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逢花》 第1章 第 1 章 【繁花初绽，围簇着略有些破败的围墙，响铃一阵，校内的气氛伴着摇晃的花簇，经风活跃。】 “什么？假的吧？” “我靠...新来的这么大面子的吗？” 课间，1班女生们聚在一起，只因刚刚进来报信的人带来了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大事件”—— 不喜欢与人有交往的班长答应校长接转校生！ 听到这个信儿时，起初班里人还坚定的说道“不可能”，直到老林亲自来说班长接人去了自习课他先管才相信，老林走了之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天呐！要是班长接我进来我能激动死！”一女生捂着嘴叫道。 进来报信的男生果断让她打住:“得了吧，谦哥他能看你一眼不？” 那女生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到底谁家小姑娘能打动班长啊？”较为沉静的女生问道。 “哈？谁说是小姑娘啦？是男的！” “啊？！”姑娘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此时校外，齐景谦在门口等着。校外的花簇沐风轻摇，一辆辆车行过，花瓣缓慢落又起，随之飘飞、远去。 忽而耳边传入急促的跑步声，伴着碎石子受力深陷的声音，一位少年在齐景谦面前驻足。 “你好，是...齐景谦吗？” “是。” 风轻拂过发梢，发丝越发凌乱，却挡不住少年眼中的清冷与温和。 “你好，我是沈盛霖！多多指教，老师！” 概是同一缕清风，发丝飘然，却也挡不住少年眼中的热情与豪放。 两人在绿荫小道间僵了一会儿，齐景谦率先开口道:“再看一会好下课了。”两人才一起走进校内。 六中一眼望去极为宽阔，入门后的大片石砖场地，几株灌木丛交在周围点缀，没有极致的疏或密，枝丛生长与排列都恰到好处。 直道的尽头是六中有名的美术馆，安排在各楼中间位置，右边是教学楼。沈盛霖远看外露的楼梯，设计的极有艺术感，向人展现无声的美。 作为音乐生的沈盛霖虽未接触过美术，环顾四周却也能隐约感受到这弥漫在校园各处的艺术气息。 “设计这楼梯学校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沈盛霖看着曲折有度的梯阶，小声感叹了一番。 “前几届学长设计的，学校采纳了，大概只算是出钱方。”听着新生的小碎念，齐景谦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语气敷衍中又不乏有些开玩笑的意思，沈盛霖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这想法了，只觉得自己是阅读理解做多魔怔了。 路上，沈盛霖看着眼前这位老师的侧脸，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也说不清到底与记忆中的谁相像。 “老师，我们有见过吗？”齐景谦向前的步伐一顿，步子有些缓了，沈盛霖赶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就问问，不用太...”没等话说完，齐景谦双手插进校服衣兜里，回道: “见过。” 这回该沈盛霖懵了，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尬。 “不是，来真的？”沈盛霖心里想着，本以为只是无意间萌生的疑问，竟然真叫他逮着真的了。 “什么时候？我没印象...” “早上，怎么没印象？” “？” 沈盛霖陷入早上的回忆。 清晨，聒噪的闹铃惊扰了枝头的新鸟，引得它们也跟着铃声吵闹起来。沈盛霖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看时间天塌了——还有20分钟就迟到了！ 他着急忙慌的坐起来打开衣柜翻找衣服，也许是起来过快有些头晕，耳边还有浅浅的耳鸣声，难受的一阵过去他便继续争分夺秒的收拾。 穿戴整齐后，沈盛霖打开房间门，试探性的叫了声“爸妈”，没人回应。 他转身捎起略沉的书包，用最快的手速拉上拉链，扔下楼去，怕来不及，往下下了几个台阶后扶着扶手单手一用力，支撑着身体翻了过去，平稳落地。 来不及骄傲，他冲向卫生间简单洗漱，用手沾了点冰凉的水整理发型，拉好拉链，整理领口，因校长私信他母亲让他整理好仪容仪表，给人一个“六中好学生”的形象。 虽然沈盛霖觉得这样有点多余且意义不明但还是照做了，毕竟他也不想毁了自己的形象。 背着包在通去学校的小路上奔跑着，耳边只余快速唰过的风声。 途中，沈盛霖看了眼手中的表确认时间，因为身体晃动，他还习惯用时钟，于是表盘也跟着抖动，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指针缓慢移动的影子，无奈只能细看，结果撞到了路人身上。 沈盛霖赶忙鞠躬道歉，但那人一声不吭，大概没有要指责他什么的意思，回身跨出一步。道歉后沈盛霖想后退几步绕过去继续赶路，然而碰巧卡到花圃围栏上，身体顺势向后倒去。 一瞬，强大的握力落在他的胳膊上，他小心睁眼，日光照射之下，他看不太清那人的脸，然而他注意到了左眼下的那颗泪痣，那是阳光照到的唯一一处使人印象深刻的“标志”。 很快，沈盛霖就被拉了起来。 刚刚起身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后，沈盛霖神情呆滞，没回过神来。旁边的路人蹲下身，捡起了什么东西，看了沈盛霖一眼，安静的离开。 再等沈盛霖反应过来时，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围墙拐角。 沈盛霖拉起衣袖，看着右胳膊上浅红色的印记以及还存在的淡淡的痛感，他才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转头看向门牌号——“C-702”。 看着身后生长正茂的紫罗兰的花圃，他发誓有时间必须来重新赔礼道歉并且好好感谢那人的救命之恩。看了眼时间，仅剩10分钟，他拉回衣袖，继续向前奔跑。 时光流过针尖一停一错，无声的消逝。 路上沈盛霖收到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林校:“我叫人接你去了，学校门口，叫齐景谦，在学校管他叫老师吧，学习上的问题问他。” 沈盛霖:“收到。” 后面虽然晚到了一会，好在齐景谦没说他，各种压力瞬间消失，伴随新鸟的歌声，散进无限春光之中。 思绪回到现在，齐景谦还在耐心的等沈盛霖想起。哪怕答案显而易见，沈盛霖依旧很出息的没想起来，其实是他不自信。 齐景谦恨不得把无语写脸上，有些讽刺的问:“你记性很差吗？” 沈盛霖狠狠点头，理直气壮:“一直这么差。” 齐景谦放弃和眼前的傻子交谈，说多了怕降智。他半侧身去，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了几下的纸，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沈盛霖头一次能从一张纸上看到沧桑。 他将那东西果断递给沈盛霖，看对方没反应，还晃了一下，示意他拿着。此时的沈盛霖心里暗想:“这学校人怪有意思的，刚来就送情书。”差点被自己的自恋整笑了。 “需要我亲自帮你放包里？” “不用！错了，我自己来。”语毕，双手接过后随手揣衣服里。齐景谦继续往教学楼走，又补了一句:“建议你看看，说不定能让你想起什么。” 沈盛霖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但是确实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拿出纸小心翻开。 第2章 第 2 章 看到纸上的内容，沈盛霖瞬间不淡定了。 艹，丢了一个早上的入学申请书！ 早上回完老林消息后沈盛霖想拿出入学申请书备着，老师要是收就给，结果捯饬一大顿找到了个寂寞，只是掏出了几张满是褶子的卫生纸。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和宕机了差不多。 他仰头望天，有些崩溃，大声抱怨:“苍天大老爷啊！我招你惹你了！” 自我怀疑后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劝自己冷静，他早已习惯这样了。 