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正密谋杀我取而代之》 第1章 第1章 凡尘界最近大乱。 王城的侍官只好唤醒沉睡了数年的凡尘界君王。 厚重的房门被推开，里面一片漆黑。 侍官长琼霜抬脚往里走，一步踏进去，原本漆黑的寝宫无声无息地亮起了两盏墙灯。 再一步，又亮起了两盏墙灯。 亮的灯越来越多，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寝宫里面放着一张大床。 床上躺着凡尘界的君王。 琼霜踩过铺在地上的软毛毯，站在床边弯腰轻声说：“王，您该醒过来了。” 身上盖着薄被的盘殊呼吸很轻很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也不知是否因为墙上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的缘故，她双眸内似有金光一闪而隐。 “王，”琼霜仍然弯着腰，“凡尘界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盘殊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懒洋洋的。 琼霜轻声说：“您的臣民已大量偷跑去了人间没回来。” 盘殊躺着没动，闭着眼睛问：“守阵官呢？” “守阵官也一起去了，”琼霜的声音略有怒意，“您的臣官也一起去了。” “都去了？”盘殊这才又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们想做什么？” 人间又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跑过去不回来…… 那凡尘界的混沌之气岂不是会失衡？ “我出去看看，”一直躺着的盘殊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她在床上坐起来，琼霜连忙伸出手扶她，但下一瞬琼霜的动作却顿住了。 她盯着盘殊的一头黑长发，眼神中满是惊讶和担忧：“您的神力还没恢复吗？” 盘殊那头乌黑的长发铺在澄白的床单上，原是全黑的头发，这时却有一束似银蛇般的白发在游走。 那如银蛇的白发在盘殊的头发上随意地游走着，像是有生命似的，一刻都不停歇。 盘殊侧头看了看，那银蛇般的白发像是在和她玩藏猫猫，嗖一下就游蹿到了头顶上。 盘殊抬手把自己的一束头发握在手里，原是黑色的头发，被她这么一碰，瞬间就变白了，而刚刚躲上头顶的白发刹那变黑。 她的神力如果有伤耗，会在头发上有所提示，一般从人间回到凡尘界之前就会恢复。而如果回到凡尘界后头发还是白的，极有可能是神力缺损。 就像现在这样。 神力缺损……难道她的神力留在人间没带回来？ “琼霜，我上次在人间发生什么事了？”盘殊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白发，她这还是首次出现神力缺损。 “……您在人间的记忆是您在回来之前自己亲手抹去的，”琼霜无奈地说，“您自己不愿意记住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会知道。” “那算了，”盘殊把手里的白发松开，那似银蛇的白发嗖一下又游走了。 盘殊反手从颈后理了一下头发，刚刚还铺满床的长发瞬间变成了垂腰，而那随意游走似银蛇的白发则被横圈着定在了发尾。 盘殊身上穿着一套荷叶边的睡衣，只心念一动，睡衣瞬间变成了休闲家居服。 而琼霜安静地候在一旁。 她头上盘着发髻，套着一身红边深青色的坠地长袍。 “琼霜，你身上穿的这是？”侍官长总喜欢穿各种朝代的衫裙，盘殊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朝代的。 “王，我穿的是战国直裾袍，”琼霜右手半举，左手捏着右手宽大的袍袖，摆出了一个如同古画图中的仕女动作，“您觉得好看吗？” “好看，”盘殊点头。 “我给您也准备了一套墨色的，”琼霜高兴地说，“您现在要穿吗？” “谢谢，你暂时替我收着，”盘殊向外走，“我先去看看混沌之气。” 俩人往外走，另一个侍官还守在门外。 “王，”琥凝和盘殊的穿衣风格相似，身上是一套浅灰色的休闲家居服。 “琥凝，今天是你和琼霜在啊，”盘殊看看她。 琥凝笑眯眯地点头：“是的。” 凡尘界的王城立于大山之巅，参天大树与宫墙碧瓦，雕梁画栋和曲廊池鱼，奢华而又庄严。 而内殿正中央有一座古老的高塔，盘殊的寝宫就在这塔端之中。 