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冷首富隐婚后》 1、第 1 章 春城的天气向来很好,三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困意十足。 “来杯美式,多加冰。”女人机械地点餐,黑框眼镜压不住眼底的疲惫。 视线在便利店里随意地扫了一眼,她走到靠窗的座位,工牌像是扣在脖子上的锁链,烦躁地丢在桌上。 她撑着脸,眼睛半眯着,出神地盯着玻璃外的人流。 三月的清晨,风带着寒意,被阳光驱散,化成了玻璃上的雾珠。 她的视线落到玻璃上,显现出一张死气沉沉的脸,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工作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手腕上的手表不停的震动着,心脏都震得发麻。 “您的美式,请慢用。”活力几乎能从上翘的尾音中溢出来,比苦涩的美式更能醒神。 女人抬起头,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阳光洒进来,那双黑亮的眼睛好似呈现出极淡的蓝,微不可察,令人心神恍惚。 “空腹喝冰咖啡可能会让肠胃不舒服,这是我自己做的面包,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尝一下。” 女人怔了一瞬,视线落到桌子上,面包烤得很松软,点缀着几颗葡萄干。 大概是怕客人有顾虑,又补充了一句。 “您放心,不收费。” 手指向柜台上的吃了一半的面包。 “我自己也吃的。”妥帖到极点。 女人的心跳快了几分,像是一潭死水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 “欢喜!” 她正要开口道谢,门口有人高声喊着。 “快来帮我搭把手。” 女人听到眼前人应了一声,对着自己微笑,就急匆匆地向门口跑去。 欢喜,人如其名。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因为奔跑晃荡着,像是小雀。 女人的目光呆傻的望着她的背影。 出了门,风带着初春的寒迎面而来,欢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看到送货的车,成箱的饮料堆在一旁。 店长在清点数目,欢喜就站在一旁听。 “这两箱补到货架,这两箱先放进库——”欢喜点头,用心地记着,店长倏地顿住,语气沉了几分。 “欢喜,你怎么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也不怕感冒。” “先放着,去把衣服穿上。” 欢喜的唇因女人的关心勾起来,她利索地提起两箱饮料,看起来毫不费力,卷起衣袖的胳膊肌肉绷得很紧,却瘦得很,似乎比易拉罐还细几分。 “夏姨,店里挺暖和的,我不冷。”她摇摇头,往店里走。 正走着,视线中倏地出现一双手,想去接她手里的饮料。 “我帮你吧。” 欢喜怔了一下,抬手避开,笑着道:“谢谢您,不过这是我的工作,不麻烦您了。” 视线落到空了的盘子上,眼睛弯了几分。 “面包您吃完了吗?您觉得味道可以吗?”欢喜一惯会笑,瞳孔微颤,像是荡漾的水波,传达着热烈的情绪。 “很好吃。”女人急忙回应。 “您喜欢就太好了,欢迎下次光临。”欢喜的笑容依旧完美,弧度都未变。 她看着女人怔在原地,微扬了下眉,轻声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请问——”女人倏地低头,有些磕巴地开口。 “可以,加个微信吗?” 善心总会带来点欢喜并不想要的麻烦。 但欢喜唇角的弧度扬得更大,她点点头。 “当然可以。” 【祝您天天开心:各式面包,新鲜现做。新客买二送一,老客户八折。城区一公里内,可送货上门。】 【祝您天天开心:您有需要可随时联系。】 欢喜把货架摆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那点冷意早都跑没影了,额头都冒出汗来。 “小老板又做成一桩生意?” 纸巾的触感擦过皮肤,欢喜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眼就是笑,她昂起头,任由店长给她擦汗。 “夏姨又打趣我。”店长叫夏蕾,自己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四十多岁在繁华的商业区拥有一间便利店,她人很好,几乎把欢喜当女儿看待。 便利店专门给欢喜留了一块地方,放她从倒闭的面包店买的二手烤箱,一进门就能看到的货架上摆的是欢喜做的面包。 脸颊被轻轻地捏了一下,指腹并不柔软,茧把欢喜的皮肤磨得有些痒,她忍着没躲开。 “我们欢喜长得漂亮,就是心太善了。” 欢喜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只觉得大家都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着,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人,总想着给点温暖。 有过一两次被纠缠的麻烦之后,欢喜机灵很多,用工作微信,顺便推销面包,会劝退很多人。 “怎么又瘦了。”夏蕾有点心疼,她想了想,笑着道:“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欢喜怔了一瞬,刚要说话,又听到她说:“工资照发。” “谢谢夏姨。”欢喜只能干巴巴地道谢,她缺钱,不能假大方的说不需要。 只不过欢喜擦桌子都变得更卖力些。 等阳光变得刺眼,温度高升,时钟指向十一点,她才松懈几分,撑了个懒腰,拍打着发酸的胳膊。 今天是周末,欢喜上的早班,要一直站到下午两点才会有同事来交班。 闲下来,她才迟钝地感觉到胃痛,拿起吃了一半的面包,咬了一口。 味道很好,但放的时间久了,咬过的缺口和空气接触之后,有些发干。 又去接了杯热水,欢喜吃得很慢,细细的咀嚼可以带来更多的饱腹感,快到交钱的日子了,她需要更省一点。 她有些出神地盯着收银机的屏幕,小口小口地咬着。 周末,办公区下的便利店反倒冷清些,转眼就到了两点,欢喜把保温桶洗干净放在收银台旁边,和同事交了班。 春城的三月,繁花冒了头,只等着一阵风吹开,在枝头起舞。 欢喜闭上眼睛,温热的天气,靠着公交车的椅背昏昏欲睡。 【白鸽:欢喜,院长让你周一去办公室找她。】 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又沉默地按掉。 “下一站,终点站。”从便利店坐102路公交车,两块钱坐到终点站,“天和疗养院。” 春城最好的疗养院,舒适的环境,装修的风格像是西方贵族的庄园。 “您好,请出示证明。”为了保证客人能更好的休息,大门口还有保卫队。 穿着朴素的人会被拦下来询问,她们并不怕得罪客人,因为这家疗养院是春城首富注资的。 “她为什么不需要。” 欢喜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她确实和这座西式庄园格格不入,洗到发白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平价背包。 不过她每周都来,保安队长认识她。 今天的安保似乎又加强了些,欢喜的眉轻微地皱了下,但没理会身后的争端,步子迈得很急。 疗养院的大厅装修的很雅致,欢喜径直走向前台,她从贴在背部的书包夹层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李姐,我交一下今年的费用。” 一起递过去的,还有她做的面包。 “余额不足。”银行卡一滑而过,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欢喜怔住,她的手倏地握紧,眼里满是疑惑。 十万块,一分不少。 前台叹了口气,犹豫着把一张宣传单递到欢喜眼前。 “欢喜,要不帮你妈妈办转院吧。” “我们这的费用太高昂了,今年又——” 天和疗养院一房难求,并不是多少富人需要疗养,而是有些人知道首富会经常来这,她们需要合作的机会。 许是不堪其扰,疗养院就又调高了价格。 欢喜把那张名片握得很紧,她道了声谢,甚至不敢问价格。 欢喜穿过长廊,春日的花园,花瓣迎着风起舞。 她被扑鼻的香气压得喘不过气。 每一个病人都有独立的小院,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 欢喜站在门口,泪水打着圈的掉下来,却努力地扬起嘴角,抬手把泪擦干,手机照出自己的脸,努力笑得很开。 手指按住唇角,做出微笑的表情。 “欢女士,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看,花开得很漂亮。” “马上周末了,你女儿要来看你了,高兴吧。” 欢喜的步子迈得很轻,她听到护工在絮絮叨叨的对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说着,她把人移到窗户前,态度很温和,还细心地把毯子掖紧。 植物人时间长了,肌肉会萎缩,需要每天都帮助拉伸按摩。 欢喜看到妈妈只像是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这样看着,欢喜觉得再累点也不算什么。 “欢小姐,你来了。”护工注意到她的存在,打了声招呼。 欢喜应了一声,“姐姐,谢谢您照顾我妈妈,这是我做的蛋糕。” “您客气了,那你们聊。” “妈妈,我来看你了。”她快步走过去,手指触碰到母亲的手背,皮肤温热。 她注意到母亲的眼球轻微地动了下,植物人是有意识的,她知道。 她想说,妈妈,小喜好累,你什么时候醒呢。 但欢喜只是蹲在女人身前,脸贴上去,笑。 “妈妈,我最近过得很好。” “妈妈,我今年又获得了奖学金。” “妈妈……” 欢喜享受着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刻,即使她从未得到回应。 她努力在母亲面前呈现出最好的状态,不想让她担心,但她消瘦的脸颊出卖了她,手指也长了一层薄茧。 为了显得气色好,欢喜抹了口红,擦了点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来看,凑过去在母亲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妈妈,我要回学校了,室友她们喊我出去玩,我下周再来看您。” 在电话铃声挂断的前一秒,她在小院外面接通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忙。” “小欢老师,今天晚上小孩闹着要去游乐场玩,您看这课程能不能延后。” 欢喜听到电话那头,小女孩高兴的声音,在催促着。 “可以,那我们另约时间。” 挂断电话,欢喜不再匆忙,她转过身,想走进去,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站了一会,索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春日的风暖洋洋的,吹不暖她心里的寒。 如果能拿到一等奖学金的话,再多接一份兼职呢。 欢喜尽了全力,可她才二十二岁,一切都太难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她揉的不成样子的宣传单,如果转院,她的压力会轻很多。 可—— 她想到妈妈的笑容,平和又温柔。 就像妈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最好的东西带给她,欢喜同样如此。 许是春风太暖,她坐着,意识渐渐模糊,靠着台阶睡着了。 “欢……” “欢小姐。” 声音渐响,欢喜倏地睁开眼,她看到护工一脸担忧,“您怎么在这睡着了。” “没,没事。”清醒过后才发现,天色很晚了,她匆忙地站起身,要去赶末班车。 风吹得脸发凉,身上有衣服滑落。 “欢小姐,您的东西。”护工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整齐的叠着,绣着精致的纹样。 “这——”欢喜怔了一瞬,她想说这不是她的,又看到落到地上的那件西装。 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菲。 欢喜很疑惑,但她低头看了下时间,来不及了。 只好抱着衣服一起跑,匆忙地跑到前台,她气喘吁吁地问:“李姐,我想问下,今年需要多少费用。” 欢喜,再试试。 再努力一点吧。 别让妈妈担心,她对自己说。 “欢喜!” “我正要联系你呢,今年不需要交钱了。” 欢喜的呼吸缓重了几分。 她疑惑地抬头,就听到女人笑着道:“已经有人帮你交过了。” “谁?”欢喜更加不解,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随总。”【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随安。 对于欢喜这样土生土长的春城人来说,首富的名号她并不陌生。 常听妈妈提起,是多智近妖的人物,二十多岁接手公司之后,把随氏的名声打得很响,产业涉及医疗、科技、养老数个行业。 商人逐利,她有最敏锐的商业嗅觉,入股的行业都很景气,三十岁就已经成为春城新一代首富。 “为什么?”欢喜不解,她没有见过随安。 像是天上突然砸下一块馅饼,砸得欢喜不知所措。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随总来这视察工作。刚刚黎特助来了一趟,指名把你今年的费用划掉。”前台凑到欢喜身边,小声问:“欢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黎特助,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和她说过话。” 欢喜摇摇头,她抬眼:“我不认识她。” “我是不是需要去感谢——”犹豫着,她出声问。 “不用啊,这点钱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欢喜因为前台的话怔在原地,这笔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的疗养费,是一天打三份工,省吃俭用都不一定能攒出来的钱,只是有钱人的一句话。 “快七点了,你快走吧,一会赶不上末班车了。” 欢喜沉默,但她又庆幸,最起码她又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刚刚捡到了这个外套和手帕,姐姐,您看看有没有人丢。”她把抱着的西装和手帕放在前台,“今天谢谢姐姐,麻烦您了。” “你呀,总是这么客气。”前台接过,低头仔细看了下,“这不是黎特助的外套吗?” 欢喜转身的动作一顿,又听到女人说:“我今天还看她穿着呢。” “欢喜,你在哪里捡到的?” 欢喜沉默,真的会有这般好心的人吗,她不敢相信。 “在我妈妈住的院子外面。” 欢喜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刚看到末班车的尾灯闪烁,就这样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在原地站了一会,终究没有奢侈地打车回去,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春城的夜,暖风习习,花香浓郁,一路上结伴而行的人很多。 渐渐的,行人少了,夜色暗下来,路灯悠悠亮着。 空旷的街道,欢喜用力地蹬了几下,乘着风她张开手往前滑,她喜欢这样的感受,像是自由自在的鸟,不被束缚。 从郊区到城中心,欢喜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烧起来,腿酸痛无比,她呼吸缓重,却均匀地调整着呼吸,坚持着。 直到视线中出现便利店的灯牌,欢喜才松了口气,锁了车,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像是被绷带紧紧勒住肌肉,累到僵硬。 “欢喜,你怎么才回来?” 欢喜推开门,正好撞上同事准备结束晚班,夏蕾也给她放了假。 “我以为你睡了呢。” “可倒霉了,没坐上末班车。”欢喜累得话都快说不出来,她摆摆手,准备去洗漱。 为了省钱,欢喜退了宿舍,夏蕾在便利店仓库给她置办了一张小床。 “我走了。”欢喜应声,身上黏腻,她烧了热水擦拭,准备明天早起回学校洗澡。 “您有新的订单。”刚收拾完,就听到收银台响了下。 欢喜只好爬起来,同事走得匆忙,忘了挂掉平台订单。 她看了眼,本想拒单的动作又停顿。 “是那位客人啊。”她嘟囔着,两年前来上班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客人来买咖啡,欢喜话很多,爱聊天,就和她聊到咖啡的事情。 聊着聊着,那个客人第二天送了一些咖啡豆和手磨机,让欢喜做手磨咖啡送过去,价格开得很高。 好在就在不远的大厦,送过去也不费事。 欢喜磨咖啡已经得心应手,小心翼翼地打包好,她庆幸只是腿酸,而不是手软。 快到凌晨两点,办公大厦却零星亮着灯。 欢喜往常只送到楼下保安那里,但今天有点奇怪,大厅没人值班。 灯闪烁着,似乎是接触不良,欢喜眉皱起来,只觉得温度都降下来,凌晨的办公楼有几分阴森。 好在手上的咖啡给与欢喜一些热乎气,给客人发了信息,没回应。 【让保安送上来。】 还停留在这条消息,欢喜不知道保安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咖啡凉了,客人可能会生气。 她站在电梯前,纠结了下,还是准备送上去。 “十一楼。”欢喜小声嘟囔着,“还是顶楼来着。” 想了想手上这杯价格昂贵还很费事的手磨咖啡,欢喜觉得那位客人应该是个领导,她按下顶楼的按钮。 “叮——”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欢喜又犹豫了,觉得这有点像她之前上妈妈的当,看过的恐怖片场景,而她自己就是非要作死的恐怖片主角。 她迈出去的脚又缩回去,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算了,来都来了。” 心提起来,欢喜小心翼翼地走着,脚步很轻,她左右看着,没发现什么情况,紧张的情绪松懈些。 倏地,她听见重物坠落的声音,手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她真的害怕鬼。 迅速把咖啡放到前台,拍了照,欢喜转身就跑,下一秒,脚步停住。 她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好像听到女人的剧烈的、痛苦的喘息声。 办公室亮着灯,光线从缝隙中偷跑出来。 像是心脏病发的征兆,安静的办公楼,欢喜听得清楚,她不再犹豫,快步跑过去。 她推开门,怔了一瞬。 她曾见过随安,不过是在电视上,女人冷着脸,似乎对于现场的那些阿谀奉承嗤之以鼻。 她是在那样正式的场合都不需要化妆品来装点自己的人,简单的盘着头发,穿着定制的西装,素面朝天,却气势十足,所有人都要看她的脸色。 像是经济帝国的女王,在商场上所向披靡。 可此刻,欢喜眼中的随安是脆弱的,她唇色发白,坐在椅子上,呼吸缓重。 “出去。”她气息不稳,眼神依旧锐利,见到有人来,女人冷冷地望过来,像是头狼的眼睛。 许多人惊叹于随安的商业天赋,同时可惜她的病症,随安有先天性心脏病。 欢喜跑过去,凑近随安,她低声问:“吃药了吗?” “滚。”随安显然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敢如此胆大,她的神情更加冷冽,情绪也激动, “你想死吗?”欢喜的声音也沉下来,手在女人的西服口袋里摩挲,随安没有办法反抗,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她只能感到无法停止的窒息感。 唇被按住,欢喜送了一粒药进去,强制性地看着随安咽下去,紧接着又在女人的耳边轻声开口:“对不起,冒犯了。” 纤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随安的衬衫的扣子,从腰部滑进去,解开束缚的内衣。 “跟着我呼吸。”欢喜轻抚女人的背,一遍遍的顺气,“呼——” 随安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她抿着唇,眼神有几分迷茫,耳边只有欢喜的声音,她开始随着她的呼吸而呼吸。 “吸——” 直到意识渐渐清明,药效开始发生作用,欢喜察觉到女人的呼吸平稳下来。 眉眼一弯,刚要开口,视线落到女人滑落的内衣,露出的半抹白皙。 完蛋了。 只想着救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变态。 气氛倏地尴尬起来,欢喜慌张地站起身,退开好几步。 “好,好了。”她结巴地说着,“就是,解开,呼吸会通畅。” 随安的眉紧紧皱起来,她倒是分外从容,抬手系上自己的扣子,抬眼。 “你是谁?” “欢喜。”欢喜急忙应声,“有人订了一杯咖啡,但是我好像送错——” “凌晨三点?”随安抬手,语气质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欢喜撇了嘴,“我只是救人,我是学医的。” “学医的,凌晨送咖啡?”随安站起身,这说辞简直矛盾的可笑。 “我。”欢喜更委屈了,想到了什么,“我的目的就是谢谢您。” “谢我?”随安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头都没抬。 欢喜心慌了几分,她凑过去,急声道:“不要报警,我还救了你呢,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谁说我要报警?” “那你刚刚说的——”欢喜顿了下,“明显就是不相信我。” “我妈妈在您的疗养院,今天我去交费的时候,前台姐姐和我说,您帮我划掉了今年的费用······” 听到这,随安的头抬起来,细细地把欢喜打量了一番。 “我真的,只是送咖啡,咖啡还在外面呢,我拿给你看。”欢喜无措极了,只觉得眼前人冷冰冰的,态度也不好。 欢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噤声了,僵硬地站着,腿又开始发酸。 可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大一笔钱,她也不敢说什么。 随安全然把欢喜无视,直到女人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查看,才抬头。 “坐。” 欢喜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她刚想开口,就见女人低头迅速写了什么。 “我刚刚查了你。”随安说得淡然,“毕竟你出现的太巧合,又像在说谎。” 欢喜抿唇,“我没撒谎。” “嗯。”随安应了一声,把手上的东西往欢喜的方向推。 欢喜抬眼看,是一张支票。 她猛地站起身,瞳孔微颤。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今晚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随安冷声,眼里带了几分威胁。 “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令人厌恶的傲慢。 欢喜咬牙,随安给她的第一印象极差无比。【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已是凌晨,饶是繁华的城中心此刻也是一片黑暗,零星亮着灯。 硕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呼啸的春风,办公室里分外寂静。 随安的呼吸还有些重,她抬头,看着沉默不言的人,皱起眉,目光冷然。 “我。”欢喜终于出声,她抬眸和随安对视,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很轻:“不想辞职。” “这笔钱完全能够保证你念完大学。” “拿走这张支票,从便利店离职,是你最好的选择。”女人说着,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叩击了一下,“还是说——” “不够?” 欢喜抿唇,看到随安把支票撕掉,又重新写了一张,推过来。 “这是两千万。”轻飘飘的纸张,代表着财富。 欢喜的手倏地收紧,她不得不承认听到这句话的那瞬间,她的心跳加快了。 虽然有钱人的脾气很坏,但说实话,欢喜有点难以抗拒被钱砸的滋味。 “如果我拿了这笔钱,我妈妈还能住在天和吗?”她思索片刻,问。 “我已经把我的要求说的很清楚了。” 拿钱,消失。 随安常去的疗养院,欢喜更不能出现。 “那我不要这笔钱。”欢喜说得很快,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生硬,“我妈妈很需要细致的照顾。” 欢喜轻咬了下舌头,她也不想如此卑微,但妈妈能否住进去,只是眼前人一句话的事情。 “贪得无厌不好,你觉得呢?”随安皱着眉,耐心有点耗尽了。 “我会保守秘密,也不会凑到您面前。”欢喜急声说着,“费用我也会按时交的。” “我保证,我今晚没见过您。”她的眼眶泛红,“拜托您,可以吗?” 即使心里有不满,但她明白自己没有抗衡的力量,所以只能服软。 她干净的眸子映照出女人的脸,随安面色依旧平静,甚至是冷漠的。 欢喜的心沉下去。 “那么,”随安往后靠了靠,姿态闲适,“我该如何确保你不会撒谎呢?”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兔子一般,可怜又委屈。 随安的唇绷紧,神情却变得更加冷漠。 “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 话音刚落,欢喜的泪也掉下来。 随安的瞳孔轻微地收缩,沉默几秒,她轻咳了一声。 “算了,你走吧。” “记住你的话,我们从未见过。” 欢喜倏地抬头,豆大的泪珠还挂在脸上。 她慌忙点头,连连道谢,笑就冒出来了,眼睛一弯,泪又掉得更凶。 “谢谢您。” 欢喜转身,步子刚迈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人冷冰冰的声音。 “等等。” 她的动作僵住,认命般地闭了下眼睛,缓慢地转过身。 “你这样耍人很好玩——”到底年轻,欢喜的怒气压不住了,她骂出声,又猛地停住。 她的视线落到随安递过来的那块手帕上。 “随总,对不起。”没有片刻迟疑,她迅速认错。 欢喜低着头,地板干净得很,别说能让她钻进去的缝隙,灰尘都看不见。 “挺好玩的。”女人的语气似乎沾染了些许笑意。 欢喜抬眼,怔了一下,她看到随安在笑。 又好像是幻觉,眨了下眼睛,女人的神情又变得冷漠。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回头别说是我欺负了你。” 欢喜抿嘴,心中的气却消散了些,她没因为随安冷漠又刻薄的话难受,毕竟这个人她有送手帕的心。 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纸老虎。 欢喜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了几分,她速度地走过去,拿了手帕,笑着道:“谢谢随总。” 随安没回应,沉默地看了欢喜两眼。 欢喜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疑惑,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砰!” 突然,门被推开。 推门的人很焦急,力气大到,欢喜觉得墙都抖了抖。 “小安!” 像是一阵风从欢喜的身前拂过,女人看着不过五十岁,头发却全白了,穿着贵气。 女人的眼里只看到随安,她紧张地把人打量了一眼,又去拉随安的胳膊,看手表上的心率。 “我没事。”随安往后退了退,想挣脱开女人的束缚,失败了。 她的眼睛落到紧跟着进来的人身上,带着火气。 “夫人,您这样随总会难受的。”那人接收到讯息,上前来劝。 女人攥得很紧,欢喜看到随安的手腕被拽的红了一圈,刚刚还泰然自若的人面对妇人好像没有应对的能力。 夫人,随安的母亲吗? 欢喜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她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挪着,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溜出去。 但刚动半步,就察觉到随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只好安静地待着。 “小黎,你不要管!”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看到手表上显示的心跳异常,就在半个小时前,语气都变得急躁。 “又发病了,是不是!” 随安冷漠地开口:“我说过了,没事。” “我给你预约了医生,已经有合适的心源了,算妈妈求你,就做个手术吧。” 欢喜根本克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她看向随安,女人眼里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 “我不会去的。”她叹了一口气,“妈妈,您回去吧。” “黎声,如果你想走,明天就把辞职报告放在我桌上。”看向另一个人时,声线变得冷,压抑着怒气。 欢喜顺着随安的视线看过去,黎声,应该就是那个黎特助吧。 黎声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眉眼清丽,带着金框眼镜,穿着西装,精英范十足。 “随总,就算您开了我,我也得把夫人请过来,这个月您都——”黎声顿了顿,“我劝您去医院,您从不去,只能——” “你怪她做什么?”妇人更加不满,“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对妈妈这么残忍,就是不去医院呢!” 欢喜也疑惑,现在的医学十分发达,换心手术的成功率很高,更别说她们这种有钱人,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 为什么她这么讳疾忌医? 女人的一声冷笑,打断了欢喜的猜测。 “我们之间,到底谁残忍?”随安强硬地扯回自己的胳膊,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轻声问。 “你明明知道她有心脏病,还残忍地让她生下我。” 她? 欢喜愣了下。 一般来说,先天性心脏病有遗传的可能。 又看向妇人,虽然她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是心脏病人,就算做了手术,也很难养的这么好。 就算孤雌孕育技术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通过母体dna复制生下来的小孩,还是会携带母亲体内的病症。 妇人显然被问住,沉默了一会,她开口:“我们以为——” “对不起。”她情绪破碎,说着说着泪掉下来。 随安的手倏地收紧,压抑着情绪。 “算了。”她轻声道:“不提了,您走吧。” “小安,之前是妈妈对不起你,可你不去治疗,妈妈怎么办呢。你不能留妈妈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无时无刻,都在被人提醒自己命不久矣。 欢喜注意到随安的手背青筋暴起,首富也有用钱解决不了的烦恼。 “就算你,你不在意我。随氏呢?”妇人说着又慌张地去拉随安的手。 “随氏,是随语亲手创立的,是你母亲一辈子的心血,你把她经营的这么好,就这样抛弃吗?” “你可以自己再养一个,或者——”随安毫不在意地开口,“黎声不是很听你的话吗?给她也可以。” “不行,随氏必须是你的小孩才能继承。除非,你和黎声结婚。”妇人重复地说着,“对,你和她结婚。” “夫人,我有女朋友了。”黎声慌张地开口。 黎声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惶恐,欢喜还是没忍住,勾了唇角。 她下意识看向随安,笑意散掉,皱了眉。 随安的呼吸变得重,有几分急促,她的手紧紧握住,神情冷漠,像是在看一出无比可笑的闹剧。 身体比理智先行一步,欢喜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冲了过去,她轻拍随安的背,一遍遍地顺气。 “别动气。” “跟着我呼吸。” 随安按住她另一只手,抬眼的瞬间,坠入那双漂亮的眼眸。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终于注意到她。 “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带着病,出生。”随安的呼吸平稳下来,在安静到可怕的氛围重。 她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们去医院。”妇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终于从刚才的惊吓中脱离,她毫不在意随安的话,誓死不休的纠缠。 她的眼睛爬满红血丝,有些神经质的紧张。 欢喜抿唇,她意识到妇人的心理压力也很大,这母女两个在互相折磨。 身旁人的手收紧,捏得欢喜有些疼。 “嘶——” 下一秒,手上的力气卸掉,她听到随安很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妇人见随安不动,伸手要去拉她。 鬼使神差般,欢喜拦住她的手,挡在随安身前。 “你是谁?”妇人高声道,“给我让开。” “我——”欢喜咬着牙。 看在疗养费的份上,帮你一次。 “我是随安的女朋友。” 一时间,办公室内安静到,欢喜都听不见呼吸声。 “什么?”妇人也怔住,她讶然道。 “对。”欢喜闷声,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她看向随安,眨了下眼睛。 “我和随安在一起很久了。” “对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沉默的站着的人身上,等待她的回应。【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办公室寂静的有些可怕,欢喜变得紧张,为了可信去牵随安的手,手指无意识瑟缩起来,女人的手像是冰块一般。 只好轻微地蹭了下她的胳膊,眼神示意。 随安沉默的时间很长,她低头看欢喜。 欢喜被盯得头皮发麻,看不懂女人眼里的情绪。 小小的谎言,可以不让她们吵翻天,先应付过去,不是很好吗? 非要闹得自己当场病发—— 既然不领情,欢喜想抽回手,下一秒却被随安回握住。 随安倏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对。” “真的?”妇人的态度比欢喜想得要激动,她凑近欢喜。 “孩子,你叫什么?”她是笑着的,欢喜却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怎么会这么激动······ 欢喜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下。 “黎声,送夫人回去。”随安并不想多谈,她把欢喜护在身后,冷声开口,看向母亲,低声道:“我会让您得偿所愿。” 欢喜蓦地抬眼,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 等到妇人离开,欢喜才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随安,刚抬眼,瞬间和女人的目光对上。 尴尬感延时袭来,欢喜下意识笑了笑。 “我就是怕你们吵起来,太激动——” “幼稚。”随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合时宜的善良,等于愚蠢。” 欢喜顾及着随安的病,即使生气也没大声争论。 “我担心你,你却这样说我。”她的声音闷闷的,眸子泛着委屈的水波。 随安抿唇,她放低了声音,化去了几分冷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穿了你的谎话,只不过她想要借你的口,去逼问我的答案。她往我身边送过很多人,各种方式,我都敬而远之。” “她甚至起了让黎声和我结婚的荒谬念头。” 欢喜怔住,如果按随安所说,妇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试探,脱口而出的,都是思虑已久。 “你以为她是你过来帮我顺气才注意到你的吗?”随安无奈地摇摇头,“她最清楚我会因什么生气。” “她是故意提到——”欢喜一点即通,眼里的惊讶掩盖不住。 “可为什么?” 随安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她其实并不在意我的——” 欢喜察觉到女人的手再度握紧,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生死。”从齿间吐露出来的,随安继续道:“她唯一的目的是让随氏有个姓随的继承人。” “你觉得这样是应付了她,只会让她不依不饶。” “可——”欢喜犹豫着,她觉得不是这样的,妇人可能行为过激,但眼中的关心不似作伪。 “你妈妈不像那样的人。” “你太年轻了。”随安垂眸,年轻到没有足够的经验通过短暂的接触去看透一个人。 “她在观察你,也试探我的反应。” “可我们并没有什么,她能怎么样。”欢喜开口,“大可以说分手了。” “我能轻而易举地查你,我母亲同样可以。”随安像是教导者,很有耐心地解释。 “她会用你妈妈作为筹码,来逼迫你,达到她的目的。” “要你和我结婚,你的小孩姓随。”