沈盛霖的心理其实极容易矛盾，有时被人说几句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但事后却又觉得问题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生出一种愧疚感。 长期处于这样的状态之间，他越来越容易崩溃，但奈何身边也没有理解他的，他也就会隐藏起自己的脆弱了。 沈盛霖追上甩他一段距离得齐景谦，拉住他:“你怎么捡到的？”那老师又突然装起清高来，回眸冷看着他，问:“你当真没印象？” 转的位置刚好合适，阳光照着这位老师白皙的面庞，沈盛霖没想起来，歪头表示疑惑，恰好看见齐景谦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不，是肯定知道了。 “澜山小区C-702，是你家吧？” “嗯。看来不傻，还知道记门牌号。” “滚...呸，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不稀的和你计较，当你夸我了。” “谢谢。” “？” 进教学楼，两人爬到四楼，期间双方都没多说一句话。 略窄的廊道横向贯穿教学楼，以楼梯口为中心分为两部分，左边静如幽林，右边朗朗书声，以及授课老师小蜜蜂沙沙作响的声音。沈盛霖左右环顾，似乎在找寻什么。 “老师呢？”他抛却刚刚的不愉悦，主动问道。 “要是找老林的话，大概在我们班看自习。”好在那人也不想和他计较。 “老林...你们关系挺好啊。” “对1班人来说算是哥们了。” 沈盛霖有些惊，慢慢撇过头去，暗想:“和老师称兄道弟，这能对吗？”齐景谦也注意到了这位新生的小动作，不禁发笑，倒也不是单纯笑他没见过世面，还有傻的可爱。 “至于吗？和老师相处又不难。” 这时，老林从一班教室走出来，慢慢悠悠的逛着，透过后门看二班，怕看不清还往里贴了贴，准备离开时，一扭头看到两个人盯着他看。 没细看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啥？赶紧回...”他话说一半，看清两人后顿了一下，一手背后一手攥起，挡在嘴前咳嗽两声:“额那个...新同学接回来了？” 两名学生对视一眼，都绷不住笑了。 “笑什么？我很好笑吗？”老林走到两人面前，看起来很严肃，实则假生气。 沈盛霖赶紧摇头，做了一下表情管理，说道:“没有老师，可能是我太激动了。”老林“嘶”了一声，看向旁边的齐景谦，问:“这新同学没少给你整trouble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齐景谦摇了摇头:“没有，除了记性差点，别的都很好。”沈盛霖碰了他一下，让他好好说。 老林眉头一皱，继续试探:“哪儿好？”“性格。”对话完老林整个人都精神了，又有些难以置信:“我头一次听你夸人，而且还能说出具体的方面，你是本人吗？”齐景谦没再回话，看向沈盛霖。 这一小细节，当然也被老林捕捉到了。中年人露出一丝笑，呼出一口气来，抬手让他俩回班，自己则继续沿廊道向前走着。 两人站到一班门口，沈盛霖刚想推门进去，被齐景谦一手抓住手腕，根本使不上劲儿。 “干嘛，班都不让进？” “先看戏。” “什么东西？”他顺着齐景谦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班里讲台前一位男同学正在发表演讲，沈盛霖好奇的凑了上去。 “嘿！你们猜怎么着？哎我当时就在那窗边看着呢，就瞅见班长带那个转校来的帅小伙子，中间儿可不少互动呢，而且我还看到谦哥给那人一张纸，那人看完马上去追谦哥了，这指定有问题！” 那男生讲着，全程就没闲着，手不停的举起又落下，面部表情也很丰富，还有那不太正宗的老北京口音，看的人真是热血沸腾。 下面有隐隐的笑声，还有质疑他的。 “还是别乱传了吧？谦哥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就是，咱眼见为实，可别胡说。”“我也觉得不能这么抽象，就事实论吧咱。” ... ... 看完这一出“好戏”，沈盛霖脸色很难看。 怎么吃瓜吃自己头上来了？ “那人是京爷？” “不是，山东本地的，而且，他还没你...”齐景谦说话声音渐弱下来。 “我？我怎么了？”沈盛霖听到自己，有些疑惑，指着自己。 “没事。他家没多少钱，生活一般。” “哦。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山东京爷，北京话还行。” “能给出这评价，你不是一般人。” “那我去二班。”说着还真就转了身走去二班。 “你会被赶出来。” “... ...”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沈盛霖本想凑上去再听听，半蹲下身子，手刚把上门，结果他的好老师直接拉下门把，沈盛霖直接一个踉跄怼了进去，差点摔着。 稳住身体后沈盛霖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包括那位山东京爷，他成功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慌乱之下沈盛霖直接用老北京腔脱口而出一句:“京爷您吉祥！”起初班里很静，千斤重的压力压的这位新生喘不过气，随后台下便传来笑声，台上的男生也尴尬的回去坐着了。 沈盛霖站直身体，回头看向门口那个让他出糗的“罪魁祸首”，此时那人内心也在幸灾乐祸吧，脸上能显出些得意的神情，在沈盛霖眼里更像是一种嘲讽，让他很想揍人。 “继续自习，都别吵！” 过了半晌齐景谦才严肃的走进来喊了一声，热闹的集市就这么闭摊了。 沈盛霖跟着他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而且还在因刚刚的事生气。 “不乐意了？”齐景谦拿了几本练习册和卷子挡在一边，把玩着黑色细杆中性笔，问旁边独自生闷气的沈盛霖。 “是，不行吗！”他声音很小，但是语气贼重，没有想要原谅齐景谦的意思。 此时，那位山东京爷听着动静又悄悄下位凑过来，蹲在沈盛霖桌旁，给沈盛霖吓一激灵。 “嗐，你俩挺熟？”刚朝那人发完火，气还没消，沈盛霖重重回了一句:“不熟！谁认识谁倒霉！” 那位京爷“啧”了一下，轻拍桌子:“不儿，您生气也别骂我啊，怪伤人心的嘞...”说着还自己先委屈上了，不得不说这戏还真可以，这时沈盛霖也没方才那般气了。 “哎，你心情不好我也不多说啥。我是宋承晏，1班理科扛把子！当然除了你边上那位。叫啥随你，京爷也不是不行。”没等沈盛霖回应他的，人就悄悄溜回去了。 这么有趣的人让沈盛霖忍不住想发笑，还是忍住了。 “不生气了？” “气！我跟人家好不影响我烦您行吗。” “谁带的你？这么快就向着别人去了？”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我围学校绕一圈也能找着！”沈盛霖逞强放出狠话来，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冷下来的脸。 齐景谦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从旁边一摞书里抽出来一本练习册，把笔搁在上面，用了些力气，发出了一声比普通放笔声音大一点的脆响。 “行，那你下次找地方自己去。” 一节课，两人都没再说话。无情的指针抹去一个上午的时光，付于高悬的烈阳。 午饭点，沈盛霖费劲巴拉的找食堂，还好他蒙对了，找到通去食堂的小径，至少中午不会因为找不到食堂挨饿。 午休时间，齐景谦还没有回来，山东京爷又来找沈盛霖唠嗑。 “哎，你也学过北京话？” “以前在那边亲戚家待过，很系统的学了一点。” “哦！那挺好的，我是生学的，纯抽象。” “那家伙没回来，你不行到他位上坐，站着不累吗？” “我哪敢哦，会丢小命的哥！”他语气很轻，确实让沈盛霖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但不多。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哦，我叫宋...” 没等对方说完，那人突然就挨了一巴掌，他疼得“嘶”了一声，转头喊:“他妈的谁啊！”结果下一秒就老实了，软了下来，痛苦的笑一下:“江晞姐，有何吩咐？” 江晞是一班的英语课代表及学校学生会代表，看着很温柔一姑娘，带着黑细框眼镜，扎着高马尾，还用一个黑色夹子固定着，捧着文件夹盯着宋承晏。 “交你英语作业，不然中午不用在班里待了。”开口说话又御又甜的，全然不像是能给那京爷打成刚刚那样嗷的。 “那啥...能先欠着不？”宋承晏卑微的请求。 “不能。你已经欠了林老师2天的作业了，宋承晏，你要点儿脸。” “哎呀，我不会啊，你又不给我讲，我咋写嘛这？”宋承晏看没商量的余地便开始做戏耍赖。 “自己想办法，长这么大了不会动脑子？”江晞丝毫不惯他，很无情的怼了回去。 “哦...” 宋承晏委屈巴巴的回到位上抽出3张卷子出来，活人微死般补起作业。这也让沈盛霖记住了他名字，只是有点丢人。 江晞在讲台桌上抽了三张卷子递给沈盛霖:“同学，你也可以写，等明天早上和今天作业一起交上就行。”排好了顺序之后铺到沈盛霖桌子上，又去前面监督宋承晏了。 沈盛霖拿起英语卷子，半遮着脸偷偷看过去，又不禁感叹，这京爷可太可怜了。 第3章 第 3 章 数学课代表到黑板前，艰难的从槽位里抠出一块粉笔，甩了甩上面的水，仰起头，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写上上交作业，上课铃打响，齐景谦卡点进教室，回头看了眼上交，到位上坐下。 “今天作业要收，上午欠作业的也赶紧补，补不上小心云卿姐抽死你们。”下了狠话的数学课代表说完自己还绷不住，看着自己朋友笑了两声，捂着嘴小跑回来坐下紧赶着写起题来。 这时的沈盛霖依旧沉浸在感慨京爷的悲剧人生中无法自拔。 “不用感慨，人各有命。”齐景谦抽出一本看着很新的练习册，摆在桌上平铺开来，遮住上午没整理的几本题直接拿笔就写。 “我靠！”沈盛霖显然被吓着了，手里的卷子都多了几道浅浅的褶皱，像河水的支流般在卷子边上流淌。 “你鬼啊突然冒出来？” 对方仍是一脸不在意。 “你见过活的鬼？” “哦，我的错。那你是死的？” “委婉点。” “不可数，懂了吧？” 齐景谦暼向他，调侃道:“不愧是研究英语的，说话这么有意思。” “不行你也直说吧，我情商低。”沈盛霖鄙夷的看着他，这家伙话里有话，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我想说，不愧是研究英语的艺术生。” “闭嘴吧你！” 午休前刻，两人的争吵才止息，一瞬间，天下太平。 争吵过后的两人都认真的做着数学上交，谁也不搭理谁。 几分钟后，沈盛霖轻皱着眉头，握笔的力气紧了些，手指抵在按动机关上，许久没有作为。 齐景谦早早写完，余光中见到旁边的人发愣，默默的偷看一眼，他亲爱的学生正看着神秘的第三小问发呆，不知怎的，他心中有些喜感，或许是作为理科学霸的优越感。 当其他同学都犯困趴桌上睡时，齐景谦伸手将那傻愣着的人沉的死低的头抬起一些，果断抽走沈盛霖的题，还顺手顺过去一支中性笔。 “拿我题干嘛？”初次经历这种事的沈盛霖还有点懵逼。 “10分钟就写了个题号我能怎么说？” 他撕下两张笔记本的纸，看了看题上方的单元标题，简单抄上后，用方框框起来，打了个大括号，用尺子比着画上短横线，标了序号，写上了零零散散的知识点。 大括号基本顺到底，所以大概有十几条知识点，他写的格外细致，一个术语词都不放过。 不久后，字如乱麻的两张笔记纸“咚”一声按在沈盛霖桌上。 “这单元所涉及的知识点都在这，一些书上一行略过的我给你写的详细了些，这题用到的我用红笔标记了，”他又揪出第二张，“第二张是这题的思路步骤，前两问我也写了，规范一下步骤，你那个版本容易扣分，人的思维不同，我的步骤顶多给你当参考，不用硬学。” 听对方说了这么多话沈盛霖还有些惊讶，但是看到密密的一页黑字让沈盛霖看着就很想睡，没再注意那个细节。 沈盛霖偷偷用左手去扒拉旁边的英语卷子，比起这个果然还是文科简单，英语几个单词他好歹也能看懂了。没等他完全抽出来，齐景谦直接揪住卷子一角拿了出来，沈盛霖死也拦不住。 “学会这题之前别想碰英语。” 齐景谦的语气很决绝，沈盛霖听后软软的趴在桌上，痛苦的呻吟，声音很低沉，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沈盛霖照着纸上的东西整理题目，回想齐景谦写这些时顺如流水，没有丝毫卡顿，他就算翻书也没这么快，小的知识点更是看一眼就过了，他不禁想起以前学校的老师说的一句话—— “有的人是天生的教科书。” 随着复杂的答案现于纸上，煎熬的时刻才算是过去，沈盛霖叫起一旁打盹的齐景谦，对方无奈的睁开眼，周身环绕着慵懒的气息。 在“起床气”的作用下，他的脸上带有一些不满，但最终也只是用一声细微的呼气声取而代之。 “生气了？”沈盛霖很快捕捉到他情绪波动，出言问道。 “少管闲事，别人的情绪和你没关系。” 刚听到齐景谦说这话是沈盛霖还有些怕，以为他真是气到极致，说话狠，但看到他眼里透出的那股温柔劲他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欣然回应:“谢谢老师。” 但他话锋又骤然一转:“不过，卷子我还是要要回来的。”少年摊开手，在他眼里，英语卷子才是第一位。可对方跟瞎了一样，直接趴下。 “不给。下课再说，午休。” “...行，可别睡死了，老师。”沈盛霖阴阳怪气的回复。 时间悄然离去，将黄昏覆于无色日光所照的早晨，夕阳半落澜山，再到人群挤在校园空地喧哗一片，沈盛霖依旧没有讨回他的卷子。 偷他卷子的“贼”早跟着班里人溜了，沈盛霖拎着包想去找校长，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校长办公室搁哪呢？！他捂脸叹气，没办法只能硬找。 他独自走在寂静的长廊，累了干脆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纷纷的人影，窗台正对六中空地，夕阳光洒在沈盛霖的身上，少年正熠熠生辉，身后的白墙上也映着其隐隐的灰色身影。 此时他注意到，在缓缓流动的人群中，有个极不和谐的点，站在原地，似是向自己方位看，没等沈盛霖细看，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 “沈盛霖？在这干什么？”是顾云卿，手里还抱着厚厚的卷子。“老师好！我就待会儿，没啥事。”顾云卿点头轻声应着，看了看手里的卷子，想到了什么。“对了，中午数学上交，齐景谦教你的？” 沈盛霖身子一颤，有些慌:“老师，我没抄，他的思路我改着写的！”大概是被少年这一抹惊慌的神色逗笑了，顾云卿语气都柔和了些，安慰道:“我可没说你抄，我能看出来你和他思路的异同点，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下，你怎么说服他教你的？” 少年回忆着:“这用说服吗？我当时就是看着题发呆，他就给我抽走写笔记给我了。”这又轮到顾云卿不理解了。 就这么简单？！ 听到了这么个大消息，顾云卿让沈盛霖早回家去，加快脚步下楼去了，留沈盛霖一个人发懵。 和顾小姐这么一聊，沈盛霖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了，时间赶，他也不准备找校长唠了，下次一定吧，他这么想着，离开了教学楼。 离校时，落日扔卡在澜山山腰处，不过是与之相对的另一边天空显出淡淡的紫粉色，零零几粒星光点缀天幕。 沈盛霖安静的靠在校外的石墙上，校内依旧熙攘一片，花影凌乱，映的他身影愈发的落寞。他紧握手机，对着微信聊天界面犹豫片刻，给沈皓建发出第一条消息。 Eng:“还来吗？” 他关上手机。许久也未能等到那一声振动。 “不用等了，我送你。” 原本空荡的小路出现熟悉的声音与身影。齐景谦手里也拿着手机，沈盛霖倒是在他那听到了来消息的振铃，还是连着的，心里更是万针刺痛。 “别多想，先回去再说。”齐景谦看着情绪低落的沈盛霖，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却也堵着说不出来，伸手几秒又收回，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 等天海相接的地方唯余日光一线，两人也走到了早上两人初遇的那片紫罗兰花圃旁。 沈盛霖突然站住，听着脚步声消失，齐景谦回头，果然，他早就猜到了，沈盛霖现在根本不想回去，他或许很明白自己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能...慢点走吗？” “不用，想在这待会就待会吧，我陪你。” 听到这句话，沈盛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是苦的。 