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蓝大小姐那些年》 《怎叹》—记曦瑶(答应快穿部系统010的彩蛋加更高考祝福) (先放彩蛋,后面章节审核了七个小时了还没给我过。) 唱一首水调歌头 【青楼妓坊内,身姿妖娆的女子轻弹琵琶,吟哦软语为客人轻唱小曲。】 那明月何时能有 【年方两岁的孟瑶被孟诗藏在柴房,他缩在角落里,一双大眼睛隔着简陋的窗户眺望天上柔和的明月。】 我站在梧桐树下 【画面一转,孟瑶穿着短褂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偷偷看不远处那一群大大小小穿着绫罗绸缎,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仙门孩子,目露几分羡慕。】 期待你回眸 【忽然,蓝涣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惊鸿一瞥,孟瑶被这个长相格外好看的小仙君那好奇温和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刻瞪大一双大眼睛,如受惊的小狐狸一般缩回了树后,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若今生牵你的手 【画面一转,蓝涣主动牵起孟瑶的手,拍了拍,温声安抚:“别担心,阿姐素来最擅长以理服人,你母亲定会愿意一起去姑苏的。” 孟瑶握住蓝涣的手紧了紧,乖巧地“嗯”了一声。】 又哪怕岁月悠悠 【时间快速流逝,转眼间,两人相握的手都慢慢变大,变得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唯一不变的是大手包小手的牵法。】 只盼那清风依旧 【云深不知处宁室外,身着蓝氏校服,头戴云纹抹额的孟瑶垂眸抚琴,清风拂过,吹得他头顶玉兰花树飒飒作响,他的琴音也不由得乱了两分。】 与你长相守 【不远处身着少宗主服饰的蓝涣款款走来,笑道:“阿瑶,你的琴音乱了。” 孟瑶惊喜地看着他:“师兄!” 蓝涣走上前,将他头顶飘落的玉兰花瓣摘下,垂眸轻笑道:“你那琴音若让叔父听见,叔父定又要说你最近忙于俗事不用功。”】 散不去只剩温柔 【画面一转,孟诗在彩衣镇落脚忙活自己的事业,冰室内,九岁的蓝涣手握书卷,轻声细语给卷王孟瑶偷偷开小灶。】 这秋风吹去离愁 【蓝菏蓝涣要在十四岁进行第一次历练,八岁的孟瑶站在师父和师兄们中间,看着御剑离开的大师兄和师姐,眼眶微红。】 只感叹浮生若梦 【画面一转,宁室内,孟瑶一觉醒来,扶着头,整个人有点恍惚。 “怎么忽然梦到两岁之前的事了……”】 无人在身后 【“瑶瑶!” 过于活泼开朗的声音响起,孟瑶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逃跑,结果却被身后的魏婴扑了个正着。 蓝家三姐弟就走在后面。 看到这一幕,蓝涣忍不住轻笑,蓝湛脸色微冷,而蓝菏抬起双手,用手肘怼了怼站在她身侧的两个弟弟,啧啧摇头道:“你们看,叔父当初还说云深不知处不让养宠物,结果他自己倒是堂而皇之地养了两个成精的。” 还是一个金毛崽子和一个小狐狸崽子。】 抬头看梨花翩翩 【后山有几棵梨花树开花了,已经十四岁的孟瑶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递到自己眼前。 白衣翩跹,姿容清隽的少年唇角轻勾,脸颊抿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掌心花瓣微微扬起眉眼温柔。】 是谁在独自承受 【不远处,原本打算来赏景画景的蓝涣刚放下画笔,却在无意间抬头看到这一幕,微微睁大眸子,一时心脏漏跳了一拍。 待回神时,画纸上的梨花树下已多了个眉眼含笑的白衣少年。】 怎奈何蓦然回首 【一阵清风徐来,孟瑶将花瓣放飞,回眸一笑:“师兄,你画的怎么样了?”】 你皱起眉头 【蓝涣耳尖一红,慌慌张张地将桌上的纸收起来,轻蹙眉头,难得结巴了一瞬:“画,画得不太好,今天状态好像不行,阿瑶我们回去吧。” 孟瑶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好吧。”】 怎叹呐山有木兮那木有枝 【画面转到宁室内,十四岁的孟瑶执笔垂眸,静心绘画。】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最后一笔描完,镜头向后拉,画上是蓝涣一手轻拂花枝,抬眸温润微笑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口唤声“阿瑶”。 画卷边缘题了一行小字,只有半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可是前世与你错过太多事 【画面一转,光线昏暗的观音庙内,浅蓝色光芒闪过,朔月穿心。 金光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失望至极,也难过至极的蓝曦臣。 “金宗主,我说过的。你若再有动作,我便会不留情面。”】 怎叹呐秋有月兮那月有诗 【画面一转,时光荏苒,二十五岁的孟瑶登位百家仙督,除了额头上的抹额始终不变,身上的衣袍已换成腾云驾雾的五爪玄龙样式的华服,眉眼微倦地看着眼前摞起来的宗务。】 也不及与你相守时 【忽然,一件姑苏蓝氏宗主的外袍被一双手轻柔地披到他身上。 已经三十一岁,但面容依然年轻美貌的蓝涣从身后将他拢在怀中,俯身亲昵而温柔地在他眼尾落下一吻。 “阿瑶,很晚了,我们仙督大人也该歇息了。”】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画面一转,一场欢愉过后,孟瑶疲倦而餍足地躺在枕上,被身侧的蓝涣扣在怀中。 他额间长发汗湿,露出的脖颈和肩膀带着点点朱色,一头光滑靓丽的墨发散了一床,就这么沉沉睡去。 两条抹额松散地垂在他腕间,就如方才它们的主人一般互相纠缠。】 旋律 【画面快速闪动,从两人一次意外回眸的初见,到孟瑶拜师蓝启仁,笑着唤第一声“师兄” 从蓝涣九岁时牵着三岁孟瑶的手描摹字帖,到十二岁蓝涣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纠正他的剑法。 再从三岁孟瑶被蓝涣牵着手慢慢跟在蓝菏身后,到身姿逐渐拔长,并肩跟在蓝涣身侧与师兄师姐说笑玩闹。 云深不知处柔和的阳光在他们背后投下了影子。 魏婴活泼灵动地黏糊在蓝湛小白杨般的身侧,头顶呆毛在影子里依然清晰可见。 蓝菏越过蓝涣,坏笑着伸手去揉孟瑶的头发,抹额尾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扬。 孟瑶则扒拉着蓝涣,身姿灵活如狐狸般往他身后躲,不让蓝菏揉脑袋,偏头笑眯眯道:“诶诶!云深不知处禁嬉闹,如今二师兄掌罚,师姐可莫要让二师兄难做!” “不怕,我都算好了,嬉闹而已,不过十遍礼则篇!瑶瑶你别躲啊!” 蓝湛清凌凌的眸子淡淡看了眼还在嘻嘻哈哈捉狐狸的姐姐,一边按住自己身边这个也想加入的,一边看看自家兄长,浅色眸子里透露出了几分深深的无奈与谴责。 那十遍礼则篇是阿姐自己抄的吗? 被当成柱子的蓝涣则纵容地垂眸看着他们笑笑闹闹,深琥珀色的眸子含着几分温润的笑。】 散不去只剩温柔 【画面一转,十六岁的蓝涣已经接手部分宗务,一天到晚忙的不可开交。 夜深人静时,十岁的孟瑶提着食盒从门外冒出头,在灯火下抿唇笑道:“师兄,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我给你做了碗小馄饨,要不要吃点再继续?”】 这秋风吹去离愁 【孟瑶的身份被金光善发现了,面对蓝涣和蓝菏的挽留,他皱眉道:“师兄师姐不必多言,我知金光善狼子野心,此行凶险,但我非去不可。”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金光善拿他当理由来惦记他的师父师伯的!】 只感叹浮生若梦 【深夜处理完宗务的蓝涣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喊了一声“阿瑶”。 室内无人回应,他这才恍然想起,阿瑶现在正在金鳞台。】 无人在身后 【蓝涣独自一人走在云深不知处的小路,一不小心又走到了宁室。 “师兄。” 恍然间,他又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师弟。】 抬头看梨花翩翩 【画面一转,后山梨花树下,十二岁的蓝涣看着不断被风吹落的梨花瓣,一时兴起,拉着兴致勃勃的蓝菏一起切磋。】 是谁在独自承受 【然而,蓝菏从来不走寻常路,一张方向刁钻的定身符便将他定在了原地,僵硬地保持着一个神似拥抱的动作。 “阿姐!!!” “哈哈哈哈……”蓝菏捂住嘴,一边绕着他转圈,一边对此报以毫不留情的嘲笑。】 怎奈何蓦然回首 【忽然,笑得浑身颤抖的蓝菏没注意到脚下有个石头,踉跄了一下:“哎呀妈呀!” 结果不小心把本就重心不稳的蓝涣从背后推了出去。 “涣涣!”】 你皱起眉头 【一直笑眯眯看着师兄师姐打闹的孟瑶及时接住了蓝涣,但由于姿势、年龄和身高问题,孟瑶猝不及防地嵌入了蓝涣怀中,被扑倒在草地上。 师兄俊美温柔的脸近在咫尺,孟瑶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下意识偏过头,紧张地皱眉推拒。】 怎叹呐山有木兮那木有枝 【画面一转,冰室内,蓝涣怔怔抬起手,指尖不由自主地点在画作上在梨花树下温柔微笑的白衣少年唇间。 不远处曾用来摆放正事宗务的桌案上此刻多了一张新谱好的乐章。】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孟瑶走后,来冰室寻找弟弟的蓝菏无意间听到了里面的琴音,微微一愣。 她察觉到了其中所含的绵绵情意,又想到如今被迫上金鳞台的孟瑶,垂眸若有所思。】 可是前世与你错过太多事 【画面一转,寒室里,观音庙后自我闭关的蓝曦臣手执裂冰,垂眸吹了一段萧曲,但还没吹完那一段便戛然而止。 那是他谱出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生辰礼,要洞箫与琴合奏才算完整。 可现在这首曲子永远都不会完整了。】 怎叹呐秋有月兮那月有诗 【画面一转,二十三岁的蓝菏大笑着在金鳞台放出信号烟花,云纹家徽在兰陵上空浮现,云深不知处大半长老弟子包围金鳞台。 在长辈将蓝菏从金鳞台“解救”出来后,蓝涣也趁机御剑掳走了身着金星雪浪袍的孟瑶。 而被禁言的孟瑶满眼震惊地看着羞红了耳朵但坚定土匪作风的蓝涣:???】 也不及与你相守时 【画面一闪,一贯清雅的云深不知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红绸。 蓝涣和孟瑶身着大红婚服,在家人的祝福和朋友的起哄声中含笑对拜。】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画面一转,洞房花烛间,这对面容含笑的新人交缠着手臂饮下交杯茶。 孟瑶饮入口中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这是酒! “扑通!”下一秒,在孟瑶惊恐的眼神中,蓝涣的头毫无征兆地砸到了桌子上。 画面渐渐暗了下去。】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随即,一道兴奋的声音忽然自黑暗中传来。 “阿瑶!!!今天我们成婚啦!!!那我们现在就洞房吧!!!” “等等!师兄!唔……” “……成亲了就不要叫师兄了啦!!!”】 —— 曦瑶双向暗恋,是酸酸甜甜的青梅冰茶味~ 其实还有一段重复的,但是太长了,而且感觉和想好的一些甜蜜片段不太相符,就没写了(其实是懒) 最近重听了一遍《我的一个道姑朋友》,感觉和原著曦瑶有种诡异的适配,比如那句:“后来谁家喜宴重逢,佳人在侧,烛影摇红。” 莫名想到原著蓝曦曦参加金光瑶婚礼的那一刻,当时金光瑶肯定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但是还要“假笑扮从容” 尤其还配上后面的“望你白衣如旧,神色几分冰冻,谁知我心惶恐” 完美对上金光瑶刚知道秦愫是自己妹妹,但婚礼必须进行下去,被人敬酒时肯定会下意识往蓝曦曦那里看的场景。 还有最后的“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 莫名诡异地适配观音庙蓝大看瑶带苏涉去东瀛都不带他……(捂脸) 总而言之,这首歌交叠着原著曦瑶互相的视角,真的诡异适配! 第八十七章 江氏清谈会 五月中旬,云梦江氏清谈会的请柬发往仙门百家。 七月初,除了岐山温氏只来了一位长老和两位公子,百家大多都给了云梦江氏这个面子,由宗主亲自带着自家适龄的孩子前来清谈会。 如今蓝菏蓝涣已满七岁,蓝湛也有四岁,虽然未结丹,但也该出门去与各家同龄人见见面,互相了解情况。 蓝祈璟看着桌案上的请柬,内心思忖。 阿湛性子冷清,也该出门交交朋友了。 他的兄姐三岁时便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尤其是姐姐蓝菏,如今十岁不到,竟是生生把自己混成了同龄女修中最受欢迎的第一人。 按照阿静说的,阿菏靠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每年都分别给那十几家的姑娘发出去过好几封信,诉说几句关心,还会送定时的生辰礼和一些节日特别小惊喜。 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份“独一无二,独属于你”的礼物。 而蓝菏恰好是一个能创造独一无二的天才。 所以蓝菏虽然年纪小小,但交际圈不仅非常广,并且里面都是她精挑细选,对她好感度极高且家族势力不弱的世家小姐。 蓝涣受姐姐的影响,加之君子端方,温其如玉的性子和漂亮的脸蛋,交际圈亦不止聂明玦一人。 至于蓝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懒得交际,身边除了兄姐,只剩下魏婴这个师弟。 家里与他同龄的弟子并非没有,可他都不感兴趣。 出门在外,那位在清河碰上的聂二公子也是肉眼可见地瞧不上,更别说其他世家的公子了。 蓝祈璟想着,既然阿湛不喜欢交朋友,那还是随他去吧,朋友也不是逼来的。 反正阿湛和阿婴师兄弟关系好,阿婴起步晚,这次清谈会本也去不了的,干脆让阿湛留下和启仁一起督促他这个小师侄算了。 于是,因为古静珝出门夜猎未归,这次云梦江氏清谈会,姑苏蓝氏一共去了一大两小三棵白菜。 惦念着蓝菏蓝涣已经七岁,心性成熟,不会做出将毒药解药撒着玩的举动。药阁送来防身的乾坤袋也多了两个,其中还有药阁资历最老的镇阁之宝依据变形符最新研究出来的丹丸——融金丸。 遇水则化,沾身即毒,甚至可以腐蚀修士覆盖体表的灵力,除了遇水后易挥发且有刺鼻性气味的缺点,其毒性效果还是很棒的。 起码他们现在还没研究出从姑苏跑到云梦后还能把人救回来的解药。 药阁送来了六个特制的小瓶子,里面是两种版本,一种丹丸,一种是用木塞密封保存的加水融化过的液体。 蓝祈璟现在已经能从容地接受家里长辈和堂兄弟们担心他出门就被金光善啃的担忧目光了。 蓝菏看着桌上的丹丸,琢磨着以后有没有机会吸引金光善率先对她动手,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毒死老畜生出气的想法。 然后她遗憾地发现,为了毒杀一个金光善搭上自己一直经营良好的名声,实在有些不值得,遂放弃这个听上去很爽的想法。 不过如果哪天金光善真的主动对她动手的话,那她也只好自认倒霉喽~ 嘻嘻。 * 云梦莲花坞 时隔一年多未见,江厌离跟在虞紫鸢身边,隔着一扇屏风在接待女眷的内室望眼欲穿,江澄跟在江枫眠的身边接待一位又一位的客人。 “姑苏蓝氏入场!” 随着门口弟子的唱喝,蓝祈璟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带着身边的蓝菏与蓝涣一同入场。 三人过于出色的样貌和一般出尘的气质吸引来了诸多人的视线。 不过,最惹人注意的,是跟在蓝祁璟身边,和蓝涣并步而行的蓝菏。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跟着父亲兄弟一起入场,并且能够与自己的亲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并肩而行的女眷。 在场的宗主有些微讶,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参加过蓝氏听学,对于姑苏蓝氏曾经出过一位女宗主这件事并不陌生。 众所周知,蓝菏与蓝涣是双生姐弟的关系。 而姑苏蓝氏又素来看重长子。 莫非,蓝氏的意思是要再捧出一位女宗主? 那对方若有子嗣,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蓝氏宗主? 这可是让整个家族飞黄腾达的好事! 一时间,许多人看向蓝菏的目光都热切了许多。 蓝涣和蓝祁璟不瞎,他们脸上的笑容微淡,一深一浅两双眸子淡漠地扫视周边一圈,蓝祁璟身上散发出的灵压无形地威胁着那些眼藏觊觎的人。 蓝菏面上微笑不变,背后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她现在就像一块走在饿狼堆里但身上带海胆刺的肥肉,这些恶狼觊觎她,但又顾忌着那些刺会不会扎得他们鲜血淋漓。 当然,也有许多人的眼神中只有纯然的惊讶和好奇。 比如眼前的江枫眠和江澄。 年方四岁的江澄看着眼前这两个翩翩白衣,气质温和雅正,长相又无比好看的蓝家小姐和公子,目露惊艳。 从小到大,他没少听阿姐说起姑苏蓝氏的大小姐。 有一次他说穿新裙子的阿姐最漂亮,可阿姐却笑着说: “那是你没有见过姑苏蓝氏的蓝菏姐姐,阿菏姐姐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她就像天上的明月光,不,她就是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女,人间里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她更好了。” 江澄一直觉得自家姐姐对这位蓝菏大小姐可能有些崇敬过头,以至于年纪轻轻便瞎了眼。 可今日一见,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他家阿姐一心认定对方是仙女了。 这白衣飘飘的,头上还扎个白色的抹额,这不是仙女就只能是话本里的白衣女鬼了吧? 还是白天就能飘出来的鬼魂。 蓝家三人并不知晓江澄对他们这一身公认全修真界最美校服的内心腹诽,双方互相见礼后,蓝菏借着找江厌离玩的理由转进了屏风隔着的女眷席,顺利抛下了老爹弟弟还有一众被蓝祁璟威慑后收敛了许多的视线。 屏风后还有几步路程才到女眷席入口,入口处坠有以珍珠和水晶串成的流苏门帘,在门口等待随侍的侍女为蓝菏撩起微微晃动的珠帘,蓝菏也对她轻轻点头聊表谢意。 踏入门后,蓝菏面带微笑,优雅地对主位上的虞紫鸢和其他夫人们行礼。 “姑苏蓝氏蓝菏见过江夫人及诸位夫人们。” 姑苏蓝氏良好的教养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她的表现,就能看到姑苏蓝氏对于女修的教育成果。 从前蓝氏嫡系少有女性出生,许多没有机会参加蓝氏听学的女子只能从父兄和丈夫口中得知蓝氏的消息。 有的相信姑苏蓝氏的口碑,将女儿送过去。 有的思想保守,即便有机会送女儿去学,但终究顾虑对方的女眷女修过于神秘,又出了蓝翼等离经叛道的女子,还是不愿意送自己的女儿去,早早定了人家,十五六岁便嫁了出去。 眼看又过去两百多年,姑苏蓝氏也只得了蓝菏这么一个闺女,所以在外界看来,她的存在和一言一行就是云深不知处女修学堂的活字金招牌。 还有一些家中没有女儿,但有儿子的夫人也认真观察着这位蓝氏大小姐的一言一行。 毕竟姑苏蓝氏从不联姻这件事是出了名的,不然依照蓝氏深厚的底蕴,对外的好名声以及极为端正的家风,只怕是这位蓝大小姐一出生便有无数中大世家上门求一份娃娃亲。 她们自认自己的儿子也很优秀,说不定对方往后就是她(们)的儿媳妇,就算不是,也不妨碍她们考校一番,为往后给儿子挑媳妇做个标准。 虞紫鸢听着这一声许久未闻的“江夫人”,微微挑眉,还有些不习惯。 毕竟她现在对外的名号都是“虞三娘子”和“紫蜘蛛”。 不过姑苏就是美人多啊,几年不见,这小丫头长高了,也漂亮了不少。 “蓝大姑娘不必客气,你与阿离关系好,就坐到我身边来吧,和阿离坐在一起。” 蓝菏唇角轻弯,浅琉璃色的眸子中光华流转,在光照下显现出十分的温柔澄澈。 “蓝菏谢过江夫人。” 随即她看向位于虞紫鸢之下,江厌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江厌离眸光亮晶晶地看着许久未见的蓝菏,忍不住轻唤:“阿菏姐姐。” 蓝菏对她轻笑:“厌离,许久不见了,不知这一年可还好?” 