古塔里和盘殊的寝宫一样都是空荡荡的，不见人，不见物，只见门窗外石柱横栏的的天空，和呼啸着的风声。 盘殊赤着双足一脚踏出室外，立即就被混沌之气糊了一脸。 “呸呸呸。” 狂风吹不动她的发梢和衣摆，混沌之气却如沙尘暴般将她裹在灰扑扑的浑浊之中。 琼霜和琥凝俩人安静地站在盘殊的身后，灰扑扑的混沌之气肉眼可见地没入她们的身体。 凡尘界是由混沌之气所成，凡尘界除了王之外的所有人，都可以吸收混沌之气。 吸收混沌之气的人越多，凡尘界的混沌之气则越稳定。 反之，混沌之气若吞灭王城，那凡尘界将重回混沌，凡尘界的一切将化为灰烬归于混沌。 “这些人难道是想要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按照眼前所看到的，盘殊只能想到这种结果。 她右手轻轻一挥，包裹着王城那灰扑扑的混沌之气在顷刻间消失。于山巅之上的王城刹那光芒乍显，先前王城外黄不拉几的天空眨眼间就亮了。 不过也只限于王城所在的区域。 再往外看去，仍是黄不拉几的。且距离王城越远，混沌之气越明显。 先是黄不拉几，再由棕至褐，然后是灰，最外围则是翻滚着的漆黑混沌之气。 “看来还真是出去了不少人啊，”盘殊抹了一把脸，侧头问琼霜，“他们出去之前有说什么吗？” 琼霜摇头：“没有。” 这是要闷声干坏事？ 盘殊表情淡淡：“琼霜你觉着他们是不是想让凡尘界重回混沌？” “应该不是，”琼霜冷静地分析，“天地间只有您的神力来自上古大神，这混沌之气也只受您控制，他们要是想让凡尘界重回混沌，先别说他们自己没有再生的能力，单就是您也还能重新撕裂混沌再造凡尘界，他们这么白忙活一场完全是无用之功，傻子才会这样做。” 盘殊笑了笑：“这么说来……他们的目的如果不是凡尘界，那就是我。” 一直站在旁边的琥凝一脸茫然：“他们难道是想弑君？那不是更蠢吗？” 凡尘界的人原就衍于混沌，重回混沌对他们而言并不是死亡。 但凡尘界内的一切，皆由盘殊的神力所创。 盘殊的神力可撕裂混沌，并于混沌之中衍创出王城。 混沌内没有日月，全靠神力所造的王城发着光。光与混沌之气融合，才衍化出人。 盘殊若死了，凡尘界绝不会再现。 “可您是杀不死的啊，”琥凝抬着下巴，“只要人间存在，您就存在。” 上古大神化作了人间的自然万物，天地有灵气，日月有精华，人间不灭，盘殊长生。 盘殊思索了一下说：“或许是找到了能杀死我的办法？” “那更不可能！”琥凝眼中有着不屑，“除非他们把人间毁灭。” 毁灭人间确实是杀死盘殊的唯一办法。 所以琼霜觉得那些跑去人间的人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情，并不认为是要杀盘殊。 要是真有谁拥有毁灭人间的能力，那想要杀死盘殊应该也不难，又何必绕这么一大圈子让凡尘界的人跑去人间，那太麻烦了，直接杀了盘殊就能事了。 琥凝也认同琼霜说的话：“王，我觉得侍官长说得没错。” 盘殊也猜不透这件事发生的原因。 要是不为了杀她，那是为了什么？ 还是别想这些了，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若不想凡尘界重回混沌，唯有把离开凡尘界的人从人间全部带回来，才能阻止混沌之气继续相糅重合。 盘殊看向浑浊的空气：“臣官都跑了？那谁去把大家带回来？我现在没人可用啊。” “王，您可以找那位！”提到人手，琥凝立即指着远处某个方向说，“王，他就在那座岛屿里！” 盘殊顺着她指着方向看过去。 在王城的四周悬浮着无数座岛屿，这些岛屿飘浮在凡尘界的半空之中，正无规律地环绕着王城转圈。 盘殊一挥手，一座悬浮着的岛屿缓缓向这边飘了过来。 琼霜身为王城侍官长，自然知道这座岛屿的名字——秦。 她立刻就想到了琥凝是要找谁：“……琥凝，一彊不能有二主，王现在是选臣官，你让王用那位……不合适。” 琥凝眨巴眨巴眼睛：“不合适吗？” 她转头去看盘殊，盘殊一挥手，悬立在高塔前的浮岛缓缓地飘走了。 看着飘走的浮岛，琥凝不气馁，又指着远外另外一座浮岛说：“那就用摄政王。” 既然同为君王不可以，那就找比君王略低一级的。 盘殊还没说话，琼霜已经抢先说：“帝幼才需摄政王，咱们的王自凡尘界初现时就已经在了。” “……是这样吗？”琥凝眨巴眨巴眼睛，又去看盘殊。 王，您说句话啊！ “不用找了，”盘殊转身往回走，“我去人间……” “您不能去！”琼霜立即出声劝阻，“您的神力还没恢复，我身为您的侍官长，不能让您去冒险。” 盘殊低头看了看垂在腰间的白色发尾：“还有谁在？莹月和柏竭该不会也跑去人间了吧？” “他们俩还在王城内，”琼霜说，“臣官也不全都是傻子。” “把莹月找来，”盘殊对她挥挥手。 “是，”琼霜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琥凝立即凑了过来：“王，侍官长刚才为什么不同意您找我提的那俩人？” 她是真不明白。 盘殊想了想才说：“或许琼霜只想找同事，你却找来另外的王，王城里平白无故多出几个君王，她估计不愿意。” 琥凝也摇头：“我也不愿意。” 盘殊没说话。 她其实是愿意的，但现在身边的人有大半跑了，首先得稳住剩下的这些人，万一要是新找来的和老员工起了冲突…… 她怕最终会鸡飞蛋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琼霜很快就把人带了过来，但带来的人不是汪莹月，而是柏竭。 柏竭一身长衫配短马褂，礼帽怀表还有皮鞋，就像民国时期的人从荧屏里走了出来。 琼霜走近盘殊身边低声说：“王，汪莹月不在，只找到柏竭。” “王，您找我？”柏竭站在台阶下。 盘殊立在台阶上，低头看着柏竭：“柏竭，去人间的臣官回来没有？” 柏竭说：“还在人间。” “你去把他们叫回来，”盘殊坐在王座上。 “是，”柏竭恭敬地说，“但我需要些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人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他一个一个去找，确实需要时间。 “明心罗盘交给你，你去把人带回来，”盘殊说着，一个巴掌大的罗盘凭空出现，手再一扬，罗盘飞向柏竭。 柏竭连忙双手接住，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为难：“王，我们臣官每人只能持一个罗盘，第二个罗盘属于无主，我要是打不过他们，这个罗盘极有可能会被抢走。” 盘殊看着他：“你先去，我会找人去帮你。” “是，”柏竭带着罗盘离开王城。 盘殊让他去人间把人带回来，所以他来到了通往人间的法阵前。 每个通往人间的法阵都有守阵官守着，乔檀守阵官此时就守在法阵前。 “乔檀，”柏竭先是看看四周，确认附近没人，他这才把刚刚盘殊交给他的罗盘递给乔檀，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去把人间守阵官都给杀了，一个不留。” 乔檀接过他递过来的罗盘，看着他沉默地点点头。 “你记住，只有凡尘界的人先让人间大乱，王才会逗留在人间，到时我们才会有机会，”柏竭眼中闪过阴森，“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盘殊隔着窗看向外面的混沌之气，而侍官长琼霜已经在她身边来回踱了好几圈。 “琼霜，你有什么事？”盘殊回头看她。 空荡荡没有隔断的窗，风直扑进室内，明明那么猛烈的风，却吹不动盘殊一根发丝。 “王，我要是没记错，您身上是不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明心罗盘？”琼霜忧心忡忡，“万一要是人间真出了什么事，您该怎么找到众臣官？” 盘殊与明心罗盘一同诞于上古大神的神力，先有盘殊，才有了凡尘界。 后来人间有了人类，凡尘界也同时从混沌之气中衍生出了一模一样的人。 当凡尘界内现一个人时，明心罗盘上就会显出其的名字。 但人类会生老病死，而凡尘界的人却能不死不灭。 也是因为凡尘界内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凡尘界的混沌之气才会越来越少。 不过明心罗盘再神奇，也无法留全所有人的名字，所以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明心罗盘。 直至今时，所有的明心罗盘叠组在一起，成了一个圆球的形状。 叠组成圆球形状时，罗盘与罗盘之间是分离的。顶端和底座的两个罗盘最小且不会动，中间的那些罗盘则会无规律地自由转动。 柏竭他们作为持明心罗盘的臣官，一人拿着一个明心罗盘，负责看顾管束在其罗盘上有名字的人。 而名字在顶端这个罗盘里的，就是凡尘界和人间的各位臣官、守阵官等，也包括琼霜她们这些侍官。 盘殊把这个罗盘给了出去，那她现在也就只剩下最底下的这个罗盘了。 问题是剩下的这个罗盘，上面一个名字也没有。 空白的明心罗盘没有任何管束人的作用，它的作用只不过就是一个底座而已。 现在凡尘界的臣官带头把人都带去人间，只有通过罗盘才能找到分散在各地的臣官，可有臣官名字的罗盘给出去了，就算盘殊是凡尘界的王，去了人间要是想找臣官们，也如同大海捞针。