他安静的看着经风吹后左右摇晃的紫罗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花香，哪怕因不顺心生万般无奈，多少也能化解了些。 齐景谦就只是安静的陪着他。 “走吧，老师。”缓好后沈盛霖向前走着。 两人一同走过路口，穿过一条绿荫小路，来到一幢略有些简朴的房子前。在同一小区，基本一样的房型，但齐景谦看着眼前这房子却显得那么老旧破败。门开着一大部分，从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我早就说了，要这儿子有什么用？走那破艺术花了老子多少钱？上个月是不是又两万？” “这才刚开始，现在学什么不用钱？盛霖学的也不差，没少拿奖，又没给你丢人，你这么在意那钱干什么？” 男方强势的语气衬得女方声音那么柔弱无力。 “不丢人？他学习成绩很好是吧？天天学这个学那个就不学个正经的，音乐有什么用我就问你，到时候到社会上能有多大作用，纯他妈浪费钱！”男人语气越发激动，同时也能清晰的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 这时女人也受到惊吓，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和你好好说话你动什么手？天天抱怨孩子怎么着了，他不是你儿子吗？你对他负责过吗？家里什么事不是我在管？” 女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道:“自从你失业就天天在家玩手机睡觉，水电费也都是我在交，你又不让我出去干活。”她说话略带了些哭腔，听的沈盛霖心中一阵疼，他想进去，但齐景谦死死拉着他的手。 “操！我儿子？谁知道是不是我的呢，交家里这些钱你还不乐意是吧，我没工作哪来的钱？让你出去干活还不知道是去找哪个情人，我能让你出去吗？还有，你少他妈给我在这大喊大叫的，真当你有理了？”男人粗犷的音色震的周围空气都发颤。 “从一开始不就是你在吵吗？你还怪我？” 男人气到头上，转身拿起一个东西向墙上砸去 抬起手，痛苦的喊声传出，男人还恼怒的喊:“我他妈让你在这跟我犟！” 沈盛霖二人几乎同时放下书包冲进去，拦着冲动的男人。齐景谦死死控着他，膝部抵着男人后背，压在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嘎吱作响。 沈盛霖则去看自己母亲的状况，当看到母亲嘴角的红渍和胳膊上的淤青，他终究是没忍住落下泪。 客厅东西散落各处，混乱不堪。沈盛霖看到母亲脚边洒水的烧水壶，他颤抖着问:“沈皓建...你拿开水泼我妈身上了？” 一开始沈皓建没说话，后面才回他，轻笑着回应:“是啊，你能怎样？”他说完又很快板着脸，“我告诉你，你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也不能，我就泼她了，你能怎么办？打我吗？你看你老子怕你吗！” “他不敢，我敢。”齐景谦狠狠的给沈皓建压到几乎趴在地上，男人痛苦的喊着，沈盛霖紧握拳，不顾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回头大喊:“你他妈混蛋！我妈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沈皓建艰难抬头看向这对母子，无力的说:“...夏昭荣，你真是生了个好种，这么向着你，看着他就和看你一样恶心...” 夏昭荣抱住沈盛霖，温柔的安慰他:“妈不疼，霖霖，咱不和他计较好不好？” 第4章 第 4 章 沈皓建还在挣扎，想挣脱齐景谦的控制，但齐景谦以前多少也练过武术，浑身是劲儿，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松挣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邻居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人进了室内，顺带把门关上，隔绝了那些碎语，但门外的人依旧没有散去。 “沈哥，就这么迫不及待把家事传出去让人笑话？这不兴这么办吧？” 突然出现的青年男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看向齐景谦，点头示意他亲自解决，齐景谦不情愿的松手，从沈皓建旁边绕过，冷看他一眼，站到门口，时不时听着外面的邻居的细语，沈皓建疼得压根动不了。 瘫倒在地的他还是不服气，艰难的扶着椅子站起来，冷笑:“齐珂楊，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我们家事都得他来管了？” 齐珂楊则是不经意的露出笑，仔细整理自己的袖口，讽刺道:“沈哥，咱这家事都轮得到外人管了，您这家庭管理不太行啊。还有，不是您说我儿子老实吗？现在见识到了？”他话中略有些感叹的意味，“我也不多管，既然您两口子是因为盛霖吵的，矛盾出于他，不如你们都先冷静冷静，你和我去公司住？” 齐珂楊用激将法，还故意让自己的话露出破绽。 醉酒的沈皓建真如他想的那样，成功进套。“不去！你都说矛盾出自这个崽种了，干嘛不让他滚？”他手抖着，指向沈盛霖，听着沈皓建的侮辱，沈盛霖心中火气骤增，但夏昭荣依旧拉着他，他选择忍着。 “好好好，那我让他走，不过你也不能这么骂孩子，人家也是疼自己妈，冲动点。我管他，成不成？但是，”他指着门外，“邻居作证，你俩要是吵，你再动手，我可真就给你赶公司去了，嫂子可不经你这么造，人家也是个母亲，有孩子心更软，她忍得住我忍不住你听着了？” 这满是威胁的语气，沈皓建也有些害怕，结巴着答应:“行...行吧，我保证那什么...不动手了。” 夏昭荣出言，也跟着承诺:“放心吧楊哥，我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孩子麻烦你了。” 沈皓建突然问道:“你让这小子住哪？” 齐珂楊刚准备和夏昭荣说话却被打断，冷着脸:“没人教你规矩吗沈哥？嫂子先说的话你插进来干什么？孩子我让他去住宿，都交给我了你问什么，你又不管他。”沈皓建被怼的哑口无言。 齐珂楊轻轻把手搭在沈盛霖头上，笑着拿他打趣道:“这孩子长大了不得，指定出息。嫂子，有福啊，放心交给我就行，也别和沈哥吵了，对孩子不好，一会我就让他去我公司上班去，我给他加班。” 夏昭荣默许了，摆脱不了还不如想办法让他晚回来，也能图个清静。此时站在后面的齐景谦还没冷静下来，看着他爹这一整更是大大的有意见，双手背后站着，重重的咳了两声。 齐珂楊转头，看着自己儿子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一开始齐珂楊还不太明白，对方一个眼神提醒，当爹的老老实实把手从沈盛霖头上放下来，小声说了句“爹错了”，随后让他把沈盛霖带走。 出门时，沈盛霖还不忘给齐珂楊鞠一躬:“谢谢叔叔，我家的事麻烦您了。”齐珂楊挥挥手，他根本不觉得麻烦，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对可怜的母子遇上了个畜牲的人。 他关上门，还能隐约听到齐珂楊教育沈皓建的声音。外面的邻居一哄而散，现在，沈家真是让人看尽了笑话。 “老师，住宿怎么申请？”在外的两个人也不再关注里面的状况，沈盛霖拾起包，打了打上面的灰尘，没管那些邻居的闲言碎语，只是想起了齐珂楊让他住宿的事。 齐景谦拿过他的包，说:“不用申请，六中不给艺术生安排住宿，哪怕你是破格进我们班的也不行，难办。”沈盛霖有些纳闷:“那叔叔怎么...”“骗你爸的，不然你睡大街去？”沈盛霖低声回了一句“哦”，想拿回书包。 齐景谦直接单肩背上:“你缓缓吧，我帮你拿着。”沈盛霖收回手，跟着齐景谦身后走，格外安静。 “不问去哪吗？” “去哪都好，能留住我就行。” 齐景谦不再多言。 澜山最后一抹夕阳早已沉没下去，星河流转，凄冷的黑夜包裹着这悲伤的地方，时时传出虫鸟的低喃，虚假的充盈着毫无意义的夜。 又一次走过林荫路，齐景谦拿出手机，这条路还没有安夜灯，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没有照他前面，而是悄悄的照着身后。 沈盛霖受刚刚事情的影响，一时无法从万般痛苦中抽离出来，走路的速度很慢，他看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打在他前方的灯光，只是沉默的走着，偶尔抽泣两声。 