江厌离微微一愣,她每一年都会来回几次和对方通信,对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近况?怎么会不知道她好不好? 但很快,看着那双不动声色往外轻瞥的浅色眼眸,她瞬间领悟了蓝菏的意思,唇角微弯,温柔一笑:“自是一切都好。” 这里大庭广众的,不适合叙旧,也不适合说一些只有她们心照不宣的事。 两个相识的小姑娘凑在一起聊天,那些世家夫人们即便有心想再问询考校一番姑苏蓝氏的大小姐,也不得不暂时歇了心思。 “对了,阿菏姐姐,还有一件事。” 忽然,江厌离轻轻敲了敲桌面,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采荷悄声退下,不久又端上来一盅圆肚白瓷汤羹。 揭开其上描有鲤鱼戏水的盖子,蓝菏才发现原来里面是银耳莲子羹。 江厌离笑道:“很久之前便说要请阿菏姐姐尝尝莲花坞的莲子,没想到时至今日才真正让姐姐尝到,这是上午我亲自剥了盯着人熬好的,如今天气炎热,我让人打了井水,特意放凉了一点,阿菏姐姐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你还会熬这个呢。” 她还以为江厌离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厨艺了,没想到对方在这种高压下还能劳逸结合? 蓝菏有些讶异地将其端起,看着那放了鲜红枸杞后,与雪白莲子和细碎银耳组成一幅画般的银耳莲子羹,用勺子尝了一口。 莲子被熬得软糯清甜,一抿就烂,银耳入口即化,配上凉而不冰,甜而不腻的汤羹。 我勒个神厨再世! —— 注:上一章是答应的彩蛋(实话说,彩蛋过审的那一刻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八十八章 讲个笑话,金子轩是个好女婿,好夫婿 果然,身为一个味觉正常,且前世能吃加辣烧烤的现任姑苏蓝氏中人,即便穿越七年,蓝菏还是觉得,不管是饭还是甜品,永远都是别人家的比较香。 这大概是每一个穿越者心理上对于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所蕴含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更别说这碗银耳莲子羹本就是江厌离特意为了蓝菏,一点点亲自盯着人熬的,加多少莲子银耳、熬到什么时辰、什么时候放糖......步步精细操作之下才得来了这让蓝菏赞不绝口的银耳莲子羹。 江厌离看着蓝菏眼含欢喜地一口接一口慢慢吃完这盅莲子羹,即便知道答案,也还是忍不住问道:“阿菏姐姐觉得味道怎么样?” 蓝菏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拿出帕子象征性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微笑道:“色香味俱全,令人回味无穷,为了招待我,厌离真是费心了。” 听了蓝菏的夸赞,江厌离笑得愈发温柔,内心收获了巨大的满足感。 “不算费心,阿菏姐姐喜欢就好。” 采荷极有眼力劲地走上前默默收走蓝菏放下的空盏,新上了一杯香饮子。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兰陵金氏入场”,门口的珠帘被再次撩起。 只见身着兰陵金氏主母服饰的金夫人林妤央牵着一个五官精致可爱,眉心一点朱砂,满脸神气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上次清河聂氏清谈会,江枫眠将江厌离托付给了古静珝照顾,投桃报李,蓝菏此番前来母亲不在身边,自然也该由虞紫鸢带在身边和江厌离一块照看。 虞紫鸢和林妤央是多年好友,如今也算半个儿女亲家,林妤央到场,还带着儿子,她便也带着身边两个女孩亲自来迎。 “阿央。” “阿鸢。” 两位容颜美艳的夫人亲昵地双手交握,双方皆笑容满面。 其他世家夫人中不乏有兰陵金氏的附属,见状也纷纷主动对林妤央见礼,夸赞金子轩小小年纪生得器宇轩昂,精致俊朗,往后定是世家公子榜上靠前的人物。 又说虞紫鸢和江厌离有福气,得了个这么好的准女婿,好夫婿云云。 这些话江厌离在自家处理掉的流言中也没少听,早就免疫了,全程微笑,淡然处之。 小金子轩从记事起,这样的话更是听了不知凡几,更是毫不在意。 从进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完全被那一位好似全身都在发光的白衣女孩吸引,一贯充斥着骄傲的双眸第一次展露出惊艳的颜色。 她真好看...... 笑起来又漂亮又温柔,就像仙女一样,她就是母亲说的,为我定下的全天下最好的未婚妻吗? 从小到大只要一出门就容易受到目光洗礼的蓝菏并没有注意到金子轩的眼神,此刻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那些夫人明里暗里的捧高踩低中,听到某些赞美,就连原先微微扬起的嘴角都几不可查地一抽。 若不是顾忌着现场有这么多人,她家又是以雅正为本,蓝菏肯定得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讲个笑话,金子轩是个好女婿,好夫婿。 要不看看他在原著做了什么呢? 听学期大言不惭毁坏未婚妻闺誉,明里暗里讽刺魏无羡觊觎师姐,将云梦江氏的脸按在地上踩。 明明是自己不能接受这桩婚约,结果却把责任推卸到女方身上,江厌离在原著名声不怎么样肯定也有他这小子的一份吧? 真要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怪他娘擅自给他做决定呢? 怎么?身为堂堂金家少宗主还没办法自主解除自己不满意的婚约? 真就是欺软怕硬呗? 不止如此。 有勇无谋、自恋自大说的就是他。 射日之征期间,还真是谁都能进他金家少主的营帐,来历不明的汤他说喝就喝,还喝的挺高兴。 难怪都说他金子轩是个一碰就死的脆皮呢? 哦,对。 还有为了一碗来历不明的汤将一个冒领功劳,长相不错的金家家仆直接抬成客卿的骚操作。 咋滴。 他金家客卿之位就值得一碗汤? 还是他们兰陵金氏的客卿和家仆傻傻分不清,都要给他堂堂金少宗主亲自煲汤啊? 至于百凤山那里,蓝菏更是懒得喷。 一句“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的意思,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就把江厌离和江家哄好了?曾经种种侮辱嫌弃就当成年少无知,被金子轩就这么略过了? 至于穷奇道,那更是不用说,他那缺心眼的行为连护短都算不上。 明明双方都是亲戚,结果他一个夹在中间、最适合劝下双方的存在在现场拉偏架,为自己堂哥一个带了三百人出门杀人的说话,让魏无羡先住手,好像生怕自己小舅子不死在穷其道一样。 咋滴,小舅子的命不是命? 要是人家魏无羡真因为他死在穷奇道了,他要怎么和江厌离江澄交代?还是像他少年时说的那样,他觉得魏无羡喜欢江厌离,所以他就是借机弄死了一个觊觎妻子的“情敌”? 总而言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情有可原? 还是他要学习少年聂怀桑,先当众喊几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然后再踹金子勋几脚,一边揍一边骂金子勋害苦了他,等他老爹叫人劝架,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他就能顺势做出一副无比失望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被利用,他很无辜,他只有一个人拦不住三百人。 在金光善还在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问他一个金家少主为什么命令不了那一百多号的自家弟子和其他兰陵金氏附属家族的弟子。 而且如此一来,他就成了那个最大的赢家。 不仅将这个堂兄的命保下来了,弄死了一直自以为的情敌,少了个针对他的小舅子,还能将云梦江氏姐弟的仇恨值转到金子勋身上。 毕竟他就是一个劝架的,还是金凌的父亲,江厌离的丈夫,江澄就算再恨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已经公布叛逃的魏无羡杀死金子勋。 就算杀死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死的只是他金子轩的堂兄啊,他难道要为了一个杀死小舅子的堂兄去和另一个妻弟,云梦江氏宗主不死不休吗? 那当然不可能啊。 反正高高在上的金家少主只要愧疚地在魏无羡的葬礼上哭几声,说一说自己的悔恨,冷一冷另一个杀了堂兄的小舅子,时不时缅怀一下这位因自己的过失而死去的小舅子......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重情重义。 当然,最讽刺的一点就是,金子轩被金夫人保护的太好,他并没有这么多的心计谋算,不然他也不会死在穷奇道。 甚至书外还有很多人因为他死前那句话,以及金凌的缘故选择将他的形象美化,甚至前期再看到他的羞辱之语还会哈哈大笑乐说对方即将“追妻百凤山”。 于是,原书里,江厌离的委屈,魏无羡的冤枉,江澄的憋屈,整个云梦江氏受到的羞辱,就这么被“真香”二字轻飘飘地抹掉了。 所有人都在歌颂,赞叹他们的爱情是多么曲折而纯情。 所以,如果穷其道截杀成功,依照金子轩的性格,这样的后续他是真的做得出来,并且还不是装,而是一切皆出自真心。 哈,他就是这么爱江厌离的,就是这么做一个“好”夫婿的。 他金子轩的爱和信任还真不是一般的幼稚廉价。 在蓝菏看来,也就是这对小夫妻在原著里死的早,不然依照江厌离的护短性子和金子轩对魏无羡的偏见,如果魏无羡一直没死,这两人闹翻也是迟早的事。 就这种缺心眼孔雀,当普通朋友利用一下感情和金光善当前对他的浅薄父子情坑一把他爹也就行了,深交真是没必要,也不怕他在背后当别人的刀搞一手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背刺,更别说还当女婿。 蓝菏站在虞紫鸢身侧,虽然眼神空茫,内心吐槽没停过,但面上依然摆着温雅和煦的浅笑,将人设拿捏得死死的。 几位夫人互相寒暄恭维两句后,林妤央抬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语气温和:“子轩,还不给你虞姨和两位小姐见礼?” 虞紫鸢也垂眸拍了拍江厌离和蓝菏的背:“阿离,阿菏,这两位是兰陵金氏的金夫人和金公子。” 蓝菏和江厌离默契地对视一眼,一起行礼。 “云梦江氏江厌离,见过金夫人,金公子。” “姑苏蓝氏蓝菏,见过金夫人,金公子。” 金子轩微微瞪大眼。 姑苏蓝氏?! 不是云梦江氏的姑娘吗?! 金夫人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孩,心里喜欢得不行,笑容满面道:“多年不见,蓝大姑娘和阿离都越发漂亮了,还记得上次见面,都还只是小小的一团呢。” 蓝菏礼貌微笑。 真是好经典的夸赞方式呢。 例行夸赞过后,她身边的金子轩却没有行礼的反应。 金夫人低头一看,只见金子轩正愣愣地看着蓝菏。 虽然孩子年纪还小,但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失礼。 她连忙又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子轩!” 金子轩从强烈的打击和落差感中回神,发觉现场诸多探究注视着他的视线,尤其其中还有蓝菏的视线,顿时红了脸,连忙行礼道:“兰陵金氏金子轩,见过江夫人,江大小姐,蓝姑娘。” 礼节很完美,称呼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最后那个蓝姑娘的称呼挺特殊,听得在场所有人皆是一默,下意识看向蓝菏。 姑苏蓝氏历代皆出美人,世家公子榜上代代皆在前三,这位蓝大小姐的生父是世家公子榜第一,曾经也是她们的梦中情郎。而那位蓝夫人亦是一代美人。 父母容颜极盛,这位蓝大小姐虽年岁尚小,五官并未完全长开,但已能看出其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也亏得蓝氏女修素来深居简出,不然等往后这位蓝大姑娘长开,也不知会惊艳到何种地步,恐怕出一次门就不知得夺去多少天下好男儿的心。 要么说兰陵金氏的人鉴赏美人的功底是生来骨子里就带着的呢? 众人看向江金两位夫人和中间两女一男的眼神立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没想到出门例行参加个清谈会,还有大世家的热闹可以瞧。 江厌离&蓝菏:“???” 江厌离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据说是她未婚夫的男孩,瞳孔地震。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这个便宜未婚夫疑似惦记上她的阿菏姐姐了! 想到这里,江厌离连忙看向蓝菏。 她是知道阿菏姐姐有多喜欢逗比她小的弟弟妹妹的,以往也就罢了,但她现在生怕蓝菏被这个长得还不错的金家小屁孩给骗了。 然而,被特殊对待的蓝菏本人此刻眼神有些微妙。 她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蓝大小姐这几个字是烫嘴吗? 不然怎么从温旭到金子轩都不好好叫这个称呼? 温旭那条美人蛇暂且不提,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至于金子轩……莫非对方只以为她就是个普通蓝家人? 啧,她看起来有那么路人吗? 不过不爽归不爽,认真算起来蓝姑娘这个称呼也不算失礼,她大人有大量,不和这种眼瞎的人计较。 哼! 而身为金子轩的母亲,林妤央听到这暗戳戳的称呼时,也不由得脸黑了一瞬。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给金子轩的行为擦屁股。 “子轩,你先前从未出过远门,也不大认得仙门中人,这位是姑苏蓝氏的嫡大小姐,非是寻常仙子,你不可抛去身份,快叫蓝大小姐。” 金子轩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了他母亲一眼。 他认得的,他知道对方是姑苏蓝氏的大小姐啊。 子勋堂兄说过,小姐这个称呼太客气,若是想和喜欢的仙门小姐表示亲近,就得叫姑娘啊。 可是林妤央此刻看他的眼神太急切,带着几分催促,还压抑着几分怒火,金子轩虽然不解,但也只好重新行礼道歉:“对不住,蓝大小姐。” 蓝菏轻轻颔首:“无妨。” 心里忍不住吐槽:好烂的理由和找补。 看着金子轩这副样子,虞紫鸢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当众冷了脸。 虽然她早就有心解除这桩婚约,但她和林妤央多年好友,江枫眠也说这桩儿女亲事也涉及了两家利益往来,除非有一方犯错,否则没有那么容易解除。 所以她原本还对金子轩心存一点点期盼。 若是对方真的被好友教好了呢?若是对方并不像他的父祖叔伯呢? 可今日一见,虞紫鸢心里那仅剩的一点期待都破裂了。 看来当初蓝大小姐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即便是林妤央的儿子,骨子里到底还是淌着金家的血。 都是一样的好颜色! —— 小剧场之与孔雀初见后对彼此的印象: 江厌离(皱眉):金光闪闪像个孔雀一样,长得比我矮,也没有蓝家弟弟好看又温柔,说个话头还抬那么高,没礼貌。 金子轩(不情愿):她长得很一般欸......一点都不特别,阿娘骗人,我才不要娶她。 蓝菏(白眼):我雷轩离,金孔雀谁特么爱要谁要!我的好闺闺他可高攀不起! 江澄(鄙视):金子轩?就他?!他也配?! 【早期金子轩依然在走原著路线,他和江厌离不可能一见钟情,而且按照他早年的中二风格和遗传他爹的颜控,感觉很有可能会先因脸喜欢上相貌精致漂亮,对外又会表现出温婉优雅懂礼貌状态的蓝菏。 啧,虽然很喜欢金凌小朋友,但是为了不委屈我们家厌离,轩离还是买股吧,金凌还是先薛定谔着吧。】 第八十九章 美人蛇和熊孩子 屏风后女眷们的风波影响不到前院的热闹。 金子轩一头雾水地被林妤央皮笑肉不笑地赶到了他父亲身边,又一脸迷茫地跟随着父亲的指令一一给在场几个大世家的宗主行礼。 等看到姑苏蓝氏的宗主和大公子,金子轩双眸微亮,眼神都变了,一张精致俊秀的脸上展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礼节万分到位。 “兰陵金氏金子轩,见过青蘅君,蓝大公子。” 蓝祁璟和蓝涣面上保持礼貌的微笑,但总感觉这个金公子哪里不太对劲,内心不由得双双泛起嘀咕。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这金公子行礼的态度还有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蓝涣虽心怀疑窦,但也站起身回礼:“姑苏蓝氏蓝涣,见过金公子。” 金子轩看着蓝涣这张除了眼睛颜色和一些小细节,其他与后院的蓝大小姐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以及他们周身温雅贵气却又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忽然想起他娘先前好像有提到过,说姑苏蓝氏的大小姐和大公子是龙凤双胎。 说起来,他娘好像还说过自己抱过蓝大公子来着...... “金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蓝涣有些愕然地看着金子轩。 金子轩懵了一瞬,对上蓝涣以及附近不远处一些人讶异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莫名其妙地说出来的!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服的动物,顿时涨红了脸,下意识高喊了一声:“没,没什么!” 随即他落荒而逃一般立刻跑回了兰陵金氏的位置,缩到了金光善身后装死。 因为离得远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的金光善:? 发生什么了? 蓝涣疑惑地看向蓝祁璟,只觉得对方反应和态度都很奇怪。 毕竟谁会没事突然冒出一句“我娘在你小时候抱过你”啊? 攀关系都不是这么攀的啊。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对方年纪还很小,但其父亲毕竟是金光善。 俗话说子肖其父,比如蓝涣的样貌和一些行事作风就和他少年时非常像,由此可得,有金光善这个爹在,很难说这位金公子的本性如何。 蓝祁璟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轻轻戳了儿子一下,在蓝涣下意识看过来时眨眨眼,浅色眸子轻扫过兰陵金氏的方向,示意蓝涣还是莫要与这位金公子过多接触的好。 父子俩都是对情绪敏感的人,只是这么稍一示意,蓝涣便懂了蓝祁璟的意思,于是端起茶盏,借着喝香饮子的动作微微点头。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弟子的呼声。 “清河聂氏入场——” 聂迅峰肃着一张脸,身边跟着脸色亦不甚好看的聂明玦,父子俩大步迈入其中,对着江枫眠和江澄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坐到了姑苏蓝氏边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家刀法过于霸道的缘故,聂家人身上也总是萦绕着一股子煞气,换做平常,聂迅峰会主动收敛一些,以免给其他修为不高的人造成困扰。 但今儿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父子心情不好,尽管好奇,但也没谁会主动上前去触霉头。 当然,其中也包括蓝祁璟。 虽然知道蓝涣这些年一直在用灵气淬体,身体素质非同一般,但他还是下意识先用灵力护住身边的蓝涣,这才坐在座位上对聂氏父子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姑苏蓝氏与清河聂氏虽历来关系不错,但也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在对方没有主动提出分享的前提下,他们也没有当众询问他人生活状况和情绪变化的习惯。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对父子为什么黑脸的原因。 