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检察官O协议结婚后》 第1章 火烧眉头 “相亲?得了吧,我这儿忙着挣钱呢。” “钱嘛,永远都是多多益善。” 周宜仙、心不在焉地讲着电话,拉开椅子,对着旁边的律师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坐下。顺手捞起旁边的茶壶,给人倒了杯茶递过去。 刘律师忙起身去接那只小小的紫砂杯。 “谢谢。” 周宜仙抬眸,对人露出歉意的笑。“刘律师你先等会儿啊,我很快讲完。” 那双眼睛极有神采。 刘律师对上,愣了一瞬。老早准备的腹稿全忘得一干二净。 坐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她有不小的压力,小口抿了下茶水,再次掀开眼帘,偷瞄了几眼对面的Alpha。 周宜仙已经转过身,背对着这个方向。 慵懒地依靠在桌子边沿。浓密卷发垂坠下来,搭着雪白的脖颈,圆溜溜的厚肩背。 她身形微胖,个子很高。 丝质衬衫的包裹下,隐隐能看出有些肚腩。大腿浑圆有肉,小腿修长,双腿随意地交叠着。 丰腴的女人味好浓郁。 刘律师感觉嗓子有些干,又喝了口茶水,她切换了下视线,随后又下意识地看眼对方手腕的位置。 那里佩戴着一个抑制环。 作为一个beta,感应不到信息素,但是刘欣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位周老板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她们律所跟恒星有合作,业务往来不少。 尽管外界经常调侃这位Alpha周老板是土A,土肥圆之类的,但是刘欣不这么觉得。 她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觉得周总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渣好太多了。 总之,还挺有人格魅力的一个人。 “好了,刘律师,我们开始吧。” 周宜仙转过身,将手机随意放在桌上。有些疲惫地揉了几下太阳穴,翻开面前的材料,大约是看密密麻麻的字眼觉得头疼,又很快合上。 以她的文化程度来讲,也是有些为难。 文件的最后还夹着几张照片,是命案现场拍摄下来的。 画面惊悚骇人,死者尸体,血流满地。 周宜仙挨个瞄了一眼,面色纹丝不动,又将照片塞了回去。 “刘律师,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欣连忙回神。 “好的。” 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刘欣又飞快瞄了一眼,周总手底下按着的那份材料,自己准备了好几个晚上。 那只手指节修长有力,肉感也足。 显得很大只。 她熬夜了?眼底还冒着些许红血丝。 也是,眼下她的公司正值抢外贸出口的关键时期,偏偏她姑姑又被指控杀人罪。 这么多事挤在一起,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估计都扛不住。 也许是替对方担心,刘欣希望能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她稍微减轻点负担。 “周总,其实你不用太着急,建业集团在生意上跟你有过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他们没有掌握什么关键证据,能证明您姑姑有罪。所以现在的情况还没到那个地步,可以放轻松点。”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调动气氛。 可惜没什么作用。 隔着一张紫檀木桌,对面的周宜仙脸上神情没有任何松动,只是微微揉了几下酸疼的眼,反而把眼底的红血丝弄得更显。 气氛沉默。 “刘律师,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姑姑对我来说很不一样。” “我想你也是听说过的,我高中就辍学了。但是如果不是我姑姑,我没准连小学都念不完。” 说起往事,周宜仙的表情很平淡。 此刻的她罕见地不像是个商人。 她出生在农村,7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出意外死了,母亲很快就改嫁有了新家庭新的孩子,把她扔给了姥姥。 小时候她最恐惧的就是一个人待着,但突然有一天年迈的姥姥没了,她一个人在土屋里住了一个多月。 那会儿她在念小学,每天放学回家,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一双大眼睛睁着,看天一点点黑,对死亡,对未知和孤独的恐惧像是潮水漫过心头,在深夜里将她吞噬。 早上起来,她又用剩下的米粮给自己做饭。后来姥姥床底下的藏的香蕉,米花糖。吃着吃着都发霉了,她把坏掉的部分掰掉,接着吃。 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日复一日的折磨。 直到她姑姑回来,力排众议把她接到城里,还花了很大的力气办借读,供她继续念中学。 周宜仙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不至于像是个孤魂野鬼。 “所以无论费多大力气,花多少钱打官司,我也一定要确保我姑姑会无罪释放。” 提起过往坎坷,周宜仙并不自卑,反而很坦诚。人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过去丑陋的伤疤也成了荣誉勋章。 刘欣也没想到她的过去远远比外界传闻的更加悲惨,不禁有些动容。本就对她有好感,现在更甚。 由衷道:“周总您取得今天的成就,真的很厉害。” “而且您姑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周宜仙点头:“没错,她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周总您放心,这个案子我有把握,一定会尽全力为您姑姑辩护。” 听到这里,周宜仙似乎是心情好了些,夸奖道:“刘律师,您很专业。” 得到认可,刘欣很开心。 一开始听说周总要找刑事律师的时候,她就神使鬼差地主动跟律所的头儿争取了过来。 “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应该的。” 周宜仙很快绕回正题。 “我听说有些特殊的刑事案件会先让检察院那边侦查,对吧。这次主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是谁,你知道吗刘律师?” 本以为周总中学辍学了,应该不懂法。刘欣没想到她居然提前去了解做功课。 “好像是嵇检。” “嵇检?” 刘欣回忆了一下,上次过去的场景。这次的回答更确定:“对,是她。” 周宜仙试探问:“刘律师,你觉得我能不能请人通过关系去找那位嵇检,请她吃吃饭呢?” 刘欣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这个肯定是不行的……” 刚说完,她抬眸就对上周宜仙看过来的眼神,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 “首先是规定不允许,而且周总,你有所不知,在南城其实有很多重要人物都姓嵇。” 周宜仙在南城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不清楚状况。嵇是个宗族大姓,但最显赫也就是那么几位。 “那这次的嵇检又是……?” “她是嵇良的二女儿。” 嵇良这个名字在南城如雷贯耳,他经常在电视新闻中出现。早年在南大政法学院担任院长,桃李遍天下,南城政法口很多人都是他的学生,门生故吏。影响力不言而喻。 而这位他的女儿,这位嵇检。搁古代就是身份尊贵的门阀世家千金。 想必是如鱼得水。 刘欣补充说:“嵇检她……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周宜仙觉得好笑:“怎么不一样?” 刘欣感觉自己的话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起作用。 很多没文化的老板都觉得饭局上好谈事,人情这一套到哪里都能走得通。貌似周总也逃不出这个窠臼的局限。 她斟酌着说:“我跟嵇检打过很多次交道,她对钱财名利这些不太感兴趣,嵇检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有点儿理想主义吧。” 周宜仙轻笑,似乎不信邪。 “照你这么说,这位是个包青天,大好人是吧?” 刘欣清楚地感知到她语气里的调侃,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周老板很有可能会把她那位高冷的同学给惹毛了。 * “直接死刑吧。” “啊……?!” 嵇雪笑了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没事,我开个玩笑。” “哦哦。”对方显然被吓得不轻。“对了嵇检,还没恭喜你呢,评选获得南城十佳检察官,表彰会现在正在新闻台播呢,你现在打开电视就能看到。” “是吗?” 嵇雪坐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从枕头旁边拿起遥控器的,打开电视调到南城新闻。 刚好正在播。 镜头容纳了几排人,嵇雪一眼就扫到了帮她领奖的姑娘,那张脸很青涩稚嫩,面对镜头有些不自在。 她突然开口:“杨晴。” 电话对面:“怎么了嵇检?”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天你穿得制服扣子扣错了啊。” “啊……?”杨晴连忙去看,还真的扣错了,这可是她头一回上镜头,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救命——” 嵇雪安慰道:“没事,反正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都已经好几天了,嵇雪倍感无奈。 “我有点事儿,先挂了。等会儿再打。” 掐灭电话。 她走过去,拉开房门。 走廊里站着的女Alpha没想到她突然开门,差点朝着前方狼狈摔倒。好在手及时扶住门框。 “上次嵇伯父跟我说了你的信息素的问题,很难匹配,我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要不我们去试试……” 嵇雪目光冷淡。问:“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么?” 女Alpha眨了眨眼:“什么人?” 嵇雪冷淡吐出一个词:“Alpha.” “……” 柔顺的黑色长直发,嵇雪戴上耳机,那只细长的手捏着一支弹簧笔,咔哒按动,很快弹回去。 那个力道像是要戳死什么东西一样。 五星级酒店的门口人来人往。 她伸手推开旋转门,将弹簧笔塞进身上那件海军蓝风衣的口袋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街道宽阔,她抬眸看了一眼天空,阴沉的灰色。 时间不算宽裕,嵇雪单手拎着黑色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车钥匙,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在停车场熟练地找到了自己的车。 那辆黑色奥迪A6。 “喂……” 连上蓝牙,她将手机扔在旁边副驾驶座,视线不经意间看到那只黄色海绵宝宝玩偶,位置有些歪了。 伸出细长的手指,有些强迫症般地将它摆正。 “嵇检,什么时候到?咱们该准备出发去法院了。今天开庭。” 嵇雪垂眸看了眼腕表。 “20分钟吧。” 对方有些困惑:“你不是在柏悦酒店么,确定20分钟能到?” “嗯。” 她的回应轻描淡写,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方向盘上。 “也是,差点忘了您的开车技术。” 杨晴确认了时间之后,就一如既往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在最后关头给她上司做温习,翻开卷宗,一字一句地念着。“这次的嫌疑人呢,叫周慧恩,58岁,涉嫌故意杀害……” 嵇雪握着方向盘,往法院赶去。 抵达目的地,她轻车熟路地停好车,脱下身上的风衣,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从里面取出雪白的丝质衬衫,黑色制服,还有徽章。 手指熟稔地穿梭。 单手扣上衣袖排扣,折好领口,打上刺目的鲜红色领带。 最后,她瞄了一眼后视镜,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推开车门,不疾不徐地朝着前方的建筑走去。 不少法院的人见到她,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嵇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嵇检好。” “嵇检你来啦——” 她很快速地回应:“嗯,你好。” 等人走后,几个书记员姑娘还盯着背影消失的方向看,跟身边年长的法官打听。 “刚才那是谁啊?” “长发姐姐真漂亮,气质好禁欲……” 这些合同制的书记员在这个体系里的最基层,但是她们也清楚一点,在这种地方能受欢迎的,年轻漂亮业务能力强是远远不够的,这位嵇检的来头肯定不一般。 在这里,大家总是可以敏锐地嗅到些气息。 果不其然。 年长的法官说:“不关自己的事就少打听,干你们的活儿去吧。” 几个书记员姑娘点头应声说是,可心里反而更加好奇,不知道这又是哪路神仙。 能混得开的,没几个是善茬好对付的。 杨晴正在法院门廊那儿等着。 她是去年杀出重围考进来的,在检察院还算是个新人。 每天面对着这么多位高权重的领导,她做事战战兢兢,有些放不开。尽管身上的制服穿得板板正正,可杨晴脸上却还是挂着茫然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像是公务人员,学生气很重。 她手里端着杯咖啡,一见到嵇雪的身影出现,连忙迎了上去。 “嵇检,您的咖啡。” “嗯,谢谢。” 嵇雪接了过来,径直往里面走。 杨晴真佩服这位上司的心理素质,每次都压着时间点到。不慌不乱。 她连忙跟上,可不料嵇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她眉头微蹙,目光朝着台阶下方望去。 杨晴纳闷,小心翼翼地问:“嵇检,怎么了么?” 再不走的话,就可能来不及了。 “没事,进去吧。” * 庄严肃穆的法院大楼静默的伫立着,高耸笔直的门柱,灰白花岗岩外墙,冷硬的线条。 处处都透露着威严,不容置疑。 周宜仙伸手取下鼻梁上的墨镜,望向前方。 台阶一层层延伸而上,让人不得不抬头仰望。 也许是因为头一回来,有些新鲜,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里莫名有点儿发怵。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周宜仙接起电话,蹙起眉头。听那边的经理讲完。 “好了,今天我姑开庭初审了,没什么大事别打电话给我。就这样。” 她直接掐灭了手机,缓缓拾阶而上,进入空旷的大厅,玻璃穹顶流淌下来清冽的光瀑。 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面色淡然,不漏喜怒。皮鞋踩着地面的脚步声很拥挤,一下接着一下,啪嗒啪嗒。 周宜仙恍然有种闯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好在刘欣及时赶到,“抱歉,周总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没事儿。” 周宜仙低头看了眼手腕的名表,湖绿色的镶钻表盘。“你没晚,是我早到了。” 她在这儿站着有点儿不太自在,自己这身打扮似乎有点浮夸。做生意的没办法,怎么撑门面怎么捯饬。她穿习惯了,出发之前,也没注意这些琐碎细节。 “这边走,我带着您过去。” 