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胭脂商女后,捡了个乞儿探花郎》 第1章 第一章 临安城春意正浓的午后,云家胭脂铺的后宅笼罩在一片恬静的氛围里。 云晚瑶斜倚在房门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袖口的绣花。她抬眸瞧了瞧院中的丫鬟:“绿萝,去街上给我买些桂花糕回来,要万春楼的。” 绿萝手中正晾着一件藕色绸衫,闻声停下手中活计,恭敬地福了福身:“小姐,等小六子回来后,奴婢就知会他去买糕点。” 云晚瑶眉头微蹙:“我现在就想吃,你立刻去。” “小姐,老爷吩咐过,奴婢寸步不能离开您身边。”绿萝低眉顺眼,语气却格外坚定。 云晚瑶闻言脸色一沉,愤懑地转身回了屋。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绣花鞋踩在青砖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心中越想越是恼火。 这群死心眼的奴才,一个个都成了父亲的眼线! 只因半月前在街上与李家公子起了些口角,父亲便将她关在后宅,说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大家闺秀的本分。时至今日,连院门都不许她踏出半步! 正烦闷间,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厮躬着身子,端着精致糕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拿开拿开!”云晚瑶头也不抬,“本小姐没胃口。” 小厮讨好地笑着,将托盘往前送了送:“小姐,这是小六子特意去万春楼买的桂花糕。” 云晚瑶心烦正要发作,却听见窗外传来丫鬟压低的急切声音:“前头出大事了,城里好多胭脂铺的东家都来了,围在咱们府门外闹事呢!” 绿萝惊呼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这么多人?” 云晚瑶心头一紧,霍然起身便要往外冲。 小厮慌忙放下托盘拦住她:“小姐,老爷吩咐过,您万万不可出院门!” “让开!”云晚瑶双手一推,将小厮推得踉跄后退,“我爹都要被人欺负死了,还管什么院门不院门的!” 她也不管急忙跟上来的绿萝,头也不回地径直冲出院门。 府门外人声鼎沸,七八个胭脂铺东家将云怀德团团围住。 为首的钱氏老板娘正咄咄逼人地说着什么,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一副要将云家生吞活剥的架势。 云晚瑶猫在府门后偷听,只听那钱氏尖声说道。 “云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这胭脂配方向来平平无奇,前几日我家正好遗失了几样贵重的胭脂样品,隔日你家就推出了如此精妙的新品。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云怀德连连作揖:“诸位言重了,这配方确系小女精心钻研所得,绝非偷盗!” 钱氏嗤笑一声:“令千金成日在外头招摇的德行,临安城谁人不知?若说她能钻研出配方,怕是连鬼都不信!更何况,我们可是有人证的!” 她猛地转身指向人群:“李婆子,你说说那夜看到了什么?” 人群中挤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是钱家雇来的帮工李婆子:“我……我亲眼看到云小姐那夜在钱家胭脂坊外头鬼鬼祟祟的,还探头探脑往里瞧呢!”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云怀德急声辩解:“胡说!我女儿近来身子不适,根本没有出门!” “证据确凿,云老板还要狡辩?”钱氏得意洋洋,“既然如此,那就请云老板把配方交出来,让大家伙儿都瞧瞧!” 胭脂行当向来竞争激烈,各家的配方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这些人表面上是要查证,实际上就是想趁火打劫,将云家的秘方据为己有。 眼见父亲被众人围攻,云晚瑶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爹,既然诸位如此关心我们家新胭脂的配方,不如就让他们瞧瞧吧。” 云怀德一眼看见冲出来的女儿,面色微变,刚想唤她回去。但见如今局势紧迫,只能无奈点头。 云晚瑶心里早有对策,她从绿萝手中接过纸笔,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配方:胭脂花、珍珠粉、朱砂,辅以甘草汁调和。 钱氏见状迫不及待地从云晚瑶手中一把夺过纸张,仔细查看后,举起纸张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果然如此!