随安神情淡然。 欢喜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急声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根本不喜欢你。” 听到这,随安的眼里迅速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然。 欢喜又想到了什么,她倏地抬眼,质问:“那你还那样说,你明明知道你妈妈的性格。”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不会那样为你解围。”欢喜气得牙痒,眼里都冒火。 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 “可你一个人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就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你又踩中了她的陷阱。” “喜欢。”随安冷笑一声,“在她看来根本不重要,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愿意靠近的人,这足够她去赌。” “赌输了,对她来说也没损失。” 欢喜沉默了几秒,嘟囔道:“跟拍电影似的,这么多戏。” 她刚想问那应该怎么办。 下一秒,她听到女人轻笑一声。 “是啊。”欢喜抬眼,确认自己真的看到了随安笑。 她总是冷着脸,笑起来的时候,倒显得温柔,像是学生时代,欢喜会喜欢的贴心给她讲解作业的学姐。 “虚伪至极。”随安的笑意顷刻消散,冷声道。 “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也演一场戏。” “什么戏?”欢喜疑惑地看她,就听到随安开口:“和我结婚。” “!”欢喜的眼睛蓦地睁大,万分震惊。 “我会承担你母亲的一切治疗费和你的学费,你只需要帮我应付我母亲。” 欢喜手指微动,听起来根本无法抗拒,她现在真的无力支撑妈妈的治疗费。 “多久。”欢喜的声音有些哑,她抬眸,笑的很假:“总不能是一辈子吧。”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 随安睫毛微颤,低声道:“一年。” “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她看着欢喜,“就当发发你的善心,让我过一段安生日子。” 欢喜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随安说她幼稚,说她看不透人心。 但她觉得自己好像能看清随安冷漠外表下的柔软内心,她是孤独的,又是恐惧的。 商业帝国的王,好像也会脆弱。 “你应该去做手术。”欢喜闷声,还是说出口:“现在的技术已经很完善了。” “我不相信任何人。”随安很平淡地回应,“我无法让自己毫无意识地躺在手术台上,把命交给一个我不信任的人。” “那你——”欢喜看她,顿了顿。 为什么相信我呢? “因为你比较笨。”随安似乎看透了她的疑问,轻声道。 欢喜瞪她,不满道:“你才笨。” 明明可以活,却非要选择死。 “那么,聪明的小姐。”随安的声音很柔和,“请问,你愿意帮我这个笨蛋吗?” 欢喜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女人郑重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被求婚。 她轻咳了一下,有点慌张。 “可你不是说,你妈妈很聪明,我能演好吗?” “能的。”随安看她,“我会帮你。” “你只要说愿意就好。” 欢喜迟疑着,最终点了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欢喜是个很少后悔的人,决定了就想着做好,鲜少纠结。 随安有些惊讶于她这样的态度,沉默了一瞬,试探道:“明天?” “明天是周一,下午我没有课,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面。”欢喜点头,确定时间。 “好。”随安应声。 一时间静下来,两个人都沉默着,氛围变得古怪。 欢喜先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随安走过去。 “不用,不用。”欢喜慌忙摆手,“我很近的。” 她就是想从这种别扭的氛围里逃跑。 “就当排练吧。”随安很坚持。 欢喜拗不过,只好同意。 出了办公室的门,欢喜看到那杯冷掉的咖啡,才迟钝地想起被她抛在脑后的客人。 “完蛋了!” “怎么?”随安看她,疑惑地问。 “我本来是送咖啡的。”欢喜一边解释一边打开手机,慌忙发了信息道歉。 “没事,她应该不会生气的。”随安安慰着。 欢喜抬眼看她,叹了口气道:“希望吧。” “随总。”下了楼,正好遇到保安,欢喜察觉到灯不再闪烁,被修好了。 她看着随安点头示意,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的冷脸高傲。 好像办公室里,那个会笑的女人是欢喜的错觉。 风吹到脸上,地平线跃出一道微弱的红线,欢喜才发现黎明将至。 “你这病,就不应该熬夜。”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对着随安开口。 “今天是意外。”随安点头称是,“下次不会了。” 欢喜抬眼看了随安一眼,又低下头,闷声道:“你这样,有点奇怪。” “我在排练啊,我很听老婆话的。”随安很淡然。 欢喜怔住了,她转身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快。 很难适应。 不行不行,应该要立个协议。 两个人时,不能胡言乱语。 欢喜觉得脸有些发热,心变得很乱。 随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并不急躁。 “你进去吧。”直到便利店的牌子出现在眼前,她才轻声开口。 欢喜胡乱地点头,没敢回头看,又听到女人的声音。 “明天见。” 随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带着笑,她看到小姑娘一头扎进了店里,站在原地看了会,转身往回走。 视线中倏地出现一辆车,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只当没看见。 “砰。”车门关闭的声音。 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改变主意了吗?” 随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淡然道:“不是你让她送的咖啡吗?” “如你们所愿。” “我会和她结婚。” “对不起。”女人的声音很痛苦,“如果你愿意去做手术,我不会和夫人——” 黎声第一次看到随安那么温柔的神情,在疗养院,她脱下西装,很轻柔地盖在了熟睡中的欢喜身上。 “黎声,别越界。” “你只要好好做我母亲的眼睛,就可以了。”随安的声音很冷。【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周一,向来是欢喜最不喜欢的一天。 欢喜的学校在郊区,从便利店到学校坐公交要转三路车,一个半小时的通勤。 踏着清晨的风,欢喜跑得气喘吁吁,从后门溜进去,抬头看,卡到八点。 赶上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下一秒呼吸一滞,和女人对上视线。 严厉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把欢喜扫视一遍,把专业书放在桌上,冷声讲课。 欢喜松了口气,胳膊被人轻轻地撞了下,递过来一张纸条。 【差点就被院长逮到了】还画了个哭脸的表情。 欢喜笑,又慌忙抿住唇,她连头都不敢偏,佯装认真听课的模样。 周一第一堂课是院长的课,她是个很严肃的人,严于律己,对学生要求同样严苛。 她的课上,学生们甚至不敢拿手机,迟到一分钟也算旷课,三次直接挂科,考试从不划重点,平时分给的很低,从不捞人,大学时期最怕遇见的老师。 想到下课之后要去办公室,欢喜就有些发怵,她把纸条握在手上,捏成一团。 等铃声响起,她把头埋起来,试图逃过一劫,但空气分外寂静,这代表老师还没有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就看到院长正站在门口,目光冷然,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站起身,向门外走。 亦步亦趋地跟着女人走,欢喜并不怕她这个人,只是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院长好。” 不得不说,女人是个很好的老师,一路上总有人和她打招呼,在学时痛不欲生,工作后又觉得她好。 “坐。” 办公室里,女人把课本放在桌上摆正,整齐的专业书按序码着,强迫症极度舒适的整洁。 “老师,我站着就行。”欢喜笑,又在女人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坐下。 “欢喜,你为什么没有去上这学期的实操课。” “对不起院长,我,我——”欢喜磕巴着,最后低头沉默,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上学期你可以拿一等奖学金,就因为实操的成绩太差,才导致总成绩平平。” “欢喜,刚入学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院长的语气很无奈,她很喜欢欢喜这个聪明的小孩,可她的表现真的很令人不满。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她冷声说着,却又叹了口气,“以后每周末,我在实验室等你,过不过来,你自己决定。” 欢喜倏地抬头,这意思很明显,她想给自己补课,如果是之前,欢喜简直会高兴的蹦起来。 可——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手。 能做到吗? “好了。你出去吧。” “谢谢院长。”欢喜道声谢,退了出去。 和一位老师擦肩而过,大概在外面听了些,进去的时候欢喜听到老师笑着问:“院长,您这是要给她开小灶啊。” “她是个好苗子······” 欢喜不敢停下来,她越走越快,害怕听到女人口中的溢美之词,她难以承担女人的期望。 “嘶——”闷着头往前走,撞到了人。 头被撞得有些疼,欢喜扶着脑袋,她抬眼,却愣住。 是随安。 “你,你怎么在这?”她磕巴地开口,又慌张地凑上前。 “怎么了?胸口疼吗?” 随安微微弯着腰,捂着胸口,头低着,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是不是我撞的——” 下一秒,她瞳孔微颤,看到随安抬头,哪有半分难受的样子,眼中含笑,分外鲜活。 “吓我很好玩吗?”欢喜抿唇,低声道。 “涨涨记性,下回记得看路。”随安抬手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来接你吃饭。” 欢喜的思绪被打断,不知怎得,心情轻快不少。 她轻声道:“为什么接我吃饭?” “你忘了?”随安的声音有些闷,“下午——” “没。”欢喜扬声打断了女人的话,回忆起那个晚上她答应的事情。 结婚。 不对,是演戏。 欢喜抿唇,抬眼看她,轻声道:“我想了下,其实你也可以找别的人帮你演戏。” 随安睫毛轻颤,她沉默了一会。 “那样很麻烦。” 欢喜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这回倒记得看路,看得分外专心,似乎身边根本没有另一个人一样,她不跟随安搭话。 这很反常,因为欢喜是个话痨,叽叽喳喳地,和谁都谈得开。 欢喜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要和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结婚,虽然是演戏,可是真的要去领证。 “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的约定可以作废。”随安倏地出声,声音很平静。 欢喜迟钝地反应,她停下脚步,几乎就要说可以。 “我们只是演戏吗?”出口时,却转了话锋。 “当然,只是帮我应付母亲。” “我们的关系不会让你的朋友,家人知道,我会给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只要是钱能买到的。”随安说得很认真。 欢喜听着,暗自唾弃自己因为这句话可耻地心动了,又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听起来,像是养情人。”她脱口而出。 两个人都愣住,欢喜轻咳一声,急忙转换话题:“那我不用生小孩吧。” “不用,一切都以你为主。” “如果你妈妈要求怎么办?”欢喜没意识到随安的话不对劲,她想到妇人歇斯底里的模样,不安地问。 “我们可以签一个婚前协议。”随安低头看她,眼底有化不开的温柔,“让你安心。” 欢喜依旧低着头,迟疑地应了声。 “好。” “你想吃什么?”得到肯定的答案,随安的语气都轻快些,她低声问。 “都可以。”欢喜不挑,有的吃就行。 “带你去以后住的地方看看吧。” 欢喜疑惑地抬头,随安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可她总觉得女人的眉眼带笑,和在视频里看到的,冷漠的人,天差地别。 “谢谢。”走到车旁,随安还很贴心地给欢喜拉开副驾驶的门,欢喜道了声谢,虽然她更想坐到后座,越贴近越尴尬。 这时候,欢喜开始佩服起随安来了,说演就演,比电视剧还真。 “你做演员应该也很火。”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把随安弄得怔住,女人踩下油门,偏头看她,声音很轻。 “为什么这么说?” “演技很好。”欢喜扫视了一圈车内装饰,很简约,冷冷清清的,出厂什么模样,现在就什么样子,一般会用的香薰,挂饰都没有。 车子不是很新,开了几年的样子,方向盘有些磨损。 “我还以为富豪每天都换着车开。”一安静下来,欢喜就觉得氛围古怪,只好找话头聊天。 “这是我妈妈买的车,我自己开的话,就用这辆。”随安应她的话,“平时有司机,你喜欢车,那我们下午去买一辆。” “不不不。”欢喜慌张地拒绝,“我就是问问,不喜欢,我不喜欢。” 若不是她真的只和随安见过两次,欢喜真的觉得女人喜欢自己。 有钱人都这么阔气的?随随便便就是送车送钱的。 “没关系,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说。”随安很淡然,“到了。” 欢喜怔了下,抬头,透过车前窗,看到一栋别墅。 “这里离你的学校很近,既然已经不住校了,也不用再搬回去,就住在这吧。” “不下车吗?”车门被拉开,欢喜回过神,她愣愣地跟着随安往里走。 欢喜看着女人的背影,随安并没有卷发,也鲜少打扮,大抵不需要那些化妆品装点,财富就足够彰显她的魅力。 是因为自己太穷了,才会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欢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思考随安图什么,想来想去,想破天,只想到自己好像只有一张还算好看的脸。 不会随安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近女色,其实她是个喜欢欺骗女大学生的坏蛋吧。 欢喜的脚步放缓了些,脑海里全是胡思乱想。 要不是真的在电视里看到过随安的采访,她会以为自己遭遇了诈骗。 向来倒霉,被天大的好运砸到头上的时候,欢喜第一反应是,老天要从自己这取走什么。 “随总。” 欢喜差点又碰上随安的背,她听到女人应了一声,突然向旁边走了一步,别墅的全貌展现在欢喜眼前。 但她没在意,她瞳孔剧烈收缩,快步走上前。 “妈妈。” 母亲坐在轮椅上,面色依旧平静,像是安静的睡美人。 “我觉得你可能更想每天都看到妈妈,所以把你母亲也请过来了,有护工照顾,你不必担心。”随安站在一旁,她没有靠近,静静地看着。 欢喜久久沉默,她半蹲着身子,肩膀轻微发抖。 “欢喜?”随安注意到,低声问。 她走上前,手刚触碰到欢喜的背,就听到欢喜压抑的哭声,很轻,从喉咙中偷跑出来的。 “哭什么?”随安叹了口气,“妈妈看着呢。” 欢喜抬手用力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她抬头看着随安,特别认真地开口:“谢谢你,随总。” “就算,”欢喜哽咽着,又咽了回去。 “我一定好好演。” 不管随安图什么,她真的是个挺好的人,万分细心,欢喜完全没办法抗拒。 就算她图自己的身子,也认了。 她说着,泪一粒粒地往下掉,可怜极了。 随安抬手摸了摸欢喜的脑袋,轻声道:“行,我相信你。” “吃饭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随安的口罩已经取下了,欢喜抬眸时,还挂着泪,泪水模糊了视线,女人的脸就像打了一层柔光滤镜,眉眼轻微带着笑。 像天使,欢喜想。 原来再倒霉的人真的会有转运的那天。 “谢谢。”欢喜仰头笑,脸颊擦过随安还未收回的手,是冷的。 心脏病人的手总是冷的。 欢喜想到学过的这个知识点,她嘴角的笑意倏地散掉了。 好人总是倒霉的,欢喜咬唇,心中愤懑。 下一秒,唇上传来几分凉意,她垂眸,随安的指腹是柔软的,动作很轻。 “饿了就吃饭。” 女人的声音也是清冷的,“别咬自己。” 欢喜怔住,她感觉到被揉过的地方有些痒,慌张地松口,舌尖却不小心擦过女人的手指。 !怎么舔到了! “吃,吃饭。”她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手脚都变得僵硬,没得到回应,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随安。 随安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摩挲了一下,低声道:“走吧。” 欢喜沉默地点点头,跟在随安的身后,脸开始发热,等视线落到桌子上时,心静了几分。 “小随总回来了。” 桌子前,老人忙碌着,她的手布满岁月的旧痕,动作慢吞吞地,正端着一大碗汤,看到随安,她笑起来,声音和蔼。 欢喜下意识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汤,端到桌子上。 汤锅的柄耳很烫。 她抬手放在耳朵上,过了几秒,发现有些安静,她疑惑地抬头,对上老人的目光。 “这位是?” “她是欢喜,以后就住在这里。”随安走近,又对着欢喜开口:“她姓李,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她——” “叫我婆婆就好了。”老人抢先开口,随安被打断也没有生气,而是点了下头。 看来老人和随安很亲近,欢喜想着,她甜甜地喊了句:“婆婆。” “哎。”老人很高兴地应了声,拉开椅子,“快坐下吃饭吧。” “我没听小随总说有客人,就随便做了些菜,你别嫌弃。” “不不不,这很好了。”欢喜猛地摇头,这菜已经很多了,若不是桌子够大,都摆不下。 欢喜又偷偷地瞄了眼随安,女人的脖颈修长,脸颊上看不见多少肉。 吃这么多也不长肉呢,欢喜胡乱地想。 饭桌上很安静,欢喜吃得开心,为了省钱,总是用外表不好看的面包垫肚子,嘴都吃淡了。 她闷头吃,也注意着不发出声响。 视线中出现一碟剥好的虾,欢喜愣愣地抬眼,随安擦干净手,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喜欢就多吃点。” 欢喜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不安地道了谢。 她刚刚确实有看到那盘虾,还看了好几次,但觉得麻烦,准备等最后再吃。 随安太过贴心,贴心到让欢喜不安。 很久很久,她没有受到过这样体贴的照顾。 虾的清甜在欢喜的嘴里散开,她无暇去细细地品尝,垂着眸,睫毛轻颤。 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欢喜想不明白,又开始偷看随安,却发现女人的碗是干净的,她突然意识到除了那盘虾,随安没有动筷子。 “你,你怎么不吃?”她问出声。 “我吃过了。”随安很淡然地回应,下一秒就被戳穿。 “小随总挑食,我这老家伙做的东西她不爱吃。”老人叹了口气,故意说的严重。 欢喜看着随安,女人的唇角绷紧,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鲍鱼,轻咬了一口,却又放下了。 “婆婆,别为难我了。”她的语调很轻,让欢喜有些惊奇,像是在撒娇。 “罢了,是我做得不好吃。”老人的眉眼耷拉下来,很难过的样子。 随安沉默,筷子握紧了些,无奈地又咬了一口。 她对亲近的人,好像总是心软。 欢喜叼着虾,心想。 见她吃得艰难,老人的眉几乎拧起来,皱成一团。 “很好吃的,婆婆,我都能吃完!”欢喜见不得老人难过,又想着给随安解围,她扬声开口,对着老人笑得很甜。 老人紧皱的眉松开些,她笑了下,“你们吃,我再去看看有什么菜。” 欢喜想说已经够多了,但没来得及阻止,老人已经走了。 她只好低头,继续吃饭,一直能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犹豫着,欢喜抬眸,和随安对视。 真的一点也不吃吗?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特别认真地说道:“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看看,挑食发展到后期可能会厌食,对身体不好,或许是心理——” 她说着,声音渐弱,她看到随安的脸色冷下来,上一秒还和你谈笑的人,下一秒就变得冷酷无比。 大概是随安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温和,她就不小心过界,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对不起。”她闷声道,“我失言了。” 随安的手收紧,又松开,她摇头,放柔了声音:“你不必道歉,是我有问题。” “抱歉,你先吃吧,我去准备协议。” 她说完,没等欢喜回应,就起身离席。 欢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处,过了几秒,她才迟钝地回过头,呆了会,低头吃饭。 几乎是机械性地进食,刚刚还鲜甜的虾,此刻在口腔里变得有些苦。 放久了吗?怎么变苦了。 欢喜的眼眶开始发酸,人都是这样的,体会过随安好的样子,就会因为女人的疏离难过。 “欢小姐,您别难过。”老人的声音很温和,欢喜努力憋住的眼泪,反而掉了下来。 “小随总不是对您生气,她只是不喜欢别人说到医院。”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在提醒小随总有心脏病,挂在嘴边的,就是要注意,要小心。 背地里更是说些活不成,命不长的混账话,她厌恶听到这些。久而久之,医院这词也成了她的禁忌了,更何况——” “唉。”老人顿了顿,叹了口气。 欢喜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作为医学生,她之前难以理解随安的讳疾忌医。 可现在,她听到老管家的话,又觉得随安情有可原。 欢喜好像有些明白了随安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如果从出生就一直被提醒死亡的来临,真的能够笑对人生吗? 这一刻,欢喜觉得其实金钱也没那么好,围在身边的都是蝇虫,没有几分真心。 她低头看着剥好的虾,抬眸,突然问:“婆婆,随安——” 她想到女人消瘦的脸,“她喜欢吃什么呢?” 动心的缘由有很多种,心疼则是沉沦的开始,一颗小小的种子栽了下去,等着破土而出。 远郊的别墅里,欢喜轻手轻脚地上楼,她的视线从一间间房上掠过,落到最后一扇紧闭的门上。 她走过去,抬起手。 “咚咚,咚。” “进。”听到女人的声音,欢喜缓缓推开门,她的瞳孔微微扩张,脚步顿了一下。 好暗。 密不透风的屋子,万分沉闷,与世隔绝的黑暗,随安就静静地坐在桌前。 不知为何,欢喜心中泛起点酸。 她笑着走过去,把端着的东西放下,看向随安,手越过女人的头顶,抓住窗帘。 “我可以把帘子拉开么?”她声音很软,“太暗了。” 欢喜靠得很近,随安能听到她的呼吸,平缓,温热。 心脏快跳了几分,随安的手倏地捏紧,喉咙滚动了一下。 “嗯。”她应了一声。 窗帘被拉开,春光肆无忌惮地闯进来。 随安的眼睛在光线的刺激下无意识地眨动,她抬眸,看向欢喜,轻声道:“吃饱了吗?” “很饱。”欢喜笑着退开,“谢谢随总的款待。” 随安的手松开,指尖轻轻摩挲了下,摇摇头:“没扫兴就好。” 欢喜怔了下,从女人的话里品出点涩,她低头,把桌上的东西往随安那边推了推。 随安低眸,视线落到那只手上,欢喜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的齐整,但打工干活难免伤手,有明显的倒刺。 该是一双弹钢琴的手,随安下意识想。 盖子被揭开,最先涌入鼻腔的是薄荷的清香。 “婆婆说,你喜欢吃甜食,但又不喜欢太腻的。这是薄荷西米露,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欢喜的声音很轻快,把勺子递过去。 随安沉默几秒,低声道谢,她的指尖擦过欢喜的手心,拿走勺子。 欢喜的呼吸乱了一瞬,把手背在身后,手指蜷缩着,只觉得手心有些痒。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去观察女人的神色,随安面色很平静,小口地喝着。 “怎么样?”欢喜心中没底,毕竟首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随安的余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圆溜溜的眼睛很亮,光线的映射下,像是一湾清澈的浅滩,盛满了紧张。 味道很好,薄荷的凉意很好地中和了椰奶的甜腻,又全然没压住丝滑的口感,西米煮得软弹。 随安却沉默不语,勺子搅了搅,目光却时刻注意着欢喜,看到她的唇角渐渐下弯,蓦地出声:“很好喝。” “谢谢。”果不其然,她看到欢喜的眸子一瞬间又洒满阳光。 随安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眉眼微不可察地皱起来。 “别客气,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给你做。”欢喜听到这话,唇止不住地扬起。 “嗯,入门了。”下一秒,她听到随安轻声说,正疑惑着,又听到女人继续道:“我不吃辣,我妈妈的确会试探这些。” 心中那点喜悦的情绪散掉了。 欢喜抬眸,想说自己没在演戏给别人看。 可最后,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嗯,我记住了。” 笨蛋。 欢喜暗骂,人家只是在演戏啊,指不定就像谍战剧一样,到处都是眼线,随安才会那么贴心,那么好。 可自己却因为那点好,就眼巴巴地凑上去了,像个傻子。 “你看看。” 欢喜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难过的表情掩盖不了半分,可随安只当没看见,她把整理好的协议递过去,把那份西米露推到了一旁。 欢喜注意到,眨了下眼睛,努力扬起笑,唇是绷紧的,她点点头,拿过纸张,挡在眼前。 眼眶翻涌着水花,努力眨巴几下,不让泪落下来。 “拿这么近,能看见吗?” 她听到随安叹了口气,声音很轻。 “能的。”慌张地移开纸张放在桌上,她低头,声音闷闷的。 余光落在随安的手上,她的心又活泛起来,随安带了点笑意。 “刚刚有点烫。”她把那碗西米露重新捧在手上。 欢喜怔了下,察觉到自己竟然又开心起来。 刚才半点挑不起来的唇角,往上翘。 随安注意到,垂眸,吹了吹。 沉默中,她听到欢喜的声音娇娇的,像在撒娇。 “你是故意的。” 她轻挑眉头,疑惑地看过去。 掌控她人的情绪是一件很让人着迷的事情,但欢喜的一记直球打得随安猝不及防。 “我不喜欢你这样。”她听到欢喜说。【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人和人之间是有安全距离的。 欢喜曾在书上看过这句话,她无比确认现在她和随安的距离全然越过那条线,近得能感受到女人温热的呼吸。 奇怪的是,她没有不适和厌恶,只是心跳得快了。 “什么?”随安因她的靠近微微后仰,背抵到椅子上,目光移开,游离着,不与欢喜对视。 “忽冷忽热的,我不喜欢。”欢喜是敏感的,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因为随安的话波动,她又是直白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在欢喜看来,喜欢掌控她人的情绪是恶劣的。 “爱人的话,我喜欢温柔的。”她说着,又凑近些,像是在讨吻。 随安呼吸一滞,眸子迟缓地看向眼前人,落在唇上,薄荷的清香在呼吸之间交缠。 “喜欢会为我剥虾的爱人。”欢喜的声音很低,暧昧万分。 女人一时哑然,手指轻轻摩挲着,刚要说话。 下一秒,靠得很近的人退开,随安能清晰地看见欢喜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笑,俏皮地眨了下。 “毕竟是演戏嘛。” “随总要记清楚,不然容易在您妈妈面前露馅的。” 小猫炸毛了,锋利的指甲却是收起的,毛茸茸的爪子在心上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随安轻咳了一声,轻微垂眸,看向手表,心跳快了。 “嗯。” “我记住了。”面色却很平静,言语万分淡然。 还以为拽老虎胡须会惹怒她,但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欢喜意料之外的反应。 不生气吗? 欢喜有点无措了。 “是这样吗?” 手指传来些许冷意,她瞳孔倏地睁大,看到随安低头,凑近。 “刚刚是不是烫到了?”女人声音很柔和,她吹了吹,抬眸,眉眼一弯,染着春光。 欢喜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呆愣地和随安对视,瞳孔急剧收缩。 随安目光紧紧盯住欢喜,把她的手指牵住,唇印上去,眼神像是锁住猎物的狼,进攻性十足。 指尖传来的的触感温热,柔软。 砰砰砰! 心跳分外剧烈。 “下次我来就好。”女人话音似乎带着笑。 欢喜慌张地抽回手,眼睛里盛满了惊吓:“你!” “嗯?”随安疑声,“结了婚的人亲近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我——” 她话都说不出来,脸爬上一抹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到底是年轻,玩心眼怎么比得过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的随安。 沉默几秒,欢喜低头咳了几下,咬牙道:“我看看协议。” 【甲乙双方合约期一年······乙方会承担甲方所需的一切花销······甲方不得泄露任何乙方相关信息······】 看着看着,欢喜注意力转回到纸上,平静下来。 “上面说我不能和别人透露我们结婚的事情——”欢喜抿唇,“意思是?” “只需要在我妈妈面前做戏,不走程序难以骗过她,所以我们需要领证。”随安轻声解释,“我会处理好一切,一年后,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结过婚,包括——” 她顿了顿,眉皱起来,压住眼底的波澜。 “你以后的,伴侣。” “我不会骗人的。”欢喜沉默几秒,低声道:“也不怕别人知道我是因为钱,才会与你,结婚。” 欢喜当然想遇到一个人,很爱她,很喜欢她,和她走进婚姻殿堂,在神像面前亲吻。 可她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更好的选择。 “我就是爱钱啊,就是俗人一个。”欢喜拔高了音量,满不在乎的模样。 随安却听出她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抖,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很坦诚,这很好。” “好巧。” 欢喜抬眸,反倒因女人的夸赞差点压不住眼眶里的泪了,她努力勾起唇角,笑着问:“巧什么?” “我也爱钱,看来我们俗到一起了。”她听到随安说。 砰。 心跳突然变得很轻缓。 砰。 欢喜看到随安的笑,比三月的春还要明媚,柔柔的,泛着情意,被化了冰的眼眸注视着,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就好像,被它的主人深切的爱着。 疯了吗? 她怎么会爱我。 欢喜又说不出话来了,她抿唇,暗骂自己。 “但我身边情况复杂,会给你的生活带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 欢喜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最后她只是轻微地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低头,又查看了一番,在纸张上签下名字,把协议推过去。 注意到协议上还有一块空白的地方,她的手指敲击了一下,下意识问:“这里应该不能留白吧。” 她之前找兼职的时候被骗过,空白的地方被后来补上条款,导致她做了三个月的白工。 “我不是怀疑你,就是——”欢喜咬了下舌头,“之前有被骗过。” “不,不是,我不是说你会骗我。”她又慌张地解释,她就是随口一问。 随安签名的动作一顿,她轻声道:“没事,可能是打印机格式没有调好,我重新打一张。” 她说着把签过字的协议放到一旁。 “加两条横线就可以了。”欢喜摇头,准备拿她手上的笔,却被随安抬手避开。 欢喜有些疑惑地抬头。 “我来就好。”随安淡声道,“你去找婆婆看下房间,我给你准备了衣服,一会我们去民政局。” “领证。”她看着欢喜,眼神万分温柔。 欢喜的心神顿时乱了,她胡乱地点点头,避开女人的眼睛,磕巴道:“好,好的。” 她转过身,逃命一般迅速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她拍了拍胸口,眉都皱起来,随安的眼睛像是勾人的刀,总是搅得她心乱如麻。 这太奇怪了。 她想着,往楼下走。 “欢小姐。” “婆婆,您叫我欢喜就好,别那么客气。” 老人正站在楼梯下,没看到欢喜端上去的薄荷西米露,言语夹杂了几分期待。 “小随总吃了吗?” 欢喜愣了下,迟钝地反应过来,她笑着点点头,下楼梯的动作都是雀跃的,一蹦两个台阶。 “她说好吃。”在老人面前站定,她扬声道。 老人的神情一瞬间更加和蔼,愁云顿消。 “好,好好。吃了就好。” 倏地,她握住欢喜的手,有几分激动。 “谢谢你啊,欢喜。” “这没什么。”欢喜摇头,她没抽回手,又疑惑地看向老人,“随总经常不吃饭吗?” “自从前段时间病情——”老人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加重,进了趟医院,她的胃口就变得很差,本来好生生的一个人。” “唉。”哀伤能通过老人的声音传达出来,丝丝缕缕,牵动人心。 欢喜咬住唇,延时地想起随安的病症,心细微地抽痛起来,她紧握住手,又松开。 “就不能想想办法,劝她去做手术吗?”她不解地问。 “小随总犟得很,和她妈妈一个脾性,当初我就劝随总不要和那个女人——” “婆婆。”冷若冰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了老人的话。 欢喜回过头,看到随安一步步走下来,步子很稳。 “随,”欢喜被她的眼神吓得几乎要后退。 这一刻,她觉得这是她从新闻里了解的,大众熟悉的,从商战里拼出来的,短短五年就做到春城首富位置的女人。 冷漠又疏离。 随安的步子一顿,走到欢喜面前时,又好像收起利爪的狼,声音很轻。 “你的房间在二楼,你先上去。” 欢喜怔了一瞬,猛地摇摇头,她随即站到老人面前,开口:“婆婆没做错什么,是我要问她的,你别怪她。” 她护小鸡崽的模样反倒让随安一愣,老人先笑起来,她拍拍欢喜的肩,“欢喜,别但心,小随总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了。 随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欢喜,见她不太相信的模样,轻声道:“走吧,上楼。” 她说完,转身走了。 欢喜还怔愣着,被轻轻地推了下肩膀,偏头对上老人挤眉弄眼的表情,咬着唇,跟了上去。 她看着随安的背影,心里闷闷的。 刚刚的举动很伤人。 欢喜意识到不好,她小跑着跟上女人,犹豫着还是开口:“对不起。” 随安沉默着,欢喜的心沉了几分,倏地身旁人停下脚步。 “我很想知道,我之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 “让你觉得,我会对婆婆做出多可怕的事情。” 欢喜抿唇,她摇摇头。 “对不起。我就是怕婆婆会被辞退,她年纪大了,找工作不容易的。” “我可开不了她,她的资历比我大多了。”随安轻笑一声。 “顶多,弹下脑门,小惩一下。”额头传来痛意,欢喜捂住,她抬眸,看到随安收回手。 “不许怕我。”女人的眼神认真无比。 “你住这间。”欢喜懵懵地点头,随安拉开门。 房间的装修,依旧是简约的,不过光看床品的用料,就知道价格不菲。 两米的大床,欢喜觉得三个自己在上面躺着都不会挤。 “你看看,想穿什么?”随安站在门口,点了下墙上的按钮。 融合于墙壁的隐形门缓缓打开,藏着很大的衣帽间。 欢喜的瞳孔微微震动,再次意识到随安首富的身份。 不说衣裙,袜子都是名牌,搭配的各种饰品,灯光的映射下,亮得晃人。 “我——”欢喜有些紧张,“我穿自己的,行吗?” “可是,这都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随安摇头,也不急,“不用着急,你慢慢挑。” !这是尺码的问题吗?是挑选的问题吗? “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犹豫着,她还是说出口。 “如果我妈妈到这,发现你还穿着以前的衣服,肯定会怀疑的。”随安看了眼表,“我已经让她们清场了,现在过去,没有人。” 欢喜点头,不再扭捏,她目光流转着,最后挑了件白衬衫。 “我穿这个吧,简单点。”她把衬衫抱在手上,鼻尖凑过去,下意识闻了下。 原来有钱人的衣服也香香的,欢喜想。 随安眉头轻扬,眼神有些古怪,看得欢喜心又悬起来。 “怎么了?不行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随你喜欢。” 随安摇头,“我在楼下等你。” 欢喜看着她的背影,原地站了几秒,开始换衣服。 有些长。 不是说按照我的尺码吗? 她有些疑惑地扯了扯衬衫下摆,又挑了件大衣套上,不想被人等,下了楼。 欢喜小跨步地跑下楼梯,最后几步时,放慢了速度,她看到随安坐在沙发上看书。 她步子很轻,也许自己到随安身后时,女人都不会发觉。 欢喜的心有点痒,如果是熟悉的朋友,她会扑上去,吓她一下。 可惜,她和随安并不熟络,女人也经不起惊吓。 欢喜轻咳了一声,提醒。 随安听到声音回头,眉眼轻弯,在看到欢喜的一瞬间变得柔和。 “好了吗?” 那瞬间的变化太过明显,让欢喜怔了下。 “嗯。”她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满到溢出来的疑惑。 但欢喜也没自恋,只觉得是随安长了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略微带笑,就像春水一弯。 “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 欢喜等的时候,婆婆过来问,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有些惊讶。 “欢喜,你晚上想吃——”她话语一转,有些惊讶:“你怎么穿了小随总的衬衫?” ! “我是在二楼的房间拿的,随总说,为我准备的······” 欢喜倏地想起随安古怪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嗅闻的动作,一瞬间,脸开始发烫。 下一秒,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抬眼,随安从车上下来,很是贴心地拉开副驾驶的门,眼神示意她上车。 这太不对劲了。 欢喜呆愣着,看到女人一步步走过来,声音很轻柔。 “怎么了?” 欢喜猛地摇头,逃跑一样坐到副驾驶,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随安的视线落在婆婆身上,两个人对视一眼。 “我刚刚就是问问欢喜身上的衣服。”婆婆解释。 随安挑眉,声音放得很轻。 “她年纪小,怕羞。” 婆婆的眼睛瞪得很圆,她看了看紧闭的车门,又看向随安。 “她——” “婆婆,我现在带她去领证。”随安示意老人淡定,“以后,你就把她当做我一样对待。” 她的目光投向车内的人,掩饰不了的温柔。 心倏地快跳了几分,手表震动着,时刻提醒着她的病症。 她的面色冷下来。 “不走吗?”车窗降下来,欢喜探出个小脑袋,声音软软的。 随安紧握的手蓦地松开了。 “来了。” 欢喜缩回去,她的手扣紧安全带,看着随安从车前走过,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来。 车内的氛围分外沉默,欢喜用余光偷偷摸摸地看了随安一眼,又垂眸。 刚刚女人的神情很可怕,她忍不住出声制止。 她的目光落到微长的衣摆,唇角绷紧,明明是舒适的不了,却突然觉得浑身都难受。 “可能是婆婆收拾时,不小心错放了。” 随安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欢喜捏紧衣角,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你应该告诉我,那是你的衣服。”欢喜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我就不会穿了。” “是干净的。” “不不不,我不是嫌弃。”她说着,看向随安,语气不满:“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只要你喜欢,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欢喜瞳孔微微收缩,她下意识偏头,随安面色依旧平静,根本没意识到刚刚那句听起来多么像情话。 “你。”欢喜咬唇,说不出话。 “毕竟我们结婚,你会是我的合法伴侣。”随安轻声解释。 欢喜沉默,这理由说得通,可她总觉得奇怪。 一直到民政局,她都没再开口,进了门,欢喜左右看了眼,打量着,有些新奇。 “资料给我一下。”工作人员问的时候,欢喜愣住,她什么都不清楚,也没有准备。 随安把档案袋递过去,她早就准备好一切。 “来,两位请去那边拍照。” 欢喜是爱笑的,即使过得苦,她也能找出点生活的甜来,永远是笑着对人的。 可拍照的时候,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大抵一切都过得太快,即使在心里说服了一千遍一万遍,只是假的,只是演戏。 但在这样庄重的场合,于法律的见证下,她很紧张。 “靠近一点,不要离那么远。”工作人员低声提醒着。 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欢喜的手被随安握住,女人的声音放柔了些。 “很快就拍完了。”她安慰着。 欢喜更加僵硬,她努力绷起嘴角,笑了一下。 “啪!” 工作人员利落地盖上公章,欢喜慌忙接过,她打开看到自己时,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笑得不好看。” “很漂亮。”随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过照片,“很好看。” 她的声线有些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欢喜没注意到,视线落到照片上的随安身上,没有冷冰冰的一张脸,笑得很温柔。 真真切切,照片留存下随安笑的样子,不是欢喜的错觉。 “你笑起来也好看,要经常笑。”她把结婚证收到口袋里,来了一句商业互捧。 “好。”随安应声,目光仍停留在红本子上,直到手表发出刺耳的声响。 “滴滴滴。” “什么声音?”欢喜有些疑惑,她看向随安的手臂。 “没什么,到吃药的时间了。”随安垂眸,指甲掐进手心,指尖泛白。 欢喜点头,眼里染上几分担忧:“随总,你一定遵循医嘱,一定要按时吃药。” 天使一般的大金主,一定要活的久一点。 “知道了。” “宝宝。”随安笑起来,低头看她,声音清清冷冷的,把欢喜的耳朵都酥掉。 “!”她磕巴地开口:“你,你瞎喊什么?” “演练演练。”随安轻咳一声,“都有证了,不用喊的那么疏离。” “你可以喊我,随安。”她揉了揉欢喜的头发,“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喊宝宝,老婆都可以。” !天呐 欢喜的脸滚烫得几乎要融化掉,她才不会喊,刚刚还觉得结婚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倏地,她发觉自己太过离谱,想的太轻易。 “那,就我们两个,没必要吧。”欢喜嘟囔着,闷头往外走。 随安跟在她身后,姿态悠闲,踩着欢喜的影子。 “我怕等到了妈妈面前,你叫不出来。” “我们先练练。” “嗯?宝宝。”女人轻哼一声,欢喜只觉得心都被哼得提起来。 “宝——”欢喜张口,又猛地闭上。 “随,随安。”还是这个能叫出口,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喊。 随安站定,很认真地应了一声。 “嗯。” 对视的一瞬间,欢喜又急匆匆地转身,她实在是经受不住被随安那样看着,纯情的小女孩感情经历是空白的。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心怦怦直跳。 回程的路依旧是沉默的,随安看破欢喜在装睡,也不戳穿,只是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回到别墅之后,欢喜像是解放了的小鸟,一头扎进她妈妈的房间里不出来了。 欢喜坐在地上,头枕在妈妈的膝盖。 “妈妈,她真是个奇怪的人。”欢喜轻声念叨着,她会絮絮叨叨地和母亲说话,即使没有回应。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爱我。”不是喜欢,是爱。 可她们几天前只是陌生人,欢喜和她单独相处时,甚至会尴尬,更遑论爱。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个好人。” “对谁都好。” 二楼的房间里,随安小心翼翼地把结婚证翻开,盯着看了好久,才打开保险箱,压在结婚协议书上。 “进。”她的目光落在敲响的门上。 “怎么?”随安看着老人,“她有什么事情吗?” 婆婆摇头,观察着随安的表情,踌躇着说出口:“黎声来了。” 随安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她没有应声。 “她跪在外面,我觉得有些不太好,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呵。”随安冷笑一声,“不必管她。” “她爱跪就让她跪着。” 别墅外,黎声跪在地上,背挺得很直。 三月的天气并不冷,傍晚时分还残留着余温。 “黎特助。” 来人的声音很软,像是棉花糖,甜丝丝的。 “您怎么跪在这里。” 欢喜妈妈的房间安排在一楼,她在窗户那看到有人跪着,跑了出来。 “请罪。”黎声苦笑着,又抬眼看她,“你和随总,结婚了吗?” 欢喜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消息能传得这么快。 犹豫着,她没回答,转移了话题。 “你是惹随安生气了吗?” 黎声点点头,她笑着问:“你要去帮我求情吗?” “小夫人。” “不。”欢喜摇头,在黎声疑问的神情中,很认真地回答:“随安那么好的人,你下跪,她都不愿意原谅你,你一定做了很讨厌很讨厌的事情。” 黎声愣住,笑出声来。 如果一切都在被监视之中,那么黎声也像在演戏,演一出苦肉计,去凸显随安的无情。 欢喜年轻,却并不愚笨。 把随安逼到和陌生人结婚这种地步,她觉得随安的处境并不算好。 “小夫人,我这回来还有个事情。” “夫人邀您周末回老宅吃顿便饭,希望您能赏光。”【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早春的傍晚,风带着凉意。 “小夫人,您初来乍到,若是不去,给夫人的印象会不好。” 黎声不明白随安为什么会选择欢喜,调查结果显示她是个很普通的人。 也许,她抬眼,不得不承认欢喜有张好看的脸,又年轻。 欢喜身上的衬衫很长,被风吹得轻微晃动,并不合身。 像是随安的。 睡过了吗?黎声想着,眸光就带了几分刺。 欢喜感受着黎声打量的目光,她半弯下腰,凑近些。 黎声是跪着的,姿态卑微。 可她的神情却很高傲,用着敬语,说着为欢喜着想的话,眼神明明白白地是对欢喜的不屑。 “你讨厌我。”她说的很肯定,并没有生气。 黎声因欢喜的靠近瞳孔微张,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美人的冲击力,很漂亮。 听到她这句话时,瞳孔震动的更加厉害。 “您说笑了。”她垂眸避开欢喜的视线,“我只是怕您和夫人相处不好。” 欢喜站直,进屋的时候她把大衣脱了,现在只穿了衬衫,有些冷。 “你不要在这里跪着了,天冷,会感冒的。” 去或不去,要听随安的意见,她自我认知很清晰,主动权全然把握在随安手里。 正想着,身上传来一阵温热感,肩上搭了点重量,女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外面冷。” 欢喜心快跳了几分,偏过头,脸颊擦过一片柔软。 随安靠得太近,两个人都怔住了。 “我刚准备进去。”欢喜低咳一声。 没事的,小意外,不必那么扭捏,她心中默默念叨着。 随安回过神,去牵她的手,发现有点凉,本该是温热的。 “走吧,感冒可不好受。” 她们旁若无人地对话,随安自出现,就没给过跪在地上的人一个眼神,她半揽着欢喜,往回走。 欢喜顿了下,对上女人疑惑的眼神。 她略微偏头,示意该怎么处理黎声。 随安很快地理解她的意思,轻微地摇头,欢喜就没在管,跟着人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黎声握紧的拳倏地松开,低声喊:“随总。” 欢喜余光看向随安,女人面色平静,毫不在意。 “随总!” “随氏您也不管了吗?您想想随妈——” 黎声站起身,高声追问。 随安转过身,眼神冰冷,刀锋般锐利。 看得黎声噤声,咬住唇,不敢再开口。 欢喜被随安牵着,她看到黎声站在原地望向自己,眼里带了几分乞求。 随安的眉轻皱起来,握着欢喜的手松开些,却被反握得很紧,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欢喜拉着人往前走,直到门口,听到身旁人低低的声音。 “你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欢喜反应了会,才意识到随安说的是黎声,她疑惑地看向女人。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为她求情。”随安把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收拢了些,“毕竟所有人都喜欢她。” 欢喜的瞳孔微微颤动,听到女人很轻很轻的声音。 “更喜欢。” 和谁比呢?欢喜想到婆婆的那句从小一起长大。 言语未尽的,她听出几分不被偏爱的委屈,心微微抽动。 “你别难过。”她劝慰着,脱口而出:“我就喜欢你!” 她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不不不。” 她磕巴地解释:“我是指,朋友之间的喜欢。” “你懂吧,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 “对吧。” “嗯。”随安应声,看她慌不择言的模样,像只被吓到的兔子。 眉眼都舒展,唇角勾起。 “这样啊。”随安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那,我喜欢你。” 欢喜一怔,太犯规了,随安的神色很认真,眼里溢满了情意。 !这个人又在说些什么。 下一秒,她听到女人笑着道:“好朋友。” 欢喜提起的心瞬间放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蓦地有些低落。 “嗯嗯嗯,就是这样。”她偏头,不去看随安的眼睛。 “她刚刚和你说了些什么?”随安逗完了人,想到了什么,她轻声问,“你别介意,我怕你不了解情况,被套话。” 话题转的太快,欢喜反应了几秒,她抬眸,笑起来,很骄傲的样子。 “她说你妈妈邀请我去老宅做客,但我没答应,什么都没说。” “我要去吗?”她说着,犹豫地询问,猜测着自己会遇见的情况。 “不必管她。”随安淡声。 “可不是要演给她们看吗?”欢喜疑惑了,目光锁住女人的脸。 自己的作用就是在随安母亲面前演戏,如果不需要,那随安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随安的手指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唇绷紧些,微微抬眸避开欢喜的视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等她们上门。” 欢喜点点头,没再追问,反正随安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就好。 吃了饭,天色渐渐暗下来,往常她已经在便利店打工几个小时了,第一次她可以在沙发上看电视,困意袭来,她渐渐缩成一团,眼睛眨啊眨的,睁不开了。 欢喜睡觉很轻,一点风吹草动的,都会醒。 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略微昂首,唇擦过女人的下巴。 距离很近,她恍然惊醒,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抱着。 “醒了。”随安的声音很柔和,“在沙发上睡,会感冒的。” 腰腹被圈着,冰凉的触感分外明显。 “我,我自己走。”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放我下来吧。” “几步路。”随安没松手,反而搂紧了些。 欢喜抿唇,不再说话。 太近了,近到能听见随安的心跳,沉闷的,缓重的。 让人安心的。 一年后,这样好的人就会消失吗? 活不成,为什么呢? 还会有人对我这么好吗? 欢喜眼眶开始发酸,大概是刚睡醒,她的情绪很不好,有一点起床气。 泪水打转,还是落下来。 “怎么了?”随安的声音变得慌张,她感受到怀中人的抽泣,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但欢喜站不稳,又靠近她的怀里。 “我错了。”女人柔声说着,“以后一定听你的,不哭。” 欢喜因为随安的安慰更加难受,泪根本压抑不住,一颗颗往下坠,她哽咽着。 “呜呜——呜。”欢喜凑近,搂住随安的脖子,一个劲的哭。 “怎么了?”随安心急万分,轻轻拍着她的背,亲昵地哄她:“宝宝,别哭。” 欢喜的哭声压住她的话,听不分明。 “你···呜呜···” “不要···呜···” “死···” 随安瞳孔急剧收缩,她唇角绷紧,手指缩紧,又松开。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沉默几秒,她笑着开口。 欢喜抬眸看她,哭腔明显。 “你之前,说过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去做手术。”她说着想到什么,拉着随安的手就要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你不是首富吗?” “你有钱,让她们安排,最好现在就做手术。” 随安被扯着往前走,真的陪她发疯,她顺着欢喜的话。 “好。” “现在就去。”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是微凉的晚风,吹得湿润的泪滚过的皮肤发干,欢喜清醒些。 她停住脚步,理智回笼些,但还是难过。 沉默着,随安转到她的身前,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把欢喜整个人都裹住。 “不哭了。”她把人抱起来,欢喜没有穿鞋,袜子沾了灰。 “我想要你做手术。”欢喜埋进她的脖颈,闷声道。 “好。”随安应声,看着欢喜的头顶,感受到皮肤的湿润,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明天就联系医院。” 起床气带来的,是一场闹剧,随安宠着欢喜闹,任她说什么都同意。 这世上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动心的原因难以追寻。 欢喜听着她温柔到化冰的声音,眼睛又开始发酸。 为什么这么好呢? 仔细算算,她才和随安相处不到一天,她可以嘴硬,可以逃避,但不得不承认,她折服于随安对她的纵容和温柔。 甚至这种纵容,是独属于她的。 心跳得快速,她直愣愣地看着女人,无法欺骗自己,她动心了。 可欢喜又低下头,她咬着唇,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一纸协议。 演戏吗? 可她眼里的情意好真。 我快要沉沦。 欢喜点点头,她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不许骗我。”一副不然我哭给你看的模样。 随安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从不说谎。” 随安抱着人,步子迈得很稳,手表震动明显,她的呼吸沉重些,努力克制着,调整情绪。 胸口很闷,心沉甸甸的,压了一个人的重量。 单手推开门,她把欢喜轻缓地放在床上。 陷进柔软的床铺,欢喜拉住要退开的人,沉默了一会。 随安也不急,任她拉着,分外耐心。 脸颊处倏地传来一阵柔软,她怔了一瞬,瞳孔猛烈收缩,手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欢喜的性子一惯直白。 缘起合约又怎样,此刻,她动心。 她就要表现出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怦。 怦怦。 欢喜的心跳得很快,她咬着唇,微微退开,手仍旧环着女人的脖子,眼睛却不敢看随安。 大胆又青涩。 她忍不住想,随安会说些什么,惊讶会有的,可能会问自己为什么亲她。 她又想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会让随安误会自己是个放荡的人吗? 可妈妈教的,喜欢就要勇敢表达和争取。 脑海中思绪纷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在交缠,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随安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沉默着。 欢喜在这漫长的寂静中,终于敢抬头看她,脸上的含羞的表情散掉,唇被咬的发白。 随安的表情平淡,撑着身子的手却把床单都攥成一团,按掉疯狂提醒心跳的手表。 在欢喜抬眼的一瞬间,垂眸避开那双会让她心软的眼睛,她感受到环住脖颈的手略微松了些 随安的手忍不住攥紧,却低声道:“睡吧。”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好听得紧,她靠的近,呼吸擦过欢喜的耳朵,心本该跳得极快,此刻却沉了下去,几乎停滞。 委婉的拒绝。 欢喜的手从随安的脖颈处滑落,她背过身,被子往上扯,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被子在轻微地抖,随安叹了口气,手伸出去,又收回,最终还是轻轻地拍了下。 “别闷着。” 欢喜没回应,她的眉皱起,去扯被子,也不敢太用力,并没有拉开。 “宝宝。”她诱哄着,“把被子拉开。” 欢喜确实有些呼吸不过来,但她不理。 只狠狠地咬住手背,压抑住倾泻而出的哭泣,呜咽声微乎其微。 她心里委屈极了,谁是你的宝宝呢。 我都亲你了,你却毫无反应。 欢喜又委屈,更多的是羞愧,她高估了自己的直觉,竟然真的觉得随安有点喜欢她。 “欢喜,听话。” 欢喜听到随安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在命令,她撇撇嘴。 看吧,一秒耐心都没有,又变凶了。 下一秒,被子被强硬地扯开,欢喜吓了一跳,泪眼婆娑,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随安面露焦急,心中的气又顷刻消散了。 她的脸被闷的泛红,眼睛微肿,挂着泪,看起来可怜极了,像是令人着迷的汪洋。 随安本因为被子毫无动静惊吓,见到这一幕,她呼吸一滞,喉咙无意识滚动一番,她垂眸,睫毛轻颤,抬起手,又放下。 她的手轻微地发抖,她抬眼,看了一眼又避开,盯着欢喜的手,轻声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不要管我。”欢喜受不了这份关心,她的哭腔明显:“我们只是合约关系。” “麻烦你不要随便对人那么好,”欢喜察觉到随安一直躲避自己的视线,她深呼吸,冷静些,“会让人误会的。” “随总。”随安听到这称呼,蓦地抬眸。 “今天就当没发生过。” 欢喜微微昂着头,泪在眼眶打转着,却被她强硬地压下去,不再掉,她也偏过头,不再去看随安。 随安瞳孔震动着,感到血腥味在口腔散开,舌尖被咬破,她沉默几秒,点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要又不敢要。 年岁之差带来的是什么,是随安的情绪和理智,冷静到把心动都死死压住。 她该得到更好的。 随安看着欢喜的侧脸,心想。 “睡吧。”她还是用这句话,结尾。 门被轻轻带上的那一秒,欢喜立刻回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坏随安。”她轻声嘟囔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是她太过贪心。 享受了人家的一点好,就要更珍重的心。 心这东西,怎么会轻易得到呢,尤其是见过了很多好东西的随安。 她想着,眼底的光一点点汇聚起来。 我为她做过什么呢? 欢喜想,也许随安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谁都好的人,她会因为这份好心动。 随安拒绝很正常,因为自己对她来说,只是见过几秒的陌生人。 她们的地位甚至是不平等的,显然欢喜更有求于随安。 欢喜想了很久,最后笑起来,她一笑,蓄积的泪就掉下来,颗颗粒粒,珍珠一样滑进柔软的被子。 “没关系。”她抬手,胡乱地抹了抹,擦掉眼泪。 她会证明自己的好,赢得随安的那颗真心。 失败了,不被喜欢也没关系,她想,一年后合约结束,她们就再无瓜葛。 就当是一场梦,梦醒时分,她还是欢喜,总会再遇到心动的人。 她的情绪又好起来,欢喜向来会安慰自己,往日种种,总是靠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活得很好,很快乐。 欢喜想着,眼皮开始发酸,她的情绪一天内起伏很大,人就有些累,陷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困意袭来。 “咚咚。” 欢喜倏地睁开眼,她从床上跳起来,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眼底的雀跃消散,但又泛起些笑意。 “欢喜,喝点牛奶吧。” “谢谢婆婆。” 欢喜笑着接过,她哭了很久,人缺水,下意识舔了下唇,有些发干。 “慢点喝。”老人看着她眼下的红肿,想到刚刚随安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忧虑。 “婆婆,我喝完了。”欢喜没注意到,大口大口地喝掉,“我去把杯子洗干净。” 手被握住,老人的手只是有些皱纹,富人家的管家,手比欢喜的还要光滑些。 “小喜。”婆婆轻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欢喜点头,这样很亲近,她喜欢。 “你不要生小安的气。”她的话语和蔼,“她只是封闭的太久了。” “自她妈妈走后,很久没有见她和谁那么亲近。”老人见到随安对着自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弯腰轻手轻脚地抱起眼前的小姑娘。 她从没见过随安对任何事物那么关心和仔细。 心情差到那种程度,都会叮嘱自己给欢喜送杯牛奶。 “婆婆,我没有生气。”欢喜摇头,但看着老人深沉的目光,她抿着唇:“好吧,确实有点,但我现在已经好了。” 她想了想,倏地意识到婆婆是看着随安长大的,该知道很多事情。 她倏地反握住老人的手,眼睛亮起来。 “婆婆,你愿意帮我一点忙吗?”她笑着问。【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春城难得下了一场春雨,春寒料峭。 别墅二楼的房间里,卷成一团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胡乱地在枕头底下摸着,终于摸到震动的手机,欢喜按了下音量键,又把手机丢到一旁,转过身继续睡了。 过了一会,嗡嗡的震动感几乎把欢喜的脑袋都晃晕,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才过了五分钟,把闹钟按掉,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砰砰。” 很轻的敲门声,让欢喜猛然惊醒,慌乱地扒开盖在脸上的被子,拿起手机一看,九点了。 “迟了迟了!”她急匆匆地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拉开门,步子停住。 “随,随安。”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她硬生生地停住。 “早上好。”随安正准备走,她以为欢喜不开门是不想见她,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欢喜的神情。 她的视线从上至下地扫过,看到欢喜的眼睛还有些肿,轻微地叹了口气,落到她白皙的脚上时,神色冷了几分。 欢喜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迟缓地意识到木地板传来的微凉触感。 “怎么不穿鞋?”随安伸手想去把人抱起来,却被躲过,欢喜后退了半步。 欢喜自己躲开也怔住,她的脚趾微微蜷缩,张了张口又闭上。 没办法,她条件反射地避开,或许心中还有些不高兴。 “你今天十点钟有课,我只是想送你去学校。”随安收回僵在空中的手,她垂眸,“我在楼下等你。” 袖子却被一把扯住,她倏地抬眸,欢喜偏头,眼神飘忽,就是不与女人对视。 “你帮我看看今天穿什么吧?” 随安的唇角下意识绷紧,她想拒绝的,可欢喜的声音很软,甜糯糯的,像在撒娇。 “你的眼光肯定比我好,求你了。” 她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只得沉闷地应声。 欢喜得到肯定的答复,一下子笑起来,拽着随安的胳膊往衣帽间的方向走。 随安的视线落到她的脚上,眉微皱起来。 欢喜闷着头往前走,她心里犹豫着,昨天根本什么都没问出来,婆婆的嘴简直比保密局还要严。 想来想去,她从别人口中听到最多的,是夸赞她的长相。 或许,美人计有用。 欢喜在心中唾骂自己,她向来明白自己的优势,但鲜少利用。 可她真的蛮喜欢随安,大多时候很温柔,却又有点管教她的掌控欲,冷脸的时候,很性感。 而且,随安很有钱。 简直是完美情人,不容错过。 下一秒,思绪被打断,额头撞到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抬眸,看到随安收回垫在隐形门上的手,眉皱得更深。 “看路。” 欢喜摇摇头,不说话,打开衣帽间的门,走了进去。 随安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有些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她本以为欢喜会不理她,会生气,可现在反而态度变得更好了些。 这让她有些紧张,罕见的无所适从。 更莫名的是,她刚准备跟进去,却看到欢喜猛地转身,咬着唇,似乎做出重大决定一般,把自己推了出去。 “算了,还是我自己挑吧。”她听到欢喜说。 隐形门缓缓关上,随安静静地看了几秒,眼底的疑惑更加浓重。 门内,欢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脸皮没那么厚,有点做不到。 随安什么女人没见过呢,她之前还说过她妈妈一直想方设法地送人到她身边。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她喜欢的? 她也对那些人那么好吗? 她不会是性冷淡吧? 思绪越扯越远,欢喜却觉得很有道理。 柏拉图吗?她的病好像也不能太兴奋。 随安在床上是什么样子呢? 欢喜沉默地呆站了一会,随即猛地摇晃了下脑袋。 她在琳琅满目的衣柜里随便挑了件毛呢小套装穿上,找鞋的时候,她发现几乎没有高跟鞋的存在。 “高跟鞋伤脚。”她甚至能想到随安说这话的表情,冷冰冰的脸,但眼神温柔。 欢喜晃动了下脚,无奈地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随安很好。 她站起身,在地上踩了踩,后脚跟有些挤,但新鞋总是磨脚的,她没在意,速度地拉开门下楼去了。 时间来不及了,急匆匆的,正撞上楼梯口的随安。 “慢点跑。”随安并未追问她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不会迟到的。” 她说的胸有成竹,欢喜的心倒真的放松了,她现在无比确认随安什么都可以做到。 吃完早饭,欢喜确实卡着点被送到了教室门口,随安带着口罩,眼神示意她进去,走廊上,远远望见老师向这边走过来,欢喜只好先进去上课。 “欢喜欢喜,那个人是谁啊?” “你谈朋友了嘛?” 这节是选修课,大一住校时的室友胆大很多,埋着头凑到欢喜身旁,八卦地问。 欢喜沉默一会,摇摇头。 室友有点失望,虽然那个人带着口罩,但身形高挑,很有气质,正准备问问欢喜能不能给联系方式,就听到身旁人小声地说了句:“正在追。” ! “不是吧,你追她吗?!” 室友惊奇地看向欢喜,得到老师一个威压的眼神后,又灰溜溜地低下头。 “我还以为是你瞧不上她呢!” “她好难追的。”欢喜有些低落,但又笑起来:“但她特别特别好。” “可她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还要送你来上课啊?”室友沉默了一会,又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声音很大。 欢喜沉默,所以说很难受,随安对她太好,好的让她心动,却不接受她的主动。 她有些烦躁地扣了下手指。 “欢喜,你来回答一下。” 选修课提问的环节几乎没有,但显然同桌一惊一乍的反应,让老师有点生气。 她的提问是提醒,不想她喜欢的学生变得堕落。 欢喜并不慌张,很完美地回答了问题,她站着,等着老师的训话。 “同学们,你们马上就要步入大学的最后阶段了,人生的路到底怎么走,是浑浑噩噩度日,还是早做打算,心里都要有思量的。” 欢喜抬眸,和台上的女人对视,她看到了期待和关心,女人抬手示意欢喜坐下。 大抵是被提问,又可能是老师刚刚的一番话,课堂变得安静,一直到铃声响起,都没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欢喜,你毕业了准备做什么啊?”欢喜正收拾东西,她垂眸,被问得有些无措。 如果是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当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可现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或许,开家店吧。”她轻声道,又想起随安来,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自己好像没路可走。 一年后,她相信随安会给她很丰厚的报酬。 “还是不行吗?”室友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 “这周末院长约我在实验室见面。”欢喜抿唇,“我应该会彻底让她失望了。” “其实你那就是心理因素影响——”室友劝慰着,倏地被打断。 “欢喜!”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袋包装精美的面包,欢喜怔了一瞬。 “学校门口那家老字号面包店又重新开业了,你不是说你上大学之前经常吃吗?”欢喜长得好,又爱笑,人缘很好。 同学兴致勃勃地把面包塞到欢喜手上,“你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是校门口那家?”室友倒是先回应,她撇嘴:“我早上买了,味道特别难吃,很干巴,果酱也少,根本不像欢喜说的那么好吃。” “欢喜?你怎么了?” “哎!你去哪?!” 欢喜紧紧捏着那袋面包,手在发抖,她一刻不停地跑到校门口,门店的位置并不好,在拐角处。 但第一天开业生意却爆满,队排了一长串。 “小欢喜重新开业了,手工面包,新鲜现做!” 招牌上的“小欢喜”三个字深深地刺进欢喜的眼眸,她咬着牙,快步走到店面门口。 “小欢喜——”正在吆喝的老板看到她,顿时僵住,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板着脸,小跑过来,把欢喜拉到了不远处的小巷中。 “你说过,不会用我妈妈的店名的。” “不然,我不会把店卖给你。” 欢喜倏地甩开店长的手,低声道。 “欢喜,我这也是没办法,再说了,你这名字也没注册专利,我就算用了也是让大家不至于忘了你们家。” “骗子!”欢喜的眼眶有些红,她颤抖着手撕开那袋面包,果酱稀少,干巴得很。 “我们家的招牌就是蓝莓包,你做的这是什么?!” “你要毁,别毁我妈妈的心血!” 欢喜咬着牙,压抑不住火气。 “你妈妈的心血在你卖掉它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毁了。” 欢喜怔住,瞳孔震动着,泪顷刻掉落。 “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买了这家店,你能有钱救你妈妈吗?”店长冷笑一声,轻蔑地开口。 她看着欢喜的眼泪掉下来,澄澈的眼底不掺杂一丝污秽。 “欢喜,成年人的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没有钱,在这个社会上,你就没有话语权。” “想吃面包的话,我随时欢迎。” 她摆摆手,又回到店面去吆喝。 欢喜站在原地,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枯枝。 