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但死对头是耽美龙傲天》 第1章 给读者的信 亲爱的读者们: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这是兰舟作为朋友给你们的一封非常非常诚挚的信,希望诸位在阅读本小说之前可以先看看兰舟的心里话! 我写文自学生时代起也有好几年了,在空档期也会阅览网文来了解主流爱看什么。 可而今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曾经爱看的文了,甚至几年前我写的东西放在此节点上再阅,居然感觉味同嚼蜡! 先不论文笔剧情几何,其中传达的观念以及对两性架构的阐释会让我生理不适。 我在惊讶我居然以前也会写那种东西,真叫我大跌眼镜! po18以bg文学为主流,以异性叙事为主,在这里两性并不是以一个对立面呈现的,更多的是被性缘裹挟在一起。 当然了,如若在言情小说中大批特批性缘关系,那我脑子可能真的有毛病:一次元二次元本就是为了人们或避世或阅己观人而存在的。我的小说也不例外,是我为己为人编织的幻梦。 我写小说是快乐自己,快乐别人,我不想写个文还要搞什么说教,这太古板了!大家看文不就是图个乐呵嘛,何必上纲上线嘞。 如今是2025了,我非常惊喜当下的女性观念较以往有了大的改变——我变得更加敏感,我们都变敏锐了! 这是好事情! 我再也无法忍受女性作为被轻视、被注视、被诽谤的客体,被迫成为对权力过敏的人:无意于争取权力or权利,只是温驯地在金丝笼里期望他者施舍的温存。 NO!NO!NO!千万不可以这样! 无论是传统的严肃文本,还是娱人的通俗文学,对于两性关系的描述都暗含对女性客体化的陋习。 无论是多美的童话包装,男性在两性关系中对女性的压迫就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他们要求女性乖顺腼腆有诱惑力,可以为了满足男性的**,女性必须要怎么样做怎么样做。 我在这里不是言说什么男女对立,我想说的是我们要警惕,要敏锐! 这里就要引入一个现下很常见的概念:【圣倡二向性】在世人眼中,女性被归类为两性——圣女和妖女。圣女纯洁无瑕,不食烟火,她们天真纯洁,待着那个披荆斩棘的王子不远万里而来采撷她们的果实;妖女呢,她们“自私自利”,枉顾世人对女性的定义,只能遭受唾弃。 哎呦,您瞧瞧,这多霸道,把女性就框定在这里,抽着鞭子让我们一味地待在两个极端的角落。 我并不觉得塑造女主人设的品性时就定要她端着像个圣人,就一定是好好女士(善良乐观正能量的人总是好的!) 人们总是热衷于在圣倡二向性间把女性往圣女那边赶,然后把一切不符合特质的女性通通绞杀,钉在耻辱柱上。好,你就是无垢圣女;坏,你就是无耻妖女。 私以为所有影视书籍中的女性角色都需要拥有有自私懦弱冷血的权利;又或者说她们应该拥有负面特质,而非被高高架起在道德高台上,成为被人提着线游走于男性角色间充当丰满剧情的挂件。 我们总爱逼着女性角色一定要善良、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睿智、一定要守贞、一定要在敌人来临前有谋略然后破局......这难道不是桎梏与枷锁吗? 人们热衷看妇人守贞、烈女自戕、风尘从良,观念中对女性的规训远比男性大。一旦不符合圣女的特质,就被前赴后继地来讨伐,这和社会上对女性的规训“殊途同归”。 大环境想把女性打磨成合适的形状镶嵌在任何有沟壑的地方,然后女性就在那些夹层里成长,然后长成固定的样子。 我想人是复杂的,女性是复杂的。女性可以纯洁、可以天真善良、可以沉默谦逊、可以碌碌无为毫无野心!同样女性可以活得潇洒恣意,可以不被规训,可以野心勃勃,可以粗俗无知! 【好的名词坏的名词只是用来修饰女性,而不是框定女性,不要把女性当客体来指手画脚。