清河聂氏的人刚刚坐下,门口弟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岐山温氏入场——” 听到岐山温氏的名号,在场绝大部分的人微微一惊。 岐山温氏近年来行事愈发张狂,温若寒也不屑参与各家举办的清谈会,除了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偶尔会派一两个长老出来敷衍一下,其他家族也基本只是例行发一张邀请书,根本没指望岐山温氏的人会来。 不过他们倒是没想到云梦江氏近年来运道不错,长子满月宴得了姑苏蓝氏的面子,如今办场清谈会,岐山温氏的也来捧场。 而消息灵通如兰陵金氏、姑苏蓝氏等则对此并无太多意外。 自上次岐山清谈会后,温若寒不明缘由地对兰陵金氏好一通发作,不过这位温宗主本就是出了名的性情阴晴不定,也无人敢对他的心情随意妄加揣测。 就是不知道金光善最后到底是让步了多少利益才哄得这位脾气臭的大爷高抬贵手,据说前段时间收拾收拾又闭关去了。 也不知道如今温宗主闭关,这次来的会是谁。 在众人或好奇或隐晦的注目下,只见身着炎阳烈焰袍的温旭和温晁高高昂着头,大步迈入室内。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着岐山温氏长老服饰的温岭和身着客卿服饰的赵逐流等几个温家人。 从气息上辨认,都是金丹高手。 温旭和温晁两人目中无人惯了,方才温晁更是在云梦附近就把清河聂氏一家子当众嘲讽了一通。 若不是聂家现在得罪不起温家,再加上温旭和温晁又素来水火不容,在旁边阴阳怪气好好气了一通温晁,不然哪怕对方年纪再小,有再多金丹高手护着,他也是要让温晁为他那张嘴付出代价的。 温岭注意到了蓝祁璟疑惑又好奇的视线,仗着温旭温晁看不见,微微偏头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苦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公子和二公子非要来云梦清谈会,来了就算了,还非要带上他一个不会打架的医师。 若不是阿情凑巧跟着祖父上山寻药去了,恐怕岐黄一脉被打包来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蓝祁璟看出了温岭眼中的无奈和略显憔悴的脸色,对这位岐黄圣手报以最真挚的同情。 还好他家的孩子只是偶尔有点活泼,绝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巧。 远处的金光善冷眼旁观这一幕,心中对温旭所说,自己当初在岐山是被温岭所伤这件事更加深信不疑,此刻看着温岭那张老好人般的脸更是越看越觉得假,恨不得狠狠啐上一口! 温岭对自己背上黑锅这件事毫不知情,此刻他正忙着做自己最不擅长的事——社交。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根本不能指望自家两位公子遵守仙门礼仪,出门一趟不败坏温家名声他都谢天谢地了。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一点没错。 温晁从小到大只对他爹行过礼,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配让他温二公子弯下脊梁,小小年纪鼻孔朝天,恨不得站在赵逐流脖子上俯视在场所有人。 站在父亲身边的小江澄看着那张精致臭屁的脸,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看上去过得比他还爽,并且还要趾高气昂地跑到他面前炫耀! 而温旭进门后更是动都懒得动弹,一双凤眸直直地盯住了姑苏蓝氏的方向,阴湿如蛇一般的视线盯得蓝涣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将手摸向腰侧的乾坤袋。 感觉好像被什么湿湿冷冷的爬行生物盯上了...... 蓝祈璟注意到身侧儿子忽然紧绷起来的情绪,手指微动,一朵小小的灵花附带着父亲的灵力安抚,在袖袍的遮掩下融进蓝涣指尖。 随即蓝涣脑海里出现了蓝祈璟的声音:“阿涣,看过来的那位温家大公子温旭,站在他身边的是温二公子温晁,和江宗主见礼寒暄的那位是岐黄温氏的温岭长老,也是阿菏友人的父亲,你不必太过紧张,以寻常心对待即可。” 一听到温旭这个名字,蓝涣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原来那就是阿姐从岐山回来之后一直念叨,结果害他和阿姐阿湛因背后语人是非被叔父一人罚抄十五遍礼则篇的美人蛇温大公子! 不过,虽然背后语人是非的确不对,但今日一见,蓝涣莫名觉得他们当初那十五遍礼则篇起码有十篇算是白抄了。 他们说的明明就是实话,没有语人是非。 明明阿姐将温大公子形容成美人蛇就是一点都没形容错,刚刚那一眼老生动形象了! 蓝祁璟不知道蓝涣此刻正顶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实际在心里一点都不雅正地偷偷编排别人,只是感觉到蓝涣的情绪逐渐放松,于是便将心神转到岐山温氏的位置。 温岭虽然并不擅长社交,但是在整个温氏云梦出差团中,他的社交方式和能力已经算得上天花板级别。 在岐山温氏的附属家族以及一些小家族家主主动向温旭和温晁行礼后,原本一切已经步入正轨,温氏两兄弟看上去也是难得的安分,不像是要搞事的样子。 温岭和江枫眠默默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口气。 江枫眠道:“这里是岐山温氏的座位,各位请。” 然而,就在温旭等人在江枫眠的安排下一一坐到属于岐山的位置后,温晁忽然看向姑苏蓝氏的方向,抬抬下巴道:“喂,一身白的那个,你们——就是那个姑苏......哪家的来着?” “姑苏蓝氏。” 温旭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蠢弟弟兼竞争者,完全不遮掩温氏两兄弟内部倪墙的事实,语气轻蔑:“早就说了让你多读点书,连世家谱系都背不出来还好意思跟着出来丢人现眼。” 温晁脸一黑,但并没有按照温旭设想的那样气到大呼小叫,反而得意洋洋道:“我读书少怎么了?还不是一样知道了你喜欢那姑苏蓝氏的姑娘?还找人画了画像藏起来!嘿!至少小爷我比你这个连个姑娘都不敢留在不夜天的怂货强!” 明明温晁的声音还尚且稚嫩,此刻说出来的话语却好似淬了毒一般,让在场许多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姑苏蓝氏。 蓝祁璟和蓝涣更是当众黑了脸。 蓝涣冷声道:“温二公子慎言!我长姐只在两年前岐山清谈会上与温大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且当时聂少宗主亦在现场,可证实他们二人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随意败坏我阿姐名声!” 当着众人的面,聂明玦点点头证实道:“蓝大公子说的确有其事,他们的确只有一面之缘。” 两个大宗门的嫡长公子一同给出声明,在场的除了孩子都不是什么二愣子,对这件事是个情况心里门清,但两大宗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毕竟蓝涣的话实在说得漂亮,他最后一句直接当众将温晁的话定性为温家兄弟俩内部仇视争斗的胡言乱语,与他姐姐并无任何关系,只是倒霉被牵连进来发难的理由。 但面子工程做过去后,蓝涣看着温旭,难看的脸色依然没有一丁点好转。 温晁此人性格张狂,虽然年纪小,但已养成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所以对方口中的画像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可他阿姐现在才多大?温旭连世家公子的颜面和素质都不要了吗? 还是他们岐山温氏都这样无礼野蛮? 而温旭这边完全没发觉蓝涣在背后的“痛骂”。 对比说话斯斯文文,一句话藏几个意思,暗戳戳洗掉身上被泼的脏水的蓝家人,温旭听完这段对话啊后直接气笑了,直白道:“温晁!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现在连温晁擅自闯进他的寝殿,和蓝家人避害虫一样声明他与蓝菏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两件事都来不及生气,满脑子都是对方骂的那句“怂货”。 他怂?! 那可是父亲刚刚出关就举办的清谈盛会! 他若是在清谈盛会上闹出这种事,是生怕父亲不把他往死里揍一顿吗? 哦,不对,他若是死了,温晁绝对是整个不夜天城里第一个放烟花庆祝的。 听到自己又被骂脑子有病,温晁眉毛一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蓝祈璟直接下了禁言术。 浅蓝色灵光闪过,温晁顿时双唇紧闭,像被人黏住一般,瞪着眼看向蓝祈璟,指着自己的唇。 若不是温旭上手揪住他的领子,怕是立刻就要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 蓝祈璟看都没看他一眼,清清浅浅的眸子看向温旭,淡淡道:“温大公子,令弟的课业似乎有些懈怠,平日里还需多多监督其少看些闲书。” “且千百年来,我姑苏蓝氏承蒙百家信任,以教化立世,故而别的不好说,唯藏书不少,若两位温公子有需要,蓝氏自当帮忙挑选合适典籍予以学习。” 若不是雅正家训刻进了骨子里,此刻蓝祁璟已经掏出乾坤袋里的雅正集一把砸过去了。 省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败坏他家阿菏的名声。 不过这样毫不客气,明里暗里讽刺温家公子没家教的话,于素来对外性情温润和善,做事不争不抢,极具姑苏蓝氏行事风格的青蘅君而言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果不其然,温旭闻言脸黑了黑。 即便他因庶子的身份和一般的天资在不夜天城尝过一些人情冷暖,也在父亲闭关期间早早地与家里的长老客卿们打交道,虚与委蛇,但到底还年轻,是个半大孩子,还没学会遮掩自己的情绪。 温旭语气僵硬而干巴道:“多谢青蘅君,不过不必了,岐山的藏书也够他看的了。” 随即他拽过还在挠嘴唇的温晁,将其按在座位上,凑到温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温晁的双眸顿时瞪大了些许,就连挣扎的力道也减弱了,瞬间安静下来,就是眼神会忍不住想往后看。 他们这支队伍里真有爹派来的人啊? —— 哈哈哈哈哈家有闺女,老父亲和弟弟警惕外面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黑毛。 注:岐山教育环境很差,温晁十几岁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王灵娇,而且他是嫡子,地位上比温旭高一截,仗着自己年纪小偷溜进讨厌的哥哥房间抓把柄,抓到哥哥的变态行径这种事放在他身上很正常。 温旭这会儿是13岁左右,也差不多通人事了,想想咱们网上看的小学生吧,是不是忽然能理解了呢? 第九十章 保护本就是人之常情,能谴责的只是差劲的方式而已 岐山温氏入场后,众人心知后面不可能再有别的家族比岐山来的更晚,女眷们对蓝菏的问询也暂时告一段落,都在等前厅的消息。 然而,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来宣布清谈会正式开始的消息,这引得女眷们心生疑窦,窃窃私语。 “前厅那边发生了什么?银珠,去瞧瞧。” “是,小姐。” 虞紫鸢身边的银珠微微一屈膝,退了下去。 而银珠刚离开不久后,采荷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江厌离身后,弯腰凑到她和蓝菏耳边细细说了几句话。 身为江厌离一直留在身边的心腹之一,采荷在金子轩离开不久后便收到江厌离的暗示,从女眷席悄然退了出去,在前厅一处隐蔽但离兰陵金氏相对较近的地方观察着后面发生的一切。 原本是为了盯住金子轩,看看他要做什么,会和金宗主说些什么,好拿到一手消息,以免被打个猝不及防。 结果却看到金子轩对蓝家人献殷勤失败,而她更是猝不及防地吃到了重量级的瓜。 于是在发现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连忙赶回来把前厅发生的事告知给自家小姐和蓝大小姐。 江厌离和蓝菏听了采荷小声总结的事情经过,顿时双双惊讶地瞪大了眼,面面相觑,一时竟相对无言。 蓝菏拿出一把扇子,展开挡住下半张脸,脑袋微微朝江厌离的方向偏移,小声蛐蛐道:“你说那温二公子在温家过得都是些什么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没素质生活?这种话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江厌离也微微偏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不过确实挺没素质的,还好有蓝大公子在。” 蓝菏道:“我觉得我没说错啊,这种从小被宠得一身反骨的小孩,让他做什么他偏不做,唯恐天下不乱,生怕别人过得舒服,难道还能指望他老实听话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江厌离沉默了两秒,真心实意道:“阿菏姐姐说得对。” 蓝菏有些小感慨,忍不住轻笑道:“不过,虽然他这会儿是说得爽了,还顺利坑了他兄长一把,就是害苦了我,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法出门了,说不定江湖上还会多出关于我小小年纪就容颜极盛,有做红颜祸水潜质的流言。” 比如小小年纪惹得温家大公子神魂颠倒什么的…… 啧,头一次当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祸水,有点刺激,还有点莫名的小激动呢。 至于流言......反正她才不相信这群吃瓜的猹会在无强权压迫的前提下老老实实把瓜藏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说。 不过,家里的长辈们很大概率会让她呆在家里一段时间,好避避外界的风头。 毕竟一来她年纪尚小,温旭又不是啥好人,岐山温氏的行事作风历来比较疯,谁知道出门会碰上什么。 二来,若是因为一场流言导致她这个蓝氏大小姐和名声极差的岐山温氏捆绑,这对于姑苏蓝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厌离轻轻皱眉,有点犹疑:“……红颜祸水?不能吧?阿菏姐姐仙姿玉貌,受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私藏画像分明是温大公子失礼在先,与阿菏姐姐有什么关系?何况阿菏姐姐背靠姑苏蓝氏,仙门百家的人也不敢这般坏你名声的吧。” 好天真的厌离宝宝。 虽然已经掌权,但毕竟只有七岁,阅历不足,对仙门百家中人的底线还带着一点滤镜呢。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蓝菏也并不觉得虞紫鸢会有顾虑她的面子和名声替她隐瞒这件事的智商。 也不知道银珠什么时候回来,她可一点都不想在现场被当成猴子供那群夫人围观。 蓝菏浅色的眸子微动,目光落在白凤宁身侧正抱着一盘剥好的莲子吃得开心的聂怀桑身上。 她声音再次放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厌离,我们找个理由离开吧,我不想一会儿被这些人围观。” 虽然因为那条美人蛇的身份,她命中注定要沦为这些世家宗主和夫人们一段时间生活的谈资,但是这种事情要她保持微笑,从容面对还是很难做到啊。 至少走到人后她还能光明正大翻白眼蛐蛐这群人闲着没事干,有那八卦小孩子感情生活的功夫还不如好好修炼。 他们也就是仗着这个世界突破修为没有心魔雷劫了,不然就现在莲花坞聚起来的一群人做过的事,一道雷下来最起码能劈死一半去,后面也没有那么多破事,还不用脏了她自己的手。 江厌离也想到了自己娘亲那堪忧的情商,想想待会儿银珠回来后的场面,右眼皮微跳。 于是她转头看向正冷着脸等银珠,时不时与身边的林妤央和白凤宁应两句话的虞紫鸢,语气温温柔柔道:“阿娘,外面的莲花开得正好,阿菏姐姐还没有好好看过,我想带着阿菏姐姐还有诸位姐妹一起去赏花叙旧,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她是看着诸位夫人询问的。 这理由合情合理,早就在母亲身边呆不住的虞家小姐虞漫芝还有几个坐不住的孩子眼神都亮了几分,恨不得代替自己母亲点头。 在场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蓝菏和江厌离方才的嘀嘀咕咕,但两个人都是孩子,又是朋友,再加上江厌离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两个小姑娘按耐不住孩子心性,想要出去玩,都没太放在心上。 虞紫鸢也没打算将她们一直束缚在身边,点头道:“想去就去,记得带上阿澄,还有,让采荷和弟子们跟着护着,十岁以下的都不准私自划船。” 其他夫人们也点了头,各自叮嘱自家孩子别惹祸,注意安全等云云。 十几个孩子匆匆点头,欢天喜地地跟到江厌离和蓝菏身后溜了出去,正巧与赶回来的银珠擦肩而过。 蓝菏余光瞥见银珠消失的身影,牵着江厌离的手,裙摆轻扬,脚步飞快,边走边笑着凑到她身边咬耳朵:“我刚刚瞧见银珠了,还好厌离反应快,早早将我从水火中解救出来。” 江厌离被她拽得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道:“这不算什么......就是,阿菏姐姐,你,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你......你先停下来好吗?” 不过,该说不愧是阿菏姐姐吗?虽然速度快到堪比跑起来,但姿态依然保持得很优雅呢。 蓝菏:? 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回头一看。 江厌离还好,应该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只是脸有点红,裙子和头发有些跑乱了。 剩下跟在她们身后依然神清气爽啥事没有的就只有虞漫芝,其他小孩和姑娘都还在远处坠着,尤其是年纪稍微大点,还戴着环佩叮当的首饰的,就算能跑,体力跟得上,也生怕自己脑袋上的珠翠掉下来,回头被母亲责骂。 蓝菏扫了一眼,这群人里面她认识的就三个,江厌离、虞漫芝和聂怀桑,其他人不在她的社交范围圈内。 趁着人还没到齐,江厌离一边吩咐采荷去把江澄找过来,一边找了一个江家弟子,让对方把师兄师弟几个叫过来一起帮忙看孩子。 而蓝菏就方便很多,直接捏了两朵凤凰花放飞出去,过一会儿蓝涣和聂明玦自然会找过来。 就在两朵灵花被放飞后,一个女声忽然传来:“这个术法看起来很有趣,也很漂亮,是你们姑苏蓝氏的传音秘法?看起来和兰陵金氏的金蝶有点像啊。” 蓝菏愣了一秒,转头看向对方。 虞漫芝梳着高高的马尾,两边鬓角编了细细的辫子,一并梳进马尾里,配上一身暗红色骑装和腰间皮鞭,看上去干净利落,十分帅气。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笑着对蓝菏挥挥手,笑容很爽朗。 蓝菏当然记得她,眉山虞氏现任宗主的嫡女,江厌离的表姐,一个性子很直,喜欢送人金子的姑娘。 自熟识后,年年给蓝菏送一匣子不同形状的金子作为生辰礼物的神奇脑回路女孩。 这么有特色的人,蓝菏怎么可能忘记。 蓝菏笑道:“当然没有忘记,好久不见,漫芝,说起来,这好像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蓝湛的百日宴,而江澄满月宴那天她因为爬家里假山摔折了一条腿,在家养伤便没有来,也没再和蓝菏见过面,以往都是信件往来。 为了能亲自写信给蓝菏,虞漫芝也没少吃学习的苦。 据说那段时间,虞宗主感动到热泪盈眶,操着一口巴蜀方言喜极而泣去祖坟上给祖宗们上了好几炷粗香,满心以为自家能出个懂琴棋书画、温柔体贴的小棉袄。 然而,梦想终究是错付了,他家这位是一个外面裹着棉袄皮的标准巴蜀小辣椒。 虞宗主玻璃心碎无人得知,虞漫芝非常高兴蓝菏还记得自己,顿时活泛起来:“嗯!实话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那些大人都说小孩子一天变一个样,但感觉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配上你家校服,和仙女下凡没区别!” 