打光用的是齐景谦的常用手机，他又摸索着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备用机，备用机的手电筒灯光太暗，照不清楚，顶多用来和微信共个号看信息。 走过了两个路口，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他自己的想法来。他转身，等着沈盛霖，沉默的少年走到他跟前也停下步子，明明是和早上一样的场景，两人相对站着，却全然没有了那时的热情感。 “往回走一个路口吧。” “不继续向前了吗？” “偶尔回头走走，不全是坏的选择。” 回到上一个路口，是被月光照拂的路，无需手电筒的照明，前路有光。 月光尽数倾洒，月下现出引人注意的淡紫色，银雾笼罩着围簇的花锦。 “怎么来你家了？”沈盛霖有些诧异，齐景谦面不改色:“不行？那换地方。”他说着狠话，但语气还是铺满温柔。 “不用了，你家离学校也近，我先住这，明天自己去找宾馆住。” “太麻烦。我爸不知道你住哪，在我这住他好歹知道，住着行了。” 齐景谦还是想保证沈盛霖的安全。 虽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能自理，但是终归还是没成年的孩子，没有像他一样的自保能力更是不能放手散养。 用钥匙打开门，齐景谦径直进屋先打开客厅的灯，看沈盛霖没那么害怕了才去把两人的书包挂在阳台的架子上，关上窗户又拿纸擦了擦上面的灰，扔垃圾时发现沈盛霖还在门口站着。 “进行了，没那么多规矩。”沈盛霖刚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整理好架子上的东西，小心回道:“你家地板干净，踩脏了不好清理。”齐景谦无语，直到他亲自把沈盛霖拉进来，沈盛霖才安心到客厅坐下，但行动还是小心的像个孩子。 指针缓缓走着，已经过了11点钟，在足够安宁的氛围中，沈盛霖也渐渐调整好了情绪，走去阳台从书包里拿出各科作业，拿了两支笔，趴在客厅长桌上写。 齐景谦在学校就写完了，回来的工作就是干家务，齐珂楊回公司住，这就只有他自己打理。 他又上楼收拾出一个房间来，房子是两室的，正好边上有个空房间，没什么可收拾的，平常周末勤快打理完他自己的房间会顺带把隔壁这个屋子也收拾一下。 都忙活的差不多时，齐景谦在二楼台子上站着。 “写完了吗？收拾一下休息吧。”他靠着楼梯栏杆向下说道。“好，我一会去，还有两个大题。”上面的仍把着扶手看，下面的认真解题，望着那奋斗的身影，齐景谦很难不多想。 这怎么可能学习不好？要是差生能这么拼的去学，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了吧？沈皓建能说出那话来纯种傻逼。 当钟表报出12点的响铃，沈盛霖也停下笔，一脸困意，到门口柜子边换了鞋，返回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上了楼，齐景谦也困懵了，直身靠着栏杆跟睡了差不多。 沈盛霖轻声叫了他:“老师，我先睡了，东西我明天早上再放包里，还有我英语卷，明早赶紧给我我去补。”齐景谦迷迷糊糊的答应，径直回房间关上了门，关灯的声音一闪过去，房间里便没了消息。 沈盛霖准备去开隔壁的门，好歹英语卷保住了，最后的挂念也随之放下。突然他又想起客厅的灯开着，慢慢下去关上，回到二楼，进卧室里。 他虽然困，但是坐到床上又清醒了。 无奈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推理日记看，他整理好剩下的书，发现书架上的书是按照首字母排序来放的，他瞅了眼书名，留出抽出来书的空，关上灯，依着浅浅的月色坐下翻看书籍。 灯一黑，房中唯有孤寂的月。 不知长夜消逝何久，沈盛霖一开始撑着头在窗边阅读，然而无意间沉沉睡去，身子自然的倒下。书仍是翻开的状态，躺在窗台上。 窗户有些透风，吹的书角一起一起的，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天稍亮，沈盛霖定的闹钟将其唤醒，不过5小时的睡眠，沈盛霖还有些疲惫，坐起身来，看向窗台。 书已经消失，回到了书架上，还有他的校服外套，正挂在他眼前的衣柜把手上，上面还贴了个便签:“衣服挂这，别挂门口”。 好奇的他又看了眼书架，如他所想，也留了便签:“挺会收拾”。 或许是被夸了，他有些高兴，抛却了昨晚所发生的混乱一片的家事，重回乐观。 他撕下便签，放在书桌右上角贴着，穿上外套匆匆下楼，跑到卫生间洗漱，然后是最重要的，整理发型。 大概是晚上睡觉不太老实，今天头上的几撮毛格外的翘，梳子沾水也没梳下去，最后还是用手多沾了很多冷水才给它压下去的。 第5章 第 5 章 “起了？这次闹钟给力。” 齐景谦从厨房出来，拿出一盘包子放在长桌上，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原本不打算吃早饭的沈盛霖都有些馋了。 “老师，你还会做饭哪？” “看不起谁？我自己住都多久了。” 他说着，还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他独住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说话昧良心，只是回忆起了自己独居的原因。 初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齐景谦拿着奖回来，看到的是狼藉的屋子、沉默的父亲和安放桌上的离婚证。 他当然明白。 往后他为了方便齐珂楊工作，选择自己住，让齐珂楊教自己武术，在他妈妈离开两个星期后，他就开始了独居的生活。 “老师，能教吗？”沈盛霖突然说道。 “教什么？” “做饭。” “你一点不会？”齐景谦有些不理解。 按理来说小学时应该有过被学校“强制”学做饭的活动才对，基本每个人都会做一道菜。 “不会。” 听这话，齐景谦有些无语，酝酿了一会儿，道:“没事别进厨房。” “......”沈盛霖心想着我可去你的吧，我能给你下毒咋的。 两人吃饭快，动作也麻利，齐景谦放个盘子的功夫，沈盛霖书包都背上了，桌子上的水渍油渍也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等齐景谦出来一看，对于好干净的人而言，这就是善人，他忍不住心里夸了句“好样的”。 步入校园，初晨的朗朗书声环绕，不得不说，六中的学习氛围还算很好的，每个班早读声都能给天震下来，不过大概率是因为奇妙的胜负欲吧，班与班之间的墙并不隔音。 走在路上，沈盛霖也向齐景谦讨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英语卷。 刚进班里，宋承晏赶忙拦着沈盛霖:“哥们儿，英语，拜托了！”看着他双手合十，以及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沈盛霖心虚的眼神躲闪，心想，旁边这哥刚还我我还没补，拜托啥啊？ “不好意思，我也没写。”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 “不能吧，你英语好的秘诀是不写英语作业？”宋承晏有些怀疑，学霸都这样吗？当然不是，是学霸卷被“偷”了。 齐景谦摘下包打开，拿出一沓卷子给宋承晏:“自己翻。”宋承晏接过那一摞卷子有些茫然，激动的手抖:“谦哥，我头一次借到你的作业。” 齐景谦没理，沈盛霖心里顿时放松了，还开着玩笑:“以后都让他借你。”京爷快速摇头，婉拒了。 谁敢啊？！ 几人回座位，一个库库抄作业，一个火急火燎补作业，还有一个安静默读，周边是分声部的读书声。 “来，第一节数学，给你们说一下下午测试，基本都是学了的，复习一点儿，你们就自求多福行了。” 第一堂课，顾云卿拿着两本教案扔在桌上，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蜜蜂。 上午三节课都是理科，隔了一节物理还是数学。 这时课代表急乎的叫道:“顾老师！那东西昨天碰水了不大好使...”话未言尽，老师手中的小蜜蜂已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刺的班里学生紧紧捂住耳朵，嘴里还嘟囔着几句不文明词汇。 顾云卿面露难色的把这小东西调好，果断放下小蜜蜂，拍了拍手:“行了啊，活跃完气氛了咱直接开讲，学案拿出来，还有昨天作业。”