她看向招牌,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妈妈,为什么我们的店要叫这个名字?” “因为你的存在,是妈妈生命中的小欢喜。” 欢喜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吃午餐的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散去,她拨出去一通电话。 “您好,请问是工商局吗?” “我要举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狭窄的小巷里,潮湿又寒凉。 欢喜的声音还带着微弱的哭腔,听起来很委屈。 她的眼下的皮肤有些肿,毕竟昨天还闷在被子里哭,瞳孔却很亮,像是浸在海水里的玻璃珠,干净倔强。 她们的合同写的清清楚楚,不会允许她就这样欺负人。 欢喜想着,先举报,再去法院起诉,这几年的兼职生活,真让她学的了不少法律知识。 “好的,麻烦您提供下商铺的具体位置。” “a大校门靠巷口那边第一家。” 电话那头倏地沉默了。 欢喜看着手机屏幕确认没有挂断,她揉了揉眼睛,有些痒,疑惑地问:“您好,请问在听吗?” “不好意思,您的举报我们,”接线员停顿了下,“不能受理。” “为什么!”欢喜的心蓦地沉下来,她有些激动地反问,“你们都没来调查,怎么就不受理,这个店主和我有合同的,她不仅违反了合约,也用我妈妈的招牌虚假宣传——”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欢喜无措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欢喜犹豫着接通,那头的声音分外熟悉,是刚刚的接线员。 “小姑娘,我听你的声音,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个学生吧。”接线员轻声叹了一口气,“我想劝你一句,少和那些有背景的人争,你斗不过的。” 背景?怪不得她那样有恃无恐。 “你们这样做,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吗?”欢喜抿唇,她冷声道:“我不会放弃的,我可以去网上曝光你们官商勾——” “你就去看看有谁会接你这条报道,就算有,大众的新鲜感一过,砸些钱,舆论顷刻就能被压下去。” “何况只是一间普通的铺子虚假宣传,小姑娘,你不用对我有敌意,我只是想给你个提醒。” “毕竟这家店,背靠随氏。” “随,氏?”欢喜轻声重复着。 “对啊,之前——”接线员的声音戛然而止,手背覆上微凉的触感,欢喜迟缓地抬头,呆呆地看着女人把手机从自己那拿走。 “你好,我是随安。” 她的视线追着随安的手指,缓缓地贴近自己的脸,轻柔地擦掉眼角的泪,又把她散落的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 眼神温柔万分,像是能滴出水来。 “我会解决的。”随安很认真地开口,像是世界上再大的难题在她面前,都会迎刃而解。 欢喜看着她,泪却止都止不住了,本来也没有多委屈,可看到随安的那一秒,心里的委屈像是潮水般涌来。 “你怎么才来啊?”她扑上去,把女人的腰圈住。 她想说,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如果你早一点出现,我就会早一点喜欢上你。 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 她缓缓贴近随安的胸口,柔软之下的,温柔心跳。 “本来想你下课就立马来接的,但路上耽误了。”随安低头,看着怀中人,轻声安慰着:“欢喜,别难过,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带到你面前。” “走吧,我们先回家,婆婆做了午饭。”随安说着,却并不催促,耐心地让欢喜抱着。 女人身上的气息分外好闻,欢喜深呼吸一口气,她点点头,退开些。 手顺着胳膊滑到手心,欢喜拉着随安的手,抬眸看她。 随安的瞳孔微微震动,但顾及着欢喜的情绪,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拒绝。 欢喜便笑起来,她的呼吸都变得轻快,这条潮湿阴暗的小巷,好像也走出些雨后的浪漫来。 手一直紧紧握着,手心甚至渗出些薄汗,是紧张的。 直到站在车前,欢喜也不想松开,她看向随安。 “不安全。”女人无奈地开口。 欢喜咬唇,到底没任性,她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车上,欢喜百无聊赖地拨动着车前的挂饰,换了一辆新的,香薰的味道腻人。 她看向随安,问:“之前那辆车呢?” “路上出现点意外,送去修理了。”随安很淡然,却把欢喜吓了一跳,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把人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受伤。 “出车祸了吗?” 随安摇头,好像只专心致志地看着路面。 “遇到碰瓷的。”只不过是又一个别有心思的人,她不想再谈,就用别的话题引走了欢喜的注意。 “下午我带你去把店收回来。” 欢喜眼睛一亮,果然被吸引,她点点头,又疑惑地看向随安。 “你和买我家店铺的人认识吗?为什么那个接线员说,她背靠随氏。” “不是这个人,是这家店。”随安淡声解释,“a大门口的商业街是属于随氏的。” “一,一整条吗?”欢喜磕巴地问,惊讶极了。 “嗯,全部。” 随安应声,她的余光从欢喜脸上擦过,除了那家店,那是她二十五岁时送给欢喜的礼物。 “你知道吗?”欢喜惊讶了一会,又低下头,有点失落:“我和妈妈原本只有一辆小摊车,那时候我们被城管追的到处跑,我妈妈就说以后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店。” “还要在a大门口。” “为什么要在那?”随安倒真有点好奇了,她偏头问。 “因为a大是我的目标,妈妈说这样她可以照顾我。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很难,根本不可能。” “十五岁的时候吧,我放学回家,妈妈说那家店的老板继续用钱,低价转售,还同意我们分期付款。” “现在想想,她真是个好心人,急需用钱,怎么还会让我们分期呢。”欢喜说着,又感慨道:“也赶巧,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子,天和疗养院会给客人提供下午茶,负责人说有客人很喜欢我们做的甜品和面包,就和我们签了长期约,给了好大一笔钱,付了定金。” “这么说来,真的最感谢随总了。”欢喜笑着,甜甜地喊, 我知道。 随安心想,在彻底掌握随氏之后,她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把她想要的送到她身边,很简单。 她的余光几乎系在欢喜身上,但面色不显,淡声道:“也要你们的手艺出色,才会被选择。” 欢喜一听,立刻扬起下巴,很骄傲的样子。 “那当然,我妈妈是天下第一。” 随安被她逗笑,唇角微微勾起,又下意识绷紧了些,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克制情绪。 大概是提到了母亲,欢喜的笑渐渐淡了,她垂着头,蔫巴无力。 “但人就是不能过太好。”眼眶又开始发酸,欢喜想她愿意一辈子被城管追,因为那时候她妈妈会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逃跑。 她坐在小车上,环抱住妈妈的腰,剧烈心跳中,胸腔共鸣的,是妈妈的笑容。 随安注意到她的沉默,轻声道:“科技发展之后,植物人也会有苏醒的机会。” 她的手指收紧,在皮质的方向盘上按出深深的痕,那几年,她疲于病痛,又觉得欢喜在她的安排下,应该会生活的很好,就疏忽了。 “希望吧。”欢喜呢喃着,视线落到窗外飞速轮转的风景。 她又倏地转头,看向随安,急声道:“你去医院了吗?” 随安猝不及防被问到,她面色不显,轻声开口:“去了,医院目前没有合适的心源。” “你是学医的,该知道这种手术,可遇不可求。” 欢喜沉默,失落地点点头,她又抬眸,眸色认真:“你一定要选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 随安怔了一瞬,又听到她软软的声音。 “随安,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女人的呼吸乱了,好像翻涌起十五岁那年的记忆,那个可爱的,口齿不清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不哭不哭。” “姐姐,好好的。” 她看向欢喜,旧时的记忆重合之下,相似的是那双眸子,浅浅的,干净澄澈,像是天使洒下的圣水。 “嗯。”她的睫毛轻颤,应了声。 “到了。” 欢喜得到肯定的回应又高兴起来,她拉开车门,往屋子里跑,正撞上来迎的老人。 “婆婆,我妈妈呢?”欢喜凑过去,笑着问。 以前委屈时,她总是第一时间去找妈妈,也不说自己遇到的事情,就话些杂七杂八的家常,可待在妈妈身边,力量就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了。 好像再难,也能挺过去。 她的余光落在跟进来的随安身上,女人今天穿得很休闲,但身形好,怎么穿都气质十足,像是走t台秀的模特。 第一次,她的委屈先被人接纳。 并且那个人还告诉自己,一切有她。 “妈妈,我这次真的遇到一个顶顶好的人。”欢喜伏在母亲的膝间,声音很轻。 “我也很喜欢她。” “但她——”欢喜咬唇,“好像并不喜欢我。” “妈妈。”她把母亲的手心摊开,轻柔地按着,“我想争取一下。” “您会支持我的,对吗?” 欢喜已经可以预料到追求随安的难度有多大,但她不想放弃。 她低头看向母亲柔软的手指,眼睛亮起来。 都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 美人计用不出来,先试试美食计!【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咚咚。” 很轻的敲门声,欢喜拉开门,看到随安的时候,就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了。 欢喜想到曾看过有一种喜欢是生理性喜欢,遇到这个人,身体最先反应。 她的视线落到女人的唇上,唇角总是紧绷,冷着脸。 可唇形很好,很好亲的摸样。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随安垂眸,手指轻微摩挲,纸张的触感让她回神,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签名。” 欢喜的目光落在递过来的纸张上,上面写着房屋转让合同,她怔了一瞬,磕巴地开口:“这,什么?” “小欢喜。”随安的尾音微微上翘,在欢喜的心上挠了一下。 “我是问,为什么?”她没想到,或者说她想到了随安会帮她拿回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眼前人会这样轻松又理所当然地满足她的愿望。 欢喜抬眸,看着随安的眼睛,藏着她的虚影,这又会让她产生误会,好像女人是喜欢自己的。 “我们。”她抿唇,“合同里没有说过你需要帮我做这些。” “所以为什么?” 随安好像被问住,她沉默了会,垂眸避开欢喜的视线。 欢喜从她这细微的动作中明白,不论是直白还是委婉地去问,她只会得到一个令人难过的答案。 “根据合约,这一年,你是我的合法伴侣,我觉得,送一份礼物很正常。” 随安说着,停顿了下,她看到欢喜低下头,犹豫着还是说出声。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和欢喜对视,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攻击性。 “合法,伴侣?”欢喜的声音软软的。 “那随总——” 随安的瞳孔剧烈收缩,欢喜的手指很软,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按在她的唇上,“是不是要履行下婚姻义务。” “我是说,床上的。” 怦怦怦! 随安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整颗心几乎要蹦出来,她呼吸变乱,手指猛地收紧,被眼前人的直白击中。 是啊,她该知道的,欢喜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掩喜恶,勇往无前,有着让人沉迷的生命力。 她轻咳一声,不想回应这个话题,但显然欢喜不会饶过她。 欢喜凑上前,距离越来越近,她的手指轻柔揉捏,让女人略显苍白的唇变得殷红。 是讨吻的姿势,双唇想接只差一线之隔。 随安几乎能闻到欢喜的呼吸,她能感知到欢喜的动作是青涩又笨拙的,也许接吻都不会换气,她想象着那个场景,不想拒绝的。 可心脏抽动般的疼,她轻咳一声,微微后仰避开,不敢去看欢喜失落的眼神,想到了什么,她睫毛轻颤,突然又猛烈地咳起来。 欢喜一下子慌了神,不去想那点难过,她匆忙地去拍随安的背,急声道:“深呼吸,来,跟着我。” 随安低眸,顺着欢喜的节奏呼吸,她能感受到贴在自己后背的手,是温热的,健康的,与自己完全不同的。 她是妈妈的小欢喜,是满怀着期待和爱生出的小孩,应该获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不该是—— 残缺的自己。 她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让眼前人察觉到半分。 欢喜也没空再想那些,直到随安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才松了口气,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唐突。 一时静默,她们的距离依旧很近,暧昧的气息散尽,微微升起几分尴尬的情绪。 欢喜的手紧紧握住合同,她凑上前,轻轻的抱了下随安。 “谢谢,特别特别感谢。”她只有这样无力的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这般好,却又敬而远之,欢喜有些难过的想。 “吃饭吧。”随安轻声开口,淡然地揭过了。 饭桌上,菜品依旧丰盛,但随安只吃了几口,堪堪饱腹就停了筷子,欢喜注意到,犹豫了几秒,在老人忧虑的眼神中,试探地开口:“你已经吃饱了吗?” 随安抬眸看她,点点头:“不是很饿。” “你不必顾及我。” 欢喜捏紧筷子,轻声道:“可你也吃太少了,这样对胃不好。” 随安眉头轻微地皱起,她明白欢喜的关心,也许下一句话就是劝自己再吃点,这话她听了很多。 她想,她会听欢喜的话,因为她难以拒绝欢喜的任何请求。 “我看这里都是些肉菜,也许你会觉得腻。你刚刚没有吃主食,不如我去厨房下碗鸡蛋面吧,人不能缺碳水的。” “你想吃吗?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算了,等你饿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再做给你吃。” 想吗? 随安的眉眼瞬间舒展开。 鲜少有人遵从她的意愿,打着关心的旗号去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的人太多了,从她的出生开始。 她微微怔了会,低声道:“那麻烦你了。” 欢喜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愣了下,站起身,回头时,几乎看到婆婆盈满泪水的样子,倏地觉得自己身处一部小说。 欢喜跟着老人走到厨房,思绪飘忽地想,她该说一句话了。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小随总自己要求加餐。” 欢喜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让老人有些疑惑。 但她眉眼弯弯,笑意感染了老人,含着泪的眼睛,也笑弯起来。 于是两个人都傻乎乎地笑,老人有些明白随安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小姑娘带回家了。 欢喜会闯进人心里,拉开沉重的帘子,让阳光走进来,让心情变好。 “婆婆,面粉在哪里?”欢喜的唇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她稳了稳心神,问。 “你要做手擀面吗?”老人指了指柜子,“这样时间很长。” 欢喜把面粉拿出来,利落地加水拌匀,揉搓成团。 “发酵要一会,她刚刚垫了几口,时间赶得及的。”欢喜的手指在面团上轻轻按了下,确认干湿,“手擀面味道好些,买的那种我怕她不喜欢。” 等发酵的功夫,欢喜准备些配菜,厨房也很大,冰箱里的菜整整齐齐地码着,欢喜想着吃惯了大鱼大肉,就要吃点清淡的把脾胃养好,才会有胃口。 “我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没什么精力做饭,厨师做的菜,小安根本不吃。”婆婆絮絮叨叨地念着,“好在,你来了。” “哒哒哒。”欢喜笑,她的刀功很好,胡萝卜丝根根分明,比刨刀刨得还细。 “放心吧,婆婆,交给我。”她的声音很雀跃,她喜欢做饭,很有成就感,一道会让人开心的美食出于自己的手。 这种幸福感不亚于她大一时,第一次拿起手术刀。 “要帮忙吗?”大概是等的时间有些久,随安寻到了厨房。 欢喜头都没抬,认真切菜:“等急了吗?” 她揭开沸腾的锅,水蒸汽涌动。 随安摇头,目光落在欢喜身上,小姑娘专心致志的,只为给自己做一份饭菜。 “我不急。” 这一刻,好像她回到了幼时,这间冰冷的屋子,还称得上是家的时候。 婆婆老了,她被病痛折磨,这栋别墅就像是死在了旧时的记忆中,死气沉沉。 可有一天,这只冒失又可爱的小麻雀飞了进来,给她们都带来些鲜活气。 确认面团发酵到位,欢喜把衣袖往上卷,拉开架势准备拉面,她把外套脱了之后,内里的衬衫布料很滑,总是滑下来,让她有点烦闷。 “我来。”随安伸手,轻柔又仔细地把被欢喜随意弄成一团的袖子卷好。 欢喜怔了下,看到女人的手指靠近自己的脸,她没躲开,反倒扬了扬下巴。 “沾了面粉。”随安轻轻拭去,又站在一旁看,欢喜拉面的动作很娴熟,像是在面馆里泡了几十年的拉面师傅一般。 粗细均匀的面条下了热锅,翻腾着,欢喜估摸着火候,捞出,又把早就处理好的配菜码好,上面卧了一颗溏心蛋。 “出锅了!”欢喜笑,刚准备去端那碗面,却被随安抢先按住手。 “小心烫。”随安松开手,“我就在这吃吧。” “你要先把这颗蛋弄到面里。”欢喜点头,在一旁指导。 随安拿了双筷子,把溏心蛋戳破,蛋液和面混合,激发出香气。 她用筷子翻动着,卷了一团,入口有蔬菜的清甜,面条劲道有嚼劲,虽然是素面,但口感并不淡,调味加了点白胡椒,增鲜增味。 “怎么样?”欢喜很期待地问。 “味道很好。”随安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她低头吹了吹,喝了口汤。 清淡的面条下肚,并不会让她感到难受,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往常她看着满桌的菜,只觉得嗓子里都能冒出油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欢喜就笑起来,她特别骄傲地开口:“那当然,我可是继承了我妈妈的手艺。” 随安的眉也弯起来,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还是能听出几分高兴。 “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行,想吃就告诉我。”欢喜点头,眼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喜欢吃我做的菜,就等于是喜欢我啦。 自恋鬼,她唾弃自己的想法。 她的目光落在随安身上,女人的吃相很斯文,感觉咀嚼的幅度都大差不差。 她的唇上沾染了汤汁,水光晃进欢喜的眼里,她几乎能看见女人偶尔露出来的红舌。 欢喜中午吃得很饱,胃饱,眼睛也是,因为眼前人秀色可餐。 安安静静的,两个人就站在厨房把面条吃完,她们都不急躁,一个吃得慢,一个愿意等。 看着光盘的碗,欢喜不住地点头,她笑着夸赞:“真棒!” 随安无奈地看她,低声道:“这也值得夸吗?” “当然,我最棒了。”她可是做出了挑食怪都吃完的食物。 随安怔了下,原来人家是在自夸,她的唇角勾起,轻微地摇了摇头。 “是啊,欢喜最棒了。”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融洽又和谐,可女人的高声呼唤,打破了一切。 “随总!” “随安!” 欢喜疑惑地顺着声音来源,看向窗外。【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随安!”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欢喜疑惑地走到窗边,看到花园里的人她愣了下,转头看向随安。 “是你的助理。” 随安应了一声,顺手把碗洗干净,轻声道:“不必管她。” 厨房门口,刚刚躲出去的老人走进来,她犹豫地看向随安,开口:“刚刚人就来了,我说你不见她,没想到还叫嚷起来了。” “我看她好像还挺着急——” 她话语一顿,在随安的凝视中收了声,她叹了一口气。 “我去劝她离开。” 老人说着往外走,目光却频频落到站在一旁的欢喜身上,暗含着求助的意味。 随安注意到,想着这心软的小姑娘大概又要受不了婆婆的眼神,劝她出去了。 “你吃饱了吗?”欢喜的声音软软的,她垂眸避开老人的目光,她不想去做会让随安不高兴的事情。 她还记得那句更喜欢。 或许,婆婆也是更喜欢黎声吗? 随安微怔,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带你去面包店吧。” 花园里,黎声正握着老人的手,听起来很委屈。 “婆婆,您再帮我劝劝她好吗?” “公司的事情,她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随妈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 在天之灵? 随安的母亲好像不是那天见到的女人。 欢喜瞳孔微微震动,她下意识抬眸看向身边的人,随安的面色冰冷,眼底含怒,又极快地被压下去,只是唇角绷紧些。 “随总!”黎声注意到她们,一瞬间变得惊喜,她小跑着过来,“您终于愿意见我了。” 随安全然把人无视,她牵住身边人的手,往外走。 欢喜低眸,只能感知到手心的凉。 步子一顿,黎声张开手拦在两个人面前。 “随安!” “随氏是你的公司,若不是为了随妈妈,你真以为我想当牛做马,在外奔波吗?!” “不装了?”随安终于愿意施舍点眼光给她,“黎声,你想要随氏,大可以拿去。” “用些手段得到了管理权,怎么——”她尾音上调,“还要跑来求我呢?” 黎声的手握紧,她咬唇,低声道:“之前是我错,你可以不见我,辱我骂我,都可以。” “可随氏,她是随妈妈的心血啊。”黎声说着,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胳膊,“婆婆,您劝劝她。” “小安,你这段时间,确实疏忽了工作。”婆婆沉默几秒,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轻轻地晃动,她看了看身旁人,又看向随安。 她是看着这两个小孩长大的,她曾经甚至以为她们会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会闹到这种程度。 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她总想着让她们和好。 若说偏袒吧,她并不觉得,只以为随安更聪明更坚强些,而黎声向来爱在她面前撒娇。 随安冷笑一声,又是这样。 她会贪恋那一点点好,所以总是忍让。 随安索性沉默,拉着欢喜就要走,却被身旁人一把按住。 欢喜的声音清亮,说得清楚又明白。 “你这人说话可真奇怪,我没看出来随安怎么辱你骂你,明明是你自己有求于人,却不摆出好态度,反而一直步步紧逼。” “你若是真心想求助,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辞职就好了。”欢喜微微上前一步,把随安挡在身后,“反正你也说了,随氏是随安的。” 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保卫女王的小骑士,她还抽空回个头,给随安一个安心的笑。 好像在说,别怕,我保护你。 随安垂眸,胳膊被手表震得发麻,她深呼吸□□着情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热烈万分。 “小夫人,您还是不要介入到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黎声看着欢喜,面色不悦。 欢喜抿唇,被堵得难受,手心的力道收紧,她抬眸,随安站到她身侧,声音很柔。 “欢喜是我的合法伴侣,随氏,她当然与我共享。” “她怎么配!”黎声惊讶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质问,她的瞳孔剧烈震动着。 过于激动了,泪水盈满眼眶。 “我们那么多年,算什么!” 随安皱着眉,没理她。 黎声倏地苦笑一声,“我只是想摆脱特助这个名头,我黎声不想一辈子做随安的助手!” “你懂吗!” 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惊讶,随安没想到被背叛的理由居然这么简单,简单到可笑。 “我才会选择听她的。” “我一直想追寻的东西,你就这样轻易地拱手送人,仅仅因为一纸婚书?!” “随安,你太可笑了。” 欢喜被随安的话吓得沉默,她又看向黎声,女人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愤恨地摇头。 “黎声,我确实不懂你的想法,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有亏待过你。” “你已经得偿所愿。”随安冷声,“那么,我们不再是同一战线的朋友了,你选择了我母亲,在我——” 欢喜感到随安的呼吸乱了几分,忧虑地看过去,得到女人的一个微笑。 “生病的时候,得到了随氏的管理权。” “是你发现你难以驾驭这家庞大的公司,还是你想要的更多,你想要随氏姓黎?” “你贪心过头,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黎声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随安,眼里的情绪分外复杂,是爱的,也含着恨。 爱她如此聪慧,人生三十余载,一同走过,没受过多少风雨,挡在前面的永远是随安。 也恨她如此聪明,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只能成为一个影子。 她倏地开口,“你该知道沈总的投资,对我们现在的项目的重要性,她指名要你和她谈,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连她办公室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个项目的资金链断裂,牵扯的是整个医疗板块的崩塌,随氏会元气大伤。” “算了。”她笑了笑,“你那么聪明,肯定清楚。” “人事部今晚会收到我的辞呈,请你明天去约见沈总。”欢喜有些惊讶,她能听出两个人言语之间的痛苦,又更觉得随安温柔。 病中被背叛,却依旧没对黎声说什么重话。 她看着黎声通红的双眼,又倏地觉得可惜,这两个人三十余年的交情仅仅因为一念之差就走到了头。 “后天一早,她就要回到国外总部,归期不定。” 随安沉默,她低头看着欢喜的手指,觉得上面的小倒刺扎眼,想着要准备些护手霜。 好像黎声那一番慷慨的演讲,根本没有进她的耳朵。 随安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为这样的假面产生情绪,喜或哀,她的心只为欢喜一个人跳动。 当然,她是佩服黎声这个人的,很有她的个性,像是菟丝花,看起来柔弱,实际上能绞死参天大树。 “嗯。”胳膊被欢喜轻轻地碰了下,她便应了声,心中知晓小姑娘被这人的假话哄住了。 她想,黎声不过是换个方式卷土重来。 随安很淡然,她并不像黎声一样享受众人的阿谀奉承,她的精力也不想浪费在繁杂又琐碎的工作上,与其在工作场合和那些人虚假的交谈,不如和欢喜一起在厨房吃一碗简简单单的素面。 所以,她放纵黎声的行为,放权是在她掌控之中的。 “走吧。”她抬眸,看着欢喜,声音很柔和,态度天差地别,和刚刚冷硬地回应黎声的好像不是同一人。 车上,欢喜的余光一次次地瞄过去,随安无奈地摇头,轻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也没什么。”欢喜被发现,她抿住唇,到底按耐不住好奇心,或者说她想更了解随安一点。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故事,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我的故事啊——”随安轻叹一口气,“那可太漫长了。” “这一会可说不完,还是改天吧。”她能说什么呢,是令人厌恶的病房,几乎在耳朵里扎根的心脏检测仪器。 还是,因为优秀的商业天赋就连名义上的母亲都觊觎的dna。 欢喜并未强求,她只是沉默着,这时间有点长,让随安不安,她有些害怕欢喜生气。 踩下刹车的时候,她看向欢喜,下一秒却看到欢喜俯身靠过来。 欢喜年轻,总说年轻人身上有三把火,体温都热乎些,随安陷进一个拥抱。 “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希望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开心。” 随安埋进欢喜的肩头,她的呼吸喷洒在欢喜侧颈的皮肤上,很痒。 欢喜抿唇,有些紧张,瞳孔微微颤动着,她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 从婆婆说完那句话开始,她看到随安紧握的手,看着女人消瘦却站的挺拔,就想要拥抱她。 没关系的,这世上总有人偏袒你。 我会是其中之一。 欢喜想着,并未出声,只把怀中人搂紧了些。 心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相貌,因为金钱,因为体贴。 可心疼,是彻底沉沦的开始。 下了车,欢喜退开后,脸就开始发热,她迅速地往店面跑,因为期待,也因为羞涩。 随安熄了火,手机响起,她看了来电人,接通。 “您好,沈总。” “我很期待明天的见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哎?这家店怎么又关了,不是才开业吗?” a大校门口,快到午课的时间,人潮涌动着。 “听说被打假了,你没看表白墙吗?根本不是以前的老店,味道特别难吃。” “快点走,今天大课在公共教室……” 欢喜站在店门口,视线从两个学生的背影上移开,她抬头,落到高高挂起的牌子上。 老招牌的边角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开始褪色。 “你看上面的字,还是我写的呢。”风带着女人的气息,在自己身旁落定,欢喜没偏头,“当时让妈妈用打印字体,但她说我写的好看,可我每次看都觉得歪七扭八的,像小学生一样。” 随安顺着她的目光抬眸,倒没欢喜说得那么夸张,字体圆润。 “我觉得蛮可爱的。” 被夸谁都开心,欢喜笑起来,她看向随安,视线下移,落到女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想到之前签协议时随安的签名,字迹潇洒,不禁有些艳羡。 “你的字就很好看,有空教教我吧,好吗?” “当然,随时有空。” 随安轻点了下头,她把钥匙递过去,眼神示意欢喜开门。 玻璃门后是一道厚厚的帘子,欢喜打开门,手拽住帘子,沉默着。 “没想到帘子都没换,用了好些年了,天气好的时候,妈妈会拆下来清洗,她没有我高,会喊我帮忙。”她轻声说着。 “小喜,快来,我又尝试出一种新的甜品。” 欢喜用了些力气,帘道滑轮发出摩擦的响声,光闯进屋子。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一切还是旧时的模样。 她走进去,手指从柜子上划过,她看着屋里的陈设,像是从她的记忆中一比一复刻。 今天上架的面包都被撤了下去,展柜打扫的很干净。 白墙上硕大的展板贴着一张张照片,是妈妈做的甜品。 她每做一种,总会拍下来,还要欢喜捧着。 “我女儿那么漂亮,当然要给我们自家的面包打打广告。” 卖掉面包店之后有很多东西欢喜是带不走的,因为连人都没有收容之处,更何况物件。 “怎么会?”她犹疑着,喃喃自语,眼眶开始发酸。 其实不需要问,也知道是随安的安排,屋子里的陈设仔细看,能分辨出新旧,有的崭新。 “我让人去便利店把你的东西都搬回家了,我想着你肯定不会丢掉这些照片,当初我疏忽——”随安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 “一些东西没能找到,我买了一模一样的代替。” 欢喜根本没能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漏洞,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屋子,又转头看向随安。 她低头,手指绞在一起,哽咽着,边往随安的方向走边哭。 “你……呜呜……” 随安反倒慌了神,她迎上去:“别哭,是我做错什么——” 下一秒,欢喜撞进她的怀里,怀中人哭腔明显。 “为什么……呜呜……对我……” “这么,好。” 欢喜话都说不利索,能拿回店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感谢随安了,可她的举动更为贴心,更让人难以抗拒。 神啊。 欢喜甚至想要祈祷。 别让她再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怕一年后,我会舍不得离开。 她真的不想死缠烂打,不想丢脸。 “如果,如果——”她哽咽着,“别的人,和你签了协议,你也会对她,那么好吗?”她想着,也问出来,眼底的希冀和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求你告诉我,我是特殊的。 随安的睫毛轻颤,几乎不敢低头去看欢喜的眼睛,她知道那双眼睛泛着水光,会让她立刻回答。 没有别人,只有你。 你是唯一。 可贴近的姿势下,她能近距离的听见欢喜激动的,有力的心跳。 “这没什么。”她避而不谈,“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给你最好的。” 欢喜眼底的光亮缓缓地散掉,她低眸,泪像珍珠一样坠下来。 她的手收紧,把随安的西装外套都抓得发皱,又倏地松开,她从随安的怀里退开。 “谢谢你。” “随安。” 随安的唇角绷紧,失落的情绪几乎渗进欢喜的声音。 “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你这样——”随安呼吸一滞,听到欢喜很轻很轻地开口。 “我怕我会爱上你。” “那样会给你带来困扰吧。” 随安的心在抽痛,她忍耐着,牙齿发出微不可察地声音。 自己怎么能让她这么难过。 她垂眸,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大概太害怕生命走到尽头。 她放纵了一回,没能克制想靠近欢喜的冲动,搞出了这场协婚,最后却一直在伤害欢喜。 一切该回到正轨。 随安闭了闭眼睛,手指摩挲着,压抑着情绪。 “如果,你”她顿了顿,说的艰难:“想结束这段——” “说好了一年,就是一年,少一天都不行。”欢喜急匆匆地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 “我拿了钱,就要办事,可不能白吃白喝。” 欢喜甚至急躁地捂住随安的嘴,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松手。 没关系的,她不怕拒绝。 来日方长。 欢喜总是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她的眸子被泪水洗得干净透彻,足以让随安看清其中的势在必得。 随安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思索着,还是心软没继续说。 她们之间主导权在随安手里,欢喜没能意识到女人一步步的纵容和退让,早就彰显了她在随安心中的特殊。 可惜的是,她单纯的以为,随安是个好人。 “签字吧。” 欢喜的名字落在纸上的那一秒,她的心蓦地安定下来,就像是那纸协议在,她们的结婚证在。 无论怎样,她现在就是随安的合法伴侣。 她可以热烈地去追求去尝试,哪怕一直受挫。 打定主意,她的心情好转些,思绪回转,开口问。 “之前买我店的那个人呢。” “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随安淡声道。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起来像是在说我已经把她干掉了。 欢喜呆住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看过的致命伤。 “想什么呢。” 额头被轻轻地敲了一下,随安无奈地摇摇头。 “我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春城。” 她说着,有些疑惑地看向欢喜。 “我有时候真的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能让你觉得我会对她做出可怕的事情。” 欢喜抿唇,声音软软的,她捂着额头。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有钱人都是坏人。” 随安的眉头轻皱,她没有用力,拨开欢喜的手,女人柔声道:“打痛了吗?” 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欢喜摇摇头,任由女人的手指在额间抚摸。 “你在我心里。”她抬眸,很认真地开口:“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随安轻笑,她的手轻轻地揉了下欢喜的头发。 “这么特别啊?” 是的。 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欢喜看着她,眸光灼热得发烫,女人被盯得呼吸乱了几分,垂眸避开。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会议,不能送你上学,你早上不要迟到。” “我会让司机在楼下等。” 欢喜微微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咬在女人白嫩的脸上,总是这样转换话题。 明明有时候一对视,总觉得她是喜欢自己的。 自己一主动,对方就缩回去,简直比田地里的泥鳅还难抓。 “那个沈总吗?为什么你这么有钱,还要去找她呢?”她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又急忙道:“我就说随口问问。” “嗯。” “如果这个项目能够推广,大概会有更多的人摆脱痛苦。” 这让欢喜有些好奇了,她看着随安,眼里闪动着求知欲。 “目前通过dna生育的情况下,母体的基因缺陷会遗传到新生儿身上。”欢喜敏锐地察觉到女人呼吸变重了几分,她去牵随安的手,得到一个笑容。 “我们的研究员提出的假设,可以完全规避。” “这项研究需要极大的资金投入,我一直致力于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很多。生病那段时间,随氏的资金链出现些状况。沈总的家族常驻海外,资产充足,如果她能加入的话,会加速这个项目的进程。” “为什么这个沈总非要见你呢。”欢喜听着,又问到。 随安轻哼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来。 “大概是我出面主持工作的那段时间,股票一直在涨吧。”随安收敛了情绪,换了个轻松的说法。 其实她并不喜欢那个沈总,因为这个女人很难缠。 看上的总要拐到床上去,她不想让欢喜接触这些。 若是她的想法被别人知道,大抵要被说一句,像您这样有钱还三十多年没有谈过恋爱的老顽固,才是奇葩。 下午欢喜有节选修,随安就在校外等她,两个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随安还是没胃口,欢喜想了想,做了一份小米粥,监督着女人吃了。 随安总是很给她面子,欢喜看着反光的碗底,心里更加拧巴了。 她都快要被这种感觉逼疯了,她又不敢问,也知道问不出来。 又怕逼急了,随安把自己丢出去,虽然她不会这样做,但她可以飞去任何一座城市,让欢喜连她面都见不到。 就像买店的那个人,欢喜知道她是春城人,金钱可以让她放弃家乡。 “晚安。”她抿着唇,软声道。 “好梦。“ 随安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反送她进了房间。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屏幕亮起,她打开,眉头皱在一起。 【随总,明天见。】 【地址:情恋酒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随总。” “我请您喝一杯~” 女人的尾音上挑,眉梢都染了几分春情,她的手指暗示性地在桌面轻点,一寸寸地向着随安靠近。 “沈总,热茶烫口,您还是注意点。” 随安很淡然地开口,眼神都没往女人的身上瞥一眼,她抿了抿茶,听着茶馆里的琴音平复有些烦躁的心情。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女人吐了下舌头,柔声细语瞬间变得有些粗放,她骂了一句,又紧忙噤声,略带抱怨地开口:“都是那家酒店临时闭店,赚钱的生意都不做,让随总错过我从国外带来的好酒了。” 随安敛眉,用杯盖轻轻划开茶杯里的浮沫。 她的酒店。 开不开当然随她的心情。 “那真是不巧。”她轻声道,又把茶桌上的茶点推过去,“这家的点心不错,沈总尝尝。” 女人捻起一块,小口地咬着,显得很淑女,她之前请的侦探调查说,随安喜欢这款,只好耐着性子装一装。 “沈总,关于我们的项目——”随安开口,却被打断。 “随总别着急,难得能和您见一面,我们不谈公事,就坐着喝杯茶,先细细地品味一番。” 随安沉默,唇角绷紧,她就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努力做到今天的位置,几乎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愿。 沈意这个人看起来不着调,无奈是家族资产深厚,能拉到这笔投资对随氏的发展将是很大的助力,更何况是看在她背后的家族份上,随安才愿意到场。 “我觉得项目的事情——”沈意的手缓缓地凑过来,她压低了声音,暧昧十足:“还是在我提的酒店谈。” “我知道是随总的产业,既然您愿意为我清场,我也不能辜负随总的好意呢?” 女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随安握着茶杯的手,随安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她蓦地收回手。 “如果沈总不想谈的话,我们今天可以结束了。” 她站起身,刚要走,就听到女人轻轻一笑。 “随安,你可要想清楚,我的这笔投资对你们随氏有多么大的助力,又不是要和你——” “上床。”接收到随安冰冷的视线,她磕巴了一下,但想起自己一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性子,又壮起胆子,开口:“吃顿烛光晚餐而已。” 随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几乎有点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她之前一直联系的是沈意的母亲,她们集团真正的掌权人,没想到派来的代表比她调查结果还要不着调。 这让她怀疑自己对沈意家族的评价了。 犹疑着,随安抬眸,清清楚楚地察觉到沈意眼眸中的打量,她低声道:“不必了。” “沈总不必试探我,我谈生意喜欢直来直往,如果你的家族愿意入股项目,我的底线是四六。” 随安是不受制的,她永远有底牌在手。 沈意沉默着,正了神色,又听到女人冷漠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不是随氏之前的代表给了你错觉,但这次会面我很不满意。”她怔住,看着随安的侧脸,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撼动她的情绪。 即使自己刚刚那么冒犯,女人的声线依旧是平稳的,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儿童。 “对了沈总,看在可能成为盟友的份上,我想向您透露下项目的进展,我们的专家已经研究出成果,目前在测试阶段。” “不过我相信这个消息放出去,随氏应该不会缺少投资的。” 沈意的瞳孔急剧收缩,她确实在试探,母亲给的目标是确认随安的底线,以及她们能从中获利多少。 之前母亲是准备亲自来的,可又觉得这个项目堪称天方夜谭,如何剔除母体dna里的病因,这么多年一直反复被提及,也一直无所获。 “随总,怕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她惊疑不定地问,可眼前这个人,根据她调查的资料,真的有可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本来学的商科,中途跑去研究生物,就是从生物制药行业把随氏一步步做到春城最顶尖的公司。 随安并未回应她的话,只轻声道:“沈总应该知道这一块的市场有多大?” 博弈是场赌局,随安抛出的筹码很大,像是张极具诱惑力的网。 她赌的是沈意会自动钻进这张网。 沈意在她的家族中并不算最受重视的继承人,她需要成绩来向家族证明自己。 “随总,就算我愿意投资。”随安垂眸,有点觉得无聊了。 “在分成上,还需商榷,我们这边觉得五五——” “我的底线不容更改。”随安冷声打断,她又放轻了声音:“沈总可以回去请示你的母亲。” 她会有最好的说客。 沈意紧紧盯着随安,妄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但没有,这让她真的开始相信随安的话。 她也在猜测随安在诈她,可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哪怕是四六,都会有巨大的利润。 “我会转告的。”她点点头,“那么沈总,合作愉快。” 没得到回应,沈意愣了下,不理解随安避她到这种程度,抬眸的一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第一眼,她就觉得随安是她的口味,冷面美人。 可这一秒,她觉得寒冰化水更是柔情万分,谈判之中冷到极致的人,此刻眼神温柔,她才发现随安长了双深情的眸子。 她在看谁? 沈意迟钝地顺着随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女人背着身子,看不太清楚。 等她回过头时,沈意打量着,她也就二十多岁,称得上年轻貌美,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喜欢年轻的? “没想到,随总好这——”她还没说完,才发现随安早已经抛下她走过去了。 “对不起,老板,我这个月······” 欢喜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来辞掉茶馆的兼职的,既然现在不需要为生活奔波,她还是想专心在学业上,再试一试。 “欢喜,你这个月没干满,又是提前走,所以算是违约的。” 欢喜点头,虽然她很难过白白浪费了劳动力,但毕竟是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谢谢老板,您愿意给我一份工作,我真的很感激您,现在因为我的问题导致您还要重新招人,是我不好。我这个月的工资都不要了,谢谢您。” 老板叹了一口气,她看着鞠躬的欢喜,看着弯的很低的腰,心软了一瞬,低声道:“算了算了,这都快月底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好被别人说我欺负了你,你去柜台,把工资结了吧。” “怎么了?” 欢喜感受到一股拉力,把她扶起,女人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随安,你怎么在这?”她有些疑惑地问。 “谈生意。”随安轻声解释,目光落在一旁的老板身上,“她欺负你?” “没有没有没有。”欢喜吓了一跳,她连忙摆手,又看向随安,软声道:“老板对我很好的,没有欺负。” “我是来辞职的,觉得临时毁约有些不太好。” 随安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没事。” 她看向老板,沉默了几秒,声音低冷:“明天让你的女儿去餐饮研发部报道,我会通知人事。” 老板自随安出现她面前就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想到自己店里兼职的小丫头能和首富扯上联系。 她听到随安的话更是心中一惊,之前她想把女儿送进随氏工作,送了不少礼,找了很多人都没成功,早知道就该把这小丫头当祖宗供着。 “谢谢你,谢谢你,欢喜。”她是个人精,又立刻看向欢喜,连声道谢。 欢喜慌忙摆手,轻声道:“您不用谢我,是随安,随总人好。” “谢谢,谢谢随总。” “真热闹啊。” 欢喜下意识偏头,看到一张极具冲击性的脸,很美,一头金发,白皙到发光的皮肤,很深的眼窝,雕塑一般的鼻子,典型的西方美人。 她看呆了,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 “小可爱。” 鼻尖被轻轻地点了下,欢喜才回过神,她捂住额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女人,软声问:“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但很快就能认识了,你说对吧,随总?” 欢喜看向随安,却被盯得发毛,仔细看才发现她看的是自己的鼻尖。 她犹豫地扯了扯随安的手,把这人的心神拽回来。 “我送你回家。”随安柔声开口,并未理会沈意。 欢喜有些发愣,但还是点点头,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拦住去路。 “沈总,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随安的声音很冷。 “随总,您可真不够意思,这样漂亮的小美人,就一个人独享吗?” 女人这话一出,欢喜瞬间感觉周身气温都下降了几分。 “哎!”她急忙出声,下意识牵住随安的手,轻声道:“别生气。” “对心脏不好。” 随安的火一下子散掉了,她按掉震动的手表,看向欢喜,柔情万分,声音很柔和:“好。” “沈总,如果您继续维持这种作风。” “我会向您母亲要求,换个对接人。” 随安看向沈意时,眼底的柔情顷刻消散,几乎让沈意以为刚刚那个温柔的女人是她的错觉。 她摊开手,把堵住的位置让开。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大收获啊。 她记得资料里说,随安是个狠人,没有—— 软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三月末,春光透过茶楼的卷帘照进来,风带着暖意。 欢喜被随安拉着往楼下走,女人的步子迈得很大,急促地想要带着人从这里离开。 因为刚刚那句话? 是因为我被认为是情人生气,还是因为那句独享。 欢喜想着,思绪纷杂,目光忍不住看向随安。 女人的眉微微蹙着,唇角紧绷,明明白白地传达着生气的情绪。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显,随安放慢了步调,紧蹙的眉瞬间舒展,柔声问:“怎么了?” “你在吃醋吗?” “小心!” 她话音刚落,随安差点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往前倾倒,好在欢喜反应及时抓住了。 随安在楼梯上站稳,心脏怦怦直跳,些微抽痛的疼,并不明显。 她的反应太大了,向来冷静自若的人也会因这样直白的一句话乱了分寸,她无法回答欢喜,也无从解释自己的异常。 随安眸子沉了几分,她倏地按住胸口,呼吸变得剧烈起来。 “疼吗?”欢喜急声问,急忙带着她平稳呼吸。 随安垂眸避开欢喜的视线,直到呼吸变得平稳,她才抬眸看向欢喜,很严肃地开口:“你以后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 且不说沈意这番话让她生怒,刚刚欢喜惊艳的眼神就足以让随安不快。 欢喜心都系在随安身上,早都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她怔了一瞬,点点头,应道:“好。”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随安放柔了声音,又牵着欢喜往下走。 “她的品行有些问题,我怕你被她带坏了。” “不是想干涉你交友。” 欢喜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一时觉得好笑,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又小声嘟囔着:“干涉也没事,我还挺喜欢你管我的。” 这是实话,比起无人在意,欢喜更能接受随安的事无巨细和细枝末节中泄露出来的管控欲。 欢喜的尾音因为羞涩几乎听不见,但随安的手表震动着皮肤,心率飙高提醒着她刚刚听到的话语。 怦怦怦。 欢喜的声音听起来很软,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快要抗拒不了身旁人时不时冒出来的直球告白。 “我那天看黎声似乎很重视这个沈总,我们就这样把她丢在那真的可以吗?” 欢喜没想得到随安的回应,她只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藏不住事的性子。 “没事——”随安刚准备解释,突然一道阴影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欢喜抬头,刚说到的,就来了。 “那个沈总呢?”欢喜听出,黎声的声音有着压都压不住的火气。 随安当然也听出来,她冷声道:“怎么?来砸场子的。” 黎声咬唇,她狠狠地骂了一句,想说什么又闭上嘴,低声道:“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随氏的员工了,我做什么,随总管不着。” “她在上面吗?让我过去。”黎声说着,就要往楼上走,可下一秒被随安抬手拦住。 “给个理由。”随安虽然也看沈意不爽,但她知道黎声是个被宠坏的性格,有时候过于冲动,每每都是自己给她兜底,但这回的生意很重要。 她需要掌控事情的发展。 “她!”黎声蓦地有些委屈,眼眶都红了几分。 她说着又停住,让欢喜有些疑惑那个沈总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让黎声这般模样。 随安轻微地蹙眉,正要继续问,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媚意十足。 “随总,小美人,还在等我——” 随安和欢喜回头,她清楚地看见了被两个人遮住的黎声,话语顿住,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你是,沈总?”黎声咬牙切齿地问,“沈意?” 欢喜的好奇心几乎要溢出来的,她看一眼沈意又看一眼黎声,最后看向随安。 随安也有点疑惑,但面色不显,看着小姑娘八卦十足的眼神,她无奈地摇摇头,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开口。 “不如我们,去楼上喝杯茶。” “不必了随总,我还有事——”沈意慌忙开口,她刚刚得罪了人,这次又来一个,让她恨不得钻地缝逃跑。 “好!”黎声却瞪着她,打断了她的话,从随安让开的路上去,狠狠地撞了一下沈意,低声道:“上来啊,沈总。” “沈总请。”随安又站回去,她抬手,挡住了沈意离开的路,看起来沈意理亏,那么看眼前人吃瘪的事情,随安很乐意干。 四方茶桌,黎声先入坐,还特意挑了个亮堂的位置,她把手上带的两个盒子摆在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沈意。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两个盒子上,沈意的脚步停住,她转过身,看着随安,还没开口,被女人冷冷一瞥,又抿住唇,坐到黎声对面,最起码离得远,一会要是被打,能跑快点。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觉得黎声好看,又带着有求于自己的讨好态度,就逗弄了一番。 “沈总,对您送我的礼物应该不陌生吧?” 这话一出,欢喜有些糊涂了,她记得昨天下午黎声来找的时候,还说连沈总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 难道昨晚上两个人碰见了? 沈意干笑了两声,她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她根本不知道眼前人叫什么,只知道是随安的特助。 “额。特助小姐——” 完蛋了,这不是撞枪口上了。 欢喜默不作声地看热闹。 热闹之外的,随安看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往常她并不在意她人,她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她觉得无意义的事情上。 但她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在两个人脸上跳来跳去,灵动活泼的模样,便觉得这样消磨时间也很好,只要欢喜在她身边。 “我叫,黎声。”黎声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她把桌上的东西推过去,轻声道:“这里面左边是沈总送我的礼物,右边是我送沈总的礼物。” “您选一份打开吧。” 沈意犹豫了一会,看着亮堂堂地茶馆,她指了指右边的盒子。 “请您打开。” 她颤抖着手,掀开盒子,发现是一瓶葡萄酒。 欢喜凑上前的动作一顿,有些失望,她疑惑地抬头,就看到黎声把葡萄酒拿出来,木塞堵住的,已经打开过,很轻易地拔了出来。 她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推到沈意面前,低声道:“喝了,一笔勾销。” 沈意看着那杯酒,感觉在看穿肠毒药,她摇摇头,讨好地开口:“黎,黎小姐,您不要和我计较,我这人做事确实——” “喝。”黎声理都不理,只低声道。 “不喝,我现在就打开。” “别别别。”沈意急忙制止,她还是要些面子的。 “随总,您管管您的下属,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合作的。”沈意看向随安,只好求助于她。 但随安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开口:“沈总刚才不是想喝酒吗?现在有美人为您倒酒,您就喝了吧。” 沈意苦笑着,心中暗骂一句记仇。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桌上的茶杯,又停住,轻声道:“喝酒嘛,总得酝酿一下兴致。” 情况一下子僵持住,随安看了眼黎声,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于是她给了黎声一个眼神。 黎声注意到,抿住唇,低头拿手机发信息。 沈意连连叹气,她求助的目光终于落到在场的最后一个人身上。 欢喜接收到她的眼神,但无能无力,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一杯酒而已,难道这个沈总酒精过敏? 可随安刚刚还说沈总想喝酒。 欢喜看着那杯浓郁的葡萄酒,只觉得闻到了很香的果味,很好喝的样子。 “要不,我帮你喝?”此刻她全然忘记随安的话了,被这个漂亮的大美女用求助的眼神盯着,欢喜有些不忍。 沈意巴不得如此,她慌忙把茶杯推过去。 “!” “欢喜!” 随安本来在看黎声发的消息,听到欢喜声音的那一秒就猛地抬头,但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因为她坐在对面,不能及时拉开。 她只看到欢喜眨啊眨眼睛,仰头把茶杯里的酒喝了,还疑惑地开口:“这不就是普通的葡萄酒吗?” 手上的空茶杯被夺去,欢喜看到随安慌张地站起身,走到自己身边,急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声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凑近了随安开口:“没事,你可以帮她。” “只是些助兴的药,你们不是已经——” 她被随安冷冷地看了一眼,噤了声。 欢喜有些懵了,只觉得脑袋昏昏的,还热的很。 她有点意识不到自己在哪了,看着桌上的盒子,还记得自己一直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于是她推搡开随安搀扶她的手,掀开礼盒的盖子。 “这是什么?” 她疑惑地拿起来,是二十多年单身又忙于生计的单纯小姑娘从未见过的东西。 可怜的欢喜连情欲是什么都不清楚,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燥热,脸有些红。 短短几天,不舒服,她也第一时间看向随安,眼神是求助性的,泪眼汪汪。 手里还拿着款式精美的—— diy小玩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你你你——” “快放下。” 沈意瞠目结舌,她伸手想把欢喜手里的东西拿走。 欢喜有些晕乎,没等到随安的回应,回眸看到沈意的脸,又延时地想起随安的话了。 坏人! 我要离这个沈总远一点。 于是她退开半步,身体使不上劲差点晃倒。 随安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扶住,她看向黎声,冷声道:“你这加了多少剂量?” “没多少啊,她是不是不能喝酒——” “怎么解?”随安冷声打断她的话,看着怀里的人,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难得有些焦急。 欢喜延时地感到不适了,她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上越来越热,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 她抬眸看向随安,发觉女人的视线没放在自己身上,眉都皱起来,她看了看黎声,又看了看沈意。 紧接着她伸手,倏地捏住随安的脸,强硬地转过来。 你要看着我,只看我才行。 欢喜此刻像个幼稚的孩童,随安是她看上的糖果,大抵是一杯就倒,又掺了药物,理智全无,全凭心意做事。 随安怔了一瞬,她垂眸,眼里满是担忧,欢喜柔软的手却攀上了她的脖颈。 欢喜温热的呼吸几乎凑到她的下巴,她好像能闻到一点点葡萄酒的味道,是甜的。 “随安,随安。”欢喜的声音软软的。 “我好难受呀。”她很小声地撒娇。 怦! 怦怦! 随安的呼吸一滞,心跳快了几分。 “嗯?”欢喜有些疑惑,“什么东西在动?” 她低头,看到随安手腕上的手表。 “手表吗?” 她刚要碰,却被随安一把按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腾空,被女人抱进怀里。 随安轻微地叹了口气。 不是手表,是她几乎刺破皮肤的心跳。 随安毫不在意另外两个人的眼光,把人抱着就走。 欢喜懵懵的,被人抱着,这时候倒安分了,她把头埋进女人的侧颈,很小声很小声地喊:“随安,随安。” “随安,随安。” “嗯,我在。”随安不厌其烦地回应,声音轻柔,她有点确认欢喜的状态像是醉酒,看来黎声还是有点分寸的。 这话说的有点早,她本想把人放在车后座,但欢喜一直不愿意松手,只好又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好热。 欢喜的意识彻底迷糊了,她只感觉到难受,身旁好像有冰冰凉凉的东西,于是她用脸颊使劲地去蹭去贴。 “欢喜。”随安能感受到欢喜过热的体温,她轻声喊着,妄图唤回怀中人的理智。 欢喜迷迷糊糊地,她看清随安的脸,眼眶红了,很委屈地开口:“随安,我生病了。” “我好难受啊。” “宝宝忍忍。” 随安也很急,她只能温柔地哄欢喜,她的手心很凉,贴在欢喜的脸上帮她降温。 “快到家了。” 下一秒,她察觉到视线。 “开快点。”随安唇角绷紧,她抬眸在后视镜中和司机对上眼,司机被她冰冷的眼神惊吓到,慌张地低下头,油门踩到最大。 风驰电掣的速度下,随安很快地把人带回了家,老人远远地迎上来,随安都来不及解释,她抱着欢喜上楼,推开房间的门。 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欢喜闻到熟悉的味道,一翻身滚到被子里去了,随安小跑着,进入淋浴间。 冷水打湿了毛巾,她把浴缸的水口打开。 没有犹豫,随安转身出去,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时,她的脚步倏地顿住,瞳孔急剧收缩,震颤着。 水珠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迎合着她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欢喜热昏了脑袋,胡乱地扯开身上的衣服,脆弱的衬衫被她扯得歪歪斜斜,扣子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她的头发散落着,遮住胸前的旖旎春光,却带了点含羞半露的意味。 裤子也不知道被她踢到哪里去了,她的腿又白又直,脚趾蜷缩着。 随安的步子都是僵硬的,她深呼吸一口气,向着床上的人走过去。 “欢。” 欢喜抬眼的一瞬间,她话都说不出来。 那双眸子像是浅滩,盈盈地,泛着水光,白皙的脸庞爬上一抹很淡的红。 欢喜感觉很闷,身上甚至有些痒,她听到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她抬眼,从绷紧的嘴巴,往上看,看到那双深情的眸子,意识回笼些。 是随安! 于是她伸手,很委屈地开口:“随安,随安。” “我好难受啊。” 随安想到浴室里正放着的水,她应该把人哄住,把人抱进水里,让水温散掉药效,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的理智在提醒,她的心跳在警告。 可情欲疯狂地叫嚣着。 “哪里。”随安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她的嗓音有些哑:“难受?” 她垂眸,睫毛轻颤。 “好热。”欢喜的声音带着哭腔。 “痒。” “随安,我发烧了吗?” 欢喜只觉得难受却无从发泄,断掉的脑子想不出办法,水汪汪的眼睛就求助性地看向随安。 “你想,我怎么帮你呢?”女人没回应她的问题,声音好像也沾染了几分热气。 帮我? 欢喜的眼睛眨了眨,泪珠就滚下来。 “随安,亲亲我。” “以前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亲我,第二天就会好的。” 她被热气熏晕的脑袋里只想到这一个办法,神智都失了几分。 随安的呼吸近乎停止,她看着欢喜昂起头,粉嫩的唇上水光晃眼。 她俯身,靠得很近。 以后不能再让她碰酒了,随安心想。 下一秒,脑海里只余下一个想法。 这酒—— 真的是甜的。 “唔。” 吻起的时候艰难无比,深吻的时候却留恋万分。 随安的理智防线彻底崩溃,她受不了欢喜坐在床上,衣衫半褪,哭着让自己亲她。 她的吻是充满进攻性的,正如她骨子里扎根的冷漠和独占欲,手指掌控住欢喜的脚腕,一点点地顺着嫩滑的皮肤往上攀去。 欢喜被迫承接随安的吻。 她被亲的呼吸都费力,唇角倾泻而出的水渍,又被女人更深地吮吸掉。 随安的手几乎要靠近那处,她想她知道自己能哄骗着欢喜打开腿,可她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她缓缓退开,眼神却紧紧锁着欢喜的眼睛。 她不能这样,乘人之危。 欢喜几乎被亲晕了,被放开后还有些缓不过劲来,她迷糊地看着随安,反倒有些生气。 “你亲错了!” “你为什么亲我嘴巴?” 随安怔了一瞬,又听到她说:“但我原谅你了,你要亲额头才对,妈妈都是亲我的额头的。” 女人无奈地笑了下,她摇摇头,看着身下的人,凑过去,在额头上十分虔诚的亲吻了一下。 “好吧。” “宝宝,快点好起来。”情欲随着她无奈的笑被压下去,她不再顾及自己疯狂的心跳,理智重新回来。 随安知道,她这样的病人,不能拥有这样单纯又可爱的欢喜, 女人的手彻底地从欢喜的身上移开,她把人抱起来,想送到浴室。 可下一秒,她停在原地。 欢喜在亲她。 不得章法,只会学着随安的样子,却学不到半分皮毛,轻轻地舔舐随安的唇,又细细地咬。 “不是说,亲错了吗?”随安重新往浴室的方向走,她低声问。 欢喜很认真地抬眸,眼睛清澈干净,她吐了吐舌头,软声喊随安的名字。 “随安,随安,你再亲亲吧。” “刚刚很舒服。” 随安几乎要被她这样直白又天真的话语折磨到发疯。 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碰酒了,随安再一次想。 她没有动静,有人就不开心了。 欢喜抬起头看她,眼睛瞬间蓄满泪水,滚落下来,委屈极了。 “随安,随安,你怎么不亲我?” 随安轻叹一口气,凑过去,柔声道:“要乖才会亲你。” 乖? 欢喜的眼睛疑惑地转了一圈,她很骄傲地开口:“那欢喜最乖。” “如果你乖乖地在水里待一会,我就亲你。” 欢喜疑惑地看向放满水地浴缸,点点头,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随安的声音沉下来,垂眸却对上那双流着泪的眼睛。 “我怕你摔了。”她放柔了语气。 随安把人放到浴缸里后,欢喜就扭过头不理她了。 沉默的僵持之下,她垂眸不敢去看,她的手指摩挲着,在忍耐。 第一次,她厌恶安静。 但下一秒,她的唇染上湿漉漉的水汽。 “随安,随安。”欢喜的声音像是在随安的心上挠了一下。 “虽然你不亲我,但我还是喜欢你。”她轻哼一声,眼睛笑弯起来。 “唔。” 她被女人吻住。 原谅我的冲动,欢喜。 这有限的生命里,我会给你最好的。 随安的吻更加深了,几乎要掠夺掉欢喜口腔里的空气。 欢喜看着那双眼睛,很冷,却明明白白地显露着自己的影子。 她笑得更开了。 屋外春光满地,屋内呼吸缠绵。 在浴缸里泡了一会,欢喜难受的情绪散去些,开始感到困,她的眼皮眨巴眨巴的,衣服彻底浸湿,眼睛闭上,往水里滑。 终于安稳些,随安的心也松了几分。 她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衣服换掉,送到床上睡觉。 听到欢喜均匀的呼吸声,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她凑过去,在睡美人的唇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随安无比期待明天,她猜想着欢喜的反应,但已经迈出这一步,她不会再逃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嗡嗡——” 欢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都在震,她的手摸索到手机,按掉闹钟。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瞳孔微微扩张,迟缓地眨了几下眼睛,回想着。 记忆只停留在喝掉那杯葡萄酒后,我好像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 意识终端,欢喜没回想出什么,闹钟又震动起来,她只好先起床洗漱。 头还是有些疼,欢喜按了按太阳穴。 我的酒量居然这么差吗?她疑惑地想。滴酒不沾的人总觉得自己海量,但其实只是没喝过而已。 下一秒,她的视线落到镜子上,准备拿牙刷的手停住,缓缓地触碰自己的嘴唇。 怎么感觉,嘴巴有点肿? “嘶——”她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唇上,倒抽了一口凉气。 痛。 心中的疑云更甚,她迅速洗漱完,想要去找肯定知道情况的人,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咔哒。” 她抬眸,正对上女人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随安的瞳孔轻微颤动,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欢喜眉眼弯弯,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哇。” 并没有得到回应,随安的手还停留在把手上,门开了半扇,她盯着欢喜,异常沉默。 “怎,怎么了?”欢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问。 随安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没事。” 欢喜咬唇,她看到了女人眼下的青紫,轻声道:“昨晚没睡好吗?” 随安关上门,她的动作顿住,缓慢地转过身,目光无法克制地落到欢喜的唇上。 “嗯。”掩饰性地垂眸,她轻声应了一句。 “昨天——”欢喜顿了一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不记得了。”随安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她的话语肯定,眼底的苦涩一闪而过。 欢喜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衣角,手指都绞在一起,磕巴道:“我,我没想到,我会——” 随安一定会生气的,她想。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她想的太简单,觉得黎声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很过分的事情,她总是心软,被沈意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瞧,就有点招架不住。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冒犯到你了?” 冒犯? 