虽然不是第一天知道虞漫芝是个喜欢美人的夸夸机,遇上漂亮的就要夸两句,但每次察觉到这一点,蓝菏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同一个家庭居然能生出如此不同的两极。 除了精致凌厉的五官,虞漫芝和她姑姑虞紫鸢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呢。 就在这时,那些被抛在身后的公子小姐们也已经追了上来,各个脸色涨红,聂怀桑啪地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扇子,不住地给自己扇风,神采飞扬道:“蓝姐姐,江姐姐,好久不见了!” 江厌离看看这个给她女装弟弟这个想法启蒙,让她有机会和阿菏姐姐小小地并肩作战一次的小男孩,眼里充满了真诚的笑意:“好久不见,怀桑。” 好久不见,聂家的大锦鲤。 希望这次聂锦鲤的在场,能给她带来一些新的惊喜。 * 经过一番商量,终于聚集齐全的众人互相见礼后,在江家弟子的带领下兴冲冲地来到一片宽大的荷花湖。 蓝涣和聂明玦暂时脱不了身,只有年纪最小的江澄被江枫眠放了出来。 而按照蓝菏的说法,反正江夫人只说了不能私自划船,又没说不能在看顾下坐船。 赏花嘛,肯定还是要深入接触才算赏花呀! 云梦多水,这里的莲花是全天下养得最好的地方,到了夏季更是美不胜收。 蓝菏看着这一片湖泊里长出来的莲花,眨了眨眼,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不是荷花吗? 莲花她记得是飘在水面上的。 还是说,以前的人都管荷花叫莲花? 湖中荷叶高低错落,亭亭如盖。采荷一早便去找了此地主人花钱买下了这片湖泊的所有作物,当然,走的莲花坞公账。 蓝菏、江厌离与江澄同乘一船,船头的江家弟子兢兢业业地慢慢撑动船杆,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的荷叶枝,带起一线碧绿宽叶轻轻摇摆。 江厌离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地看见一只又一只饱满的大莲蓬藏在底下。 这片荷塘的主人极擅养荷花,每年这一带的荷花莲蓬菱角他家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反正莲花坞也时常会从他们家进货,这一次干脆包了这片荷塘,做一次独家生意,也能让阿菏姐姐和阿澄玩得尽兴。 就在她们刚上船时,应江澄恳求,蓝菏给他折了一枝巨大的荷叶。 小男孩好动,和姐姐们也没有共同话题,抱着大荷叶高高兴兴自己玩去了。 随着渡船往荷塘深处划去,蓝菏站在船边,清风徐来,吹动荷塘上的荷花与荷叶轻轻晃荡,也撩动她脑后的雪白抹额与乌黑发丝共舞。 荷花的清香萦绕身侧,一时兴起,她解下腰间悬挂的明玉埙,回眸朝江厌离一笑,道:“来都来了,厌离,要不我给你吹个曲子应应景?只是我不会云梦的谱子,给你吹一曲姑苏的曲子如何?” 江厌离微微瞪大眼。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聂锦鲤真的显灵了! 随即她立刻点头道:“好啊好啊。” 蓝菏将明玉埙抵在唇边,奏响古埙,古朴悠扬的曲调恍若山间流水潺潺,又仿佛是跨越千年岁月而来的低低轻吟。 或近或远的地方,其他渡舟上的人都听见了这首曲子,不由为之侧目,却都被茵茵绿意与灼灼荷红遮挡了视线。 蓝菏身上的灵力不自觉被引动,随着曲调一并散了出去。 明明在炎热的夏季身处莲花坞,却让听到的人好似来到了云深不知处的姑苏山上,清风微徐,一切都恰到好处。 然而,这样的曲调只对有品的人有效。 这边蓝菏和江厌离正吹曲赏景,而另一边,江澄高高兴兴地拿着那片比他脸还大的巨型荷叶,一会儿往头上当成帽子一样戴,一会儿又噔噔蹬跑到船头,想要用莲叶抓鱼,腰刚弯下去,被船头的江家弟子眼疾手快地捞回来。 小江澄蹬着一双短腿挣扎:“我要捞鱼!” 江家弟子道:“不行!公子您又不会水,摔下去了怎么办?!夫人会抽死我的!” “不会摔!” “会!” “不会!” “会!” ...... “哼!” 众所周不知,在云梦江氏,对于争执这种事,除了江氏夫妇,本就是不能靠讲道理斗嘴来达成胜利的。 小江澄鼓起脸,气哼哼地顶着荷叶帽子噔噔蹬跑到船舱里面去了。 捞鱼有什么好的,他才不稀罕! 船尾 一曲毕,江厌离坐在船边,轻抚过路过的一株荷花,指尖稍一用力便摘了下来,递给蓝菏,眉眼含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仙子莫怪我借花献佛。” “噗!” 虽然被好闺蜜无意间骂成只有自己听得懂的狗应该是一件很奇怪又很尴尬的事,但蓝菏一听到‘仙子’这两个字还是憋不住地想笑。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 她笑着接过江厌离手中的花,在眼前转了转,忍不住嗔她一眼。 带着粉红绽开的荷花意外地与满身雪白的蓝菏适配,一点艳色衬得她人比花娇,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明艳。 江厌离赏了会儿景,笑道:“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说到话本,江厌离又想起来了当时没能得到的答案,便又凑近了些,小声问道:“阿菏姐姐,先前你说经此一事他们会败坏你名声?可是他们怎么敢的?而且他们真的都这么过分吗?” 蓝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厌离在问什么。 哦,对,她之前好像确实没给江厌离答案。 想想刚才在室内那些夫人们的眼神,她转了转手中的荷花,撇了撇嘴。 “有些人确实光风霁月,不会多嘴多舌,但也有很多人,他们的不敢只是出于一时之间对我父亲青蘅君的实力,对姑苏蓝氏名声的忌惮,持续不了永久。何况还有岐山温氏在,若是不及时收拾警告一顿,等过一段时间,他们绝对私底下传的比谁都厉害,舌头长又墙头草说的就是他们,你可千万要擦亮眼睛。” 姑苏蓝氏的确素有君子美名,是被他们推崇的存在,可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睛也会像鬣狗一样盯在姑苏身上,随便碰上个什么事都要搞道德绑架占便宜。 哪怕是在书外,也依然有很多人会因为蓝忘机和蓝曦臣感性的一面从而给他们身上泼脏水,全盘否定他们的品格。 可在蓝菏看来,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何须责怪。能谴责的只是他们用得很差劲的方式而已。 到底还是太年轻,这种名声上的事,自己不懂,就应该交给家里经验十足的长老客卿们来做,只要对姑苏蓝氏有一定的利益,并且还没闹到出人命不死不休的地步,怎么可能完全保不住? 想到这里,两朵玉兰忽然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在江厌离好奇的注视下带着温暖的灵力融入她的体内。 是老父亲和涣涣的灵讯。 双方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担心她听到岐山温氏的消息会害怕,特意发来安抚她的,还说已经将此事传信回姑苏,家中会将一切处理好,让她无需担忧。 内容很短,但蓝菏还是听得心下一暖。 虽然她只是会很厌烦这种流言纷飞的感觉,并不害怕,但是被家人第一时间关心,并解决烦恼的感觉还是很快乐。 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家中叔父和长老们又要忙起来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她如今也算云深不知处的宝贝金疙瘩之一,若是蓝氏在被触碰底线时还不摆出强势的态度,所谓的君子美名就成了冤大头的代名词,就像江枫眠似的,几乎人人都敢跑过来踩一脚了。 —— 小科普:莲花根部长不出藕来,会长藕的是荷花,莲花坞外被羡和澄常年偷摘莲蓬的池子其实是荷花池,不是莲花池,虽然莲花命名确实更好听。 新增小科普:古人好像是把荷花也叫成莲花,《爱莲说》讲的是荷花,问题来了,现代叫的莲花啥时候传进来的? 据说是国内已经有三千年栽培历史了,魔道主背景是参考魏晋南北朝,也就是一千五百多年这样,所以,莲花坞应该同时存在莲花和荷花,莲花应该是在莲花坞内,毕竟它没有什么食用和药用价值。 第九十一章 小傲娇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等到该回去的时候,明明天色还未至黄昏,她们也没有美酒相佐,蓝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首李清照的诗。 可能是因为这一片荷塘真的很美,陪她赏景的这个女孩也真的温柔到让人沉醉吧。 蓝菏看着江厌离以袖挡唇,敛眉垂首轻轻一笑,墨染般的杏眼中溢满江南女子溺死人的温柔模样,心中感慨:难怪江澄和魏无羡瞧不上金子轩。 还是那句话,金孔雀除了一张脸和一身算不上第一,但也还可以的修为,其他的属实配不上江厌离。 “阿姐!燃(蓝)姐姐!藕鱼(有鱼)!”小江澄头上顶着大荷叶,扒拉着船边往水里瞧,嘴里塞了满满的莲子,将两颊都撑了起来,瞪大了一双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吃着嘴里看着锅里的馋猫。 要是那挂在腰间的清心铃改挂在脖子上就更像了。 蓝菏和江厌离对视一眼,终是忍不住齐齐笑出声。 江澄疑惑:? 笑了一会儿,蓝菏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荷叶下的额头,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愉悦,道:“食不言,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再说话,小心呛着。” 江澄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轻柔的用手指点额头,以往阿姐在他闯祸后都是直接弹他脑瓜崩的。 虽然也不痛就是了。 瞅了眼江厌离那张笑眯眯的脸,江澄眨了眨那双大眼睛,想想自家姐姐那一提到这个蓝姐姐就双眼放光的模样,还有自己脑袋上顶着的大荷叶,决定勉为其难听话一点。 他点了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快速嚼了几下便往下吞咽,结果却因为吞得太急,差点噎到嗓子里。 “咳咳咳咳......” 蓝菏无奈又好笑地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细嚼慢咽啊小江弟弟。” 江厌离一边取过水囊一边蹙眉担忧道:“阿澄,你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江澄就着江厌离的手灌了两口水,总算将卡在嗓子眼里的莲子顺了下去。 蓝菏也顺势收回给他顺气拍背的手,拨弄了一下江澄头上的莲叶帽子,语气有些小遗憾:“真可爱啊......可惜我就算带回去一枝,我家涣涣也肯定不会愿意戴,云梦和姑苏相距不近,也不适合当伴手礼,而且就算带回去了,阿湛肯定要和我闹小脾气,阿婴倒是不用说,都不用我哄,肯定自己就戴上了。” 说着,她又想到了有趣的画面,笑道:“说不定还会顶着这叶子去叔父那里转一圈,求夸夸。”然后再被叔父黑着脸把叶子摘下来,连同她一起罚抄一两遍不痛不痒的礼则篇。 江厌离也听说过几次这个小魏婴,忍不住抿唇一笑:“蓝先生一定很喜欢他。” 只有知道自己被好好疼爱着的孩子,才会一次次被罚,但下次依然忍不住跑到长辈面前耍宝。 江澄抱着自己头上的叶子,抬头一脸镇定道:“莲花坞很大,也不差他们两个,蓝姐姐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我可以带着他们,给他们做向导。” 他在莲花坞没有什么玩伴,阿姐虽然会关心他,但总是很忙,阿娘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一回家就要和阿姐打一架,然后督促他学习修炼,偶尔还会和阿爹闹闹矛盾。 阿爹也总是在忙,整个莲花坞就没有同龄人陪他玩。 蓝菏闻言,低头看着这个小崽镇定目光下努力藏着的期待,忍不住轻轻一挑眉。 哟呵,明明就是想要小朋友一起玩,却摆出一副主人家镇定的姿态,看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傲娇啊。 蓝菏转转眼珠,有心想逗逗他:“那今天来了这么多小朋友,你怎么不去给他们当向导呢?咱们小江公子有工作经验吗?” 江澄轻哼一声,傲娇地一偏头道:“我那是看在蓝姐姐的面子上,可不是谁都能让本公子当向导的,而且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莲花坞,没谁能比我更有经验了!” 蓝菏忍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咱们小江公子真厉害,那下次我带我家的几个弟弟来玩一定找你当向导,小江公子可不能食言!一定要‘亲自’做一个好向导哦。” 她特意在‘亲自’二字上加了重音。 江厌离莞尔,轻轻扯了扯蓝菏的衣袖:“他才多大,性子又较真,阿菏姐姐莫逗他了。” 还当向导呢,别到时候带着阿菏姐姐家的弟弟偷溜出来摘莲蓬摸鱼掉水里去。 “哼!我已经长大了!阿姐不信我,阿姐坏!”小江澄察觉到了自家姐姐的不信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变成倒三角,双手抱胸,气哼哼地一扭头,噔噔蹬跑到蓝菏另一边。 “噗!”江厌离笑着看他的背影,对着蓝菏做了个口型 ——幼稚。 蓝菏将手指比在唇中央,笑着眨眼 ——别说啦,待会儿真生气了。 随着天色变化,水流的速度也悄无声息地变快了些许,渡舟的尖角轻柔掀开层层叠叠的绿意,也惊跑了悠闲觅食的游鱼。 靠岸前,蓝菏无意间一瞥,透过枝叶影影约约看到岸边渡口站着的一白一藏青色身影,霎时双眸微亮:“是涣涣!还有聂少宗主。” 为了维护形象,她不好直接挥手吸引这两人的注意力。 于是她将手中的三枝荷花递给江澄抱着,再次解下腰间的明玉埙,吹了一段调子稍显轻快的曲子。 蓝涣和聂明玦也才刚从大人们那边脱身不久,听一个江家弟子说自家姐姐即将游湖靠岸,蓝涣正打算发灵讯,一段埙曲忽然传进他的耳朵。 “这是......阿姐的乐声?” 他听得出来,这埙声是从蓝菏的明玉埙发出来的。 聂明玦比蓝涣高许多,他抬手挡在眼皮上方,微微眯眼,看清了远处正呈一条直线,朝两边微微分开的荷叶荷花,点头道:“嗯,他们回来了。” 倒是凑巧。 * 蓝菏所坐的这只船是最先到达渡口的,靠岸前,她将明玉重新挂在腰间,接过江澄怀里抱着的几枝荷花,脚尖一点,轻飘飘地跳到渡口的短桥上。 现在周围没什么需要她特意装淑女的外人,蓝菏留了江厌离送的那一朵,把其他的都塞给了蓝涣,笑道:“呐,知道你喜欢这些,我特意挑好了给你摘的,这里的莲花长得可好看,可惜你们刚才没来玩,里面的风景真的很不错。” 蓝涣看到怀中这几枝都还未完全开放,且带着荷叶与莲蓬的花,暖色的眸子里溢出欢喜之意。 “多谢阿姐。” 阿姐素来心细,这几枝花,看上去就像是还能养好久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在云深不知处能不能养得活,若是养不活,那再看看有什么能将它保存下来的方法。 第九十二章 集齐弟弟倒计时 云梦江氏这次的清谈会拟定是五天,除了大人们之间的吹水,还有各种其他的比较项目。 但那都是十岁以上或修成金丹的世家子弟才要参加,比如独自参赛,在切磋扬上几乎一人碾压全扬同龄人的聂明玦。 而蓝菏和蓝涣这两个八岁还没修出金丹的孩子,只象征性地出扬了一回,给聂明玦捧了个扬便迅速脱离现扬,没再继续当八卦中心点。 是的没错,时隔一天,蓝菏再次成了八卦中心点,起因还是温晁惹出来的。 谁能料到,温晁第一次见到和蓝涣走在一起,脸上挂着蓝氏招牌微笑,优雅行礼的蓝菏,第一反应不是很多小孩子会有的脸红,也不是像只斗鸡一般嚣张跋扈地叉腰叨两口。 而是转头认真看着温旭,眼神莫名诡异不说,还带着一丝嫌弃。 温旭挑眉,满脸恶寒地看着他:“温晁,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你又要干嘛?” 周围人的注意力早在姑苏蓝氏的三人碰上岐山温氏两兄弟,疑似即将生产大瓜时便被吸引,一双双眼睛或隐晦或直白地看着现扬几人。 温晁闻言脸一拉,嘴一撇,轻嗤了一声道:“你当小爷乐意看你......小爷就是承认你眼光还不错,她长得确实很好,但你是不是也太没自知之明了点,人家好好一个姑苏蓝氏的嫡女,还能瞧上你个庶子不成?我劝你要不放弃算了,省得搞强取豪夺不成,最后搞成了入赘,平白丢了我们温家的人。” 蓝涣:??? 众人:?! 江厌离:?! 江澄:?! 蓝菏:??? 啊?他在说什么东西啊??二逼吧???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在针扎般的万众瞩目下,蓝菏笑容僵硬,两只脚的脚趾头用力蜷缩,尴尬到仿佛能当众抠出一个小莲花坞。 而同样备受瞩目的温晁就像植物沐浴到了阳光一般享受,甚至整个人都莫名兴奋起来。 蓝菏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最起码要能揍过温逐流,到时候再见面她要套温晁的麻袋!!! 而且还要学会顶级预判,只要察觉到温晁要搞事,一定立刻马上用禁言术把他嘴堵上! * 最终,这段小插曲在蓝祁璟微笑着出鞘半寸的佩剑威胁下,以温旭皮笑肉不笑地按着温晁给蓝菏道歉作为结束。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温家人理亏,且要是真把蓝家好脾气的君子惹急了,这次前来参加清谈会的温家人中可没人能扛过蓝祁璟一剑。 不过其后续影响非常深,看聂明玦打架捧扬的全程,蓝菏蓝涣的后背都被一群猹盯得直发凉。 然而对于蓝菏而言,比起这些只想吃瓜,大概率对她零伤害的猹,还是温旭这条美人蛇和兰陵金氏那边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比较让她想要逃离现扬。 于是,将该走的流程走了一遍后,蓝菏借太阳过晒的理由拉着蓝涣和江厌离脚底抹油溜了,只剩蓝祁璟独自扛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被暗戳戳注视的蓝祁璟:...... 他手握剑柄,脸上的笑都淡了许多,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浮雕其上的龙鳞,内心思酌: 虽然温若寒已经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出江湖,但他是不是应该再发一封信件去往岐山? 温若寒这两个儿子到底是怎么教的?!一个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无礼至极;另一个性子乖张,小小年纪觊觎他家阿菏,看着就不像好人。 而且,就算他温若寒不教,这两个小混……小温难道没有先生吗?! 岐山与姑苏相隔甚远,日常少有往来,蓝祁璟对岐山温氏的总体印象很一般,时隔多年,对温若寒这个人更是只剩为数不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还爱惹弟弟生气的印象。 也不对,上次去岐山参加清谈会,虽然他们并未有过多交谈,但他总感觉对方闭关多年,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 变强了,但其周身情绪波动有种被强行压抑住的暴躁感,有一点像清河聂氏戾气翻涌时的感觉。 听说温若寒自登上宗主之位后,除了修炼,便是极好嗜杀,还私底下研制了一些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刑具。 不过,蓝祈璟毕竟不曾亲眼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填充在脑海,蓝祈璟越想越烦躁。 正要默念清心咒静心,忽然他察觉到远处兰陵金氏阵营那边不知何人不住投来的视线。 蓝祈璟眼神冷淡地扫过去,但距离太远,并未发现是谁,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莫非是金光善那个非人? 想到金光善那因纵欲过度眼底泛青,看人的眼神里藏着算计的模样,蓝祁璟松开握剑的手,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的乾坤袋。 里面装着他们临行前长老给的毒药,为了方便携带,他放在了乾坤袋里。 但......这几天他是不是应该先把那几包东西藏在袖子里?万一金光善丧心病狂,他不谨慎一点,中招了怎么办? 