我们当然可以褒扬或批判女性,但是请把她当作独立个体来审视哦!】 我不标榜我的小说主角是【大女主】,因为我不知道真正的大女主的定义是什么样的。至少在我的想法里,大女主就是能自如地选择自己想要的,有自己独立思维以突破世人偏见的樊篱。 大女主也可以是任性的、脆弱的,但是一定要坚定自己想要什么,坚定自己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我想脆弱和强大是可以共存的,成熟和任性也可以相生,这些有趣的矛盾特质都是很好很好的! 同样我先打个预防针,我的文里也无法百分百保证一定像我大谈特谈女性主义这么风光伟岸,大家阅文期间肯定见仁见智啦! 在我的文里,我不想指摘任何有合理需求和渴望的女性角色。况且我是乐意女性作为反派角色存在,这一定程度上是正视且承认女性需求,这意味着女性作为独立的个体,有善良的权利,也有作恶的权利。她们干什么都是合理的,我想^ 总之本书女主陆涟也可以说是一个很自我很自私的反派了。(但是因为本人还算有道德哈哈哈,无法写出过于穷凶极恶的人) (我没有说女性作恶是好事哦,只是说这一定程度上是合理的!) 接下来我想谈谈让在阅读中令我极其难受的点,用当今的通俗话来说就是:我极其厌恶强势强权大爹男。 你可以发现我的文中的男性角色总不会高昂着头成为一个傲慢的野兽。 我讨厌大爹男,也就是那种看似“性张力满满”荷尔蒙爆炸的强权大爹男。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展示的压迫呢,反而会成为一种通行的甜蜜:就像霸总对女主说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一般而言这种文都会有个经典桥段:他眼神微眯,压迫感十足,喉结滚动,说出xxx你不许逃,你是我一个人的。 这样的宣告式的表白,其实就是隐性的权力压迫,但人们总把它们解读为占有欲和爱恋:他爱我才设限我呢。 (but我觉得有妹子钟情于此类男主无可厚非哈,在一次元二次元里喜欢什么都不过分的!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我觉得在文本中可以将男性成为一个被审视的对象是很爽的事情^^在我的小说里,男性不可能是一个完全的强权患者,不可能从上位俯视女性。 我希望在我的文本中可以展示一种中性特质的男性角色,介于两性模糊边界。 All in all,这段文字是我的有感而发,写下来是想告诉大家我的心路历程。 我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际遇,我也并不赞同把女性框在一个笼子里面,强硬逼迫每一位一定要勇往直前。 我觉得每个人有她们自己的想法和归宿,我们要求一个女性独立是要求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女性不是任何事物的附庸,但不意味着女性需要拒绝一些东西来标榜自己的“高风亮节”与独立。女性可以选择权力,可以选择金钱,也可以选择爱情。爱情,友情,亲情,它们不是可以完全割舍的,它们是充盈我们人生的调味品。 独立不等于绝情,独立也不等于辟谷。审时度势、精明市侩咋滴啦,只要是利于自己的,都all in! 我选择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你让我去做成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生有无限的可能。 【我想把我最美好的想法和夙愿付出在我笔下人物之中。我也希望看我这本书的所有的朋友们都可以有自己最美好的天地。】 我祝诸位大步向前走。 第2章 前夕 夜长,门上的云板被轻扣几音,陆涟猛得一抖,惊醒后环顾四下,她闻到了线香冷却后的焦味。