意咱们也不必谈了。” 胤誐听了,心中暗自思忖。他知道眼下玻璃厂的生意确实离不开她。若是她不合作,这生意恐怕就做不成了。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府里的事务就交给你打理。不过,账目爷可以随时查看,你不能有半点差错。” 琪琪格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这是自然,十阿哥放心。”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八阿哥九阿哥若是真想插手玻璃厂的生意,可以付我一笔学费,然后挑几个精明的管事,到我厂里学制法。不过,学成之后,他们得自己建厂,盈亏自负,我一概不管。” 胤誐听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琪琪格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分明是要将八哥九哥的势力排除在外。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问道:“你这条件,八哥九哥他们若是自己建厂,岂不是要和你抢生意?” 琪琪格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十阿哥,玻璃厂的制法简单的很,是谁都能做的,八阿哥九阿哥若是想插手,我教他们制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好,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胤誐听了,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疑惑,看来她并不愁销路。此法她虽然将风险转嫁给了八哥九哥,但是她也得不到什么利益。 犹豫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好,我会和八哥九哥商量,看看他们是否同意。” 琪琪格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随时等待您的答复。” 胤誐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他忽然意识到,琪琪格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精明得多。她不仅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丝毫不肯退让。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爷就拭目以待了。” 琪琪格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转身进了里屋。 胤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他忽然意识到,琪琪格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精明得多。她不仅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丝毫不肯退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想到这里,胤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胤誐离开后,琪琪格并未闲着。她坐在书案前,提笔蘸墨,开始写信给玻璃厂的管事。 信中详细说明了八阿哥和九阿哥可能派人来学习玻璃制法的事宜,并嘱咐管事务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同时,她也提到玻璃制品的多样化思路,除了传统的摆件,还可以尝试制作生活用品,如玻璃门窗、玻璃瓶、玻璃马灯等,以满足更多百姓的需求。 丫鬟阿兰一边研磨,一边忍不住问道:“福晋,您为何要将制法教给八阿哥和九阿哥的人?若是他们学会了,岂不是抢了咱们的生意?” 琪琪格放下笔,微微一笑,解释道:“阿兰,你有所不知。玻璃制法虽不算复杂,但若要真正做好,却需要大量的经验和技巧。八阿哥和九阿哥即便学会了制法,短时间内也难以做出与我们相媲美的产品。更何况,他们若想建厂,还需投入大量银钱和人力。”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与八爷他们牵扯太深。他们势力庞大,若是强行插手我们的生意,反而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让步,让他们自己去折腾。而我们则可以专注于开拓新的市场,走下层路线,将玻璃制品推广到百姓家中。” 阿兰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福晋高见,奴婢愚钝,未能领会。” 琪琪格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你只需记住,做生意不仅要看眼前,更要看长远。玻璃制品若是只局限于富贵人家,市场终究有限。但若是能走进寻常百姓家,那便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正说着,丫鬟阿珠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摞账本和对牌:“福晋,张管家已将账本和对牌送来了,说是府里近半年的收支明细都在这里。” 琪琪格接过账本,随手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这账目倒是记得详细,看来咱们得连夜核算了。阿珠,你去告诉张管家,让他明日一早来见我,我有话问他。” 阿珠应声退下,琪琪格则继续翻看账本,心中暗自盘算。她知道,接手府中事务并非易事,尤其是账目这一块,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但她并不畏惧,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掌控府中事务的机会。 与此同时,胤誐已经找到了八阿哥和九阿哥,将琪琪格的条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八阿哥听完,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这琪琪格倒是精明,竟想让我们自己建厂,盈亏自负。她倒是什么也不管。” 九阿哥冷笑一声,接口道:“八哥,我看这女人是故意刁难我们。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竟敢如此嚣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胤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八哥、九哥,眼下玻璃厂的生意确实离不开她。若是她不合作,咱们的计划恐怕难以实施。不如先答应她的条件,等咱们掌握了制法,再另作打算。” 八阿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十弟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按她的条件办。不过,派去学习制法的人必须精明能干,务必尽快掌握核心技术。” 九阿哥也附和道:“对,咱们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等她没了利用价值,再收拾她不迟。” 三人商议已定,胤誐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琪琪格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每一步都似乎早有谋划。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一边,琪琪格已经将信写好,交给阿兰送去玻璃厂。她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花草,心中暗自思忖:“玻璃制品的市场远未饱和,若能抓住百姓的需求,必能大有所为。至于八爷党,只要不与他们牵扯太深,便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她的目光坚定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8章 贪污 天色微亮,琪琪格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合上最后一本账册。四个丫鬟也累得东倒西歪,但脸上却带着几分兴奋。阿兰捧着一杯热茶递过来,轻声说道:“福晋,您辛苦了,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琪琪格接过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桌上那几张写满数字的纸上,嘴角微微扬起:“总算没白忙活一夜,这三处错漏,足以让张管家好好解释一番了。” 阿珠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小声嘀咕道:“福晋,这张管家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账目上动手脚。若不是您亲自核算,咱们还真被他蒙在鼓里。” 琪琪格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他不过是仗着十阿哥的信任,以为我不会查账罢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丫鬟的通报声:“福晋,郭络罗格格和王格格来请安了。” 琪琪格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襟,语气平静地说道:“请她们进来吧。” 门帘掀开,郭络罗氏和王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郭络罗氏身穿一件淡紫色旗装,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王氏则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裙,神色温婉。两人福了福身,齐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琪琪格微微点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语气淡然:“两位格格今日怎么有空来请安了?倒是稀客。” 郭络罗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道:“福晋说笑了。前些日子因府中事务繁忙,未能及时来请安,还望福晋恕罪。如今福晋掌家,咱们自然要来拜见。” 琪琪格心中了然,知道她们是因自己接管了府中事务,才不得不来示好。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两位格格有心了。既然来了,便坐下说话吧。” 郭络罗氏和王氏依言坐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忐忑不安。琪琪格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郭络罗氏试探性地问道:“福晋昨夜可是忙了一宿?瞧着脸色有些疲惫,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琪琪格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多谢格格关心。昨夜核算账目,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待会儿张管家来了,咱们一起听听他的解释。” 郭络罗氏和王氏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不敢多言。 琪琪格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目光在郭络罗氏和王氏脸上扫过,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位格格今日来,除了请安,可还有其他事?” 郭络罗氏勉强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福晋说笑了,咱们不过是来给您请安,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福晋刚接手府中事务,想必事务繁杂,咱们也想尽一份力。” 王氏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福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咱们便是。” 琪琪格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两位格格有心了。不过府中的事务我已经安排妥当,暂时不需要劳烦两位。倒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两位格格的意见。” 郭络罗氏和王氏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恭敬地说道:“福晋请说。” 琪琪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淡然:“昨夜我核算账目,发现府中有些开支不太合理。尤其是两位格格的月例银子,似乎比往常多出了不少。不知两位格格对此有何解释?” 郭络罗氏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福晋明鉴,咱们的月例银子一向是按规矩发放的,从未多拿一分。这账目上的问题,恐怕是张管家记错了。” 王氏也急忙附和:“是啊,福晋,咱们一向安分守己,绝不会做这种逾矩的事。” 琪琪格放下茶杯,目光冷冽地看着她们,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是吗?那倒是我多心了。不过,既然账目上有问题,总得查个清楚。张管家待会儿来了,咱们一起问个明白。” 郭络罗氏和王氏脸色苍白,心中暗自懊悔今日不该来请安。她们原本是想试探琪琪格的虚实,却没想到反而被她抓住了把柄。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他一进门便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琪琪格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张管家,昨夜我核算账目,发现了几处错漏。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张管家额头冒汗,连忙说道:“福晋明鉴,账目上的错漏是奴才疏忽,奴才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请福晋责罚。” 琪琪格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疏忽?张管家,你在府中多年,一向办事稳妥,怎么这次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还是说,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张管家脸色大变,连忙磕头道:“福晋明鉴,奴才绝不敢受人指使!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琪琪格正要开口发落张福,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十爷到——" 门帘一掀,胤誐大步流星跨进来,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张福,落在琪琪格手中的账册上,眉头顿时拧成疙瘩:"这是闹的哪一出?" 郭络罗氏眼睛一亮,捏着帕子就要起身,却被王氏悄悄拽住衣角。琪琪格将二人小动作尽收眼底,面色不改地合上账册:"十阿哥来得正好,张管家在账上短了三百两银子,正要按规矩发落。" "三百两?"胤誐靴尖踢了踢张福的膝盖,"你这老货,爷把私库钥匙交给你时怎么说的?" 张福突然重重磕了个响头,额角瞬间青紫:"奴才该死!去年腊月王格格娘家急用,正赶上年底账上没有余钱,奴才想着......想着从庄子的收成里挪,以后补......" "混账东西!"胤誐突然暴喝,惊得窗边鸟笼里的画眉扑棱乱飞。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砸过去,翠玉在张福肩头弹开,骨碌碌滚到琪琪格脚边,"亏得你自幼陪爷左右,连这点规矩也不懂了?" 琪琪格弯腰捡起玉佩,指腹擦过蟠龙纹路,温声提醒:“按家法,贪墨超百两该杖五十,发配......" “慢着!”胤誐突然打断。 "爷在皇子所的时候,他就服侍爷左右了。"他焦躁地扯开领口盘扣,露出喉结上一道陈年疤痕,"七岁那年去南苑围猎,熊瞎子扑过来时,是这他把爷塞进树洞,自己引走熊瞎子,救了爷一命!" 满室寂静中,张福突然猛的磕头,砰砰作响,“是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望爷开恩,福晋开恩。” "补上亏空,罚半年月钱。"胤誐偏过头不看琪琪格,"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爷!"郭络罗氏突然娇呼。 "闭嘴!"胤誐暴怒的眼神扫过两个妾室,"当爷不知道你们撺掇他做假账?再敢多嘴,明日就送你们去潭柘寺吃斋!" 琪琪格摩挲着玉佩上微热的体温,忽然轻笑:"就依爷的意思。不过——"她将玉佩轻轻放在案几上,“王格格做出这样的事,罚禁足三月吧!” 第9章 换人 胤誐闻言,眉头一皱,目光扫向王氏,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王氏,你可知错?” 王氏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爷,福晋,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想着娘家急用,才……才求了张管家帮忙。妾身再也不敢了,求爷和福晋开恩!” 琪琪格淡淡一笑,目光冷冽:“王格格,府中的规矩你不是不懂。月例银子是按规矩发放的,若有急用,也该先禀明爷和我,而不是私下挪用。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只罚你禁足三月,好好反省。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王氏连连磕头,声音哽咽:“谢福晋开恩,谢爷开恩,妾身一定谨记教训,绝不再犯。” 郭络罗氏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却不敢再出声。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次没有牵扯到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胤誐见事情已了,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都下去吧,张福,你赶紧把亏空补上,再敢有下次,爷绝不轻饶!” 张福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爷开恩,谢福晋开恩,奴才这就去办,绝不敢再犯!” 众人退下后,屋内只剩下琪琪格和胤誐。胤誐走到琪琪格身边,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些琐事,真是烦心。” 琪琪格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爷不必烦心,府中的事务我会处理好。您只需安心处理朝中的大事便是。” 胤誐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琪琪格,你……是不是觉得爷太心软了?” 琪琪格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爷重情重义,这是好事。张管家毕竟跟了您多年,又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念旧情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府中的规矩不能乱,否则日后难以服众。” 胤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是……张福毕竟用惯了,爷也不忍心看他受罚。” 琪琪格语气温柔:“放心。” 胤誐眼露出欣慰的笑容:“琪琪格,有你在,真是省心不少。” 琪琪格微微一笑, 两人相视一笑,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琪琪格心中暗自思忖,今日之事虽然暂时平息,但府中的暗流涌动并未结束。 郭络罗氏和王氏不会轻易罢休,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势力也在暗中窥视。 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立于不败之地。 “爷,府里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我先去安排一下。”琪琪格轻声说道。 胤誐点了点头:“对了,八哥已同意了。” 顿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学费二百两。” 琪琪格点点头同意了,“给玻璃厂的信已写好,学制法的人选好了,派人告诉一声,我让护卫领路。” 随后不等胤誐出声便起身离开,走出房门时,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峻。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目光坚定而深邃。 “阿兰。”她轻声唤道。 阿兰连忙上前:“福晋,有何吩咐?” 琪琪格淡淡道:“去准备一下,请几位府里的管事到正堂来。” 阿兰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 琪琪格站在廊下,微风拂过她的衣襟,带来一丝凉意。 杀鸡儆猴希望有点用吧,她知道,府里这些管事,仗着是内务府的人,个个奸滑似鬼,但未来的路还很长,她步步为营,便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她回过头,胤誐正站在门口,“你忙吧,爷上朝去了。” 琪琪格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知道,自己不仅要在这府中站稳脚跟,还要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人。 “走吧,阿兰。”她轻声说道,迈步向前,背影坚定而从容。 琪琪格站在正堂中央,目光如炬地扫过面前站成一排的管事们。她手中握着一本账册,指尖轻轻敲打着封皮,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仿佛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各位管事,”她开口,声音清冷而沉稳,“昨夜我查了府中近半年的账目,发现了一些问题。今日请各位来,是想听听你们的解释。” 管事们面面相觑,有的低头不语,有的则偷偷抬眼打量琪琪格的脸色。张管家的下场他们早已听说,心中不免忐忑。 琪琪格翻开账册,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李管事,上个月采买布匹的账目,为何比往常多出了五十两银子?” 李管事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福晋的话,上月布匹价格确实涨了,奴才也是按市价采买,绝无虚报。” 琪琪格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是吗?可我派人去问了布庄的掌柜,他说上月布匹价格并未上涨,反而因为新货到店,还降了一成。” 李管事额头冒汗,支支吾吾道:“这……这可能是奴才记错了,福晋明鉴,奴才绝不敢欺瞒。” 琪琪格合上账册,目光冷冽:“记错了?李管事,你在府中当了十年的采买,连市价都记不清,是不是该换个差事了?” 李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福晋开恩!奴才知错了,奴才愿意补上亏空,求福晋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琪琪格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补上亏空是应当的,但你的差事,今日起就交给阿青来管事吧。李管事,你在她手下听候差遣,若表现得好,再让你继续管事。” 阿青是琪琪格除开阿珠阿兰外的另一个丫鬟,还有一个叫阿月。 李管事脸色惨白,却不敢再争辩,只能磕头谢恩:“谢福晋开恩,奴才领命。” 琪琪格目光扫过其他管事,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各位管事,府中的规矩你们都清楚。若是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有人心存侥幸,去到内务府也有你们苦头吃。” 管事们纷纷低头,齐声应道:“奴才谨记福晋教诲,绝不敢有丝毫逾矩。” 琪琪格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各位管事回去后,把手底下的人都叫来,好歹认认我这个福晋,别有了个冲撞,再说不知。” 管事们如蒙大赦,连忙告退。待众人退下后,阿兰走上前,低声说:“福晋,您上回吩咐在北京城外找个庄子的事,遇了难处,四个护卫找了三天,实在是这京城的地段值钱,连城外庄子也都是达官显贵的主,等闲不卖。” 琪琪格淡淡一笑:“我当什么事,北京没有就去天津,天津没有就去南京,远一些也无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兰,还是按以前规矩,你管我房里的事,衣裳首饰近身伺候,屋里值夜,这些都你来安排,人手不够就多拉拢几个机灵可靠些的。” 阿兰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 琪琪格又说:“阿珠你来管库房,阿月后厨归你,还是让这些原来的管事给你们打下手,等事情理顺了,就让他们功成身退。” “是。”阿月阿珠领命。 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坚定而深邃。她知道,今日的杀鸡儆猴只是开始,府中的暗流涌动远未结束。 郭络罗氏和王氏也未必会轻易罢休,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势力也在暗中窥视。 但,走着瞧! 第10章 铺面 琪琪格站在府邸门口,抬头望了望天色。秋日的北京城,天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悠然飘过,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带着几分暖意,却也夹杂着秋风的凉意。 街道两旁的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轻轻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的胡同里,传来小贩悠长的叫卖声:“糖葫芦——糖葫芦嘞——”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格外清亮。 她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头戴一顶轻纱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阿兰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里面装着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福晋,马车已经备好了。”阿兰轻声提醒道。 琪琪格点了点头,迈步上了马车。车夫轻轻挥动鞭子,马车缓缓驶出府邸,朝着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而去。 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秋日的阳光洒在青灰色的砖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街道两旁的建筑多是青砖灰瓦,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间透出几分古朴的韵味。偶尔有几座高大的牌楼矗立在街口,上面刻着“忠孝节义”之类的字样,显得庄严肃穆。 琪琪格掀开车帘一角,目光在街道两旁的铺面上扫过。 她今日出来,是为了寻找一处合适的铺面,准备开一家玻璃坊。