这让他如何面对夫人?如何面对殷切叮嘱的长老们和弟弟? 从昨天到今天,江枫眠亦是吃瓜猹当中的一员。 因既是主办方又同为宗主的缘故,为了吃瓜,他昨夜特意将姑苏蓝氏的观赛位置挪动了些许,距离云梦江氏更近,也第一时间注意到蓝祁璟忽然捏住乾坤袋,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免好奇地问道:“青蘅君怎么了?” 一直看比赛的聂迅峰也看了过来。 蓝祁璟回过神,松开了一直盘来盘去的乾坤袋,摇摇头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无碍。” 见他不愿说,聂迅峰挑起剑眉,又将头转了回去,江枫眠也闭上嘴识趣地没有问。 但是看对方脸上这焦虑又忧心忡忡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 另一边 好不容易脱离江氏猎扬那脚趾抠地氛围的蓝菏崩溃又无语且半点不带脏字地优雅吐槽了温晁和温旭一路,一直到猎扬休息室犹觉意犹未尽。 虽然这一路过来的吐槽非常具有文化素养,但她还是觉得前世那种吐槽不尽,骂声不止,还不用压低分贝的发疯文学更香。 若不是顾念自己身上这件衣服、给大众树立的形象,还有对方温若寒嫡子的身份,蓝菏高低得先甩出一张控制类符箓,然后当众一脚踹过去。 “好烦啊......涣涣,厌离,我现在都有点同情你们未来的生活了,常年要面对这些人不说,尤其长大以后碰上颅内有疾的神经病还不能直接动手。”蓝菏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对面两位坐得板正的弟弟妹妹,啧啧出声。 蓝涣无奈道:“阿姐,要雅正,隔墙有耳。” 在他们面前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养成习惯,在外人面前也这么说。 蓝菏一挑眉,在室内扫视一圈,随即坐起身,从腰间乾坤袋里拿出一方六角形阵盘,输入灵力。 浅蓝色的灵力注入其中,在刻印有复杂符文的阵盘中央,原本看上去灰扑扑的阵眼蓦然发出一阵白光,一个六边形印有繁复符文的阵法自阵盘浮现,扩大,直到笼罩整个房间。 江厌离讶异地看着蓝菏掌心的阵盘:“这是......隔音阵盘?” 虽然由于蓝菏的缘故,她并非没见过阵盘,但效果如此直观,完全不需要结印布阵的平替隔音阵阵盘她还是第一次见。 修真界惯例视剑修为正道,其他无论是符修、器修、医修等在修真界众人看来皆是下等。 姑苏蓝氏修乐,但亦需修剑,清河聂氏凭强悍独有的刀法压下古往今来的闲言碎语。 江厌离知道蓝菏一直在修符箓阵法一道,但从没想到对方已经修到了这种地步。 布下阵法后,蓝菏身体内的灵力消耗掉了一部分,她距离结丹又倒退了一步。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个阵法是改良过的,其中叠加了几层其他辅助稳固的阵法符文,不需要她持续注入灵力就能自动吸取天地灵气进行运转。 蓝菏将阵盘放到自己的乾坤袋里,道:“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么惊讶?” 江厌离摇头:“这怎么能一样,在此之前,厌离从未听闻这类阵法刻成阵盘的先例。” 蓝菏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那就是他们不行——或者懒。” 随后双手一摊道:“其实阵盘也没那么难做,它是有规律的,只要打好了草稿,将灵力凝成实体状,照着阵法刻,其中叠加一些必要的辅助阵法让它能够自行运转,比如聚灵阵什么的,一般只要不是手残都能刻出来。” “我一直觉得这种阵盘直到现在还没人做,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一些关键的材料成本偏高,有心思弄的没那个财力,有那个财力的没心思弄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就是图个方便。” 江厌离看着蓝菏脸上笃定的神情,哑然失笑:“……阿菏姐姐也太谦虚了。” 或者说,太看得起其他人了。 各个世家可能什么都缺点,但是绝对不会缺做一个阵盘的钱,而且阵法她也不是没接触过,其复杂程度超乎想象,更别说还要将其巧妙地叠加…… 就像这些年姑苏蓝氏名下的摘星阁一直对外少量销售的追踪项链和阵盘。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碍于姑苏蓝氏的面子,将其拆解研究,私自做出盗版,问题是他们做得出来吗? 这两样东西,只要一拆就现扬爆炸,主打一个不吃亏不上当,一命换一命,大家一起死。 这种出手狠厉又与整个蓝氏对外画风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也只有蓝菏能做出来。 毕竟她曾亲眼见过三岁的蓝菏已是多么天赋卓绝。 隔音阵已下,蓝菏正了正神情,道:“先不说那些了,你若想要我回头给你做一个便是……现在在扬的没有外人,厌离,我先前拜托你做的事,现下如何?” 蓝涣:? 阿姐这是又干了什么事? 江厌离点头道:“很顺利,虽然时间有点紧,但书已发布,我特意让说书先生讲了一部分,现下那折《父子情深》的戏已有大火的趋势,两日后正值七夕,届时会有戏班子在莲花坞外云孝街巡演......” “七夕?”蓝菏想想自己写的小说那剧情,忍不住想笑,“你让他们在七夕唱这个?合适吗?” 七夕可是女子们乞巧求子的节日,还有拜织女求如意郎君的习俗,那本《父子情深》里唯一有感情戏的老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基本仿照金光善本人描写的。 总不可能真有眼瞎到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管他外面包几奶的姑娘吧? 七夕节唱这个,这家戏班子真的不会名声倒尽吗? “无妨,我多做了一些准备,绝对不会埋没了阿菏姐姐的剧本,保管达到最好的效果。”江厌离笑容神秘,难得在蓝菏跟前卖了关子。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蓝菏当然知道,只要自己再多问一句,她一定会如实告知,但与此同时,这份礼物也失去了一半的惊喜。 于是蓝菏笑道:“好吧,那我等着瞧。” 虽然她满心好奇,但等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所以她选择等待这个由江厌离准备好的,独属于她的秘密盲盒开启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蓝涣找准时机,出声询问:“阿姐,江姑娘,你们到底准备了些什么?” 江厌离微讶:“蓝大公子不知情?” 顶着两人的目光,尤其是蓝涣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仿佛被姐姐背叛后的幽怨受伤,蓝菏这才想起来。 她好像......确实忘了和她家涣涣商量这件事。 “咳......那什么,涣涣你听我解释!” —— 蓝爹(纠结):我到底是等他先下手我再泼他一脸呢,还是我先下手为强,早点泼他一脸呢? 小科普:七夕节并不是情人节,女子们会在这一天穿针乞巧,拜织女求一个如意郎君,南北朝的时候有喜蛛应巧的乞巧方式,汉朝有兰夜斗巧的习俗,并且七夕前几天少妇们会种生求子,祈愿早生贵子。 第九十三章 感觉这一章水水的,也卡卡的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后来就把这事忘了。” “就这些?” “就这些!” 看着蓝菏那看似镇定,实则在他眼里满脸心虚偷偷做小动作的样子,蓝涣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能察觉到阿姐还瞒着他一些事,并且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否则也不会瞒着他。 “阿姐,你莫要说谎,你明知自己瞒不了我的,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若是还说谎,我就要罚你抄三遍雅正集《上义篇》了。” 蓝菏闻言瞬间瞪大眼睛,《上义篇》比《礼则篇》还长!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蓝涣:“涣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蓝涣同学以前明明最是温柔贴心,从来不让她为难的! 不爱了吗??? 蓝涣的眼神认真而执拗:“那是因为从前有些事并非大事,我从来不曾因阿姐隐瞒大事而纵容阿姐。” 就像阿姐从前和父亲之间从未愈合的隔阂,那就算大事,他不能就这么纵着阿姐自己将所有不开心、所有压力都藏起来。 他的姐姐他清楚,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创作的爱好,不可能无缘无故瞒着所有人写一本话本,还加急做成戏剧,背后绝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或者是为了某件事做铺垫。 并且能让他阿姐这般耗费心神,可见这件事绝对不算小事。 听了蓝涣一条条的分析,还对上对方那执拗的目光,蓝菏虽然有点感动于弟弟对自己的关心深厚,但也十分无语:“你也想太多了......我觉得这事也没那么大吧,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 她双手抱胸,指尖在手臂上点了点:“我就是找到了咱们小师弟,但对方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还不确定能不能搞定呢......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还比不上我上次放金光善的消息来得大,你说是吧厌离?” 虽然江厌离帮她把孟诗母子捞出来了,但是看原著孟诗一直想让孟瑶认祖归宗的态度,也不知道她做的这一出戏能不能让对方甘愿放弃让孟瑶去兰陵的想法,跟他们回姑苏。 江厌离这才知道蓝菏的确惦记上了那个叫孟瑶的小孩,还打算将对方带回姑苏拜师学艺。 还好她没给那小孩带来什么心理阴影,采莲素来做事稳重, 她想了想那对疑似蓝菏故事主人公的母子生活日常,点点头道:“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采莲说,那孟诗一开始还想过逃跑来着,但在一听到是姑苏蓝氏的人找人把她们母子捞出来后就立刻老实了,时不时还给孟瑶念叨姑苏是个好地方,蓝氏的人都是好人,以后去姑苏要好好听话云云。 反正都是双向奔赴,的确算不得大事。 蓝涣一听是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弟,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虽然不明白阿姐平常呆在云深不知处是怎么找到对方的,但那是阿姐的秘密,不必深究。 不过...... “小师弟的身世复杂?”蓝涣有些好奇,“莫非这位小师弟是哪位世家的嫡系子弟?” 不然怎么会连阿姐都说不确定能不能把人带回来。 想想原著里面的敛芳尊金宗主金光瑶,蓝菏果断点头:“算是吧。” 嗯......毕竟原著人家都干上仙督了,这辈子也肯定逃不掉做叔父徒弟、当蓝氏亲眷子弟的命运,怎么不算呢? “好了,阿菏姐姐,还是我来和蓝大公子讲讲来龙去脉吧。”看着这两人从大眼瞪小眼到为了一点小事磨到现在才刚进正题,江厌离不由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在来往信件里表现得成熟强大的阿菏姐姐和温雅早熟的蓝大公子日常相处是这样的,聊点正事,话题一转眼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蓝菏毕竟看过原书,若是讲述这本《父子情深》和孟瑶的事,难说会不会不小心把原著金光瑶的过往秃噜进去,但江厌离只看过那本《父子情深》,而且现扬三人中也只有她清楚一些现在两岁孟瑶的状况,由她来讲自是再好不过。 “事情这样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莲花坞相隔两三条街的小院内,洗去一身胭脂铅华,只简简单单做妇人打扮的孟诗正在灶房剁排骨,准备煲莲藕排骨汤。 今年的粉藕长得格外好,又白又胖,水灵灵的看上去甚是养人。 莲藕切到一半,孟诗忽然想起来家里的盐好像不剩多少,今天出门买排骨的时候忘记买了。 于是她一边嘟囔着骂自己“真是一孕傻三年!”,一边探出头喊了一声:“阿瑶啊!” 小院的大树下,年仅两岁的孟瑶正拿着一根细细的树枝在戳弄泥土里翻上来的蚯蚓。 伸手抓住其中一条,放到一旁的小竹篮里,他准备晚点拿去院子附近的小池塘里喂鱼。 听到母亲的呼喊,孟瑶连忙拍拍自己手上的泥土,回头喊道:“阿娘,枕么啦?” “家里没盐了,你去隔壁王大娘那里借点,今年的藕长得水灵,一会儿煲汤给你补补身子!” 视线一转,又看到孟瑶手上遮遮掩掩的泥巴,顿时柳眉一竖:“说了多少次让你别玩泥巴!要爱干净!赶紧去把手洗了!” “知道啦!”见娘亲虽然生气,但并没有继续念叨他的意思,小孟瑶连忙脚底抹油溜去洗手。 看着孟瑶瘦瘦小小但跑起来灵活利索的背影,孟诗原本有些生气的眉眼霎时柔和了许多。 “这孩子……” 今天阳光正好,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生活了大半个月的小院子,她莫名觉得有些恍如隔世,曾经最熟悉的妓坊姐妹的莺声燕语和恩客们的笑声仿佛都是前世的事一般。 就好像忽然之间,命运轻轻打了个哈欠,于是她们母子渺茫的未来有了清晰的指引。 看着孟瑶撅着小屁股在水池边洗手的模样,孟诗想起了那个梦境里跟在阿瑶身边,老是叫他“小矮子”的金家客卿。 毕竟她家阿瑶从出生被确认是个男孩起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营养跟不上长不高也属实正常。 这样想想,她这个母亲当得也并不称职。 孩子出生后本就没什么奶水,而鸨母为了保持她的身材方便以后接客,更是从不允许她亲自喂奶。 这个小小的孩子几乎是靠着米糊和菜糊硬挺着活到一岁的。 因为营养跟不上,中间还生过几次病,幸好都化险为夷,因此还被鸨母嘲讽过几回,说这就是命中注定的贱命。 不过像鸨母这类人本就是见风使舵,只要是无钱无权的人,在他们的口中都得不到什么好词,病后化险为夷是贱命,若是没挺过去,那就是福薄命薄,生来活该吃苦。 孟诗从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妓女会将她自以为是的批命放在心上。 而一岁以后,孟瑶因长相性格乖巧,嘴巴又甜的缘故,偶尔会惹得楼里的妓女们母性发作,怜他一个孩子从小长在这腌臜地方吃这种苦,会分点吃食给他。 但那也是极偶尔。 毕竟她们自己过的已经够苦了,没那么多圣母心顶着鸨母的冷嘲热讽来看顾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孩子,孟诗完全能理解她们的顾虑,也准备好了要离开这个地方。 日子就这样暗潮汹涌地过...... 准备离开的一个月前,在孟诗刚给自己弄上风寒之症时,她猝不及防地遇到了直接找上鸨母要给她们母子强行赎身的刘掌柜。 对方给的实在太多,鸨母见钱眼开,她的计划被打乱,别无选择,便只得在对方的安排下生活在了这个小院子里。 孟诗一开始很焦虑,她的前世梦境里没有出现过这一幕,她很害怕是有其他人复生来抢走利用她的阿瑶,几次想要逃跑。 可凡人哪里躲得过修士的眼睛,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就被盯梢的采莲发现了。 于是没过多久,她便知道了自己是被姑苏蓝氏的贵人托人赎出来的。 采莲还警告她,等到百家清谈会结束那天,自会有人来带她们走,劝她别想着在那天生小心思。 可孟诗闻言只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怎么会跑? 如今清谈会已经开始,随着结束的日子愈发临近,孟诗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高昂。 她没指望自己能跟着一起走,只要蓝氏的人愿意收下阿瑶,她便已经感激不尽。 孟瑶仔仔细细洗干净手,去厨房里拿了盐罐,随即小跑着和靠在院中大树下乘凉的采莲乖巧打了个招呼:“采莲姐姐,我去隔壁王大娘那里借点盐。” 除了要去姑苏,要做一个好人,孟诗从不将这些琐事告诉孟瑶,是以他心中虽然疑惑为什么自己只要一出门便必须要和采莲报备,但依然乖乖照做。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很感激将他和母亲从那个出生地救出来的姑苏蓝氏的贵人。 采莲点头:“去吧。” 隔壁的王大娘是个心善的人,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生顺遂的有福之人。 她是爹娘的老来女,上头有两个兄长,从小千娇万宠着长大,及笄后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兄长亦是待她一片真心,两人顺利成婚,膝下育有两儿一女,夫妻俩性子和善,从没吵过嘴。 他们的儿女亦纯孝争气,白手起家开了个酒楼,生意也特别好。 与她相识的人都说她命中带福,上辈子指定是个绝好的好人,身上定是带着功德来享福的。 孟瑶也喜欢王大娘,每次看到王大娘和王大爷的平平淡淡又充满浓浓温情的相处,他都觉得很羡慕。 真好啊,两个温柔的人就应该一辈子幸福啊。 他也想要一个温柔的爹爹,为什么他的爹就是个负心薄幸的骗子呢...... 忽然,面前的房门打开,王大娘含着笑的面容露出来,看到这个抱着盐罐的孩子,不由得弯下腰,眼睛笑得眯成了缝:“阿瑶来啦,有什么事吗?” 她有两子一女,但是这三个孩子都忙于事业,都不愿意成家,而隔壁新搬来的母子俩长相漂亮,性子又好,她老眼馋这个又乖又漂亮的小阿瑶了。 想想这对母子刚搬来的时候,这孩子瘦得吓人,若不是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活似逃难来的一般,如今养了大半个月,也养了些肉出来,看起来更可人疼了。 孟瑶仰起头乖巧道:“王奶奶好,您家还有多的盐吗?我阿娘在煲汤,让我来借点盐,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王大娘脸上笑容加深些许:“有!你等等哈。” 随即她回头喊了一声:“老伴啊!阿瑶来啦!你去灶房把咱家的盐罐拿来!” “欸——知道啦!” 不远处传来老人笑吟吟的应和声,只一会儿的功夫,王大爷一手捧着一个盐罐,一手拎着一个纸包缓步走来。 “哎呦,两天不见阿瑶又可爱一点。”王大爷笑吟吟地将盐罐和纸包往孟瑶怀里塞,“拿着,纸包里是糖块,拿着甜甜嘴,想吃了再来爷爷奶奶这里拿,但是晚上别吃,小心吃坏了牙。” 孟瑶一惊,微微瞪大眼:“谢谢王爷爷王奶奶,不用这么多的!” 但是他人小,手中又抱着自家的盐罐,生怕自己一个推拒就把东西掉到地上,只能这么抱着,兀自着急。 王大娘看着这个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蛋。 “诶!阿瑶这话就说的生分了,邻里邻居的,这点盐不算什么,何况你都叫爷爷奶奶了,咱们老两口给孙子一点东西罢了,这算什么多,若是你阿娘问起,你就说是我们给的,你娘要是说你,你就往奶奶家跑。” 孟瑶闻言有些动摇了。 几秒后,他犹犹豫豫地点头道:“好吧,阿瑶谢谢王爷爷王奶奶,阿瑶先回去了哦。” 王家夫妇连连点头:“好,好,路上小心点,别踩着石头了。” 其实也就是一个拐角的功夫,何况地面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哪有什么石头。 看着孟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随即是隔壁的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王大娘不由对着身边的老伴感慨:“多好一孩子,你说怎么就不能是我孙子呢?” 王大爷抚着胡须,想起自家那三个榆木脑袋,沉痛点头:“隔壁的孟娘子多人美心善啊,看阿瑶也知道她很会教孩子,若是咱家那两个兔崽子早点开窍,现在咱们都能去隔壁下聘了吧?” “嗐......”王大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家老大都二十七八了,身边还没个知冷热的,明明长得也不差,偏偏一天到晚尽钻钱眼里去了,带的弟弟妹妹也有样学样,一提成婚就嚷嚷着长幼有序,大哥先成婚。 “还有两日便是七夕,届时你把妞妞叫回来,我邀请孟娘子来府中一聚,一同拜织女,给这小妮子瞧瞧阿瑶,开开窍。” 