将思绪渐渐拉回现实,待完全清醒后,方才想起自己仍处于系统副本中。 副本大致围绕着万人迷散修【崔择】展开,一言以蔽之就是俗套至极的“废柴开金手指升级打怪组后宫”的逆袭爽文。 而她抽到的终极任务就是——绞杀主角。 在逆袭打脸爽剧中匹配不到主角就罢了,偏偏还碰到个如此奇葩的任务——主角作为核心支撑,如若被剿灭,可能会面临世界坍塌的危险。 副本的大背景以仙界为主,辅之有人、妖界的历练场域。开发者缺乏另辟蹊径的脑洞,其世界观与寻常玄幻剧的套路大差不差。而为了运行逻辑,人界被革除在二界外,作为刷副本、攒经验、扩地图的跳板。 仙界分三大派,青莲派、积元派、苍山派。崔择隶属大宗青莲派,陆涟也是此派的一份子。她自下放副本初始就刻苦修炼,如今也是混成了元老级祖师奶。 陆涟不愿重蹈反派前辈们的覆辙,坚持吸取前人经验,把准备做在前面。 话说这寻常的套路里,大反派前期都潜伏在主角身边扮演着良师益友。 这类属于是知根知底陪伴型,完全有机会把火苗掐灭在摇篮里的——可惜天不遂人意,系统是明令禁止玩家强行介入因果来扭转主角命数。 尽管陆涟怀揣侥幸想打擦边球,还是会被各种命数抹杀。她欲图暗杀几次就失败几次,还被反噬过一次。 而今落脚主线运行之初,也是崔择化炼的前夕,他在不久后会遇到首个机缘。 “师尊。”正思索着,门外响起了话音,是外门的林述远,主线里的首位被攻略者。 不用猜都知来者何意,陆涟平素对他颇有留意,知他是个耳根子软,心性不定的人。且看这人多情根深种,哪怕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来为心上人说情。 “进。”她换了一个姿势,半卧在云榻上,头压在手腕处,眯眼盯着来人。 林述远的长相属于板正深沉一类,他未踏门槛便已躬身行礼,低头慢步走到她身边,略一斟酌才坚定开口道:“叨扰师尊清净,听闻师弟明朝就要炼试,弟子请求一同前往,望您成全。” “此话何意!这是他亲口向本尊允诺炼试归来,就收他为关门弟子,难不成是他叫你来的?话又说回来,你也没有资格和他一同前往。”陆涟扫了一眼他,漫不经心的话中夹着讥讽,刺得来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可是、可是师尊!就阿择他一人,不……崔师弟他一人,是不是未免太草率了些?以往他们去虞渊炼试都是有长老坐镇一同前去的。我还听闻长老们派赠法器,怎么到了崔师弟这里就……”林述远一噎,继续蹙眉道。 “怎么,你是觉得本尊怠慢了他,还是有心针对了?”陆涟不悦地压下眉骨。 “弟子不敢。”他继而惶恐道,把腰弯得更低了。 “且不问本尊是否同意,你有过问他的意见吗?你这个做师兄的才是不把师弟放在心上吧,他是当真愿你替他出头,还是说吵了一架再来本尊这里讨没趣的?”陆涟微坐起身,接过飞来的一只小巧的玉鸢。 林述远虽未赴往虞渊,但其厉害程度也是有所耳闻。他是担忧崔择此行会出差池,一时意气用事方才前来。现在却被师尊连连逼问,泼了一头冷水,一时顾不着左右,只支支吾吾着。 “你是很担心他?哦,那可要快归去修炼吧,你当然可以替他去。他若同意,本尊便不阻挠。虞渊结界将破开,若不丢一个进去,怎么说得过去呢?”陆涟欠起头来撩了撩横绾的簪子,眨眼间将玉鸢再度放飞。 “还是你怕了,却不敢承认?如若你不替他去,就莫要多费口舌来为你的好师弟鸣不平了。” “弟子不敢。”林述远几欲再言,但瞧师尊已阖目假寐再无回应,终究叹了口气,退出房门。 “慢着,田装岱前洄日在遵会上说的新的一批仙仆,这名册上怎么较以往多了这么多?”陆涟问道。 林述远回身:“弟子也不知,料想是人界突逢劫祸,派遣仙长也未有带回消息,听说田长老在下一洄年会用洄年镜探看,定能查出缘由来。” “也好。”她皱着眉点点头。 待人离开后,陆涟随意捏了个手诀冲向窗外:“想在外面偷听多久?” “师尊。”崔择从窗外跳进来,也不行礼,肩膀上还挂了彩。 “尚未通过虞渊炼试就跑来叽叽喳喳,啧,真是聒噪。