这配方与我家的如出一辙!” 王掌柜等人也争先恐后地凑过来观看,你挤我推,脖子都伸得老长。 正当钱氏以为得了便宜,将配方折好准备塞进袖中时,李家胭脂坊的李老板却突然伸手抓住钱氏的胳膊:“等等,这配方有问题。” 钱氏猛地回头:“李老板这话何意?” 李老板乃是几家中最有经验的,他皱眉道:“我曾观察过云家新胭脂的色泽和质感,绝非这几样简单材料所能调制。这配方定是假的!” 钱氏脸色骤变,神色狰狞地瞪着云晚瑶:“好你个小蹄子,竟敢糊弄我们!既然你们不老实,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厉声一喝:“大家进府搜查,看看这小妮子把真方子藏到哪里去了!” 几个东家立刻朝院门涌去,云怀德慌忙上前阻拦,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各位不可!这是云家私宅,岂容你们胡来!” “让开!”混乱中,王掌柜恶狠狠地伸手将云怀德一推。 云怀德本就体弱,哪里经得住这般冲撞,脚下一个踉跄,登时失足跌倒。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云怀德的头重重磕在青石台阶上,鲜血瞬间从额头涌出,染红了青石。 “爹!”云晚瑶尖叫一声,飞快冲上前去。 云怀德头破血流,面色惨白如纸。云晚瑶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丝帕,轻轻捂住父亲伤口,鲜血很快就将白色的丝帕染红。 待血渐渐止住后,她才稍稍放心,将父亲托付给绿萝照看。 当云晚瑶转过身面对众人时,那双秋水般的杏眸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冷静。 “诸位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入民宅,伤人性命!” 钱氏本有些心虚,见状立即趁势发难:“小蹄子还装腔作势?既然你爹死不承认,那你来说说,你家的配方到底从何而来?” 云晚瑶看着她,忽然笑了:“既然钱老板娘如此关心,那我就实话实说。那些配方,确实出自我手。” 此言一出,不仅闹事的人愣住了,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捂着嘴窃窃私语起来。 钱氏眼中精光大盛:“大家都听到了,这小蹄子承认了!” “慢着!”云晚瑶不慌不忙,“钱老板娘,我说出自我手,可没说偷了您家的。方才您看的配方,确实是假的。因为我家新胭脂的主料根本不是胭脂花,而是紫草根。” 围观的百姓哗然,用紫草根制胭脂,这在临安城根本前所未闻! 钱氏阴笑道:“紫草根?云小姐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吗?紫草根乃是药材,如何能制胭脂?” 云晚瑶神色自若地回答:“紫草根不仅能制胭脂,而且制出的胭脂色泽持久,对肌肤还有滋养之效。钱老板娘既然说我偷了您家配方,那您家总该也有紫草根吧?” 钱氏暗道自己差点中了她的计,便转移话题:“你这是偷梁换柱!我家丢的可不止一样方子,谁知道你偷的是哪一样!” 云晚瑶又道:“那好!方才钱老板娘说有人证,证明我曾在深夜到您店铺外张望。既然如此确凿,那我倒要问问清楚了。” 她转向李婆子:“敢问李婆子,那是哪一夜?几更时分?我在钱家门外做什么?穿了什么衣裳?身边可有人跟随?” 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射出,李婆子被突如其来的连环追问弄得措手不及:“是……是前三夜,约莫二更时分!” 云晚瑶轻笑一声:“前三夜二更?李婆子记性真不好。前三夜下着大雨,雨势之大,半个临安城都能听见雷声。我若真在那雨夜出门,怕是走到半路就成了落汤鸡。” 李婆子急忙摆手:“我……我记错了,是前五夜!” “前五夜?”云晚瑶的神色愈发讥诮,“那夜正值官府宵禁,衙役满街巡逻。李婆子可是说我违抗宵禁?那您深夜出街又是为何?”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都在议论李婆子说辞前后矛盾。 钱氏见势不妙,急忙上前解围:“可能是李婆子记错了日子!” 云晚瑶冷笑:“方才还信誓旦旦,如今却记不清了?既然钱老板娘如此确定我偷了您家东西,那就请拿出确凿证据来!” 钱氏紧咬着牙,脸色已不如一开始那般强势。 云晚瑶见她不语,趁势追击:“既然拿不出证据,那我倒要说说钱老板娘您家的事了。” “您家为了降低成本,用的都是陈年发霉的胭脂花,还掺和了便宜的石粉。这样的胭脂不仅伤肌肤,还有股怪味。李家大娘子前日路过您家后院,可是亲眼看到那一堆发霉的花材呢。” 钱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道:“你胡说八道!我家胭脂明明用料上乘!” 云晚瑶对她的歇斯底里不管不顾,而是环视众人:“各位若是不信,大可去衙门告我诽谤。