自己虽有些陪嫁,但坐吃山空,要不想以后捉襟见肘,她必须尽快开源才是。 “阿兰,先去东市看看。”琪琪格吩咐道。 “是,福晋。”阿兰应声,随即对车夫说道,“去东市。” 马车在东市口停下,琪琪格下了车,带着阿兰缓步走在街道上。东市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绸缎庄、珠宝铺、茶楼酒肆应有尽有。 上午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映得青石板路面泛着微微的光泽。街道两旁的商铺门前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的用红漆写着“百年老字号”,有的则用金漆描着“天下第一绸缎庄”,显得热闹非凡。 琪琪格的目光在一家家铺面上停留,心中暗自盘算着。她的脚步停在一家正在招租的铺面前,抬头看了看那青砖灰瓦的建筑,门面宽敞,飞檐翘角,显得颇为气派。 门口挂着一块“招租”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显然这铺面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 “福晋,您看那家铺面如何?”阿兰指着那家铺面说道。 琪琪格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铺面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见有人过来,连忙迎了上来:“这位夫人,可是要租铺面?” 琪琪格微微点头,语气淡然:“你这铺面租金多少?” 中年男子暗暗打量了下,见这位夫人身着旗装,上好的绸缎料子,头上的金银珠玉各色辉映。 笑道:“夫人,这铺面位置好,租金自然不便宜。一年五百两银子,您看如何?” 琪琪格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五百两?你疯了?” 又撇了撇嘴:“别看着姑奶奶我穿金戴银,就想狮子大开口,你这铺面虽位置不错,但也不值这个价。” 中年男子见琪琪格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东市的铺面向来紧俏,五百两已经是良心价了。您若是诚心要租,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阿兰低声在琪琪格耳边说道:“福晋,奴婢前几日打听过了,这附近的铺面租金大多在三百两到四百两之间,五百两确实有些高了。” 琪琪格点了点头,转身对那中年男子说道:“你这铺面租金太高,最多出三百五十两。”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连忙摆手:“夫人,三百五十两太低了,这铺面可是繁华地段,四百五十两,您看如何?” 琪琪格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繁华地段?你这铺面位置不错,但也空了蛮久了吧。三百五十两,你若愿意,咱们现在就签三年契。若不愿意,我另寻他处。” 中年男子见琪琪格态度坚决,心中有些犹豫。这铺面确实已经空置了几个月,再拖下去,损失更大。他咬了咬牙,最终点头道:“好,三百五十两就三百五十两,夫人爽快,咱们这就签契约。” 琪琪格微微一笑,转身对阿兰说道:“阿兰,去叫虎子来。” 虎子二十出头,是琪琪格的领头护卫,长的又高又壮,自来忠心耿耿,又是从小在家里养大的,出嫁时阿玛舍不得他,可比舍不得自己多。 阿兰点头,先去叫了虎子,再从荷包里取出银票,递给虎子。 虎子听完吩咐点点头,拿上钱和那中年男子去衙门签契约不提。 琪琪格带着阿兰和几个护卫站在街道上,望着那新租铺面,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秋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的身影格外修长。街道两旁的槐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她的计划低声喝彩。 “阿兰,回去后你去找几个可靠的工匠,把这铺面重新装修一番。另外,再给阿玛去信,让他再给我派几个得力的管事来。” 说起这位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心中满是气愤:“小气鬼,不过就带几个护卫,牵几匹马,带他几条狗而已。还追出二十里地把狗抢回去了。连管事也不给我带。他知不知道我在北京受什么样的欺负?” 阿兰面上点头,心里却发苦,那是几匹吗?带了五十匹骏马,二十条正当壮年的猎犬,郡王追来只给留下十匹马,其他全带走了。就着您还敢打皇子,这要真全带来,怕是敢造反。 嘴上赶忙应下:“是,福晋,奴婢这就去办。” 琪琪格点了点头,“走吧,回府逗狗去。”琪琪格声音轻快说道,几个迈步就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东市,琪琪格坐在车内,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繁华的街市。 “这北京城什么都好,就是人不怎么样!”琪琪格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福晋,可不敢乱说啊!”阿兰赶忙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 心中又暗暗嘀咕,该死的封建王朝,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总有一天喜迎人民子弟……反封建斗地主,打倒爱新觉罗帝国主义。什么?我活不到那天?那算了,躺平吧! 马车缓缓驶向府邸,琪琪格的心中却已经开始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抢地主,抢地主。哈,好牌,看我这把打你们个春天,哈哈……” 第11章 黄狗 琪琪格坐在马车内输了一把,“不打了,不打了肯定是你们作弊。我这么好的牌怎么可能输!这把我可不给钱啊!” 阿兰和另一个护卫阿泰相视无奈,格格牌技不好,偏不许相让,输了又爱耍赖。 转念琪琪格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在东市的场景。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得意。 三百五十两银子租下那铺面,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虽然那中年男子一开始狮子大开口,但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主儿。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低声自语道:“这北京城的人,果然个个奸滑似鬼,不过……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 马车缓缓驶过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秋日的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胡同尽头,几个孩童正围在一起,手里拿着竹竿,追逐着一只在地上蹦跳的蚂蚱,笑声清脆悦耳。琪琪格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那些孩童身上。 “阿兰,你说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无忧无虑呢?”琪琪格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阿兰闻言一愣:“福晋,孩子们天真烂漫,自然无忧无虑。不过,等他们长大了,怕是也要为生计发愁了。” 琪琪格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是啊,这世道,谁都不容易。”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终于回到了府邸。琪琪格下撩开车帘,抬头望了望府邸的大门。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依旧威严地矗立着,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府邸的安宁。 马车径直进门,她在门内下了马车。迈步走进府中,迎面吹来一阵秋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她帷帽上的轻纱微微飘动。 “福晋,您回来了。”门房的老仆连忙上前行礼。 琪琪格矜持的扬了扬头,随口问道:“他回来了吗?” 老仆恭敬地答道:“回福晋的话,爷还未回府。” 琪琪格“嗯”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胤誐这几日忙于朝中事务,怕是又要晚归了。赚俸禄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带着阿兰径直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院子里,一只猎犬正懒洋洋地趴在阳光下打盹。听到脚步声,猎犬抬起头,看到是琪琪格,立刻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 “大黄,今天乖不乖啊?”琪琪格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猎犬的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它浑身土黄,四肢粗壮,背高约八十公分,叫声凶猛,它嗅觉也很好,十里开外的猎物都能闻见,唯一的缺点,就是它年纪大了,十岁都过了,体力大不如前。 就这,要不是她在路边撒泼打滚,阿玛都舍不得留给她。 琪琪格笑了笑,站起身,对阿兰说道:“阿兰,去拿些肉来,给它加餐。” “再让阿月做些奶茶和薯条送上来,记得配番茄酱!”琪琪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阿兰点头应下,转身去了厨房。琪琪格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指挥着猎犬在院子里活动开来,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不一会儿,阿兰端着一盘切好的肉块走了过来。琪琪格接过盘子,将肉块一块块丢给猎犬。 “福晋,您对它可真好。”阿兰笑着说道。 琪琪格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它可是我从小养大的,比某些人小气鬼可靠多了。” 阿兰闻言,不由得掩嘴轻笑。她知道,琪琪格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正是那位小气的郡王阿玛。 正说说笑笑撸撸狗,胤誐大踏步走进了后院。 眼前一亮:“哟,好狗,快,过来!嘬嘬嘬~”一叠声呼唤起大黄来。 “呜~”大黄完全不给面子,龇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发出低吼,眼睛死死盯着胤誐。 吓了胤誐一跳:“你这狗咬人吧?咬人可不许养啊!” “这是猎犬,不咬人就没用了!”琪琪格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又转过头作势要踹狗。大黄发出几声哀嚎,装作吃了大亏的样子,夹着尾巴躲她身后了。 “猎犬?哎呀,难怪长这么壮,叫什么名字?”听见是猎犬胤誐立刻来劲了。凑过来伸手就要摸狗。 “滚!”琪琪格没好气的一把拍开他的魔爪。“真让它咬一口,没几根手指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又拿起一旁的狗绳子,给狗系好,“阿兰,给它牵狗窝里去,系牢了,别让人去逗弄它!” “哎,好嘞!”怕十阿哥再伸手,阿兰忙牵着狗走了。 胤誐见状心中十分不忿,故意道:“你这狗不行,背高不够,能打着猎物吗?我听说有种獒犬,立那比人都高,能有个三百多斤。那打猎肯定嗷嗷的。” “你说别不是葬区的獒犬吧?”琪琪格讶异,“那狗太大了,猎物见着它就得跑,但这狗它跑不快,怕是追不上猎物。” “不用追,见着猎物,一口就给它定住。几口就咬死了。”胤誐骑射不差,也常常打猎,对这些猎场上的事也是门清。 琪琪格这回忍住了这个白眼,丢下一句:“这狗太认主!”转身回屋了。 胤誐忙跟上:“认主才好呢,这狗就是认主才好,生人骗不走它。” 屋门口的丫鬟撩开门帘,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房。 “太认主了不行,它只吃主人喂的食。” 见胤誐又要反驳,琪琪格道:“别扯什么怕旁人毒害啊。你要养一条,偏又出了公差,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的,这狗饿急了眼,上街吃几个孩子,咱府里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掉脑袋。” 想想皇阿玛自来严苛,要真出这种事,自己虽是他亲儿子,怕是也要受大罪。 胤誐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装模做样品了几口,不搭茬了。 琪琪格也不理他,他应是有事,但有话自会说。拿起桌上的账本,正要看账。门帘撩开,阿兰拿着个圆托盘进来了。 “奶茶做好了!”端着托盘上前,挪开桌上的茶壶,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上面。 有一个圆口带把手玻璃杯,有一只手那么高,里头是暖白色的饮子。还有个白瓷盘里头装的焦黄色炸物,应该是土豆,挺香的。胤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吃食。 琪琪格见他好奇,拿一个茶杯犹犹豫豫的给他分了一茶杯,的三分之一。 “瞧你那小气样,奶茶这玩意也就你们草原人爱喝,齁咸齁咸的。”话一说完,见琪琪格伸手来夺。又话音一转:“算了,爷今天给你个面子。” 忙往嘴里一倒,“嗯?” “甜的,好喝吧?”琪琪格一笑。 “还行吧。”咂吧了两下嘴,“感觉挺奇怪的,就跟豆腐脑吃甜的似的,奇奇怪怪的。” ‘异端,咸豆腐脑都是异端,都给我去死!’琪琪格心中暗自嘀咕。又给他倒了一杯。 自己拿了根薯条,粘点番茄酱,正要塞嘴里。“哎,这是什么,红彤彤的,你吃猪血啊?” “谁特么猪血是这样的,猪血不结块啊?”琪琪格怒了,还让不让人吃东西? 把粘好的薯条一伸,“来,张嘴!” 胤誐一把捂住了嘴,就要拒绝。 琪琪格道:“怕什么,我还敢毒害皇子不成?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胆大包天呢?”胤誐这么说,还是张开了嘴。一根黏糊糊的土豆条塞了进去。 吃下土豆条,嚼了嚼,酸酸甜甜,配着炸物的脆脆口感。 “嗯,还不错。”胤誐点了点头,矜持的认可了这份小食。 第12章 薯条 琪琪格见胤誐终于不再挑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一边享用她的薯条和奶茶,一边看账本。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哎,这红的是什么,酸酸甜甜的挺不错的。”胤誐吃着薯条开口道。 “番茄,就是洋柿子酱。你要喜欢,让人去后厨房找阿月学,学会了让前院厨房自己做。”琪琪格头也不抬的回道。 “也行,晚上吃酒膳,加这个应该不错。”酒膳是说宵夜,不一定喝酒。 胤誐又说起上回的事:“九哥把人选好了,你尽快找人领去。” “嗯,阿兰去把给管事的信拿给虎子,让他带几个人去九爷家里把人领去。”玻璃厂不在京城,路还挺远的。 胤誐:“吧啦吧啦吧啦……” 琪琪格:“嗯。” 胤誐:“吧啦吧啦吧啦……” 琪琪格:“嗯。” …… 等琪琪格看完了这本账目,抬起头来,胤誐早就不见了踪影。 终于滚蛋了,我可以好好享受我的美食啦!琪琪格拿起奶茶杯,愣住了。 “我特么美食呢?啊?” 只见桌上空空如也,只剩下杯盘狼藉的留着桌面上,里面的奶茶薯条不翼而飞。连她才喝了两口的奶茶也空了。 琪琪格发出怒吼:“胤誐~” 琪琪格的怒吼声在府邸中回荡,吓得院子里的丫鬟们纷纷缩了缩脖子,连大黄都从狗窝里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正房的方向。 “福晋,您怎么了?”阿兰匆匆跑进来,见琪琪格一脸怒气,手里还拿着空荡荡的奶茶杯,顿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掩嘴偷笑。 “你还笑!”琪琪格瞪了阿兰一眼,气呼呼地放下杯子,“那个混蛋,把我的奶茶和薯条全吃光了!连一口都没给我留!” 阿兰忍住笑意,安慰道:“福晋别生气,爷可能是觉得您的东西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要不,我让阿月再做一份?” 琪琪格冷哼一声,摆摆手:“算了算了,马上就用晚膳了。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阿兰笑着点头:“爷平日里在朝中事务繁忙,难得在府里放松,福晋就别跟他计较了。” 琪琪格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回椅子上:“算了,下次他再敢偷吃我的东西,我非得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 琪琪格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不是。手持玄铁重剑,杀小怪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杀的小怪吱哇乱叫。 “哇哈哈哈哈,看我今日拯救世界,将你们一网打尽!” 耳边突然响起古神低语:“醒醒,福晋,醒醒。” 琪琪格大怒:“哼!可恶的克苏鲁邪神,今日就是你殒命之时!” “福晋,醒醒,该起床给太后请安了!”阿兰无奈的看着在床上乱蹬乱踢的琪琪格。 “唉~阿兰,你可知罪?你格格我正要对战最终Boss,取它项上怪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你打断了我的终极副本,实在是罪该万死!”琪琪格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是是是,奴才罪该万死。不过您再不起床,去给宁寿宫就要误了时辰了。”阿兰抖开衣服,伺候琪琪格穿上。 万恶的古代人,为什么起这么早。 看了看窗外微微的亮光,这特么才几点啊?啊?有没有六点?为什么太后也起这么早,难道这些封建余孽都不睡懒觉的吗? 琪琪格心里说着足够连累九族的垃圾话,还是起床刷牙、洗脸、梳妆。 又吃了两块不咸不淡的点心,喝了一杯温水。 早起,上班!今天又是积极奉承领导,争取不扣俸禄的一天! 出了正门,赶巧遇上胤誐出门正准备上朝。他骑在马上,一众侍卫手持火把护卫左右。 瞧见琪琪格出来,对着身旁的小太监阴阳怪气道:“哟,小路子,快瞧瞧,太阳今天是不是打西边出来,这福晋居然知道来送爷上朝了?” 琪琪格白眼一翻:“别想美事了,经书抄完了,准备给太后请安,顺便过目。” 胤誐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不懂什么三从四德女戒女则的。说这话自是为了指责她未尽福晋之责。 听她说起佛经,皱起眉:“你应该知道佛经是跪着抄的吧?” “知道!”琪琪格敷衍的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不等于做到。老娘肯站着抄,已经是对让她穿越时空的无名神最大的敬意了。没有对这个拐卖妇女的狗屁神佛破口大骂,已经是她最高的素质。 胤誐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她:“算了,爷抄写的佛经昨日已交于皇阿玛御览,另外记得代爷给太后请安。上朝快迟了!” 说完正要一抖缰绳。只见琪琪格带来的一个蒙古汉子,拉着一个“板车”跨过门槛。 这板车奇奇怪怪,隔出两层,上层应该是坐人,下层当脚踏。漆成红色,楠木所制,前面的拉杠较矮,也不宽,不像是平常马拉的那种。 胤誐不懂就问:“你这又是什么玩意?” “人力车,洋车,或者黄包车。看哪个高兴就叫哪个!”琪琪格说着一跨步就上了黄包车。 “样子平平常常的,名堂倒多。皇包车?皇家专用?”胤誐撇了撇嘴看起来十分嫌弃。 “黄色的黄。” “这也不是黄色啊,明明是红色。” 琪琪格无语,我特么为什么漆成红色你心里没数是不是?还不是你们皇室太过霸道,除了你们别人不许用黄色? “我愿意叫啥叫啥,管得着嘛你?”又对几个随从说:“别理他,再迟了,快走!”说完一挥手帕,这侍从就拉着人力车就跑了起来。 木制的车轮,杜仲包裹了的车胎,压在京都的路面的青石板上。还未大亮的北京城,路边已经支起了各种小摊。 “豆腐,豆腐诶~”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京都真是繁华迷人……”琪琪格正要说几句台词。 “是吧?爷告诉你这北京城好玩了的海了去了。哪天爷有空,带你好好逛逛,什么天桥啊,潘家园啊,琉璃厂啊。嘿,包你流连忘返,天天都想去。”胤誐骑着马赶了上来,开口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是,哥们,你就半点眼色也没有吗?没看见我正在追忆我逝去的青春吗? 琪琪格没接话,跺了跺脚。拉车的护卫收到指令,加快速度,两条腿跑的飞快。 京城不让纵马,胤誐只得看着琪琪格的人力车转过了路口,没了影子。 从这个路口就不同路了,只得说了句:“嘁,爷还不乐意搭理她呢!” 随行的侍卫心想:是,您才不是巴巴的赶上来呢! 第一次写文还是13岁时,乘着课间写了两章给同桌看的。还记得同桌夸我写的好,高兴了很久。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感谢DeepSeek把我脑海里的剧情具现化。 嫌签约麻烦,不想弄。所以会不定时掉落。感谢每一个点击的网友,十分感谢你们的支持!谢谢![加油] 顺便一提,这章作者的含量是百分之百哦!不掺Deepseek哦![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薯条 第13章 力车 人力车停在东华门外,让随从在此地等候,不要到处走动。 琪琪格由几个小太监领路,进入后东华门沿东侧的宫道向北走,经过文华殿、奉先殿等建筑。继续向北,经过皇极殿后即可到达宁寿宫区域。 琪琪格到宁寿宫时天色已经大亮,太后已经起身梳妆完毕,正要用膳。 进门琪琪格就老老实实行了个礼:“给太后请安,望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笑道:“快起来,用过早膳没有?” “没有呢,孙媳妇起迟了,连口水都没喝,就等着老祖宗赏我一点好吃的呢!”这自然是哄领导开心的谎话了。 “哈哈,正好,让你这个泼猴尝尝御膳房的菜。”太后开心的吩咐宫女添副碗筷。 递上佛经,“先让嬷嬷收了这神通吧!” “哼,让你再撒泼,胆子大起来,连皇子也敢打了?”太后佯怒。 “不敢啦,孙媳妇以后再也不敢了~”琪琪格声音拉长,抱着太后的手臂撒起娇来。 “也就胤誐脾气好,他向来骑射好,也就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太后受不住撒娇,又惦记起了他们夫妻和睦。 琪琪格狡黠一笑:“嘿嘿,那不打一场,哪知道他什么脾气?”不捏一捏哪知道柿子软不软? 太后点了点琪琪格的额头“你呀~嫁到了京城就得多守规矩,不要总跟猴头似的!” 琪琪格心里明白,这是太后的处事之道,规矩两个字,太后守了一辈子。太后这是真心疼爱她。 琪琪格心里泛酸,不敢表现出来,只说:“哎呀,师父别念了,再念我就要饿死了!悟空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嘛!” 又摇了摇太后的手臂,再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卖起了可怜。 “好好好,快,伺候十福晋用膳。” 琪琪格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边用膳一边说起在草原带着她的狗帮,猎狐狸赶狼的快活日子。乐得太后多用了半碗饭。 吃完了早膳,康熙的几位妃嫔来给太后请安了。 琪琪格自然又免不得,被几位娘娘关心夫妻之事。 宜妃:“我仗着咱们都是草原人,说几句你别不爱听,女人还是要抓住男人的心……” 德妃:“琪琪格莫要太过骄纵,还是要伏低做小……” 荣妃:“还是得有个孩子,有个孩子男人也给你几分脸面……” 琪琪格能怎么办,只能苦着脸:“是,……对,……没错,我听您的……” 伏低做小了半天,总算娘娘们也有些宫务要打理,放过了她,这才得以出宫。 “我的妈耶,总算是逃出来了。”出门东华门琪琪格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生怕康熙皇帝心血来潮又把她叫去训斥几句。 “逃什么?”突然旁边冒出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 琪琪格大叫一声:“啊!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原来是胤誐正站在东华门前,看见她出来上前搭话。 “不怕不怕,来,摸摸毛,吓不着!”胤誐伸手就要摸她早起梳理了半天的头发。 “滚!”琪琪格一把拍开他的爪子。转身瞧见自己的几个随从,正站在胤誐身后。“愣着干嘛?把车拉过来,咱们打道回府啊!” “额,福晋,爷……额……”随从欲言又止,心中十分无奈。 琪琪格听了正要问胤誐又发什么颠。 胤誐先告状了:“不是爷说你,你小气,连带着养的几个护卫也小气。爷说把你那破车拉出来给爷看看,他们倒好,非说没你的吩咐谁也不敢随便乱动,就是不肯。” “哦,原来如此!”琪琪格点了点头,立刻对随从说:“回去一人赏二两银子!把车拉来,咱们走!” “哎,不是,你这人?”见琪琪格头也不回的上了车就要走。 胤誐一把拉住了车,“哎,你等会儿的。”看了看宫门附近的侍卫,假装咳了咳,低声说:“咳咳,那什么,你这车给爷坐会儿的,别那么小气,爷还能给你坐坏了不成?” 琪琪格看了看胤誐五大三粗的身材,又瞅了瞅他十五岁略显稚气的脸庞,叹了口气。 唉,算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下了车,“诺,坐吧!” 胤誐一愣:“哎,别介啊,爷瞧这车还算宽敞,咱俩一块坐啊。” 琪琪格又看了看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再看了看自己对比起来略显瘦弱的随从。 “你自己看看自己多大块头,不是自己的人不心疼是吧,累死了你能赔我是怎么地……” “得得得,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自己走着吧!”好家伙,关心一句换一顿骂。胤誐头一扭上了车。 随从拉着车缓缓跑动起来,,车轮碾过满地的银杏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秋风拂过,卷起几片金黄的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下。 [李清]走在人力车旁边,瞧着北京城秋季的景色,不禁又回想起了以前,以前她也来过北京,爬过长城,看过**广场,也穿着汉服在金銮殿前拍过照。 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恍惚,好像自己还是李清,还是那个朝九晚五,九九六的社畜。从没有过什么穿越,好像马上手机微X就会响起…… “哎,你说这车,一点也不颠簸诶!”胤誐那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琪琪格的幻想。 琪琪格不由得又翻了个白眼,强烈怀疑自己白眼翻多了会得白内障青光眼什么的。 “哎,爷和你说话呢?你这车也不行啊,这尘土太大了,你坐这车还得戴个幂篱。”见她不说话,胤誐又道。 确实,北京城这会儿就爱刮风沙了,后世更是刮的厉害。不过…… 琪琪格一伸手,拉下了人力车的遮阳棚。这是以竹为骨,以浸了桐油的红色棉布为面制作,结构有些像折扇,平时可以折叠起来。 “不错诶,整个人都遮住了,就留了一双脚在外面。”胤誐好奇的拉了拉遮阳棚,十分满意 “人力车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不用养马,一匹好马的价格可以买五个青壮年,一旦马崴了脚就算是废了,而且马很容易受惊,又臭的很。” 琪琪格得意的炫耀起了人力车的好处,马受伤就废,人受伤了,他会忍痛上岗的。 转瞬又有些低落,这是个人不如牛马的时代。 胤誐拉开遮阳棚撇了撇嘴,在人力车上又使劲蹦跶了两下:“够不够结实啊?别走半道散架了,再给爷摔了!” “不会,榫卯结构用的少,多是用铁钉。”榫卯结构不受颠簸,容易散。 胤誐扬了扬头:“嗯,还行吧,还是没有骑马痛快!” ‘那你特么给老娘下来,没人求着你坐。’ ‘算了,我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琪琪格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能让九族从此不再受累的脏话。 第14章 车行 两人拌着嘴,很快就到了府门前,琪琪格正要让随从把人力车拉进院子,一瞧,胤誐却没下车。 “下来啊?”琪琪格疑惑。 “咳,那什么,爷想去逛潘家园,骑马太闹挺了些。” 明白了,意思就是想坐人力车去嘚瑟一下。懒得和他计较,点了点头:“用你自己的下人拉车。” 胤誐一下就笑了:“好。那个侍卫,就你壮,你来拉。” 侍卫拉着车去往了潘家园方向。 琪琪格刚回到正院,管事便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卷崭新的地契,恭敬地递到她面前:“福晋,这是您吩咐的,新买的庄子地契,就是离京城有些远,地多是沙土,怕是种不了什么好庄稼。实在是没有好位置,再远就到了天津地界了。” 