你和你那师兄一样,还不够资格。”她懒洋洋嘲讽道。 “师尊说笑了,弟子提前来登门拜会师尊。拜您为师,弟子胜券在握。”崔择淡然笑道。 他知晓自己体质独特,又契合陆涟所修之术,拜门下属实是利己利他的明智之选。 “那本尊需要对你拭目以待了……”陆涟不相信他的大话,又兴致缺缺地半卧着,听罢还翻了个身。 “师兄方才提到那事——弟子倒是约略摸到些眉目。青莲池旁的并生蒂开得是奇怪异象。要知道并生蒂原是独枝枯荣,如今却是繁盛一大片,反倒缺了衰败陨落的半株。仙葩勾连天地,有几株和三界息息相关,弟子方才施展您的那道法术,顺藤摸瓜地察觉到了些踪迹。” 陆涟闻言支起身子笑问:“你倒是厉害,不愧是天下少有的,本尊那道法,你是掌握了?” “掌握了。”崔择道。 “如此笃定自信,倒叫我想起你的师姐来,她资质远超于你的,比你谦虚不是半点。”陆涟朗声笑道,她摊开手心,掌心托着株小小的并生蒂,“你确实是机灵,但草木无情,哪能真通生气呢?那人是骗你的,你却傻傻信了。” 言罢那盛放的并生蒂转瞬就枯萎,化为齑粉,她对着掌心轻轻一吹,粉末就消散在空中了。 第3章 开界 “你有大才智,那为什么不选楚莫呢,再不济还能选那人。楚莫他护你护得又紧,甚至为你大破悭囊,送了这么多好宝贝。你还不如随了他去,拜在本尊门下当个消散仙儿恐怕填不饱一腔壮志吧?”陆涟故意激他。 “师尊何以见得?”崔择被点破了秘密,稍微一愣,他在外人面前总与那人是撇开干净的,他巧妙把话题抛过来。 “你这剑穗是他那老情人送的,从不离身之物。”陆涟知晓些八卦秘辛,楚莫有个白月光,并且纠葛很深,原副本剧情里两人因这白月光闹得矛盾重重。 “楚尊从未说过。”崔择脸上没有多大的起伏。 “不信你去问他,或者等你从虞渊回来,我再讲给你听。” “谢……师尊。” 楚莫是他自修行来最为照拂他的人,他心知自己对楚莫不仅有敬重,也有隐隐好感。陆涟的话像道刺般哽在他喉头,吞吐不得,令整晚他都在想着这事。 未几,天已亮。青莲门外一片绿意葳蕤,棕到黝黑的枝干在绿影的映衬下幻化为道道线条,穿插在绿云中。仙树层层不丛根,悬在半空。 虞渊远在边域,自山关御剑而行尚要几洄日。按例是要三洄日就到达,可正常修士赶往边境的脚程少说也要四五洄日。 陆涟估摸时候尚早,就在山上休憩小眠,可没过多久崔择的传音就来叨扰闲光了,原来是楚莫为了哄小情人开心,特地派了灵鹿相送。 “师尊,徒儿已至虞渊,可开阵进去了。” 自古入虞渊者少,出虞渊者更少,能驯服期间奇异灵兽而出的更是少之又少。 起初是楚莫入渊驯服巨鹿而归,陆涟素来争强好胜,不愿被力压一头,所以她也在虞渊内待了来洄年,缴了条猩红巨蟒作灵兽。 虞渊里头出乎寻常,出了结界后有关里头的记忆就会渐渐消散,到如今竟然就彻底记不住了。 “本尊还估摸着你得二洄日才能到,没想是好生得快速呀,谁把你送来的?”陆涟人未到语先行,乘巨蟒飞驰而来。 灵兽硕大,遮天蔽日,一团黑影自天际袭来,显得压迫感极深。巨蟒嘶嘶吐着性子,周身的血红鳞片随着口舌摆动不住地伸缩着。它传来的风浪让崔择低头顿首,小臂上挡,本能地往后退。 “切莫让本尊失望了,大老远跑过来为你开这阵眼,得亏那群小辈子没来,不然又是唠叨一大堆,啰啰嗦嗦一大段话。”陆涟察觉到昨晚的“无心之言”奏了效,观崔择的神态不大如意,便故意问道:“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无碍,师尊。”他脸上表情未变,只略一颔首,而后拉开两人距离。 陆涟偏不成他意,眼神下瞟,注意到他腰间的剑穗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把佩剑,于是施力挑起它,语气轻慢道:“剑是好剑,只是可惜了,这剑恐怕无需带过去。” “敢问师尊为何不可?”崔择被激得眯了眯眼,他抽出佩剑,剑刃触空爆裂出一阵鸣响。剑气四起,霎时涌动出无数剑芒实体,沿着剑体往外发散。 “这个嘛,准是他贵人多忘事,你进去就知道了。也罢也罢,若执意要带着,那本尊也不便阻挠,毕竟是你楚师尊的好意。”陆涟观他往前迈了两分气势,便立马偃旗息鼓,只笑眯着眼卖着关子。 崔择知道师尊是不着调的性子,她的话假作真时真亦假,多半时刻只能听得半句,有时是浑话,有时却是真话。就暗暗留了个心眼,不探究她的话里有话了。 站在虞渊边界散发着外溢的气感,崔择不放心地盯着眼前渐渐打开的裂缝,小腹因为紧张而收紧。他没有注意到,腰间的佩剑在猛烈晃动了几下,啪地裂了条小缝。 “乖徒儿,为师就等你收获归来,拜我门下了。” 青莲派四大师尊择徒方式各自不一,若要拜入涟尊门下,需在虞渊待满七洄日——这是陆涟的恶趣味,也是为崔择提前布下的局。 万年间无数人跃跃欲试,且不说是否能否开阵破界,多数人临门一脚都不免会露怯。世人皆惧无知之域,普天之下入虞渊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而市井坊间流传关于它的说辞也无从统一,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本能的畏惧。 民间若想止小儿夜啼,便可搬出丢进虞渊的说辞,保管有用。 结界洞开,四周逐渐变得昏暗,阴影之下崔择得以更清楚地观察一旁的巨蟒,不久他又把目光移向巨蟒身上之人。 灵兽择主,能被凶猛异兽选中的人大抵也是类似的洪水猛兽,他心知这位师尊根本不似表面那样与世无争,是个很危险的人啊,他想。 尚没来得及多想,甫一触摸到结界,他就被一阵强大的吸力拉进深渊。顷刻间外物都有如凝滞,五感在高速旋转中扭曲,再然后他就在失重中失去了意识。 呼啸的地鸣声即将归入沉寂,陆涟盯着崔择消失的地方出神,她转着指尖的结界石,指腹扣合,稍稍一用力就把它捏得粉碎。 那道裂缝在蠕动中渐渐愈合,趁着闭合的瞬间,陆涟乘着巨蟒也紧随其后。 无论陆涟怎么对崔择刻意使绊,使出何等的鬼蜮伎俩,这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要不说谁才是气运之子呢,再如何也不会教她这种反派配角如意的。 选择跟着主角进入虞渊,选择待在金手指巨粗的主角身边,这才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尽管已经失败了七次,她却始终秉持身为邪恶反派所固有的处之泰然的操守,哪怕突遭变故,也只会邪魅一笑,在光照不到的角落幽幽吐出那句经典台词——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且就副本剧情而言,走向无非就几种可能: 要么是遇到隐居其间的隐士高侠,与其短暂相处中日久生情。如此来看不仅能获得什么独门秘籍,兴许还能为后宫添砖加瓦。 要么就是遇到拥有灵兽、剑冢的藏宝阁,为修行路上补货好伙伴、好搭档。再不济也是经历九死一生后突破樊篱,巧遇洞天福地。 这次她便要偷偷跟着崔择,看看这小子能在虞渊搞出什么幺蛾子,能偷摸着在后面捡漏分一杯羹也是好事。 这一次的虞渊之旅,她是翘首以盼啊。 第4章 虞渊 虞渊自成一界,与外头并不接壤。方才看外头还是晴空万里,顷刻间周遭就泛起灰暗一片。晦暗的天际铺排着血红与胎青的交杂,看起来可怖非凡。 目之所及为死寂一片的荒野,既无鸟鸣,也无虫嚣,是半点声响皆无,只有冷风略过败草,难测是何辰光。 她晚崔择一步入虞渊,不过也就片刻,在这毫无屏障的荒漠之处就寻不到其踪影。 “该死。”她暗骂一声,立刻展力探查其行踪,神力疾速向四周扩张,一番搜寻下来却了无痕迹。那根牵连彼此的引线也随之断掉,想必崔择已经走远了。 乖乖,这娃儿既无佩剑助力也无灵兽相随,单凭双腿再远能到哪里去呢? 