只是到时候,官府必然要彻查各家胭脂的成分和来源。届时谁家用料有问题,一查便知!”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众人心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垂下了头。 临安城做生意的,谁家没点猫腻?若真闹到官府,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王掌柜首先服软:“算了算了,可能是误会一场……” 其他几家东家也纷纷点头附和,只有钱氏还在咬牙硬撑。 见大势已去,钱氏不甘心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银子在青石上滚了几滚:“算我们倒霉!这是给你爹的汤药钱!” 说罢转身便走,其他人也跟着匆匆离开。 云晚瑶却淡淡开口:“钱老板娘这就要走?” 钱氏回头瞪着她:“你还想怎样?” “很简单。”云晚瑶看向在场众人,“既然是误会,那就请钱老板娘当众澄清一下,还我云家清白。” 钱氏脸色青紫,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只能低头道:“是……是我们误会了云家,特此澄清,还望云老爷和云小姐海涵。” 云晚瑶满意一笑:“这就对了。请各位慢走,不送。” 看着那群人灰溜溜离去的背影,云晚瑶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大夫也赶到了云府,为云怀德清洗包扎伤口后,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云老爷这是积劳成疾,身子骨本就虚弱。这次又受了外伤,若要保全性命,须得静养半年,万万不可再操劳。否则……怕是性命堪忧!” 听到这话,云晚瑶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担心的不仅是父亲的身体,更是云家胭脂铺的未来。 以云家目前的境况,几家大胭脂铺必定联合排挤。别说半年,就是半个月都撑不住!若父亲再不能主持大局,云家胭脂铺必定完了…… 夜深时分,云怀德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眼。 云晚瑶连忙上前扶起他,语气中满含关切:“爹,您感觉如何?” “好多了。”云怀德虚弱地笑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紧张,“那些人呢?” 云晚瑶轻声道:“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云怀德蓦然僵住:“晚瑶,我不是让你别出院子吗?万一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 “爹!”云晚瑶的眼中不禁盈满心疼,“您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女儿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而且……女儿觉得是时候让我帮您打理胭脂铺了。” 闻言,云怀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晚瑶,你……” 云晚瑶看着父亲错愕的神色,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自己穿越到这里,已经有整整一年。原身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千金,只知挥霍无度。可即便如此,云怀德也未曾责备过她,哪怕家业衰落也不让她操心。 一年来她的性情有所改变,云怀德也未有过半分怀疑,依旧对她这个“女儿”关怀备至。这样慈爱的父亲,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辱? 作为21世纪的现代护肤博主,她深谙各种护肤保养之道,对胭脂水粉制作更是了如指掌。既然老天让她穿越到这里,也许就是要让她来拯救这个家的! 想到这里,云晚瑶深吸一口气:“爹,您安心养伤。从今日起,胭脂铺的事情就由女儿执掌。” 云怀德的眼中满含欣慰:“晚瑶……你真的长大了。只是……爹希望你量力而行。云家败了就败了,但爹不能没有你。” 云晚瑶重重颔首:“爹您放心,云家不但不会倒下,还要成为临安城胭脂行当的翘楚!” 她要改变现状,让云家胭脂铺的生意愈发风生水起,更要让那些瞧不起云家的人刮目相看! 第2章 第二章 翌日清晨,云晚瑶早早起身,简单梳洗打扮后便带着绿萝和小六子往胭脂铺走去。 春日临安城晨光熹微,街上早起的商贩已开始摆摊。云晚瑶一路观察各家店铺经营状况,心中盘算着整顿之策。 云家胭脂铺位于东市最繁华地段,三间门面颇为宽敞。