琪琪格接过地契,随意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无妨,沙土地也有沙土地的用处。庄子远些也好,清净。” 她将地契放在一旁,伏案提笔,开始在白纸上勾勒山庄的设计图。她心中早已有了规划:山庄要建得别致,既要融入自然,又要有几分现代的气息。 她画了几笔,忽然停下,抬头问道:“庄子附近可有水源?” 管事连忙答道:“回福晋,庄子附近有一条小河,虽不大,但常年有水。” 琪琪格点点头,继续埋头画图,心中盘算着如何引水造景,种些适合沙土的植物,如花生土豆等。再建几座小亭子,闲暇时可以去那儿避暑。 又道:“佃户租金不用太高,正常既可,若有欠收,少收些。” 管事忙应下。 挥退管事,琪琪格拿着工笔和自制的尺子仔仔细细的设计了起来。要考虑合理的布局,承重的结构,冬季取暖的问题。 等阿兰来请示摆膳,才发现已经到了约下午三点来钟,用晚膳的时辰。 用过晚膳,再度提笔,正画得入神,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一会儿,胤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嘴里嚼得正欢。 他一进门就嚷嚷道:“琪琪格,你这人力车可真是新鲜玩意儿!爷今儿个坐着它去潘家园逛了一圈,那些商贩见了都稀奇得很,围着车问东问西的。” 琪琪格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哦。” 胤誐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稀奇是稀奇,不过嘛……这车还是有些不足。” 琪琪格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 胤誐咽下嘴里的糖葫芦,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数道:“第一,春多雨透骨寒,这坐在上面有棚淋不着,可拉车的护卫,淋雨可不行。” 琪琪格点点头,确实,北京的春天来的晚,雨打在身上比冰坨都冷,认可了这个缺点。 “第二,冬季寒风刺骨,坐上去冷得慌,比不上马车四面不透风,还可以放个炭盆。” “可是夏季坐在上面凉爽又畅快,马车夏季可是憋闷的很。”琪琪格反驳。 “爷还没说完呢,第三,夏季时,咱们都去承德避暑,这也不可能把车拉过去吧?”见琪琪格又要反驳。 “再说秋季,木兰秋狝你不会不知道吧,这车到时候也用不上。你说说,这不是白费银子做这个吗吗?” 琪琪格听了,忍不住有些丧气:“那怎么办?原本还想献给太后呢,可我一瞧,宫里门槛台阶太多,也不好用啊!” 胤誐眼睛一亮,凑近了些:“爷觉得,还是得献,再多做两个,献给皇阿玛一个,不管用不用得上,总归是一片心意。” 琪琪格点点头:“嗯,你说得有理。那这车以后就别坐了,我让工匠再雕点花,再献给太后。” 胤誐一听,连忙摆手:“哎,别啊!爷上朝的时候,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坐一坐,免得皇玛麽坐我不用的嘛。” 琪琪格一听,忍俊不禁,摇头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胤誐嘿嘿一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移开了话题,含糊道:“对了,你这画的是什么?” 琪琪格将图纸推到他面前:“新买的庄子,我打算建个山庄,你看看如何?” 胤誐凑过去瞧了瞧,只见纸上画着几座错落有致的房屋,亭台楼阁,不由得疑惑道:“不错嘛!你房子得费不少钱吧?” 琪琪格收起图纸,头一扬:“又不花你的,管那么多,姑奶奶有钱。” 胤誐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说道:“爷什么屋子没见过?这算的了什么,你尽管折腾,不够了爷给你添!” 琪琪格看着他这副故作大方的模样,心中无语。他那账面上除了过年的盘子,可谓是一干二净:“行,那你先给我一点,我填公账里,好过个肥年。” 胤誐挠了挠头说道:“那什么?爷最近手头紧,过几天,过几天的啊!” 琪琪格“呸”了一口,不搭理他了,低头继续画图。 胤誐坐在一旁,提起了他的收入来源,一是俸禄,二是皇阿玛皇玛麽的赏赐,三几个庄子的佃租,四就是九哥时不时塞点给他。 说起来也是惨,他真没什么钱,光头阿哥俸禄也不高,皇阿玛的赏赐也历来是偏心几个哥哥的,他得的少些,地租不用说,本也没有几个庄子。就全靠着九哥接济。 胤誐灵机一动:“哎,要不咱俩做人力车的生意呗?” “说起来,皇室宗亲八旗子弟不是不让做生意吗?”琪琪格有些疑惑。 “是不让,所以九哥他们都是以管事的名义做的。皇阿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哦。”哦了一声,琪琪格不言语了,继续画图。 “哎,别光哦啊,做不做说句准话呀!”胤誐急了。 琪琪格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管事不够用了,出嫁阿玛也没给我几个管事,管田庄,管铺面,管家,再管玻璃厂,没人手了。” “府里管事多的是,咱俩是一家的,就算你不喜欢张福用别人也行啊。”胤誐有些疑惑,府里各处的管事,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吧。 撇了撇嘴,“算了吧,那些内务府派来的老油条,个个精的跟鬼似的。一年到头他能给你干个‘亏损’出来。” 胤誐心中也清楚这些,但实在是没有信得过的管事,管事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识字这一关就能卡掉这府里九成的下人。 见他实在是想做这门生意,琪琪格支招:“和九阿哥合伙呗,你们兄弟几个做个租车的车行。” 胤誐摇了摇头:“要不然你给郡王写信,再派几个得力的管事来,帮咱们培养几个衷心的干将出来,再回去?” 琪琪格心中有些疑惑,胤誐没有同意和九阿哥合伙的主意,为什么?你俩不是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吗? 压下心中的疑问,琪琪格说道:“写信可以,不过得借您名头一用,不然我阿玛未必肯借人给我。” 不是,琪琪格俩父女关系这么差吗?不像啊,琪琪格陪嫁可不菲得很,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玻璃厂,那可是下蛋的金鸡。 胤誐摸了摸下巴:“行!” 琪琪格一下就笑开了花,拉开抽屉,兴奋的拿出裁好的信纸,提笔就开始写。 “亲爱的阿玛,我在京城过得十分可怜,胤誐对我动辄打骂不休,可怜我新婚当夜,就被他拳脚相加。他的几个妾室也……” “等会儿!你等会儿的!”胤誐一把拽住了琪琪格的手臂,“到底谁打骂谁?你这么写,郡王不得提刀来找我拼命啊?” “那不能,你是皇阿哥,谁敢多话。” “那也不行,你给我好好写,据实写!”胤誐跳脚。 第15章 银船 “亲爱的阿玛,我美丽的额娘,可爱的弟弟,漂亮的妹妹们,你们可好。 “我在京城一切安好,买了一个铺面和一个庄子,可惜手中钱财不够,铺面比较小,庄子比较远。如果阿玛愿意再给我一些珠宝,让我装饰我被风沙吹黄的头发,填充一下我梳妆台日渐消瘦的抽屉的话,也是极好的! “您的女婿十阿哥爱新觉罗·胤誐,有着与我相同的爱好,喜爱骑马打猎,可惜大黄年迈,而他既没有好马,也不会训狗。听我说起草原的生活十分向往。 “另外他有了一门好生意,但苦于无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十分贤惠的,提出借您收下得力得管事与骏马猎狗一用。他非常心动,然而怕您不满,而不敢答应。 “我只好偷偷写信给您,一诉他与我的烦恼。 “您最听话,最懂事,最粘人,的可爱温暖小棉衣,琪琪格亲笔!” 写完,琪琪格看了看,不太满意。又打算加些肉麻的话,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请求”。 胤誐在一旁摇了摇头,写了改,改了写的,干脆眼不见为净。 看起了琪琪格这个稍间改成的书房。书房内,四壁皆以檀木为架,架上整齐摆着三格书籍,书卷的香气与檀木的清香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中间设有一张紫檀木书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方端砚,墨色深沉;一支狼毫笔,笔锋细腻;几卷宣纸,洁白如雪;还有一枚青玉笔洗,水波微漾。 案旁一盏玻璃灯,灯影摇曳,映照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山水画,画中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佛将远方的景致引入这方寸之间。 书房的窗边,设有一张竹榻,榻上铺着彩色锦缎,榻旁几上放着一只青瓷茶壶,壶中茶香袅袅,与书卷的气息相融,令人心神宁静。 窗外,几株翠竹随风轻摇,竹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添几分幽静。 整个书房,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与清幽,仿佛时光在此停滞,唯有书香与墨韵在悄然流淌。 胤誐走到书架旁,好奇的翻看起了书。 打头第一本《西游记》,看过好几遍了,拿开。第二本,《东游记》,不是??第三本不会是北游记吧? 拿起一看,果然。 嗨,不用说,第四本,南游……胤誐一瞧:啊?《徐霞客游记》? 摇了摇头,都不是他爱看的。看向第二格,这格只有两本。 《楞严经》,不必说,这两本都是上次罚抄的佛经。 又不死心的看最后一格,最上面一本《西厢记》。 第二本,《东厢记》。 算了,死心了。自己何必为难自己?这琪琪格,附庸风雅都不会,好歹多放几本书填满书架装装样子嘛。又抬头看起了最上层的摆件。 第一眼,相中一个瓷器摆件,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家里做玻璃摆件的,放的什么瓷器摆件。 是一个身着骑装,金色头发绿色眼睛头戴王冠的洋人,正骑在一匹白马上,微微伏低身子,伸出手来,深情款款的注视着虚空。 “怎么是个洋人?西洋也做瓷器了?”胤誐完全没有听过白马王子的故事。拿着摆件仔细看了看。 发现了一个问题。 “比例不对,按这个比例来看,这白马背高才到这洋人腰间。除非是匹矮脚马。” 又嘀咕:“矮脚马也不长这样啊。看来是哪个学徒做的。” 放下这匹“矮脚马配洋人”,拿起了左边的,这回是个玻璃摆件了。 这是一个南瓜形状的橙黄色圆形马车,车内坐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裙金发碧眼的洋女人。 这个玻璃摆件很精美,闪烁着美丽的光晕,古怪的是拉车的是几只老鼠,车夫居然长着蜥蜴脸。 “奇奇怪怪的,而且又是洋人。”琪琪格难道喜欢那种带着狐臭的金毛鬼? 低头瞥了一眼仍低头改信,不时发出几声“桀桀桀桀”古怪笑声的琪琪格。 完全不懂灰姑娘故事的胤誐又看向书架,书架的右边是个银色的小船。他拿起在手机颠了颠,确实是银子做的。银子做的就这么随便放架子上,够奢侈的! 小船两头尖中间宽,甲板上站着身着草原服饰的一男一女。 “这船上倒不是洋人了。洋人搭配船才是应当,草原人坐过船吗?” “好了,写好了!”琪琪格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信封随便装进去,就把信递给阿兰。 “信封不封口?” 琪琪格摆了摆手:“没必要,想看的怎么都会偷看,不想看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偷看!” 嘱咐完阿兰安排两个护卫送信,琪琪格走出了书房。 “咦,这么晚了?黄昏了诶,一个咸蛋黄太阳,而且是冒油的那种。”琪琪格好像有点饿了。 阿兰噗嗤一声笑了:“福晋是饿了吧,奴才让后厨做碗炸酱面配咸鸭蛋怎么样?” 吃宵夜胖三斤,琪琪格摇了摇头,正要拒绝。 “吃什么炸酱面啊,来点上回的土豆条加奶茶,再来两个馒头。那滋味肯定绝了啊!”胤誐从书房走出来,正听见阿兰说话。 薯条奶茶配馒头??这是什么神经操作?而且…… 琪琪格看了看胤誐,他正抬头看着夕阳状似随意。琪琪格垂下了眼帘:“让后厨做完送去前院。” “琪琪格!”胤誐咬了咬牙,看琪琪格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神色有些忐忑的阿兰,琪琪格伸了个懒腰安抚道:“好了~我就是感叹一下,不饿。备水,我洗洗睡觉咯!” 等琪琪格洗漱完天已经完全黑了,暮鼓声昭示着宵禁开始,一天又过去了。 琪琪格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几个丫鬟给她拆头发。说起来,这清朝的头发奇怪的很,男的金钱鼠尾,留个大半光头难看的要死,女的头发又厚又长,洗个头发麻烦的要死。 琪琪格正在心里默默吐槽,透过铜镜只见身后的阿兰欲言又止。“有话就说。” “福晋……就那么赶走十爷……真的好吗?” “怎么?你看上他了,想服侍他左右?”琪琪格打趣道。 “格格!!”阿兰跺了跺脚,“我还不是为了您好,有个孩子总是好的,要是那个王氏生下长子……” “哈哈哈,好啦!”琪琪格笑着打断了她,捏了捏她的脸蛋:“不管谁生孩子,抱过来养着就是了。” 就这既没有抗生素又不能输血的时代,谁爱生谁生,反正老娘不生。 至于孩子不孝顺的问题,笑死!亲生的就一定孝顺吗? 琪琪格突然想起一事,神色低沉下来:“你去西稍间,把东西拿库房里去。”顿了一顿,“以后,不要让我看见它。” 阿兰答应一声,拿着蜡烛神情疑惑的去了西稍间书房。 一只银船正幽幽的摆在书架上。 一瞧,顿时惊呼:“几个该死的丫头,怎么把这个摆上了!!” 第16章 第 16 章 琪琪格早上赖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睛,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做些什么。正想着,阿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福晋,护卫虎子回来了。” “虎子?”琪琪格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是去送九阿哥的管事去玻璃厂学习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是啊,虎子带回来了一些精美的摆件,还有大块的玻璃呢!咱们的铺面终于可以装上玻璃窗了,这下可真是气派了!” 琪琪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掀开被子下了床:“快,带我去看看!” 她匆匆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跟着阿兰来到了前院。 虎子正站在院子里,身旁堆着几个大木箱,箱子里装满了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琪琪格走上前,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摆件,仔细端详起来。那是一个小巧的花瓶,瓶身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阳光一照,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biu得佛,真漂亮!”琪琪格赞叹道,随即又拿起另一个摆件,那是一个玻璃制成的小鹿,姿态优雅,栩栩如生。 没有在意福晋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胡言乱语,虎子笑着说道:“福晋,这些都是玻璃厂新出的精品,这是您上回吩咐奴才带回来的。” “唉,可惜是最后一批了,以后不做摆件了。”等八阿哥九阿哥的学徒们学会做摆件,市场就要让给他们了。 琪琪格又点了点头,吩咐道:“把这些摆件都搬进后院,挑两个最精致的,我准备献给太后。剩下的,等带去玻璃铺子入库。” 阿兰应了一声,立刻指挥着下人们开始搬运。琪琪格则转身回到房里,换上了一身正式的衣裳,准备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到了宫里,琪琪格恭敬地将那两个精美的玻璃摆件献给了太后。太后见了,果然十分喜欢,拿在手里细看,笑着说道:“琪琪格,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些东西可真是稀罕。” 琪琪格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太后喜欢就好,这些都是管事们拿来的新作,想着太后见多识广,定会喜欢,便特意带来孝敬您。” 太后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好,好,你有心了。对了,听说你在京城开了个铺面?” 琪琪格点头答道:“是,孙媳妇想着做些小生意,也好为家里添些进项。有空带您过去转转。” 太后笑了笑,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这孩子,有心了,可惜街市杂乱,带太多侍卫又太过麻烦。” 杂乱?说的是逆乱吧。在康熙皇帝这些年的努力下,反清复明的声音总算是降了一些,但还是有的,尤其是江南地带。 琪琪格连忙低头应道:“没事,下回再有精致些的先拿来给您过目。” 太后装作贪心道:“哎哟,那哀家要样样看着都喜欢呢?” “那都给您,不过您宝石簪子玉手镯得赏我,让我这孙媳妇也戴出去涨涨脸面。” 太后指着琪琪格对身旁伺候的嬷嬷说道:“瞧瞧,你瞧瞧,更贪心的在这呢?” “哈哈哈哈……”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快活起来。 从宫里出来,琪琪格长舒了一口气,这宫里高墙金瓦,却总是压抑。 她心里是有几分可怜太后的,一辈子困在这紫禁城,没有一天自己做过主。但琪琪格能帮上什么呢?也只能在太后面前耍宝卖萌,让她开心开心了。 她坐上马车,吩咐车夫直接去铺面。 初冬的北京城,寒意渐浓,天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蓝色,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已褪去了秋日的金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在地。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街上的行人裹紧了厚厚的棉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片片小小的雾气。 小贩们推着车,吆喝着热腾腾的早点,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诱人。街角的茶馆里,早已坐满了早起的老爷们,他们捧着热茶,低声议论着朝中的大事小情。 琪琪格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象。街道上的石板路被寒风吹得发亮,偶尔有几匹马踏过,发出清脆的蹄声。路边的店铺陆续开门,伙计们忙着打扫门前的薄尘,偶尔有几声吆喝声传来,打破了几分宁静。 马车拐过一条小巷,琪琪格看到几个孩童在路边玩耍,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手里拿着几根枯树枝,假装是刀剑,互相追逐打闹。孩子们的欢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给这初冬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气。 到了铺面,琪琪格下了马车,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斗篷。 铺面门口的玻璃窗正在安装,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显得格外耀眼。玻璃易碎,工人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搬运着货物,店里的伙计们则忙着摆放新到的玻璃制品。 琪琪格走进店里,感受到一股暖意。后厨里的火炉烧得正旺,炉火噼啪作响,顺着管道经过铺子新做的土墙,散发出阵阵热气。 她点了点头,不管有没有客人,就得这么烧,进来的客人才有消费的想法,要是冻的跟狗似的,谁不想赶紧回家? 她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个四方玻璃酒杯,杯身冰凉,但握在手里却有一种奇妙的质感。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柜台上的玻璃摆件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整个店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梦幻的光晕中。 “福晋,刘管事把这些摆件摆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阿兰走过来,笑着说道。 琪琪格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满意。她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道。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人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新装的玻璃窗,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这玻璃窗,真是稀罕物啊。”一个路过的老妇人停下脚步,低声感叹道。 琪琪格微微一笑,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意。她知道,这玻璃窗和玻璃器皿在京城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只要经营得当,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铺子里的管事,叫刘大。 “福晋亲至怎么不着人通知奴才,还是伙计叫的奴才呢?”刘大打了个千,有些委屈的抱怨。 “我正好瞧瞧这铺子装点的如何,果然是样样和心意,尤其是这暖墙,真是极好。” “嘿嘿,不是奴才自夸,要论这算账奴才是比不上您的几位贴身丫鬟,但这布局摆样,咱们府里,哪怕再算上郡王府里,奴才也是头一个!”刘大得意的扬了扬头。 琪琪格笑着点了点头,高声道:“嗯,做的好就当赏,开业当天,店里所有伙计管事,发三个月响。” “奴才谢福晋!”店里的伙计都行了个礼。 琪琪格见铺子里忙而不乱,和刘大说了几句话就出了门。没有坐车回府,难得出门一趟,不得逛逛北京城啊。 刚走了一条街,忽然听见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哎,那个女人!” 琪琪格一回头,一个五大三粗一脸稚气未脱戴着瓜皮帽的男人,大步出现在她身后。 这特么是谁家的丑男人?什么?我家的?那没事了! 胤誐追了上来:“你一个女人走那么快做什么?追你半条街了都!” “干嘛?”琪琪格不耐烦的说。 胤誐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听说你铺面装上了玻璃窗,我特意来看看。” 琪琪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十爷也对铺子感兴趣了?” 胤誐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懂这些,不过你这铺面看着倒是挺气派的。看来,生意应该不会差。” 琪琪格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胤誐这话里带着几分试探,应当是为着八阿哥九阿哥新建玻璃厂,怕她抢光市场而来。 “最后做的一批摆件,还是要卖掉的。以后会主营玻璃窗,玻璃器皿之类的便宜玩意。” 胤誐挠了挠头:“哦哦,爷不是那个意思!” 琪琪格撇了撇嘴:“管你什么意思,没事就躲开,我要去买买买。” 两人站在大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犹豫了片刻,胤誐忽然说道:“街角新开了家淮扬菜,要不,咱们去尝尝?” 琪琪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好吃吗?” 胤誐低声说:“还成,味道偏甜,不过这几天请了名角唱堂会。” 琪琪格眼睛一下就亮了:“听堂会啊,好啊,好啊。我还没听过堂会呢!” 胤誐手臂一抬,示意琪琪格挽住,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咱走着!” 琪琪格看着他的手臂,心里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挽上了。 “福晋,咱们来时坐的马车怎么办?”阿兰走过来,低声问道。 没等琪琪格开口,胤誐抢先说道:“让车夫赶来,你们坐那个,我和福晋坐人力车,咱们今天好好逛逛这北京城!” 见琪琪格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阿兰应下。 初冬的北京城,寒意渐浓。 第17章 第 17 章 琪琪格上车就后悔了,一路上胤誐的嘴嘚吧嘚,嘚吧嘚就没停过。先是抱怨琪琪格陪嫁来的人都不听他的话,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他这个当家做主的人。(你都说是我的陪嫁了,怎么可能听你的?) 又说这人力车这个季节坐太冷,天天出门给他冻够呛。(那你还天天出门坐这个车坐马车多好?) 一会儿又炫耀起他上回得皇上赏的蓝玉镇纸,再说起琪琪格不懂文雅…… 去的时候在说,听堂会也在说,回府的路上还在说?好不容易进府里,琪琪格进正院把门一关。 “总算清净了,我滴娘诶。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这么能说。” 几天后,琪琪格的书房和卧室里,新装的双层玻璃窗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书案上的文房四宝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琪琪格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悠闲地翻看着。 窗外的寒风被双层玻璃隔绝在外,房间里暖意融融,仿佛与外面的寒冷世界完全隔绝。 这时,胤誐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羡慕的神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新装的玻璃窗上,忍不住赞叹道:“你这书房,装了玻璃窗后,果然大不一样了。” 琪琪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又干嘛?” 胤誐笑了笑,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玻璃窗,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低声说道:“这玻璃窗真是不错,既挡风又透光,比那纸糊的窗户强多了。” 琪琪格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十爷若是喜欢,也可以给自己的窗户换上玻璃。” 胤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说道:“那敢情好!不过……这玻璃窗别处都没货,九哥那里再快也得明年才能开工了。” 一边佯装叹气,一边又偷偷打量琪琪格的神色。 琪琪格微微一笑,心里明白胤誐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向她讨要玻璃窗。她故作沉思状,片刻后才说道:“十爷若是真想要,我可以让人给您装上几扇。不过,这玻璃窗可是稀罕物,您可得好好珍惜。” 胤誐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那是自然!琪琪格,你真是太好了!” 琪琪格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胤誐这人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但往往三分钟热度,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兴趣。 过了几日,胤誐又来找琪琪格,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的神色。他搓了搓手,低声说道:“琪琪格,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琪琪格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十爷有话直说便是。” 胤誐笑了笑,低声说道:“这玻璃窗如此稀罕,不如咱们献一些给皇上和太后,也算是表表孝心。” 琪琪格一听,心里暗自冷笑。她知道,胤誐这是想借机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露脸,顺便给自己哥仨捞点好处。 不过,她并没有点破,而是点了点头,说道:“十爷说得有理,这玻璃窗若是献给皇上和太后,定能博得他们的欢心。” 胤誐见琪琪格同意,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说道:“那咱们这就去准备,尽快献上去!” 琪琪格点了点头,吩咐阿兰去准备了几扇最精致的玻璃窗,又让人将一些玻璃摆件包装好,准备一同献上。 几日后,康熙皇上果然召见了他们夫妻两个。