刘欣踩着高跟鞋,一边领在前面,一边跟她说:“等会儿进去记得静音,还有不要自己录像,法官会反感的。” “嗯好,你放心吧。” 长廊在眼前铺开,厚重的双扇木门微微开了条缝,周宜仙跟着走进去。 审判庭内部门庭高阔。 高台之上是法官席,控辩方的席位分列两侧,全都被围栏隔开了物理距离。 时间还早,周宜仙放轻了脚步,避免她的高跟鞋踩出什么响动。低调地在旁听席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被告席那块小小的位置,她心里又紧张起来,不知道姑姑怎么样了。 时间很快逼近,审判庭的另一条通道,沉重的木门被打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前前后后走了进来。 “嵇检,最近二部忙么?” “还好。” 很细碎的轻声交谈。 周宜仙听到动静,连忙抬头张望。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没怎么念书的缘故,产生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儿。莫名又开始发怵。 她看着这些人,个个都一脸庄严神圣,好像带着点滤镜似的。 直到视线锁定走动人群中的一个,那个身影很出挑,一眼就能看到。黑色制服,腰很细。 那人在控方席位落座,侧脸看起来很眼熟? 那个席位是公诉人坐的。 周宜仙有些错愕。 那是……嵇雪? 嵇检? 怎么会是她。 开文啦,别被开头误导,这是先婚后爱小甜文。[撒花][撒花][撒花]大家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火烧眉头 第2章 陈年旧友 人生处处是相逢。 周宜仙念书岁月极其短暂,居然还能有幸碰到个‘同班同学’,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偏偏这位跟她的渊源还不浅。 她跟嵇雪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会儿正值青春期,班里很多人早早就分化了。 但在周宜仙的印象里,嵇雪这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学霸算是分化得比较晚的,这就导致她的发热期来得也格外猛烈。 周宜仙还好心“帮”过她。 当时嵇雪发热期痛苦难熬,出现各种并发症,情况严重。情急之下周宜仙就把人给临时标记了,才疏导了信息素的释放。 事后,嵇雪冷脸好几天没理她。 后来又莫名跟她好了起来,吃饭上厕所,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做。 天天黏着。 再后来,自己辍学了。 没回过南林一中,自然也没再见过这些同学。 一别经年。 没想到她现在成了身穿制服的检察官。 不过也是,本来人家成绩就很好,一路顺风顺水进体制内也很正常。 更让周宜仙没想到的是,嵇雪的家世背景如此显赫。 以前在班级里,嵇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穿着也很简单,周宜仙以为嵇雪跟她一样不受欢迎,是因为家境不好。 所以也买不起昂贵的抑制贴抑制剂,没钱看医生,每次发热期只能忍着硬抗。 没想到是因为人家低调。 否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惹。 此刻,坐在那里的女人比记忆中高了些。 柔顺的长直发披在肩后,一身威严禁欲的黑色制服,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垂眸翻东西的时候,气质看就是那种念了很久书的,一脸淡漠。 很难模仿,也很漂亮。 像是那些常出现在电视剧或者文艺片里的Omega女演员,拥有一张极其出众的脸。 周宜仙盯着看了太久, 检察官职业病的缘故,再加上嵇雪本身就极其敏锐,那只纤细的手指突然合上卷宗。 她抬起眼眸,扭头朝着这个方向回看过来。 目光几乎要凝成某种能刺破什么的实质,冷淡,威严。 几乎是下意识地,周宜仙慌张地低头躲开,避免与之对视。 说到底,周宜仙其实有些心虚。 以前听姑姑说过,她辍学不念了之后,人家还专门去家里找过她。 只是那个时候周宜仙早就收拾铺盖,揣着一张火车票南下打工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已经回不去学校了。从今往后的人生路,那些学校里的同学跟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不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一刀斩断。 短暂的青春期暧昧就这么无疾而终。 她们发生过关系,除了当事人以外无人知晓。在校园里做同学,在学校外面的世界却坦诚相见,也许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契合的吸引,也许是因为懵懂无知,两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确认这算什么。 命运要改变轨迹的时候,是不会提前打招呼的。 ‘咔哒’一声—— 嵇雪按了下弹簧笔,她微微仰靠椅背,扭过头视线落在旁听席上。 盯着那个趴在桌上的女人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杨晴把材料整理好,递给身边安静坐着的上司,发现对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尽职尽责地小心提醒:“嵇检?” “嗯。” 嵇雪伸手把材料接了过来,放在桌子左前方。 杨晴感觉她今天有些不对劲,顺着朝旁听席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怎么了吗?” “没什么。” 嵇雪收回视线,她扭头对着审判长席位上坐着的法官说:“时间差不多了吧?” 法官确认了一眼时钟。 “嗯,好。大家保持安静,五分钟后我们准备开庭。” 公检法部门一直都是业务繁忙,连轴转,大家工作起来也讲究效率。 法官例行公事般地说着注意事项:“这里有摄像,视频之后会公布在官方网站上,请大家不要私自摄像,录音……” 听着宣读的声音,周宜仙松了口气。 她趴下的姿势有点狼狈。 躲得太急了。 她脑袋钻到了桌子底下。 惹得旁边坐着的刘欣律师有些惊讶,担心地问:“周总,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没事。” 她从桌子底下起来,小心翼翼地张望,朝着控方席看了一眼,好在对方没再看这边。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干蠢事。 一开始她不就打算找这位‘嵇检’认识一下,眼下是熟人不是更方便了么? 做生意这么多年,周宜仙脑子转得还算快。几乎是转瞬的功夫,就把这事情想明白了。等会儿她要想办法过去搭讪套近乎。 还是姑姑的事情更重要。 脸面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接下来律师要上辩方席,刘欣还特意跟她打了声招呼。 “周总,我过去了。” “嗯。” “你放心,即便是对上嵇检,我也是有把握的,我跟您保证。” 作为律师,刘欣对这次的案件表现出了超出职业之外的紧张在意。 闻言,周宜仙露出赞赏的笑。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宜仙真感谢刘欣。 谁是尽心尽力做事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交流频率,关系亲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委托人和律师的范畴。 控方席位上。 杨晴纳闷道:“对面律师怎么回事儿,还不上席?” 嵇雪目光淡然,视线扫向那个方向,看了眼那边紧挨着说话的二人。 南城的政法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很多律师,政法口的工作人员都是南大政法系毕业的学生,时间长了,谁都认识谁。 真论起来,大家都是校友。 杨晴就认识刘欣很多年了,两个人是同门师姐妹。她很快认出了对面是谁。 “那不是刘师姐么,她今天怎么回事儿,这么磨蹭,平时上庭不是挺快的么?” 杨晴大胆八卦道:“该不会是对那个Alpha有意思吧?” 嵇雪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今天却很反常。 她突然接话问:“为什么这么说?” 杨晴以为她没发现端倪,压低声音八卦道:“刘师姐有洁癖,可到那个周总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挨那么近。这俩人肯定有猫腻。” 作为检察官助理,这点侦查能力她还是有滴。 杨晴还是挺得意的。 直到庭审程序开始,刘欣一上场就火力全开,一点儿也没念同门情谊,跟控方的杨晴师妹唇枪舌战,争辩激烈。 杨晴险些招架不住。 心里暗想,师姐这回这么卖力,更加肯定是不对劲了。 好在旁边还有嵇检。 …… 听她们**条讲证据讲程序,对周宜仙来说,跟天书也没什么区别。 她坐在旁听席,简直昏昏欲睡。 本来头一晚就没怎么休息,熬到了半夜,现在听着催眠魔音更是犯困。 直到法警押着姑姑从另一侧通道出来了,她才打起精神。看着姑姑消瘦的身形,紧张地跟着站了起来。 看到法官投过来的视线,周宜仙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又连忙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生怕坏了人家这里的规矩,惹人不高兴。 好不容易休熬到休庭,周宜仙连忙凑过去。“姑,你没事吧?” 周慧恩是个又矮又瘦的中年女人。早年吃了不少苦,导致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头发半白,面如枯槁。 “我没事,小仙儿,你别担心。” 许多天没见,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道冰冷的围栏。周宜仙紧紧握着她枯瘦的手。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 这些天被羁押,姑姑看起来瘦了不少,一看就知道是没吃好睡好。 姑侄两个人拉着说了会儿话。法警站在旁边看。 而前方席上,政法届熟人们也聊了几句。刘欣从辩方席起身走了过去,活动筋骨。 杨晴年纪小,没太多职业上的忌讳,过去跟她聊。直呼她这次太猛了。 “师姐,你对师妹还真不手下留情啊?” 刘欣笑道:“当然了,为无辜者辩护。我自然要尽力。”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么?” 刘欣律师跟杨晴齐齐转身望去,说话的人是还坐在控方席位上的嵇雪。 只见她双手抱胸,身体略微向后倚靠,那张像是雕塑一样漂亮的脸上神色冷淡。 仅从肢体语言来看,态度似乎有些傲慢。 刘欣微微蹙起眉头。 似乎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嵇雪抬起眼眸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周慧恩的嫌疑还不足洗脱,刘律师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她是无辜的?” “周慧恩不可能杀人,我们都学会犯罪心理学,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动机,只是赶巧碰上了犯罪现场。” “刘律师也太相信自己的委托人了。” “我想是嵇检过于相信您的头脑和逻辑,存在一些先入为主的偏见吧。人是有感情的有知觉的,哪怕是犯罪嫌疑人……”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 杨晴连忙插话,打起了圆场。“大家公事公办,不要人身攻击啊,以免伤了和气。” 忽而,刘欣转怒为笑。 “杨晴小师妹,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们嵇检是大学同学?以前还做过一阵子室友。她从那个时候起就是这个德行了,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 杨晴闻言露出诧异的表情,扭头求证:“真的吗,嵇检?” 嵇雪也轻笑着点了点头。 “嗯。” 杨晴松了口气:“原来都是老朋友了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们最近工作怎么样,检察院忙么?” “忙死啦,纯牛马。”说起这个,杨晴止不住吐槽:“一个月四千块钱,白加黑地干。早知道我当初就跟着刘师姐混了,去做律师赚大钱。” “哈哈,师姐我啊不过是打官司挣点辛苦钱,哪里能比得了你们嵇检,平步青云。” 说着,刘欣拍了拍小师妹的肩膀:“你还跟着你们嵇检干吧啊,有前途。” 这话别有深意。 饶是杨晴这种小白兔也能听得出来,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又忍不住看向坐那儿的一尊大佛。 嵇雪懒得说话,端起面前的咖啡纸杯,轻抿了一口。起身从那边通道走了出去。 一个庭内法警跟在她的身侧,消失在了门后。 庭下的周宜仙跟姑姑聊完,就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看见嵇雪出去,她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散发着冷白光芒的长廊,这里一间间房门,统一的规格,相似的名称似乎能把人绕晕。 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 周宜仙刚想跟进去,瞥了眼外面的警卫,又看了眼头顶的性别标识,才止住了脚步。 她琢磨着在这里总能等到嵇雪,对方不会不出来的。 片刻后,门被拉开,转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这栋法制建筑物显然年代已久。 那道穿着制服的身影再度出现。 嵇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踩着黑色皮鞋,脚步优雅。 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等着的人,她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手指拧开水龙头,慢慢冲洗着。 水流的声音很细碎。 周宜仙盯着面前的背影,心里打鼓,内心犹豫了一瞬。 嵇雪穿着制服蛮有味道,说不上来。可能是出身优越养出来的,天生底色自然流露出那股让人完全高攀不起的仙气儿。 管她呢,上去。 周宜仙把心一横,“嵇检察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好安静—— 说完之后,周宜仙反倒是更加紧张了,她紧紧攥着手心,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节奏。 那只细长白皙的手指还沾着水,轻轻关上水龙头,从旁边抽出纸巾,擦干手指。 嵇雪这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是谁。” 信息素的味道早就闻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陈年旧友 第3章 针锋相对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哈哈,这么多年没见了……” 周宜仙尴尬地笑了下。 她平时做生意也没少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碰上嵇雪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是眼下机不可失,她连忙抓紧时间说起案子。 “嵇检,你可能还不了解情况。他们公司那个法务突然死亡的事情,里面的疑点太多了。我姑姑真的是被冤枉的……” 卫生间没那么隔音。 