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只要和凡尘界有关，”盘殊无所谓地说，“一定会来找我。” 她考虑守株待兔。 琼霜仍然很不安：“王，明心罗盘就是您的心脏，是不是因为您把心脏给了出去，所以您缺损的神力才无法恢复？” 明心罗盘是上古大神留下来的，给出去倒不至于会有危险。 虽然盘殊信任身边的人，不过现在敌暗我明，决定偷留一手。 “……可能吧，”盘殊右手撑着窗棂，背对琼霜说，“等柏竭把人带回来，我收回所有的罗盘试试能不能让神力恢复。” “也不知道柏竭能不能把所有的臣官都带回来，”琼霜又开始焦急地在门前来回地踱步。 就在这时，琥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王，出大事了！” “又出什么大事了？！”琼霜差点被她撞倒。 盘殊离开窗边走了过来：“什么事？” “柏竭……柏竭他回来了，”琥凝边说边转身看向身后。 “柏竭回来了？”琼霜心中一喜，“他是不是把所有臣官都带……”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在看见柏竭的模样时，瞬间就没了声响。 柏竭出去前，还是衣冠楚楚的民国先生，现在却是头发凌乱，衣裳不整，就连挂在衣襟上怀表的链子都断了。 盘殊很少见到柏竭这种颓衰的样子。 “你这是被什么人打的？”盘殊走过来问，“我不是让魏空去帮你了吗？魏空人呢？” 柏竭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一眼，盘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人身上套着的是恐龙玩偶充气服，不过充气服早已经被人撕破，正蔫巴地贴在来人的身上，显得很狼狈。 魏空边走边用手拉扯着贴在头上的蔫巴恐龙头，还边不忘委屈地同盘殊痛诉：“王，他们群殴我和柏竭，我俩打不过他们，柏竭还被他们抢走了东西。” 盘殊还没说什么，琼霜和琥凝却是异口同声：“明心罗盘被抢走了？！” 听见“明心罗盘”这几个字时，魏空扯着布块的手顿住了：“……他们从柏竭手里抢走的竟然是明心罗盘？！” 柏竭满脸负疚羞愧：“王，对不起，是我保管不利才会导致罗盘被抢走。” “谁敢抢走王给你的罗盘？！”琥凝很是愤怒。 柏竭和魏空互相看了一眼，说出了六个人的名字。 都是手持明心罗盘的凡尘界臣官。 “我看他们是活腻了！”琥凝气乎乎地开始撸袖子，“看我不揍死他们几个！” “琥凝，冷静，”琼霜一手扯住她，边说边给她递了个眼色。 琥凝随着她的眼神回头，看见了脸色平静的盘殊。 “王……”琥凝不甘心地闭上嘴。 “他们还留在人间？”盘殊看着柏竭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柏竭摇摇头，“但我觉得王城内肯定有他们的眼线，否则我不会一到人间就被他们抢走罗盘。” “下手太狠了！把我和柏竭往死里揍！”贴在魏空脸上的充气衣服令他呼吸受阻，他正在撕扯破裂的那有涂层的防水布，扯着扯着，他还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内置的高速风机。 “你们先回去休息养伤，”盘殊神色平静地说，“我再想想其它办法找他们回来。” 柏竭和魏空离开后，盘殊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琥凝不知道那黄不拉几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可是琼霜一声不吭地站着，她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琥凝凑到琼霜身边，用肩膀轻轻撞她：“琼霜，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琼霜自言自语：“王会有办法的。” 琥凝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她刚张嘴，却忽然动作一顿，人在下一瞬消失在原地。 但很快她又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俩个人。 走在琥凝身边的人，全身上下包裹在一套有尖耳朵的毛茸茸布偶装里面，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根毛茸茸的蓬松长尾巴。