乾清宫里,皇上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块玻璃摆件,仔细端详着。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对这玻璃制品十分满意。 “这玻璃窗用于屋内确实明亮了许多。”康熙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琪琪格和胤誐,笑着说道,“你们夫妻两个有心了,朕很满意。” 琪琪格和胤誐连忙跪下,恭敬地说道:“能为皇上分忧,是儿臣的福分。” 康熙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随后,他吩咐太监端上来几件衣裳首饰,赏赐给了琪琪格和胤誐。 “这些衣裳首饰,是朕赏给你们的,算是你们献上玻璃窗的奖赏。”皇上笑着说道。 琪琪格和胤誐连忙谢恩,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皇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头一紧。 “不过……”皇上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说道,“朕听说,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琪琪格和胤誐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不敢接话。 皇上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你们年轻人,可不能只顾着做生意,忘了夫妻之间的本分。朕希望你们能早日为皇家延绵子嗣,明白吗?” 琪琪格和胤誐连忙点头,恭敬地说道:“儿臣明白,定不负皇上期望。”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过几日,朕要去温泉庄子休养几日,你们夫妻两个也一同去吧。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琪琪格和胤誐一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谢恩。 从乾清宫出来,琪琪格和胤誐并肩走在宫道上,两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胤誐才低声说道:“琪琪格,皇上刚才的话……你怎么看?” 琪琪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十爷觉得呢?” 胤誐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皇上既然发话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 琪琪格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说道:“再说吧。” 胤誐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琪琪格看着远处的宫墙,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和胤誐之间的隔阂是现代思想和封建思想的对撞,在两人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要说服他实行一夫一妻无妾制是不可能的。 而勉强自己忍住恶心来吞下这坨“男人想睡谁就睡谁,去漂也是正常”的屎,也是不可能的。 第18章 第 18 章 冬月,北京城的初雪悄然而至,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层洁白的绒毯覆盖。街道上、屋顶上、树枝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寒意。 行人们裹紧了厚厚的棉袍,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匆匆走过。偶尔有几辆马车驶过,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 紫禁城内,皇上带着太后、妃嫔以及几位阿哥,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温泉庄子。 队伍最前面是皇上的御驾,后面跟着太后的凤辇,再往后是各位妃嫔和阿哥们的马车。 琪琪格和胤誐坐在一辆马车里,车帘紧闭,车内燃着炭火,暖意融融。 琪琪格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有些感慨。这雪景虽美,但也意味着接下来的路途会更加艰难。 她放下车帘,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胤誐,发现他正闭目养神,似乎对窗外的雪景毫无兴趣。 “这雪下得可真大。”琪琪格轻声说道。 胤誐睁开眼睛:“是啊,路上怕是要耽搁些时辰了。” 琪琪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胤誐的心思并不在这雪景上,此次又是太子留下监国,太子的地位稳固对于其他阿哥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王氏是胤誐的妾室,平日里颇得胤誐宠爱。这次去温泉庄子,王氏撒娇耍赖,硬是跟着一起来了。 琪琪格对此并不在意,十分欢迎甚至手舞足蹈,毕竟她与胤誐之间本就没啥感情,王氏的存在反而让她少了许多麻烦,有人多嘴直接就咬着帕子哭,再在言语间暗示胤誐重妾灭妻,完美!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琪琪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第一次泡天然温泉,这不得泡够了再回去。 到了温泉庄子,皇上和太后被安排在了最豪华的院落里,妃嫔和阿哥们则分别住在不同的院子里。 琪琪格和胤誐被安排在一处独立的院落,院子里有几间宽敞的屋子,屋后还有一处温泉池子。 琪琪格走进屋子,发现屋内已经燃起了炭火,暖意融融。她脱下厚重的斗篷,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阿兰端来一杯热茶,轻声说道:“福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琪琪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全身。她放下茶杯,看向窗外,发现雪已经停了,院子里一片洁白,仿佛被一层银装素裹。 这时,胤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他看了一眼琪琪格,低声说道:“琪琪格,你也早点歇着吧。” 琪琪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阿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不满,低声说道:“福晋,爷今晚应该是让王氏服侍。” 琪琪格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随他们去吧,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阿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和太后在温泉庄子里休养,妃嫔和阿哥们则各自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琪琪格每日泡温泉、赏雪景,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一天傍晚,琪琪格独自一人坐在温泉池边,看着池中升起的袅袅热气,心里有些感慨。这温泉真特么臭啊,熏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琪琪格。”身后传来胤誐的声音。 琪琪格回过头,发现胤誐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的神色。她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怎么了?” 胤誐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我来看看你。” 琪琪格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胤誐这是有话要说。 果然,胤誐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琪琪格,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琪琪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谈什么?” 胤誐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咱们之间有些不和,但圣旨赐婚为夫妻,也无可更改,何不就此认命?爷总是想有个嫡子的。” 琪琪格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说道:“可我不愿意!” 胤誐看着她,咬牙切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琪琪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和胤誐之间的隔阂并非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但她并不打算为此改变什么。 温泉庄子的雪景依旧美丽! 在温泉庄子的一个月里,琪琪格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 每日清晨,她都会在温泉池中泡上一会儿,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体,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池边的雪景与袅袅升起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宛如仙境。泡完汤后,她会带着猎狗大黄在庄子里散步,逗弄它追逐雪地上的野兔,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旷的雪原上。 偶尔,她也会骑马在庄子周围的山林中驰骋。马儿踏过厚厚的积雪,留下一串串蹄印,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一种自由畅快的感觉。 琪琪格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与马儿,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脑后。 晚上,她则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手里拿着毛线针,一针一线地织着毛衣,这是她带来的羊毛线,打算给太后织一件开衫。《论讨好上司的必要》 阿兰在一旁陪着她,偶尔递上一杯热茶,两人低声聊着天,气氛温馨而宁静。琪琪格的手艺并不算精湛,但她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后,皇上决定启程回宫。消息传来时,琪琪格正坐在温泉池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池中升起的袅袅热气。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这样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回宫的前一天,琪琪格特意去马厩里看了看她最喜欢的那匹马。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发出低低的嘶鸣声。琪琪格摸了摸它的鬃毛,低声说道:“下次再来,咱们再一起跑个痛快。” 第二天一早,队伍整装待发。皇上和太后率先登上御驾,妃嫔和阿哥们也陆续上了马车。琪琪格和胤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车内依旧燃着炭火,暖意融融。王氏则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似乎对这次温泉之行颇为满意。 马车缓缓驶出庄子,琪琪格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温泉庄子在雪地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一幅水墨画。她放下车帘,心里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回宫的路上,雪已经停了,但寒风依旧刺骨。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琪琪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宫后的安排。 她知道,回宫后,生活将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铺面的生意、宫中的应酬、与胤誐的关系,都是她需要面对的问题。 但经过这一个月的休养,她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无论未来如何,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车缓缓驶入紫禁城,宫墙高耸,威严依旧。琪琪格掀开车帘,看着熟悉的景象,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不再如温泉庄子那般悠闲自在,但她并不畏惧。 “福晋,咱们到了。”阿兰轻声提醒道。 琪琪格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走下马车。寒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抬头看向远处的宫墙,她未来绝对不会困坐于此的。 第19章 第 19 章 大雪纷飞的冬日,琪琪格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忽然,阿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福晋,回郡王府送信的护卫回来了!” 琪琪格一听,顿时精神一振,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怎么冒这么大雪回来了,还以为得开春才能行路呢?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护卫阿泰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花,脸上冻得通红。 他恭敬地向琪琪格行了一礼,说道:“福晋,奴才回来了。老爷让奴才带了十几个管事过来,借您五个,其它说是想要在京城开毛线铺子。” 琪琪格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复杂。她原本写信向父亲要的是骏马和猎狗,没想到父亲却派了十几个管事过来,还打算在京城开毛线铺子。 他不是在盛京开了一家毛线铺吗?生意火爆,财源滚滚,但连个开门红包也不给,亏这个仿羊毛织线的主意还是自己出的呢! 她接过阿泰递来的信,拆开一看,信里父亲不仅没有给她骏马和猎狗,还毫不客气地鄙视了她一番。 “琪琪格,你如今已是十福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整天想着骑马打猎?别说是十阿哥想打猎,我还不知道你? “京城是好地方天可汗脚下,不是草原。你要学会为家族谋利,为你的弟弟多多积攒一些家业。这些管事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你好好用他们,别辜负了为父的期望。” 琪琪格看完信,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小气鬼”。 她知道,父亲这是在敲打她,让她别再沉迷于那些“不务正业”的爱好。她放下信,对阿泰说道:“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阿兰,这次送信的人都发一个月响。” 阿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琪琪格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无奈。她对父亲的小气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想到借了十阿哥胤誐的名也不好使。 这时,胤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听说送信的护卫回来了?带回了什么好消息?” 琪琪格将信递给他,淡淡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胤誐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即笑了起来:“你阿玛还真是个精明人,知道京城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不过,这毛线是什么,还有,这骏马和猎狗……怕是没戏了。” 琪琪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胤誐连忙摆手,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你阿玛说得也有道理。京城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开个什么毛线铺子,说不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琪琪格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我罗刹来的红猎犬啊,那可是我托了多少人才买来的,他倒好直接给我抢走了。” 胤誐挠了挠头,好奇道:“有多好?能猎熊不?” “熊熊熊,天天就猎熊!滚滚滚,带着给你的五个管事做你的事情去吧!” 胤誐咬牙切齿:“你别不识好歹啊,你那猎犬要真好,爷亲自写信帮你讨来,用爷的私印!” 琪琪格没想到胤誐居然想要帮忙,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你怕是想把猎犬讨来了自己留下吧?” “哎,你这人,不识好人心啊!”胤誐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几个管事离开了府邸,去街上逛了。 “等会儿,他是不是骂我是狗?”琪琪格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引得侍女们捂嘴偷笑。 她撇了撇嘴,心想不和个孩子计较。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她可没打算为什么家族谋福利,骑马打猎它不香吗?天天算计这个拉拢那个的,烦不烦?会老的。 “福晋,您在想什么呢?”阿兰走过来,轻声问道。 琪琪格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在想,这毛线该怎么推广下,京城人可没见过羊毛线。” 阿兰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福晋,您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琪琪格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父亲送来的信,眉头微微皱起。她原本想要的是骏马和猎狗,结果父亲却送来了一群管事,还打算在京城开毛线铺子。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如何利用这些资源。 “阿兰,”她唤来身边的侍女,“你去把那些剩下的管事叫来,我有事吩咐。” 阿兰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几个管事便恭敬地站在了琪琪格面前。 “你们都是阿玛精挑细选的人,想必能力不俗。”琪琪格淡淡地说道,“既然阿玛想在京城开毛线铺子,那我们就得好好筹划一番。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先做几件事。” 管事们恭敬地点头:“福晋请吩咐。” 琪琪格微微一笑,递给他们一张写着尺寸的宣纸:“你们按照这个尺寸,先赶制几套用羊毛线织成的衣物,包括衣裤、帽子、鞋子,样式要精致大方,尤其是要保暖舒适。另外,再准备一些毛线和毛线针,颜色要鲜艳些,最好能吸引人眼球。” 管事们领命而去,琪琪格则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几天后,几套精美的毛线衣物便送到了琪琪格手中。她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做工精细,样式也新颖。” 阿兰在一旁笑道:“福晋,这些衣物真是漂亮,摆在铺子里肯定有人喜欢。” 琪琪格摆了摆手:“不是摆在铺子里的,阿兰,准备一下,我要进宫一趟。” 阿兰有些惊讶:“福晋,您这是要……” 琪琪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要把这些衣物献给太后,顺便教宫里的女人们织毛衣。” 阿兰恍然大悟,连忙去准备。 --- 紫禁城内,太后正坐在暖阁中,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听着宫女们汇报宫中的琐事。忽然,外头传来通报声:“十福晋求见。” 太后微微一笑:“让她进来吧。” 琪琪格走进暖阁,恭敬地向太后行礼:“孙媳妇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招手:“起来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琪琪格站起身,笑着说道:“孙媳妇近日得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想着您或许会喜欢,便特地送来给您瞧瞧。” 太后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琪琪格示意身后的侍女将带来的衣物呈上。宫女们将几套毛线衣裤、帽子、鞋子摆在太后面前,颜色鲜艳,做工精致。 太后伸手摸了摸,惊讶地说道:“这料子倒是从未见过,暖和的很,是什么做的?” 琪琪格笑着解释道:“回太后,这是用羊毛线织成的,不仅保暖,而且轻便舒适。孙媳妇想着冬日寒冷,便特地让人赶制了几套,献给太后御寒。”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难为你有心了,这衣物确实不错。” 琪琪格趁机说道:“太后若是喜欢,臣妾还可以教宫里的姐妹们织毛衣,这样一来,大家冬日里也能多些保暖的衣物。” 太后笑道:“你这丫头,又别是憋着什么坏吧?” 琪琪格连连叫屈:“哪有?我不过是想在京城开家毛线铺子,价格便宜的很。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也好叫太监宫女们给自己多添件衣裳啊。” 说着还假装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完全没有的泪水。 太后佯怒:“好啊,你竟敢打宫人俸禄的主意。” “才没有呢,这毛线可便宜了,买匹棉布的钱够做好几件毛衣了。而且又没有叫他们一定要买,有时间的买来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啊。”琪琪格拽着太后的衣角摇了摇。 “好好好,那就依你,你去教教她们吧。” 琪琪格明白这是太后在提醒她不能赚宫人的钱,免得落下强买强卖的名声。恭敬地应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琪琪格便时常留在宫中大半天,教宫女们织毛衣。她耐心地讲解,手把手地教,很快,宫里的女人们便学会了这门手艺。大家纷纷称赞琪琪格心灵手巧,连太后也对她赞不绝口。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外,京城的贵妇们听说宫里的女人们都在织毛衣,纷纷好奇起来。琪琪格的毛线铺子还没正式开张,便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胤誐得知此事后,忍不住对琪琪格笑道:“你这招真是高明,既讨了太后的欢心,又为铺子做了宣传。” 琪琪格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猎犬还没送来呢。” 胤誐挠了挠头,笑道:“放心,我已经写信去讨了,用不了多久,你的猎犬就会送到。” 琪琪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这场小小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20章 第 20 章 这腊月的北京城下着大暴雪,猎犬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年节前的京城,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但街巷间却洋溢着浓浓的年味。红灯笼高高挂起,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都在为年夜饭忙碌着。 琪琪格的铺面也迎来了生意的高峰期,毛线铺子里人来人往,顾客络绎不绝。几个丫伙计管事忙得脚不沾地,既要招呼客人,又要清点货物,琪琪格也在后宅帮着备货记账,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年二十八这天,铺子歇业,给伙计管事发了三个月月钱,再放到正月十六开张,琪琪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十九大扫除,府里府门外挂上红灯笼,贴上新春联,贴窗花,剪彩纸,做红包,忙忙碌碌一整天。 三十这天一大早起床,琪琪格换上新做的朝服新鞋子新头面,涂脂抹粉簪花,在抽空垫吧两口点心,正要再出个恭。 “你快点行不行?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胤誐不耐烦的说。 “姑奶奶这么打扮是给你撑面子。别人一瞧,这十福晋穿戴的这么好,肯定是十阿哥有本事,能让媳妇这么嚯嚯。” 胤誐撇了撇嘴:“可拉倒吧,再耽误下去,可仔细受罚。” 一撩门帘,琪琪格出来了:“嘁!” 给了胤誐一个白眼,由阿珠扶着慢慢吞吞的出门上了马车。实在是这花盆底鞋反人类,又赶上这冬天地上滑,不得不小心些。 等坐在马车里,琪琪格才仔细一瞧,胤誐也是穿朝服着官靴戴朝珠,刚剃的胡子头发,不说多英俊,至少也算器宇轩昂,干干净净! 琪琪格又隔着车窗,嘱咐厨房的管事晚上摆几桌,和几个值守的下人护卫什么吃顿好的,正要再吩咐几个丫鬟看家…… “哎呀,啰嗦什么,有话回来再说。快,走着!”胤誐拽了琪琪格一把,打断了她。 撇了撇嘴:“急什么,开宴还早着呢!” 今天三十,宫里有宴席,康熙早上要带着太子敬祖先,半上午带着太子宴群臣,到中午则是和几个儿子吃一顿家宴,下午再和太后妃嫔们吃一顿。 现在才辰时刚过,才九点多。 “进宫也得花时间呀,去了也不是立刻开席,还得去御花园陪太后说说话,再转道去乾清宫,走路都得半天。你个女人家,听爷的就行了,非得拖拖拉拉,耽误了受罚,可别扯上爷。” 嗨,这人!琪琪格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胤誐计较。 下着雪路上没什么人,离宫门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换了两顶小太监抬的肩舆。 两个小太监抬着肩舆,四平八稳走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御花园旁,太后和太子妃在这里摆家宴。 等小太监进去通报完,再等召见,两人进去拜见太后。撩开门帘,一股檀香暖气扑面而来。 “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万福金安!”×2 “好好好,快起来!”太后正满脸笑意的坐在主位上。 太后又道:“这里不用你,胤誐快些出去陪你皇阿玛说话去吧!” “孙儿还想陪皇玛麽说说话呢!”说着胤誐走上前伸手给太后捏起了肩。 “去去去,一屋子女眷的。”太后照着额头不轻不重的给了胤誐一下。 皇子们都去了乾清宫,胤誐也行了个礼退下了。 琪琪格自然留了下来,先是给太子妃瓜尔佳氏行了个礼,再依次给几个嫂子行礼。 一屋子里都是美人,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二福晋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三福晋董鄂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五福晋他塔喇氏,六阿哥早夭未娶妻,七福晋纳喇氏,八福晋郭络罗氏,九福晋董鄂氏。 