得益于前几日推出的新品胭脂,店内有些客人在挑选。但比起同街其他胭脂铺的人头攒动,自家店铺显得有些冷清。 云晚瑶刚进店门,便看到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招呼客人,正是掌柜赵福。此人尖嘴猴腮,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见到她时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笑容。 “小姐怎么亲自来了?这店里粉尘飞扬,熏了您的金贵身子可如何是好?” 云晚瑶淡淡一笑:“赵掌柜,我爹身子抱恙,从今日起,铺子里的事务暂由我代为照看。” 赵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瞬间掩饰过去:“小姐说笑了,您哪里懂这些商贾俗务?店里琐事繁杂,不如您回府歇着,这里有小人打理就行。” 云晚瑶轻声道:“无妨,我正好学学做生意的门道。今日我便在这里观摩,赵掌柜只管按平日里的规矩做事,不必理会我。” 她这话说得讨巧,让人无法拒绝。赵福见推脱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不过多时,一位穿绸缎的贵妇款款走进店来。云晚瑶认得她是户部侍郎的夫人,也是云家的老主顾。 贵妇打量着四周货架:“掌柜的,我专程来买你们家新出的那款春晓胭脂,听说颜色极是好看。” 赵福连忙赔笑:“夫人,实在不巧,新款胭脂适才刚刚售罄,府上的贵客都抢着要呢。不过我们还有其他精品,同样出色。” 他从货架上取下几盒胭脂展示,贵妇人用手指蘸了少许试用,眉头当即皱起。 “掌柜的,这胭脂怎么这般粗糙?还有这香味……”她掩鼻轻咳,“实在太过浓烈了。我上月买的那盒何等细腻清香,怎么差别这般大?” 赵福急忙解释:“夫人,这可能是新到的货,还没有完全晾干透。您再看看这一盒……” 贵妇人摆摆手:“算了,我还是改日再来吧。听说永康坊的胭脂铺新开了,我去那里看看。” 赵福急忙挽留,但贵妇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还在门口与候着的婢女低声议论,言语间对云家胭脂铺的品质颇有微词。 云晚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早有猜想。其实在来店铺之前,她就已经怀疑店里的经营有问题。 因为父亲病倒前曾无意中提起,近来采购银两越花越多,但胭脂质量却不见提升。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货架前,拿起那盒被嫌弃的胭脂。一打开盒子,刺鼻的劣质香料味扑面而来。 她又拿起旁边几盒查看,越看心中越是冰冷。这些胭脂不仅粉质粗糙,连调色都极为粗劣,哪里还有云家胭脂一贯的精细。 云晚瑶朝着赵福询问道:“赵掌柜,这些胭脂都是什么时候制作的?” “回小姐,大概是一个月前按老方子调制的。”赵福率抢先解释,“许是放久了,多少影响了品质。不过小人已在想法子改进,过几日定会好转。” 云晚瑶暗自冷笑,这老狐狸还想糊弄她。她装作好奇道:“这些胭脂用的什么原料?” “自然是上等原料,都是从姑苏运来的上好胭脂花,还有珠崖的珍珠粉,每样都是精挑细选的,绝不会糊弄。” 云晚瑶面露疑惑:“可是我记得,姑苏胭脂花这个季节应该是深红带紫的色泽,为什么这胭脂呈现的是暗黄色?” 赵福一愣,没想到云晚瑶如此懂行:“这……姑苏到临安路途遥远,可能是运输途中受了潮,颜色难免有些变化。” 云晚瑶步步紧逼道:“那珍珠粉呢?珠崖的珍珠粉质地细腻如丝,润泽如玉,但这胭脂里的珍珠粉明显颗粒粗糙,还有杂质,难道也是受潮所致?” 赵福脸色微变:“这……这可能是等级稍次一些的,小人采购时选择了性价比更高的货色。” “原来如此。”云晚瑶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我想去库房看看咱们的原料情况,学习一下进货的门道。” 赵福脸色大变:“小姐,库房里乱得很,而且有些原料味道刺鼻,您身子金贵,何必去受那份罪?” “无妨,我对胭脂制作颇有研究。”云晚瑶转向身后,“”绿萝、小六子,你们也跟我去见识见识。” 绿萝和小六子机灵地应声:“是,小姐。” 说着,她已经带着两个奴仆朝后院走去,赵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库房位于店铺后院,云晚瑶推门而入。房内货架林立,各种原料分类摆放,看似井然有序。 云晚瑶装作随意地打开几个坛子查看,却发现内里有两种胭脂花,坛中上层是色泽鲜艳的上等胭脂花,下层却是发黄发暗的次品。 她心里已有见解,便趁着赵福心虚地整理货架的空隙,凑近绿萝耳边低语几句。绿萝听后脸色一变,悄悄退出了库房。 云晚瑶继续查看了几处,才装作不解:“赵掌柜,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一个坛子里有两种不同品质的原料?” 