在这一端,待崔择清醒后发觉已身处异处,他想到之前楚莫的提点,蹙眉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来到青莲派的首次试炼,一来就下了个猛料,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他不自抿起唇,摸了摸腰间的佩剑以稳定心神。他伸出手尝试着运气,无数的金线自掌心穿过,须臾又消散成烟,根本聚集不成一团。 他努力平抑呼吸,待到身体不再颤动,再稍一提气、抽刃、注气,短促的剑气在铅灰色的薄雾中穿行,微光从剑身抽离迸发了几秒就熄灭了。 崔择的眉头拢起更高的轮廓,想再度运气,剑却砰地一声自中间裂开——那是楚莫送他的,他尤为珍视。可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他咬咬牙后选择主动而为,一步一步在这活物的茫茫无垠之地迈进。 另一端,巨蟒驰骋天际,陆涟施展神识遍布苍穹,以求探知到崔择的踪迹。一顿搜寻无果,她却意外感知到远方有活气的聚集。 她自蟒身一跃而下,运气悬浮于空,捏成手诀开启结界,无数神力凝聚成水样波纹,波纹不断绘出图案,形成一个又一个旋涡。麇集的力量冲撞到地面后,也随着旋涡不断旋转。 波纹停滞在一处巨型沟壑空隙旁,对岸坐落郊野平原,望眼连天,四面无遮障之处。远处稀疏几点烟火,明灭无常,森然似鬼气。 陆涟驾着巨蟒飞移而去,不久就到了那处上空。俯瞰灯火一片,却见是一处寻常街坊瓦肆,还传来了几通鼓声。瓦肆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有司球的、司琴的,司瑟的、司管的,又有很多人在一处大的香案祭台上叩拜。若是仔细查看,比方说那个奏迎神乐的,她跪拜升香灌地的动作根本不像活人。 此处的一人一物都透露出无比的诡异,陆涟不敢贸然下去,只得藏掩周围,暗自在上空观察。人们皆围聚在一方神坛前,其中香火所剩无几。他们注视着祭坛上的牺牲,拥拥挤挤地跪拜在侧。 她想知道崔择此刻的踪迹,即便疲惫不堪,仍然强撑着用神识牵线来搜寻他的位置。 要知道主角待着的地方,可能不安全;但主角不在的地方,一定不安全。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铛声渐起,喧闹的市坊瓦肆顷刻失去声嚣。十丈渐宽的官道上,行着数只獠牙外咧、凶神恶煞的妖兽。 有威严磅礴的号角声混合着野兽踩踏地面发出的沉闷的砰砰声传来,陆涟拉远视野朝着远处眺望。 此情此景是多么熟悉的开场!恰如电影里会从远景切入近景的长镜头,要知道在一般的镜头语言中,绝对是有什么大人物要出场。 且看每只妖兽凸起的深色脊背上都被铁链刺穿,彼此间勾连着两串粗锁链,锁链末端连接着一只华丽的轿子。轿身不大,却仿佛重若千钧,让那些个妖兽拉得是气喘吁吁,眼球暴突,利爪勾住地面留下划痕。 恣纵幻想一番,陆涟觉得里头会坐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每次副本挑战前,她都会查阅影视资料来来补充知识。大部分恐怖惊悚向的故事无一不传达同一个真理:少管闲事多保命。 她的眼睛扫来扫去,犹豫着要不要选择按兵不动。鼓声渐响,身下巨蟒像受到召唤似地,不住吐出信子,身体随着铃铛的声响扭动。任凭她怎么呼喊拍打,都阻止不了抬的狂躁状态。 陆涟暗叫不好,即刻捏诀幻化出缰绳狠狠笼住它。束缚的举动无疑加剧了巨蟒的抗拒,它向上空猛冲企图摆脱束缚。越往长空飞驰,浓雾就越多,视野混沌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嘶-----”巨蟒发出利刃长空般的尖锐鸣叫,每一声响起,陆涟感觉周身的寒意与雾气都会加重一层。 水汽顷刻凝成雪花,她运气凝结风雪形成交错的冰刺,交叉出一道道墙堵拦住前方,以此逼停巨蟒。可它灵活地躲过了这些阻碍,仍旧不断向前飞驰。 陆涟为了稳住平衡,只能不断拽紧缰绳,紧贴住冰凉蟒身。