整这一出，大家早读那股席卷而来的困意都散差不多了，都乱而有序的抽出卷子。 带领全班复习了知识点过后，顾云卿又着重讲评了一下卷子上的易错点，趁学生整理笔记时，她站到桌旁数卷子，传给每排排头往后递。 沈盛霖接过卷子，打眼一看，都是小基础题，他开始自我怀疑，下午就考这？他大笔一挥，凭着他以前自己发明的瞎蒙乱造胡编法，节省时间，正确率什么的管他的呢！ 5分钟一过，顾云卿直接从教案里抽出答案:“来对答案吧？几个小题考察你们基本功的需要寻思这么久吗？绣花儿似的。”她抽一列对答案，专挑了睡的差不多的那组，每个人起来都迷迷糊糊找题，极其艰难的对完答案。 “睡挺好啊都，下午考不了这么简单，你们就趴着睡行了，到时候别来哭丧给我。”就这样，一列的人都挨了顿骂，站了一节课，形成了教室靓丽的风景线。 下课后顾云卿又单独找到沈盛霖，问:“下午考试有信心吗？”沈盛霖迟疑的点点头:“呃...大差不差吧？”老师皱眉:“啥大差不差？要差就差很多。” 沈盛霖故作失落的样子，身子都软了下来:“那很坏了。”看他泄了气，顾云卿又赶紧打上“兴奋剂”，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自信放光芒，一套说辞下来听的沈盛霖一愣一愣的，他也不好意思说实话——我对数学不感兴趣啊老师！ 午后如顾老师所说，一位陌生的老师拿了一叠卷子快步走进教室，卷子提前分好了四组，直接递给了排头，睡梦初醒的学生们都烦躁的不行，有的依旧把头磕在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试图与命运对抗，但最终还是不情愿的抬起，陷入考试的支配中。 同学们做前面的题时常常向后看表，从未觉得一节课的时间如此漫长，哪怕对数学可谓是一窍不通的沈盛霖都是这样认为的。 结果一翻过反面来人傻眼了，难度和前面那是断崖式的差距，像是俩卷子剪下来瞎拼上的。 沈盛霖忍不住想开骂，高一的题是满足不了数学组的老师了吗？高二的都搬来了！再向卷子右下角一看，沈盛霖看到了本不应属于这一“时代”的东西—— 附加题。 “这都啥清朝老物件了？我初中都没附加题了...”沈盛霖小声道，初中偶尔物化有个附加题，但是也很少，至少正式考试很少有，也就平常练习能遇到这位老友。 附加题打眼一看也是高二的，但是考的是比较入门的点了。沈盛霖看着上面的数据，脑海中很快闪过上个中午齐景谦给他拍桌子上的两张笔记，在大括号的下面有几行小知识点，那就是高二的基础知识。 他拼命回想起那些知识后很轻松的答上来，虽然前面大题做的不能咋地，但好歹附加题的分拿到还是轻轻松松的。 考试结束，班里又开摊了，都在讨论那个附加题。 宋承晏崩溃的到沈盛霖面前发牢骚:“我服了他怎么还考高二的？我屁都没写上来，连个点我都戳不上！”他大概是被气到破防了，嘴瓢“戳”字都发成了三声，沈盛霖没敢吱声。 “别光看我崩溃啊，你是不是也没写上？”他想着找一个共患难的朋友相依为命，沈盛霖小心翼翼地回道:“写上了。”对方看着他，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啊？！”，声音大的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一群人闻之，咸来问询。 沈盛霖则看向被人群遮挡安静坐在原位的齐景谦，窗外树影婆娑，空中高阳如同打光灯，将柔和的光打在他周围，沈盛霖在众人没注意时逃了出来坐齐景谦边上。 “恭喜。不过，下次写上不用说出来，容易被围攻。”齐景谦认真的写着题，也未移开视线看沈盛霖。 刚度过生死时刻的沈盛霖还是没缓过劲儿来，他有种感觉，如果刚刚他没有机会溜走，是不是直接把命搭里面了？ 上课铃声如哨声，班里聚堆的人立刻一哄而散，老林也卡在铃声结束时跨进教室，拿着刚泡好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茶味很浓，坐在中后排的沈盛霖很快就闻到了充盈室间的茶香。 老林给白板开机，插上U盘点开ppt，小酌一口茶水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目光下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同学们也都没有吱声，平常他们肯定会拿老林开玩笑，但也是因为老林也同样热情，而现在正严肃，开玩笑不太合适。 等ppt加载完，老林也从深思中抽离出来，站在一边调试设备，检查ppt准确性，沈盛霖得以观察到老林一整个样子。 他并不是当时自己所认为的“中年人”。个子还算高，体型中等偏瘦，皮肤麦白色，侧过身来还看着他带着银灰色的半框眼镜，看着就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手指轮廓清晰，打眼一看也不输班里部分男生的颜值。 几分钟过去，老林点回课件第一张，开始授课，班里的气氛也跟着活跃起来了，沈盛霖不禁感慨，真是一班子神人。 所有课程进行完后，沈盛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昨天放学的时刻了，他随便瞥几眼，班里的同学都无动于衷，老师不在，大家都在自习，就他晃的跟个风车似的。 齐景谦都忍不住想喷他，但还是向他解释:“昨天领导借学校用，提前放学，你家高中能下午四点就放学？”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边上坐的莫不是个傻子。 看沈盛霖还是心事，他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套卷子推到他桌上:“没事做点题，动动脑子，别锈了。” 沈盛霖挨了骂自然是不乐意的，接过来小声嘟囔:“锈了拿盐酸除呗。”刚准备翻开，看到封面上大大的写着“数学”两个字，其实还不如锈了。 晚自习安排的还算可以，一节语文一节英语。但听宋承晏带来的小道消息说是语文和数学换了的，明天晚上两节都数学，顾小姐在办公室疯了一般，喊道明晚要和班里人好好论道论道，1班的人都私下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晚自习结束后，班里又很快空荡了，沈盛霖收拾的比较慢，宋承晏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好哥们儿，周末给我补补习呗？”沈盛霖疑惑的回头:“补什么？”宋承晏“啧”一声，道:“明知故问呢，英语呗，还能补啥？” 沈盛霖思考了一下，也不好直接答应，他现在的行踪都得让齐景谦报给齐珂楊，而且他也不敢保证齐景谦会不会提出跟着他一起来的要求，他冲着宋承晏浅笑了一下，背起包:“我回去问问。”迅速离开了。 门口，齐景谦正靠在校外的柱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校内。 “没见过你这么慢的。”终于等到人，齐景谦很直率的说出来，沈盛霖点点头:“习惯就好。”没等齐景谦回他什么，他继续说了宋承晏那事:“周末宋承晏叫我去给他补习，你和齐叔叔说一下，我到时候也及时和你报备。” 齐景谦一开始没应他，后面才说:“带我一起，不用你报备。”果真被沈盛霖猜对了，这家伙还真得跟着去。 “那你和他说咯，我没他联系方式。”沈盛霖也不想多说啥，再因为这事意见不同吵起来也不值当的。 下一秒，他的手机在衣兜里震了一下，他好奇的拿出来，一个不认识的给他发消息，他疑惑点开。 没事勿扰:【个人名片】理科没实力 没事勿扰:“宋承晏微信，自己加” Eng:“？” 他诧异的问齐景谦:“你哪来的我微信？” 齐景谦不以为意，把手机收起来:“早有了，你记性不好，以后再解释也来得及。” 沈盛霖还是有些在意，他到底怎么加上的？ 到家后沈盛霖刚准备上楼，直接被齐景谦拦住:“卷子，还我。”沈盛霖左脚刚踏上第一阶台阶，直接顿住了:“不是给我了吗？” “给你没说送你，更何况你也没做吧？”数学沈盛霖打死不会做的，无奈拿出藏在包里半卷的卷子，塞到齐景谦怀里，提起半敞的包上了楼。 第6章 第 6 章 随着房间门“啪”一声闭上，齐景谦看着怀里的卷子，就和当时沈盛霖的入学申请表一样沧桑。 他用手轻轻扒拉两下卷子，卷子和要散架了似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齐景谦花时间整理好，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间门，他无奈的笑了:“脾气还真不小。” 