赵福见事情败露,连忙做出一副愁苦模样:“小姐,您有所不知!近来同行竞争激烈,隔壁永康坊那家新店全用次品原料,价格便宜一半,抢走了咱们不少客人。小人若不想法子节省成本,云家胭脂铺怕是要关门大吉!” 云晚瑶差点要为这个谎言鼓掌,面上却露出为难神色:“所以你就用次品充好?” “不是充好!”赵福急忙辩解,“小人是好料次料搭配着用,既保证基本质量,又能降低成本。您看,上面这层都是好料,客人试用时绝无问题。制作时按比例掺入下层原料,虽然质量稍差,但总比全用次品强啊!” 云晚瑶闻言不禁冷笑:“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采购账目上记录的都是上等原料的价格,中间的差价银两去了哪里?” 这一问直接击中要害,赵福瞬间脸色煞白。 云晚瑶继续逼问:“而且,如果真是为了节省开支,为什么不向我爹禀报?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进行?赵掌柜,你这是在欺瞒主家,还是另有图谋?” 赵福知道再也无法狡辩,索性豁出去了:“小姐,小人虽然有错,但也是为了云家着想!” 云晚瑶怒极反笑,“败坏云家名声,欺骗忠实客人,这就是你为云家着想的方式?那你贪污的银两呢?也是为了云家?” “小人没有贪污!”赵福急忙否认,“小人只是……只是暂时保管那些节省下来的银两,准备等生意好转了再交还给老爷!” 云晚瑶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在库房内四处查看。 她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前,柜子里放着些破布头和废弃的胭脂盒子,看起来毫不起眼。 赵福见她走向那个木柜,脸色骤然一变:“小姐,那边都是些无用的废物……” 云晚瑶并不理会他的话,她随手摸了摸柜子内壁,果然摸到一处活动的木板。轻轻一按竟露出一个夹层,里面放着几本账册和散银。 “不要看!”赵福急忙上前阻拦,但小六子早已会意,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 木柜夹层里,其中藏着的一本账册封面赫然写着“私人收支录”。 云晚瑶拿起账册:“这是什么?” 赵福的声音在颤抖:“这是……这是小人的私人记账,记录一些家用开支,与店铺无关。” 云晚瑶翻开账册,故意大声朗读:“胭脂花:采购上等品五两,实购次品二两,结余三两。” 她继续翻页:“珍珠粉结余六两,此批次货物已赚得二十八两!” 每读一条,赵福的脸就白一分。 “赵掌柜,你这私人账目记得倒是详细。” 云晚瑶合上账册,神色更冷:“三年来,你一共从云家贪污了一百三十七两银子。这就是你说的‘妥善保管’?” 赵福慌张地直接开口求饶:“小人一时糊涂,被银子迷了心窍!求小姐念在小人为云家效力多年的份上,饶小人一命!” “效力?”云晚瑶冷笑,“你贪污百余两银子,用次品败坏云家胭脂铺的声誉,流失无数老主顾,这就是你的效力?” 赵福见狡辩无用,眼中的惊慌瞬间转为凶狠,突然朝着她冲了过去:"小贱人!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云晚瑶心中一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沉声喝道:“小六子!” 话音未落,忠心的小六子便及时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休要伤害小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地传来整齐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瞬,绿萝已经带着几名衙役大步走了进来。 云晚瑶见状心中暗松一口气,连忙将账册递过去:“差官大人来得正好!这赵福贪污主家财物,败坏云家名声,已是罪证确凿!” 原来,云晚瑶适才就已经暗中派绿萝去通知了衙役,就是要在掌握充分证据后一举拿下这个蛀虫。 衙役们查看了那本私人账册和劣质原料,都连连摇头:“按大宋律,家奴贪污主家财物十两以上,当杖责流放。这厮贪污百两有余,又欲行凶伤主,当加重论处!” 赵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落入了云晚瑶的陷阱,他突然跪地求饶:“小姐饶命!小姐!小人真的知错了!求您开恩啊!” 云晚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不是今日我亲自查账,你还要瞒到何时?云家的基业,岂容你这等蛀虫蚕食!” 赵福还想开口狡辩,衙役们已上前将他五花大绑,直接将他拖出了胭脂铺。 看着赵福被拖走的狼狈模样,云晚瑶心中没有丝毫同情。这种背叛主家的奴才,就是这样的下场。 处理完赵福,云晚瑶才静下心思重新清点库存。 