等到拜完了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逗趣道::“哎呦!这十二弟可得快些娶福晋,让我这个十嫂子也尝尝有人行礼的滋味。” 五阿哥福晋性格爽利,笑道:“胤陶才十二岁,那你可有的等了。你要等不及,我给你行一个,叫你一声嫂子也行!” 话音一落屋里响起了几声闷笑。 “那我哪敢呐?这出了宫门,五哥不得剥了我的皮?”琪琪格挤了挤眼睛做了个怪像。 “敢笑话我,看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五福晋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大家一下子全笑了起来。 琪琪格受不了五福晋挠咯吱窝,连忙讨饶:“不敢了,不敢了,好嫂子,快饶了我吧!” 在这暖阁里,琪琪格一会儿给这个打招呼,一会儿又给那个说毛衣花样,一会儿又逗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忙的不亦乐乎! 等几个宫人进来回禀已经摆好,可以开宴了。太子妃就搀扶着太后,又招呼大家去了隔壁就座。 自然是太后坐正席,太子妃坐左,大福晋右,大家依次就座,孩子们则由奶嬷嬷领着坐另一桌。 宫宴这玩意,吃的也就是个意思,从御膳房端上来半冷不热,半冻的油花漂浮在上面,为了照顾太后的身体,清淡的很,菜量也少,别指望拿它填饱肚子。 吃过席也不急着散,太子妃照例询问几家有没有什么不称手的,又嘱咐冬日保暖的同时要注意火烛,众人自然一一应和。 是太后要参加晚上的宫妃家宴,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等琪琪格出了宫门,好家伙,自家的马车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胤誐这个杀千刀的,坐着马车先走了。 好家伙,这大冬天飘着鹅毛大雪的,他一个男的坐着马车跑了,丢下自个媳妇一个人挨饿受冻?是人吗?啊? 琪琪格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拉住正要上马车的五福晋:“五嫂,看来今天你的马车有福,可以多载一位大美人了!” 五福晋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要点脸!” 琪琪格毫不在乎的表示,脸是什么玩意,能吃吗?硬是蹭上了五福晋的夫妻专车,当了一路的电灯泡。 等到了十阿哥府门口,抱拳道了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位美人,我们明年再回!” 然后不等五阿哥夫妻回话,脱掉花盆底鞋举在手上,一路带风的杀了进去。 五福晋看着琪琪格的背影:“大冬天还是年三十,丢下一个女人等在宫门口?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进去教训几句?” 五阿哥挠了挠头,人夫妻关系不睦,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掺和? 不过,他知道女人的哄:“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年三十的家里人也还等着咱们吃年夜饭呢!” 五福晋撇了撇嘴,打道回府,放过了五阿哥胤祺。 琪琪格进了府才知道十阿哥没有回府,他们哥仨去了八贝勒府。 大年三十懒得和他计较,放下鞋子,又换了身装束,她带着几个丫鬟和管事去到厨房,准备一起包饺子,迎接新年的到来。 厨房里,热气腾腾,面团和馅料早已准备好,大家围坐在桌前,一边说笑一边包饺子。 “福晋,您看我这饺子包得怎么样?”阿兰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笑嘻嘻地问道。 琪琪格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饺子,怕是煮出来要散架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温馨而热闹。 琪琪格手里捏着饺子皮,心里却有些恍惚。她看着眼前这群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了现代的家人。 在那个世界里,她也曾和家人一起包饺子,迎接新年。那时的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父母的唠叨、兄弟姐妹的打闹,如今想来,竟是那么遥远。 “福晋,您怎么了?”阿兰注意到琪琪格的神情有些恍惚,轻声问道。 琪琪格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阿兰点了点头,关切地说道:“福晋,您忙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剩下的饺子我们来包吧。” 琪琪格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大家一起包才热闹。” 众人继续忙碌着,琪琪格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想着现代的家人。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也在包饺子,迎接新年?想到这里,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她很快低下头,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午夜时分,饺子终于煮好了。大家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聊着天,几个会点贯口相声的下人表演起来,气氛温馨而愉快。 琪琪格也勉强打起精神,和大家一起说笑。然而,她的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吃完饺子,众人陆续散去,琪琪格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燃着炭火,暖意融融,但她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寂。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雪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 “爸,妈,你们还好吗?”她低声喃喃。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个世界,那个家,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回忆。而在这个世界里,她虽然拥有了荣华富贵,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块空缺,无法填补。 琪琪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无论多么思念,她都必须面对现实,继续走下去。 她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窗外的雪依旧在下,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琪琪格闭上眼睛,她低声呢喃着:“新年快乐……” 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伴随着窗外的风雪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家。父母的笑脸,兄弟姐妹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一桌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她想要抓住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抓不住。 “琪琪格,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21章 第 21 章 琪琪格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胤誐正站在床前,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气。窗外天色已经暗沉,雪却下得更大了。 “大年三十的,你倒睡得香!”胤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但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她脸上瞟,"起来吃年夜饭了,府里人都等着呢。" 琪琪格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屋里已经点起了红烛。她刚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枕头就朝胤誐砸去:"你还知道回来?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门口,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胤誐敏捷地躲开,脸上却露出几分尴尬:"我...我那不是有事要办吗?再说了,你不是搭五嫂的车回来了?" “你还有脸说!”琪琪格气得直咬牙,正要再骂,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 胤誐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她又要发作,赶紧从袖中掏出个小包袱:"喏,给你带的八哥府上的玫瑰酥,知道你爱吃这个。" 琪琪格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还温热的点心。她抬头看了眼胤誐别扭的表情,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一半。 “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她嘴上不饶人,却已经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嗯,真好吃,再来一口! 胤誐见她肯吃东西,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往外走:"快些收拾,我在前厅等你。"走到门口又补了句,"穿厚些,今儿雪大。" 琪琪格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莽撞的十阿哥也没那么讨厌了。她三两口吃完点心,唤来阿珠更衣梳妆。 前厅里,府中上下都已到齐。琪琪格在主位坐下,看着满桌的年菜和众人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来,都动筷子吧。"她举起酒杯,"今年辛苦大家了,希望来年咱们十阿哥府蒸蒸日上!" 众人齐声应和,席间顿时热闹起来。王氏在旁边小声嘀咕:"倒摆起女主人的架子了..."却被郭络罗氏在桌下轻踩了一脚。 酒过三巡,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管家匆忙进来禀报:"爷,福晋,宫里头来人了!" 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已经捧着锦盒进来:"皇上赏十阿哥府年菜四品,御酒一壶!" 琪琪格和胤誐连忙谢恩接赏。待太监走后,胤誐摸着御赐的酒壶,难得露出几分感动:"皇阿玛还记得我..." 琪琪格悄悄握住他的手:"以后好好表现,皇上自然会看重你。" 胤誐罕见地没有甩开,只是闷头喝了口酒。窗外,新年的钟声恰好响起,雪花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年夜饭后,府里的下人们收拾碗筷,胤誐却拉着琪琪格往后院走。 “大冷天的,你又折腾什么?”琪琪格皱眉,但脚步却没停。 胤誐神秘一笑,从袖中掏出几根细长的竹筒:“放烟花!” 琪琪格一愣:“你哪来的?” “前几日让管事偷偷买的,就等着今晚放呢!”他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烟花棒,“怎么,堂堂十福晋郡王之女,不会连烟花都不敢放吧?” “呵,姑奶奶会怕这个?”琪琪格嗤笑一声,伸手就夺过一根,“点!” 琪琪格笑嘻嘻地掏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呲——”火星迸溅,刹那间,金色的火花从竹筒中喷涌而出,在雪夜里划出璀璨的光痕。 “哇!”琪琪格仰头望着,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烟火的光芒。 胤誐原本还端着架子,可看着火花四溅,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他侧头瞥了眼琪琪格,见她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忽然觉得……这女人不闹腾的时候,还挺顺眼。 “喂,你愣着干嘛?再不放就烧完了!”琪琪格推了他一把。 胤誐回过神,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刚才是猪油蒙了心。举起烟花棒,学着琪琪格的样子晃了晃,火花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 “你那样不行,得转圈!”琪琪格凑过来,抓着他的手腕教他,“这样——再这样——” 胤誐的手被她握住,指尖微凉,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热。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睫毛上沾了几片雪花,鼻尖冻得微红,可笑容却比烟花还亮。 “看什么看?放烟花啊!”琪琪格察觉到他的目光,耳根一热,赶紧松开手。 胤誐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继续晃着烟花棒,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大年初一按习俗不能给亲戚拜年,只好在家给下人派派红包,听几句吉祥话。 琪琪格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看着府里的下人们排着队来领红包。 “福晋新年吉祥!”小厮们笑嘻嘻地磕头。 “好好好,都起来吧!”琪琪格笑眯眯地递上红包,“今年咱们府里红红火火,大家都有赏!” 胤誐坐在一旁,端着茶盏,嘴角微微上扬。他原本觉得这些虚礼麻烦,可看着琪琪格兴致勃勃的样子,竟也不想打断她。 初二,本应回娘家,可惜琪琪格娘家太远,只好换上一身崭新的朝服,随胤誐进宫给康熙和太后拜年。 “给皇阿玛请安!祝皇阿玛龙体安康,福寿绵长!” 康熙看着眼前这对小夫妻,难得露出几分慈爱:"起来吧,大过年的,不必拘礼。" 太后更是拉着琪琪格的手不放:"你这丫头,上次的毛衣花样哀家还没学会呢,今天正好教教哀家。" 琪琪格笑着应下,临走时还得了太后赏赐的一对玉镯和几匹上好的锦缎。 从初三开始,琪琪格和胤誐便忙着给各府拜年。太子府、三阿哥府、四阿哥府……一家家走下来,琪琪格的膝盖都快跪肿了。 “这哪是拜年,简直是受刑!”回府的马车上,琪琪格揉着膝盖抱怨。 胤誐瞥了她一眼:"谁让你见人就跪?" “礼数能省吗?"琪琪格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仗着皇子的身份连太子爷都敢敷衍?" 胤誐哼了一声,没接话,却悄悄挪了挪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初八这天,轮到各府来十阿哥府拜年。琪琪格一大早就忙得脚不沾地。 “鱼要新鲜的,昨儿送来的那条不够肥,再去换一条!”琪琪格掀开蒸笼看了看,“这馒头蒸得不错,再备些玫瑰馅的,女眷们爱吃。” “桌椅再擦一遍,摆上那套青花瓷的茶具。”她指挥着小厮们,“戏台子搭结实了,别待会儿塌了闹笑话。” “暖阁炭火烧旺些,女眷们怕冷。”琪琪格嘱咐丫鬟们,“点心茶水备足了,眼睛都放亮些,别让哪位福晋觉得咱们怠慢了。” 忙完一圈,琪琪格累得腰酸背痛,可心里却格外满足。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各府贵客,绝不能出差错。 临近午时,胤誐在大门迎男宾,琪琪格等在二门迎女客,宾客陆续到齐。 太子妃、三福晋、四福晋……再加上几个年纪尚幼的皇子皇孙,花厅里莺莺燕燕,热热闹闹。琪琪格穿梭其间,招呼得滴水不漏。 “十弟妹这府上布置得真精致。”三福晋笑着夸赞。 “是啊,连茶点都别出心裁。”四福晋抿了口玫瑰酥,“比我们府上的厨子强多了。” 琪琪格谦虚地笑笑:“嫂子们过奖了,不过是些小玩意儿。” 男宾那边,胤誐被几个哥哥灌得满脸通红。八阿哥胤禩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弟如今可算是成家了,以后可不许任性胡闹了啊!” 胤誐酒意上头,大着舌头道:“八哥说什么呢,我从来不胡闹……” 宴席过半,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牡丹亭》。琪琪格正听得入神,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扯了扯。 只见一个生的英俊潇洒的小阿哥正拽着她的袖子,正是十四阿哥。 “十嫂,还有薯条和奶茶吗?十五弟想吃!” 琪琪格捏了捏他柔软的脸蛋:“是十五弟想吃,还是你想吃啊?撒谎的小孩可没有哦!” 胤禵眼睛一转,笑道:“是十五弟想吃,爷也想吃!” 琪琪格捏着胤禵柔软的脸蛋,忍不住又轻轻掐了一下:"十四弟这张嘴啊,比奶茶还甜。" 胤禵眼睛亮晶晶的,竟学着汉人书生作揖的模样,朝琪琪格深深一拜:"求十嫂开恩,赏口吃的吧!上回在太后宫里闻着味儿,馋得我半夜都没睡着。" “噗——”琪琪格笑出声来,转头对阿珠吩咐:“去小厨房把备着的炸薯条和珍珠奶茶都端来,记得多拿些番茄酱。” 暖阁角落里,十五阿哥胤禑正捧着奶茶小口啜饮,奶沫沾在唇边像圈白胡子。胤禵却已经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三盘薯条,此刻正举着根薯条对琪琪格高谈阔论: "十嫂您不知道,去年随皇阿玛秋狝时,那些蒙古王公吃的烤羊排,还没您这薯条滋味好!" 琪琪格用手帕替他擦去嘴角的酱汁:“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她瞧着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如今不过是个贪嘴的少年郎,心里莫名发软。 “十四哥贪吃鬼!……胤禑突然指着胤禵的衣襟——那里洒了一大片奶茶渍,在月白色锦袍上格外显眼。 胤禵顿时涨红了脸:"都怪十嫂这奶茶太香......" "好好好,怪我。"琪琪格忍笑取出随身针线包,"脱下来我帮你简单擦擦,回府再让下人好好清洗。" 当胤禵脱下外袍只穿中衣时,琪琪格突然瞳孔一缩——少年右肩胛处有道三寸长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粉白色。 “这是......" “去年在校场比箭时摔的。”胤禵满不在乎地耸肩,"皇阿玛夸我伤成这样还能射中靶心,赏了黄马褂呢!" 琪琪格捏着针线的手微微发抖。史书记载,康熙六十年胤禵西征,赢得"大将军王"的威名。原来这份勇武,早在少年时便已显露。 "十嫂?"胤禵疑惑地看她盯着伤疤出神。 琪琪格猛地回神,将绣着松鹤纹的暖耳塞进他手里:"天冷,这个送你。" 当琪琪格带着两个小阿哥返回宴席时,发现八福晋正拉着胤誐说话。见她过来,八福晋意味深长地笑道:"十弟妹和十四弟倒是投缘。" “嫂子说笑了。"琪琪格不动声色,"孩子们爱吃些新鲜玩意儿罢了。" 又转移话题:“我家里的弟弟妹妹个个都盯着我的行踪,生怕我偷偷吃了好东西呢!” 第22章 第 22 章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琪琪格瘫在罗汉榻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累死了……"她哀叹一声,踢掉花盆底鞋,脚趾在柔软的地毯上舒展,"这哪是过年,简直是打仗!" 胤誐站在门口:"爷累了,今晚歇这儿。" “什么?”琪琪格一个激灵坐直,"不行!" “怎么不行?”胤誐挑眉,"这是爷的府邸,爷想睡哪儿睡哪儿。" 琪琪格抓起软枕砸过去:"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床那么大,分你一半。”胤誐接住枕头,顺手丢回榻上,"放心,爷对你没兴趣。" "我呸!"琪琪格赤脚跳下榻,推着他往外走,"去去去,睡你的书房去!" 推搡间,胤誐突然"嘶"了一声,皱眉按住右肩。 "怎么了?"琪琪格动作一顿。 “没什么,"胤誐别过脸,"昨儿拉弓扭了下。" 琪琪格狐疑地打量他,"……活该。"她小声嘀咕,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药油,"坐下。" 胤誐愣住:"干什么?" "上药!"琪琪格没好气,"不然让你疼死算了?" 半刻钟后—— "轻点!你这是上药还是谋杀亲夫?" "闭嘴!再嚷把你扔出去喂狼!" 琪琪格跪坐在贵妃榻边,掌心搓热药油,用力揉开胤誐肩胛处的淤青。烛火摇曳,将他绷紧的脊背镀上一层蜜色光泽。 "你说你,逞什么能?"她手下力道放轻。 胤誐闷哼一声:"爷课堂上不行,不在骑射上努力怎么行?" 琪琪格莫名有些心酸,不得康熙疼爱的孩子,总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扯过薄被扔他身上:"睡吧,明儿还得去你外祖家。" "少啰嗦,爷睡觉了!"胤誐闭着眼指指里间,"你夜里警醒着些,半夜喊你倒杯水,还得扯着嗓子喊。" 给你倒水?美得你?琪琪格瞪他,却见那人已经自顾自卷了被子翻身朝外,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三更时分,琪琪格被窸窣声惊醒。 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胤誐蜷在贵妃榻上的轮廓。那榻本就窄小,他大半条腿悬在外头,看着就憋屈。 "……自找罪受。"她小声骂了句,轻手轻脚抱起一床锦被。 刚走近,却听胤誐迷迷糊糊嘟囔:"琪琪格……" 做梦惦记我呢? “蠢猪……” 琪琪格手一抖,被子糊了他满脸。 阿珠进来伺候时,只见—— 贵妃榻上堆着三床被子,胤誐被埋得只剩个发顶。 初九去胤誐外祖父家,从初十开始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和管事都来拜年了,胤誐懒得应付跑去九阿哥府蹭吃蹭喝,琪琪格女眷也不好出面,只得让府里的管家张福摆几桌宴客。 一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到了。 琪琪格扒着马车窗棂,琉璃灯海在雪地上投出晃动的光斑。西长安街两侧,匠人们正给最后一排兔子灯点睛,朱砂笔落下时溅起细碎金粉。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胤誐嘴上嫌弃,却把暖炉往她怀里塞了塞,"待会跟紧爷,走丢了我可不找。" "谁要你找!"琪琪格故意晃了晃腰牌,"十福晋的牌子挂着,五城兵马司敢不送我回府?" 车帘一掀,寒气混着糖葫芦的叫卖声涌进来。胤誐突然攥住她手腕:"慢着——"他指尖掠过她鬓边,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梅花瓣,"蠢死了。" 西长安街的灯市人潮涌动,各色花灯映得雪地流光溢彩。下了马车,琪琪格带着几个护卫,挤到一个吹糖人的老摊前。 "老伯,能照着人捏吗?"她笑嘻嘻地问。 老匠人眯眼看了看胤誐,又瞅瞅琪琪格,乐呵呵道:"小娘子想捏个什么样的?" “捏他!”琪琪格一指胤誐,"越丑越好!" 胤誐眉头一皱:"你敢!"转头对老匠人道,"捏她,捏成个猪崽!" 老匠人哈哈一笑,舀了一勺糖稀,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吹出一个圆滚滚的小猪,还特意在鼻子上点了点糖浆,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像不像?"胤誐得意地举到琪琪格面前。 琪琪格瞪他一眼,转头对老匠人道:"老伯,我也要捏一个!" 她接过竹签,指尖灵活地卷着糖稀,三两下就捏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花瓣薄如蝉翼,花蕊处还点了一滴蜂蜜,阳光下晶莹剔透。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喝起彩来,老匠人连连点头:"小娘子好手艺!" 胤誐不服:"这有什么?我再捏一个!" 结果他捏出来的兔子耳朵一长一短,身子歪歪扭扭,活像个喝醉的毛球。琪琪格笑得直不起腰,胤誐黑着脸,最后被老匠人塞了十根糖签当"安慰奖"。 灯市中央搭了座高台,挂满彩灯,灯下垂着谜面,射中者可得对应的彩头。 胤誐刚站定,就听身后一声笑:"十哥,比一比?" 回头一看,十四阿哥胤禵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把精致的小弓。 “你怎么溜出宫的?” “不是溜出来的,皇阿玛放行,我们哥几个都来了!”只见几个年幼的皇阿哥被侍卫簇拥着走来。 "比就比!"胤誐轻哼一声,接过随从递来的弓箭。 琪琪格悄悄凑到卖灯老翁身边,塞了块碎银:"老伯,待会儿他俩射哪个,您就说没中。" 老翁会意,笑眯眯地点头。 胤誐拉弓,一箭射中最顶上的莲花灯—— "未中!"老翁高声道。 胤禵挑眉,也射了一箭—— "未中!" 兄弟俩面面相觑,不信邪地又连射几箭,结果老翁一律摇头:"未中!未中!" 周围百姓哄笑起来,胤誐气得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再来!" 最后,兄弟俩赔进去的银锞子够买半条街的花灯,却连个纸灯笼都没捞着。琪琪格躲在人群里笑得肚子疼,结果被胤誐一把揪住后领:"是不是你搞的鬼?" 琪琪格装傻:"啊?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临近子时,护城河边挤满了放河灯的人。 琪琪格蹲在岸边,掏出早早准备好的灯笺,提笔写下:"愿明年能吃上火锅、冰淇淋……" 写了一半,笔被胤誐抽走:"你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你管!"琪琪格抢回笔,继续埋头写愿望。 胤誐哼了一声,自己也写了张灯笺,趁她不注意,悄悄塞进河灯里。 两人刚把河灯放入水中,十五阿哥胤禑突然跑过来:"十嫂!我的灯卡住了!" 琪琪格探头一看,果然,胤禑的小河灯卡在冰窟窿里,怎么推都漂不走。 "我来!"胤誐挽起袖子,伸手去捞,结果冰面"咔嚓"一声裂开,他半个袖子全湿了。 琪琪格赶紧拽他:"笨死了!让开!" 她折了根树枝,轻轻一拨,河灯终于漂了出去。 胤禵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嘻嘻道:"十哥,你不行啊。" 说的什么话,男人能说不行?胤誐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冷笑:"你行你上?" 琪琪格懒得理他俩,转头去看自己的河灯,却发现胤誐的那盏不知何时漂到了她灯旁边,灯笺被水浸湿了一半,隐约可见"愿蠢福晋少闯祸"几个字。 "……"琪琪格一把捞起灯笺,撕得粉碎。 胤誐:"你!" 琪琪格:"我什么我?你才蠢!蠢猪,略略略……?" 宵禁鼓响时,街上的人渐渐散了。 琪琪格抱着赢来的走马灯,灯影流转,映得她眉眼如画。胤誐走在她身侧,手里还拎着那十根糖签。 "累了?"他瞥她一眼。 "嗯。"琪琪格揉了揉发酸的脚踝。 胤誐没说话,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腰:"看路。" 琪琪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突然一滑—— 结冰的凹槽让她整个人向后仰去,却被胤誐一把捞住。他的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腰,呼吸近在耳畔:"说了要看路。" 琪琪格耳根一热,慌忙站稳:"谁、谁要你扶!" 远处,胤禵和胤禑的起哄声传来,十五阿哥的河灯终于漂远,烛火在冰面上摇曳成星辰。 第23章 第 23 章 清晨,琪琪格刚给太后请安回来,就听见前院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阿珠。 “回福晋,是去草原的护卫回来了,带了爷要的猎犬。” 琪琪格眼睛一亮,快步往前院走去。 刚跨过垂花门,就听见一阵低沉的犬吠。院中央站着几个风尘仆仆的护卫,脚边拴着三条体型健硕的猎犬——莱卡犬! 三条狗有着楔形鼻子,棕色、明亮的小眼睛充满警觉,耳小,突出,健壮的肩部向前倾,被毛直而硬,典型绒毛犬卷曲中等的尾巴,后脚掌比前掌低,休息时尾巴伸直。 胤誐正蹲在地上,伸手抚摸其中一条黑犬的头,那狗竟也不躲,反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哟,这小气鬼居然舍得送三条?"琪琪格倚在廊柱上,笑眯眯道。 胤誐头也不抬:"这是纯正的罗刹莱卡犬,嗅觉好,耐力好,追起猎物来,连狼都跑不过。" 琪琪格走近几步,高兴地打量着那几条狗,"取名字了吗?" "说是还没有。"胤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来起?" 