外面站着的警卫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正打算将人隔离开来,施以警告。 嵇雪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警卫见状,又退了回去。 周宜仙意识到自己刚才触犯了禁忌,她也是个懂眼色的人,连忙切换话题说:“要不这样,等会儿我请您吃顿饭,咱们换个地方谈?” 她看向嵇雪。 对方眸色冷淡,制服领口的贝母纽扣扣到了最顶端,露出上方一截白皙脖颈,线条优雅,不容侵犯。 像身处高位的女人,让周宜仙有点儿发自本能地怵。捏不准对方会不会同意,心里也没底。 补充说:“我们老同学也好多年没见了……” 听到老同学这个称呼,不知道怎么的,嵇雪突然笑了下。 原本紧抿着的唇,向两端轻轻一牵,勾起极细微的弧度。 她喊了对方名字。 “周宜仙。” 时隔数十年,准确无误。 不知怎么的,周宜仙心头一紧。她搞不清状况,困惑地:“嗯……?” 嵇雪问:“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吗?”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听话地摇了摇头。老实交代:“不知道啊。” “你这样叫妨碍公务。” 嵇雪把纸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侧头看着她。“谁教你这么做的,代理律师?” “不是她,是我自己着急。这案子拖了这么多天了,我姑姑年纪大了,这么折腾身体吃不消的……” 解释的有些着急,周宜仙情绪激动,不自觉地走上前几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近,仅仅只剩下几步之遥。 嵇雪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作为Omega,绝大多数时间她贴着抑制贴,平时工作不会受信息素的控制干扰。 但眼前的情况不一样,周宜仙标记过她。 对方似乎没意识到信息素泄露了一些出来,只要是一靠近,即便是嵇雪不情愿,身体也会不受控制地被影响到。脖子后面的腺体微微发烫,呼吸有些轻微紊乱,似乎也受到对方气息的干扰倾轧。 生理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嵇雪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她尽量维持着镇定,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是真的想让案子早点结束,就回家好好等着。” “套近乎解决不了问题。” 其实周宜仙的考虑是人之常情,尽管法院并不是个适合讲情的地方。 嵇雪以为自己说得足够清楚。但她显然低估了周宜仙这人的执着程度。 刚迈开脚步,突然胳膊被一个力道牵扯。 被周宜仙的手握住,那个瞬间,嵇雪呼吸一滞。 浓烈信息素气味侵扰过来,笼罩在她的四周。让她不受控制地气味牵引,回想起过去。 晦暗,零碎的画面。 曾经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躺在被子里亲昵。她凑过去,细细闻着对方腺体上的气味。 那个时候的周宜仙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很害羞又略微自卑。不好意思地捂着腺体,怎么也不让闻。嵇雪偶尔会变得很不像自己,主动的引诱她。 也许是被过去回忆里那个放荡的自己所刺激,嵇雪眉头紧紧皱着,抽回胳膊。 她突然翻脸冷声质问:“你做什么?” 声音中似乎还蕴含着几分怒气。 周宜仙没那么敏感,她还关心着姑姑的事情。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但听到这语气还是略微有点怂了。 “真的不能一起去吃个饭么?” 嵇雪沉默片刻,大约是怒极反笑了。她忽而放缓了语气,“吃什么饭?” “你想吃什么饭都行。” “是吗?” “当然了。” 嵇雪突然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宜仙毫不犹豫地点头,再次握住她的胳膊。像是生怕人跑了。 “你问。” “你后悔过么?” 明明没有明确指明,但是不妨碍周宜仙在瞬间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网络上有句话说的好,往事暗沉不可追吧,周宜仙的眼神朝着别处瞥了下,略微卡顿。过了半晌才冒出一句:“有吧。” 说不后悔,怎么可能呢。好在现在再多的苦也都熬过来了。 她正惆怅,只听嵇检察官又冷声说:“放手,别碰我。” 周宜仙诧异抬眸看过去。 嵇雪肃穆整洁的制服袖子被捏出了些许的褶皱。 那是她的手抓出来的。 周宜仙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但还是固执地攥着没放开。甚至反驳说:“碰下怎么了,犯法?” 嵇雪没想到她会还击。 像是被意外挠了一下,逗笑了,她很轻地扯了下嘴角。露出冷白似贝壳的尖牙一角,很快又隐没,被嘴唇红肉覆盖。 突然伸手覆住胳膊上的那只手。 周宜仙的手腕实在算不上细,像是一截结实的白藕,上面佩戴着一个白色抑制环。 她紧张道:“干什么?” 对方的体温似乎偏高,手上感受到炙热的温度,皮肤贴着皮肤传递过来。 嵇雪纤细的指尖点了点。 提醒说:“你的抑制环坏了,信息素有点跑出来了。” “嗯??” 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查看抑制环,后知后觉地发现还真是坏了,带子都有些断裂的迹象,戴的时间太久了。 尴尬了。 如果没有隔绝信息素的情况下,这样的肢体接触,抓着不放。再加上对方是个Omega,而且还曾经被她标记过。的确是有被信息素干扰发.情的风险。 这无疑于是一种X暗示。 嵇雪问:“你这样抓着我是想做什么?” 周宜仙连忙松了手,“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刘欣。 她神色诧异地看着这两个人。 “怎么都在这儿呢,排队上厕所,你们俩也不是一个性别啊?” 这个世界的性别有6种,男女分一类,Alpha,beta,Omega又分一类。组合出来就是6种不同性别,公共卫生间也会分类。 周宜仙笑着打哈哈,“碰巧了,那个,我先回去了啊。” 眼看着是约不上饭,周宜仙心里着急,也只好先撤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 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刘欣轻笑着说:“这么毛躁……” 卫生间里只剩下嵇雪跟她两个人,嵇雪正打算走,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嵇雪。” 她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嗯?”了一声 “刚才你们……我看到了,所以有点儿好奇,感觉你们看起来好像是认识的?” 话语中夹杂着不少的试探。 嵇雪平直地“嗯”一声。 “是认识。” “这样啊,难怪了。我刚才看感觉你们就是认识。果然没猜错。”刘欣点点头,明明在笑,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却有些掩盖不住的失落。 跟嵇雪这种高冷寡言的检察官不同,刘欣很接地气,性格外向,以前在学生会里也很吃得开,人缘很好。 念书的时候也有不少alpha追她,但是她都不为所动。 刘欣自己说是跟法律打交道多了之后,就很容易见识到人性各种各样的丑恶。贪婪自私虚伪,自然而然就开始厌人了。 这一点,嵇雪倒是跟她观点一致。 俩人念书的时候关系不错。 刘欣是bate,生理上不会受信息素影响,有发热期。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动凡心。她一直醉心做执业律师,俨然是嫁给事业了。 但显然,凡事都有例外。 嵇雪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问:“你对她有意思?” 刘欣一怔。 杨晴小师妹好糊弄,可嵇雪就不一样了。 她不好否认,干脆就没有反驳。 沉默就是默认了。 嵇雪回眸看她一眼,眼神略有深意,但也没再说什么。 刘欣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不希望出现任何不利因素。她犹豫着问出心中的困惑。 “嵇雪,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好像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耐心过,而且刚才你还主动去碰她。”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最讨厌Alpha靠近你的么……” 刘欣是不太尖锐的性格,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突破常规了。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 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 嵇雪反而很随意。 “你真喜欢她?” 刘欣简直是无奈,难不成之前说的都是假话。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是啊。我喜欢她。工作上认识很长时间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让她知道。你……要跟我竞争么?” “算是吧。” 她讲话的语气轻飘飘,却极具杀伤力。 刘欣忽而觉得她很残忍。沉默半晌,说:“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现在好像要为了一个Alpha开始反目成仇了?” 嵇雪神色有些诧异,唇角勾起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 “不至于。” “嵇雪。” 刘欣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紧接着语气也软了下来,可态度却无比认真地说:“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喜欢过任何人,只有她。” 嵇雪唇边绽开一抹笑,很纯粹。 “我也没有啊。” 刘欣不解地问:“一定要这样么?” “哪样?”嵇雪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如果我真的想跟你争,你觉得你真的能赢得了我么?不过爱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看着她脸上不以为意的神色,刘欣突然质疑起来。“你真的喜欢周宜仙么?” “与其说是喜欢,埋怨可能更确切吧。说不上来,我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的,心情蛮复杂的。” 说着,嵇雪拍了拍刘欣的肩膀,像是一个过来人一样。 这种姿态,让刘欣觉得莫名其妙。又很气,又觉得好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针锋相对 第4章 废旧工厂 初审结束后,周宜仙心情稍微轻松了些。虽然情况没取得什么进展,但好歹是见到姑姑人了。 从法院走出来,是上午十一点多,太阳正毒。 她站在台阶上,微微眯起眼,低头给自己戴上墨镜。 门口不少人,台阶的另一头就是嵇雪和杨晴,还有些法院的人围着她们说话。 “嵇检,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入选南城十佳检察官,颁奖的时候你怎么没去啊?” “当时在外地出差。” 周宜仙路过的时候顺便听了几耳朵,无外乎是身处围墙外,对里面的人感到好奇。 虽然她并不了解这个圈子里的情况,但是通过这些人的语气态度,似乎也能看出嵇雪属于佼佼者,出类拔萃仕途通畅的那类人。 也仅仅只是这点好奇而已,周宜仙更多还是琢磨这位嵇检会怎么处置她姑姑的案件,这件事始终揪着她的心肠。 这个时间点没那么好打车,一群人都堵在那儿站着。 周宜仙扭头看了眼刘欣,说:“刘律师,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刘欣原本心事重重,没想到周宜仙会主动提出送她。心情稍微缓解。 她下意识地朝嵇雪看了眼,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 “好吧,谢谢你周总。” “客气什么,顺手的事儿而已。” 周宜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下,隔得老远,昏暗的停车场内,那辆红色法拉利发出一声响。 她拉开车门,等人上去。 刘欣有些拘谨地拎着公文包坐上去。“谢谢你送我啊,不然我估计得在法院门口等半天车了。” 周宜仙握着方向盘,笑道:“你这么客气干什么,都谢了好几回了,你家在哪儿?” “你拿着我手机输入,直接导航我送你过去。” 手机这种物品是很私人的。 刘欣说了声好,拿起支架上的手机。她没乱点什么,直接在导航输入了自己家地址。 周宜仙抽空瞥了一眼,“新华路?我以前也在那儿住过。” “真的吗,这么巧。周总你什么时候在这儿住过?” 周宜仙笑笑,没细说。 当初她刚来这边打工的时候住过这里的群租房,其实挺简陋的。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刘欣又不是不懂人情的小姑娘,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多问。转而说起了别的。 “周总,您跟嵇检认识么?” 周宜仙点头:“啊,认识。” “怎么认识的?” “高中的事情了。” 周宜仙说的轻描淡写,碰巧这时手机导航发出提醒,还有几十米到达目的地。两个人的对话被打断,小区大门近在眼前。 “现在都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刘欣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主动挽留:“周总,要不您上去坐会儿,正好我下午在律所也没事,我做点家常菜,我们两个凑合吃?” 周宜仙没多想,她就是累。 顺口答应:“行啊。” 刘欣做律师好些年了,收入不低。在这栋公寓楼买了一户式,房子内部布置得蛮温馨的。 从进门开始,周宜仙就被惊艳,直夸她这屋子太漂亮了。 刘欣谦虚说这就是随意收拾的而已。其实被周宜仙夸,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同样是独自打拼,她能理解像周宜仙这种玩命干的事业型女人最缺什么。这些人内心大多都是很孤独疲惫。跟她们相处,其实不需要玩风花雪月浪漫那套,最好还是家常小菜,安逸生活抚慰人心。 系上围裙,刘欣把头发扎了下,那鲨鱼夹固定好,转身钻进了厨房里。 等她做好几样家常菜出来,时间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客厅里的周宜仙睡着了。 她脑袋歪着靠在沙发上,睡容平静恬淡,毫不设防地展露出身体的疲惫,蜷缩的睡姿。 看样子是累极了。 刘欣不忍把人叫醒,准备先把菜摆好。 谁料她刚端着盘子走过去,周宜仙十分警惕地睁开了眼,她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情绪不好。 刘欣抱歉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周宜仙揉了揉眼,困倦得打了个呵欠,摇头说:“没有没有。” 有人站在她面前,她就会警惕醒过来,已经形成生理反应了。 她转移话题道:“菜都好了?辛苦你了刘律师。” “那你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周宜仙很捧场。“刘律师你做的菜,一看就很好吃,我多吃点。” 她真的连续吃了好几碗饭。 