目前情况竟比她预想的更糟,库中上等原料只够维持半月,而且店铺声誉不知毁了多少,想要重新赢得客人信任绝非易事。 绿萝见主子神色凝重,便担忧地问道:“小姐,现在该如何是好?” 云晚瑶沉思片刻,才道:“好在我对胭脂制作颇有心得,应该能调制出更好的胭脂制品。” “绿萝,明日你去采购一些上等的胭脂花和珍珠粉,我要亲自调制一批新胭脂。另外,重新招募可靠的伙计,务必要品行端正的。” 绿萝连声应好:“是,小姐。” 二人正说话间,店门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喧哗声,有人特地高声叫嚷: “大家都来看看这害人不浅的黑心商贾!这云家胭脂有毒,用了就会长毒疮!” 第3章 第三章 “大家都来看看这害人不浅的黑心商贾!云家的胭脂有毒,用了就会长毒疮!” 尖锐的叫嚷声如晴天霹雳般炸响,云晚瑶心中一沉,连忙快步走出胭脂铺。 店门外聚集了几十名围观百姓,人群中央,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正声嘶力竭地哭诉,身边怯生生地站着一个约摸十五岁的少女。 云晚瑶定睛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少女满脸红疹,皮肤溃烂如腐肉,模样骇人至极。 中年妇人声泪俱下:“各位乡亲父老!我家闺女前几日在云家买了胭脂,谁知用了不过三日,便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们看看,这脸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就是!我听说李家巷的王婆子也中招了!” “还有东街的小寡妇,脸上也起了红疹!” 听到这些议论,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呼,原本进店购买胭脂的几个客人立刻变了脸色,挥舞着胭脂盒吵嚷着要退钱。 “大家冷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晚瑶提高声音试图解释,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哗声淹没。 云晚瑶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最激昂的声音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她发现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躲在人群边缘故意煽风点火,时不时地高声起哄。 烂脸少女这时突然掩面痛哭,声音哽咽:“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娘,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竟要往旁边的石墙上撞去,中年妇人连忙拦住她。母女俩抱头痛哭,场面凄惨无比。 云晚瑶心知一切绝非巧合,便缓缓走出人群:“这位姑娘若真是我家胭脂所害,云家自当承担全部责任。不过……能否让我仔细看看姑娘的情况?”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看什么看!”中年妇人如护崽的母鸡般跋扈,“我女儿已经被害成这样了,你们还想狡辩不成?必须给我们赔偿!” 就在此时,一个慵懒的少年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语调轻佻却带着明显的挑衅。 “就是嘛!云家胭脂毁了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怎么着也得赔个百八十两银子吧?” 云晚瑶循声望去,发现那几个起哄的乞丐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他斜倚在店门旁的石狮子边,破旧的青布衣衫洗得发白,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沾着些许污渍,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一手把玩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竹枝,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云晚瑶见他来者不善,便不动声色地回应:“这位小兄弟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倒让人好奇,你与此事莫非有什么关系?” 