随安的唇角绷紧,她看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自己的欢喜,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幸好。 没有过界。 “你昨天,喝醉了。” 欢喜没等到下文,她抬眸,有些疑惑地问:“然后?” “我把你送到房间睡觉。” 欢喜捂住额头,看着女人收回手,眼底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下次” “不要喝酒了。” 她的神情很认真,语气很沉。 “我知道了。”欢喜点点头,醉酒醒来太难受了,她现在都还有些头晕,她也没意料到这酒能有这么大的劲,怪不得沈意不愿意喝。 “不对。” 什么不对,欢喜疑惑地抬头。 下一秒,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唇被随安温热的指腹按住,女人的嗓音清冷,眼里夹杂几分微不可查的占有欲。 “说。” “我再也不喝酒了。” 欢喜不说话,心怦怦跳。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她看着随安,很认真的说。 随安的指腹轻柔地揉捏她的下唇,喉咙下意识滚动。 “乖孩子。”她的嗓音有点哑,压抑着想吻上去的冲动,随安很难控制自己对欢喜的掌控欲,尤其是她真的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她话音刚落,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她看到欢喜的舌尖从手指上擦过。 欢喜笑着的,干净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只有她一个人。 “欢喜。” “会听随安的话。”欢喜的声音很软很柔,蜜一样。 好乖。 随安怔住了,她看向欢喜,目光又在那张粉嫩的唇上流连,昨晚的感觉让她食髓知味。 她低头,几乎要凑过去。 但下一秒,像是被烫到般,随安收回手,她轻咳了一声,面色陡然平静。 “下楼吃饭吧。” 她说完,转身往楼下走,转身的那一瞬间,平淡又冷静的情绪消失殆尽,剧烈的心跳让她的瞳孔震动着。 随安按住疯狂震动的手表,深呼吸一口气,不敢再回头。 怦怦! 怦怦怦! 心跳同频。 欢喜在原地站了几秒,脸有些发烫,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哄自己的心停止闹腾。 回过神,急匆匆地追着随安的背影而去。 她是故意的,第一次做这种勾引人的事情,她并不是很熟练。 饭桌上,欢喜的余光无数次地偷偷望向主位上的女人,筷子都把自己碗里的肉捣得稀巴烂。 她刚刚,是想吻我吗? “没胃口?”她的目光看似隐藏,实则露骨,随安被盯的有些受不住,她放下筷子,轻声问。 欢喜摇摇头,但确实也有些难受,又点点头。 “婆婆,汤好了吗?” “什么汤?”欢喜疑惑地抬眸。 “醒酒汤。”其实是解除药效的,随安怕还有药物残余,毕竟没真的纾解出来。 欢喜咬唇,她总觉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可恨的酒精让她断片了。 醒酒汤很快地端上来,欢喜曾听说过这东西很难喝,她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觉得味道不错才继续喝。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欢喜的动作停住,又听到随安说:“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你专心读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欢喜闷声问,一时间觉得这醒酒汤真是难喝,口腔发苦。 随安沉默一会,低声开口:“归期,未定。” “现在就走吗?”欢喜咬住唇,她怎么忘了,随安是大公司的老板,不是她的守护神,不可能和她寸步不离地待在一起。 “嗯。”随安垂眸,避开欢喜的目光,“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抱歉,我今天也不能送你了。” 欢喜的眼眶开始发酸,她深呼吸一口气,笑着道:“没事,我一直都是自己去学校的。”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压抑,随安站起身,她看着急匆匆跟着站起来的欢喜,低声道:“把药,汤喝完。” “早上吃饱点,今天满课,到时候没精力。”女人第一次显得这么絮絮叨叨。 “哦。”欢喜耸了下鼻尖,她轻声应着,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干净了。 “再见。” 欢喜抿唇,有点委屈了,她点点头。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客厅的时候,她又猛地跑出去,汽车发动了,并未停下。 欢喜站在门口,蹦跳着摆手,她大喊着:“随安,随安!” “早点回来!” 回应她的是一声清脆的鸣笛声。 满课对大学生来说确实是折磨,欢喜的心情低落得很,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下了课,她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车辆,眼睛亮起来,小跑着冲过去。 “随安,你不是——” 她的话语顿住,坐在驾驶座的是司机。 “欢小姐,随总说您更习惯坐这辆车。” 欢喜的笑带了点苦,她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早春的天气,天暗的晚了,快六点,夕阳还在地平线上挂着。 透过车玻璃窗,欢喜能清楚地看见迅速划过的斑驳树影。 别墅亮着灯,欢喜走进门,她看着空悬的主位,第一次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胃口。 想念这种情绪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寝食难安。 怎么刚走,就开始想念。 欢喜咬唇,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有些过了头。 “欢喜,吃饭了。”婆婆看到她回来,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欢喜应声,到底没让老人担心。 第一天,随安没有回来。 欢喜无数次地拉开窗帘,期待着女人的车灯亮起,她对自己说:“我想着你在家,就很快赶回来了。” 但,没有。 第二天,随安依旧没有回来。 更令欢喜难过的是,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和随安不过是合约结婚的陌生人,她对随安的一切一无所知,甚至她们还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一切发生的太快,堪堪一周,她就快要把一颗真心交托出去,凡事想着念着的,都是随安。 第三天的夜,春城下了一场小雨,寒气渗进屋子里,欢喜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送毯子过来的老人,低声问。 “婆婆,随安今天也不回来吗?” “小随总她,工作比较忙。”婆婆干巴地解释了一句,就逃似的离开了。 这太明显了,欢喜想。 随安在躲她。 就算工作忙,总要给她打个电话吧,和女人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天差地别。 欢喜咬着唇,心中落差感极大,她的声音闷闷的。 “坏随安。” “不是都查过我了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欢喜环抱着腿,靠在沙发上,小声嘟囔着。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她哪里惹了随安生气,要她这样一声不响地躲着自己。 或许,是那天。 她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想到清晨镜子里微微肿起的模样,倏地一拍大腿。 “嘶——”欢喜抽痛地抬手,瞳孔微微震颤着。 难道? 那天晚上她把随安强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春城的天气向来晴朗,周日的教学楼清清冷冷,没有多少学生。 欢喜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犹豫着,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门。 “进来。” 欢喜拉开门,看到院长站在实验台前,急忙走过去。 “院长。” “来了。”女人点点头,“还算准时。” 欢喜有些紧张地眨了下眼睛,实际上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院长问了些课本知识,欢喜答得很快,几乎和课本一比一复制。 “准备一下。”女人满意地点点头,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兔子,“我看看你基本功。” 要解剖了。 欢喜的心沉了下去,在女人催促的目光中,她走进了换衣间。 她深呼吸着,但看着实验台上的兔子,手无法克制地开始发抖。 欢喜拿起手术刀。 没事的,没事的。 你要想想妈妈,她一直期待着你成为最好的外科医生。 脑海里翻涌的,是那天冰冷的医院走廊,嘈杂的手术室,她看到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 “病人大出血!” “对不起。” 血腥味如影随形,把医生胸前的手术服染红,可再虔诚的道歉也换不回她会笑的母亲。 “下刀。”女人皱着眉,倏地按住欢喜的手,锋利的刀尖破开毛茸茸的皮肤,血液涌现出来。 咣当一声。 猩红刺眼,欢喜的呼吸彻底乱了,她倏地弯腰,干呕起来。 “你——”院长愣住了,“晕血?” 欢喜的手在颤抖,自从母亲的手术失败后,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她尝试了无数次,可看到鲜红血液的时候,情绪总会崩溃。 “我记得你大一时没有这个毛病。”院长的眉紧紧地蹙起来,“你这样——” 她看着几乎干呕着,又开始咳的欢喜,没再继续说。 欢喜的泪水都咳出来,她抿唇,又伸手想去拿手术刀。 血液滴在实验台上,惨白刺眼的灯光下,欢喜的视线开始出现重影,她的手抖得很厉害。 “我,我可以。” “咳咳咳。”还是不行,她对血液从心理上排斥。 “你的手抖成这样,怎么给病人做手术,哪个病人敢上你的手术台!” 欢喜眼中噙泪,倔强极了。 还是想再试试。 院长呵斥着,她不想看欢喜再折磨自己,再去尝试。 她本来很看好这个学生。 可惜—— 女人看着欢喜,叹了口气,低声劝道:“麻醉医生也是很有前景的。” 像是一声惊雷,欢喜僵住。 被放弃了。 早该知道的结局。 私底下试过了多少次,吃过药,看过医生,心理上的毛病很难克服。 “你去把衣服换了,至于换专业的事情,我还需要和别的老师商量下。” 欢喜沉默着,她的呼吸都停滞,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走进换衣间,玻璃门并不隔音,即使女人压低了声音,她依旧能清楚地听见院长的声音。 “是啊,挺可惜的。” “一个好苗子废了。” “原因?”院长的声音低了几分,“时间不等人,她不适合外科。” 欢喜拉开门,女人收了声。 “不舒服就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欢喜抿唇,哑着声音到了声谢。 女人看着门被关上,才重新拿起手机,低声道:“这个学生换专业的事情还需要和那位商量下,毕竟是她特意打点过,捐了一栋楼的。” 她看向窗外最高的那栋建筑。 【主教学楼一楼阶梯教室见】 欢喜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毫无所觉,闷着头往前走。 学校中心有一条红杉大道直通主教学楼,三月,枝头冒了绿意。 a大的主教学楼是欢喜入学那年,教学设施,宿舍楼全面翻新,老生们都打趣她们这届新生赶上了好时候。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着,欢喜才拿起来看,接通之后,嗓音还有些低哑。 “欢小姐,您现在在哪?午饭送来了。” “我不是说了我在食堂吃。” “欢小姐,随总吩咐的,食堂的菜没有营养。” 欢喜抬眸,左右看了看,回道:“你在门口等我吧。” 到了门口,依旧是熟悉的车,欢喜甚至没有去拉开车门的心情,她知道随安不会出现。 故意躲着人怎么会出现。 她想着,刚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泛酸。 “谢谢你跑一趟。”接过午饭,欢喜往主教学楼的方向走。 空荡的教室里,饭盒被打开,菜色丰富,香味弥散。 “欢喜?” “欢喜!” 胳膊被轻拍,欢喜回过神,应了一声。 “嗯?”她把手里的筷子握紧了些,“黄盈怎么了?” “没什么。”黄盈是欢喜大学里关系最好的朋友,第一年还住宿的时候,她们是室友。 黄盈看着她开口:“就是周末我们系和计算机系还有艺术系有个联谊会,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参加。” 欢喜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嘴里扒了一口饭,沉默了几秒,咽下去后才回答:“我不去。” “据说艺术系里有很多好看的姐姐。”黄盈感叹着,眼睛都亮起来,她看着机械进食的欢喜,皱着眉劝说着:“都快毕业了,我也没见你谈过恋爱,可以去试试啊。” “我,”欢喜顿了顿,低声道:“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女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些,“谁?” “我怎么不知道!”她追问着,一秒问出八百个问题。 “长得好看吗?我见过吗?” “是之前在教室外面送你的人?”黄盈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不愧是我们的系花,果然没人能拒绝欢喜的魅力。” 欢喜抿唇,轻声应了一句,听到她后面的话,根本笑不出来,她的眼眶开始发酸。 “其实应该算是——”她犹豫着,轻声道:“老婆。” “是是是。”黄盈笑得更欢,“没看出来啊,你会这么腻歪。” “我是说,我和她结婚了。” 话音落下,吧嗒一声。 黄盈反应了一会,才把掉在桌子上的筷子捡起来,说话都磕巴了几分。 “你你你,你是说,领证?” 欢喜点点头,她轻声道:“我们是协议结婚。”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最近吃穿上都比以前好很多。”欢喜并不怕别人知道,她勇于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不会透露随安的身份,她太需要找人倾诉。 “她很有钱。”欢喜捏紧了筷子,“一开始我觉得用婚姻去换取金钱没什么,毕竟我毕业都有些困难,真的难以再负担——” “妈妈的疗养费用,我想给她最好的,但我没有能力。” 实验室里的难堪,让欢喜的心道现在都痛。 黄盈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可是,她太好了。” “对我很好,很细心,我就想她要是喜欢我就好了。”欢喜的泪掉落下来,却又抬起头对着黄盈笑:“我很贪心吧。” 黄盈摇摇头。 朋友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欢喜垂眸,泪珠挂在睫毛上,声音低落:“有时候,我总觉得她对我也是有好感的。” “但是她一直不回应我,这次还直接跑到外面去,让我找不到了。” 这简直太令人惊讶,如果在五天前,有个人告诉欢喜,你在今天会因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心绪繁杂,她只会觉得那个人有毛病。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黄盈,我好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欢喜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人心都泛酸,黄盈心里恨不得把欢喜口中的那个人骂个半死,把她一向开朗乐观的朋友弄得这么伤心。 她正要开口劝,又听到欢喜更为低落的声音。 “今天,院长对我说,让我转麻醉。” 黄盈明白欢喜崩溃的缘由了。 “黄盈,我好像不能和你一起做手术了。” 黄盈的心都要碎了,她凑过去,把欢喜抱进怀里。 “不会的。”对于欢喜说的心病,她根本无从劝慰,干巴巴地说着。 想到了什么,她愤恨地开口: “什么坏女人,我们欢喜这么漂亮,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她轻柔地擦去欢喜的泪水。 “我们就图她的钱,多拿点钱,到时候找个比她更好,更贴心的。” 欢喜抿唇,眼泪直掉,她知道黄盈在说话逗她开心。 “对!我就找她个十个八个的。” 黄盈轻轻地拍着欢喜的背,一直絮絮叨叨地安慰着。 欢喜听着听着,眼皮开始下坠,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了,总想着一个人。 白天的时候上课,空闲了就去实验室尝试,但还是失败了。 欢喜很累。 “累就睡会。”黄盈明白欢喜的苦,她还记得开学时第一眼看到欢喜时,她是那样的活泼热情。 大二再见时,一切都变了,欢喜依旧爱笑,黄盈却能从她的笑中感受到生活的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受到颈侧平稳的呼吸,轻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教室的门被推开,黄盈疑惑地抬头。 空教室是她特意找的,周末又是午饭时间根本没有人来。 是谁? 女人带着口罩,身形很是熟悉。 是她! 她一步一步地向着黄盈的位置走过来,黄盈怔了一瞬,刚要出声,却见女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安伸出手,把欢喜从黄盈的怀里抱起来。 好像又轻了,她想。【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我总是想吻你。” 春城的风带着花的香气,穿堂而过,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 “听话才可以亲。” 醉酒的记忆在梦中翻涌,欢喜的眉轻皱着。 咔哒一声响,向来浅眠的人被门推开的响声弄醒。 模糊的视线中,欢喜似乎看到了随安,女人靠得很近,柔顺的长发垂落下来,发丝擦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不是错觉。 她眨了眨眼睛,抬眸轻喊了句:“随安?” “嗯。”女人并未低头,只低声应了句。 真的是她! 欢喜的唇角下意识勾起,心中第一秒涌现出来的是喜悦,但她想到了什么,唇角绷紧。 欢喜垂眸,发觉自己正被人抱着。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冷硬。 随安没有松手,欢喜反倒觉得自己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她抬起头,瞪过去。 “随安,放我下来。” 随安的脚步停住,她低头,眸子锁住欢喜的眼睛,低声道:“不放。” 欢喜沉默几秒,头低着,在随安犹豫着要不要放下的时候,脖子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欢喜倏地往女人的脖颈上咬了一口,牙齿触碰柔嫩的皮肤。 “放,我下来!”她说的模糊不清,眉都飞扬着,很生气的模样。 随安平静得很,继续抱着人往前走,好像被咬的人不是她一样。 女人带着口罩,欢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气得牙痒,可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她往后退开,挣扎着要从随安的怀里下来。 随安抬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遮住道路上其她的人视线,柔声道:“听话。” 欢喜的脸紧贴着她的胸口,猛地抬眼,干净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气,她气冲冲地开口:“谁要听你的话!” 说着说着,她又委屈起来,眼眶陡然蓄满泪水,却用力往上抬眼,不让泪落下来。 “你放我下来。”欢喜哽咽着,哭腔明显。 “我,讨厌你。”她说着,头埋进女人的肩头,泪彻底落下来。 感受到肩头的湿润,随安轻叹了一口气,步伐变得快,她走到车前,单手拉开车门,把人送进车后座,紧接着自己也坐进去。 欢喜闷着头哭,她有些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她从来都不爱哭的,但是一遇到随安,点点的委屈都让她忍不住掉眼泪。 女人的手指抬起欢喜的下巴,欢喜抿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低声道:“你,为什么,总这样。” “既然要躲着我,就一直不出现好了。” 随安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的,我们就是合约关系,那你就不要对我那么好啊,你对我那么好,让我,让我——”欢喜有些说不出话来,“你又躲起来。” “你为什么躲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呢?” 欢喜抬眼,委屈极了。 “你明明——” “明明知道我喜欢,喜欢你,我知道你知道的,别想骗我。” 这两天,她每分每秒都在期待随安的出现。 甚至在刚刚拿饭的时候,她心中清楚女人在躲自己,肯定不会出现,难过到不去期待,可视线还是止不住地从车前窗看向车内。 “既然不想见我了,不想接受,为什么又回来。” 欢喜抿唇,心底的难过压抑着,又会从眼眶冒出来,豆大的泪珠雨水一般汹涌。 她无比地烦躁,因为她需要钱,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她是没有主导权的,她该扮演好随安需要的角色,一年的合约到期,就结束。 说到这种程度,随安依旧沉默着。 欢喜的手都在抖,她笑着抬头,故意扬起语调。 “随总。” “是我贪心了。” “算我求你,别对我那么好了。” “你知道的啊,我这种穷人,就是会得寸进尺的。” 下一秒,她的瞳孔急剧收缩,眼角还残余泪珠。 她看着女人揭下口罩,随后靠过来。 欢喜最先感受到的是随安的温度,女人的唇带着冷意,浅浅地吻上来。唇瓣随即被热烈地吮吸,呼吸缠绵着,她的心脏在震颤。 齿关被轻易地撬开,随安的吻很深,显露出和她性格全然不同的热情,欢喜几乎被吻得喘不过气。 她的手腕被随安紧紧扣住,指尖强硬地挤进指缝里,十指相扣的姿势。 欢喜被吻得向后轻仰,却又被女人搂住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不让人退后半分。 直到她感到窒息,轻拍随安的手,才被放开。 随安缓缓退开,口腔中分泌的津液化成牵连的银丝,女人又凑上前轻轻地舔舐着欢喜的唇,粉嫩的唇颜色都被吻深,像是可口的浆果。 随安的喉咙轻微耸动着,她的声音有些哑。 “是我错了。” 随安亲我了。 为什么亲我? 欢喜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大脑几乎停止运作了。 呼吸杂乱,她有些无措地抬眼,她看到女人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躲着你,因为每时每刻,我都想吻你。” “欢喜,你醉酒那天,我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热爱亲吻。” “欢喜,你说的对。我知道你有点喜欢我。可我有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随安坦然地剖开自己的心,“所以我不敢回应你的喜欢。” “可我又见不得你难过。” “欢喜。”随安的声音很柔和,她凑过去,鼻尖轻轻触碰欢喜的鼻尖。 “你需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金钱,包括我的爱。” 怦怦。 欢喜的心跳得有些快,她下意识咬住唇。 爱? 喜欢的情绪,和爱本质不同。随安说的太过郑重,让她有些紧张。 “只要你能够接受这份爱,有期限。” “什么,期限?”欢喜的声音有些哑,磕巴地问。 呼吸交缠着,随安拉住欢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怦怦怦! 欢喜能感受到手心温热的,热烈的心跳。 “直到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天。” “而这一天,随时会到来。” 欢喜的呼吸一滞,她的瞳孔微微震动,又听到随安说:“欢喜,做选择吧。” 随安做不了选择,她不能接受欢喜的眼泪,只要小姑娘眼睛红了,她就想着念着的,要让人开心起来。 “我,还是——”随安低声,手指轻微摩挲着,“那十个八个的。” 欢喜的眼睛陡然瞪大,她磕巴地开口:“你,你都听见了?” 随安面色平静地点头,可她知道自己听到那句话,心中压抑的占有欲有多深。 她想要远离,可目光片刻难离。 她在另一辆车上。 她看到了欢喜的难过,就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跟着人走到了教室,教室门口,她听到一切。 “我本来觉得你的醉酒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但你偏偏又忘个干净,我想那就算了吧。” “可欢喜——”女人的手指按住欢喜的唇瓣,轻轻揉捏着。 “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总是想吻你。” 欢喜觉得脸有些烫,她下意识抿唇,舌尖又触碰到女人的手指,像是被烫到般,她的舌头蜷缩了一下。 “但我不能那么自私。”随安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锁住欢喜的脸。 “你太年轻,这点好算得了什么呢。” 欢喜沉默,又听到女人柔声道:“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而我,除去年纪,我的病痛,总会让我先你一步——” “离开。”随安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她低声说着:“所以,我们不合适。” “不会。”欢喜终于开口,她闷着声音反驳。 “谁会像你这样傻,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那么好。” 随安轻笑一声,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那你刚刚亲我,是反悔了吗?” “我们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还是一年。或者,我们直接结束合约,我依旧会支付你——” 随安冷静地说着,她的话语倏地被打断。 欢喜凑上前,把人扑倒在后座上。 “这次我记得。”随安沉默地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让我做选择是什么意思?”她靠得很近,单腿挤进随安的双腿之间,手学着随安的样子,按住女人的手腕,全然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 “我的生命会随时结束,你在我身上投入的情感,会在我离开之后,让你的情绪崩溃,难过。” “你妈妈的医疗事故,让你到今天都难以拿起手术刀,你真的能接受谈这样的一段感情吗?” “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我,这样的感情。”随安平静万分,她的情绪好像丝毫没有因为欢喜的靠近波动。 可她手腕上疯狂震动的手表出卖了她。 “我们可以试一试。”她还是没有把话说满,她知道自己的理智已然崩溃了,她无法拒绝欢喜,她的出现就代表她的理智败给了情感。 随安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欢喜好,她明明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可终究抵不过欢喜红着眼睛说的那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却躲着我。” 太令人自责,她不想再伤欢喜的心。 也许少年心动只一瞬,她可以陪她过一段日子。她想 半晌没回应,随安垂眸,唇角绷紧了些。 她知道的,欢喜是个聪明的小孩。 紧扣的手被松开,她的睫毛轻颤,刚准备开口说结束。 这样才对,及时止损。 唇瓣倏地传来湿润的触感,随安恍然回神,欢喜的吻青涩无比。 她像小鸡啄米一般,轻轻地吻着,又稍稍退开些,笑眼弯弯。 “那就试试吧。” 欢喜不怕的,她不会因为害怕别离,就拒绝开始。 第22章 这就是生理性的喜欢吗? “但——” 随安能感受到欢喜温热的呼吸,两个人靠得很近,那双清澈的眸子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唇角绷紧,因欢喜话语的转折紧张起来。 “如果你再这样杳无音讯地消失,就按照你说的吧。” 欢喜的眼眶还有些泛红,她刚哭过,声音软软的,有些哑。 她听到随安的自我剖白,只觉得心微微抽痛,因为病痛的折磨,所以不敢去喜欢。 她不怕随安的退却,随安退一步,她可以向前迈进九十九步。 但她惶恐眼前人的消失,加重了语气,把底线说得明明白白。 “我们,结束。” “好。”随安呼吸一滞,她沉默几秒,睫毛轻颤,“我答应你。” 得到肯定的回应,欢喜笑起来,她看着女人,眸子亮闪闪的。 视线相接,碰撞之间,暧昧的氛围涌动着。 欢喜被随安盯得紧张,她往后退了退,背抵到柔软的靠垫,延时地羞涩起来,脸开始发烫。 她轻咳一声,目光游移,刚刚把人按倒的勇气随着风散了,狭窄的空间里,花香味被女人身上好闻的气息盖过。 “不许看。”欢喜低声开口,倏地抬手捂住随安的眼睛。 就说这人长了双深情的眸子,她实在被盯得有些受不住,手心被女人长而翘的睫毛擦得有些痒,欢喜的视线落到随安的唇上。 这就是生理性的喜欢吗? 怎么总想着亲吻。 欢喜抿唇,唇瓣有些痛,迟钝地感受到随安刚才亲她的时候有多么激烈,冷冰冰的一个人,好像在情欲上过度热情。 手背传来微凉的触感,随安的手覆在欢喜的手上,她任欢喜作为,声音很柔和。 “为什么不许看?” “不是说试试吗?” 欢喜轻哼一声,不理。 “嗯?宝宝,我想看你。” 她很受用女人温柔的态度,手心的力道松掉,顺从地被随安拉下来,指尖相扣着。 “看吧看吧,我和你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 随安轻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寒冰化水,眉眼都染着春情。 “宝宝好看。” 欢喜怔了一瞬,她的目光像是被这笑烫到,急匆匆地移开,慌张地不知道看向何处。 “我怎么不知道随总这么会哄人。”她抿唇,想把手抽回来,没能成功。 下一秒,她的瞳孔微微颤动,手背喷洒着随安温热的呼吸,被女人放在唇边轻吻。 “嗯。”随安的声音很淡然,“特意为你学来的。” 欢喜的呼吸乱了几分,她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随安。女人之前总是拒绝她的示好,佯装听不懂她的话中意,可现在情话张口就来,着实让欢喜无所适从。 “你你你,好好说话。”欢喜有些急,看似恼了更多是羞的。 随安看着被自己逗弄得快要炸毛的小猫,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娇气。”她无奈地摇摇头,轻柔地把欢喜凌乱的刘海拨向耳后,“好像刚刚还有人说我躲着她,现在不躲,多看几眼也不高兴了。” 随安的心态很好,她会给欢喜想要的一切,她要自己喜欢,那就明明白白地让欢喜感受到,她的热烈。 我才不娇气。 欢喜刚想反驳,却感到腰间一紧。 女人几乎把人抱起来,手还贴心地放在欢喜的头顶,怕人撞着。欢喜坐在随安的身上,吓了一跳,她的手撑在女人的腿上,用了些力气不让自己往前倾倒。 随安坏心眼地扣住她的手腕,欢喜失去平衡,整个人都贴到女人的身上,她把人压着,心脏狂跳着,听到随安的声音带着笑意。 “宝宝。” “可以亲吗?” 欢喜心跳一滞,她能感受到随安颈侧微冷的体温,女人的呼吸却是温热的,在她的耳边吹过,有些痒。 她没回答,随安也不催促,唇亲昵地贴近,虎牙在欢喜的耳垂上细细摩挲。 “可以吗?”她再一次询问,是十分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欢喜只觉得呼吸都泛着热气,她搂住随安的脖颈,凑过去,眼睛闭上。 “你亲呗。”大方自然得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随安深吻着,眼睛片刻不停地看着欢喜,她们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银丝牵连着,欢喜的呼吸分外沉重,被松开的瞬间,她大口地呼吸,随安恨不得把她的唇瓣吃进去,吻得很深,很用力。 “宝宝,睁开眼。”她喜欢看到欢喜的眼中有自己的影子。 欢喜的睫毛轻颤,缓缓地睁开眼。 对视几秒,女人的吻又落下来,湿热的舌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肆无忌惮地攻略城池。 亲吻的时候,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同频,瞳孔颤动的幅度都万分相似。 欢喜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发烫,整个人软成一滩,压靠在随安的身上,女人的手带着凉意,手指从衬衫下摆中滑入腰腹,在腰窝的位置打转。 欢喜有些无措地压住她的手,声音变得哑,甜腻万分。 “别碰,很痒。”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暗自懊恼自己就这样轻易地被随安挑起情欲。 虽然寡净了二十多年,但她是有正常欲望的成年女性。 言语拒绝着,她应该推开随安的手,她应该从随安的身上起来。可她的行为截然相反,她牵着随安的手,想要这份微凉的触感进到更深的地方,去缓解她身体的痒。 随安的呼吸也乱了几分,她看着面颊微红的欢喜,看到她唇瓣上的水光,情欲在疯狂撕扯她的理智。 不行,至少不能在这里。 她反手锁住欢喜的手腕,制止住怀中人的动作,轻柔地吻了吻欢喜的唇角,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随安轻轻拍了拍欢喜的背,示意她下来。 欢喜咬住唇,她的眼睛有些红,静静地看着随安,倏地凑过去,在女人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并没有用力。 她无力地趴在女人的肩头,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嗯,回家。” 第23章 她轻啄着欢喜的唇瓣,柔声道:“宝宝,我三十岁了。” 四月的天气,显露出春末的闷热。 欢喜的鼻尖都冒出薄汗,心脏好像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余震,耳畔怦怦响。 她特意坐在斜对角,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驾驶座的人。 想到刚刚的吻,心就泛起点甜味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侧脸,只觉得她下颚线的弧度都是好看的。 欢喜微微抿唇,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 她想也许她第一次见到随安,就已经对那张好看的脸心动。 随安面色平静,头都没回,专心致志地开车。 她怎么永远这般冷静? 欢喜的心又有点委屈了,她们的关系全然把控在随安的手里。 这几天心绪繁杂,她连随安的面都见不到,可女人想通,主动出现之后,她们就又亲密起来。 想着想着,欢喜的眉皱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有多弱势。 随安看起来神情自若,实际上她的手却把方向盘握得很紧,像是刚从驾校毕业的实习者,已是坐立难安。 她的一颗心早都挂在后座的人身上,视线无数次地掠过后视镜。 “热?” 欢喜的思绪被打断,她放下无意识扇风的手,点点头,轻声道:“有点。” “现在吹空调还太早了,会感冒。” 车窗缓缓落下,风吹进来,些许凉意。 欢喜忍不住凑到窗前,她眯起眼睛,让微风吹走皮肤的燥热。 随安总是这样贴心。 这是欢喜心动的起源,她很难不对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性产生喜欢的情绪。 可随安呢? 她为什么想亲吻我呢? “随安。”心情平静些,欢喜抿唇,犹豫着开口。 “嗯?”女人应了一声,疑惑地抬眸,看向后视镜,“还是热吗?” 欢喜摇摇头,声音很快很轻。 “我想问,你为什么——” 她的话语顿住,倏地意识到随安从未对她说过喜欢。 欢喜的沉默让随安的眉蹙起来,她踩下刹车,把车停靠在路边,回过头。 “宝宝,怎么了?” 欢喜抬眸看她,唇咬得泛白,她讨厌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问:“你,喜欢我吗?” 随安一愣,紧绷的神情放松了,她无奈地轻笑,紧接着转过身揉了揉欢喜的头*发,柔声道:“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欢喜轻微抬头,去迎女人的手,眼睛亮闪闪的,清晰地映照出随安的模样。 “你没说过。” 随安怔住,唇角绷紧,正要说话,又听到欢喜问:“随安,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喜欢你,因为你对我好,你长得好看,又温柔,还很有钱。”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你。” “可是随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欢喜说着,又想到随安提出的这场合约婚姻,像是专门为陷入困境中的自己送来的礼物,条条款款堪比做慈善。 欢喜的思路愈加清晰,她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一切的反常。 她看着随安,女人沉默着,对视之间,随安垂眸避开欢喜追问的视线,睫毛轻颤。 “我要听真话。”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随安的唇角绷紧,难得一见的紧张。 “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你妈妈带你在医院门口摆摊——”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欢喜的神色,眼里闪过几分期待。 五岁? 欢喜有些疑惑地挑眉,不理解随安怎么把话题扯得那么远,她的记性再好,孩童时期的事情也记得不清晰。 她摇摇头,皱着眉,有点不高兴。 “不许扯开话题。” 随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神色认真,眼底的柔情化成春水。 “因为你很有生命力。”对缠绵于病榻的人来说,是飞入病房的小雀,带来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好老土的话。 欢喜抿唇,瞪了随安一眼。 随安看着她,轻叹一声。 “你知道的,我的病——”女人的语气低落下来,“日子过得很无趣。” 她伸出手指抵住欢喜的唇,止住欢喜安慰的话,对着眼前人笑着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找人查你的时候,资料上说你一天打三份工,我就想这人也太拼了。” 她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心疼。 她的欢喜,本该快乐的活。 “我明明凶了你,你还愿意在我妈妈面前帮我,那我就帮帮你好了,反正我也不缺钱。” 欢喜听到这,轻哼一声。 随安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她的手指在欢喜的唇上揉捏着,声音放低。 “之前你说你爱钱,很俗。” : “我承认,我也是个俗人,宝宝太漂亮,没有人不喜欢,我当然不可能是那个例外。” “原来是见色起意的女人。”欢喜轻咬着随安的指尖,话说得嘟囔。 “是啊。”随安轻声呢喃着。 只是这意起得太早,在欢喜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护了她很久。 情感何时变质,她也有些记不清了。 随安低头,眼眸深情,她靠过去,在欢喜的唇角上吻了一下。 “我的。”珍宝。 随安的答案终究还是过了欢喜的关,喜欢这玩意本就是说不通的东西,这世界上一见钟情的情缘都数不胜数,她能接受随安因为她的样貌动心,这也属于她的一部分。 “好吧。”欢喜仰头,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稍微退开的女人,不需言语,下一秒,随安就给予她想要的吻。 呼吸被顷刻掠夺,随安的吻全然不像她对欢喜所展现出来的温柔,女人的胳膊把欢喜的腰圈住,整个人向后俯身,恨不得把眼前人拆食入腹的激烈。 她的眸子像是狼一般锁住猎物,不愿错过欢喜脸上的表情,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兴奋不已。 “呼。”直到欢喜轻锤了随安的肩头,她才稍稍松开,手还贴在欢喜的腰腹,感受到那抹温热。 “你真是。”欢喜呼吸有些喘,她的视线落到随安系得很紧的衬衫扣子上,啧了一声。 穿得倒正经禁欲,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手指却自觉地滑进欢喜的衣服下摆,直白地抚摸。 “衣冠禽兽。” 笑声从随安的喉咙中溢出,她轻啄着欢喜的唇瓣,柔声道:“宝宝,我三十岁了。” 欢喜疑惑地抬眼,耳垂传来湿润的触感,被随安含住,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窝。 “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宝宝要可怜可怜我。” 欢喜的瞳孔微微扩张,她有些不可置信,轻哼着开口:“别骗人了,你身边还能少了人。” 话是这么说,欢喜的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她轻咳一声,又嘟囔道:“我也没——”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中倏地想到高中时暗恋的那个升旗手,顿了顿。 “嗯?”随安的眼睛轻微地眯起来,尾音上扬。 “大学时候谈的?”她只在这个时期少了对欢喜的关注。 “没有。”欢喜猛地摇摇头,有些委屈地抬头看着随安,软声道:“痛。” 随安恍然回神,手松了力道。 “对不起,宝宝。”她慌张地道歉。 欢喜反倒笑起来,她眉眼弯弯,笑着道:“今天可以吃饺子了。” 随安疑惑地抬眸,柔和地问:“想吃饺子吗?”她拿起手机,刚准备拨通电话:“我让婆婆做。” “不是。”欢喜往后退了退,随安手心落空,听到眼前人甜甜地揶揄道:“正好蘸醋嘛。” 随安怔了一瞬,她的心是直白的,说着欢喜该得到最好的,想着自己不配,可下意识的,醋意根本掩盖不住。 她清楚地知道,大学那几年的刻意忽视,是因为她怕了,她怕自己忍不住将越飞越高的小雀困在自己身边。 和自己一起,葬在死气沉沉的牢笼。 欢喜看着女人还在发呆,又凑上前,在随安的唇角很快地吻了一下。 “生气了?” 随安回神,她摇摇头,手指不止何时点了下去,屏幕显示通话中。 免提点开,老人的声音传出来。 “小随总?”一直没回应,老人有些疑惑。 “婆婆。”随安低声开口,“今天让厨师做些饺子吧。” “婆婆,麻烦您准备些面粉就好,我会做饺子。”欢喜倏地出声,笑意盈盈地看着随安。 随安有些无奈,但还是随着她,声音都柔和些。 “听她的吧。” 并没有回应,随安和欢喜都有些疑惑,两人低头看向屏幕,扬声器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小安,想吃饺子了吗?” 欢喜正疑惑着,却看到随安的手倏地收紧,这态度,女人是谁不言而喻。 “妈妈。”随安冷声唤道。 “小安,妈妈会准备好的,快回家吧。” 电话先一步被挂断,欢喜能听出女人语气里的愉悦。 “随安。”她小心翼翼地喊,去牵随安的手。 她能感知到随安和她名义上的母亲之间,有很大的隔阂,她好奇,却还是没问。 喜欢很轻易,走进人的心里却很难。 欢喜觉得自己还没有问的资格。 随安垂眸看她,等着她问,她会毫无保留地说清楚一切,她不会对欢喜有任何隐瞒。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一会,欢喜抿唇,就要问出声的前一秒,她听到随安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走吧。” 欢喜怔了一瞬,随即缓缓地点头,看着女人转过身,重新启动车子。 车速平稳,一路沉默着,抵达了别墅。 远远地,欢喜看到三个人站在门口。 第24章 “其实喜欢就够了,别说爱,爱这种东西,让人恶心。” “小安回来了。” 车刚停稳,欢喜坐在后座,车窗半开着,她清晰地听见女人略带讨好的声音,和那晚高高在上的态度天差地别。 “刚刚电话里要的东西,妈妈都叫人准备好了。” 随安没回应,欢喜看着女人从驾驶座绕到右后方,车门被打开,欢喜对上那双多情的眸子。 开始演戏了吗? 欢喜的喉咙无意识滚动了一下,有些紧张。 她把手放在随安的手心,感受到那抹微凉,心又定了,她们现在本来就是合法伴侣。 平底鞋刚踏到地面的一瞬间,欢喜敏感地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对上妇人打量的眼神,欢喜唇角勾起,礼貌地笑。 我该怎么喊。 迟疑着,她看向随安,眼神求助。 女人拉着她的手,直直地往前走,好像站在那的人根本不存在。 欢喜惊讶地看着她,沉默地跟着。 妇人的表情倏地变了,她猛地拉住随安的胳膊,强硬地让人停下来。 “随安!” “这就是你对待母亲的态度吗?” “我说过,您最好不要来这里。”随安的声音很冷,她看向老人,老人被盯得有些心虚,低下头躲开随安的目光。 “你都结婚了,我总有见你爱人的权利吧。”妇人抿唇,想了想开口,她看向欢喜,笑得和蔼。 “欢喜,对吧?我应该没有记错你的名字,漂亮的小姑娘。” “之前我让声声请你周末去老宅——” 欢喜有些尴尬地点头,她把随安的手攥紧了些。 什么老宅,她早都忘个干净。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忙,你不去,我就来看看你。”妇人笑得愈盛,她向着欢喜伸手。 “别碰她。” 欢喜怔愣着,看向随安,女人收回制止的手,皱着眉。 妇人的脸色彻底阴沉,气氛一时之间僵住,寂静的吓人。 “这样普通的货色,也值得你如此宝贝。”过了一会,妇人冷声开口:“你的眼光太差,贪图美色,不成器。” 欢喜抿唇,惊异于妇人的尖酸刻薄,下一秒,她听到妇人的话,更加惊讶,倏地看向随安。 “不过因为一点小打小闹,沈总的投资你都敢推掉,真不怕随氏毁在你手上吗!?” 随安冷哼一声,低声道:“对我来说,她比随氏还要珍贵。” 想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向妇人,轻声开口:“妈妈当年也是看中了母亲的脸,您这些年花了多大的价钱保养,走的可都是随氏的账。” “我和欢喜已经领证,我一切都听她的。” “她享有随氏的继承权和经营权,您以后从账上划钱,和我说可不管用,也要经过她的同意。” “毕竟费尽心力培养的人不顶用。” 随安冷声,不屑地眼神瞥向黎声,她真的有些厌烦了,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一让再让。 “你!” “随安,你这样说话,随妈妈知道你这样,她不会高兴的。”黎声开口劝,没之前那么急躁,她知道随安在意什么。 “小随总,都说饺子代表团圆,今天难得说包饺子。要不咱们先进去,在门口——” 随安周身的气氛更加寒冷,本想缓解剑拔弩张的局面的老人收了声,目光落到欢喜身上,眼神示意她劝劝。 欢喜当然不会劝,她垂眸避开,只是站得离随安更近了些。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随安不让母亲进别墅,但她会站在随安身边。 她抬眸,对面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她们想用软硬兼施的态度逼迫随安从了她们的意。 “我们进去吧。”她晃了晃随安的胳膊,软声开口。 女人的瞳孔微微颤动,压抑的怒气在欢喜开口时散掉些,她垂眸,看向身旁人,随即点点头。 她看向老人,低声警告:“婆婆,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再让不相干的人进到家里,我就送你回黎城养老。” “那也是我和小随的家,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妇人怒声开口,她的脸色很难看,眉紧锁着。 “你先进去。”随安松开手,对着欢喜开口。 欢喜抬眸,犹豫着,她想更了解随安一点,她就要留下来,可也许随安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好。”欢喜点头,目光在女人的脸上流连,得到了一个宽慰的笑。 随安的笑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瞬,妇人的眼神再次落在欢喜的身上,多了几分慎重。 黎声的眼底划过几分苦涩,她轻叹一口气,收回目光。 欢喜进到屋内,她等了会,只觉得往日柔软的沙发都变得坚硬,坐立难安,目光时不时地往门口看。 “她们走了?” 欢喜急匆匆地站起身,她往随安的身后看,头发被轻轻地揉了下。 “嗯。”女人轻声应道。 “走了。” 欢喜抬眸又垂下,轻微张口,还是抿唇。 随安看她好奇的样子,轻笑一声,全然不复刚才的冷漠,她柔声道:“想问就问。” “嗯。”被戳穿想法,欢喜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抬眼,轻声问:“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们家的关系。” “当然你不想说的话——” 鼻尖被随安的手指轻刮了一下,欢喜的眼睛瞪的很大,圆亮圆亮的,她听到女人的声音很是温柔。 “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欢喜怔了一瞬,她看着随安的眼睛,一弯春水明晃晃映照着她的影子。 “随氏最早是从生物制药发家的,我母亲随与是一名很优秀的研究员,三十多年前,她最早研发出孤雌生育的方法,并投入市场。” “不过三十年,这世界全然是女性的了。” 随氏之所以屹立不倒,大抵是因为每一个春城人都记得这项开创性的贡献。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工作再忙,晚上也会赶回家,给我讲睡前故事。”随安眼里有着怀念,她笑着开口。 “可惜——” 欢喜抬眸,看到随安的手放在胸口。 “老天也看不惯她太过优秀吧。” “苏落。”随安的声音低了几分,欢喜抬眸,意识到她说的是妇人。 “随氏还没有打出名气时,那时候她们就在一起了。我妈妈的实验很费钱,她打工赚钱养我妈妈。” “那她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欢喜有些疑惑了,如果是相识于微时,相互扶持的,随安为什么会这样的态度。 “我讨厌她,是因为我的出生,是她极力促成的结果。” “当时没有钱,没有资源,我妈妈的第一个实验对象,是她自己。” “她们是志同道合的一对疯子。”女人苦笑一声,轻叹着。 可受害者是—— 随安。 欢喜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又听到随安低声道:“随氏发展的很好。我十三岁时,已经成为跻身春城前列。” “再相爱的人也会因利益分崩离析。”随安的语调有些可惜。 “为了金钱,她们少不了争吵,这栋房子里,本该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心有了隔阂,就让第三者有机可乘,这对我妈妈来说,是不能承受的背叛。” “我十五岁,她心脏病发死了。”欢喜的心猛地抽动,她看向随安,女人的眼眶有些红,看不分明。 “她看到了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证据,我亲手把她从屋子里抱出来的,送去了医院。” “手术,失败。”随安低声,一字一句,像是敲在欢喜心上。 那时候的心脏移植技术,也很成熟了。 欢喜轻微张了张口,眼底划过疑惑,被女人敏锐地捕捉到。 随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所以我说,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是说——”欢喜心中一惊,她不敢说出那个猜测。 “谁知道呢,毕竟没有证据,春城谁不知道苏落,最爱的人是我的母亲。” “爱到这些年找的情人,总有些地方和她相似。”随安的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欢喜,你知道吗?” “其实喜欢就够了。” “别说爱,爱这种东西,让人恶心。” 欢喜咬唇,她想要反驳,但却无从开口,随安的出生是她母亲爱情的见证,可最终这段爱情,烂尾的彻底。 “这些年,我身体大不如前,索性放权给黎声,随氏开始走下坡路。” “她以为我不知道黎声是她的小孩。”欢喜的瞳孔急剧收缩,为随安随**出来的秘密。 “我只是懒得管。”女人被她的神情逗笑,语气都松快些。 “可惜黎声做事冲动,又没有商业嗅觉。” “所以,她想要你的基因,赌你的天赋。”欢喜喃喃道。 “聪明宝宝。” “我本不想管的,也累了。”随安看着欢喜,“唯一后悔的是,之前错信了黎声,把你——” 大概她们的基因里就写了背叛。 “我?”欢喜又疑惑了,她的眼睛干净的很,丝毫不受尘世污染。 “没什么,我是说,牵连你掺合到我家里的烂事里。” 欢喜倏地摇摇头,她伸手把女人抱住,像是要通过温热的体温把力量传过去。 “我爱掺合。”欢喜软着声音,笑着道:“你忘了吗?” “我现在是你的合法伴侣。” “你的事情,都归我管。” 第25章 “是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赚的买卖。” “你之前说不相信任何人。” “那要不要试着相信我。” 欢喜的手收紧,把随安圈住,她微微抬头,眼睛很亮。 “你知道吗?今天院长跟我说,让我转去学麻醉,她不相信我还能做手术,我在她眼里应该彻底失去了成为一名外科医生的资格。”她的语气有些低落,随安垂眸,看着怀中人,刚要开口安慰。 但下一秒,她却看到欢喜眉眼一弯,笑着道:“可是她不知道最严重的时候,我看到血会晕掉,连刀都拿不起来。” “但现在,我只是拿刀的手有点抖,会恶心。”这三年,她的生活枯燥无味到极点,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过,兼职学校两点一线,不工作的日子里,她就泡在实验室里,没有拿刀的资格,就坐在那看学姐们做实验。 吐到麻木,那又如何呢。 手术刀还是被她重新握在手里。 “我曾想过放弃的,因为,活下来——”欢喜顿了顿,那天在疗养院,她真的陷入崩溃,放弃一直喜欢的医学,更早地去赚钱。 “都变得有点艰难。” “你没出现之前,我要负担妈妈的疗养费。”欢喜说的认真,很多次,她无比庆幸随安的出现,不论是素未谋面时,女人随口抹掉的费用,还是这一纸堪比做慈善的合约婚姻。 “随安,谢谢你。” 她甚至感激那晚坏掉的灯,让她没有被保安阻拦,把那杯咖啡送到了顶楼,帮助了随安。 “但现在,我觉得我只是需要时间。”不需要工作,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克服心理上的病症。 随安的唇角绷紧,欢喜的声音软软的,像风一样擦过她的耳朵,吹起她心底的波澜。 “所以随安,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来给你做手术。” 女人的瞳孔剧烈震荡着,睫毛轻颤,她的呼吸一滞,垂眸和怀中人对视,美好的祈愿在耳边响彻。 “随安,我想你能够活得更久一点。”欢喜的眼眶泛酸,她甚至不敢去想随安的离开。 “相信我,你一定会活得更久一点。” 沉默着,对视之间,欢喜等着随安的回答,听到那些事,欢喜彻底明白女人的担心,她并不是去追逐死亡,或许也并不甘心认命。 她只是怕自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一切全由她人掌控。 欢喜终于想到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空气静得很,欢喜能听到随安缓重的呼吸声。 “好。”女人的声音有些哑,低声应道。 “我相信你。” 听到女人的回答,欢喜下意识笑。 下一秒,她的手被抬起,放入冰冷的东西,很坚硬。 欢喜疑惑地低头看,是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 “实验室的钥匙。”随安柔声道,“属于你的,吃了饭,我们去看看。” 她接到院长电话时,就很担心欢喜的情绪,才会去找她。 可现在看来,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随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对欢喜来说,好像这世界上,没什么难事。 是啊,就是这样的,她就是为这样的生命力而心动。 “你,怎么会给我这个?”欢喜的眼睛蒙着一层泪,像是一片浅滩,波光粼粼,听到女人的回答,泪还是无法克制地落下来,珍珠一般。 “我一直相信你会成为最好的医生。”随安柔声,手指轻柔地擦去欢喜的眼泪。 欢喜的心微微抽动着,无声地警告。 怎么办,好像真的要陷进去了。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话说的冷漠,说喜欢就好,说不该靠近,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人心动。 “好讨厌。”她嘟囔着,唇角却勾起,“我不爱哭的。” 总是这般好,好到让欢喜害怕,怕这份好被收回,怕这份好的主人离她而去。 她抬眼,倏地垫脚,亲吻随安的唇。 吻一触即分,欢喜微微退开,整个人神采飞扬,自信极了。 “那当然,随总投资我,稳赚不赔。”这是高考填志愿时,不服从调剂,第一志愿A大医学系,状元的底气。 被沉重的生活打压磨损的少年人,好像又恢复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随安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指轻微地抖,眼底的迷恋沉沉,化为深潭春水。 她猛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胳膊勾住欢喜的腰腹,吻细密地落下,深深地掠夺着怀中人的呼吸。 欢喜的唇瓣被吻到发红,她的腿被搂着,抬坐到沙发靠背上,呼吸纠缠着,唇舌追逐。 许久,被松开的时候,欢喜的呼吸都变得缓重。 “是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赚的买卖。”随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欢喜,语气沉重。 她总以为这辈子就是一个人安静的走,没想到那只她拼命放归的小雀儿,还能自愿走进她的牢笼。 欢喜抬眸,呼吸平稳些,她的唇被亲的有些疼,连抿唇的动作都止住,想了想,她低声开口:“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很喜欢——”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有些调侃的意味。 “很喜欢我。” 不相信爱的人,却做出爱的行为。 “嗯。”随安怔了一瞬,笑意明显,“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一字一句,像是在告白。 欢喜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以为随安又会扯开话题,选择回避,被直白又坦然地回答,让她紧张地不行,喉咙下意识滚动了。 “宝宝,你忘掉了?”随安被她的样子逗笑,语调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人生好像乐趣十足。 “在车上,我们确定关系了。” 她俯身过去,面色平静的很,一副正紧模样,手并不规矩地握住欢喜的脚踝,从小腿一路上滑,从衣摆贴近怀中人的腰腹,微凉的手在温热的皮肤上打转。 她略微往前近了一步,大腿有些强硬地挤到欢喜的腿间。 “很喜欢,亲你。”她轻啄欢喜的唇。 欢喜只觉得痒,她下意识伸手去按随安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却被随安的另一只手锁住,身体没有支撑,无意识地后仰,只得用小腿圈住随安的腿,维持平衡。 她的眼眶微红,染着水光,似乎在讨饶。 “随总,是要履行婚姻义务了吗?”嘴却硬得很,年轻气盛,欢喜故意撩拨着。 随安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她的理智在欢喜的面前永远溃不成军。 太快了,不该这样。 可心让她更近一点,她想要更深的吻,更亲密的接触,她想要欢喜温热的体温渗入她冰冷的心脏。 唇细密地落到怀中人的颈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欢喜健康有力的脉搏。 牙齿咬开衬衫的扣子。 第一颗,第二颗—— 视线却紧锁着欢喜的眼睛,明晃晃地盛满了要把人拆食入腹的深重欲望。 看到那双干净眼眸里的一闪而过的惊慌,她停下来,克制到了极点。 情欲都无法战胜她强大的理智,对随安来说,欢喜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她哑着声音问:“你想,我继续吗?” “回房间吗?” 欢喜的呼吸一滞,蜷缩的手指松开,紧接着又抓紧女人的胳膊,指腹压紧。 她刚刚就有些想停下,随安靠得很近,她紧张极了,牵手和拥抱,甚至是亲吻,她都可以接受。 可再近一点,欢喜就有些犹豫了,她没有尝试过,没有经验,是期待的,又是害怕的。 “我,我——”她话都说的磕巴,垂眸避开随安的视线。 “我有点饿了。”话说完就有点后悔,但心里的紧张还是让她保持沉默。 屋子里安静的很,随安沉默着,直到欢喜小心翼翼地抬眼。 她就感到身前的人向后退开了,被挤压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暧昧的气氛。 欢喜垂眸,随安的手指又重新把她的扣子扣紧,她被女人从沙发上抱下来。 “那就吃饭。”随安轻叹一口气,声音很轻柔。 欢喜下意识地咬唇,她有些慌张地拉住随安的胳膊,犹豫着开口,眼神游移着,不敢看人。 “怎么了?”她半天不说话,随安无奈地开口问。 “没关系的,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三十多年的禁欲生涯,随安理性十足,苏落送来再好看的人,脱掉衣服躺在她床上,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关门出去。 虽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欢喜面前,克制变得很难。 “不是饿了?饺子还没有包。” “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怎么会这么好呢? 欢喜的心跳得很快,她极快地看了眼随安,点点头。 两个人往厨房的方向走,犹豫着,欢喜又拉住随安的胳膊,女人依旧很耐心,停下来看她。 欢喜匆匆低下头,软着声音,说得很轻很快:“晚,晚上,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她就说自己来不了美人计这套,说得什么蠢话。 明明想说的,晚上可以再试试,脑袋短路了一般,说得乱七八糟。 随安的瞳孔细微震动,她低声开口:“什么?” “没什么,我去包饺子。”欢喜的脸已然红了,她才不管随安到底听没听见,一头扎进厨房里去了。 两个人的心都跳快了几分,随安原地站了几秒,恍然回神,追了过去。” 第26章 “你上来。” “哒。” “哒。” 欢喜低着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倒面粉,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她能清晰地听见女人的脚步声,像是故意弄出的响动,越来越近。 怎么不说话? 欢喜疑惑地抬眼,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她的动作一顿,周身的空气都被挤压殆尽,随安靠得很近,几乎把她圈在怀里。 耳垂传来湿热的感觉,她手下一抖,半袋面粉撒进去。 “哎!”欢喜神色慌张,下意识想要舀出来,耳边传来女人的一声轻笑,她偏头,余光浅瞪了随安一眼。 眼睛瞪的很圆,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随安的唇角微勾,笑意更加明显,她眉头轻挑,满脸无辜。 “宝宝,怎么了?” 随安垂眸,好像刚刚在怀中人耳边作怪的人根本不是她,“是面粉放多了?加点水。” “你——”欢喜咬唇,轻哼一声,“不正经。” “我帮你。”随安喉咙溢出一声浅笑,她略微退开些,去冰箱里拿了几瓶矿泉水,她递过去。 “好奢侈。”欢喜完全忽略某人单手拧开瓶盖的耍酷操作,她的注意力都被矿泉水吸引住了,毕竟是在网上刷到过的天价矿泉水,五百二十块一瓶,号称取自神山顶端情人湖的水,据说喝了水,就能遇到真爱,现在用来包饺子。 不过真没想到随安也会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买单。 想到这,欢喜看向随安,疑惑地问:“情人湖的传说是真的吗?” 随安怔了一瞬,她摇摇头。 “这只是宣传的噱头,只不过恋爱中的人都会丧失理智,骗骗有钱人罢了。” “雪山山顶的水不知道有多少细菌,这不过是经过商业包装的普通矿泉水。” 明明知道是骗局,还要上当吗? 欢喜疑惑地抬眼,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这不会是你公司卖的吧?” 随安面色淡然,应了一声:“嗯,本来是想开发神山那块的旅游,找个噱头,没想到这瓶水的销量不错。” “好黑心的点子。”欢喜嘟囔着,“你手下的人还挺会营销的。” 她顿了顿,又抬眼,看着随安,瞳孔微动:“你想的?” “爱情不是保鲜品,随时会腐烂。”随安的声音微冷,她垂眸看着欢喜,神情变得温柔:“但存在的瞬间总是让人盲目的。” 女人轻柔地拍了拍欢喜的脑袋,唇角勾起:“所以欢喜,别陷入爱情。” “不然——” “会被别人当成傻子宰。”随安看着欢喜,眼眸深沉了几分。 你会怎么回答呢? 她是如此的矛盾,既想要爱情,又不相信爱情。 她对欢喜的一切都无法自拔,说了喜欢,心在雀跃地欢跳。 可理智又如同那该死的手表一样,永远在提醒随安,你的心不该跳得那么快。 欢喜沉默着,冒出个奇怪的问题:“那你会宰我吗?” 女人微怔,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欢喜轻抬了下巴,示意随安把水倒进盆里,说得头头是道:“这世上最黑心的商人是我的老婆,有你在,我肯定不会被骗。” 随安的动作一滞,她的手指收紧。 “哎!”水也倒多了,欢喜慌忙地抬手去阻止倾斜的瓶身,手上的面团黏腻,蹭到随安的手上。 “老婆?”女人没在意,她垂眸,睫毛轻颤,被欢喜亲密的称呼弄得不知所措。 “唔,我们领证了啊。”欢喜笑得眉眼弯弯,并且现在心意互通,她可不会放过撩人的机会。 随安轻咳一声,罕见地手足无措,她想抽回手,却被欢喜一把按住。 “沾上面粉了。” 欢喜拉着随安的手,走到水池旁边,水流温柔,仔细地清洗掉。 女人的唇角绷紧了些,她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欢喜的温度是热的,指腹一点点地滑过,绕着随安的手打转,像是在调情般。 很痒,痒的感觉渗进皮肤,通过血液流传到心脉,心脏快跳了几分。 她们都没有再说话,肌肤触碰的时候,呼吸也在缠绵。 随安的视线无法克制地落在欢喜的唇上,欢喜微微昂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似乎在邀请。 她笑了一下,对着女人的唇角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下一秒,吻落下来,像是急雨。 好像随安的体温也随着这吻缓慢高升,从唇落到颈侧,欢喜整个人压在女人的身上,胸腔震动着,她笑着开口:“很痒。” 随安的呼吸也有些乱,她微微后退,又凑*近,目光把怀中人锁住,似乎在等待着命令。 指腹缓慢又轻柔地在欢喜的后颈摩挲,无声地催促着。 她在等欢喜的允许。 “随总。”欢喜声音软软的。 “很心急吗?”她搂住女人的脖颈,凑到耳边,学随安的样子,轻咬她的耳垂。 “那要不要,先吃点别的?” 话音落下,随安的呼吸彻底乱了,她把人横抱起来,往外面走。 唇舌纠缠着,吻难舍难分。 随安用胳膊压开门把手,把怀中人放到柔软的床上,脖子还被勾着,欢喜轻微用力,女人往前倾倒,下意识地用胳膊支撑着,不想压在她的身上。 “别闹。”随安的声音有些哑,她站起身。 欢喜咬唇,眼眶带了点红,她更年轻,对喜欢的人更难以掩饰情欲,身子往床里面动了动,她侧过来,昂起头,又去拉随安的手。 “你上来。” 随安呼吸一滞,她眼底闪过一分无奈,理智和情欲的拉扯中,她永远对欢喜低头。 欢喜终于随着心意把女人也拉到了床上,她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人,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眼里明晃晃地盛满了喜欢。 “随安随安。”她连声喊女人的名字,软软的,轻挠着随安的耳朵。 她靠得很近,“你亲亲我。” 随安垂眸,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候的欢喜并不算清醒,但此刻,欢喜没有醉酒。 她真的在向自己讨吻。 理智几乎要被情欲燃烧殆尽,随安的吻热烈地落下去,舌尖灵活地撬开欢喜的齿关,去追逐湿热的柔软,唇齿相依间,银丝牵连着。 津液从唇角溢出,欢喜被随安吻到几近窒息,她拉着女人的手,主动放在自己的腰腹,眉目含情。 另一只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动作轻缓,一举一动都牵扯着随安的心。 暧昧的氛围浓重,随安难以克制地向前,手指急切地滑进去,从尾椎骨一点点地上攀,沿着脊椎,几乎触碰到胸前的柔软。 直到心脏微微抽痛着,女人的眉轻蹙。 欢喜的呼吸缓重,感受到随安停下了动作,她抬眸,观察到女人的神色不对劲。 “是不是心口疼?”她有些慌张地问,去触碰女人的胸口,但很快地冷静下来。 手表的震动激烈到几乎引发了骨骼的震颤,提醒着随安。 病症。 短命。 恍惚间,她想到一些人背后的议论。 “没事,深呼吸。” “你的药在哪里?” 欢喜的声音急切地打破了女人的沉思,她回过神,垂眸去看,按住欢喜的手,轻微摇头,声音有点哑。 “没事,只是有点痛。” “缓一缓就好了。” 随安顿了顿,她看着欢喜,瞳孔微颤。 “欢喜——”她说的艰难,齿关紧闭,理智之下,压抑的情感在疯狂地阻止。 她想说,张口,却又停下。 可最终,在微微抽痛的心脏里,理智占了上风。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嘘。”唇被柔软的指腹抵住,欢喜止住她的话。 “不要说。” “随安,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欢喜轻缓地摇头。 “也许你妈妈的婚姻让你觉得爱是虚假的。” 她抬手轻柔地抚摸随安的脸颊,似乎想擦去年少时的泪。 “没关系,那我们就不说爱情。” 随安抬手覆在欢喜的手背,快有十多年了,她的眼眶第一次泛酸,压抑的委屈,好像有了真正能倾吐的对象。 “我有点喜欢你,你也有点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生活。”欢喜在笑,她说的很认真,牵着女人的手,十指相扣着,她将自己的手腕紧紧地贴过去。 怦怦。 “你能感受到吗?我的脉搏。” 她牵着随安的手放在胸前,目光澄澈。 “我的心跳。” “见到你时,会跳得很快。”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和柔软,女人的呼吸快了几分,手表屏幕亮起,心率过快的警告。 “随安,如果你真的很难相信爱。” “那要不要和我做个约定?” 随安抬眸,怔愣地看着欢喜,心脏的抽痛感几乎被她猛烈的心跳声盖过。 “直到我们的心跳,在相互触碰时,在亲吻的时候,不再为对方加速。” “我就承认我的喜欢消亡,我们就分开。” “别把我想象的那么弱小。”欢喜抬眼,眼眸亮晶晶的,映照出女人的样貌。 “当然,我希望你能更相信我一点。” 她眼里写满了势在必得,在话音还未落下的那一秒,欢喜被随安紧紧搂住,女人的胳膊像是缠住猎物的藤蔓,收得很紧。 欢喜是珍宝。 “我的。” 她听到随安的声音很沉,和她心跳的鼓点重合。 第27章 “宝宝,叫出来。” “我的。”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哑,话说了半句,欢喜疑惑地抬眸,只觉得腰腹被紧紧箍住,像是要被这人揉进身体里。 “随——” 话音被吞食入腹,随安的吻总是这样的热烈,全然不像她平时表现出现的冷静自持。 怦怦。 欢喜微微昂着头,视线轻垂,睫毛迎合着心跳的鼓点,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沿着唇角落到颈侧,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那双多情的眸子溢满了情欲,直勾勾地盯住怀中人的眼睛。 欢喜微怔,对视之间,她并未避开,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她平躺着,手臂圈住随安的脖颈,往自己的身上带。 两个人的体温逐渐攀升,呼吸纠缠着。 牙齿触碰到扣子发出清响,一颗,一颗缓慢地咬开,白皙的皮褪去布料的遮掩,欢喜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湿热的呼吸,从颈侧下滑,在胸前停住。 