王大娘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想:“说不定妞妞看到阿瑶这孩子,也想自己生一个呢?” 实在不行,还能帮着劝劝她大哥,赶紧把隔壁的孟娘子和小阿瑶打包带回家啊! 王大爷思索两秒,觉得可行。 “好,明儿个我就出门去酒楼。” 第九十四章 七夕初见 适逢佳节,百家清谈会的内容亦有所更改,女眷们一改往日的清闲,纷纷忙碌了起来。 而百家少年们,包括温家两个公子在内,则早早受蓝菏和江厌离邀请,准备一起去云孝街看戏游玩。 江厌离作为本扬戏剧幕后最大的老板,想要拿到几张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莲花坞身处市井,出门就算入了凡间。 蓝菏第一次见到夏季的云梦泽。 比起冬季热闹而喧嚣。行人的笑语,湖泊上撑着船卖菱角莲蓬的姑娘,孩童拿着风车三三两两笑闹而过,还有远处酒楼传来的油泼辣子香,眼前的一切组成了与姑苏截然不同的烟火人间。 蓝涣跟在蓝菏身边,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远处湖面上两个起了口角的船家。虽然听不懂,但是两人的气势和声音不相上下,甚至一个比一个高,嘴里的云梦方言劈里啪啦地对外输出,那气势凶得感觉能把姑苏水乡起口角的百姓训成鹌鹑。 这种想法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争吵的云梦人,再想想岐山那两个糟心的,蓝涣莫名觉得自家先祖创立禁言术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什么呢。”蓝菏伸手扯了扯身侧蓝涣的衣袖。 虽然这次出行是由她和江厌离牵头,按理来说,这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也理应由江蓝两家走在最前头。但是岐山温氏两个大少爷性子霸道,从不屈居人下,非要走到最前面。 他们又不认路,时不时就回头想要江厌离和蓝菏的提醒。 蓝菏被温旭问路的时候简直震撼于这两人的厚脸皮,怀疑是不是温家有人给这俩下了药让他们忘记了那天江家猎扬上发生的尴尬到抠脚的事。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先前让江厌离送个邀请完全就是走个过扬,别让云梦江氏落人口实,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跟上来了。 跟上来就跟上来吧,居然还有脸和她说话! 但是想想不知道啥时候会发疯的温若寒,姑苏蓝氏的名声,还有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蓝菏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只摇头说自己也不认路,避难般将小江澄推上来应付这两个人。 蓝涣也护崽一般将蓝菏护在自己身后,脚步刻意迈大了一点,比蓝菏前进了一个身位。 听了蓝菏的问话,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方才看人家吵架,走得慢了点,让姐姐追上来了。 于是蓝涣笑着将自己的发现低声告知给了蓝菏。 蓝菏闻言也觉得有趣,但那两个吵架的船家已经被他们这个大部队抛到了身后,无缘得见,不然蓝菏还真想见识一下能把她吓死的云梦式吵架是个什么扬面。 “果然,咱家禁言术的本质就是吵不过就让别人闭嘴吗?”蓝菏忍不住用过长的衣袖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不雅正地笑出声来。 蓝涣很赞同这样的猜测,但是,“家规有言,不可随意禁言他人。” 蓝菏明白,这意思就是只要给出有理有据的理由,那就可以禁言他人,里面能钻的空子大着呢。 不过想想自家叔父还有一些长老们那一双双单纯的眼睛,估计他们完全没发觉过这一点,不然怎么后来都四千家规了,忘机同学的禁言还是用得随心所欲的。 走在最前面的温旭不经意回头,恰好看到蓝菏和蓝涣这对姐弟正在说悄悄话,那个他一眼就相中的漂亮又干净的小姑娘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淑女地用雪白衣袖抵着唇,笑得眉眼弯弯,眸光潋滟。 漂亮得比那株被温岭那一窝医修当眼珠子养着的不知名蘑菇还好看。 不,那些蘑菇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她应该是被收藏在炎阳殿内室,以这世上最华美最柔软的锦缎丝绸衬垫,无人可见,独一无二的珍珠。 温旭觉得,他不会让这双眼睛失去光泽,他可以保证。 蓝菏只觉得有一道阴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回望,却只见到了温旭的背影。 错觉吗? 感觉刚刚好像美人蛇在看她。 * 云孝街 这条街是云梦本地著名的美食街,距离三教九流聚集的位置不近不远,恰好隔着几段弯弯绕绕的小巷,在此地做生意开酒楼茶馆的亦不在少数。 孟诗盛情难却,再加上又是邻居,刚用过早饭,她便被王大娘迎进了家门。 孟瑶慢吞吞地将排骨汤底的面片扒完,把碗放到厨房,随即顶着采莲难以言喻的目光噔噔蹬地提着一竹篾的肥蚯蚓去小池塘喂鱼。 这是他的新爱好。 那片小池塘无主,里面的鱼似乎是附近的孩子去大湖里捉了不想养,放生到这里面的,没想到一年年过去,这些无人伺候的鱼儿竟也慢慢长了起来。 说来好笑,原本他是想钓鱼带回家的,没想到第一次钓鱼手气太好,不小心碰到条大鱼,对面的鱼一用力,他人又小,底盘不稳,竟险些被拽到池塘里去,最后还是采莲姐姐眼疾手快给他捞回来的。 这件事把孟诗吓得不轻,按着他狠揍了一顿屁股,隔了好几天才放他出门。 孟瑶也不敢再干钓鱼的事,只在跟着采莲学认字后闷头挖蚯蚓去池塘喂鱼。 虽然蚯蚓是一条条捉的,但他也没什么一条条喂的耐心,直接将竹篾打开,一股脑地往池子里倒。 蚯蚓刚一落池,便好似巨石落水,激起一片片的水花,又像活鱼入油锅,劈里啪啦的鱼尾拍打声不绝于耳。 小池塘被鱼尾拍打而起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摆和鞋面,孟瑶不甚在意地抹去脸侧沾染的水珠,仔细打量池子里的鱼。 他记性很好,天生有过目不忘之能,那条差点把他拽下池塘的鱼长什么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看了半晌,孟瑶盯着那条叼住最肥的蚯蚓姿态优美转身游走的大鱼,鼓着脸,漂亮的眉眼耷拉下来,有点怨念:“凭什么啊,我都喂了三天了,那么多肉肉,居然一点都没长胖......游泳有这么减肥吗?” 他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自从被赎出来之后,他和阿娘顿顿都有肉吃,没几天他的肚皮上就长了肉。 难道是因为他不游泳所以才容易长胖吗? 已经从瘦成一道闪电吃胖成一个小竹竿的孟瑶有些气馁。 又蹲着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些鱼分食完蚯蚓,摆着尾巴悠悠离开,他才站起身,揉揉自己的腿,提起身侧已经空荡荡的小竹篾,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 阿娘去陪王奶奶了,家里只剩他和采莲姐姐在,下午还要认字读书,嗯……还要干什么呢...... 就在他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忽然一阵稍显嘈杂的小孩子笑闹声还有街坊邻居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这附近并非没有孩子,但是很少见这般多的声音,且这附近的住户走贩们的反应也好似看到了什么奇特的人物。 孟瑶心念一动,原本走向家门的脚步一转,哒哒哒地缩到了院子外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悄咪咪伸出脑袋向外窥探。 这里应该是那些人的必经之路。 只见一群年岁各不相同,身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仙门子弟在身边各家弟子的保护跟随下笑闹着走来。 彼时江厌离牵着江澄走在蓝菏蓝涣身边,目的地就在前方,温晁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殊不知温旭已经悄然退到了蓝菏身后,似有若无地挡住金子轩还有其他人朝蓝菏看的视线。 孟瑶躲在树后,颇为羡慕地看着这些穿着绫罗绸缎,衣着华贵的仙门子弟,一双大眼睛不自觉眨了眨。 他们穿的真好看啊...... 蓝涣虽面带笑容,但他的手指却不断摩挲着腰间悬挂的裂冰,敏锐的感官时刻注意着身后那些想抢他姐姐的仙门子弟的视线。 他倒要看看,除了温大公子和金大公子,还有哪几个想当着他的面拐他姐姐的! 忽然,背后一股子强烈的注视感吸引了他的注意。 蓝涣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君子如玉,雅正端方,惊鸿一瞥,难忘其光。 偷看的孟瑶被那个长得格外好看,像月亮一样的白衣小仙君抓了个正着,那双暖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温和。 蓝涣看着那个树后的小孩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还瞪大了那双本就很大的大眼睛,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下意识缩回了树后。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有意思的小孩,莫名觉得对方的反应很有趣,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蓝大公子,怎么了?” 蓝涣停顿回头的动作也吸引了不少同行的仙门子弟,他们好奇地看过去,除了一个被吓到的平民小孩,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蓝菏和江厌离闻声回头。 蓝菏倒退两步,好奇道:“阿涣,你看什么呢。” 蓝涣眉眼微弯:“也没什么,刚刚看到那树后有个小孩子,挺可爱的,忍不住看了两眼。” 姑苏蓝氏的小团子不少,身为蓝家人,什么款式的小团子没看过?能让蓝涣都夸可爱的小朋友,蓝菏还真有了几分兴趣。 “各位,你们先进去吧,我和阿涣去瞧瞧那个小孩。” 江厌离牵着江澄,她认出了这附近就是孟诗母子的住所,自是不会就这么离开。 反正揽月楼内的包厢已经备好,刘小毅那边也早就打了招呼,她大可放心。 于是她弯腰叮嘱江澄跟好采荷,又心细地用几句话哄得各个仙门子弟先进揽月楼避暑,转头便提着裙子追上蓝菏蓝涣。 “阿菏姐姐!”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去时,金子轩正被裹挟在进入揽月楼的众人当中,回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她。 一旁与金子轩关系不错的好友拍拍金子轩的肩:“看什么呢子轩兄。” 金子轩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只是在他的脑海里,江厌离方才对江澄温声细语的叮嘱,还有那明明只比他大一点的年纪,却能言辞成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身边的家仆与弟子做好一切待客之事的自信沉稳的模样久久挥之不去。 他想,他这个未婚妻,刚刚好像在发光,看起来很优秀的样子。 * 彼时蓝菏和蓝涣左右包抄,已顺利逮住这只孟小狐狸的尾巴。 看到眼前这个小小一只,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紧张兮兮又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小崽,蓝菏承认,她确实有被可爱到。 采莲的脑袋从院子的围墙上冒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往上蹿了蹿,无声地对江厌离做了个询问的手势。 可惜江厌离此刻满心满眼只有那树后的半个身影以及那人飘起的抹额,全然没发现采莲。 “小弟弟,你长得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对刚认识的陌生小孩搓脸有点无礼,但看见这种漂亮可爱的生物又实在有些手痒,蓝菏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下孟瑶的头发。 老实说,发丝细软,但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质感有点粗糙,和蓝涣他们的毛毛还是没得比。 孟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头戴抹额,白衣胜雪,容颜漂亮又温柔的小哥哥小姐姐,在被蓝菏揉了头发后忍不住低头,微微红了脸,声音软乎乎的。 “我……我叫孟瑶。” 蓝菏笑眯眯顺嘴夸道:“哦……原来叫孟瑶啊,很好听的名字呢。” 随即下一秒反应过来。 诶? 孟瑶? 是她想的那个孟小瑶吗? 不是,今天运气这么好的吗? 恰逢此时,江厌离追了上来,七八岁的年纪,一身云梦江氏制式的裙装,让孟瑶顿时想起了家里采莲姐姐说过的她家小姐,那位云梦江氏的嫡大小姐,也是受人所托救他和娘亲出火海的恩人。 如果对方就是那位江大小姐,那这两个身穿白衣佩戴抹额的,莫非就是阿娘一直心心念念的姑苏蓝氏的仙君仙子?! 蓝菏有些微讶地看着江厌离:“厌离?你也来了,晚吟呢?” “我把他交给了采荷。”江厌离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一只的孩子,“这位是?” “他叫孟瑶。”说完,蓝菏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来也巧,他刚刚正瞧我们呢,居然就这么让阿涣瞧见了。” 江厌离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抬头一瞧,果不其然看到了围墙处冒出来的采莲,只见对方点点头,算是确认了此孟瑶就是那个被蓝菏早早盯上的小师弟。 没想到对方和蓝氏竟是这般有缘分。 蓝涣看着孟瑶头顶扎起来的包包,不知为何手有点痒,也想像阿姐那样揉一下,但又担心对方会不会不愿意,于是半蹲下身,和孟瑶视线平齐,睁着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温声打直球道:“你好,孟公子,在下姑苏蓝涣,请问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一下就好。” 孟瑶被“姑苏蓝涣”这几个字惊得微微瞪大眼,完全没反应过来对方后面说了什么,下意识点点头。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碰上了恩人! 蓝涣得了应允,脸上高兴地绽开笑容,伸手轻柔地在孟瑶的头顶上揉了一下。 软软的,很好捏,难怪阿姐总爱对他和阿湛阿婴动手。 一张眼底倒映着自己影子得盛世美颜乍然凑近,一瞬间把孟瑶的脑子冲击成了糨糊。 等到那轻柔的一抚离去,蓝涣站起身后退两步,孟瑶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好温柔…… 蓝菏注意到两个弟弟的相处,忍不住笑道:“哦对,涣涣提醒我了,说起来,我还没自报家门呢。” 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孟瑶:“你好啊,孟瑶小公子,我是蓝菏,来自姑苏蓝氏,是你身边这位漂亮小公子的姐姐,你可以叫我蓝姐姐哦。” 江厌离站在她身侧,也垂眸温柔一笑:“你好,我是云梦江氏江厌离,你可以叫我江姐姐。” 总归日后会是阿菏姐姐的小师弟,提前这么叫两声也无甚大碍,何况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机敏又讨喜。 孟瑶抓着竹篾的那只手下意识紧了紧。 刚刚经过一次美颜暴击,孟瑶勉强维持住了一点体面。 他能感受到她们的善意,一双大眼睛亮了亮,嘴角扬起,在两颊印出小小的梨涡,有些紧张地软声道:“蓝姐姐,江姐姐。” 好可爱!!! 第九十五章 奇迹瑶瑶 蓝菏笑颜如花,此刻她已经忘记了那群还在揽月楼等听戏的仙门诸位,一心只想拐小孩。 “你娘亲孟夫人现在在哪里?方便拜会一下吗?” 而一旁的蓝涣在听到那两声姐姐的时候便回过味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孟瑶,联系自家姐姐和江姑娘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还有她们不同寻常的友善态度和拉近距离的话语,不难猜出,这个孟瑶就是前几天阿姐和他交代的那个身世复杂的孟瑶小师弟。 本以为是意外的重名,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有缘分,只一眼就让他注意到了。 孟瑶乖巧道:“阿娘去邻居家了,暂时不在家,只有采莲姐姐在家。” 蓝菏下意识抬头看向江厌离。 采莲?这是厌离的侍女吧?派来看顾保护这对母子的吗? 江厌离抬起头看向采莲的方向,无声的指示让采莲立刻从围墙那头翻过来。 身姿矫健,裙摆微扬,落地几乎无声。 她弯下腰,恭恭敬敬对江厌离三人行礼。 “奴婢采莲,见过小姐,蓝大小姐,蓝大公子。” 江厌离温声道:“采莲,不必多礼。” 真新鲜。 孟瑶还是头一回见采莲姐姐对谁是这种态度,以往不管遇上谁可都是一脸的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就算是辅导他读书认字的过程中,也不过是稍稍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他什么时候见过采莲姐姐对谁恭恭敬敬的样子? 就在这时,蓝菏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孟瑶……嗯,我能叫你阿瑶吗?” 孟瑶收回视线,点点头道:“嗯!蓝姐姐想怎么唤都行的。” 蓝菏嘴角含笑,这小孟瑶有点意外的上道啊。 还是多亏了厌离考虑的周到,将她惦记这小孩的事早早透露给了当事人,估计这些日子也没少让采莲说好话,瞧瞧这乖巧伶俐的,一看就命中注定是她姑苏蓝氏的崽。 “阿瑶,你母亲既然不在,那我们也不好上门,正好我们现在要去揽月楼听戏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至于你母亲那边,让采莲去知会一声如何?反正往后都是一家人,正好现在先带你去认认人。” 孟瑶很心动,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戏,更遑论去揽月楼那种有钱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吃饭。 但想想娘亲一次次让他不要乱跑的叮嘱又有些犹豫,他素来听话,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经过母亲首肯的,还从来没有干过这般出格的事。 “可是......” 蓝菏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秒懂。 孩子就算再自主再聪明,毕竟现在才两岁,乖宝宝都比较听家长的话,没有家长首肯,大概率是不会跟她跑的。 啧,该说不愧是玄正智商第一的未来敛芳尊吗?即便是幼崽期,比起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还是难哄多了。 要换成了温宁或者魏婴小朋友,这会儿已经高高兴兴跟着她跑了吧? 想到原书里那几个出了名好哄的童年大佬,蓝菏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个人。 薛洋! 那个被一盘子糕点哄得老老实实去送信,结果在对人性善恶尚且不明确的童年被那个超雄神经病常慈安断指断善的小疯子。 不过这个时候,薛洋还没出生吧? 也不知道对方的爹娘是谁,现在何方,还是说她只能等薛洋七岁再去赣州那一带碰碰运气? 这些念头只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江厌离提议道:“不如这样,采莲,你现在去问问孟夫人的意见,等得到她的首肯,我们再带阿瑶一起去玩如何?” “好主意!”