乞儿少年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哎呀,姑娘说笑了,我这人就是爱凑个热闹。”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云家最近确实出了不少有趣的事呢。先是涉嫌盗窃他人的胭脂方子,然后是掌柜卷款潜逃,现在又有胭脂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真是巧得很呢。” 每说一件事,云晚瑶的心就越沉一分。 中年妇人见状,立刻配合地放声大哭:“云家竟如此歹毒!我可怜的女儿啊!本来要在下个月出嫁的,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哪家还敢要她?” 围观的百姓们心生怜悯,纷纷指责云家丧尽天良。 云晚瑶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下去,她深深看了那乞儿少年一眼,然后走向那名“受害者”少女。 “姑娘,你用的是我店里哪款胭脂?” 中年妇人立刻抢声道:“就是你们家新出的那款春晓胭脂!我花了足足四百文银子买的!” 她愤怒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用力砸在地上:“就是这个!大家都看看!” 云晚瑶弯腰捡起胭脂盒,仔细端详。这盒子确实是自家的包装不假,但她敏锐地发现盒盖内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人撬开过又重新封好的痕迹。 她将胭脂盒举起,指着盒盖边缘:“各位乡亲请看,这胭脂盒内部有明显的撬痕,说明这个盒子曾经被人强行打开过。” 几个百姓凑上前细看,果然看到了那些细小的刮痕。 云晚瑶继续说道:“我家胭脂盒都有特殊的封蜡工艺,盒盖边缘会有一圈淡黄色的蜂蜡封条。如今盒子内部既然被撬开过,说明里面的胭脂早已被人掉包。真正害了这位姑娘的,恐怕另有其人。” 中年妇人慌忙辩解:“可能是……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云晚瑶淡淡一笑:“大娘这话就奇怪了,胭脂盒盖设计得极为精巧,正常使用根本不需要撬开,更不会留下这样的刮痕。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将盒内胭脂取出,换成别的东西。” 她话锋一转,声音骤然犀利:“莫非大娘是拿了我家的空盒子,装入劣质胭脂来栽赃陷害?” “胡说八道!”中年妇人急得满头大汗,“这就是你家的胭脂,你别想耍赖!” 云晚瑶见妇人依旧胡搅蛮缠,她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趁机在阳光下仔细观察着身旁那名少女的毒疮面容,没想到这一看的确让她发现了端倪。 只见那些看似可怖的红疹边缘异常规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这些伤口竟然泛着轻微的油腻反光,就像是涂抹了什么胭脂粉末一样的东西! 不仅如此,随着阳光越来越强烈,少女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汗水流过伤口时,竟然带出了一丝丝暗红色的痕迹。 云晚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故意在阳光底下稳住众人:“大娘你这么确定是我家胭脂的问题,那不如我们找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中年妇人立刻尖声反对,“我们已经看过大夫了,就是胭脂中毒!你们赔钱就行!” 云晚瑶回道:“既然看过大夫,那总有药方吧?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证明确实是胭脂所致。这样我也心服口服,该赔多少就赔多少。” 中年妇人神色慌乱:“药方……药方弄丢了!” 云晚瑶故作惊讶:“这么重要的药方怎么能弄丢了呢?那总记得大夫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坐诊吧?” 中年妇人支支吾吾:“那大夫是……是外地来的游医,现在已经走了!” 云晚瑶冷笑一声,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决定彻底揭穿这场骗局。 “既然事关重大,那就让大家都看得清楚些。姑娘,你到阳光充足的地方,让乡亲们仔细看看这伤到底有多严重!” 说着,她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少女拉向胭脂铺门前阳光最强烈的地方。 在烈日的照射下,那些“伤口”的边缘竟然渐渐开始卷曲起来,就像被烘烤的肉皮一般。 眼尖的围观者已经发现了异常:“咦?