此时屋内，沈盛霖躺在床上，翻看着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想起刚刚还齐景谦卷子的场景，心里还有些莫名而生的“愧疚”。 沈盛霖用一支笔夹进看到的那页书，与前页分开，他坐起身来，抱着书思考要不要去道个歉，但转念一想，对方也没怪他，说不定也不在意，就这样，他自己和自己脑子打了一架，一打就是十多分钟。 冷静下来后沈盛霖火速从包里拿出复习资料，然后躺床上，一手材料一手课外书，直接双开。 次日下早读的课间，学委把课程表抄在黑板上，上午连堂的数学和下午两节数学晚自习，说白了这不纯搁这渡劫吗？ 老林下了第一节课抄起书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一探头发现顾云卿朝这边走，她脸色别说有多难看了，像是下定决心要给人送icu去。 老林把着门框后仰身子，对着热闹的班里喊道:“后面的别闹了，数学课好好上，好歹活着到下课。”后面几个正闹的不可开交的也听劝回归原位，老林这才松开手安心出去。 同学们听到走廊上两人寒暄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坐着，怕死的他们桌子上早早摆好数学卷，心里为自己祈福。 “行了吧，未来的奥斯卡影帝影后们，别演了，”顾云卿慢慢的走进班，继续道:“真以为让林校给你们拖时间你们就逃啦？想的美，有几个同学咱们秋后算账。” 不管顾云卿语气多狠，至少他们听出来，顾小姐应该是大发慈悲决定暂时放过他们，皆大欢喜，大家上课都有精神了。 在门外偷听的老林感慨，果然师生情浓。 结果晚上还是难逃一劫。 晚自习时老林又习惯性的在走廊乱逛荡，三十多岁的差不多算个小年轻，整的和公园老大爷遛弯似的。刚走过1班门口，被一尺子敲黑板槽的声音吓得一振，退步闻声望去，果然还得是顾小姐。 “这种题讲半辈子都讲不明白了是吧？隔壁错这题的11个人，我理解，人家毕竟没咱讲的快，而且也没讲细，好家伙，你们13个！在这方面也得拿第一？” 顾云卿气的身子都有些抖，也可能是呼吸太急。 下面沉默，谁都不敢吱声，有的还在偷偷写题。 “怎么着，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啊？一天天穷嘚瑟就是在那，到最后啥也学不明白，都动笔去写，别信自己那脑子，记不会。” 大家接收指令，机器似的抬笔写黑板上的笔记，订正错题。 两黑板的数学笔记对沈盛霖来说简直是天书级别的存在。他两眼依旧瞅着黑板上的“未知文字”，胳膊轻轻碰了碰旁边奋笔疾书的齐景谦:“老师，我有点看不懂。” 齐景谦字一颤，一条线丝滑的划到上一行的式子，他当场就想骂人，但还是没说出口，咽了回去，只是有些没好气儿的，道:“不教，下次别碰我，有话说话。” 看这人又火了，沈盛霖将胳膊收回几厘米，道了歉，壮胆举起手找顾小姐寻求帮助。 顾云卿过来问他哪不明白，沈盛霖声音小的像苍蝇:“哪都不大明白。”顾小姐一瞬间觉得自己上班就是死遭罪，绝望时看向一旁的齐景谦，脑子很快反应过来:“问你老师去，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算是你老师。” 语毕，又到教室前方靠窗的地方倚着墙翻教案。 沈盛霖无语，好一个我老师的老师不是我的老师啊。 被暗点了名的齐景谦抬眼转到旁边，恰好和沈盛霖无辜的眼神对上。 “老师...” “要不你再给我道个歉吧？”齐景谦无奈的按了两下笔。 在外看见这一系列“戏幕”的老林自个儿乐呵一笑，转身俩学生也站他身后跟着听戏，看老林发现自己，一个学生立马站好，还捶了下旁边沉浸在吃瓜中的同学，俩人站那可老实，一时间忘了什么是走为上计。 “干啥？你们二班没老师管哪？”一学生像军兵一样还向老林敬了个礼:“报告！没有！”老林拿出手机给二班班主任发消息，翻找时还不忘吐槽一句:“在这散养学生呢？” 结果消息发出，对面回了一句“不加班”，无论老林发多少消息，后遂无回语者。 三人立于此，三人沉默。 教室内的事仍未了结。齐景谦师生二人，一个被甩锅，一个被当锅甩，哪个都混不上是个“好身份”。只能说人各有命，人生无常。 眼看那回旋镖还是打回来了，沈盛霖率先开口。 “所以老师能教我了吗？” “我能教，你包会吗？” “你猜？”其实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都明白包教不包会。 “...回家再说。”为了自己日子清净，齐景谦只得答应。 夜深灯明，房间中，草稿纸上的黑字比白色的纸还要透亮，无数数字和划痕交错着，如战事惨烈的战场。 沈盛霖疲倦的撑着脑袋，时不时打个哈欠。齐景谦在一旁翻看着各种教材，找到有用的就翻开摞起来，自己当然不需要，需要这些的另有其人。 后面又觉得不妥又改成平铺桌上，摆成卷子前方那一列“战线”，沈盛霖被这阵仗吸引了两秒，又把精力集中到了题上。 “解出来了，看这个对吗？”没一会儿沈盛霖就把卷子一推，齐景谦右手抱着书，身子微侧过来，左手找到笔，用略有些弯曲的线把沈盛霖的答案划去。 “再算。答案是整数，你这还小数点后两位。”沈盛霖心态有点崩，他统共算了13次，至少有5种不同答案，但没一个整数。 时间一长，感觉像是跃至午夜与晨曦相接时，最后一问的求解依旧是毫无起色。 “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能凭一己之力求出来吗？”齐景谦看着一旁打盹的沈盛霖问道。 先前打进屋时沈盛霖就极其自信的拍胸脯说:“给我点时间，我凭实力秒了它！”结果自己被秒了。 “这叫展示容错！不过你还是教我吧...”他声音由理直气壮转到心虚。其实他现在只想快点整完这破题抓紧休息，明天起不来才是真老实。 齐景谦收起那摊了一桌子的书，左手的笔代替右手厚重的教材，身子向前基本贴在桌子沿上。 “速战速决吧。” 仅耗时20分钟，最后一问连讲解带写过程及整理知识点，一遍过。更重要的是，沈盛霖他还真有点听明白了。 不过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大概换个问法又不会了。 正当二人各自收拾东西时，沈盛霖的手机一响，一条微信消息闪出来。 理科没实力:“抱歉打扰，所以补习那事咋说？” Eng:“我倒是想去，但是老师他说要跟着，你不是不接受老师他跟着去吗？所以我也不知道” 理科没实力:“不是，我也是怕挨骂你知道吧？谦哥那骂人真能给我骂破防，阴阳怪气儿的...” Eng:“没见识过，有点好奇” 理科没实力:“你真是把快乐建立在我痛苦上了。唉，算了，他要来就来吧，我会做好心里建设的” 理科没实力:【表情】抽泣 沈盛霖正准备打字，手指悬着，看着宋承晏发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齐景谦看出他的犹豫，直接上前握住他手机打了一句“不去了”，发送，带上自己的东西开门离开了房间。 沈盛霖呆愣在了原地，手不自觉的握紧，刚刚齐景谦几乎是握着他手打的字，现在手上还留有那片温热。 理科没实力:“不是？你啥情况啊？” Eng:“我刚刚问老师了，他说不去了，我没打全” 理科没实力:“哦，我还以为谦哥登你微信给我回的，吓兄弟一跳” 沈盛霖苦笑，这哥说的和实情也差不多，算是一种很委婉的说明。他突然又想到什么，继续打字: Eng:“我周六上课，约个周日行不行？” 理科没实力:“行啊，看你，毕竟是我麻烦你，哪有我做主的道理，对不” Eng:“嗯谢了，早点休息吧，我也得睡了” 隔壁齐景谦也未眠。齐珂楊给他发了沈皓建加班打文件的照片，不过看样子其他人都下班了，真就只留了他。 楊:“给他留这了，我现在给他安排的妥妥的，和盛霖说不用在意他爹，我能管他” 楊:“不过他要是没提你就别说了，我觉得盛霖不想听到关于他爹的事，你也就别去揭伤疤了” 楊:“我说多了，你也那么大了，知道事情该怎么处理，我该放心了” 楊:“不过，你记得让盛霖多去看看他妈妈，你阿姨还要照顾老人家，不容易，你也多帮帮忙，别太拘谨” 没事勿扰:“嗯，还有别的吗” 楊:“没睡啊你，是有一件事，关于你和沈盛霖的，我知道你在意他，但是别急，凡事都要有过程” 没事勿扰:“我知道” 楊:“行，那没别的事了，睡吧，学到这个点也挺不容易的” 齐景谦关上手机，没再回。 墙分割出两个房间，却分割不了同一片夜，同一轮月，以及同样躁动而难以入眠的心。 第7章 第 7 章 不知是否是个定论，有周末或者假期的那种安逸氛围加持，即使是赖床的“惯犯”，也会被迫篡改生物钟。 