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一个宫廷风造型的女子，一头卷发，还戴着有羽毛的小巧礼帽。行走间，膝下的蓬蓬裙偶尔会露出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衬裙。 盘殊看见她们进来，离开窗边走过来问：“桑袅，茵花，法阵出什么事了？” 桑袅和茵花都是守护法阵的守阵官，凡尘界内的人要是想去往人间，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法阵出入。 现在凡尘界的人大量去了人间，身为守阵官如非必要，不会来王城，因为凡尘界去了人间的人还需要经过法阵才能回到凡尘界。 “王，人间守阵官出事了！”桑袅双手扶着套在头上的毛茸茸玩偶头套，焦急的声音从头套里面传出来，“我们和人间守阵官失去了联系！” “失去联系？”盘殊皱了皱眉，“所有的人间守阵官都联系不上？” “不是，应该是小部分的人失去了联系，”桑袅侧身看看身后宫廷风造型的女子，“茵花也联系不上人间守阵官，乔檀也一样，她本来也想来王城，看我和茵花过来，她就去了人间，说是去找找人，或许还能找到。” 盘殊皱着眉没说话。 琥凝在一旁纳闷地问：“怎么可能会失去联系？你们守阵官俩人为一组，守的是同一个法阵，你在这端，对方在另一头，法阵就在你们彼此的身体里，怎么可能会失去联系？” “就是失去联系了！”桑袅急的跳脚，“我感觉不到她了！” “……完了，”琥凝表情有些凝重，“守阵官感觉不到彼此，那不就是说……” 对方死了？！ “不会的！”琼霜瞥了琥凝一眼，冷静地说，“守阵官拥有超高法力，哪怕对手是臣官也未必会死，除非臣官决定同归于尽，否则只能是两败俱伤。” “难道就不会找帮手吗？”琥凝脱口而出，“就像臣官从柏竭手里抢走罗盘那样，以多欺少。” 盘殊眉梢倏地一挑，然后缓缓地眯起眼睛。 王城侍官，法力来自王城；持有罗盘的臣官，法力来自罗盘；身上有法阵的守阵官，法力来自于法阵，三方法力势均力敌。 就像琼霜说的，若想杀死对方，除非同归于尽，否则只能两败俱伤。 但是人间守阵官如果真的被杀害，不会是以多欺少。 而是——柏竭手里被抢走的那个罗盘。 既然法力势均力敌，但要是再多加上一个罗盘，那就拥有了双倍的法力，杀死一个守阵官可谓是轻而易举。 “我知道了，”盘殊看看桑袅和茵花，“你们先回去。” 桑袅问：“那人间的守阵官……” “我过去看看，”盘殊对她摆摆手，“传我的命令，不准让臣官带人去人间，至于人间守阵官……交给我。” 不能再让凡尘界的人去人间，否则混沌之气就控制不住了。 桑袅和茵花才刚离开，琼霜就急切地说：“王，您的神力有损，这时候去人间怕是会有危险！” “没事，”盘殊抬手阻止琼霜的劝说，“守阵官要是真在人间出事，人间有可能会大乱，我不去也得去。” “可是……”琼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看见盘殊脸上的表情，只能放弃劝阻，“那……您万事小心。” “我会的，”盘殊向门外走去，“你们守好王城，凡尘界不能陷入黑暗，必须要有光。” “是。” 盘殊身为凡尘界的王，是唯一一个往来人间不需要法阵的人。 不过她习惯在内城门前的圣坛上前往人间。 琼霜和琥凝站在坛下，看着坛上的人影消失。 俩人又默默地站了会，琥凝这才无精打采地走向内城的城门。 城门的右边有座石雕，形似豹，但额前有角身有五尾。 而城门左边却只有一块空的墩座，上面没有石雕，和右边完全不对称。 琥凝垂着头一脚踏上那墩座，徒然混沌之气涌现，待混沌之气散去，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墩座上，凭空出现了一头牛身虎头，身有刺毛，长有翅膀的石雕。 琼霜回头看了眼，然后走向廊下刻有纹路的圆柱。 琼霜面对圆柱站定，面无表情说：“王……已经去了人间。” 圆柱背面有人。 对方背对圆柱，隔着圆柱对琼霜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也为了凡尘界。” “我知道，”琼霜垂着眼，声音冰冷。 “王要是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她也不会怪我们的，”对方说完这句话，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琼霜沉默地走回城门前，在抬头的刹那，整个人如同一阵黑雾卷向城墙。 