琪琪格眼珠一转,指着那条最凶的黑犬:"这个叫''大黑''。" “……”胤誐嘴角抽了抽,"你就这点水平?" "那不然呢?"琪琪格叉腰,"难道叫''威武大将军''?" 胤誐懒得理她,指着狗对护卫道:"就叫……追风,闪电,流星。把它们带下去好好养着,过几日去南苑试试脚力。" 琪琪格看着护卫牵狗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狗是我的诶" 胤誐瞥她一眼:"你有空拖狗?" 这是行话,就是训狗的意思。“田庄,玻璃铺子,毛线铺子,府里的账目,这些你都不管了?” "……"琪琪格无语,"这死冷寒天的,我春天去不行吗?" 胤誐淡淡道:"那就等我拖好了,你春天再带着去呗。" 琪琪格一愣。 好家伙,就说你没那么好心要狗给我,你训出来的狗能帮我打猎吗?谁不知道这狗认主啊! 她撇了撇嘴懒得和他计较,叫来几个护卫,正要夸奖几句再奖赏一翻。 几个护卫突然一笑,闪身一让,露出藏在身后的人:“福晋您看,谁来了!” 胤誐好奇的打量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戴着护耳厚皮帽,穿着羊皮袄,手持牛皮鞭,腰间别着一柄弯刀,皮肤微黑,眼睛深邃,露出来的头发带点自然卷,眉眼间莫名有点眼熟。 只听琪琪格一声大喊:“啊!阿古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阿霸垓博尔济吉特·阿古拉。 “嘿嘿,阿姐,大家都想你了,派我来看你。没有你在家,过年都冷冷清清的……”阿古拉正要说说阿姐不在家的日子。 “咳咳……”胤誐咳嗽几声,“琪琪格,不介绍下?” 琪琪格笑道:“对,瞧我,高兴糊涂了!”给两人介绍起来:“这是我弟弟,阿古拉!” “这是你姐夫,十阿哥爱新觉罗·胤誐!” 阿古拉当即下拜行了个大礼:“奴才给十阿哥……” 胤誐连忙打断他的话,扶起他来:“不用行这么大礼,在姐夫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这里就和你自己家一样!” 阿古拉挠挠头:“嘿嘿,姐夫你人真好!” 琪琪格听的直撇嘴,少行个礼就人好了,你姐姐我从小照顾你到大,也不见你说我人好! “阿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个什么?”阿古拉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手掌大小,白白胖胖。琪琪格定睛一瞧,是一只白鼬。 “哎呀妈呀,你把阿玛的胖墩偷出来了?”琪琪格连蹦带跳的把它接了过来。 阿古拉坏笑:“这可不是胖墩,是胖墩的崽子,我给起名胖儿,这一窝里就它最拔尖,乘着这回来京我偷偷带来的。搁我怀里揣一路,没冻着它!” 琪琪格也同样坏笑:“等阿玛找不着,急死他!” 拿着白鼬刚看了两眼,胤誐一把抢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唉,你轻点别给掐死了!” “放心,爷有数!” 有个屁数,要真有数,能抢我的狗,能抢我的白鼬,这都是我娘家给我的! “啧啧,这白鼬不错啊,长的壮,腿有劲,钻兔子洞的好手。”胤誐把白鼬翻来覆去的瞧了一遍,被蹬了几脚也不生气,反而稀罕上了。 阿古拉接话:“可不,生它的胖墩和我家的游隼,就是我家草原打兔子的主力。” 胤誐一听,立刻把白鼬扔琪琪格怀里,一把揽住阿古拉的肩膀:“你家还有鹰隼呢?” “有!”阿古拉连忙点了点头,“不过我阿玛看的紧,摸都不让摸,去哪儿都带着,晚上又让它歇在高处,我偷不着!” “咳咳,爷不是说让你偷。”胤誐心虚的咳嗽几声。“那……你会不会训隼,京城里有卖活隼的。” 阿古拉摇了摇头:“不会,阿玛和训鹰的师傅都不肯教我。”看胤誐一脸遗憾,又提出坏个主意:“姐夫,你可以写信让我阿玛把隼送你,他不敢不给的。” 胤誐十动然拒:“那多不好,君子不夺人所好。” 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你说,爷要是写信让郡王把训鹰的师父借我训鹰,会不会太为难他。” 阿古拉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为难,不为难!”又腼腆一笑:“姐夫,把师傅请来了,能帮我也训一只吗?” 胤誐头一抬:“当然可以啦,这叫什么事儿!不是爷吹,这京城琉璃厂那块,鹰隼啊,骏马啊,猎狗什么的多的是,爷带你去逛逛,给你凑一套打猎的好班底出来!” “真的?”提起打猎,阿古拉满脸兴奋。 “当然,爷还能骗你不成?就今天,咱们现在就去逛,看中哪个,姐夫都给你买了!”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说着一拉袖子,两人就要出门。 琪琪格看的目瞪口呆,提起打猎这俩人是啥也顾不上了。 赶忙叫住他俩:“你俩急什么。阿古拉冒着寒风走了半个月,不累啊你?今天歇歇,明天再去呗!” 一听这话,阿古拉立刻摇头:“不累,阿姐,我坐马车来的,一点也不累!” 胤誐也揽住阿古拉的肩膀:“就是,这点风雪算什么!去晚了好货都让人挑走了。” 琪琪格无语:“不行,还是洗洗再去吧。这一路带着狗风餐露宿的,怕是生跳蚤了!” 听闻此话,胤誐一下松开阿古拉的肩膀,跳开道:“跳蚤?” 跳蚤这玩意可是烦人,抓又抓不着,咬的包又疼又痒,留个黑疤一年也不消。 见他跳开,阿古拉也不生气,只嘿嘿傻笑。 胤誐有些不好意思,有心伸手再勾肩搭背,又缩了回来:“没事,走,爷带你去澡堂里搓澡去!里头可暖和了,不止能搓澡,还能听戏呢!” 生了跳蚤,那带来的行李就都得洗洗再用,于是吩咐下人找了套小时候的衣服,两人就出门往澡堂去了。 琪琪格看着摇了摇头不管他俩了,先去把白鼬放笼子里安顿好,再去稀罕稀罕狗。 俩人一去就是半晌,等摆晚膳的时候遣了下人去唤才回府用膳。 今天琪琪格拿出珍藏许久,下大雪也舍不得吃的,还是在草原那会杀了牛,又加了不少的香料,炒制的牛油火锅底料,别的吃完了,就剩这一块,一直放在地窖里不怕坏。 再切上一些牛羊肉薄片,海带、藕片、豆腐肠、猪血、鸭血、鸡肠子…… 热气腾腾的铜锅子,底下烧着碳。 一切摆好,就等开饭。 第24章 第 24 章 雪粒子簌簌地打在窗棂上,琪琪格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手指轻轻抚过笼子里那只白鼬柔软的皮毛。胖儿蜷成一团,像块融化的酥油,只有鼻尖偶尔抽动两下。 “福晋,前院的狗舍已经收拾妥当了。”阿珠掀开棉帘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琪琪格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白鼬的尾巴打转。这触感让她想起草原上那些清晨,露水未干时,她和阿古拉偷偷溜出帐篷,去查看父亲设下的捕兽夹。那时阿古拉才到她肩膀高,却总爱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阿珠,你说..."琪琪格突然开口。 还没说完,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胤誐的大嗓门穿透了风雪:"琪琪格!饭在哪呢?爷快饿死了!” 饿死你,一天天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琪琪格心里痛骂,嘴上还是招呼阿古拉:“在花厅呢,阿古拉快来,咱们今天吃火锅。” “好咧!”×2 涮羊肉,芝麻酱,红彤彤的牛油火锅 牛肉丸,鱼片糕,香喷喷的淀粉肠。 又麻又辣,吃的三人嘴唇发肿。不过,真好次! 琪琪格姐弟俩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胤誐只好随大流。说起在城郊骑马打狼,阿古拉则说起草原的敖包相会、放牧、赛马。胤誐又说天桥底下的说书、唱戏、变戏法…… 这俩人说起来没完,琪琪格吃饱了先退场,他们俩加菜添酒边喝边聊。 夜里不知道喝到什么时辰,第二天一早胤誐去点了个卯就立刻回府,坐上人力车,带着阿古拉去逛琉璃厂。 他俩刚出门,下人来报,帮胤誐筹划租售人力车铺子的管事有事求见。本来是找胤誐的,这不正主出门了,只好找副的。 管事姓王,进门就打了个千:“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咦,自从嫁给了胤誐,少有人称自己“格格”了,琪琪格心里暗自嘀咕,这是惹了祸事?还是有了麻烦?所以拉近关系找自己平事来了? 草原人生来爽快,没有弯弯绕绕,琪琪格直言道:“坐,咱们自家人,有话直说,有事我能平就帮忙平!” 王管事忙笑道:“没有没有,借奴才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给格格惹事!” 看琪琪格没有不耐烦,才敢坐下,接着又说:“是车铺子的事儿。这不,上回爷说想做租车的生意……” 看他欲言又止,琪琪格说:“怎么,选铺子遇上了麻烦?” 年前就说选铺子,现在正月都过了,还没选好不成? “选好了,年前蓝靛厂那块有个好铺面,价也好,奴才就秉了爷盘下来了。” 喝了口茶,接着道:“今天来,奴才是有个蠢念头。” ‘知道蠢还说什么?’心里接了一句经典台词。嘴上还是安慰道:“无妨,说出来参谋参谋。” “是这样,这人力车虽然做好了,但奴才瞧了几个月,这租怕是不行。” 也不等琪琪格发问,继续道:“若是买去做拉车跑腿的生意。京城可冷,一年四季,深秋至初春整整四个多月不能开张,人力车价贵,怕是跑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 “二来不好收押金,收全车的钱吧,掏的起这个钱的直接就买了,找亲戚朋友借这个钱的穷困人家,车有个碰撞什么的他也掏不出赔偿来,扣他押金咱这样的积善人家也于心不忍啊。” 琪琪格有些茫然,积善人家?去年才娶亲建府哪来的积?还是从入关开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积?笑死! 不理会管事的无积之谈,意思她是懂了,想了一下,本来这人力车瞄准的是中下层百姓,如今看来是定价太高,下层掏不起押金,中层上层丢押金租车难免跌份,在京城,混的不就是个面子吗? “那售卖人力车有市场吗?”还是得问问清楚。 “有,这一辆车咱们卖十五两以上,比养驴养马划算,一匹壮年的驴最少十二两,一年的草料嚼用也得花三两以上,万一有个摔伤扭脚伤寒的,这驴就算废了。 “再有这富户买去,也可以租借给邻里邻居,只借车不借人,比起借驴车还得借驴来说,就没那么心疼了。” 至于这车需要人来拉,王管事就没提了,都是富户了,家里没几个能拉车的下人不成?再说下人得病,那不会自己吃药吗?熬一熬不也就好了。 尽管内心对这个人不如牛马猪狗的封建王朝心生不满,琪琪格却也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同意了管事只卖不租的提议。 “可以,放手去做吧,爷那里,等他回来我去说!” “是,奴才这就去筹备。”王管事兴高采烈的行礼告退。 等他走了,琪琪格低低的叹了口气,世界如此,或许也有她这个贵族女的过错,想到这里难免丧气! 刚要喝点茶水,下人来报,五福晋来访,连忙有请,又要去门口相迎。 只听人未到,声先至:“哎呀,琪琪格,我今天心血来潮兴起而来,没提前下贴子可不能怪我啊。” 琪琪格刚整理好衣襟,便见五福晋他塔喇氏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她穿着杏色织金缎的氅衣,领口一圈雪白的风毛衬得脸蛋如银盘般圆润,发髻上的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五嫂!"琪琪格快步迎上去,行了个平礼,"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敢怪罪?" 他塔喇氏笑着挽住她的手:"我听说你弟弟来了?正好今儿得了几匹上用的云缎,想着你们草原上最爱这样鲜亮的料子。"说着示意身后丫鬟捧上锦盒。 两人进了暖阁,琪琪格亲自斟了奶茶。他塔喇氏抿了一口,惊讶地挑眉:"今天这是...草原的做法?" "阿古拉带来的奶豆腐,"琪琪格眼角弯了弯,"用铜锅慢慢熬的,比宫里膳房做的多了分烟火气。"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透过窗纱,只见几个小太监正抬着辆崭新的洋式人力车往前院去,檀木车辕上还系着红绸。 "这是..."他塔喇氏好奇地凑近窗边。 琪琪格无奈地摇头:"爷新折腾的买卖。"她突然想起什么,"五嫂要不要试试?让丫鬟拉着在院里转两圈。" 他塔喇氏用帕子掩着嘴笑:"我可不敢,回头让我们爷知道坐了新车,怕是要念叨三天铺张浪费。"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到新鲜玩意儿,你听说了吗?四嫂家里又添人了。" “这四嫂也是倒了大霉了,四哥不喜欢她沉闷的性子。”又朝后宫的方向努了努嘴:“宫里又见天塞些汉女进门。也亏的肚皮争气生了嫡长子,就这,听说府里的李氏还没事就作妖。” 琪琪格凑过来鬼鬼祟祟的说:“四嫂这日子可咋过啊。” “那还算好了。”五福晋左右看了看,偷偷说:“你七嫂更惨,七弟不喜欢她出身低微,偏心府里的妾室,那宠妾灭妻的,把府里的事务都给妾来管。” “啊?女人手里没钱,那也太惨了些。” “可不。”五福晋又确认了一下身旁都是信得过的下人,拍了拍自己的小腿,低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七阿哥生来残疾,为这康熙才指了个出身低微的福晋,没想到他自己倒孤傲上了。 琪琪格拽住五福晋的手臂:“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五嫂今天可要和我好好说说,不然那天说错话再得罪了人!” “好,我告诉你,我知道的多着呢!就大嫂子她……”两人就聊起了各家的八卦。 哗啦啦—— 琪琪格将一摞象牙麻将推倒在黄花梨木的麻将桌上,惊得正在啃奶酥的五贝勒府的三格格,瞪大了眼睛。五福晋他塔喇氏忙用手帕接住女儿掉落的点心渣,笑骂道:"你十婶这洗牌的架势,倒比我们府上的嬷嬷们还利落。" "草原上玩羊拐骨可比这动静大。"琪琪格笑着抓了把松子糖塞给三格格,小丫头立刻甜滋滋地喊了声"十婶最好"。 阿珠端着鎏金茶壶进来添水,小声提醒:"福晋,王管事还在花厅候着..." "让他再等会儿。"琪琪格摸起张牌,突然眼睛一亮,"碰!"说着把五福晋刚打出的八筒捞了过来。 他塔喇氏佯装懊恼:"早知你盯着筒子,我就该拆了这搭子。"忽然瞥见琪琪格手边绣着白鼬的荷包,"这胖乎乎的小东西绣得真活泛,倒像要蹦出来似的。" "是照着我胖儿画的样。"琪琪格指尖抚过荷包,"我弟弟那小子昨儿非闹着要去天桥看杂耍,回来就画了这个..."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只见两个总角小童追着白鼬胖儿窜进来,后头跟着满脸无奈的七福晋。 "十弟妹见谅。"七福晋扶着门框喘气,"这两个皮猴听说三格格在这儿..." “正好把我这个丫鬟换下来,给咱们凑一腿。"琪琪格朝外招呼,"阿珠,把前儿做的奶糕都端来!"转头又对五福晋眨眼,"这都是五嫂输给我的,今天五福晋请客,尽管吃喝。" 他塔喇氏看着已经爬到琪琪格膝上的三格格,忽然叹道:"怪道三格格总念叨要来十婶这儿。我们府上规矩大,孩子们见了我跟见着老虎似的。"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通传:"三福晋来了!" 穿着绛紫色马甲的三福晋迈进门槛就笑:"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热闹。"她身后嬷嬷抱着个锦缎包袱,"我们爷新得的云南普洱,想着你们这儿..." "正好配奶糕!"琪琪格已经起身张罗。胖儿趁机窜上麻将桌,小爪子"啪"地推倒一副将将搭好的牌局。 满屋哄笑中,王管事在窗外探头探脑。琪琪格隔着纱窗道:"车铺子的事您拿主意就是,横竖赚了算爷的,赔了..." 她看了眼正教三格格用奶糕喂白鼬的五福晋,大声声音:"赔了五福晋买单!" “去你的!我还能一直输啊!” “那可不一定,正好三嫂也来了,咱四个来一桌,今天让五嫂光着回去。” “去!!” “哈哈……”满屋欢笑声。 自那日后,十爷府的门槛几乎被几位福晋踏平。这日晌午,琪琪格正指挥仆妇在连雀胡同口支起凉棚,忽然听见脆生生的童音: "十婶!看我的新风筝!" 三格格牵着七福晋家的小阿哥跑来,后头跟着挎着食盒的五福晋。他塔喇氏指着食盒笑道:"我们小厨房试做的奶卷,用的是你上回说的草原方子。" 琪琪格刚揭开食盒,忽见阿古拉风风火火跑来:"阿姐!姐夫给我买了个……"猛地刹住脚,规规矩矩给几位福晋行礼。 三福晋摇着团扇打趣:"瞧瞧,咱们来得太勤,连蒙古小勇士都学会请安了。" 第25章 第 25 章 阿古拉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胤誐的大嗓门穿透了风雪:"琪琪格!快来看爷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琪琪格把门帘一掀,只见胤誐带着满身雪花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吃力地抬着一个红木大箱子。 “西洋座钟!”胤誐得意地拍着箱子,"广州十三行新到的货,整个京城就三台!" 琪琪格皱眉:"放我院子里?那不得吵死个人。" 这玩意一到整点就报时,声音大的全府里都能听见,尤其半夜十二点睡得正香,它“Duang~Duang~……”响十二下,谁能受得了? "你懂什么!"胤誐瞪眼,"这可是西洋好货!连太子爷都托人打听呢!" 阿古拉从胤誐身后探出头来:"阿姐,姐夫花了一千两银子呢!" "一千两?!"琪琪格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疯了吗?这钱够买多少只鹰..." 三福晋在屋内就笑:"什么事儿这么热闹?"她身后跟着五福晋,两人都扒在门口偷瞄,活像某个猫咪表情包。 五福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红木箱子:"哎哟,这不是西洋钟吗?我们爷前儿还说想买一个呢。" 三福晋叹了口气:"我们府上可买不起这个。我今儿来,还想跟姐妹们讨个主意——"她压低声音,"我想做些生意补贴家用。" 五福晋眼睛一亮:"好事啊,有钱就得买地!买地最稳妥。先买几亩好田,租出去收租子,等攒够了钱再买地,细水长流。" 三福晋有些犹豫:“买地?会不会太慢了些?” 五福晋讶异:“你最近不趁手?” “嗨,我那个败家的瞧中了一副名家字画,卖家开价五百两,我看他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的,就想做个生意免得坐吃山空。”三福晋爽朗一笑。 琪琪格突然想起什么:"说到地,我去年在城外买的那个庄子,到现在还没去看过呢。北京城冬天太冷,庄子上的人说地都冻得梆硬,开春才能动工。" "近郊的地都有主,你这庄子远不远?"三福晋问。 “是有点远,出了城门骑马要走半天呢!上回管事的来请示,还是住了一夜第二天开城门走的。”琪琪格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他说庄子上有几个大兔子窝,佃户们掏了几次也没掏干净,怕春天咬苗根呢!咱们哪天打兔子去啊!” 三福晋高兴的拍手:"不如咱们一起去琪琪格的庄子上逛逛?正好踏青散心!" “这个主意好!"胤誐来了兴致,"我给福晋们保驾护航,正好后院那儿有上好的猎犬,还有西洋来的火枪..." 琪琪格翻了个白眼:"就你那枪法,别把庄户人家的鸡给打了。" 众人笑作一团。胖儿被吵醒了,不满地"吱吱"叫了两声,从笼子里钻出来,一溜烟爬上了那个西洋座钟的箱子,在上面转来转去,活像个监工。 "就这么定了!"五福晋拍板,"等雪停了咱们就去。三嫂也好看看庄子,合适也买个,别总为银钱发愁。" 三福晋感激地点点头。琪琪格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这西洋座钟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它把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雪粒子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院中的积雪上,映得那口红木箱子格外醒目。琪琪格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箱子上转悠的胖儿:"你这小东西,倒会挑地方。" 胖儿"吱"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扒拉着箱子的锁扣,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充满好奇。 “现在就打开看看!”胤誐搓着手,招呼小厮,"把箱子抬到廊下去。" 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挪到廊下。五福晋和三福晋也凑了过来,三福晋还特意掏出帕子擦了擦箱子上的雪水。 “这可是精工打造的。"胤誐掏出钥匙,得意洋洋地开锁,"听说西洋的钟表匠人都是祖传的手艺..." "咔嗒"一声,箱盖掀开。众人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 鎏金的钟面上雕着繁复的葡萄藤花纹,玻璃罩子下的钟摆闪闪发亮,底座上还镶嵌着几颗不知真假的宝石。最稀奇的是钟顶上有个小铜人,举着个锤子,想必就是用来敲钟的。 "每到整点,这个小铜人就会自动敲钟报时。"胤誐指着说明书,"声音能传二里地呢!" 琪琪格眼前一黑:"二里地?!你是想让全京城都知道咱家几点起床吃饭吗?" 五福晋捂着嘴笑:"这倒是省了打更的。" "你们不懂。"胤誐宝贝似的抚摸着钟面,"这是身份的象征!听说万岁爷的乾清宫里就摆着两台呢。" 阿古拉突然伸手想摸那个小铜人,被琪琪格一把拽住:"别乱碰!碰坏了你姐夫又得花一千两。" "不止呢!"胤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限量版,听说太子爷派人去广州都没买到。" 三福晋闻言,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能升值?" 五福晋摇头:"这些西洋玩意儿,买来容易出手难。要我说还是买地实在..." 正说着,钟突然"铛"地响了一声,吓得胖儿直接从箱子上蹦起来,一头扎进琪琪格怀里。众人也是一惊,胤誐却哈哈大笑:"看吧!刚到午时就开始报时了,多准!" 琪琪格揉着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咬牙切齿:"我今晚就把它塞你被窝里!" 三福晋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说说庄子的事吧。琪琪格,你那庄子有多大?" "二百来亩吧。"琪琪格把胖儿放回肩上,"主要是看中了那里有片林子,夏天能避暑。" 五福晋眼睛一亮:"有林子好啊!能养些山鸡野兔,还能采蘑菇。" “可不是嘛!"琪琪格来了精神,"管事的说,去年秋天他们在林子里采的菌子,足足装了两大筐呢!" 胤誐插嘴:"那兔子窝在哪儿?咱们去打猎得先踩好点。" "说是就在农田边上,靠近小溪的地方。"琪琪格比划着,"听说那兔子洞大得能钻进个小孩儿,佃户们用烟熏都不管用。" 阿古拉听得两眼放光:"阿姐,咱们什么时候去?我想试试新做的弓!" "等雪化了就去。"琪琪格摸摸弟弟的头,"到时候叫上厨子,咱们直接在庄子上烤兔子吃。" 三福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那有几坛上好的梨花白,正好带去助兴。" 五福晋笑道:"三嫂这是要把踏青变成酒会啊!" 众人说笑间,西洋钟又"铛"地响了一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琪琪格无奈地瞥了眼那个得意洋洋的小铜人,忽然灵机一动:"要不...咱们把这钟带到庄子上去?让它在那儿报时,省得吵得府里鸡犬不宁。" "想都别想!"胤誐一把抱住钟,"你不要,爷就留书房里充门面!" 胖儿突然从琪琪格肩上窜下来,精准地跳到钟顶上,冲着胤誐"吱吱"直叫,仿佛在帮主人抗议。 五福晋看着这一幕,笑得直抹眼泪:"琪琪格,我看你这白鼬比西洋钟有意思多了!" 三福晋也笑:"就是,活物总比死物强。" 胤誐不服气:"你们等着瞧!等这钟调好了,保准让你们大开眼界!" 琪琪格翻了个白眼,拉着两位福晋往屋里走:"别理他,咱们进去喝茶。阿珠,把前儿做的奶糕端来,再沏壶普洱..." 身后,胤誐还在和小厮们讨论要把钟摆在府里的哪个位置,阿古拉则蹲在箱子边,好奇地研究着钟摆的运作原理。 胖儿见没人理它,索性蜷在钟顶上打起盹来,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来,正好挡住了那个准备报时的小铜人。 雪后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小院,将西洋钟的金色钟面映得闪闪发亮,也将廊下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琪琪格回头看了一眼这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这西洋钟吵得要命,但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第26章 第 26 章 三月的风掠过初醒的田野,马车碾过解冻的泥土发出咯吱声响。琪琪格倚在窗边,看着官道两侧的柳枝已抽出嫩黄的新芽。 "福晋,七爷府上的侧福晋又在抱怨了。"阿珠凑过来小声嘀咕,"说马车颠得她头疼,已经换了三次垫子。" 琪琪格瞥了眼后方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七侧福晋那张敷着厚粉的脸。她不禁想起今早出城时,七福晋看到丈夫带着侧室同来时瞬间僵硬的嘴角。 "主子您看!"阿珠突然指向远处,"那就是咱们的庄子!" 暮色中,一片灰瓦屋顶错落分布在田野间,炊烟袅袅升起。马车驶过结着薄冰的溪流,惊起几只正在饮水的水鸟。 由于冬天结冻,规划好的园子还没有动工,只好借住在佃户家里。 佃户家的土炕比想象中暖和。琪琪格盘腿坐在炕沿,捧着粗瓷碗啜饮菊花茶,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卷翘的睫毛。窗外传来七侧福晋尖细的嗓音:"这褥子里怕不是塞的石头?快把咱们带来的蚕丝被铺上!" “三福晋在帮厨娘择菜呢。”阿珠憋着笑回来禀报,"五福晋跟着庄头去看刚出生的小羊羔,七福晋..."她压低声音,"在厢房生闷气,侧福晋抢了她住正屋的资格。" 琪琪格摇头轻叹,从箱笼里取出那件宝蓝色蒙古袍。手指抚过领口细密的金线云纹,忽然想起科尔沁的篝火晚会,阿爸总会第一个拉她起来跳舞。 打谷场上的火堆噼啪作响,火星子窜向墨蓝的夜空。当琪琪格穿着蒙古袍出现时,正在划拳的阿哥们齐齐噤了声。银线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珊瑚头饰在火光中宛如跳动的火焰。 "十弟妹这身打扮..."五阿哥的酒杯悬在半空,"倒让我想起当年在漠北见过的蒙古公主。" “蒙古公主算什么?我阿姐,天下第一好看!”阿古拉姐控实锤,哪怕琪琪格穿身乞丐装也觉得她好看。 胤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琪琪格——褪去了旗装的束缚,发辫间串着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像是草原上自由的风。 "装模作样。"七侧福晋的嘀咕声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七阿哥警告地拽了拽她袖子,却被甩开。 当庄户姑娘唱完山歌,五福晋突然拍手:"琪琪格,来首你们草原的歌吧!"在众人起哄声中,琪琪格仰头饮尽碗中酒。米酒的醇香在舌尖炸开,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我从草原来——"她即兴改了词,广袖翻飞如展翅的鹰,"那天蓝的爱!" 七阿哥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这直白热烈的歌词,这奔放不羁的旋律,简直像把草原的风雪都卷进了京城。三福晋不自觉地跟着拍手,连矜持的七福晋都睁大了眼睛。 胤誐望着旋转的蓝色身影,忽然想起大婚那夜。盖头下的新娘像只警惕的野马。此刻火光中的她,却像解开封印的精灵。 "再来一个!"庄户们的喝彩声惊飞了树梢的夜莺。琪琪格脸颊绯红,又唱起记忆中的《月亮之上》,把"骑上骏马"改成了"骑着骆驼",逗得五阿哥笑喷了酒。 当篝火渐弱时,胤誐悄悄站到她身后。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奶香,那是蒙古姑娘特有的发油味道。"福晋。"他声音有些哑,"回京后……?" 琪琪格转头,发现他的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小小的火焰。远处传来七侧福晋撒娇的声音:"爷~妾身头晕..."却被七阿哥低声呵斥:"安分些!" 胖儿不知从哪窜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羊肉。它蹭了蹭琪琪格的绣花靴,又警惕地看了眼胤誐。 "小没良心的。"胤誐蹲下来,试探性地伸出手。白鼬没咬他,反而把猎物往他方向推了推。 琪琪格望着银河下这一人一鼬,忽然觉得胸口发胀。夜风送来泥土的气息,混着未燃尽的松木香。在这远离京城的田野间,似乎连身份规矩都变得模糊起来。 “明日带它去猎兔子。"胤誐突然说,"庄头说开春兔子肉少,皮毛也不行,就当练练仨狗和胖儿了。"月光描摹着他锋利的轮廓,却软化了他眼角的弧度。 “好啊,姐夫,正好拿我新做的弓试试手!”某个没眼色的小舅子插嘴道。 胖儿窜上琪琪格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她望着银河下胤誐的侧脸,第一次发现他睫毛竟这样长,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远处传来守夜人敲梆子的声音,篝火终于化作一地星辰。 一夜无话…… 晨光熹微时,庄户家的公鸡刚打第一遍鸣,琪琪格就被院里的动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阿珠正轻手轻脚地往铜盆里倒热水。 “主子您听。”阿珠憋着笑指向窗外,"七爷屋里闹了一宿呢。" 隐约传来七侧福晋带着哭腔的娇嗔:"这破地方连个熏笼都没有...