周宜仙这个微胖的体型,140斤的体重。自然也不是一天吃出来的。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喜欢多吃填饱肚子储备能量,干活儿才有劲。 吃饭途中,她又接了几个电话,一刻也闲不下来。 “谢谢你的招待,刘律师,改天我请你吃饭。我公司还有点儿事,得赶紧过去一趟。” “好,你路上慢点儿。” 尽管看得出她诸事繁忙,但刘欣还是有些失落。 她跟周宜仙的相处总觉得好像隔着层什么,像是无形之中有一股阻力。对方其实没那么好靠近。 * 中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可到了下午两三点钟,突然下了大雨,天光也黯淡下来,整座城市都被一层灰茫茫的阴霾笼罩。 周宜仙开着车,进了园区。 受到杀人案件的影响,公司里面也是士气低迷。员工们虽然照常上下班干活,但是气氛比往日里沉默了许多。 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媒体不报道,想捂住也是不可能的。 周宜仙心里有数,她没多说什么,一进公司就直接去了办公室。 埋头伏案忙活儿没一会儿,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周宜仙在合同的末尾签好名字,搁下笔,拿起手机看到了一串陌生号码。 也不知道是谁。 “喂,你好……” 对面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她似乎在模仿周宜仙说话,语调冷淡道:“嗯,你好。” 这个声音,周宜仙一听就知道是谁。“嵇检,您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了?” “有关于你姑姑的案子,我还有一些细节要问你,请你认真回答。” 周宜仙连忙答应:“好好好,您问。” “建业集团的法务赵明在8月17日晚死亡,案发当晚只有你姑姑跟他见过一面。事后,你姑姑离开。你跟你姑姑是在一起住吗?” “不在一起,但是我们住的很近,那天晚上我也见过她。” “什么时间?” “大约是晚上十点多,那会儿我刚从公司回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紧接着,嵇雪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在电话挂断之前,周宜仙突然着急地抢着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嵇雪……” 她以为不会有回应,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回了。 “什么事?” 关心则乱,周宜仙其实心里也没底。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情,还牵扯到姑姑的后半辈子。 “我是想问,我姑姑她会不会无罪释放,就根据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 “无可奉告。” 对面的态度冷若冰霜,一点儿信息也不透露。但周宜仙也能理解,她并没有被逼退。 “那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对面没有回应。 但看着电话还没挂断,周宜仙适时地探出试探的触角:“这个电话是你的私人电话么?” 对方大约是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似乎忍耐着,无奈道:“是。” “哦好,那我保存一下了。” 周宜仙把电话号码存下来,添加备注:嵇雪。ji……字还没打完,页面跳转,通话结束。 对方已经挂断。 话还没说完呢,周宜仙存好联系人,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您好,嵇检察官,稍后有什么补充证据,我也会通过这个号码发过去联系您的^_^] 没有回复。 但周宜仙就当她是已经默认了。 毕竟自己是民,人家是官,高傲点自己也不能跟人计较。 嵇检察官来找她问情况的事情,周宜仙第一时间告知了她聘请的刑事律师,也就是刘欣。 “她都问了你什么,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周宜仙跟她复述了一遍,刘欣听完说:“现在案件的难点就在于你姑姑缺少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她过来问你时间,也就是想确认这一点。她们侦查的方向其实是对你姑姑翻案有利的。” 即便是跟嵇雪的关系变得别扭,刘欣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做事原则毫无指摘。 这点,她也无法隐瞒周宜仙,尽管可能会让自己变得变动。 “如果接下来如果你能提供更多这方面的证据,我们胜诉的概率就会更大。” “好。” 刘欣尽责地提醒:“如果她再来找你,你一定要尽力配合。” “放心,这个我明白。” 周宜仙想,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她的。 在这个社会中历练多年,周宜仙很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别人对你的事情远没有你自己上心。 比如一个班主任带着几十个学生,哪怕将她放在老师的那个位置上,她自问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顾及每个人。 所以凡事遇上事,她一定要掌握主动权,积极行动,绝不会听天由命。 这个赵明磊是在旧工厂出的事儿。 这个旧工厂说起来也很玄乎,那个厂子过去曾经极度辉煌过,是当年的赫赫有名的南城机械加工厂,还生产制造过不少军用设备武器的零部件,以前在那里上班的工人都是仰着鼻子看人的。 可后来国有企业改革,厂子效益不好就倒闭了。 厂房被一个私人老板买下来改成了服装加工厂,可是老板突然脑溢血死了。这个厂房后来接任的老板们也都离奇的倒霉,有的破财,有的身体出问题。 这里一度传去谁接谁倒霉的怪名声。 几经转手,它到了周宜仙的手里。 周宜仙这人是不信命的。她主要是看中了那个地方大,价格低。 只是还没来得及清除里面的旧设备废墟,又出了人命。 那个地方就更没人敢靠近了,周宜仙现在招工人都招不到,一听是去老机械加工厂干活,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毕竟没人嫌弃自己命长。 周宜仙还真不信邪,她从小在村里长大,什么鬼怪故事都听过,还敢半夜三更往外跑,胆子大得出奇。 说白了,她就不信鬼神之说那一套。 下午在公司忙完,她自己一个人开车往旧工厂去。 明明才六点钟,可因为阴雨连绵的缘故,路面昏暗,可见度很低。再加上雨线缭乱打下,周宜仙不得不把车灯开了,勉强增加些照明度。 越往前开,人类活动的痕迹,和周围的建筑物越是稀少。 渐渐地,天彻底黑了。 老机械加工厂前面有块水泥浇筑的空地,很大一块,旁边墙体上褪色的红字依稀可以辨认:停车处。光从这面积就不难看出旧日的辉煌,曾经有近千名工人的国营工厂。 周宜仙把车熄了火,停那儿。 下车前她拿上了一只照明手电筒,踩着皮靴往里面走。 老旧的铁门已经褪色,到处都是被浑黄色铁锈腐蚀,像是岁月带来的皮肤病。 周宜仙伸手推开门,门转轴发出很怪的一下嘎吱声,在静默的空气中格外突兀。 进去之后,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潮湿的霉味。 这里到处都摆放着个头很大的机械设备,年久失修,上面的螺丝都最先腐化,在天蓝漆皮上流淌出一条条可怖的锈迹下来。 厂房靠墙的大机械上摆放着一堆堆纸,像是什么材料文件。突然窗边送进来一阵风,纸张被呼啦呼啦吹动,白花花一片,印着黑色油墨。像是蝴蝶翩然飞到了半空,紧接着散落满地。 地上已经躺了不少,有些被风雨常年吹打,纸页枯黄泡软。 周宜仙被眼前的这一幕吸引了视线,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楼上传来了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 周宜仙意识到这里很可能有人,心中咯噔一下,她皱紧眉头,停顿片刻后,攥着手电筒沿着楼梯里层走了上去。 她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 出了人命之后还敢过来,有可能是利益先关的人,没准就是真凶,这说不定会对案情有什么帮助。 其实周宜仙并不是感觉不到害怕恐惧,但是她更相信自己,以至于总是更想要亲手揭开迷惑的面纱。 她一层一层地攀上楼梯,越靠近二楼,她的腰渐渐弯下,避免被暗处的人先看到。 偷瞄了一眼,没人。 周宜仙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二层的空房间更多,都是以前的废弃办公室。这里是领导办公的地方,到处都是办公桌,铁皮柜,蜘蛛网。 还是感觉有点不对。 周宜仙心里有点发毛,她突然朝着空气喊了一声:“谁在那里,出来!” 屏息等了片刻,没人回应。看来是不出来了,周宜仙无比确定这里肯定还有别人,她干脆自己主动去找,一间一间搜,就不信找不到。 她在走廊里,从左到右查看,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别再往前走了。” 周宜仙一个激灵,抬眸望去。 走廊的尽头,老旧的木框窗台前站着一个女人,腰身纤细挺拔,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猩红的火星燃出白烟。 她身穿制服,衬衫像是不染尘埃的洁白新雪,领带是独有的正红色,姿态淡然。 看起来似乎比她身后窗外的月光还要皎洁。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自己居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周宜仙诧异道:“嵇检察官,你怎么在这儿……?” 第5章 临时标记 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多久。 周宜仙心有余悸,但还是松了口气。 嵇雪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脚下。 “那是赵明磊尸体倒下的地方,当时他身上被连捅数刀,失血过多死亡。” 周宜仙连忙后退几步,生怕自己破坏了什么犯罪现场之类的东西。她退到墙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地面上好像的确是有些血迹,走廊这里的灰尘垒得太厚了。 她又问了一遍:“嵇检,你怎么在这儿?” 嵇雪瞥她一眼,说:“跟你一样的原因。” 也是在这里找线索的? 周宜仙没想到她居然到这种地方来加班,看来公务人员也挺辛苦的。毕竟在检察院这种门庭高的地方,想不到居然有人愿意这么灰头土脸的办案。 她似乎想活跃下气氛,没话找话。 “给你加班费么?” 隔着半截走廊,周宜仙很清楚地看到嵇雪笑了下。 但是她没有回答,可能是觉得无聊,或者没必要,也许是她本身就不爱说话。 嵇雪在那边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找什么角度,时不时还会低头翻找周围的东西,她戴着副雪白的丝质手套,将手指包裹隔绝。 蹲下身的时候,制服外面的那件长风衣会碰到地上。 但她似乎很投入,并不在意衣服脏不脏的问题。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废墟,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周宜仙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问:“嵇检,你站在那边做什么,是有什么线索么?” 这边不是更近。 嵇雪给出否认的回答。 “只是在这儿重演现场而已,别说话。” “好吧。” 周宜仙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连忙闭嘴,不敢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就看了晚上八点半,她们在这里已经耗了一个多小时。 周宜仙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可嵇雪甚至连脸上淡漠的神态都没什么变化。 她是真的佩服嵇雪。居然能做到始终如一的沉默专注,实在是太能沉得住气了。 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多了,周宜仙最怕的就是这种人。 她也不好意思闲着,主动过去翻找翻找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反正别闲着干看吧。 嵇雪突然抬眸问她:“你在干嘛?” 周宜仙哑然。 小心询问:“我在帮忙找找啊,有什么不对吗?” 嵇雪看着她像是个无头苍蝇一直四处翻动,莫名联想到了家里养的那只小仓鼠罗宾。 突然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下,很浅。 “不要破坏现场,你没戴手套,摸过的东西都会留下指纹。” 留下指纹,那不会又攀扯到自己身上吧? 周宜仙一惊,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下。正打算走到另一边去,没注意,突然被脚下的旧电线给绊住,身体重心失衡,倒了过去。 好在嵇检察官接住了她。 周宜仙脑袋撞到了嵇雪颈前突出的锁骨,鼻子贴着她的黑色制服,有些酸疼,触到面料是有些硬的质地,很正的感觉。 她身上还萦绕着一股香味,疏离,清冽,像是深山幽谷中的潺潺流水,旁边种着轻盈优雅的玉兰。 很好闻。 她身上有种清贵气质,让人不忍亵渎。 嵇雪被压得轻轻闷哼一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晦暗。 周宜仙退后,捂着自己的脑门,抱歉地说:“对不起。” 她怎么会这样子…… 作为一个微胖型选手,周宜仙是很清楚自己的体重份量的。她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身上有肉,架子大也很重。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嵇雪。 对方细长的手指按着被撞的地方,那张白玉似的面孔没什么表情,但是眉头轻微蹙起。 应该是撞疼了吧? 就算是这样,嵇雪也没说什么,只提醒道:“注意脚下。” “嗯好。” 她这样一个人,到了嵇雪面前好像也变得有些纤细了, 周宜仙一直都留心着她的动静,注意到嵇雪的脸色似乎变得越来越难看,眉头锁着,像是在忍耐什么,雪白的脸蛋上甚至隐隐有溢出细汗的迹象,但她还在尽职尽责地查看现场。 看得出是极度克制又自律的一个人。 周宜仙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心询问:“你还好么,感觉脸色有点不对劲?” 嵇雪的脚步顿住,看向周宜仙。 那双清冷的眼,形状很漂亮,睫毛纤长,向下垂着。在某个瞬间,往往给人一种清贵疏离,但是又很无辜的感觉。 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突然问:“今天是几号?” 周宜仙回答:“8号。” 说完她有点不太自信,打开手机确认了一遍,没错是8号。 “怎么了吗?” 嵇雪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没什么。”她扫视一眼旧厂区,“已经差不多了,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还是走吧。” 周宜仙没什么异议,两个人一起下楼,到了门口却发现了不对劲,那扇沉重的大铁门被人锁上了。 推了几下,外面挂着的铁链晃荡着撞到门边,发出哐哐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过来锁的。 说明这个旧工厂肯定是有人盯着的。