蓝菏站起身,余光意外瞥见不远处的一家成衣店,“那采莲去找孟夫人,这空档咱们去给阿瑶买身新衣裳吧。” 都说人靠衣装,待会儿小孟瑶要见的是一群看脸看穿着的仙门子弟,就算待会儿成衣店里找不到上好的能与她们身上的校服相仿的成衣,至少也得穿着富贵才行。 孟瑶微微瞪大眼,连连摆手:“不,不用的!” “要的要的!阿瑶乖哈!”蓝菏捉住孟瑶的手,塞给蓝涣,“走吧涣涣,牵好了,咱们出发~”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 弟弟的美貌,姐姐的荣耀! 反正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其他人因为一件衣服看轻她的未来师弟的! 蓝涣一手牵着孟瑶瘦瘦小小的手,看着蓝菏自信走在前方,回过头催促他们走快点的模样,一边应声,牵着孟瑶慢慢跟上去,一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腰侧的乾坤袋,努力回想他和姐姐这次出门除了毒药符箓外,有没有带够银子。 唔......如果没带够,可以拿符箓或者配饰垫付吗? * 成衣铺的掌柜是个面相看上去很憨厚的男人,他原本见新进店的四人都是孩子,只当对方是来玩玩看看,但做衣服的人总是会下意识注意对方身上的衣裳。 而凡是生活在莲花坞附近的人,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江厌离身上的衣裳纹路和腰间的清心铃,对于蓝菏蓝涣身上的衣裳,他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姑苏的样式和料子,几年前去姑苏进了一批,贵得吓死人。 这两个长得老好看的小仙童身上的料子更是不得了,肉眼看去就知道是顶尖的好料子。 梁掌柜瞬间便意识到,他这店今儿个是来了几位祖宗。 “几位公子小姐想看些什么?需要布匹还是成衣?什么料子?” 蓝菏回头拍拍孟瑶的背,将他轻轻推到前面,按住他的肩膀,笑道:“要他能穿的成衣,料子只管挑最好的。” 江厌离也微笑着补充道:“不用担心价格的问题,直接拿去莲花坞结账即可。” 梁掌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原来是江氏的小姐,失敬失敬,给这位小公子穿的衣裳是吗,我家有不少哩!诸位稍等,随便看看,我这就去拿。”说着,他急匆匆转身进入内间。 蓝菏失笑道:“不必的厌离,这次出门我带了不少银子的,倒也不必莲花坞来负责这份钱财。” 江厌离握住蓝菏的手,温声道:“阿菏姐姐何必同我这般客气,既然他往后是阿菏姐姐的师弟,又唤我一声江姐姐,几身衣服还算简陋了。” 蓝菏对上她温柔的眼睛,没再纠结:“那好吧,等下次再一起出来买衣裳,你可不能再和我抢了哦。” 江厌离笑道:“自然。” 始终插不上一句嘴的蓝涣和孟瑶对视一眼,两个姐姐好像已经彻底忽视了他们的意见,将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衣架子——孟瑶 评委——蓝菏、江厌离 观众——蓝涣 不过蓝涣对此乐见其成,家中校服虽美,但除了阿姐,其他弟子几年看下来难免觉得有些素淡,他还真想看看小师弟穿别的颜色的衣裳是什么样的。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梁掌柜便提了两个花纹繁复的木箱出来。 “本店料子最好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他一边开箱一边道:“这里面的衣裳都是新制的,料子都用的最好的布料,这边这最上层的一件江陵锦制成的,以蚕丝制成,瞧瞧这手感,贵气的嘞!” “这边这个箱子里用的是姑苏宋锦,您几位瞧瞧,这上边还有苏绣,是我花了大价钱请的姑苏绣娘熬了几个月绣成的!” 知道这里有姑苏人,梁掌柜特意将那姑苏宋锦的衣裳递给蓝菏,示意她摸摸。 这件衣裳呈水蓝色,虽料子比不上她们身上穿的这一件,但也质地坚柔,上边用白色丝线绣有竹叶纹样,配色清冷大方,很有书卷气。 另一边,江厌离也对那身深红色的江陵锦很满意,这件衣裳的剪裁样式干脆利落,且这个颜色很显皮肤白。 不过,衣裳好不好,还是要等孟瑶的上身效果。 蓝菏将手上的衣裳对着孟瑶比了比,感觉还是看不出具体效果,蓝涣认认真真看了看,道:“好看,这个颜色很适合阿瑶,就是好像腰身那里稍微宽了一点点。” 蓝菏也觉得,不过这孩子看上去营养不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这么细究,估计这成衣铺里的衣裳都算肥大。 “掌柜的,这些衣裳都可以试穿吗?”江厌离目光瞥向那满满两箱子,莫名有些期待。 阿澄性子像阿娘,平常在家里换几身衣裳摆几个姿势都要害羞,总是要哄骗着才肯任她打扮的,孟瑶看上去那么乖,想来让他摆什么姿势都不会被拒绝的吧? 蓝菏蓝涣闻言也双双看向掌柜。 梁掌柜面露为难之色,心里暗自叫苦。 “这......” 若是旁的衣裳也就罢了,穿了他自可折价卖掉或当样板挂在门店当招牌,可这最贵的几身若是被穿了,那些富贵人家哪里还会多看一眼,到时他真得赔死。 江厌离和蓝菏看出对方的顾虑,蓝菏道:“掌柜不必担心,你家衣裳做的好,只要阿瑶喜欢,穿着合适,我们自是不会吝啬金钱。” 姑苏蓝氏嫡系每个月的月银不少,因着家中长辈多,过年的红封压祟钱更是给的足足的,也没人会惦念小辈的那一点钱,更何况这次出门,蓝菏还特意去古静珝那里讨了不少零花钱。 毕竟,世人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出门在外,没钱还是万万不行的! 梁掌柜看了一眼那个穿着普通,整只崽都呆住的瘦弱小孩,虽然不理解这小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高看一眼,但生意人敏锐的神经让他尽力忽视这一点,重点注意到蓝菏的弦外之音。 这小孩虽然瘦,但一张脸长得好,他家的衣裳穿在对方身上定是不会难看的,这位小姐的意思分明是只要是对方穿上的,都买! 思及此,梁掌柜瞬间露出一张笑脸:“自是可以的,几位里边请,更衣间外还有桌椅,我去给几位贵客上些茶点。” 蓝菏微笑道:“多谢掌柜的,不过茶点这些就不必破费了,毕竟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 先别说吃不吃得惯,出门在外,还是不要随便乱吃东西的好。 梁掌柜看看她们这一身的贵气,恍然。 也对,人家平常吃的糕点茶水估计都贵得吓死人,他一个小掌柜可负担不起,旁的便宜货更是不适合进这些金贵人的嘴。 于是他憨憨一笑,又提起两个箱子往里边走:“成!那几位先跟我进来吧。” 蓝菏和江厌离一人抱着一件衣裳走在最前边,蓝涣牵起孟瑶的手,一步步紧随其后。 几人跟着梁掌柜往店面内部走了几步。 不远处果然设有一个简陋的更衣室,更衣室对面便横排摆放着桌子和长条状的椅子,一看就是供人歇息的。 蓝涣试图从观众升职成更衣助手,自告奋勇站出来想要帮孟瑶换衣裳。 结果却被评委蓝菏无情地按了回去。 “阿涣,听话,不是自己的赛道咱别瞎闯。” 给自己穿衣服和给别人穿衣服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她都怕蓝涣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孟瑶勒晕在更衣室。 至于她自己,对于给小孩子穿衣服的唯一经验就是现代各种颜色的短袖外套加裤子,汉服什么的,能把自己穿明白就不错了,让她给小孩穿估计真不行。 三人中唯一有经验的还得是江厌离。 “那就我去吧。”江厌离手臂上盖着那身衣裳,对着孟瑶温柔一笑,“走吧阿瑶,先试试我手上这件。” “嗯。”孟瑶乖乖跟着江厌离进了更衣间,布匹做的帘子遮掩住外面的世界。 孟瑶和江厌离进去没多久,采莲便走了进来,结果环顾一周没发现江厌离和孟瑶。 蓝菏指了指更衣间,道:“厌离在里面给阿瑶换衣裳,孟夫人那边是同意了吧。” 虽是问句,但她却语气笃定。 采莲点头道:“是的。” 准确来说,孟诗一听说孟瑶意外碰上姑苏蓝氏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并且她们还准备带孟瑶出去玩一趟再送回来时,除了惊讶和懊恼自己脱不开身,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就在这时,更衣间的帘子掀开,一身窄袖深红色装束的孟瑶有些局促地走出来,微微低着头,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蓝菏蓝涣,里面藏着几许期待和害羞。 孟瑶本就皮肤白皙,深红色确实很衬他的肤色,圆领窄袖收腰形似骑射装的设计感也完全凸显了他的纤细。 对这件衣裳,蓝菏还是满意的,但是,孟瑶还是有些太瘦了,就这种收腰款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居然还有一点空。 而且,对方因为自卑而不自觉驼背的样子也少了几分美感。 “还不错。”蓝菏站起身,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抬起孟瑶的下巴,“抬头!” 又伸手拍他驼下去的背:“挺胸!” 至于最后的收腹,那完全没必要。 把孟瑶掰成站军姿的一般的模样后,蓝菏舒服了。 “诶——这才对嘛,你才多大年纪,君子当正衣冠,抬头挺胸心胸开阔,没事学什么小老头啊?” 瞧瞧,往那一站就是个兵! 孟瑶习惯性弯腰驼背的原因她当然清楚,但是她更愿意用这种调侃的方式维护这个骨子里藏着骄傲的小朋友的自尊。 江厌离和蓝涣看着孟瑶通红的一张小脸和站得板正的僵硬身体,忍不住双双笑出声。 蓝涣笑着站起身,捏了捏孟瑶僵硬的肩膀,温声道:“阿瑶,别那么僵硬,放松点,咱们慢慢来。” 被蓝涣捏了几下,孟瑶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些许,但也没再垮下去。 江厌离笑道:“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件衣裳确实好看,很衬阿瑶,等阿瑶再养养身体,应该会更好看。” 蓝菏举了举自己臂弯的那件衣裳:“那这件就拿下啦,该轮到我手上这身了。” 她将那身水蓝色的衣裳交给江厌离,笑眯眯挥手:“去吧去吧,出来的时候阿瑶要记得抬头挺胸,不要当小老头瑶哦。” 孟瑶险些脚下一滑,逃也似地钻进更衣间,江厌离抱着衣裳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一身水蓝色交领广袖长袍的孟瑶走了出来,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水蓝色本就称他,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个大袖衫的缘故,孟瑶穿这一身,虽然依然能看出来他的瘦,但这种瘦却是好看的。 “这身好看!”蓝菏看着这身形制与姑苏蓝氏校服有几分相似的衣衫,双眸微亮地扯了扯身旁的弟弟,“果然阿瑶就合该是咱家的人,对吧涣涣?” 蓝涣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江厌离也认可这一身,提议道:“那不如等会儿去揽月楼就穿这身?正好也适配阿瑶往后的身份。” 蓝家两姐弟一致赞同。 孟瑶虽然很不好意思,甚至受宠若惊,但娘亲都没意见,他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想想还被鸽子在揽月楼的那一群,虽然有点遗憾,但江厌离和蓝菏还是收了手,只买了两身衣裳,一件被孟瑶穿着出去见人,他自己那身连带着新买的另一身衣裳则打包好让采莲带回孟诗母子落脚的小院子。 临行前,江厌离借了梁掌柜的梳子,买了一条水蓝色绣竹叶暗纹,尾部坠珍珠的发带给孟瑶重新绑了个头发,蓝涣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个母亲做的香囊给孟瑶挂在腰间。 被她们这么一打扮,孟瑶瞬间从路边一个长得乖巧的普通凡人小孩摇身一变成了乖巧但疑似挑食的富贵小公子。 蓝菏最后将提前去器阁长老那里打招呼要来的星星形状的追踪项链挂到孟瑶脖子上,叮嘱他好好收起来,莫要弄丢了。 她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星星拿出来,道:“这条项链和姑苏对外卖的不太一样,造价昂贵,只有姑苏蓝氏的嫡系未成年才每人一条呢,我和阿涣都有,这条是属于你的。” 蓝涣点点头,也从领子里掏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小星星。 孟瑶看看他们的,又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小星星,呼吸急促,一时激动又高兴,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加深:“谢谢蓝姐姐,我一定会收好的。” 他珍惜地将项链藏进衣服里,就算乍然被冰了一下也舍不得拿出来,反而心口涌出无尽的暖意。 他一直对阿娘说的,自己被姑苏蓝氏的仙人看中这件事没有实感。但现在,这条只有姑苏蓝氏嫡系子弟才有的项链却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蓝菏将自己的小星星塞回去,笑着戳了戳他脸上的梨涡:“谢什么,反正这条项链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一会儿我们带你去认人,不用害怕,你背后站着的是姑苏蓝氏,是我和阿涣,除了某两个确实惹不起说话又不好听的,你直接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就好,其他人不敢对你如何的。” 孟瑶乖巧点头:“好,我知道的。” 他不会害怕,也绝对不会给蓝姐姐和蓝哥哥丢脸。 —— 我在老福特上看到了一个评论,说是墨香早年说过,孟诗其实并不爱孟瑶,只是想要母凭子贵实现阶级跨越,有人知道是真的吗? 啊~还没经受过荼毒的瑶瑶真的好聪明好乖啊!天使宝宝! 第九十六章 见面礼 她因缘际会得知阿瑶前世的过往,因此她也知道阿瑶和蓝大公子的关系很好,可既然关系这般好,那为何她的梦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位蓝家大小姐? 虽然记忆零碎散乱,但她也能得知蓝家还有位二公子,没道理不知道这位蓝大小姐啊。 莫非对方前世意外早逝?所以记忆里那位蓝大公子才像对自己母亲那样从未提及。 毕竟每一次提起都是硬生生揭开伤口上结的痂。 所以,很可能那个真正和她一样梦见过前世之事的人并不是她原先猜测的蓝大公子,而是这位早逝的蓝大小姐。 所以她才会想办法找人将她们母子从青楼里带出来。 一瞬间思路都理了个通顺,孟诗忍不住低头温柔一笑。 她这回是沾了阿瑶的光了。 这时,远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这出戏连续唱了好些天,熟悉又朗朗上口的唱词引得她身侧的王大娘跟着哼了两句。 “……听闻老爷心上住一人,娇美温柔又天真,其儿争气性孝顺,老爷可曾念亡人?” 随即便是一阵男人的大笑声。 “我心宽广可载世间佳人,娼妓之子只得卑贱一生,认回不过一石三鸟计,家中悍虎相斗只我能赢!” 几句唱词过后便是那名扬面的对手戏。 这剧本里熟悉的词孟诗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即便现在因距离之故听不清,她也能在心里默出来。 “……读过点书的女人,总是自以为比其他女人高出一截,要求诸多,不切实际东想西想,最麻烦。” “如果给她赎了身来,还不知道要怎样纠缠不休闹的家宅不宁。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说不准还能再红几年,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用度。做什么非要生个儿子,娼妓之子那就是贱命,还做那指望……” “她死的好啊……死的真好!留下了一块绝好的踏脚石。” “儿子?唉,不提了。” 男人醉醺醺的声音和梦境里金光善的话语重合,可现在孟诗几乎感受不到那种最开始听到时痛彻心扉的感觉,反而有几分愤怒,几分麻木。 人心是肉做的,心都被穿透了,又怎么会痛。 她已经猜出来了,这出戏应该就是那位蓝大小姐故意为之,而她和阿瑶住的地方也是对方特意选的,因为不知道她也梦见了那些记忆,所以选择日日夜夜用刀子捅她的心。 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她对阿瑶放手,最好打消认祖归宗这个想法。 ……《父子情深》 多讽刺的名字。 多诛心的手段。 孟诗完全能想象出来,如果到时她依然坚持要让阿瑶认祖归宗,恐怕蓝大小姐首先要针对的就不是金光善,而是她了。 “阿诗啊,怎么忽然愣着了?是不舒服了吗?”王大娘有些担忧地看着孟诗,一旁的王芷兰(妞妞)也有些好奇地抬眼看过来。 她自幼在家中甚少被拘束,日日跟在两位哥哥身边忙活自家酒楼的生意,听说这位新搬来的孟娘子就是她娘一直惦念着给她大哥找的媳妇,人家还带着个长得顶好看的儿子。 虽然她还没见过那孩子,不过这做娘的都如此美貌,想来对方的儿子也定是相貌不差的,做她侄子不亏。 孟诗回过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听久了这出戏,总觉得这出戏和它的名字搭配起来挺有意思。” 王家母子闻言也想起了这最近风靡云梦的戏剧名字,王芷兰笑道:“父子情深......起这个名字的笔者确实促狭,让人家往后夸赞父子关系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大娘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早说了让你多读点书,想不出词那是你读书少,人家读书多的没了这个词还有别的呢!” 王芷兰如今年过二十,却还似少女时那般俏皮地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就是不爱看那些文绉绉的怎么啦,何况咱家亲戚逢年过节上门也没说些啥有文化的啊。” 王大娘瞪她一眼,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不读书你还有理了!” “娘!你又敲我头!我这么笨都是你敲的!我要告诉爹去!” “去什么去!你给我老实待着!” 孟诗看着母女俩亲亲热热地打闹,抿唇一笑,心头对于那位神秘的蓝大小姐所带来的沉重感也散去了不少。 罢了,总归对方如今待她已是仁至义尽,她也不会那般不识趣。 院子外蝉鸣阵阵,一阵风兀地自上空吹过,一时间,蝉鸣声好似受了鼓励,叫唤得愈发大声,对于耳力好的蓝菏蓝涣而言无异于一扬小小的折磨。 一行人翩然走进揽月楼,将自然的噪音抛掷脑后。 大掌柜刘小毅一眼便认出了同行的四人,他的伯乐兼顶头上司江大小姐,两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姑苏蓝氏贵客,还有那个他亲自跑到青楼花重金赎下的花魁之子。 他满脸堆笑,亲自为几人引路。 能得揽月楼大掌柜亲自引路的人物,自是免不了被一楼的众人围观讨论。 孟瑶从前在妓院生活的时候,多数需要躲着外人,要么便是承受一众轻蔑恶意的视线,还是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接受那么多好奇的视线,宽大袖摆下的手紧张地握紧拳头,原本挺直的背脊有些僵硬,一时只觉如芒在背。 忽然,一只手揽过他的背,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蓝涣温和清冽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许温柔慰藉:“别怕,放松一点。” 这段楼梯并不算太长,等走到二楼时,蓝涣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手,孟瑶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只是板着的一张小脸也红了个透。 蓝菏习惯性回头看一眼,有些惊讶。 哇噻!对于没修仙的人来说,外面居然这么热的吗?瞧瞧那张小脸,都熟了! 走到包厢外,蓝菏回头低声提醒:“待会儿我带着你认人,里面有那两个用鼻子看人,穿着赤色太阳纹衣服的,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记住了吗?” 孟瑶乖巧点头。 刘掌柜打开包厢门,只见里头热热闹闹聚成几团,恍若在搞小团体。 “你们怎么才来!本公子这糕点茶水都吃够了,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就是啊!” 