早上，隔墙而居的两人几乎同一时刻睁眼，慵懒的收拾自己，打理床铺，一打开房间门视线相对，或许刚睡醒，反应能力都有些差，两人都愣了好几秒，后互道早安，一前一后的下楼。 刚下几个台阶，沈盛霖还是习惯性的想要从楼梯栏杆那边翻下去，不因别的，只觉得这样快且刺激，仅此而已。 “你要是想翻可以试试，不保你安全落地。”齐景谦到一楼后在拐角处靠着杆子，看着双手撑着楼梯扶手已经蠢蠢欲动的沈盛霖。 对方很假的冲他笑了一下，松了手老老实实走下来:“算了老师，我怕死。” 下楼后的沈盛霖很不服气的走去卫生间，压根不想再看某人一眼，但还是不忘对着齐景谦的背影不屑轻哼一声:“等你不在家我就翻！”语气狠但是没有一点杀伤力，转过头来还差点撞门上。 这是纯恶意吧？！ 客厅中，齐景谦拿出手机，他休息时没有开网的习惯，所以都是早上现连的。 刚坐到沙发上，网络图标也亮起不过3秒，消息便“嗡嗡”的输出过来，微信就像被人“炸”了一样。 楊:“妈的甲方硬控老子两小时，又熬穿了今晚上” 楊:“你沈叔也是好样的，那文件给他哄睡着了，趴键盘上给我打了一串问号上去，还得我给他删” 楊:“我明儿非得回家歇着去，这班我真是上的够够的了” 楊:“又没连网？你这习惯到底随谁我就纳闷儿了” 楊:“哦，差点忘了，你应该睡了，不过你妈大晚上的又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没给，她又急” 楊:“最近不认识的你别乱加，我问清楚了再说” 楊:“早上回我” 齐景谦轻划回去看了眼齐珂楊发消息的时间，凌晨3点，这人发消息就不能挑个阳间时间发吗？ 没事勿扰:“我就说微信名得起的有意义” 他说的很委婉，齐珂楊也秒回。 楊:“啥？让你爹猜谜呢？” 没事勿扰:“...下次看好我名字再考虑要不要发信息” 楊:“不是，这事儿不重要吗？” 没事勿扰:“这事重要吗？” 对方沉默，一直输入中，大概是被问懵了。 楊:“得，我吵不过你，等我回去的” 看着齐珂楊的信息像是在生气威胁齐景谦，其实以齐景谦对这老登的了解，他就纯装，回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沈盛霖听客厅里过于安静，悄悄扒着门框探着头朝客厅看，就看着齐景谦手在那敲屏幕，他也不知道那人在干什么，反正看就对了。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灼热的目光，转头看向这门口这边。 “操...”沈盛霖猛地将身子缩回去，去窗台看英语题去了。 门锁打开，齐珂楊拎着大包小包就进来了，还一脸疲惫。 “真是服了，我都到家门口了还让我我交文件，催命似的！” 他放下包，瘫坐在沙发上，眼望向天花板，主打一个生无可恋。 “怎么着，失恋了？”齐景谦很久没见着他爹这么个样子了，看得出来，无论是齐珂楊还是甲方，还都是一如既往的疯狂，不过他好像确实忘了“威胁”齐景谦让他等着的事了。 “可放你的吧，你爹我哪有精力整那些？再遇着你妈那样的，我...”他欲言又止，最后叹气，结束了这话题。 齐景谦母亲带给他的痛，无论多久，都是很难尽数消除的。 沈盛霖也听了个大概，他也沉思。 虽然他也曾一心想让夏昭荣和沈皓建离婚，但也是怕感情受挫后夏昭荣因此受到影响，而且夏昭荣多半也狠不下那个心来，于是这想法就作罢了。 客厅里的两人依旧聊着。 齐珂楊把东西放到长桌上，拿出文件扶额翻阅着，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比对着。 “这文件我真是看吐了，”齐珂楊不耐烦的翻拉着，“一堆要求，真当在这相亲呢？” “需要我来吗？”看着边上发疯的爹，齐景谦侧过身，胳膊搭在沙发上，伸出手。 齐珂楊也是毫不客气，大手一挥合上文件，坐回沙发上:“行，靠你了，我摆了。”齐景谦无语的收回手。 要不是亲爹确实干不出这事来。 齐景谦顺手从一摞暗色系的文件中抽出一本亮红色的在齐珂楊面前晃了下，站起身，道:“我和当贼的研究一下，你在这歇着。”说着慢悠的朝门口那边走去。 齐珂楊“哦”了一声，刚准备转个身，突然猛地清醒，转头喊:“你说和谁？！” 此时沈盛霖还在背着单词，听到脚步声紧张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齐景谦就看这人在这演，在门口拿文件一角敲了两下门。 “别演，出来帮个忙。头一次见到在这窗边背东西的。” “景好看效率高懂吗？” “没你好看，你立那就是个景，出来。”说最后两个字时他又敲了一下门框，后退一步给里边的人让路。 “凶巴巴的...”沈盛霖拿着手机走出来，话语里多了些委屈。转身抬头看到齐珂楊直直的看自己，他礼貌的回了个笑，不过3秒就变脸上楼了。 “东西拿上去。”齐景谦把文件放在楼梯扶手围起的未封口的矩形孔上，刚好碰到沈盛霖小臂上。 沈盛霖瞥了一眼，拿起文件上去，文件夹离开扶手时还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等齐景谦上来后，沈盛霖挑了基本翻开，看到什么投资合作，什么几成几几分一脸茫然，往后翻几页更是密字如麻，果然带点数字的他就“过敏”，容易发晕。 “看得懂吗？” “看不懂，摆了。”听着同样的说辞，齐景谦心想，你和下面那位才是亲生的吧？ 沈盛霖躺在床上，也全然不在意这是谁的房间，握着手机找了个歌谱看。 明明同样密，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下午上课临阵磨枪？”齐景谦手捧着文件，笔标着修改数据，看着沈盛霖略带些讽刺的意味问着。 “你怎么知道的？”沈盛霖有些迟疑，还把手机转过去一些。 “窗户反光。” “... ...” 少年不信邪，右胳膊一撑，身子轻盈弹起侧过来，另一手举着手机慢慢地向窗户这边移，确实能看到谱子，小的如延长符号和降号那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我还能骗你？” “呵，至少不是完全信任。” 两人都未多言。 下午沈盛霖收拾好上课用的家伙事，背起包，转身找齐景谦要钥匙。 “这你家？要钥匙干什么？” “下课晚，怕你睡死，成吗？” “...给，留好。”齐景谦掏出口袋里自己的那把钥匙塞到沈盛霖手里。 “什么留好？这不是你的吗？”沈盛霖握着钥匙问道。 “送你，你的了，不要还我。”他还假装伸手准备拿回来。 闻言沈盛霖立刻反应抽回手，把钥匙塞到包侧边的兜里。 “不、还！”傲娇的“哼”一声，开门离去。 下午仍是熟悉的晚霞，路上人影寥落。 到艺术机构时，沈盛霖的微信响了几声，一猜就是老熟人了。 理科没实力:“哎哥们，有空不？商量个事” 理科没实力:“过两天不教师节吗？我有个计划！” 理科没实力：“老刺激了我和你说” 理科没实力：“别犹豫，信我的” 理科没实力：【邀请您加入群聊“教师节讨论组”】 看着这一堆沈盛霖只是想扣个问号。谁家好人那教师节计划用刺激来形容？而且群名还是讨论组，梦回几年前了都，这计划怕不是个什么“爆破工程”。 Eng：“晚上说” 夜色伴繁星，历经了两个小时的折磨，沈盛霖嗓子算是被祸害的没边了，全程沉默的回到家。 再看手机上宋承晏发的消息，虽然觉得有诈，但还是加进去了。 系统:您已加入群聊 Eng：“4个人的群？” 理科没实力：“有人就行呗，管他多少” 陆年苦夏:“别人不乐意加，这人出了名的不正经” 陆年苦夏：“其实我对爆破工程也不是很感兴趣” 理科没实力：“啊？什么工程？” 没事勿扰：“爆破工程，看不到吗？” 理科没实力：“看到了，没看懂” 理科没实力：“哎，怎么好像沈盛霖一进群谦哥你就说话了？刚刚我和江晞姐商量的时候你一个标点都不带发的” 没事勿扰：“我可以退” 理科没实力：“别别别，老林那边还得您给望风呢，让他发现咱得凉” 沈盛霖字刚打了一半，齐景谦私聊来了消息：“别在下面待着，上来，关灯” 这家伙怕不是心疼电费。 沈盛霖敲门进来，两人相对而坐，一言未出。 “桌上有水，旁边有药，睡前吃了。” “知道了。”沈盛霖嗓子沙哑，声音很低，还暗咳了一声。 “不用你回话，听着行了。” 注意力再次放回群里。 短短的时间内，宋承晏已经列好了计划，虽然群里只有四个人，但是剩下的同学宋承晏也都问了，所以计划安排的很全面。 通过齐景谦的介绍沈盛霖也得知，其实宋承晏平常看着很颠很抽象，但是做起事来绝不拖泥带水的，执行力很强，要不然他补作业的自信哪来的？ 沈盛霖浅浅一笑，原来还能这么论。 既然计划没什么问题了，两人都在群里表示认可后宋承晏就去安排别人了，但还是没忘提醒沈盛霖明天的补习，还幽默的说：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