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宜仙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人,问:“怎么办?” 厂房内光线昏暗,随着时间流逝,嵇雪的状态愈发不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勉强集中精神,咬紧齿贝。 “先等会儿吧,我打电话叫刑警队的人过来。”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嵇雪打完电话之后,就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她闭着眼睛,一副完全不想说话的样子。 即便是在这样到处是灰尘的脏地方,她一身气质也显得孑然独立。 周宜仙也识趣没去打扰,闲着无聊,就沿着这个昏暗的旧工厂四处晃荡了一圈,最后累了又回来靠在墙角。 不经意间,她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几幅照片。 以前能在这种机械加工厂里挂上照片的,都是对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显赫功臣。 周宜仙瞄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副说:“这个人看人的感觉跟你好像啊……” 她扭头看向角落的嵇雪,再次确认。 “眼睛也很像。” 有种天然的清贵感。 这一看就收不住,周宜仙又发现了一处相似。“你们俩戴的项链怎么也是一模一样的啊?真的一模一样。” 大约是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嵇雪睁开眼,疲惫地跟她解释:“那是我曾祖母。” “……” 周宜仙被吓了一跳,再看了眼墙上的照片,深感自己实在是冒昧了。 她果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嵇雪靠在墙角,默默地忍耐着,额前的细汗弄湿了鬓角的头发,她的感觉越来越糟糕,全部注意力都在克服信息素躁动上。 终于,周宜仙相当迟钝地发现了不对,这屋子里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郁。 她扭头看向角落里一动不动的Omega。 “嵇检察官,你还好吧……?” 虽然周宜仙很清楚对方现在肯定不太好,信息素外泄太严重了。 聚精一看才发现,她脖子后面的抑制贴都已经开胶了,细汗湿润,完全粘不住。抑制贴约等于是报废了,完全不会起任何作用。 嵇雪强撑着,纤细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脖颈,按了一下腺体上方的抑制贴,重新粘合。 就连她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那里的温度异常得高。 “没事。” 周宜仙忍不住问:“你发热期的症状一直都这么严重么,有没有找医生看过,试一试那种特效的抑制剂什么的?” “我看电视广告里经常宣传有很多新试剂……” 也许是因为发热期症状消耗了太多注意力,嵇雪讲话也显得有些费力。 “没用的,我是基因问题。” 周宜仙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她是有听说过,现在很多人追捧所谓的血统等级,但实际上很多所谓的SSS级Omega因为稀缺,她们携带的基因病症因为样本太少,缺乏有效的医学治疗手段。发病的时候也相当痛苦。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最原始的信息素疏导,将其标记。 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周宜仙有点怂,但出于朴素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是主动说:“如果你实在是很痛苦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 嵇雪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绝。 “不用。” “哦,好吧。” 周宜仙点点头,她并不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对面子看得没那么重,被拒绝了也没怎么尴尬。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像嵇雪这样的人,出身高贵,对自己要求又极高。 大概其实是讨厌这种纾解方式吧。 周宜仙虽然文化不高,但是也经常上网,看到现在的社会上也兴起一股思潮。 大意就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跟动物有所不同,人可以克制住**,而不是沦为信息素的奴隶,很原始的冲动发泄。 对嵇检这样的思想觉悟,周宜仙其实挺佩服的。她也觉得人不应该分所谓的三六九等,更不应该按性别的刻板印象去看。 “那个刑警队的人应该再过几十分钟就到了吧,没事的,嵇检你加油坚持住,到时候可以去医院打抑制剂。”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太多力气,嵇雪简直想笑。 “刚才我说过了,抑制剂对我没什么作用。” 完了,说错话了,火上浇油了属于是。 周宜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略略词穷。这种事情她想也的确是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熬着撑过去。 “那……你……加油!” 听到这番没用的屁话,嵇雪冷笑一声。 她的头颅依靠着身后的墙壁,显得有些虚弱无力,浅色的薄唇微微启着,露出内里像贝壳一样的牙齿,还有红色舌头。 那深深浅浅的红,透出一种奇异的瑰丽美感。 “如果刑警队的人过来,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我在检察院还能有什么威信么?” 的确是这个道理,周宜仙没过脑子就问:“那怎么办?” 话刚说出口,她就看到了嵇雪脸色难看。 恍然意识到对方刚才那个话的意思,是在暗示让她帮忙。 哦莫。 为什么一开始要拒绝啊,她真的好高傲…… 周宜仙还算是情商在线的人,试图补救:“要不还是我标记下你吧,你放心,只要我们说出去的,其实谁也不会知道。更何况过几天临时标记就没了。” 嵇雪彻底黑脸,她薄唇微微抿起,生气的时候有种倔强发狠的感觉,眼眶微微发红,神情也变得阴沉。 “我说了不用!” “……” 周宜仙始终没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也许是因为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再加上情绪激动,在周宜仙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嵇雪居然支撑不住体面仪态,脱力晕厥过去了。 吓得周宜仙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 触到她的胳膊皮肤,周宜仙才意识到她的体温有多烫,快能煎熟鸡蛋了。 她不由得惊讶嵇雪的意志力真够顽强。 宁可忍到疼晕过去,也绝不低头说半句软话。 现在选择权就到了周宜仙的手里,她简直要无奈了,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蛋上的红血丝像是要扎破脆弱的皮肤,滴出血来。浑身滚烫,呼吸灼热到孱弱的地步,体温吓人。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出现各种并发症。 周宜仙垂眸,小声对着怀里失去意识的人说:“既然你晕倒了,我还是要事先声明,这是处于人道主义,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不要有思想负担,这没什么的。” “其实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首先重要的是身体健康,然后是生活幸福情绪稳定,最后才能实现个人追求。我认为这样才是切实可行的生活方式。” “我咬了啊……” 这可是打了招呼的。 第6章 横生醋意 她将嵇雪搂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伸手拨开她后颈乌黑柔顺的头发,手上触感湿漉漉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露出纤细雪白的天鹅颈,还有优美的脊椎,隐藏在丝质衬衫下。 见到这一幕,周宜仙呼吸一滞,不得不承认,嵇雪的确是漂亮到了几乎像是假人的程度,就连头颅的形状都是一个很标准的头包脸椭圆,美人的骨相。 她几乎不忍亵渎。 犹豫着咬了咬牙,凑近对方的脖颈后面,那块发烫的腺体位置。 闻到一股浓郁的信息素,是很香甜的奶香气味。 跟嵇雪这个人平时给人的印象,还有用的香水气质,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周宜仙觉得好香,她的鼻息喷洒在对方的皮肤上。 有点痒。 其实嵇雪刚才只是短暂的神经痛晕厥,她的意识感觉还在,周宜仙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纤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样轻轻颤抖。 趁着对方咬下去之前,嵇雪突然开口,喊她的名字。 “周宜仙。”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短暂的茫然。 后颈传来一阵皮肤被穿过的刺痛,对方咬下去了。嵇雪眼角莫名地溢出清浅的泪。 短暂的刺痛过后,就是强烈的愉悦快感。她有时候会固执地认为,这是信息素在欺骗大脑。 周宜仙听到她的声音,停了下来。困惑地“嗯?”一声。 可嵇雪什么也没说,她的额头汗津津的,脖子也汗津津的,浑身像是被水泡过。 薄唇微微开启,喘息着。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现在头脑是否清醒,依靠在对方怀里,伸出胳膊用力地勾住周宜仙的脖子。把脑袋埋得很深,蜷缩进去。 “没什么,继续吧。” “哦好。” 其实周宜仙也有点别扭,她不知道嵇雪会不会反感,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余的事情。 好在,嵇雪没有生气。 她又凑上前,叼住对方的后脖颈。用牙齿咬。 但这次跟上次不同,她用了犬齿往更深处刺去,做标记。 如果标记不成功的话,来来回回要试一次,双方都会很痛苦。 嵇雪埋在她怀里,受到腺体敏感处又痛又痒的刺激,忍不住闷哼一声,像是嗓音哭哑了一样的低声呜咽,甚至有点可怜兮兮。 很痛。 却还想要更多。 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周宜仙知道已经标记成功了,她收起了自己的犬齿,退出腺体。 但看着对方脖子的白皙皮肤上扎出来的两个洞,感觉有点于心不忍,她想要安慰一下,于是轻轻落下一个吻,用舌头舔舐,这样伤口会好得更快。 怀中的人颤抖得更加剧烈。 生理课上老师教过,这个时期的Omega特别敏感,需要Alpha的疏导和陪伴。 所以周宜仙并没有完全撤离,但还是搂着她抱在怀里安抚。 用手顺了顺她的背,时不时抚摸她的头发。 周宜仙做的都是最基础的安抚动作,让对方感受到有人在她身边而已。 毕竟她们不是真正的结合。她担心嵇雪会拒绝反感,自己也掌握着一个成年Alpha该有的分寸。 临时疏导标记,自然也不可能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去做亲密无间的接触。 “你好了么?” 周宜仙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她的标记很有效果,立竿见影。 嵇雪感觉身体上的痛苦逐渐消失,信息素被疏导,思维也逐渐恢复清明。她心绪微动,动了动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没事就好。” 周宜仙放了心。 两个人这么紧挨着姿势过于亲密,她们再这么抱着也不合适,她主动识趣松开了手。 嵇雪感觉她的后退,也退了出来。 她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那块发烫的腺体上还残留着对方的齿痕。 嵇雪内心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她的面色一如往常冷淡,好像又恢复成了高悬于天空的皎洁月亮,沉默半晌,最后也没有说话。 短暂的亲密之后,两个人又退回去变得更加尴尬。 门外传来巨大的动静,是刑警队的人过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交谈声,她们带了专业的工具来切断铁链开锁。 “快点快点,里面的人出事了你付得起责任么?” “行了知道了。别催!” 几个人合力,咔嚓一下,铁链断了。 有人举着手电筒的强光束,往厂房里面晃了几下。 “这地儿也太黑了,到处都是霉味。” “上回建业集团死的那个法务好像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嵇检,你在里面吗?” “嵇检……” 嵇雪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我在。”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举着手电筒循声跑了过来,她们很快找到了这里,见到嵇雪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您没事就好。” 嵇雪显得客气疏离。 “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几个警员笑道:“应该的,别说是咱们内部人员,民众遇到困难我们也有责任过来施以援手。” 嵇雪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跟她们说:“这里应该是有人在盯着。公安的同志们,麻烦你们控制一下现场吧,顺便排查一下周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行。” 几个警员看着嵇雪,她们神色有些不对劲,挤眉弄眼释放八卦信号。但是谁都不敢在嵇雪面前表露太过,只能硬生生憋着。 她们嵇检身上覆盖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完全遮不住,能沾染到这种程度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 几乎都可以很肯定地得出结论,是做过了的。 其中一个胆大的警员看向旁边的周宜仙,打探道:“这位是……?” 嵇雪简单回答:“她是这次被告的亲属。” 警员点点头,等嵇雪转过身离开。她的眼神暧昧地在这两个人中间打转。 接下来这个废弃的工厂很有可能要被监控,她们还需要封锁现场,嵇雪跟着几个警员上了二楼。 周宜仙走出厂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车子被人划了。发动机也被人为制造出了故障,完全没法儿开。 看着被毁的车,再加上这里黑灯瞎火,她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一溜烟跑到二楼,她找刑警队的人说。“警察同志,我现场报个案,我的车被人恶意毁坏了。” 几个警员看了她,笑着说:“我们是刑警队,这种事按理说不归我们管。” 旁边的嵇雪沉默,没有说话。 几个人想起这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忍不住看戏。其中一个人补充说:“不过你这毕竟就是在我们跟前发生的事,来说说什么情况?” 