在下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巨大气流震得呼吸不畅,无数风雪陡然炸裂。 她略微起身拉回重心,心知不能逞强,强行拉住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地摔下去。 巨蟒穿破寒风高速飞驰,展开双翅抵挡冲撞而来的寒风。等飞到了一定距离,浓雾自然而然就消散了,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整个领域都铺排在面前。巨兽摆成的长龙正向远处的悬崖奔去。 眼前是高耸崎岖连成一片的山脉,山峰之巅有一座宫殿。巨蟒渐渐放缓速度,载着她往那里飞驰。 宫殿有三座主楼,领边有无数尖顶侧楼林立,尖塔如枯骨般刺向天空。从上远望看起来四通八达,仿若迷宫。正中千丈高的铜门活像只龇牙咧嘴的怪物,蠕动着张开血盆大口,引诱着人进去,再一口吞下。 在悬崖边往后看,无数的巨兽直冲向铜门。 巨蟒轻车熟路地在宫殿内穿行,它的羽毛被沉甸甸的水汽沾湿,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丝毫没有停顿。 所有的火光都聚集在最高的主城内,其间喧嚣一片,无数的妖物从中鱼贯而入。主殿外有暗红的冰晶包裹着,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妖艳的光。 巨蟒停在殿外,不断挥动着翅膀发出嘶鸣,显出很激动的模样。陆涟把脸贴到它的身上,尝试着安抚它的躁动。 第5章 少年 主城大殿门外有一层结界,穿过后会直面几条宽阔的回廊,回廊两端是数个形态各异的拱门,拱门边缘是密密麻麻的蜂巢结构。回廊弯弯绕绕,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待穿过一道拱门后,巨蟒缓缓停下靠近地面,陆涟顺势跃下。它用大脑袋蹭了蹭陆涟的腰,拱着她往里走。 “乖宝是要我进去吗?”陆涟了然道。 巨蟒点点头。 “里面是什么,你是故意带我来的。”她直视眼前的巨兽,施展神力幻化出锋利的匕首抵在它的眼前。 巨蟒并不躲避,它平静地注视着陆涟,卷起尾巴就伏在地上,缓慢地吐着信子。陆涟没有等到它的下一步回应,可她不打算坐以待毙,推开门走进去。 拱门内正对的是一排台阶,台阶上空缀满了冰晶石,将整个场地照得晶壁辉煌。殿内是环形的样式,阶梯把两边对称分隔开,在正对大门的位置比其他空地高出一截,四根粗硕的引线悬吊着一个露台。 咯吱咯吱,踩踏在宫殿的地板上,她感觉自己像潜行于密林中的羔羊,周围都是咯吱咯吱咬着牙齿,展开利爪流着口涎的野兽。 殿内正中央的高位主座上坐着个少年,肤色苍白无血色,耳侧遍布青黑的纹路。他的眼眸狭长而上挑,嘴唇仿若染上鲜血,给整张脸增添妖冶的美感。 少年的发上编着铃铛,一串一串缠绕着,随着他的动作响彻在大殿内。 内殿的阶梯两侧落座着无数的“人”,正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同样的,陆涟也在谨慎地打量着周围,她对这样众目睽睽的视角已经司空见惯了。上个副本的题材是实况生存游戏,吃喝拉撒都得在观众眼皮子底下。 在那个副本里,她可谓是锻炼出了铜墙铁壁般厚的脸皮,如今这般被肆意打量,她也毫不在意,甚至想给群众来个飞吻:“同志们,想死我了!” 这些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嘈杂的话音不是从喉管中吐出,而是直接从腹部涌现出来。 门又被撞开,陆涟回头,巨蟒嘶嘶地对着腾空露台上的少年吐着信子,“宴,新娘回来了。” “新娘,什么新娘?”陆涟听得一头雾水。 高位下的人群也熙熙攘攘跟着喊着“新娘”,巨蟒的琥珀瞳闪烁着,它温驯地垂下头:“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巨蟒的音色清越好听,却没什么感情。 