妾身的织金袄子都返潮了..."接着是七阿哥压低的呵斥声。琪琪格把脸埋进粗布枕头里闷笑,发间的银铃铛簌簌作响。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犬吠。琪琪格推开糊着高丽纸的窗棂,看见胤誐正在晨雾中调试火铳,三只猎犬和大黄在他脚边兴奋地打转。胖儿不知何时溜了出去,正蹲在石磨上警惕地盯着那些大狗。 “福晋起得倒早。"胤誐抬头,晨露沾在他的睫毛上,在阳光下像缀了碎钻。他今天换了身利落的骑装,牛皮腰带勒出精瘦的腰身,倒比平日穿朝服时更显挺拔。 琪琪格正要答话,忽听厢房传来"哐当"一声——七侧福晋把铜盆摔在了地上,正骂小丫鬟没兑好洗脸水。五福晋打着哈欠从隔壁屋出来,鬓角还翘着一绺头发:"这一大早的,比戏园子还热闹。" 用过早饭后,庄头领着众人往溪边去。三福晋和七福晋都穿着猎装缀在后面。琪琪格和五福晋走在最前头,靴子踩在解冻的泥土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您瞧见那些小土坑没?”庄头指着田垄边的隆起,"兔子窝就在底下。这畜生坏得很,专在田边打洞,一个洞能有七八个出口。" 胤誐给火铳装填火药的动作行云流水,三阿哥看得眼热:"十弟什么时候练的这手?" "上个月跟广州来的弗朗基人学的。"胤誐得意地挑眉,却见琪琪格已经站在田埂边,指挥下人们铺网。阳光透过她蒙古袍的纱袖,在地上投下蝴蝶似的影子。 这猎兔子有讲究,不能蛮干。先是在兔子洞密集的地方铺网,再放白鼬下洞,它从洞里把兔子赶出来,地面上的游隼负责抓,可惜没有游隼,只好让狗分散开,合守着一边。 突然,三只莱卡犬同时竖起耳朵,大黄年纪大了,后知后觉的也伏低身子。还不等庄户们撒开绳子,一道灰影就从兔子洞里窜了出来。 "放狗!"阿古拉大喊。闪电一“狗”当先,出乎意料大黄紧随其后,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翻起一片草浪。 琪琪格往前跑,发辫上的银铃叮当乱响。她看见闪电追着那只灰兔在田垄间左突右闪,胸口的白毛上很快沾满了泥浆。 “砰!" 火铳声惊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灰兔一个急转弯,竟朝着七侧福晋的方向奔去。 "啊呀——"七侧福晋尖叫着往七阿哥怀里扑,踩到自己斗篷下摆,整个人摔进了刚化冻的泥洼里。大黄趁机一个飞扑,准确咬住了兔子的后腿。 琪琪格正要怒骂胤誐,火器离狗太近,伤了狗的听力。 "好样的!"五阿哥带头喝彩。胤誐拎着还在蹬腿的兔子走过来,枪管还冒着青烟。 "十爷好枪法。"庄头竖起大拇指,"这一铳要是打实了,兔子早成肉末了。" 原来胤誐是故意打偏的,他鼻尖上还沾了□□灰。 “十弟妹!”五福晋的惊呼打破了暧昧。只见七侧福晋正从泥洼里爬起来,脸上的铅粉糊成一片,活像戏台上的丑角。七阿哥想扶又嫌脏,伸着手臂僵在原地。 她正想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七侧福晋的哭闹:"现在就回京!这破地方一刻也待不得了!" 七阿哥被吵得头疼,只好派两个侍卫先送她回去。看着那辆华盖马车绝尘而去,五福晋凑到琪琪格耳边:"可算清净了。" 少了个作妖的,几人都舒坦不少。 这洞里的兔子不少,胖儿在里头出力赶的兔子左突右闪满地乱跑,几只狗也跟着到处追。 阿古拉箭术不错,中了俩只。琪琪格不肯再让胤誐用火器,怕伤了狗,胤誐嘀咕了几句什么妇人之仁,什么狗的习惯火器的声响,也就算了。 出乎意料,七福晋手持弹弓居然打中了一只兔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啊,我打中了,是我打中的!” 七阿哥看着她捡兔子弄脏的衣襟,凌乱的头发,微微勾起嘴角。 五福晋眼尖,偷偷杵了杵琪琪格,琪琪格心领神会两人同时发出怪笑。 看了七阿哥夫妻关系缓和,又打了二十来只兔子,胖儿在洞里逮住了一只兔子饱餐一顿后,不肯再出力了,几人只好收手放过了可怜的兔子。 回庄子的路上,他们三对走在前面热烈的讨论这这次猎兔子的得失。后面,胖儿懒懒的趴在胤誐肩头打盹,尾巴尖还一勾一勾的。琪琪格走在他身侧,听见他突然低声道:"其实...那钟是特意给你买的。" "嗯?" "上个月你不是说看不懂天时吗?"胤誐踢开路上的石子,"西洋钟能自己报点..." 琪琪格心头一热。原来那吵死人的玩意儿,竟是这个心思。 午后阳光正好,众人在打谷场晒着太阳剥兔子皮。三福晋拿着绣花针学硝皮子,被腥气熏得直皱眉。琪琪格熟练地用蒙古刀分离皮肉,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福晋还有这手艺?"胤誐蹲在旁边看呆了。 “我从小打猎,这个是拿手好戏。我还剥过熊皮呢,那么大个。"琪琪格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又臭又腥,翻都翻不动。” 胖儿闻到血腥味,兴奋地围着兔皮打转。五阿哥拎着酒葫芦过来,醉醺醺地拍胤誐肩膀:"十弟,你这福晋...嗝...和你兴趣相投,嗝,配你,正好!!" 很快,庄户们架起了烤肉架。兔肉在火焰上滋滋冒油,七阿哥盯着油星子突然对七福晋道:"你厨艺一般,爷今天教你怎么烤肉,好好学。" 众人都愣了。向来不喜欢七福晋的七阿哥竟会教她烤肉? “嗯!”七福晋眼泛泪光,拼命点头。 "吃肉吃肉!"五福晋突然大声打断,警醒了看热闹的几人,免得七福晋不好意思。 第27章 第 27 章 兔子烤多了,冬天肉少不怎么好吃,剩了一些。开春的鱼烤出来又肥又嫩,庄户们下河抓了不少,倒是都鱼吃完了。 琪琪格正要让下人把剩肉分给庄户,五福晋抢先道:"给我留两只,家里那些小祖宗若知道我们出门玩乐不带他们,非得闹翻天不可。" 三福晋也笑着附和。琪琪格体贴地没问七福晋——她无所出,问及反倒尴尬。七阿哥却主动拱手:"多谢弟妹。" 回京路上,琪琪格透过纱窗望着渐远的田野,不知为何,竟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逍遥。胤誐骑马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挺拔,肩头还蹲着毛茸茸的胖儿。 一路无话,暮色黄昏下进了城门,路口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卯时三刻的晨钟刚过,宁寿宫的金砖地上已经跪了一地锦绣。琪琪格扶着阿珠的手迈进朱漆门槛时,鎏金鹤嘴香炉正吐出最后一缕青烟。 她眼角余光瞥见八福晋郭络罗氏头上的点翠钿子晃了晃,那镶着东珠的护甲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刮过茶盏边缘。 "十弟妹来得巧。"八福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正说前儿个你们庄子上的篝火晚会,连太后娘娘赏的西域葡萄酒都搬去了?"她手中团扇半掩着唇,扇面上绣的蝴蝶恰停在胭脂晕染处。 琪琪格接过宫婢奉上的霁蓝釉茶盏,借着行礼的动作避开话锋:"不过是庄户自酿的米酒,哪比得上八嫂府上的玉泉春。"茶汤上映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太后手里的迦南香串停了转动。老人家虽阖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三福晋见状连忙打圆场:"咱们大家还猎了不少兔子呢!" 五福晋突然提高声调,腕上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叮当作响,"我家那几个皮猴儿......" "说起兔子——"八福晋的护甲叩在青玉案上,截断话头,"七弟府上的弘曙阿哥,吃了十弟妹送的兔肉后连夜请太医呢。"她突然倾身向前,点翠步摇垂下的珍珠链扫过琪琪格手背,"那侧福晋哭得梨花带雨,非说是有人下毒。"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更漏滴水。琪琪格指尖发冷,茶盏里浮沉的银针茶梗突然像极了那日篝火中蹦跳的火星。 “下毒?那我倒要请示万岁爷,安排个太医院院正给孩子‘好好’瞧瞧呢!”呸,想冤枉谁啊,当姑奶奶我是娘家没人的孤女不成,科尔沁站在背后呢,敢冤枉我,我就敢闹个天翻地覆。 “别理她!”五福晋说道,“谁知道她怎么养的孩子,一会儿说孩子中毒,一会儿说东西不干净。我家孩子吃了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三福晋:“无非是借机生事罢了,在府里要死要活的让七福晋给她赔礼道歉呢!” 嫡福晋给侧福晋赔礼道歉?滑天下之大稽吧?琪琪格张大了嘴。 八福晋撇了撇嘴:“她那个没出息的,在家里哭了两天,居然真的去斟茶道歉,承认是自己没养过孩子,没想到孩子肠胃太弱。” 这,这也太傻了吧。这个歉一道,不是错是变成错了。再说,这烤兔子也是七阿哥做主拿回去的啊,与她何关? “待会儿我再请个太医,带去七哥府里看看孩子吧。”琪琪格眉头皱起,决定去七阿哥府找麻烦,帮七福晋出这个头。 八福晋茶盏一撇说道:“别犯蠢了,你给她出个头,反而怪你呢!” “啊?这是怎么说的?” 几位福晋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释了起来,原来早前七侧福晋就仗着生下长子,夺走了管家理事的权利,八福晋性情中人,看不得女人受欺负,帮着说了几句。 这七福晋倒好,反过来怪她伤了七阿哥和自己的夫妻情分。 弄得八福晋里外不是人,这下谁还会帮七福晋说话。 “她啊,糊涂的很!”九福晋做了总结,大家不再提起这个糊涂鬼,转而说起京城春季流行的首饰料子。 出了宫门,几人结伴前行。 三福晋又提起做生意的事:“这庄子虽稳妥,可京郊成片的地都有主,小门小户的也惹不起他们,像十弟妹那样成片的,又太远了些。十弟妹可有什么好生意介绍一二?” 穿越女,别的不多,主意多的是。琪琪格正要给三福晋再出个别的办法,突然,琪琪格一愣,袖子被人拽了下。 琪琪格不动声色,状似随意道:“近来是没什么好招了,要是有了好生意,我叫上三嫂,三嫂可不许推辞啊?” “那还用说,京城谁不知十弟妹做生意是一绝。有好生意,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上门求你了!哈哈!” 几人说笑几句,府里也都有事,就道了别。 看着三福晋的马车走远了,左右一望只剩自己和五福晋。琪琪格说道:“怎么了?” 刚才,正确五福晋拉她的袖子,止住了她预备带三福晋做生意的话。 “你往后,少和三嫂他家来往。”五福晋凑过来低声道。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琪琪格十分疑惑。 五福晋也不卖关子,开口道:“三阿哥最近……”又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退开些,“有了往上走的心思。” 皇子阿哥还能怎么往上走?无非就是盯上了太子之位吧?做这种事情,拉拢朝臣排除异己,首要条件自然是钱。 “难怪总听三嫂提生意的事。”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琪琪格默然。 “可不,别和他们掺和在一起。麻烦的很!” 可不止是麻烦,钱财搅和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康熙舍不得动自己儿子,还舍不得动别人的脑袋吗? 琪琪格行了个礼:“今天,谢五嫂提点了!往后……我省得了。” 今天在宫里为七阿哥府里的事,也是五福晋打圆场,现在又是提醒这些朝堂之事,当得一礼。 五福晋一个闪身躲开了:“可别,下回打麻将,你多让我胡两盘就好了!” “那不行,牌场如战场,如何相让!”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两人性情相投,又都对朝堂不感兴趣,自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府里,时间还早,琪琪格便叫门口等侯多时的管事上来回话。府里的杂务,铺子里的事务,各种管事不能拿主意的小事…… 等到忙完,日上中天,正午了! 琪琪格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正让几个婢女捏肩捶腿,胖儿在脚边游走。舒服的长叹一声:偷的浮生半日闲啊! 正当闲时,“阿姐!阿姐!我回来了!”姐控——阿古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琪琪格只好起身挥开婢女,阿古拉也撩开门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阿姐,你瞧!”阿古拉一转身,展示起了新买的貂皮大衣。 “春日气温渐渐升高,你穿这个出门,不热吗?”琪琪格无语。 “嘿嘿……”阿古拉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傻笑。 琪琪格摇了摇头懒得理会他的傻缺穿搭,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吃饭了吗?” “吃过了,京都新开的粤菜馆吃的午饭。姐夫他们有别的事,就让我先回来了。”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要去些特殊场合,不好带上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这特殊场合不一定是去漂,有可能是去看斗鸡、斗狗、或者斗人的地方,都血腥的很! 等会儿? “他们?” “是啊,还有八贝勒和九阿哥。诶,姐,这九阿哥比你还会做生意,也听说他富的流油……”话没说完就住了嘴。 只见琪琪格一脸严肃的挥手,令所有下人退了出去。 琪琪格:“阿兰,守在门口!” 阿兰赶忙应下,退出去关上了门。 “姐?”阿古拉见琪琪格这么严肃有些不安。 “你方才说他会做生意?”琪琪格嗤笑一声,“你知道他是如何做生意的吗?” 阿古拉摇了摇头:“我只听说是皮毛生意,具体的我没有问。” 琪琪格点了点头:“那我来告诉你,他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垄断北方所有的皮毛、人参、鹿茸……所有北方的特产,全都是由他来买进卖出,其他同行被其打压,或是转行,或是回乡,或是家破人亡。 “他压低进价,抬高出货价,自己从中赚的盆满钵满,这几年羊皮的价格不断降低,我们草原以放羊为生的牧民,皆苦不堪言!” 阿古拉慌忙起身:“阿姐,我不知……” “我知道,你无错,不怪你的。阿姐只是告诉你,以后少与他们来往些。” 见阿古拉要说话,琪琪格摆了摆手,继续说:“他拢了这么多钱财你知道他花在哪里了吗?” 花哪里了?听说他在京城买了两个园子?又在京郊买了几块地?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琪琪格摇了摇头,道:“买园子买地能花多少?九阿哥交好八阿哥,而八阿哥是由惠妃抚养长大。 “惠妃的儿子是大阿哥胤禔,他在军中说一不二,依仗的只是皇帝长子的身份吗?他军中兵丁的装备能在朝中排第一,是万岁爷暗地里给的多吗?” “他……他们,在暗中支持直郡王军需?”阿古拉不傻,朝堂格局阿玛有时也会给他分析,他立刻明白过来。大阿哥自来在朝中与太子别苗头,八贝勒(年前康熙封了他贝勒之位)和九阿哥站了大阿哥党。 这不是疯了吗?太子地位稳固,圣眷浓厚。他们大概是疯了。 “姐夫知道吗?”阿古拉猛的想起这事,话一出口,其实就明白过来。 “你说呢?”琪琪格看着他淡淡的说。 阿古拉抿住了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入学。 “那阿姐得想想办法……分割开才是。”阿古拉没有提什么夫妻共荣的话。“能不能和离?” “皇家哪有和离的?连休妻都没有,只有丧妻。” “哎呀!”阿古拉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的直拍大腿:“早说让你不要嫁来京城,阿玛老糊涂了,非要让你来!要是嫁给……” “住口!”琪琪格立刻出声打断了他。“往事不可回转,多想无益。” 第28章 第 28 章 “哎呀!”阿古拉还是很气愤,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才好。 琪琪格“呵呵”一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按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别急!阿姐察觉到他们的心思,立刻就和他做了分割。这府里的钱,皆是从十阿哥手里流进来的。阿姐的铺子、田庄这些都是自己掏钱,入自己的账。” 顿了顿又说:“别怕,不会连累家里的!” “哪里是怕连累家里?”阿古拉“腾”的一下站起来,气愤道:“阿玛好歹是郡王,不管新帝是谁,总是需要科尔沁的。我只是替阿姐伤心,阿姐生来知知,萨满都说你是有宿慧的。若是留在草原,谁敢欺负你?哪像如今,连自保都要左右谋划!” 说着鼻头发酸眼眶泛红,连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琪琪格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我不嫁?难道让娜仁嫁?她可才九岁呢?”笑了笑,“或者让阿玛的其它女儿嫁,她们不是额娘所出,嫁过来不是打万岁爷的脸面吗? “好啦,你可是我们草原的男儿,是雄鹰,可不许掉眼泪。你不也说了以后的新帝需要科尔沁,不会太为难我的,到时候我就诈死,偷偷跑到草原去。你可不许赶我走啊?” “嗯!”阿古拉重重点头。 第二天一早,琪琪格捯饬好自己,刚出门准备坐马车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正巧遇见胤誐坐上人力车也准备出发上朝。 这人力车说来是琪琪格安排工匠做的,可好像是给胤誐做的似的,自从拿到手,这人力车都要磨掉漆了,琪琪格拢共就坐过两回。 看着胤誐大摇大摆的样子,琪琪格正要出言讽刺几句,阿古拉出来了。 胤誐有些惊讶:“哎,你小子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小舅子自从来了京城,就像老鼠进了油缸一样。胤誐每天下了朝就带着他琉璃厂、潘家园,再不然就是京郊跑马,南苑狩猎。 天天乐的跟傻小子似的,不到宵禁不回府,今天起这么早倒是稀奇事。 “嘿嘿,我是特意来给姐夫辞行的,我后天就出发回家了。” 胤誐跳下了车:“这话怎么说的,姐夫有哪里招待不周?昨天那场合真不适合你,你要想去爷下回包个……” “咳咳……”琪琪格使劲咳嗽了几下。 胤誐横了她一眼,这弟弟都要走了,不想想办法留他啊? “嘿嘿,姐夫招待的极好,只是我算算日子,家里得去夏季草场了。我这要不回去帮忙,就得到冬天他们回来冬季草场过冬,才能找到他们了。” 胤誐拍了拍胸脯:“那就冬天再回去,怕什么的?郡王那里我写信去说。” 琪琪格翻了个白眼:“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呗!” “哎,你这个姐姐,怎么弟弟要走,你半点不见伤心难过,反倒劝着他走似的?”胤誐满脸疑惑。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啊?带着他和八贝勒、九阿哥到处跑?他跟个傻子似的,哪天把他和科尔沁打包卖了,他还得念你的好呢! 琪琪格抽了抽嘴角:“又不是见不着了,等夏季去承德避暑山庄,秋天直接就在那里见到了。” “是啊,等木兰秋弥,阿玛带着家里都去呢!”阿古拉摸了摸脑门笑道。 胤誐咂了咂嘴:“你姐姐不留客,你又一心要走……”想了想,“也行,到时候木兰秋弥,爷带着你打老虎去!” 阿古拉两眼放光:“那里有老虎?” “有!不过这打老虎有讲究,首先是人多……”说着和阿古拉勾肩搭背就要出门去。 琪琪格喊道:“哎~干嘛去?不上朝啦?” 胤誐摆摆手:“张福,去找九哥,就说我带着阿古拉买鹰去了。” 说起这买鹰,两人逛了一个月琉璃厂了,愣是没买到和心意的,不是嫌太凶了,就是嫌没有野性。 “哎!”张福答应一声,一路小跑奔着宫门去了,九阿哥肯定在去上朝的路上,索性在宫门口等着。 看着两人远去,还一路讨论打老虎要些什么准备,琪琪格摇了摇头,上了马车,示意发车去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请安再出宫门,又是辰时刚过,已时初。 再又是用膳,又是管家理事,打理些俗事,好嘛,又是下午了,这一天天的。 琪琪格正要歇会儿,胤誐径直闯了进来。 见她散了头发猜到是要午休,一把拽起她:“哎呀,睡什么觉啊?走,京城最好的馆子!爷请客!” “哎,别拽,好歹等我把头发盘上啊。”白了他一眼,拽回手腕,拿了根簪子又把刚打散的头发盘好。 “阿古拉呢?” “酒楼里,就等你了,快点的吧!” 两人走到门外,上了马车:“你爱吃辣,蜀鼎楼!走着!”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停在一座飞檐翘角的三层楼阁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黑底金字的"蜀鼎楼"匾额,两侧垂着红绸灯笼,在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 还未进门,麻辣鲜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夹杂着花椒特有的辛香,让人舌底生津。 跑堂的见是十阿哥府的马车,忙不迭迎上来打千儿:“给爷和福晋请安!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跨过门槛,眼前豁然开朗。大堂内人声鼎沸,八仙桌旁围坐着各色食客,跑堂们托着红漆食盘穿梭其间。 那食盘中盛着红艳艳的水煮鱼、油亮亮的辣子鸡,青花瓷碗里浮着金黄油珠的毛血旺,蒸腾的热气里都带着蜀地特有的热烈。 “小郡王在后院雅间。”张福凑到胤誐耳边回话。 沿着雕花长廊后行,喧闹声渐远。雅间以蜀地名胜命名,廊柱间挂着蓑衣、斗笠等巴蜀风物。推开“锦官城”的雕花门扇,只见阿古拉正趴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堂变戏法的杂耍艺人。 “姐夫!阿姐!”少年回头时眼睛亮得出奇,“京城酒楼都这么热闹啊!方才楼下有人表演喷火,那火舌足有丈把高!” 雅间四角摆着冰鉴,丝丝凉气驱散了初夏的闷热。八仙桌中央挖空的圆洞里嵌着铜锅,红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周围摆满薄如蝉翼的肉片和时令鲜蔬。墙上挂着幅《蜀道难》的狂草,笔走龙蛇间似有剑气纵横。 “尝尝这个。”胤誐上手给阿古拉涮了片毛肚,“七上八下就够,蘸这个香油蒜泥碟。” 阿古拉学着样子涮肉,却被花椒麻得直吐舌头,灌下半杯冰镇酸梅汤才缓过来。琪琪格看得好笑,夹了块晾凉的红糖糍粑给他:“先垫垫胃。”转头对胤誐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长了个铁打的胃?” 窗外暮色渐深,酒楼挂起更多灯笼。跑堂端来新炒的宫保鸡丁,花生米炸得金黄,干辣椒段红艳欲滴。 三人笑闹间,跑堂又送来新酿的桂花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明珠光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 “敬草原!”胤誐举杯时袖口沾了点红油,在月白色缎面上洇开一小片艳色,像朵不合时宜盛开的花。 三人吃着川菜,说着草原和京城的差别,胤誐又说起随万岁爷下江南沿途的秀丽风景、蜿蜒河流、巍峨大山。 “那姐夫是不是去看过海?” 胤誐诧异,怎么说起海了?难道真是每个蒙古人都有看海的情结? “没专门去看过,不过在天津渡口的时候瞅过一眼。不怎么样,又腥又臭,风都带着咸苦味。” “那……”琪琪格桌底下狠踩了阿古拉一脚,打断了他的话。 咽下原本要说的话,阿古拉一时想不到什么话题,问了个略显白痴的问题:“那……天津在哪儿啊?” “你连天津都不知道?”胤誐惊讶? “啊?……啊!对!对!”阿古拉连忙点了点头。 “出了京城就是天津,从天津……”胤誐仔细的给阿古拉说起了天津的地势走向。说到兴起,干脆推开桌上的杯碟,沾了点酒水,描绘天津的河流渡口。 不得不说康熙鸡娃的办法还有很有效的,皇子的功课就是好。 烛光下胤誐认真的面容显得十分柔和,挥斥方遒的样子还有几分小帅。 “啪!”一声响动。 引得两个男人都回过头来,原来是琪琪格方才自己拍了自己一耳光。 “额……有蚊子,对,蚊子。” 两人回过头去,又继续分析起天津的地势。 琪琪格松了口气,心中暗骂:“我特么都在想什么啊?这还小帅?金钱鼠尾帅个鸡毛啊?” 一定是酒喝多了,看了一眼桌上刚抿了一口的酒。琪琪格决定,今天戒酒! 对,今天! 三人喝喝笑笑,直到宵禁时方才返回王府。 时间到底不以人的意志停留,阿古拉走了。 离了京城,一路向着草原。 轻轻的,他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了琪琪格买的一车行李,和胤誐买的五车稀罕货。 自送走阿古拉以后,琪琪格有些闷闷不乐无精打采。 这天,给太后请过安,太后借口礼佛,打发了几人离去。 和五福晋几人刚出了宁寿宫门,朱红的宫墙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琪琪格正与几位福晋在汉白玉台阶前话别,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呼唤: “十弟妹~” 那声音像浸了蜜的银铃,甜得发腻。 琪琪格转身时,鎏金铜钉的宫门正缓缓闭合,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七侧福晋那拉氏从门缝里侧身而出,孔雀蓝的旗袍下摆扫过门槛上雕刻的云纹,腰间挂着的翡翠禁步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叮咚作响。 阳光透过檐角的嘲风兽吻,在那拉氏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今日梳着精巧的两把头,正中一支点翠凤凰步摇,凤嘴里衔着的珍珠串正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走近了才看清,她脸上敷着时兴的茉莉粉,唇上点了鲜艳的胭脂,耳垂上一对东珠耳坠晃得人眼花——这身打扮倒比正室福晋还要隆重三分。 “可算赶上你了。”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停在半步外,帕子上绣的缠枝莲纹被攥得变了形。她身上飘来一股浓郁的沉水香,混着宫门内飘出的檀香,熏得琪琪格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五福晋手中的迦南香串突然停了转动。几位福晋交换着眼色——七贝勒府这位侧福晋向来眼高于顶,今日这般殷勤,倒像是戏台子上突然改了戏文。 第29章 第 29 章 “你叫我什么?”琪琪格眉梢一挑,鎏金护甲在宫墙反射的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她缓步上前,蒙古袍上的银线刺绣随着动作粼粼生辉,“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侧室,也配叫我弟妹?” 七侧福晋那拉氏脸色霎时惨白,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扭曲起来。她忽然地拽过身旁六岁的弘曙,孩子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弘曙,快给你十婶婶请安。” 她嘴角挤出个得意的笑,“上回你爱吃的烤兔腿,可不就是十婶赏的?” 五福晋手中的迦南香串“咔”地断了几颗珠子,滚落在青石台阶上。几位福晋默契地退开半步——提起上回烤兔子吃坏肚子的事?这是找不事来了。 “找不痛快来了?”琪琪格护甲轻叩着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叮”声。 那拉氏突然抬高声音:“成妃娘娘方才还问呢,说弘曙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她特意瞥了眼宫门方向,“娘娘心疼得紧,特意召我们母子回话。” “哦——”琪琪格拉长声调,目光扫过弘曙红润的小脸。 “娘娘还说……”那拉氏得意地抚了抚鬓角,“有些人啊~就是故意……” “摁住!” 那拉氏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铁塔似的科尔沁护卫已箭步上前。她孔雀蓝的旗袍”刺啦”裂开道口子,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精心保养的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声响。 “打。” “我可是七贝勒……”那拉氏尖叫戛然而止。“啪!”护卫蒲扇般的巴掌在她脸上烙下鲜红指印,点翠步摇"当啷"落地,珍珠滚进排水沟里。 弘曙吓得哇哇大哭,却被另一个护卫轻松拎起。 琪琪格指尖点了点孩子:“抱去太医院,好好查查是脾胃虚弱……”她突然俯身捡起步摇,尖锐的簪尖抵住那拉氏下巴,“还是有人给皇孙下毒栽赃?” 五福晋急忙补充:“记得取医案来!” “继续。”琪琪格把步摇扔给侍女,绢帕慢条斯理擦着手指。护卫反手又一记耳光,那拉氏另半边脸立刻肿得发亮,活像个猪头。 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忍不住劝道:“十弟妹,她向来如此,打几下长个教训就算了吧……” 五福晋算是服了,转脸就忘了那拉氏诬陷你下毒,逼迫你给她端茶道歉的事了? 琪琪格瞪了七福晋一眼:“与你有关系吗?上一边呆着去,惹急了连你一块打!” “假惺惺……不用你……七爷……”那拉氏挨了两个耳光,还有力气惦记她的七贝勒来就她呢。 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住手!” 那拉氏突然爆发出惊人力气,挣脱开护卫的钳制,顶着猪头脸扑进胤祐怀里:“爷!她们欺窝……”漏风的嘴喷出血沫子,染脏了胤祐朝服上的四爪蟒纹。 含糊不清的说:“耶~她们起府窝,哒窝,窝兜腰死了。” 七贝勒看着那拉氏破相红肿渗血的脸,怒道:“不知她何处得罪了十弟妹,竟打成这样?” 琪琪格轻笑一声,随手指了个护卫: “你说。” “是。”护卫向七贝勒拱了拱手,不偏不倚的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七贝勒听了那拉氏说的蠢话,干的蠢事,不由得僵住了。 “不系酱紫的,耶~” 好家伙,这还打成湾湾腔了? 琪琪格撇了撇嘴:“是与不是的,宫门处的侍卫一问便知。” 七贝勒转头看向几个带刀侍卫。 侍卫拱手行了个礼,又点了点头,肯定了琪琪格护卫的说法。 七贝勒闭眼扶了扶额,又缓缓吐了口气,道:“十弟妹,那拉氏她被我宠坏了,带她回去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必不会再犯。” “嘁~”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琪琪格也不惯着正要怼回去。 七贝勒抬手施了一礼:“十弟妹,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吧!” “咦,我来京城干什么来了?”琪琪格状似惊讶。 这话一说,大伙都愣了一下。 还能干什么? 五福晋疑惑道:“嫁人啊!” “是啊,上回她说我的庄子不是人待的,我看在七贝勒爷的份上,放她一马。” 见七贝勒要说话,琪琪格笑了笑:“前段时间她说我故意拿不干净的东西让孩子吃了拉肚子,折腾皇孙?我看在七福晋的面子上,又放她一马。” “七哥!七爷!七贝勒爷!我是来京城嫁人的,不是来放马的!” “噗呲~”五福晋没忍住笑。见众人看过来,忙摆了摆手,走到一边,示意大家不用在意她。 七贝勒忍着气正在继续说情:“十弟妹……” “哎~什么事这么热闹?” “十贝勒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名声,宫门处突然安静下来。只见胤誐大步流星地走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蟒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他身后还跟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 “哟,这是唱哪出啊?”胤誐在琪琪格身边站定,目光扫过满脸是血的那拉氏,又瞥了眼脸色铁青的七贝勒,最后落在自己福晋身上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拉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挣扎着要行礼:“十爷……” “别动别动。”胤誐突然弯腰,从她发间拈起颗沾血的珍珠,“七哥府上真是阔气,珍珠都随地乱扔。”说着随手一抛,珍珠”咕噜噜”滚到七贝勒脚边。 七贝勒额角青筋直跳:"十弟,你福晋当众殴打……” “殴打?”胤誐突然拉住琪琪格的手:“你打的?手打疼了没有?” 夸张的说道:“哎呀~怎么自己动手啊?伤了手怎么办?为这么个奴才不值当啊?” 一旁的五福晋忍笑道:“是护卫打的。” 七贝勒咬着后槽牙吼道:“十弟~”深吸了几口气:“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之过,既然已经教训过了,不如就算了吧?” 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还算是个男人。 胤誐闻听此言,顿了顿,看向了琪琪格:“你说呢?” 琪琪格冷笑一声:“她不向我行礼,又称呼我为弟妹,我大度些,就不与她计较了。” 不等七贝勒道谢,接着说道:“可她诬陷我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谋害皇家子嗣一事,该如何算呢?” 谋害皇家子嗣是九族杀头的大罪,而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和太后同属一脉,这是要杀太后的头? “这……”七贝勒一噎。 “这样吧!看在七哥的面子上……”胤誐挥了挥手打圆场,“打二十个耳光教训一下就算了。” 二十个耳光? “嘶~”旁观的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两个耳光就打的嘴角出血脸肿的和猪头一样,这二十个耳光下来,怕不是要去半条命? 七贝勒咬着牙:“十弟,打人不打脸。而且,二十个也太多了。” 琪琪格撇了撇嘴:“那就褪了衣衫打十仗吧!” 当众褪了衣裳?打完也没脸活着了吧? 够狠! 五福晋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那拉氏闻言剧烈颤抖起来,“不,不……” 七贝勒死死的盯着琪琪格,半晌,突然泄了气:“二十个耳光……有劳十弟妹……管教。” ”早这么痛快多好。”琪琪格拍拍手上碎屑,突然用蒙语高喝:“科尔沁的儿郎听令!” “在!”护卫声如洪钟。 “打。” “嗻!” 护卫上前一把拉过那拉氏,抡圆了手臂,“啪~啪……”就是几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哟~晕了?”只见才挨了几下,那拉氏惨叫一声,双眼一闭,身体悠悠往地上滑。 真晕?假晕? 管她的,晕了?晕了也打! “啪~”又是一耳光下去,那拉氏惨叫着“醒了”过来。 七贝勒倒是上前几步想管,胤誐赶忙拉住他,“女人家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现在天还早,要不,咱兄弟俩喝点去?” 你还知道早啊,谁大早上喝酒啊?七贝勒都无语了,明知道胤誐偏袒琪琪格,偏偏自己理亏。 咬了咬牙,一挥袖子,转身上了马车,眼不见心不烦。 七福晋赶紧跟了上去,只听车里传来几声怒吼,七福晋又从马车上下来了,眼圈泛红,也没凑过来,低头捂着脸站在马车旁。 “唉~”琪琪格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七福晋自己立不起来,旁人再可怜她,也没办法。 第30章 第 30 章 “二十!” 最后一记耳光落下,那拉氏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她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已糊成一片,孔雀蓝旗袍上沾满尘土和血迹,发间残余的珍珠随着粗重的喘息簌簌滚落。 琪琪格用鎏金护甲挑起那拉氏肿胀的下巴:“记住了,往后见着我——”护甲尖在淤紫的皮肤上压出个血点,“跪在地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七福晋指挥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抬人。 “太后口谕——” 尖细的唱名声吓了七福晋一跳。琪琪格正要上前行礼,胤誐已横跨半步挡在她身前,蟒袍袖口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过流光。 传旨太监却径直走向七贝勒的马车。车帘掀起时,众人清晰看见那拉氏歪倒在车厢内壁上,五个带血的指痕在脸上拖出长长轨迹。 “七贝勒爷,太后口谕!” 胤祐下车时险些踩到那支点翠步摇。他跪姿僵硬,朝服后领处渗出冷汗的深色痕迹。 “那拉氏心思歹毒,品行不堪,德不配位。”太监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车厢,“削去侧福晋之位,以儆效尤。” “孙儿……领旨。”胤祐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刀,“往后必严加管教……” 传话太监点了点头,口谕传达就转身回宫了。 琪琪格看了一眼七贝勒僵硬的身躯,轻笑一声上了府里的马车。 马车刚驶出宫门不远,锦缎车帘突然被掀开。胤誐一个鹞子翻身窜进车厢,震得鎏金香炉“咣当”倒地,惊得拉车的两匹枣红马直打响鼻。 “衙门里那群老头子……”胤誐四仰八叉地瘫在白色绒毯上,朝服玉带硌着腰也不管,“整日就知道‘祖宗成法’‘圣贤之道’……”他捏着鼻子学老学究摇头晃脑,连变声期的公鸭嗓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琪琪格用鎏金护甲挑起窗帘缝隙,阳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哦?那您这位爷……”她故意用敬语,“是打算在朝里当蛀虫?” “怎么能叫蛀虫!”胤誐突然鲤鱼打挺坐起来,腰间玉佩“哗啦”撞在矮柜铜把手上。他随手拉开雕漆抽匣,顿时眼睛一亮:“哟!这不是科尔沁的奶酥饼吗?”说着已经抓起两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囤粮的松鼠。 琪琪格眼睁睁看着他左手奶酥饼右手杏仁酪,点心渣子簌簌落在价值不菲的白骆驼毛毯上。正要发作,却见这人突然皱成苦瓜脸:“这什么馅儿?甜得齁嗓子!” “那是太后赏的玫瑰蜜馅儿……”琪琪格慢条斯理从暗格取出鎏金小茶壶,“配着普洱茶……”话音未落,胤誐已经抢过茶壶对嘴灌,喉结随着“咕咚”声上下滚动。 “喂!那是我……”琪琪格突然噤声——茶壶沿上分明沾着胭脂印。 却见胤誐浑然不觉,叉着腰道:“爷刚给你撑腰,对爷态度好点啊!而且吃你点点心而已,别这么小气!” 琪琪格一扶额头,刚才还是个男人,现在秒变智障儿童。 胤誐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礼尚往来!蜀鼎楼的麻辣牛肉干,特意让厨子多放花椒……” 浓烈的辛香瞬间盈满车厢。琪琪格刚要伸手,胤誐却把油纸包举高:“说句好听的听听?”阳光下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阴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 马车突然碾过石块剧烈颠簸。胤誐下意识伸手护住琪琪格后脑,牛肉干撒了满车。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余,他袖口沾染的龙涎香混着牛肉干的辛辣,莫名让人想起科尔沁草原上燃烧的篝火。 “主子,到……”张福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帘缝隙间,只见十阿哥正手忙脚乱地从福晋身上爬起来,辫梢还挂着半片牛肉干。 琪琪格突然发现,这人的耳根红得像是涂了胭脂。阳光透过车帘细密的孔洞,在他侧脸洒下点点金斑,竟显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青涩。 “啧,有点可爱……”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琪琪格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不成?这蠢货前天还把她珍藏的科尔沁马奶酒偷走当水喝! “让开!”她一把推开还愣着的胤誐,鎏金护甲在对方蟒袍前襟刮出道白痕。刚要下车,却见这人突然猴子似的窜出去,故意撞得她一个趔趄。 “男人就得走前面!”胤誐梗着脖子站在府门台阶上,朝服下摆还沾着牛肉干的油渍。他逆着光,影子长长地拖到琪琪格脚边,活像只耀武扬威的公鸡。 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那好像是在她嫁妆里挑的。琪琪格只想扯下来砸他脑门上! “白痴。”她低声用蒙语骂了句,抬脚就往里走。谁知胤誐突然转身,两人险些鼻尖撞鼻尖。 “你刚说什么?”胤誐眯起眼,身上还带着麻辣牛肉干的味道。 “谁接话谁是。”琪琪格坏笑。 胤誐突然“噗嗤”笑出声,伸手从她发间拈出片花椒:“蜀鼎楼的招牌配料。”他指尖温热,擦过耳廓时带起一阵战栗,“晚上吃暖锅?我让厨子多放……” “放砒霜吧您呐!”琪琪格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后院去。背后传来胤誐放肆的大笑,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燕子。 转过影壁,琪琪格突然发现衣服领口里还夹杂这一粒花椒。辛辣的气息萦绕不散,就像某人永远没个正形的笑脸。 “主子?”侍女捧着账本候在月亮门边,“庄子上送来的……” “扔灶膛里烧了!” “啊?” 琪琪格这才回过神,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我是说……先放书房。”她最后瞥了眼前院方向,胤誐正蹲在鱼池边,拿着她的点心喂锦鲤。 果然,刚才觉得他可爱绝对是中邪了!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琪琪格正懒洋洋地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一柄绣着贵妃醉酒的团扇。 婢女小红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用彩线缝制一个羊毛毡的小马驹。 “主子,您看这眼睛用黑珠子可好?”小红举起未完工的玩偶,小马驹憨态可掬,圆溜溜的眼睛透着几分俏皮。 琪琪格正要夸赞,忽听廊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胤誐大步流星地走来,手里还拎着个滴水的油纸包,远远就闻到一股酸甜的山楂味儿。 “大热天的躺这儿做针线?”胤誐凑过来,顺手把油纸包塞给琪琪格,“刚买的山楂糕……咦?” 他目光落在小红手中的玩偶上,眉头突然皱起,上前从线框里翻出几个毛绒娃娃:“这几个玩意儿烧了。” 琪琪格捻起一片山楂糕,酸甜在唇齿间化开:"怎么了?" “汉武帝的巫蛊之祸你不明白?”胤誐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宫里最忌讳这些布偶人偶,叫人瞧见,指不定编排什么。” 小红吓得手一抖,针尖扎破指尖,血珠顿时沁入羊毛毡里。琪琪格无奈摆摆手:“拆了吧,再做些别的。” 又道:“哪里来那么多怪力乱神,要真有巫蛊之说,嘉靖还用得着勒?” 小红勉强笑了笑:“您别不信,前几天奴才休沐回家听说一件怪事呢?” 小红不是满人包衣奴才,而且在京城里招募的一批汉人下人。 “什么怪事?” 小红神神秘秘的左右张望,低声道:“听人说京郊有个破庙,近段时间天天夜里都传来渗人的嚎叫,路过的人都说,叫声凄厉,不似人声呢。” 琪琪格顿时坐直了身子,团扇也不摇了:“当真?” “千真万确。” 胤誐一蹦老高道:“爷就说吧,这世上鬼神……” “停!”琪琪格一把捂住他的嘴,掌心触到温热的呼吸,“少在这儿添油加醋。”她的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 又对着小红说:“告诉我具体位置,明天姑奶奶我带人抓鬼去!” 小红蒙了:“啊?” 我提这个是让您畏惧,不是去抓鬼啊。 胤誐拍开她的手:“不许去,万一真有鬼怎么办?” “我带上二十个彪形大汉,左手刀右手剑,阳气充足!看哪个不长眼的鬼敢冒头?” 说着蹦蹦跳跳的进了里屋,“阿兰阿珠,赶紧给我置办明天出行的用具,再点二十个护卫。哦,对了,带上我的狗……” 徒留下胤誐和婢女面面相觑。 第31章 第 31 章 一大早天还未亮,胤誐正坐在马上打哈欠,到底是谁决定的上朝时间啊?还让不让人活? 刚关上的大门一阵响动,又缓缓打开。 琪琪格一身猎装,牵着马威风凌凌的走了出来。 胤誐皱眉:“这么早就去城外?城门还没开吧?” “不是,先去给太后请安,免得还要换衣服。”而且下人们收拾东西繁杂的很,又是要带被子,又是要带床的,干脆先去给太后请安,等下人收拾好,自己也应该出宫了。 “那你还是先穿常服吧。” “怎么说?”琪琪格疑惑。 胤誐一笑:“太后喜爱佛,厌妖魔鬼怪,要是知道你去城外抓鬼,肯定拉着不让去。” “诶?”琪琪格一愣,有道理啊! 转头就要再去换衣服,又停步,状似无意的道:“你去不去?” 胤誐挠了挠头:“八哥九哥早就约好了今日宴请朝中几位…额,还有我。” 又是那俩倒霉蛋要拉拢朝臣,琪琪格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话,管他去死!就要迈步进门。 见她要走,胤誐又问:“你去不去?今天吃蒙古菜,据说那手把羊肉不错,店家买的关外羊,羊肉膻味淡又绵又软。” 琪琪格撇了撇嘴,蒙古馆子就在那里,哪天吃不得,抓鬼可不是天天有。而且肯定宴请的全是男宾,她去多不合适? 和那两个倒霉鬼撇开还来不及呢! 抛下一句,“不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去就不去,爷也没有多想请你!”胤誐嘀咕了一句,马鞭一挥上朝去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堂上几个老顽固不是这个有本,就是那个事奏,拖拖拉拉日上中天才结束朝会。 胤誐“路过”宫门口一问,琪琪格早就走了。 半点也没想过等他,好歹多问几句啊。万一爷愿意去呢? 照着路边的小树狠狠踹了几脚,尤不解气,正要抽出马鞭抽几下。 “十弟,干嘛呢?”九阿哥胤禟走来,看见弟弟的行为,不免有些疑惑。 “没…没干嘛!”胤誐挠挠头遮掩道。 “奇奇怪怪的,算了,你快点吧。别让客人等咱们啊。”胤禟拉住胤誐的手臂。 “唉~别拽啊!” “快点!慢吞吞的!” 京华楼二层的“塞上春”包厢里,浓郁的羊肉香气混着马奶酒的醇厚在空气中交织。包厢四壁挂着科尔沁草原风情的挂毯,角落里还摆着个半人高的铜制奶茶壶,壶嘴正袅袅冒着热气。 “来,尝尝这手把肉!”八阿哥胤禩亲自执刀,从铜锅里捞出一块带骨羊肉,“这可是用沙葱、野韭菜腌了整夜的羔羊腿。” 胤誐盯着面前鎏金碗里的羊肉——肉质倒是嫩得很,用银刀轻轻一划就脱了骨。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缺了琪琪格总爱加的山花椒,辣得人舌尖发麻却又停不下嘴的那种。 包厢中央,三个身着湖蓝色蒙古袍的舞姬正在跳“盅碗舞”。银铃般的笑声中,她们头顶的瓷碗纹丝不动,可胤誐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琪琪格在庄子上跳的那才叫绝,碗里盛满酒还能来个鹞子翻身。 “十弟?”八阿哥胤禩的声音将他惊醒,“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十弟,你怎么了?”九阿哥胤禟正在拉这个官员喝酒,拉那个将军谈事,没有注意到他。 倒是高坐主位的八阿哥胤禩注意到了,这个傻弟弟心不在焉的嘀咕什么呢? 一时间,宾客都看过来。 “啊?啊,没啥,我……”咋说啊?念叨自己媳妇琪琪格呢?不得让人笑死? 指了指舞姬,“我……我看这舞姬挺好看的。”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胤禟走了过来。 拍了拍胤誐的肩,大手一挥:“待会儿我给她买下来,送你府上去。” 胤誐一惊,连忙拒绝。 胤禟又说:“哎~就这么说定了!大家也别客气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看中哪个,只管开口。” “哈哈~” “那就却之不恭了。” “多谢九阿哥。” “满上!都满上!”九阿哥胤禟拍案而起,鎏金酒壶里的马奶酒晃出细碎浪花,“今日不醉不归!”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兵部侍郎图海已经喝得满面红光,蒙古袍的前襟解开了两颗盘扣,正用匕首插着块烤羊排挥舞:“要我说……嗝……还是西北的酒够劲!” “那是自然!”胤禟大笑着将银碗碰过去,酒液溅在炭火盆上“刺啦”作响,“来,尝尝这坛西北十年陈酿!” 八阿哥胤禩含笑看着众人,修长手指轻叩碗沿打拍子。角落里两个喝嗨的武将已经勾肩搭背唱起了蒙古长调,荒腔走板的“陶克陶呼”惹得侍女们捂嘴偷笑。 “十弟,又发什么呆?”胤禟突然把酒碗怼到胤誐面前,“连干三碗,不然罚你跳盅碗舞!” 满座哄笑声中,胤誐仰头灌下。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衣领上洇开深色痕迹。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莫名想起某人,用皮囊酒壶与他共饮的夜晚。 “好!”众人拍桌喝彩,震得铜火锅里的羊汤泛起涟漪。不知谁扔了把马头琴进来,琴弦颤动间,已有醉醺醺的官员踩着鼓点跳起了摔跤舞步。 暮色渐沉,京华楼前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一群醉醺醺的权贵身影拉得老长。胤禟正搂着兵部侍郎的脖子,扯着嗓子唱“敖包相会”,突然瞥见胤誐正蹑手蹑脚往马厩溜。 “咦~十弟!”胤禟一个箭步冲过去,腰带上的翡翠佩饰叮当作响,“天香楼还有花魁献艺呢!” 胤誐身子一僵,转头时故意佝偻着腰:“九哥…我…肚子疼得厉害……”边说边偷瞄城门方向——这个时辰,她不知从城外回来了没有? “莫非吃坏了?”胤禩快步走来,月光下眉头微蹙。他指尖还沾着马奶酒的醇香,往胤誐额头一贴,“倒是不烧……” “敢拿馊食糊弄爷?”胤禟暴喝一声,袖中匕首“唰”地亮出寒光,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散。 “别!”胤誐慌忙拽住他袖子,“是昨夜...对!昨夜在院里贪凉多饮了几杯!”说着还配合地干呕两声。 胤禩忽然轻笑:“既如此,让我的轿子送你去太医院?” “不必麻烦八哥!”胤誐倒退着往坐骑方向挪,“我让府里备了藿香汤……”话音未落已翻身上马,缰绳一抖便窜出三丈远。 胤禟望着弟弟利落的骑姿傻眼:“这哪像生病……” “老十这是害了相思病。”胤禩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 胤禟一愣,明白过来,随即幸灾乐祸起来:“这以后晚上想出门可是难了。” “哈哈~” 夕阳西下,胤誐大步流星跨进正院,靴底沾着的桂花碎瓣簌簌飘落。他一把扯开朝服领口的盘扣,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廊下:“琪琪格呢?” “福晋还未回府。”张福躬身答道。 “什么?!”胤誐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佯怒道:“她带几个婢女就敢在荒郊野岭过夜?” 小厮阿贵傻乎乎插嘴:“福晋带了二十多个科尔沁……” 张福心中暗骂,‘让你接话了?看不出来十爷找借口想去啊?’ “那……那她带雨布了吗?”胤誐抓了抓脸又道。 “啊?” 不是,爷!要不您睁开眼看看天,这傍晚的太阳都能晒死人,带雨布干什么? 阿贵刚要张嘴,被张福狠狠瞪了回去。 胤誐抬头望着咸鸭蛋似的太阳,嘴角抽了抽:“…万一半夜下雨呢?” 张福讨好的笑道,让人递过来一张雨布:“谁说不是呢?偏偏福晋带走了大半的护卫,也没人送啊。要不,爷,您受累送去?” “咳~罢了!”胤誐一把抓过雨布,桐油面在掌心沙沙作响,“爷亲自走一趟,免得那蠢女人见着鬼往前冲……”他边说边带着两个侍卫往外疾走,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 张福望着主子翻身上马的背影,转头给阿贵脑门拍了一下:“就你显得聪明是不是?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这,谁知道,爷是想跟去啊?他又没说?”阿贵委屈道。 “不知道十爷要面子?还说!还说!”照着屁股就是几脚。 第32章 第 32 章 胤誐赶到时,只见破庙前的空地上,几只猎犬正满地撒欢。 琪琪格慵懒地躺在藤编躺椅上,两个婢女一个捶肩一个打扇,还有个正往竹床上铺崭新的锦缎褥子。 她一身利落的骑装,腰间别着镶宝石的短刀,发辫高高束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哟,十爷这是……”琪琪格支起半边身子,鎏金刀鞘在月光下闪过流光,“也来捉鬼?” 胤誐把油布往地上一扔,故作嫌弃道:“还不是张福,非说晚上会下雨,怕你淋成落汤鸡!”他抬头望了望满天星斗,撇撇嘴,“害得爷连烤羊腿都没吃完,就快马加鞭地赶来。” 琪琪格噗嗤一笑:“张福什么时候这么傻了?” “可不是嘛!”胤誐夸张地叹气,一边推了推她,“爷辛辛苦苦跑过来,连个躺椅都没有,更别说好酒好茶了,连个扇子都……”话没说完,琪琪格已经夺过侍女手中的团扇扔在他怀里。 “躺椅给你,扇子给你,行了吧?”琪琪格翻了个白眼。 胤誐得意洋洋地往躺椅上一躺,悠闲地摇着扇子:“这才对嘛~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懒得理他,琪琪格转身去看丫鬟们做饭。大锅里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引得胤誐又凑了过来:“咦,你们还没吃饭?” “午饭吃得晚。”琪琪格接过锅铲翻炒几下。原来他们上午才到破庙,光是清理场地、架锅砍柴就忙活了大半天。 “那破庙里看过了?” 琪琪格耸耸肩:“早看过了,除了个破神像,啥也没有。” 胤誐却来了兴致,一把拽起她:“走,爷陪你仔细找找。” 两人带着护卫举着火把进了破庙。这庙确实破败得厉害,墙体倒塌,门窗全无,只剩下一尊不知名的泥塑神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庙后的住所也早已坍塌,唯有一棵枯树倔强地挺立着。 琪琪格跺了跺脚:“看吧,连个地窖都没有,肯定是个穷神。” “啪!”胤誐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神前也敢胡说!” “疼死了!你傻啊?”琪琪格揉着额头抗议。 胤誐却不理会,吩咐护卫取来香炉和香。他恭恭敬敬地上香祷告:“她向来口无遮拦,还请神明见谅。”然后示意琪琪格也来上香。 “别愣着,上香!”胤誐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琪琪格伸手拿起护卫手中的三柱香,也虔诚拜三拜。 我点高香敬神明, 抵我心中意难平, 神前不缺三柱香, 人生何止万种愁。 唯愿我前世的亲友,所愿皆所得,所得皆所愿。 想到父母早已离世,反倒少了一份牵挂,不禁轻叹一声。 神像不语,只是默默注视着世界。也不知祂听见琪琪格的心愿没有。 “爷,福晋,用膳了!” “来了来了!”琪琪格甩开思绪,看着锅里的锅包又和猪又炖粉条,顿时食指大动。 管他什么神鬼传说、前世今生的,先干饭要紧! 吃完饭,这里树木多蚊虫也多,还好带来的竹床上,几个勤快的丫鬟已经支好了蚊帐,于是琪琪格决定早点睡觉。 盖上薄被刚躺好,胤誐挤了上来。 “你干什么?”琪琪格吓的蹦起来。 “这么多蚊子,你忍心让我被咬一身包啊?” “实话实说,完全忍心!” “你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琪琪格抬脚踹他:“滚下去,快滚!” 胤誐撇了一眼她:“你放心,就你那搓衣板一样的身材,母老虎一样的脾气,爷不!感!兴!趣!” “呸呸呸……你才搓衣板呢!快滚下去!” 胤誐抓住她的脚,得意道:“你再作乱啊!” 琪琪格掏出枕头下的马鞭:“放手,皮痒了是吧!”扬起马鞭作势要挥下。 “格格!” “福晋!” 这要是在这荒郊野岭又打起来还得了?丫鬟和护卫急得立刻大叫了起来。 “哼……”琪琪格哼了几声,扔了马鞭,“饶你一回!” 胤誐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谢过福晋!” “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又嘻嘻哈哈笑起来。 “唉~”摊上这俩不着调的主子,丫鬟和护卫齐感心累。 竹床不大,两人头挨头肩蹭肩。不过两人倒是没有什么旖旎心思,隔着一层纱帐守着二三十个下人。 深夜,胤誐突然指向银河:“你看,那是牛郎星。” “你要说流氓织女的故事?” “什么流氓?牛郎你都不知道?你不是号称蒙古才女吗??” “听谁说的蒙古才女?哪来的破称号?”琪琪格撇嘴,“牛郎谁不知道,这要我说,牛郎就是个流氓。” “又穷又丑,没车没房,娶不到媳妇,就偷姑娘衣裳逼迫姑娘嫁给他,那织女也是傻,还给他生俩个孩子。她不会等他睡着了,拿刀……” “别别别,你还是把嘴闭上吧,瘆得慌,说的爷都不敢睡觉了。” 闭嘴就闭嘴,谁乐意跟你扯牛郎织女的? 琪琪格眼睛一闭,睡觉! 闻着琪琪格被褥上的蜜香,看着琪琪格呼吸时脸上的颤动的绒毛,胤誐睡不着了。 肯定是这些护卫打的火把太亮的缘故。肯定是! 突然,几只匍匐在竹床边的猎犬窜了起来,鼻头耸动,盯着破庙方向。 琪琪格惊醒:“怎么……”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凄厉嚎叫。 几只猎犬“嗖”的一下向着破庙后窜了出去。 “闪电,回来!”琪琪格怒吼道:“阿泰,追狗!”又急忙下床穿鞋。 “你给我老实待着!”胤誐一把按住琪琪格的肩膀,却见她灵巧地一矮身,已经抄起短刀冲了出去。 月光下那根红珊瑚发绳在辫梢飞扬,活像只扑火的蛾子。 “这倔驴!”胤誐咒骂着追上去。护卫们举着火把紧随其后,将破庙后方的荒草地照得如同白昼。 猎犬们正围着一个土洞狂吠,前爪不住地刨着湿润的泥土。琪琪格蹲下身,刀鞘反射着火光:“洞里有东西在动……” “嗷——”一声尖利的嚎叫骤然炸响,一团火红的影子猛地窜出!琪琪格下意识抽刀,偏偏这时胤誐上前想要护住她,银光闪过—— “嘶!”胤誐捂住手臂踉跄后退,月白色箭袖瞬间洇开一道血痕。 “爷!”护卫们惊呼着拔刀,却见那“鬼怪”竟是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正龇着牙与猎犬对峙。 坏了,杀了皇子了!! 琪琪格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我……”她看着胤誐袖口蔓延的红色,脑袋“嗡”的一下蒙了。 “哎~可别哭啊!等爷死了,你守寡的时候,再哭!” “放屁吧你就,流这么多血,还有心情说笑。”琪琪格抹了把脸,将胤誐扶到一边坐下,拿过丫鬟手中的绷带给他包扎伤口。 “小伤而已,爷学骑射时哪天不受伤。我跟你说,那骑射师傅可讨厌了……”胤誐有意无意的说起一些糗事,似乎想缓解琪琪格紧张的情绪。 琪琪格打断了他,正式道歉:“对不起……” 胤誐伸出完好的手臂挠了挠头:“说这话,不像你啊。” “你应当说,是爷太靠前,自己撞上来的,得说是爷故意碰瓷……” “胤誐。”琪琪格扎紧绷带,直视胤誐的眼睛,“谢谢你!” “额……”在火光的映照下,胤誐脸颊仿佛有些微红,“额……不用谢,不值当……那个……嗯……” “爷,你看!”阿泰抓住了火狐狸,正要杀了扒皮。 这时,杂草丛深处传来幼兽嚎叫,火狐狸听见也跟着嚎叫不已。 护卫扒开杂草,露出个半人高的地洞,看着应该是塌陷而成。 “难怪有嚎叫。”胤誐走过去,用脚尖拨弄洞边的狐狸毛,这洞口塌陷,土块堆的太高,母狐狸可以跳出来,幼崽却不行,偏偏母狐狸打的食物太少,幼崽夜里可不就饿的嗷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