周宜仙把车子情况说了一遍。 警员做了简单的笔录,分析道:“那应该就是你们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车子也被毁坏。这明显就是有意图的。” “没错。” 原地报了案之后,周宜仙气稍微顺了些。 眼看着时间走到了接近晚上十一点,时间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她是时候回家了,不然就得到后半夜才能睡觉。 她车还坏了。 思索再三,周宜仙脑海里也没想到几个能这时候还没睡的朋友,除了贝锦凡这个夜猫子。 她走到边上,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小凡你睡了没?能不能过来旧工厂接我一趟。” 对面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怎么了,想我啦,你求我啊?” 周宜仙一本正经道:“好好说话,你来不来?” 贝锦凡妥协:“好好好,人家去就是了。真是的,一点儿情调都不懂……” 挂断电话。 周宜仙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她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没忍住困倦,打了个呵欠。 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闻着厂房空气里的潮湿霉味,只挂念着遥远的床,想回去睡觉。 穿着制服的公务人员们还精神抖擞,拿着设备进进出出。 嵇雪从那边房间里出来,她手里多了个手电筒,大约是某个献殷勤的警员给的。 她看向走廊那头的周宜仙,走过去说:“你车坏了。” 周宜仙点头,嗯一声。 “你准备怎么回去,要跟我们一起回去,捎你一程?” 周宜仙晃了下手机。“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嵇雪闻言,垂眸轻“嗯”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牵着,又无法骤然靠近。 隔着很难琢磨的距离。 贝锦凡来得比想象的要快,她开着一辆甲壳虫,下了车,站着厂房门口四处张望着。 隔着老远,周宜仙就看到她打扮得色彩缤纷,像是一只花蝴蝶。 手机很快显示贝锦凡的来电。 “喂,你在楼上吧?我好像都看见你了,快下来!谁像我对你这么好,大半夜开车来接你?感不感动?”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出来。 周宜仙早就习惯了她的话痨,忍不住轻笑:“行,感动。” “我这就下去,等着我啊。” 掐灭了电话,周宜仙跟旁边的人说:“嵇检,我得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下班休息吧,挺晚的了。” 嵇雪站在一片月光下,脸色淡漠。她的目光盯着周宜仙唇边的笑意,又扫向厂房楼下那个女孩儿的身影。 轻“嗯”一声,语气不冷不热。 不过一会儿,几个警员齐齐从房间里出来,汇报说:“嵇检,可以收工回去了。” 周宜仙下了楼,贝锦凡像是个纸片一样飘过来了,她身材极其纤瘦,几乎到了皮包骨的地步。 她像是被磁铁吸住一样贴了上来,亲昵挽着周宜仙的胳膊,问:“你怎么半夜来这种鬼地方?” “还不都是我姑的事儿。” “啊?姑姑的事情还没解决掉么,我们家仙仙真是太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能用得到我的地方都可以找我哦。” 周宜仙一听她叫自己仙仙,就忍不住发笑。 “这会儿不叫我土肥圆了?” 贝锦凡佯装生气,晃了晃她的胳膊。 “那都是多早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人家还不了解你嘛,你可真记仇,到现在还说。” “好,我不说了。” 贝锦凡得寸进尺,拽着她说:“那你得请我吃烧烤,给我赔罪!” 周宜仙纳了闷:“你给我起难听的绰号,还要我请你吃宵夜赔罪?” “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可是专门过来接你的!” “行行行。” “我现在就要去吃!” “好好好。” 周宜仙郁闷极了,她还想早点睡觉呢。 得逞了之后,贝锦凡才总算了饶了她这条老命。 厂房那边又传来动静,只见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走了出来,贝锦凡好奇地扭过头看着她们。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呀?” 周宜仙回答:“来查案子的。” 其中一个性格外向的警员走了过来,主动打了声招呼说:“周老板,你朋友来接你啊?” 周宜仙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贝锦凡看着这么多穿着制服身姿飒爽的姑娘,警戒心竖起。 她抢先回答:“我是她女朋友哦……” 周宜仙无奈地瞥她一眼,又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警员姑娘眼神别有深意地看过去,似乎在打量周宜仙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吸引这么多的Omega。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魅魔体质? 贝锦凡着急拉着她走,“快点走吧,都深更半夜了,咱们赶紧去吃好吃的啦。” 周宜仙也只想早点回家,就跟着上了她那辆甲壳虫。 结果两个人上了车之后傻眼了,贝锦凡启动好几次都没成功,正纳闷,副驾驶座的周宜仙扫了一眼,替她指出:“你油箱没油了。” 空气一阵沉默。 熬到了这个份上,周宜仙连郁闷都没力气了,她无奈叹息:“你开车都不看的么?” “人家着急来接你,忘了看嘛……” 贝锦凡委委屈屈,她放弃挣扎,扭头问周宜仙:“那现在怎么办呀?” 周宜仙低头解开安全带,“现在抓紧时间下车,请求警察同志能不能好心捎我们一程。” “哦好的。” 好在警车还没撤离,她们下了车厚着脸皮去请求捎带,警员们很好说话答应了。 她们一共两台车,但是都只剩下一个空位了。 周宜仙扫了一眼车内的情况,跟贝锦凡说:“你在前面那台,我坐后面这边?” 贝锦凡是个名副其实的作精。她非要跟人唱反调:“不行,我去后面,你去前面。” 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贝锦凡小事爱作,遇到大事反倒是没主意。 周宜仙懒得跟她争。 “行。我去前面坐。” 深更半夜,还飘起了雨,周宜仙低头走过去,拉开后车门,抬眸就见到里面坐着的嵇雪。 她身穿制服,安静地坐着。如同深海一样,隔绝了周围轻浮的光线。 手很规矩地放在腿上。 雪白的袖口收束得恰到好处。 周宜仙稍微愣神,她迈腿坐了上去,顺手带上车门。 一路安静无话。 车停在了公安局,大家都要在这里下车。一次出动了这么多人,自然会让领导知道。 嵇雪正在跟他们领导说了什么,寒暄了几句。 “嵇检,你回去慢点儿啊。要不让小周送你?” 周宜仙听到‘小周’这个称呼,还以为在说她,扭头看了一眼。 嵇雪礼貌拒绝。“不用了,你们忙吧,今天麻烦警局的同志们了。” “哪里的话,咱们公检法都是一家。” 周宜仙正站着原地看着,只见嵇雪抬脚走了过来。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周宜仙感觉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 这时,贝锦凡也下了车。 她朝着这边喊:“仙仙快来,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啦!” 周宜仙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差事没干,她正打算过去,却突然被身后的检察官叫住。 “周宜仙。” 周宜仙脚步顿住,扭回头。“嗯?” 嵇雪走到她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替她整了整衣领,抚平。动作亲昵。 突然的近距离,周宜仙心跳几乎要漏了一拍,她紧张地同时,却发自本能觉得有点怵。 嵇雪轻声说:“你有女朋友还敢来招惹我?” “……” 不是。 救命…… 第7章 葡萄果园 隔天,周宜仙一路驱车赶到了姑父家里。 她姑父住的房子还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连个电梯都没有。不足60平的小三居室。 周宜仙的青春期也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会儿她跟姑姑的女儿挤在一起睡,连张自己的床都没有,生存空间少得可怜。 十几年过去了,这里一点儿也没变。楼底下的垃圾桶塞得爆满,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苍蝇嗡嗡围着飞,堆在那里也没人管。 周宜仙轻车熟路地爬上去,停在601门前。 伸手敲门之前,她停顿了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门一打开,就见一堆亲戚聚在这儿等着,个个脸上愁云惨淡。 “哎呀,小仙儿你可算来了。我们就等你呢!” 屋里的人一见她来了,就像是饿狼见了肥肉似的。 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周宜仙胳膊夹着包,面上带笑,她抬脚走进来,皮鞋踩着地板发出轻响。 “等我干什么?我一个晚辈。” “嗐,你可是大老板。别谦虚了。”姑父李坚走过来,拉着她问:“你姑姑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宜仙躲了下他的手。 “今天开庭了你不去,在家里看电视嗑瓜子,现在跑来问我?我说姑父,没你这样的吧?” 李坚抓了抓他的平头,讪笑解释道:“其实我也想去,但是我跟你姑毕竟是离婚了的,不合适。再说了,她现在这情况,我都问过律师了,搞不好是要判刑的……杀人罪啊!” 周宜仙纳了闷。 连姑父都懒得叫了,直呼其名道:“李坚你什么意思啊,我姑是被冤枉的,你不知道啊?!” 见她发火,李坚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但是屋子里的人也不止他一个,还有曹英楠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几个各怀鬼胎的人聚在这,跟联合国开大会似的。 曹英楠站出来说:“闺女,现在你惠恩姑出了事情,我们也都着急,正商量着怎么办呢。” 听亲妈讲话,周宜仙简直想笑。 她顺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拉了个红色塑料凳子出来坐下,抓起把瓜子磕。 “那你们商量出来什么了没?” “我跟你国立叔,还有你姑父都商量过,这事儿水太深了。还是得一步步来。” 周宜仙看着她表演,顺着话问:“您觉得怎么一步一步来?” “原先你姑在公司里做采购部经理,可她现在被逮捕了,公司还是得找人顶上啊,你说是不是啊小仙儿?” 曹英楠话刚说完,她第二任丈夫马国立又插嘴说:“其实照我说啊,宜仙你还是暂时先把几个厂子关了,把钱分一分。先避避风头……我听单位里同事讲过,这个建业集团里面多得是官二代三代的,人家那关系背景,咱们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不要硬莽!” 等这些人发表完意见,周宜仙点点头。 “我啊,算是听明白了。挤我姑的位置,关厂子,都想趁着这个时候捞钱是吧?”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曹英楠一听就不乐意了,好像真的苦心婆心似的。“我们这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你考虑。” 周宜仙哼笑一声,继续嗑着瓜子。 曹英楠心虚,斜睨她一眼。 “是,你是有本事,搞出来公司了成老总了,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草根出身,咱们亲戚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拿什么跟人家那么大一个集团斗?” “你也知足吧,能混成这样就不错了,别回头一分钱都捞不着。”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逐渐讥讽起来。“你啊,赚了点钱就飘了!真以为自己多能耐呢?” 周宜仙听了半天,才问:“说完了么?” 她轻飘飘的语气让曹英楠竖起警惕。 “说完了,干什么?” “说完就出去!” 周宜仙扬了扬下巴,指向门口的位置。“你们要是赖在这儿不走,我可就要报警了啊,这房子我姑姑为了供念念读大学早就卖了,是我掏钱买回来的。名产证在我名下的,我想叫你们滚,你们就得给我滚!” “反了天了你还……” 曹英楠刚想发火摆家长架子,就被她丈夫给拦住了。 她这人蛮不讲理,但是心眼不多,可她第二任丈夫马国立是单位里的小科长,在机关里混许多年的老油条,心眼多得跟蜂窝煤似的。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 马国立开始怀柔政策,他刚安抚下老婆,又扭头打算跟继女说道说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他刚开始张嘴,周宜仙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行,叔你别说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外贸出口的生意,我必须要做。谁说都没用。” “谁要是不长眼,在这个时候动不该动的心思,或者是敢挡我的路过来碍事,不管是谁,别管我跟她不客气!” 马国立脸上的假笑僵住了,他清楚这个继女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周宜仙一个人在社会上赤手空拳打拼混这么多年,身上有股狠劲儿,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货,绝不会顾忌什么亲戚脸面的。 马国立脸色尴尬,喃喃道:“宜仙,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都是为你考虑,都是尊重你的意见的……” 周宜仙笑呵呵点头。 “行了,都请回吧,房子呢我收回了,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别一天天闲着没事干过来给我添堵。” 听到这话,姑父李坚不乐意了。 “小仙儿,他们惹你不高兴,我可没说什么啊。你别收我房子啊,不然我住哪儿?” 周宜仙没好气道:“收拾铺盖睡大街上去!” …… 傍晚,周宜仙又开着车回了趟乡下老家。 早年她吃了不少苦头,为了发财赚钱什么生意都干过,服装店奶茶店小吃店,后来在村子里还搞了个果园。 因为有惠农政策,她手头有闲钱,看着合适就租了不少地弄了个生态园,种水果。 这个季节,刚好葡萄熟了。 雇来帮忙的农妇打电话跟她说了这事。平时这里的水果都是供往市区的大超市,品相好的做高档水果礼盒。 把车停在了园门口,周宜仙进了旁边小屋里换衣服,她戴上橡胶手套,拿着剪刀和箩筐,进里面摘葡萄去了。 几个农户看到她,热情打招呼:“周老板,您来了。” 周宜仙笑着跟人打招呼。又问:“南边的葡萄好些吧?我弄点装礼盒里去送人。” “嗯,南边的好,市面价能卖上大几十一斤。” “行,我知道了。去忙吧。” 周宜仙捡着品相好的摘,掰开白纸袋,看里面熟了没。没一会儿,额头冒了不少汗出来。 园子里干活的农妇给她拿来了礼盒,一起帮忙搭把手,最后装了有整整二十箱。 周宜仙把这些都搬到了车后座上,险些放不下。 “要不你们今天晚上都别走了,都留在这儿吃饭吧?” 周宜仙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钞票,递给帮工农妇。“婶子,麻烦你找村里养虾的二麻子,买几斤虾回来,我们大伙儿晚上吃麻辣小龙虾,你看着买,有剩余的零钱就自己拿着,不用给我了。” 