黑雾在接触到城墙时，瞬间与城墙融为一体。 刹那间，王城发出的光芒仿佛比之前更耀眼。 但城池内空荡荡的，就像一座死城。 第3章 第3章 蓝天白云，高楼林立，昼夜不息的车流，人间繁华似锦。 尤其是晚上，霓虹交织的夜景，灯光连成流动的金色长河，如梦似幻的人间。 盘殊喜欢这样的人间，但她来人间的次数不多。因为每次从人间回到凡尘界，她总会陷入沉睡，一睡数年，再来人间时，已物是人非。 毕竟她每次从人间离开后，人间所有见过她的人类都会遗忘她，仿佛她是从不曾存在过的人。 不过盘殊也不需要人间的人记住她，她是凡尘界的王，本就不属于人间。这次如果不是人间守阵官出事，她也不会来。 还是先办正事吧。 盘殊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只觉得脑海里像是浮现着一张挤满了定位的地图。地图上的定位密密麻麻，就像一窝蚂蚁在乱爬。 这就算浑身上下长了八百只眼睛，也分不出谁是谁。 没有铬刻着名字的罗盘在手，哪怕是盘殊身为凡尘界的王，也没办法精准地找出各位守阵官的准确位置。 “怪不得抢走罗盘，原来是怕我过来将人带回去，”盘殊自言自语了一句，“可人间守阵官出事，我总是要过来的……提前抢走罗盘，就是为了防止我把人带回去？” 猜来猜去也未必能猜出真相，还是先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盘殊又感知了一下，离她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凡尘界的人。 商务区除了上下班的时间段，哪怕是在白天，街上行人都不多，就更别说晚上了。 盘殊一路走来，路灯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脚步停在一幢高楼前，她抬头看了一眼，是幢公司大楼，通过窗户的灯光，能猜到这个点仍然有员工在加班。 不过人不在楼上，而是在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空旷而幽深封闭，导致脚步声的回音仿佛让人觉得自己身后紧贴着一个人。 同时还能听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棐阑溪边走边接电话：“我到停车场了，你有正事就说。” 今晚他临时加班，没让司机接送，所以自己开车。要是再让江倚海这么聊下去，他怕会一路聊到家都没说到正题，他不习惯开车时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江倚海这才哼唧着说：“兄弟，我想给你画两幅画。” “我不画自画像，”棐阑溪拒绝。 “不是自画像，”江倚海连忙说，“是抽象概念的艺术人像画，你懂吧？就是那个……” “不懂，”棐阑溪打断他，“你说人话。” 江倚海老实说：“……我这不是要开画展了吗，还差两幅人像画，所以我想看看你的脸找找灵感。” 棐阑溪冷哼了一声：“你看我的脸找灵感？” “就知道你肯定忘记了，我以前和你讲过，人类的顶级神颜只有两种脸，一种是冲击脸型，也就是现在常说的具有攻击性的美。”一说起这些，江倚海立即侃侃而谈。 棐阑溪无法想象冲击脸型是什么样的脸。 然后江倚海就来了一句：“你就是冲击脸，既有又有的那种脸型，极具辨识度。” 棐阑溪：“……” “另外一种就是极致的对称，也就是现在常说的五官恰到好处的美，增一分减一分都不行。”江倚海为了说动棐阑溪来给他当模特，简直是口若悬河。 棐阑溪淡淡地问：“你这套说法出自哪家权威媒体？” “我导师曾说过，我们这些学艺术的，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能成才，等我以后成了美术界的泰山北斗，我讲过的话就是教材。”江倚海的声音充满自信。 “那等你成为泰山北斗再来找我，”棐阑溪回了一句。 “别啊兄弟！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就说还是不是兄弟了？！！”江倚海立即哭嚎起来。 “我送你两幅我之前在拍卖行拍到的名画，你拿来找灵感吧，”棐阑溪挂了电话，走向他的专用停车位。 夜晚的地下停车场很安静，有一丁点儿的声响都会有回音。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时，棐阑溪下意思回头看了一眼。 