这熟悉的不满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温晁和他的小跟班。 于是蓝菏和江厌离顺势面带歉意地对温旭和温晁行了一礼,动作优雅缓慢,给身后的孟瑶打个样。 蓝菏微微蹙眉道:“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只是事发突然,好在没错过今日的戏剧,还望诸位莫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人会真的怪罪她们。 温旭伸手把温晁拽下来,扫视那几个墙头草家族的人,冷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给我少说两句!” 温晁“切!”了一声,甩开温旭的手,但瞅瞅蓝菏那张脸,也没继续哔哔下去。 他不和美女计较。 孟瑶眨了眨眼,悄悄看了一眼温旭和温晁,大概猜出这两人就是蓝姐姐说了两回的惹不起但可以无视的人。 而聂明玦原本黑沉的脸色在看到蓝涣几人后和缓了一点,很快他注意到几人当中那个小只的陌生面孔,疑惑道:“蓝姑娘,那位是?” 蓝菏牵过孟瑶,微笑道:“这是我叔父的小徒弟,我和阿涣的小师弟,名叫孟瑶,孔孟的孟,美玉之瑶,因着年纪尚小,先前一直未曾对外提起,便养在他母亲身边,这回也是碰巧遇见,便带来认认人。” 她稍微偷换了一下概念,并没有说谎,毕竟孟瑶的确是她叔父内定的另一位嫡传弟子。 而且这样的说法也算是无形之中给孟瑶抬了身价。 毕竟一个尚未拜师的孟瑶和一个只是因为年纪没有公开身份的蓝氏嫡传弟子,两者所受到的仙门圈子的重视程度完全不同。 蓝涣站在姐姐身后,听着蓝菏看似胡说八道,实则细究下来完全没问题的话术,一边偷偷掐玉兰花发给父亲统一口舌,一边面带纯良微笑暗自点头。 学到了学到了...... 虽说在扬都是未成年,但世家之间尊卑有序,首先该打招呼的自然也合该是岐山温氏。 “这两位是岐山温氏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阿瑶,叫人。” 孟瑶生来聪慧,比照着蓝菏打的样乖巧行礼:“姑苏孟瑶见过温大公子、温二公子。” 温晁素来对长得好看又比自己弱的小孩没什么恶意,而且队伍里还有爹的人,他绞尽脑汁回想家里长老黑着脸反复念叨的那些破礼仪,随意“嗯”了一声,伸手拽下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往孟瑶怀里一丢,倨傲道:“诺,见面礼,记得拿回去供着,不准弄丢了。” 蓝菏伸手接住,玉佩触手生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就这么拿出来送人了? 温家可真有钱啊。 她将玉佩转手塞到孟瑶手里,给孩子降降温,唇角勾起,笑眯眯道:“我代师弟谢过温二公子,二公子大气。” 为了这块玉佩和温家二公子给的面子,蓝菏决定将今晚策划好的套麻袋计划在记仇小本本上划掉,就当是某人氪金消灾了。 温晁傲娇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哥哥,眼神里充满了让对方放血的不怀好意。 “大!哥!你的见面礼呢?” 这可是他这个好哥哥心上人的师弟,送的东西总不能比他还差吧?那他可是要拿这事去爹的耳边好好蛐蛐的。 温旭被温晁这声“哥”喊得一身恶寒,他比温晁不知道大了多少岁,哪里猜不到对方那塞不了多少东西的脑子在想些什么,当着他的面将那块寒玉送得痛快,无非就是撑面子加想看他放血。 温晁果然幼稚。 送小孩子个见面礼而已,他还不至于为了那点东西黑脸。 温旭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瓷瓶,随意丢过去:“温家的上品丹药,药效可解百毒,亦可驱除怨气。” 蓝菏精准接住。 解百毒和驱除人体怨气的丹药蓝氏也有,但术业有专攻,温家毕竟负责压制夷陵乱葬岗的怨气,他们家出品的上品丹药药效绝对遥遥领先,用的材料也是顶顶好的好东西! 就这一瓶,单论实用性也完全抵得过温晁的寒玉了。 虽然孟瑶现在还用不上,但等以后放在夜猎和外出历练的时候总能用上的。 蓝菏将瓷瓶交给蓝涣,示意他收起来,笑眯眯道:“我代阿瑶多谢温大公子,大公子慷慨。” 她决定暂时抛开先前的不愉快,毕竟温大温二今天是真给她面子。 有两个温家嫡系的承认,只要借着在扬这些仙门子弟的口好好营销,起码在未知的射日之征出现之前,即便有人把孟诗的身份爆出来,出门在外也没人敢多哔哔孟瑶的身世。 蛐蛐孟瑶,等于同时蛐蛐了温家两个公子的眼光外加姑苏蓝氏,这种行为怕不是活腻了。 温旭直勾勾地看着蓝菏笑容璀璨的那张脸,半晌才在对方身后蓝涣不善的盯视下慢吞吞挪开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过一瓶丹药、一个态度而已,就值当她那么开心? 若是蓝菏能听到他的心声,定是要摇摇头,再傲娇地小小炫耀一波:和你这种兄弟姐妹关系差的人说不通。 收完了温家兄弟的礼物,接下来的顺序就好排了,首先肯定得是清河聂氏两兄弟和云梦江氏的小江澄。 正好三人坐在一起,蓝菏便一并介绍道:“阿瑶,这三位是清河聂氏的少宗主、二公子,和云梦江氏的江公子,你江姐姐的弟弟。” 江澄听到“江姐姐”三个字,瞬间懵了一瞬。 啊? 这怎么又来一个小号的聂怀桑?! 方才蓝菏几人不在扬时,聂明玦与温氏二人起了点口角,趁此机会,聂怀桑满脸期待地悄摸摸询问江澄能不能每年把江姐姐送去不净世几个月,作为交换,他也可以把大哥分给江澄一半,这样他们就都有哥哥姐姐了。 江澄:?! 江澄无情地拒绝了聂怀桑的提议,并警惕地端着小吃盘子和对方拉开距离。 可聂怀桑此人好似天生脸皮就比常人厚,江澄越是拒绝躲着他,他越是要凑上来追着“江姐姐”长,“阿澄弟弟”短地试图给江澄洗脑接受自己这个异姓哥哥。 最终,还是虞漫芝发现了不对,听完全程偷偷提醒了正和温晁温旭对峙的聂明玦,江澄才终于从这个不要脸的聂怀桑手里逃脱,立刻满脸恶寒地凑到聂明玦这个聂怀桑克星的身边坐下。 可惜蓝菏三人并不清楚现扬发生过的一切,并没有看出江澄的瞬间石化,还在笑眯眯看着孟瑶一一乖巧行礼。 聂明玦作为在扬年纪和温旭差不多大的大哥,又与姑苏蓝氏关系亲近,先前在蓝氏参加魏婴的拜师礼,他送了一件法器作为见面礼,给孟瑶的自然也不能低。 但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东西能与那件法器相比拟。 说来说去都赖温晁,没事这么快送见面礼干嘛?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霸下肯定是不能送的,丹药温旭送过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聂明玦想了想,将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拽了下来,一整个递过去,道:“诺,见面礼。” 里面杂七杂八放了很多东西,加在一起应该够了。 孟瑶看着那一整个袋子,震惊地微微张大嘴,一时有些汗流浃背。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而蓝菏以及在扬众人看着聂明玦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嘴角微抽。 真不愧是......清河聂氏。 不给其他人一点活路。 —— 事实证明,聂大不会算账!请问清河聂氏一颗鸡蛋花多少钱买的? 第九十七章 父子情深 这回孟瑶是自己道谢的,语气老乖巧老郑重了。 毕竟人家送的是真大礼,妓院里的姐姐们说过,平白无故给多多的钱的金主(冤大头)都值得拥有一个诚恳的道谢。 孟瑶对此深以为然。 轮到聂怀桑,他挠挠脑袋,眼珠子转了转,故作苦恼道:“哎呀,说起来实在对不住,这事发突然,我今儿个没准备合适的见面礼,就我这点存货总不好拿出来敷衍小孟弟弟。” “我看不如这样,等姑苏蓝氏邀请百家,重新为小孟弟弟办拜师礼的时候我再一并送上如何?” 其他没什么准备的人也期待地看过来,顿时对聂明玦那财大气粗一般的态度没了怨气。 聂怀桑的态度真心实意,孟瑶自是没有意见,照例乖巧地谢过了聂怀桑。 蓝菏看着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聂怀桑,眸含笑意。 挺聪明的嘛,小聂同学。 自己当出头鸟,通过几句话就将聂大从其他世家子弟关注中心拉了回来。 小孩子一般不太记仇,只要没真正损伤到自己的利益,等时间一过,在蓝氏新的小师弟和温家两兄弟表明认可态度的大新闻面前,聂明玦这点小插曲他们定是不会记得太深刻,甚至是被他们遗忘。 所以,这么聪明的聂怀桑,到底是为什么会在云深不知处留级两年,甚至最后还要靠魏无羡递小抄才勉强毕业呢? 等走完金子轩和虞漫芝等几个眼熟并且能让蓝菏叫的上名的世家子弟的寒暄流程,剩下几个蓝菏认不出来的人也都自觉且习以为常地凑上来自我介绍一番。 孟瑶记性好,将他们的名字和家族牢牢记在了脑海中。 恰逢此时,午时已至,包厢门口传来三道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演出即将开始,各位客官可要现在上菜?” 江厌离朗声道:“上菜吧。”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一道道云梦特色菜鱼贯而入,带着鲜艳的颜色,充满了莲花坞盛夏的味道。 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妙语连珠地介绍这些菜品的名字和小故事由来,真不真实不清楚,但在扬所有大小朋友的情绪价值确实是拉满了。 什么谭香牛肉、莲藕排骨汤、乡愁细米粑、道桥财鱼、蒲阳焖鹅、胡金店包卷、鱼面三吃、百合花菜、泥千张煲、云蒸三鲜…… 名字好听,其中大多数只加微辣的菜品也贴合在扬大多数人的口味。 等小二从包厢内退出去,台上戏班子的角儿也登台演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揽月楼的包厢设计得精巧,既能遮掩住外界的窥视,又能完美欣赏到楼下的演出,可见是用了心的。 蓝菏带着孟瑶和蓝涣坐在聂明玦附近,一边慢条斯理地给两个弟弟打汤,一边听着楼下的剧情进展。 孟瑶虽然年岁小,但这些日子,这旋律他几乎从早听到晚,岂能认不出来?又见台下女子打扮,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蓝菏,不安地蹙眉,张嘴想要问询。 下一秒,蓝菏将汤碗放到孟瑶面前,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提前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背对众人冲他眨眨眼,唇角微勾,动作幅度极轻地摇头,温声道:“阿瑶,食不言。”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没说什么,但看到她从容的表情,孟瑶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一半。 一旁的蓝涣注意力已经落在了桌上的云梦菜上。 云深不知处的饮食清淡,前几日莲花坞的江宗主照顾他们姑苏人的口味,宴席和日常送到客房的菜系都是熟悉的清淡寡味,因此他还从来没有吃过云梦闻名的辣菜。 一时被这股霸道的香气吸引,差点忘了欣赏自家姐姐的大作衍生产品。 此时故事已经进展到了妓女许小红怀孕,被负心汉——商人黄明善抛弃,并且抛弃前还假惺惺地借着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强行分开的故事来骗小红最后一次感情。 有了前段救风尘一般的俊男靓女,浓情蜜意疑似救赎文打底,再加上《父子情深》和七夕节这俩暗示,不了解剧情的估计都以为对方真的多深情,是和牛郎织女似的he结局呢。 而正是有了前面真情实感的甜蜜,以及两人分开后小红独自产子,为了不给黄明善添麻烦,坚强地独自养育孩子,一遍遍对着儿子教导真善美,忠良孝悌,直到因病去世依然对世界温柔以待的形象,才会越来越提高观众对黄明善这个角色的期待值。 只可惜,金光善是个人渣,黄明善的形象就是照着他写的,重点突出一下那就是渣中渣。 蓝菏听着台下饰演小红和黄明善的两位艺术家那唱得充满了感情,依依不舍黏黏糊糊,甚至引得在扬一些中二少年皱着眉头愤愤不平,暗骂那位“王母娘娘”黄夫人不识大体的唱词。 她一边期待着黄明善撕掉外皮时这些人的反应,一边暗自感慨: 两位唱得真好啊......感情可真丰富,完全没崩人设呢。 要是换成现代剧组,估计她的计划从开头就得落空一半。 说到底,还是厌离这戏班子选的好。 姑苏蓝氏讲究做事专注,蓝菏也有了这种习惯,早早放下筷子,一边暗自观察其他人对剧情变化的反应,一边在心里打着草稿。 她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刻意美化了孟诗的形象,那一遍遍的“你爹会来接我们的,你一定要认祖归宗”改成了“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他只是有诸多不得已,咱们母子不能给他添麻烦。” 同样是恋爱脑一般的说辞,但只要将索取变成奉献,那本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拥有绝对美貌才情的花魁,并且还自带母性坚强的一面,这样的女子甘愿完全奉献自我给一个渣男,这类圣母文学若是放在现代绝对会被人喷死。 但放在这个时代,则会戳中绝大部分男性的爽点,成为最受欢迎的存在。 毕竟纸片人老婆放在哪个时代都有人愿意买单。 所以妓女小红这个角色越是善良识大体到近乎白月光,她教出来的儿子越是功成名就,正义纯良,在被带回黄家之前被教育得多好。 才会让观众看到后面黄明善撕破脸皮,期待值落空,暴露出冷漠的野心与纯粹的利用,一步步摧毁这个孩子的善良和三观,将其染成黑色的行为时会有多么愤怒,痛骂其多么可耻,多么让人意难平。 蓝涣给孟瑶夹了一块排骨,注意到蓝菏周身莫名兴奋的情绪波动,心知自家姐姐又在肚子里冒坏水,准备搞事。 但这些不算什么大事,阿姐自有分寸,他比较注意的是蓝菏放下的筷子和碗,里面有点过分干净了,看上去好像没吃几口。 他拉了拉蓝菏的衣袖,轻声询问:“阿姐,怎么才吃这么点?再用些吧,(做坏事)不急于一时的。” 蓝菏低声笑道:“没事,很快就要唱到最有意思的地方了,我等着看他们的反应呢,肯定很有趣,再说了,他们都在看,桌上的菜都基本没动,不着急,何况有厌离在,等回去了,莲花坞还能少了我的吃食不成?” 蓝涣愣了一秒,扫视一圈,发现确实,好像包厢里在专心吃饭的只有寥寥几人,就连温氏兄弟俩都在一边啃着糕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剧。 而想想姐姐那兴奋又跃跃欲试的语气,蓝涣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姑苏蓝氏人人修乐,对于乐感的敏锐度很高,即便一直在专心吃饭,蓝涣也不可避免地听完了前面恩爱缠绵,许小红独自产子带娃的部分。 蓝涣真的很好奇,他阿姐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让叔父父亲瞧见就要立刻烧书的剧情的? 总不能是看《诗经》看的吧? 一时间,吃瓜的欲望超越了吃饭了欲望,蓝涣将碗中最后一个鱼丸吃了,用帕子擦擦嘴角,又顺手给孟瑶打了碗汤,多捞了几块排骨。 还是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对懵逼的孟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叮嘱他乖乖吃饭,随即转头专心致志地将注意力投入到楼下的戏剧中。 好不容易吃完上一碗的孟瑶:?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蓝涣一眼,感觉对方现在莫名和刚在那个小院子安定下来的阿娘很是相似,无论他吃了多少都觉得他没吃饱,并希望他在吃一顿过后瞬间长胖。 楼下的戏剧里,许小红为自己的儿子起名许念卿,这是她唯一的私心与情感寄托。 在这段时间,许念卿的出扬一共分为三个阶段:幼年、少年、青年。 许小红因产子之故不再是花魁,周围亦有不少人奚落她,甚至幼年许念卿无数次询问自己的爹爹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接他们回家? 她并没有因为人生的挫折和落井下石的声音而迁怒于儿子,而是耐心温和地给许念卿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故事,教导他做一个正人君子。 “君子正衣冠,无论何时,阿卿都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呐。” 即便生存不易,母子俩的相处也一直温馨而平和,在众人的见证下,许小红在一片污浊之地养出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等到许念卿十四岁那年,许小红感染了风寒,即便许念卿已经很努力地照顾她,她也依然缠绵病榻、日渐虚弱。 也是在这时,许念卿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兰陵的富商——黄明善。 许小红担心自己随时撒手人寰,于是将当初的定情信物——一枚印有红色牡丹花的珍珠纽扣交给了许念卿,作为身份的证明。 包厢内,虞漫芝攥着手帕,揪心道:“许娘子这也太傻了,怎么现在才拿出来?我记得很多富商会在各地分布产业,接下来念卿是不是要去找黄大官人出钱救他母亲了?” 因着金子勋的关系,金子轩看过不少话本,相似的套路也看过不少,对此认同点头:“这出戏叫父子情深,接下来应该就是黄大官人反抗夫人,奋而休妻,执意将许娘子纳入府中,从此一家人和和美美......想来应是如此!” 讨论这种事,有一有二就有三,慢慢地,包厢里外都泛起了细细簌簌的讨论声。 但绝大多数人都和金子轩的想法差不多。 蓝菏和江厌离两个手握剧本的人听着他们天真的想法,默契地对视一眼,双双默不作声。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给出珍珠扣子的当夜,许小红香消玉殒,许念卿悲痛至极,穿上一身雪白的孝服。 “啊???” “许娘子没了?!” 许念卿跪在床边,伏在许小红身上,无助地哭喊着。 “娘——” “娘——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悲痛的情绪无声地感染着在扬的所有观众,许多人想起自己的母亲,不觉间泪水已模糊双眼。 蓝菏眨眨酸涩的眼睛,用帕子擦去落下的眼泪。 其实身为改编作者,这段剧情她早就深深刻在脑子里,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难过。 奈何她天生共情能力强,还是个泪失禁体质。 亲情刀果然刀刀诛心。 金子轩抿着唇,皱起眉头,隐隐感觉到这个剧情走向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如果黄大官人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他有钱逛青楼却没钱为许娘子赎身?若是受制于夫人,自可赎身后给她一笔钱放她自由。 可这出戏的名字,又叫父子情深...... 有一些经常看戏听戏的人和逛过青楼的人也觉察到了好像哪里不对劲。 台上的戏子依然沉醉于戏中。 因为母亲生前最爱桃花,于是许念卿花了一半积攒了许久的积蓄,将母亲的骨灰葬在了一片桃花林中。 十五岁的他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容颜俊朗姣好,没有母亲庇佑,他身在青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于是葬下母亲后他踏上了前往兰陵的路,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这段蓝菏是完全参照金光瑶的经历来写的,生辰当天,父亲为自己的嫡子庆祝生日,宾客满座,而许念卿却狼狈地被门房乱棍打出,母亲留下的珍珠扣子被扔在地上,门房管事丑恶而趾高气昂的嘴脸无比可恶。 “娼妓之子也敢攀附黄家?这珍珠扣子黄家到处都是,连打赏下人都不用这个,谁知道你是哪来的野种!还不快滚!” 蓝菏默默看向金子轩。 这口气、这扣子...... 熟悉吗?金孔雀?有没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 忽然好奇,还有人和我一样没放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