农妇一听还有点油水,笑呵呵应了下来。 夏夜弥漫着浓稠的暗蓝色,蝉没完没了地鸣叫。 小屋前点着灯照明,大家把桌子搬到了外面,一群人劳作半天,此刻围坐在一起,吹着凉风,吃小龙虾。 村子里几个小孩子也都凑热闹,过来玩。 周宜仙有好一阵子没回来了,她剥虾剥地满手油,心情却意外地好了起来。 正吃着,突然前方冒出一个细弱的女声。 “姐……” 周宜仙抬头,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那人走了过来,她才看清是表妹李思念。 “姐,你们吃饭呐?” 周宜仙见到她,十分诧异。 “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不应该在学校么?” 李思念推了推眼镜,她是个有些文静内敛的姑娘,现在在南大念研究生。 “下午我爸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出事了,我一着急就跟导师请假回来了。到家之后他们又说跟你吵了一架,我就过来找你了。” 因为妹妹还在念书,所以一开始姑姑出事的时候,家里都统一口径,没告诉她,省得让她担心。 周宜仙想了下,估计是姑父今天在她这里没讨到好,转头就跟他闺女说了,真够厉害的。 毕竟接触十几年了,周宜仙倒也清楚她姑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别说这个了,念念你吃饭了没?” 李思念声若蚊吟:“我,还没吃呢……” 她坐公交车就坐了一整天。 “行,先坐下吃点。吃饱不想家。” 周宜仙抽了个塑料凳子出来,拍拍示意她坐下。 李思念走过去,挨着她姐坐。 这会儿桌子上的菜都吃了大半,盆里的小龙虾也没剩多少。周宜仙瞅一眼,问:“要不我再去买点儿,不够吃吧?” 李思念夹着筷子,摆了摆手。 “没事儿姐,不用麻烦了,我回头去买桶泡面也行。” 吃完饭,李思念跟着她姐收拾锅碗瓢盆,洗漱完毕,姐妹两个人进了小屋里。 “姐,我妈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李思念提心吊胆半天了,周宜仙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好好念你的书,这些事有姐姐管呢,姑姑不会有事的,她是被冤枉的。” “真的没事?” “真的。” 今天下午,李思念在学校里听说她妈犯了杀人罪的时候,简直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样。 她哪里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慌得回来一路都在抹眼泪。 还好有她姐在。 从小李思念就知道,她姐姐胆大能抗事,天不怕地不怕,有姐姐在,什么事情都能摆得平。 她吸了吸鼻子,隔着镜片,手指伸进去揉了下发红的眼眶。声音还带着哭腔。 “姐,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周宜仙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妹妹,心软了一瞬,拍了拍妹妹的肩头,搂了她一下。 “好了念念,别哭了啊,别害怕,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总会过去的。” 李思念靠进她怀里汲取着安全感。受到庇护,又忍不住抽噎着哭了起来。 她性格内向敏感,情绪激动的时候身体都会忍不住颤抖。 “姐,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我没有妈妈了……” 周宜仙哄着拍了拍她的背。 “姐姐跟你保证,要不了多久姑姑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玩玩好不好,上回你不是说想去那个什么迪士尼……?” 听到这个,李思念破涕为笑。 “都老早去年说的了,姐你还记着呢……” “当然记着了,等姑姑出来咱们就去?” 李思念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心情好转。 “嗯。” 周宜仙从桌上拿起剩下的半卷卫生纸,递过去塞妹妹手上。“好了,擦擦眼泪,别哭了啊。” 李思念接过纸卷,细细蚊吟:“嗯,好,我不哭了。” 两个人还搂着,李思念才意识到不对,自己还赖在姐姐怀里。而且姐姐身上还有股信息素的味道。 李思念小时候是跟姐姐睡一张床的,但自从成年之后,她有了性别意识,就再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Alpha。 她腾一下红了脸,连忙从姐姐怀里退出来。 周宜仙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小声提醒说:“姐,你的信息素味道好像有点儿泄露出来了……” 周宜仙尴尬不已。 忙晕了,她几天已经被提醒过多次了。 她咳了几下,掩饰尴尬。“等会儿我就去重新买个抑制环。” 李思念站在那儿,配合着地点点头。 “好的。” 空气静默,好像更尴尬了,李思念转移话题说:“姐,我们晚上在这儿睡吗?” 这小屋是用来看果园的,里头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还有基础的生活用品。 原先周宜仙是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凑合一晚的,可没想到李思念来了。 “不在这儿睡,我开车带你回去。你去我那儿睡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学校。” “哦好。” 李思念跟在她身后,上了门口停着的那辆路虎。她跟着坐进去,好奇问:“姐,你又换新车了?我还以为这是别人的车。” “是我的,早就买了。” 周宜仙扭头提醒她,“安全带系上。” “哦好。” 李思念低头系安全带,扭头又看到了后面放着的礼盒箱子,因为有周宜仙在,她在家里经常能吃到这些。 “姐,你弄这么多葡萄回去做什么?” “送礼啊。给大人物送礼。” 周宜仙心里还惦记着姑姑的事儿,她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葡萄果园 第8章 偶遇相亲 [嵇检,不知道您爱不爱吃葡萄?] 点击发送。 清晨气温闷热,周宜仙发完短信,扔下手机从被窝里爬起来。感觉身上有些黏。 她站在镜子前停了一会儿,手穿过花色绵绸睡衣,摸着后背皮肤好像也没什么汗。 生理上好像不太对劲。 等哪天有空,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一下。 在卫生间里刷牙的时候,手机不消停嗡嗡震动,周宜仙还以为是嵇雪回复了消息,连忙拿起手机查看。 结果是助理小郑打来的电话。 大失所望。 吐了牙膏白沫漱口,她接起电话。“喂,小郑,一大早的什么事儿?” 小郑口吻犹豫,汇报说:“周总,建业集团分公司的那个交际花孔晴曦打电话过来了,她让我转告您,想约您一起吃个饭。” 周宜仙乍然一听,也有些纳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摆鸿门宴啊?” 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个个都来了。 “我也觉得有点儿古怪,恐怕是来者不善。周总您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替您回绝了?” 周宜仙却喊住了她。“不用回绝,我去。” 小郑也挺意外的。 “真去啊,姐?不过我相信您肯定有招对付她,当心点啊。那我给人回信了。” “好,去回她吧。跟她说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啊。” 其实周宜仙倒是没有什么招,她就是想看看对面想干什么。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她去楼底下小吃街买了早餐,煎饼果子小笼包,沙汤豆腐脑。 带回来放桌上,对着屋里喊:“念念,起来了,赶紧起来吃早饭,等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从塑料袋里捏着个热腾腾的小笼包,塞进嘴里叼着,她转身进屋里。 周宜仙的卧室很乱,没心情也没时间精雕细琢自己的窝,名牌东西不少,什么包啊衣服啊放得都挺乱,只有她自己能找到。 妹妹李思念还给她收拾过几回,但要是收拾齐整了,她反倒是找不着自己东西了。索性就不让她妹来添乱。 周宜仙坐下化妆,转出口红膏管,涂上还抿了几下嘴唇。 取出几圈金手镯,卡着套上白嫩的肉手腕。 其实她挺讲究外观的。人靠衣装么,做生意尤其如此,走到哪里都不少势利眼见人下菜碟。身上不堆点上档次的东西,很容易被人当软柿子捏。 “姐,你今天这是要干嘛啊?” 李思念刚睡醒,她像个游魂一样,来到了周宜仙的房门前。 周宜仙拿着两幅耳钉,一副珍珠的,一副纯金的,往自己的耳垂上比划。她眼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不转睛,对着耳洞将耳钉穿进去。 “今天有事儿要办,得捯饬一下。你快点儿啊,我等会儿也得去上班了。” “好。” 李思念还蛮听话的,不敢耽误她姐的正事儿。 周宜仙把她送到南大校门口,调转车头往公司的方向开,到了办公室,小郑过来说孔晴曦那边没问题,时间由她定。 “那就今天晚上吧。” “好的。” 周宜仙扭头给刘欣律师打了个电话。“刘律师,我有个饭局,能不能麻烦你陪同一趟?当然你放心,这个还是按照你的时薪算。” 刘欣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行,没问题周总。” 孔晴曦把吃饭的地方约在南城最贵的地带,淡水湖畔的食斋楼里。 到了晚上,周宜仙开车带着刘欣过去。 这里的夜景极佳,隔着窗抬眼一看就是湖景水色,亭台楼阁,水面飘着星星点点的花灯。 阁楼内部空间宽阔,构造古风古色,布置精巧。 周宜仙正走在楼梯上,就看到了二楼走廊那边的嵇雪。 她今天罕见地没穿制服,换了身浅蓝色绸面裙,布料透着淡淡光泽,光线倾斜下来,将她照得明亮,清透。 有个人站在她身侧,二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题。 现在正是要主动争取的时候,周宜仙上午发消息献殷勤,但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应。眼看着机会就在面前,直接扬起笑脸走过去搭讪。 “好巧啊嵇检,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咱们俩这真叫有缘千里来相逢啊,你说是不是……?” 她伸手虚搭了一下嵇雪的胳膊,抓取注意力。 嵇雪停下了跟女人的交谈,侧过身,扭头看她。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周宜仙笑得跟朵花似的灿烂。 嵇雪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看向胳膊上那只越界的手。 周宜仙连忙强调说:“我今天可是专门去换新的抑制环了。”说着,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嵇雪自然不会被她带跑。 “周总,我跟你很熟么?” 气氛顿时将至冰点,旁边的软心肠女人光是听着,都忍不住替人尴尬起来,面露担忧。 谁料周宜仙发挥自己做生意练出来的厚脸皮功底,刀枪不入。 “不熟怎么了,慢慢地不就熟起来了。嵇检,我上午发那信息你怎么还没回呢,你喜欢吃葡萄么?” 嵇雪看着她,问:“你生意做不下去了,改行卖葡萄了?” 这女人的嘴好毒,周宜仙笑呵呵道:“生意还能做得下去,葡萄一直都在卖。” “当然了,要是嵇检想吃的话自然不用买,我送您几箱。正好我车后备箱里有,就在那边停车场。您要的话我现在就过去拿。” 这态度热情的叫人挑不出毛病。 送礼呢,太贵重的不行,这种不值钱的小东西才适合做敲门砖。 周宜仙以为自己说到这份上差不多了,是成是败在此一举。谁料嵇雪开口就是冷嘲:“怎么不去送给你女朋友尝尝?” 跑到她这里来献什么殷勤。 嵇雪说完这句,就高傲地转身走了。 旁边的女人反应慢了半拍,连忙追上去。她似乎是觉得周宜仙怪可怜的,还扭头看了好几眼。 “小雪,你干嘛对人态度这么过分?” …… 得,周宜仙这次铩羽而归了。 她还有正事没干,跟刘欣上了二楼的包厢,见建业集团的孔晴曦。 推门进去,包厢里面坐着的女人穿着一身精致的天青色旗袍,脖颈处系着珍珠流苏云肩,唇边带笑,温婉动人。 “孔总,我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 孔晴曦显然是没料到她还带了个人过来,问:“周总,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律师。孔总您不介意吧?毕竟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咱们都得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才行。” 周宜仙边说边往里面走,熟稔地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坐下。 孔晴曦尴尬一笑,打圆场道:“瞧您说的,我一个Omega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 周宜仙做生意做了十几年,这十几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她跟建业集团的老总季德业认识也有近十年了,最开始认识那会儿,季德业生意也没现在这么大。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有时候是朋友,有时候又是敌人。撕破脸背地里骂娘的事情数不胜数。做生意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季德业早年是国营厂里的一个技术工,厂子里的人对他人品的评价都不算太好。后来国企下岗潮到了,他的机会却来了,靠着傍上了一个有资源背景的白富美成功获得第一桶金,开了公司生意越做越大,找的情人也越来越多。 他是个老Beta男,喜欢各种各样身娇体软的Omega。 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孔晴曦就是他的情人之一,两个人的地下关系,是圈子里大家都默契不提的事实。 周宜仙看着面前的娇软美人,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孔总您这回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我姑姑被你们弄进去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呢。我这正发愁呢,不知道您有何贵干?” “您姑姑的事情我也有听说,但是周总您真的误会了,这可不是我们干的。” 孔晴曦面带微笑,眼也不眨一下,谎话随口就来。 这是一个交际花的基本技能了。 “不过,我就喜欢周总你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啊。” 她的手腕托着下巴,眼神柔情蜜意地看过去。还真挺像小女孩见偶像那个欣赏崇拜的感觉。 周宜仙真不知道她对自己放什么电,面露诧异道:“孔总家境优越,又背靠大树好乘凉,居然还羡慕我这样的小作坊老板?” “周总您太谦虚了。英雄不论出身,放眼整个南城能做出您这番事业的又有几个呢?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学习呢。” 饭局到了一半,孔晴曦都迟迟不进入正题,周宜仙的耐心也几乎就要耗尽了。 她起身去了趟厕所。 返回途中,周宜仙不小心绕晕了路。 这里石桥水渠,水草锦鲤,假山瀑石到处都是。 她路过一个单行通道的包厢,居于正中央的位置,四面环水。 包厢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桌子人,也都是些衣着不俗,举止得体的高端人士。 