对方看见他回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 停车场里灯光幽暗，棐阑溪没看清对方的脸，只知道体型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 但—— 灯光下，对方的影子却……在动？！！ 一刹那，棐阑溪浑身的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 那人静立着根本没动，但他的影子却像在挣扎，紧接着影子就从地面脱离了出来，如黑雾般翻滚着，涌动着，最后将那人包裹住。 明明刚才还是人类的样子，倏地就变成了“鬼”！ 棐阑溪极短促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鬼”忽然动了，正向着这边爬来。 “它”像是有成团的身体，但身体却不停地向外长出肢节，像是手脚，又像是足爪。 “它”一动，棐阑溪立即就向后退。 后退的时候，他还扫了一眼四周的监控。 公司还有人在加班，监控室里有保安人员在。 但求人不如求己，棐阑溪倏地拿出了手机想报警。 就在这时，棐阑溪骤然听见有脚步声自他背后响起。 后面还有？！ 那一瞬间，棐阑溪脖颈后的寒毛倏地全都竖了起来！ 棐阑溪右脚猛地一转，侧过身的同时身体快速地向后撤了两步，紧接着就看见一道身影从他眼前慢慢走过。 对方“嗒”、“嗒”、“嗒”的脚步声，竟然奇异地和棐阑溪的心跳声同步。 来人站在离他三五步远的地方。 棐阑溪没来得及看清这人的脸，只知道这人是位女子。 对方这时背对他站着，黑发长及腰间，但发尾却染了一圈白色。 棐阑溪只怔了一下，抬脚就想冲上去：“危险！快跑！” “别动，”对方的声音清脆悦耳，只两个字就让棐阑溪下意识顿了一下。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只“鬼”竟然在后退！ 难道“鬼”在怕她？！ 所以那句“别动”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只“鬼”说的？ 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女子拦在他前面！ 棐阑溪两步迈过来，一手抓住对方的左手臂：“你站我后……” 声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正在后退的“鬼”，这时突然又变回了人的样子。 棐阑溪皱眉盯着突然又变回人的“鬼”，竟然发现这男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人是鬼？”棐阑溪垂眼看了看还被他抓着手臂的女子。 对方没转头，棐阑溪只能看见人家披发下的一点点侧脸。 “你放我的手再仔细看一次。” 这女子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女生。 棐阑溪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放开手，但再看看前面那个正悄悄地往后挪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棐阑溪缓缓松开了手。 只不过他的手才刚松开，刚才还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倏地就又变回了“鬼”的外表！ 棐阑溪心头一惊，下意识又握紧了刚放开的手臂。 果然，“鬼”又变回了人样。 “看清楚了？”被他又握住手臂的女生问。 “看清楚了，”棐阑溪平复了一下心神，“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是人，”对方的声音笃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棐阑溪怀疑对方没看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会变成“鬼”。 有哪个人类会像这样子变形的？ “你也看清楚了？”棐阑溪试探着问，“他一直都是人的外表吗？”说着，手指还稍微用力地抓紧了些对方的手臂。 对方没回答，只是抬起了左手。 她的手这么一抬，刚才还悄悄地往后挪的“鬼”，倏地一下子变化成一阵黑雾飞走了。 “鬼”跑了？！ 棐阑溪看看空荡荡的停车场，然后垂眼看向被他握住手臂的人。 “鬼”难道是被她吓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