这伤口边上的皮怎么在掉渣!” 少女和她母亲都慌了,想要遮挡脸部,但已经晚了。只见少女脸上那些“溃烂”的皮肤竟然一片片剥落下来,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白嫩肌肤。 原来所谓的“毁容”皮肤,竟是用熬制的猪皮和鱼胶所制! 众人颇为震惊,云晚瑶适时高声喊道:“各位乡亲,这些所谓的‘伤口’原来是用猪皮贴上去的!这娘儿俩根本就是在演戏!” 中年妇人见事情败露,脸色惨白如纸:“我们……这都是误会……” 云晚瑶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用猪皮伪造伤口来诬陷我云家,还说是误会?” 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对!应该送她们去官府治罪!” 眼见众怒难犯,中年妇人拉着少女就要逃跑。但愤怒的百姓们哪里肯让她们轻易逃脱,一群人围了上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乞丐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趁乱泼脏水制造混乱,有的故意摔倒绊倒追赶的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混乱中,那娘儿俩竟真的逃得无影无踪。 等到尘埃落定,刚才指责云家的人群纷纷对云晚瑶道歉,一些原本准备退货的客人也不好意思地重新进店选购。 很快,胭脂铺门前恢复了平静。 云晚瑶发觉还有几个乞丐在附近磨蹭,于是冷眼观察着这几人的举动。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乞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瘦得像根麻杆,正眼巴巴地看着刚才混乱中散落在地的几文铜钱。 云晚瑶心生一计,从荷包中取出一把铜钱,笑着走向小乞丐:“小弟弟,刚才的事是有人故意捣乱,你们也是被人利用了。这些钱给你买点吃的。” 小乞丐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周围几个乞丐见有钱分,也纷纷凑上前来。 云晚瑶笑着给了几人铜钱,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们几个怎么都聚在这里?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吗?” 拿了钱的小乞丐心情大好,戒备心彻底放松:“嘿嘿,我们是跟着头儿来的。头儿说今天这里有好戏看,让我们……” “小七!”留在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乞儿突然厉声喝止。 小乞丐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几个乞丐见状连忙收起铜钱,如受惊的兔子般四处逃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胭脂铺门前,只剩下云晚瑶和那个神秘的少年乞儿面面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少年忽而咧嘴一笑,话语中满含着嘲讽:“云小姐真是好手段啊,几文铜钱就想收买人心。” 云晚瑶淡然道:“只是分点小钱给穷苦人罢了,谈不上什么手段。倒是这位……头儿,您的手下管教得不太好呢。” “哈,被看穿了。”少年乞儿竟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意道,“不过,云小姐以为揭穿了今日这出戏,就万事大吉了?” 云晚瑶心中一凛:“不知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痞里痞气地笑了笑:“意思很简单,今日只是开胃菜,以后云家的麻烦……恐怕还多着呢。” 说完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他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的阴影里。 云晚瑶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禁疑云重重。 正当她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云晚瑶回头一看,只见小六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小姐!出大事了!咱们后院的库房……库房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