陆涟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直到他们的距离越缩越短。少年金黄色的眼珠也步步紧逼,眼神里没有夹杂任何的回避与收敛,像是一排细密的牙齿,微微啮咬她的身体。 近了露台,她运气冲向少年,想要先发制人,但每次神力发出后都会被穹顶的冰晶给吸走。 一道金光后,巨蟒摇身变成了个俊美的竖瞳少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空气里扩散出一阵浓郁的腥香,陆涟渐渐感觉身体软下来。她警惕地瞪着少年,觉得不对劲,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试着后退。 但不知何时她的脚踝处被套了只系着铃铛的镣铐,一抬脚就传来钻心的疼。可以忍,她想,不过转瞬便没了气力,身体被一股力量推着走向前。 少年把她拉到身边,像小兽一样歪着脑袋嗅闻着她,铃铛随着摆动发出摄人心魄的叮当声。明明有着天然的血性,偏偏要做出副纯洁无瑕的模样。 真奇怪啊,陆涟差点被蛊惑了。 少年的身躯发出了一连串骇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陆涟的心也随之咚咚作响,她被眼前人的举动激得头皮发麻,忍着痛往后退了几步,殊不知已站到了露台的边缘。 真是腹背受敌啊。 “你终于回来了......”少年抓住她的手腕开口道,语调像个顽劣的孩童,笑容绽开得越来越大,牵扯脸上的肌□□现奇异的弧度。 他笑得几乎全身颤抖,以至于要蜷缩在一起。 “你认识我?”陆涟深呼一口气,尝试性地问道,举起手臂阻挡在两人之间。 “你不记得宴了吗,涟。”少年显出委屈的神色,他用长长的,尖锐的指甲反复抓挠耳侧的纹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又猛地将身上的人皮撕开。 “宴等着你等了很久很久,你说过你要来娶宴的,你终于回来了。”少年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那股腥香让她晕晕乎乎的。 事已至此,陆涟是明白自己到哪里了——师傅呐,俺老孙是到了那妖怪的老巢了! 虞渊深处原是这妖物的老巢,那一切也都合理起来。万年前,仙界与妖界有过一场旷世大战,结果是二界都死伤惨重。 仙界联合妖界的叛徒屠戮妖物,妖族主部被剿灭殆尽,覆灭在历史长河里了。 没想到还有余部苟活,就藏匿在这虞渊深处,还被她误打误撞地闯入了。这群妖怪还认错人了,莫名其妙还把她当成了妖怪的新娘。 他们对于这对“外来媳妇本地郎”的奇妙组合充满了祈愿。 陆涟被安置在主城最高的城塔里,准确来说是被囚禁————怕新娘跑了。 他们说,新娘逃跑不止一次了。他们还说,新娘会带来福音的预言,指引未来的方向。 狗屁,陆涟对于这种封建迷信和囚困人的行为感到无比恶心。 虞渊里时序无差,让人摸不清对时间的概念。陆涟赤着站在窗边,脚踝上扣住的铃铛冰凉,紧贴着温热的肌肤,能稍稍缓解高处眺望带来的眩晕感。 她已然听到厚重悠长的号角声,但懒得挑起帘子去观望。 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巧合到她以为自己才是主角。留下来踏入未知的命运,还是逃走呢? 陆涟明白自己终归不是妖怪新娘,即便能装得了一时,未来总会露馅,最重要的是逃出去,只能靠着新娘的身份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未几,窗门被撞开,穿着掐丝金线玄服的少年跳了进来,脚下的玉靴与地板摩擦发出牙酸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