周宜仙不经意一瞥,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嵇雪。 包厢里时不时还有零星的说话声传来。 “都是好孩子,要不互相认识一下?” “现在年轻人工作都忙,没时间认识新朋友,你们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慢慢聊。合适不合适,我们这些长辈也不会逼着你们的。” 这是在相亲……? 周宜仙明白过来,难怪刚才看到嵇雪穿了身漂亮裙子,原来是为了这个。 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上菜,出于礼节,敲了敲并未合上的门。 听到叩叩声,里面的嵇雪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周宜仙无处藏身,又被发现了。 不知怎么的,嵇雪居然起身离席,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宜仙正打算开溜,可已经来不及了。毕竟是仰人鼻息,她主动扬起笑脸打招呼。 “嵇检,相亲呐,还顺利么?” 嵇雪身姿轻盈,白皙的长胳膊搭在身侧,指尖捏着浅蓝色绸面裙的裙摆一角。 她看了周宜仙一眼,“不顺利。” 语气倒是好了些。 原来是没看上,可能像她们这样的权贵家庭结婚要考量的因素也吧。 这话也不是接不上,周宜仙说:“那肯定啊,您这么优秀能有几个人配得上?” 嵇雪轻扯了下嘴角。 “你还真会拍马屁啊?” “我这是嘴甜。”周宜仙坚持拒绝将自己的优点污名化,她再次询问:“您真的不吃葡萄么?” 这个问题让嵇雪略略无语。“你的葡萄是销路不好,卖不出去了么?” “……” 第9章 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周宜仙正想着该怎么回话,才能显得既幽默又不讨好。 突然,嵇雪往她的身后靠拢,挪步过去躲了下。她的体型微胖,能很好地遮挡掩住淡蓝色的曼妙身姿。 感觉自己像是被当成工具使用了。 周宜仙正想着这算是什么滋味,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嵇雪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 那股浅淡的香水味侵袭过来,让她的思绪晃神,将注意力从自身的想法中打散。 “我要是动了呢?”周宜仙突然叛逆起来,刚才还人人搓圆捏扁,现在也有小脾气了。 嵇雪反问:“你这葡萄不打算送了?” ……好吧。 包厢那边又走出来两父女,衣着光鲜,通过她们手上的抑制环可以辨认出都是ALpha。 这应该就是要联姻的对象? 等人走了,周宜仙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嵇检是对这次的相亲对象不满意吗,其实也不用这么躲着?不喜欢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没到这一步,但嵇雪却跟她说:“恐怕没那么容易。” 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讥讽,毫不遮掩。 周宜仙注意到了。“是家里人逼着你么?” 嵇雪看着她,点点头。 “也算是吧。” 看来像她们这种出身就含着金汤匙的人也未必能事事如意,周宜仙想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嵇雪的这点幸福小烦恼,对她这种人来说其实不痛不痒。就好像一位美食家在她这个饭都吃不饱的人面前抱怨牛排太次。 换做旁人估计要说何不食肉糜,但是她莫名地却能给对方一些理解耐心。 这些年过来,周宜仙经历了不少事情,她成熟了很多。 以前总觉得自己很惨命苦,现在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其实人人都身不由己吧。 对人生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沉默。 嵇雪突然问她。“周总,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周宜仙想了想,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自由。” “愿闻其详。” “因为我会最大限度地使用这份自由。我的钱,我拥有的一切是在自由的市场里挣来的,我姑姑出了事情,我主动来找你争取也是发挥自己的自由。” “尽管这个世界对人有很多的束缚,出身啊之类的很多不公平,法律也算是相对公平的一种束缚……?” 周宜仙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但碍于自己中途辍学没文化,在这种名校出身的人面前,她讲这些话不太自信。 只是她把这点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内心还是害怕嵇雪觉得她这种法盲在玷污法律的公正神圣,诋毁她们的工作成果。 可嵇雪却凝视着她:“不觉得我对你冷言冷语不好受,伤自尊么?” 周宜仙笑笑:“你也说了,自尊么,就是自己尊重自己。我尊重我自己就够了,其余所有人都伤不了我的自尊。” 嵇雪内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有句名言听说过么。” “什么名言,我也愿闻其详?” “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嵇雪看着她,突然笑了下。 在这一刻,两个人之间一直拉扯着的天平好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跟你比起来,我好像没有自由。” 她话语间隙里透露出来的感觉很压抑,沉闷。 周宜仙隐约捕捉到了,故作轻松地接话:“那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没让你这种名门大小姐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也让你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嵇雪无奈也跟着自嘲笑了下,轻轻勾起嘴角。 她没法否认。 “可是我这个人吧,比较贪心。” 这句话的语气很轻。 周宜仙只看到她的嘴唇小幅度的张合,翕动。没听清内容是什么。 忍不住凑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这次的靠近没有多余的信息素侵扰。可还是感觉到了不寻常,嵇雪看着周宜仙,目光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神态。 那张圆圆的脸,还有微微皱起的眉头,整个人无比地鲜活,好像有用不完的生命力。 她好像在思考些什么,甚至开始使用谜语说话。 “其实如果我没碰到我最想要的那个,也许能这么随便的答应了,跟其他人一样过规划好的人生。但是没办法,已经碰上了。” 周宜仙更听不懂了。 她试图从对方谜语一样的话中组织出来信息。“你有自己中意喜欢的人了?” “有了。” 也许是因为袒露心扉的缘故,嵇雪很轻松地点头。 周宜仙也明显地感觉她情绪变好了。 能让嵇雪喜欢的人,对方应该也是个出生名门,方方面面都很优异的天之骄女Alpha吧。 想到这种可能,自己的内心莫名有些奇怪的失落。她无视了这点小情绪,也跟着笑道:“既然有了就去主动去追,把握好自己的幸福。”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按照周宜仙的理解,这算是成功地拉近了关系。 自己是个奔波生计的人,即便是获得了世俗意义的成功,这点依旧没有任何本质上的改变。 周宜仙很了解自己这点,她永远不做没用的事,也永远不会真正的休息。 嘴角扬起熟练的笑:“那这下葡萄能收了么?” 嵇雪点头。“可以。” 这不免让周宜仙产生误解。 两个人的理解可是不一样的。 周宜仙浑然不觉,还在积极推销着葡萄。“都是礼盒装好的,就放在我车后备箱里,我可以现在过去拿,但是你现在这好像不太方便?” “要不我回头让人给你送吧。” 嵇雪早就把这场相亲饭局抛之脑后,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判了死刑的过去式。 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那间碍眼的包厢。如果周宜仙不提,她都要忘了。 “嗯好。” 趁着气氛好,她主动提议:“那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周宜仙莫名有种直觉,嵇雪今天晚上很好说话。 果然她同意了。 “可以。” 周宜仙:“我扫你……?” 对方点了几下屏幕,把二维码递过来,白皙漂亮的手指捏着手机边缘。 周宜仙被那抹白皙晃了一下,她回神,将镜头对准。“滴”一声。扫描成功。 页面跳出来一个账号,头像是白茫茫的雪景,远处还有一片纤丽的白桦林。 昵称:当时的月亮 网名还蛮有意思的,周宜仙短暂地走神,想这个当时的月亮是指什么。 “我申请了。” 嵇雪拿起手机,点进去看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AAA旱地拔大葱】 她抿了下唇。 指尖轻触,点了同意。 周宜仙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新好友对话框,眼看着话也聊得差不多了,她适时选择告辞。 “那我先回去了,那边还在吃饭呢。嵇检你也早点回去吧。” 等她走后,嵇雪又拿起手机看了眼,【AAA旱地拔大葱】。 忍不住轻笑,什么鬼东西。 不得不说,周宜仙还挺有起名的才能。 回到了饭局上,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 孔晴曦见到她就问:“周总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时间的确是不早了,周宜仙感觉有点累,想撤退。 “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孔总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孔晴曦挑了挑眉头,笑得像只狐狸。“周总您性子怎么这么急?其实还有点事儿没说呢。” “你说吧。” “最近的事情,其实我们季总也听说了。您姑姑这实在是个误会,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做生意嘛,还是以和为贵。关于米斯特公司订单的事情,季总的意思是他可以跟你再坐下来商量商量。您看……?” 听到这个,周宜仙扯嘴角冷笑。 “这事儿没什么好商量的,各凭本事。” “周总……”孔晴曦放软了语调。喊住她:“您姑姑的事情你不打算管了么?” 光听着口吻,对面像是藏着什么后招。但是周宜仙想,孔晴曦也保不住就是在诈她而已。 无论如何,这案子有这位嵇雪在。 凭借周宜仙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错判。 “不担心。” 她的回绝,孔晴曦倒是不意外。 周宜仙这样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做小伏低的,以前还好说,可现在毕竟人翅膀长硬了,就开始公开叫板了。 包厢里空空如也,孔晴曦掏出手机跟季德业汇报了情况。 [她不同意。] 季德业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对着孔晴曦发怒:“她到底想干什么?还真以为自己算是个什么人物了?你去跟她说,今天我给她台阶她不下,往后可不会再有了!” 孔晴曦连忙应声:“是是是,您先消消气。” * 孔晴曦最后的威胁,周宜仙心里一直悬着。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十几天过后,法院那边突然宣布周慧恩无罪,将其释放。通知家属过去接。 周宜仙连忙开了车去接。 她问了值班的法警,给人塞了两包中华烟,对方才透露内情,说是发起公诉的检察官突然发现了关键性证据,证明嫌疑人无罪。 周宜仙疑惑:“什么关键性证据啊?” 法警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据说负责这个案子的几个领导还吵架了,神仙打架,我们凡人搞不清楚喽……” 听到领导吵架,周宜仙莫名担心起了嵇雪。最后,她朝着身后庄重威严的大楼看了一眼。 “谢谢啊。” 法警叮嘱道:“你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要珍惜啊!以后千万别再牵扯进这样的事里了,多晦气啊,这个地方还是少来为妙。” “行。” 很晦气么…… 周宜仙没想到内部的人评价居然是这样的。这些人每天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麻木疲倦的吧? 她莫名想到了这点。 将姑姑接回家后,周宜仙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妹妹,让她不用再担心了,安心念书。 李思念哪里按捺得住,听到母亲沉冤得雪无罪释放,连忙跟导师请了假,坐车回来了。 [念念:姐,我十一点钟左右到家。] 周宜仙看到消息,想到她也回来,干脆就多买了点菜,准备做一桌好吃的。 一是给姑姑接风洗尘。二是她们很久没有好好聚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飘出来不少香味。 李思念到了家,搂着妈妈哭了会儿。哭够了擦擦泪,就进厨房打下手,跟周宜仙姐妹两个一起做菜。 周宜仙一边炒着菜,一边说:“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还说等姑姑出来,咱们就去迪士尼玩的。” “姐,你有空么?要是没空就算了,你为我妈的事情最近忙了那么多天,也该好好歇歇了,休息两天。” 周宜仙不喜欢言而无信,她认为那是碍偷奸耍滑的小老板干的事。 “有空,都答应带你去了。我等会儿就去买票。” 很快用手机买好了票,趁着吃饭的时候,周宜仙跟周慧恩说了这事儿。 “姑,我买了三张票,咱们这回劫后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一起去玩玩好不好?” 周慧恩心疼钱,连忙拒绝:“我这么大年纪玩什么,你跟念念去就行了。” “票都买好了,退掉也不退钱的。白扔了多可惜,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周慧恩这才勉强答应。 “那好吧。” 特意空出来两天的时间,周宜仙陪着她们母女俩在迪士尼玩,大家一起拍了不少照片。 最后一天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周慧恩突然说:“小仙,姑姑知道你为我为念念做了很多事情……” “你说这个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你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姑姑看着你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过得很不容易,好在现在你什么都有了,唯一一点让姑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老是一个人。早晚有一天姑姑会比你们先走,念念也会结婚,你也该给自己找个伴,成个家才行啊。不然会很孤独的……” 周宜仙无奈笑笑,说:“我忙着赚钱做生意呢,每天光是面对这一堆事儿就够头疼的了,没想过那方面。” “没事儿,有姑姑呢。其实我想说,我给你在相亲联谊站报了名,她们已经给你匹配到了信息度契合度很高的人选,到时候你只要去见一面就行。” 周宜仙没想到她姑速度这么快。 “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最重要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