随安的目光落在欢喜的脸上,欲望在催促,却恶趣味地要得到爱人的允许。 欢喜的呼吸很乱,她看着女人,咬住唇,脸都在发热。 微冷的空气让她的皮肤微颤,胸前的柔软细微地抖,皮肤逐渐爬上羞涩的粉。 她抬眼,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 怎么不动? “你,你。”她话说得磕巴,纯粹是羞的。 再直白再莽撞,脸皮还是薄,她断然说不出让随安继续的话。 “宝宝。”女人的声音好听极了,带着笑意。 她的眼里映出欢喜的影子,脸颊微红,鼻尖冒了些汗,柔顺的发丝摊在床上,那双圆亮的眼睛在白炽灯的映射下呈现出淡淡的蓝,皮肤白嫩,眼眶微红,泛着水光,像是被人类蛊惑的人鱼,乞求着自己的吻。 “我是第一次。”床下事事顺着,但随安在情事上有着不同的癖好,她喜欢看欢喜央求她的模样,喜欢那双眼睛微微含怒,又羞又恼地瞪她。 “不太会,你教教我吧。”女人的手指极为占有欲地在欢喜的腰间打转,指腹轻轻摩挲着尾骨的位置。 欢喜的眼眶红得更加明显,从尾椎传来的痒一点点蚕食掉她的理智,情欲燃烧着,女人的手明明是微冷的,她却觉得被触碰过的皮肤变得很烫,她的脚趾蜷缩起来,横了随安一眼。 “我,怎么,教你?”她含羞带怒,这种事,谁不是第一次呢。 听到女人的笑,她把人勾着往下扯,气急了,咬住随安的颈侧的皮肤。 随安闷哼一声,欢喜又慌张地松口,眼里闪过几分无措,她抬眸,软声道:“我没用力啊。” 下一秒,身上压了点重量,欢喜感受到女人胸腔的震动,她在笑,收敛的情绪此刻极为外放。 “好可爱。”女人的舌尖滚过她的耳垂,“宝宝。” 欢喜的脑袋有些发晕,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眼中水光涌现,声音很委屈。 “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看着随安,女人仍旧穿戴整齐,只有上衣微微发皱,反观自己,衣衫半褪,头发也散乱着。 这不公平。 她抿唇,倏地伸手,扯掉了随安的发绳,女人挽起的长发垂坠下来,更显情欲的意味。 欢喜的喉咙下意识地滚动了,她的手落到女人的衬衣上,想去解掉扣子,但手指有些发软,一直解不开。 她眼里的委屈更加明显了,声线都变得低落。 “随安随安。” “解不开。” 随安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几分无奈,很纵容地随了她的意。 女人跪坐在床上,手背的指骨分明,缓慢地解开扣子,黑亮的头发散落在胸前,半遮半掩间,更显露出柔软的白皙。 “宝宝。” 欢喜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她呆呆地看着随安牵过自己的手,放在内衣的扣子上。 “这个可以解开吗?” 啪嗒。 欢喜的瞳孔急剧收缩,颤抖得厉害,呼吸变得更为缓重,她的视线落过去,又慌张地移开。 “宝宝。” “是不是该我了?” 欢喜感受到微冷的触感在胸前擦过,她的心跳得快要疯掉,床上的随安全然换了一副面貌,像是魅魔,表面的冷化了干净,眼尾都染着春情。 湿热的吻从耳垂起,缓缓下落。 “嗯——”欢喜轻哼一声,她垂眸,盯着随安,暧昧的呻吟声无法克制地从喉咙溢出。 “轻点。”她低着声音,却搂住女人的脖颈,往自己的身前带。 随安轻笑着,松了吮吸的力气,舔得很轻,哑着声音问:“这样?” 舒适的感觉被痒意侵占,欢喜咬唇,又觉得不够了。 “重一点。”她闷声嘟囔着,很轻很快。 那抹湿热再度唤起她身体的情欲,欢喜下意识收紧双腿,又摩挲着,缠住女人的腿。 微冷的触感不再随着脊椎骨上攀,缓缓下落,一寸一寸地靠近她人未曾碰触过的领地。 欢喜呼吸一乱,倏地按住随安的手,女人停住,一直锁着怀中人的目光压抑着情欲的火。 她不会强求,一切随着欢喜的意愿。 手腕上的力气松懈下来,却依旧圈住她的手,欢喜的眼睛明亮极了,紧张的情绪显露其中。 “宝宝。” 唇角被轻柔地吻着,女人眼里的温柔几乎化成实质。 “别怕。” “你若是不想——” 唇被吻住,欢喜拉住随安的手,往身下探,身体羞得泛红,最后还是停在大腿,就触电似的收回手。 随安感受到怀中人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横冲直撞,欢喜羞得闭上眼,动作却大胆得很,洋溢着年轻人的不顾一切。 视觉消失之后,身体更为敏感,一抹微冷在腿侧,轻柔又缓慢地抚摸,一点一点地靠近。 胸口的湿热更为明显,带着微末的疼。 手指试探着,肌肤相接,随安的动作也是稚嫩的。 她观察着欢喜的神色,看到欢喜的眉轻微地蹙起,动作放得轻柔些,直到眉眼变得舒展,她才多用了几分力气。 她观赏着,欣喜于欢喜随着她的动作颤抖,她们贴得极近,心跳声盖过微末的水声。 呼吸都被拉长,微冷被湿热包裹着,渐渐染上了爱人的体温。 欢喜努力压抑着从口中溢出来的声音,眼角都泛出点水光。 “宝宝。” 欢喜的手指倏地按在女人的肩头,她睁开眼,微微垂眸。 “我想听你的声音。”她看到随安的眼眶也染上一抹红,生理的快感和心理的愉悦一同袭来。 她也在为自己沉沦。 到底还是羞,欢喜咬唇,摇摇头。 “宝宝,叫出来。” 随安的声线压低,她的手指带了几分力道,掌控欲十足,主导着情事。 欢喜红着眼睛,她看着随安,被盯得无措,只得把人往自己的身上带,紧紧搂住女人的脖颈,呼吸碰洒在她的耳畔,小声地喘。 呼吸痴缠着,久久难散,直到欢喜闷哼一声,有些无力地靠在随安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情欲的折磨才将她放过。 随安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唇角,禁锢住她腰腹的手收回,温柔地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 欢喜的身上都冒出汗,黏腻无比,她的声音有些哑,是刚刚被要求着喘的。 “都,让你停了。”她咬出印子,又慌忙地舔了舔。 女人轻笑着,声音暧昧。 “情难自禁。” “宝宝,舒服吗?” 欢喜抬眼瞪她,倒无法反驳,随安是顾及她的感受的,只不过是让她频频在快感中沉沦,失掉呼吸的力气。 “随总经验十足。”嘴里说着不服输的话,欢喜故意呛她。 随安无奈地摇摇头,凑近了些。 “谢谢宝宝夸奖,我是无师自通。” 欢喜咬唇,腿还在发颤,她倏地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微微颤抖的手,落在女人的腰腹。 大概是勤于锻炼,随安的小腹并没有欢喜那般柔软,薄肌紧实,触感很好。 “现在,该我了。” 随安抬眸,看着几乎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眉眼弯弯,宠溺得很。 “宝宝,我心脏不好。” “你要轻点。” 听到这话,欢喜心跳漏了几拍,她话说得气势十足,却手足无措。 “宝宝?” 欢喜呆傻地看着随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仔细想了想,她学着随安的样子,去亲,去舔,她动作青涩,又没有随安那般会掌握力道。 “嘶——” 随安无奈地笑,轻声道:“宝宝,疼。” 欢喜慌张地退开,果然看到那抹嫣红,微冷的空气吹过明显的红痕。 “对不起对不起。” 欢喜咬唇,眼里都泛起水光。 随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没关系,宝宝。” “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怦怦! 欢喜只觉得心跳得要炸开,她咬唇,看着随安牵过她的手。 “继续。” 手心触碰到那抹柔软,欢喜紧盯着随安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她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吻。 鼻尖抵到柔软的肌肤,她好像能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气。 手指青涩又无措地动作,她看着随安的眼睛,想让女人舒服。 但,天不遂人愿。 她听到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压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宝宝。” “你的技术真的有点差。” 第28章 “宝宝,这次要轻一点,牙齿收起来。” 该怎么让随安舒服,欢喜不得窍门。 她的小腿肚子还在发颤,高潮的余韵下,她的手指也在轻微地抖,学着刚刚随安的动作,一点点地触碰女人隐秘的禁地。 她不得章法,又毫无经验,感觉到胳膊倏地被女人的双腿夹住,她抬眸,耳畔响起随安略带无奈的声音。 “宝宝。” “你的技术真的有点差。” 欢喜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咬住唇,很是无措地看着随安,磕巴地开口:“我,我。” 下巴被轻轻抬起来,视线落到女人细白的手指上,想到刚刚的欢愉,她的呼吸都慢了几秒。 随安逗弄着,凑近欢喜的耳朵。 “宝宝。” “要不以后还是我来?” 女人的手指轻缓地顺着脊椎骨滑下,停留在欢喜的后腰,打着转。 欢喜跨坐着,只觉得后腰发软,整个人几乎要伏在随安的身上。 “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很痒。 脑袋有些晕乎,欢喜垂眸,随安的长发散落着,半遮住优越的曲线,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她的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不同于对待外人的冷漠,或是对她的温柔,床上的随安十足的风情,女人的眼眶微红,眉梢眼尾都染着春情,像是夺命的钩子,把欢喜的一颗心都吊出去。 欢喜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床上的主导权在谁手中欢喜并不在意,她更多地是想要随安舒服,想让随安的呼吸和她一样,感受到她经历的欢愉。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随安逗弄的心思散掉,她刚想开口,下一秒瞳孔极速收缩。 “欢——”她没想到欢喜会做到这种程度,凡事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她的呼吸变得乱,手指触碰到欢喜的发顶,湿热的唇舌比手指更具温度,欢喜依旧毫无技巧,但青涩的地带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随安微微垂眸,对上那双干净漂亮的眸子,湿漉漉的,泛着水光,欢喜很卖力,眼里传达的情绪直白又明显。 我做的好吗? 我有让你舒服吗? 随安的手指轻微颤抖着,床单被抓得皱成一团。 暧昧的呻吟从口腔溢出,她仰头,倏地按住欢喜放在她腿上的手,呼吸急促着。 “停,停下来。” 手心的触感传来微微的颤抖,欢喜欣喜于随安的反应,女人的眼角都挂着刺激性的泪。 是甜的。 仔细盯着女人的神色,欢喜学习着,她向来是聪明的,吮吸舔舐的力道一点点迎合着随安的呼吸。 可又注意到随安的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眉头轻蹙,欢喜意识到不对劲,退开些。 “不舒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又无措起来。 得了自由,随安下意识地往后退,脱离欢喜的控制范围,她撑着坐起来,摇摇头,睨了欢喜一眼。 “太,激烈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哑,欢喜注意到她胸口的起伏并不正常,她慌张起来,跪坐在一旁,去帮随安调整呼吸。 等到随安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抿着唇,微微低着头。 “对,对不起。”她忘掉了随安的病,这样的刺激过了头,她该在随安叫停的时候结束。 脸颊抚上轻柔的手,随安轻笑着,声音温和。 “宝宝。” “我缓一缓就好了。” 唇瓣被轻柔地吻着,欢喜感受到女人的安慰,心里依旧压力十足。 吻从唇角一路攀爬到耳畔,随安的声线压得很低:“宝宝,刚刚很舒服。” “可我的病不允许,所以下次,要听我的。” “可以吗?” 欢喜立刻点头,都说情事契合关系才能长久,她有点害怕随安会因为她在床上的青涩和生疏,厌弃她。 总归是没弄明白随安口中的生命力,她只以为随安看中的是她的样貌和贴心。 “好,都听你的。”欢喜并不是想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但她愿意在床榻之上,顺从随安,让她感到欢愉。 毕竟在床下,随安总是随她的意,事事周到。 “那——”耳垂被轻咬住,女人的牙齿细细地摩挲,微弱的疼,更多的是心里的痒。 “继续。”一字一句地,敲在欢喜心上的鼓点。 “宝宝,这次要轻一点,牙齿收起来。” 欢喜的睫毛轻颤,暧昧十足的话语,让她的脸发烫,她遵循着随安的话,动作轻柔万分。 她微微抬眼,时刻注意着随安的神情,湿热又黏腻,情欲如雨,打湿了两个人的身体。 直到欢喜感受到相扣的十指收紧,随安咬着唇,压抑着倾泻而出的欢愉。 这桩情事终于落下帷幕。 两个人的力气都消耗殆尽,随安的情绪从未有过的愉悦,习惯性紧绷的唇角此刻上扬着,压抑的一切欲望都可以在怀中人的面前显现。 “宝宝。” 欢喜舔干净唇瓣上染着的水光,应了一声。 “我去放水,洗个澡。” 腰被搂住,她被重新拉回到床上,随安扣住她的腰,在欢喜的耳垂轻咬,她喜欢这个位置,像是咬住小猫的后颈,瞬间就能让怀中人失去力气。 “很痒。” 肌肤相接,欢喜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的柔软, “我和你一起去。”随安柔声开口,有着疲累的喑哑。 “你等着我。”欢喜偏头,轻吻她的脸颊。 随安没有强求,她看着欢喜的后脑勺,松了手。 欢喜看着水流冲开平静的水波,浴缸里的水越来越满,清澈的水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光,她有些愣神。 短短五天,她真的和随安走到了这一步。 进展迅速的让欢喜惊慌,她是这样的冲动,以至于无比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情欲过后,理智才重新回笼。 她并不排斥恋爱,也不排斥和随安发生关系。 合约,病症,一切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心跳频率的快慢,成为行为的准则。 但还是太快了。 她的喜欢和欲望就这样幸运地得到了随安的回应,让欢喜觉得很虚幻。 初见和道听途说,都让她觉得,随安是个古板又冷漠的人,但女人在她面前,温柔万分。 手指触碰到水面,她低眸,收回垂落在浴缸旁的手,关掉放水的阀门。 她站起身,拉开浴室的门,走到房间里,看到随安平躺着,也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想什么呢? 是意犹未尽,还是对这场情事并不满意。 欢喜无法克制地去想,去猜测,她突然意识到随安的想法对她来说,比她以为的要重要,直接影响到她的情绪。 欢喜的步子迈得很轻,但随安却很敏锐地注意到身旁的动静,随安偏头,看到欢喜的一瞬间,紧绷的眉眼便松快了几分。 “宝宝。” 她也缓过劲来,站起身,披了件睡袍,走向欢喜。 “我放好水了,你先洗吧。”欢喜盯着她,眼神游移着。 随安笑,她微微弯腰,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 “一起?” 欢喜抬眸,摇摇头,很认真地开口:“你的身体不能在浴室里耽误很长时间。” 随安轻微挑眉,她有些遗憾地开口:“好吧。” 浴室半开着,欢喜坐在床上,目光无数次从那道不算小的缝隙中掠过,里面的空间大得很,什么都看不到,但欢喜的神思又一次飞到十几分钟前,床榻上的情事。 温热的水波替代她抚摸爱人的身体。 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情欲给甩出去,她有些明白食髓知味的意思了。 “怎么了?” 随安清洗的很快,她一出门就看到欢喜摇头晃脑的模样,疑惑地问。 “没,”欢喜抬眼,磕巴了一下,浴袍是真丝的,随安头发上的水珠滚落下来,留下浅浅的印子,和皮肤更加贴合,浴袍下的曲线,分外诱人。 “没什么,我去洗澡。”欢喜匆匆说完,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钻到浴室里去了。 随安怔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等欢喜出门,房间已经没了人,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屏幕亮起,她拿起来,看到一条信息。 【老婆:下楼吃饭】 欢喜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视线上移,看到好友通过时间在几分钟前,恍然意识到是随安拿了她的手机,加了自己。 “有点。”肉麻。 虽然她喊得理所应当,但看到备注,脸上还是发热。 欢喜不会去追问随安为什么要这样备注,相处之中,她已经意识到随安爱逗她,可多坏心思。 她拿着手机,走路都带风,哒哒哒地跑下楼梯。 “别跑。” 随安正端着一碗面,听到声响,她抬眸,眉皱起来。 欢喜笑,大跨步地跳下楼梯,声音雀跃。 “我稳着呢。” 随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想了想,她轻声道:“是我刚刚没发挥好。” “要不,吃了饭继续?” 她话音落下,欢喜的小腿肚子就在打颤了。 “你不是说,带我去看实验室吗?”她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 “好,一会去。”随安没为难她,把桌上的大碗推过去,“先吃饭。” 是一碗素面。 欢喜点头,这时候确实只想吃点清淡的。 “婆婆呢?”想到了什么,她疑惑地问。 往常老人总是守在她们身边的。 “我让她和苏落回老宅了。”欢喜注意到女人并不像之前那样称呼母亲。 她咬唇,意识到随安和她名义上的母亲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是——” “因为我吗?” 第29章 她的人生越来越好,而那个和五岁的她有过一段缘分的人,就该自觉收回关注的目光,病发,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怎么会。” “只是厌烦了,懒得再做表面功夫。” 刚见面的时候,随安和苏落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甚至会为了苏落妥协,也是这场合约婚姻的来源。 欢喜心中疑云更甚,热腾的水汽阻隔了她的视线,小麦的香味蔓延着,她握紧手中的筷子,犹豫着开口。 “我们的协议,不就是为了帮你应付你母亲——“她话语倏地顿住了,看到随安的眉轻蹙起来。 “应付苏落。”欢喜慌忙换了称呼。 随安注意到她的反应,圆亮的眼睛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周身的寒意散去些,一切是个并不圆滑的谎,漏洞百出,也只有眼前人,才会单纯地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本来是这样的。”她抬手,轻柔地撩开欢喜垂落在脸颊的散发,低声解释:“但我们结婚的那一天,黎声闯的祸东窗事发,随氏不在她们的掌控中了。” “她之前投的项目砸了,随氏账面上的流动资金赔个干净,董事会就撤了苏落这个背后董事。” “我并不需要再和她们虚与委蛇。” 欢喜怔愣地看着女人的手,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她们说的,你不和沈总合作了。” “她的投资不是对随氏很重要吗?”欢喜记不清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担心随安是因为自己才会做出拒绝的选择。 “你——” 唇角被温热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擦拭了一下,欢喜噤声,看着女人收回手。 “欢喜。”女人的声音微冷,她不想眼前人掺合进随氏这个烂摊子,并不想谈及这些。 欢喜怔了一瞬,听出她语气里的烦躁,心倏地沉了下去。 “你不用管这些事,我会处理好一切。”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随安放柔了声音。 “你只需要好好地生活,实现你的梦想。”随安轻声笑,“成为最优秀的医生。” 欢喜看着随安,那双漂亮又多情的眼睛,像是深潭,似乎暗藏着化不开的爱意。 女人温柔的话,让她感觉到被深切地爱着。 该感到知足的。 不是一直期待着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欢喜垂眸,睫毛轻颤着。 她的心确实为了这些话,加速跳动。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安,是认识的时间太短。 是激情过后,理智的回归。 还是她太贪心,想知道随安的一切,了解更多。 这样的话换一种角度,也可以认为是阻止她探究的借口。 “我知道了。” 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欢喜抿唇,头垂得更低,她闷头吃面,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机械地咀嚼。 面放的时间长,有些坨了。 眼眶莫名其妙地泛酸,明明做了极亲密的事情,为什么还是觉得她们不够亲近。 好像喜欢还不够,她开始贪心地想要随安说爱。 “唉。”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去拿欢喜的筷子,欢喜用力地拽住,她拉不动,只好按住欢喜的手。 “宝宝,这样容易呛到。”随安轻声哄着,又使了些力气,拉不开。 “欢喜。” “松开。”随安压低了声音,语气严肃地像是在命令。 “咳咳咳。” 欢喜连声咳着,真的被呛到,随安迅速站起身,轻拍她的背,一点点地顺气。 “咳。”欢喜缓了缓,她垂眸,眼眶的泪在打转,她有些厌烦在随安面前这般敏感任性的自己,怎么女人的语气重一点,她的泪就要掉下来。 “宝宝,是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随安半蹲着,抬头去寻欢喜的眼睛。 欢喜摇摇头,蓦地搂住随安的脖颈,拥抱着,声音有些哑。 “随安,你喜欢我吗?” “随安,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随安微怔,欢喜不止一次地问过这个问题,她瞬间就明白欢喜的想法。 她们接触的时间太短,让欢喜很没有安全感。 “宝宝,如果你觉得时间太短,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呢?”随安并未回答欢喜的问题,而是轻吻她的耳垂,柔声问。 欢喜沉默几秒,瞳孔微微散开,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你很好。”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就像天使一样出现,解决我遇到的一切问题。”这是她答应的初衷,她需要钱。 “在很多人都对我说放弃的时候,你说相信我会成为最好的医生。”欢喜咬唇,虽然她并不在意她人的想法,但这么多年,她真的很需要一句认可。 心跳的频率几乎越过了极限,那一秒,她觉得自己真的爱上眼前人。 “可我,并没有帮到你。”甚至她的承诺也是一句空话,往日艰难的时候,她惯会用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 我会成为一名最优秀的医生。 我会帮你治好你的病。 言语是无力的,是否有用取决于听的人是否相信。 “对我来说,你像救世主,你漂亮又有钱,我喜欢你很正常。” 年轻的欢喜一无所有,自卑这种情绪如附骨之疽。 “但我——”欢喜的唇咬的发白,“好像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耳垂被轻咬了一口,欢喜的身子陡然悬空,她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很圆。被女人抱着,跨坐在她的腿上。 接着听到随安轻声开口。 “谁说的。” “五岁的欢喜就已经很好了。” 欢喜有些发懵,随安再一次提到五岁,随安十五岁的时候。 “她会在医院安慰正在哭的陌生人,即使那个人对她很凶,让她离自己远点。” 说到医院,随安的眉生理性地皱起来,有些嫌恶,但陷入到回忆里,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眉头瞬间舒展。 “十五岁的欢喜也很好,每天下课都会帮妈妈卖面包,会对所有人说,我妈妈做的面包最好吃。” 欢喜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五岁的记忆模糊,但十五岁时,她确实曾因为生活的穷困,受到一些人的嘲笑。 那时候正值青春期,大多数人都在攀比名牌,只有她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发圈也是便宜到会断掉的劣质品。 因为她们想攒钱租一间店面,所以欢喜处处都省。 那些人会跑到妈妈的摊子前,故意说些难听的话,甚至故意向城管举报,为难她,在她慌张逃跑的时候大笑。 那天,她真的难以忍受言语涉及她的妈妈,怒不可遏地骂了那些人,叉着腰大喊:“我妈妈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她做的面包最好吃!”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妈妈就接到了天和疗养院的订单,紧接着她们遇到了那间低价出售的铺子,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一切都变得很好。 她倏地想到工商局那句背靠随氏。* “你——”她呢喃着,瞳孔剧烈震颤着。 “十八岁的欢喜达成了她高中的目标,上了A大,身旁有朋友,有很多追求者。” 随安微微退开,她垂眸,声音温柔。 “她的人生越来越好,而那个和五岁的她有过一段缘分的人,就该自觉收回关注的目光,病发,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欢喜的心跳快跳了几拍,她话都说不出来,在之前的人生中,她根本无法想到会有人在默默地关注自己。 “二十五岁的欢喜就更好了,她来到一个濒死的人身边。” “告诉她,我想要你活的久一点,你一定会活的久一点。” “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病。” 随安微凉的指腹轻轻擦去欢喜眼角的泪,“本来不想说的,那样显得我有些——” 她轻咳一声,“变态。” 欢喜猛地摇头,她是惊讶的,心却在热腾地跳。 “可欢喜,你很好,特别特别的好。” “你过得并不算好,甚至是艰难的,但一切都打不倒你一样。” “自妈妈走后,我对生活提不起兴趣,可看到有关你的消息,你的笑,就觉得这人生好像还是有些意思的。”随安牵住欢喜的手,十指交握着。 “原谅我缺席了你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但以后,就像你说的,除非我们的心跳不再为对方加速,否则我们不会分开。” “现在,你知道我的答案——”欢喜的泪不可遏止地向下掉,她微微仰头,吻住女人的唇。 随安怔了一秒,随即用力地回吻。 人为推动还是命运使然,此刻两个人的呼吸纠缠着,唇舌相依,是密不可分的。 随安的吻从唇瓣移开,缓慢又温柔地吻去欢喜脸上的泪珠,最后轻柔地在欢喜的眼皮上落下一吻。 “好像你遇到我之后,总是哭。”她轻声说着,眼底闪过几分无奈和心疼。 人在受了委屈时,能够坚强,但被关心的时候,泪就翻涌着,如浪花涛涛了。 大概是很久,很久,都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欢喜抬眸,她眉眼弯弯,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水洗过的浅蓝色玻璃珠。 “谢谢你,随安。” 随安揉了揉欢喜的头发,轻声道:“笨宝宝,谢什么。” “随安。”欢喜向前靠近,下巴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嗯?”随安的手扣住怀中人的腰,把人搂紧了些。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见见我妈妈。” “以我伴侣的身份。” 第30章 随安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潜藏的占有欲让她的神情变得冰冷。 春城的夜,四月初的风喧嚣,敲击着窗户,发出脆响。 偌大的床上,欢喜翻来覆去,她揉了揉自己滚的乱糟糟的头发,倏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床单被套都被重新换过,但她好像还能闻到女人的香气,缠绵过的暧昧与甜腻。 “今天太晚了,不好去打扰。” 她想着随安说的话,温柔体贴,欢喜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随安随安。”她轻声念叨着爱人的名字,一遍遍的,像是获得糖果的孩童,爱不释手。 怎么这么好运呢,一见动心的人好像喜欢了自己很多年。 她又躺回去,抱着裹成一团的被子傻笑。 风拍打着窗户,明月皎洁,未眠的不止一人。 安静的书房,泛着钢笔在纸张上擦出轻微的响,如同漱漱的风声。 女人半低着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处理工作。 手机的屏幕亮起也未能吸引她的注意,直到震动感让她手中的笔卡顿了一下,她才恍然回神。 洁白的纸张,本来写满了股市的数据,可从中断开,急转为一个人的名字。 欢喜,欢喜。 一个字一个字连着的,写的是喜欢。 随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她轻笑着摇头,暗笑自己三十多岁了还有这样的少女心思。 点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让她面色冷下来,将手机握得很紧。 “帮我订一张明天早上的机票。” 她看向窗外,夜已深了,弦月被云遮住,只看到空洞的黑。 女人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指骨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直到黑夜泛白,晨曦扯开地平线,阳光洒进来。 “嗡嗡。” 床似乎在震,欢喜只觉得脑袋也嗡嗡响,她睡得晚,几近凌晨才入梦,摸索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 困意纠缠着,她眯着眼睛,眼皮直直地下坠,按了个五分钟后再响。 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欢喜猛地睁开眼,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快跳的心放松了些。 不是老师,是随安。 紧接着,心跳又变得快,有些紧张地猜测随安打电话的原因。 下一秒,屏幕暗掉,她恍然回神,下意识拨了回去,那边很快接通。 透过电子屏幕,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很好听。 “宝宝,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你继续——” “没有。”欢喜摇摇头,她一把掀开被子,哒哒哒地跑进卫生间,早八的磨蹭劲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有什么事吗?” “我马上要出差,应该会在国外耽搁几天。” 欢喜听到出差,唇角就耷拉下来了,她抿唇,又听到随安温声道:“我想今天送你去学校。” 她就又高兴起来,速度地拿起牙刷,急匆匆地回答:“我马上下来。” “不急。”随安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 欢喜利索地洗漱完,她走进换衣间,本来传了简约的运动套装,可犹豫的目光落在玻璃柜里漂亮的小白裙上。 楼下,随安把三明治端上桌,又倒了杯牛奶,等待着。 手机响个不停,她的眉轻蹙着,索性关机,暗掉的屏幕映出她的脸,耳朵轻微动了下,她抬头,瞳孔微微颤动着,怔住了。 欢喜还是穿了那件小白裙,系带缠住修长的天鹅颈,腰线压了一圈碎钻,裙长并未过膝,她身高摆在那,露出来的双腿细长又白,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洁白又修身的裙子盖不住她白皙的皮肤,衬出她优越的身材曲线。 见随安沉默,欢喜有些扭捏地拽住裙摆,往下拉,她有些不适应穿这种短裙,她抿住唇,磕巴地问:“不,不好看吗?” “很好看。”随安的喉咙下意识滚动了,手指轻微地摩挲着,似乎在回味那个晚上的触感。 她垂眸,压抑住眼底的热,声音有些哑。 “宝宝,今天学校有活动吗?”这样漂亮的欢喜,该被她藏起来,细细观赏,任谁也看不见。 欢喜因她的夸赞高兴起来,她步伐轻快地走过去,听到问题,摇了摇头。 “没有。” 腰腹倏地贴上微凉的手,她怔在原地,呆愣地看着靠近的女人。 “宝宝穿得这么好看。” 身体倏地失去平衡,她跌坐在随安的腿上,耳垂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怎么办,我都不想走了。” 欢喜的脸有些发热,她撑着椅背,害怕压到女人的腿。 “那你就留下。”她的声音软软的,撒娇一样。 随安把人搂住,胸腔震动,轻笑着,手指在怀中人的后腰打转。 “宝宝。” “我尽快回来。” 欢喜眼底滑过失落,但还是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放我下来,也不怕腿麻。” 随安松开手,低声道:“宝宝是在提醒我要锻炼吗?” 欢喜垂眸,发觉女人确实有点瘦,她点点头,笑着道:“ 你要多吃点,你看我现在——” 她抬了抬胳膊,展示自己兼职搬货练出来的肌肉,“可壮实了。” 随安无奈地笑,眼神示意她吃饭。 欢喜轻哼一声,低头咬了口煎蛋,她动作一顿。 有点糊了。 “不好吃?”随安难得有些紧张,她不怎么下厨,也就会做些西餐,煎蛋是个技术活,欢喜碗里的已经是她尽力挑选出来的卖相最好的煎蛋了。 欢喜看向随安,视线落到她的手指上,指腹泛红,手背好像是被零星油点溅射出来的红痕。 “好吃。”欢喜抬眼笑,又咬了一大口,“是你做的吗?” “嗯。”随安松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那下次还给你做。” 欢喜点头,努力压制住眼眶的酸,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女人,“你也吃。” 这顿早饭吃得不算快,欢喜再次坐上那辆车,这一次她偏头就能看到随安。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虽然随安不喜欢她过问工作上的事情,但犹豫着,她还是开口。 “作为公司老板也要出差吗?” 随安的手指收紧,油门放缓,轻声道:“随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去拉点投资。” “找那个沈总吗?”欢喜下意识地问,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那个漂亮的女人。 “不。” “我不喜欢沈意的行事风格。”随安余光看向欢喜,沈意和黎声也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可遭殃的是她家这位小可怜。 “你以后——” “应该也没接触的机会了。” 欢喜偏头看着随安,眉眼弯弯,蓦地笑出声。 “怎么了?” 欢喜摇摇头,唇角勾起。 “就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好像那种封建大家长,对自家的小孩说,不要跟坏孩子玩。” “那你要听家长的话。”随安低声,“别又被美貌迷了眼睛,人家说几句软话,就挡在前面。” 欢喜轻吐了下舌头,嘟囔着开口:“不要再醋啦,我知道错了。” 就一回,也不知道要被女人抓着训多少次。 随安怔了一瞬,她垂眸,轻咳。 “我只是希望你要小心点,别相信陌生人。”冠冕堂皇的借口用来掩盖自己的占有欲。 “嗯嗯。”欢喜用力地点头,“我很听话的。” A大校门口,人声嘈杂,随安踩下刹车。 “到了。” 欢喜的手握紧了安全带,她看着女人,眼眶又开始泛红,唇绷得很紧。 “我很快就回来了。”随安轻叹一口气,对分离倒显得冷静:“进去吧,一会迟到了。” “哦。”欢喜有些失落,她的目光从女人的唇上一掠而过。 都不亲我一下。 她咬唇,解开安全带,刚打开车门,手腕倏地被拉住,她疑惑地回头,看到随安轻点了下她自己的唇。 “宝宝。” “不给个告别吻吗?” 欢喜的心又快跳起来,她凑过去,微微仰头,承接随安的吻。 吻落得很凶,呼吸纠缠着,女人的指腹按在欢喜的脖颈。 欲望升腾,但铃声打破了暧昧的呼吸。 “我要迟到了。”欢喜慌张地拍拍女人的手,心中警铃大作,院长的课。 随安轻笑着松开手,柔声道:“去吧。” 她看着小姑娘像只雀儿一般扎进人群中,她没错过和欢喜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脸上惊艳的表情。 漂亮,年轻,生机勃勃,吸引着每一个人。 那是她的珍宝,好想藏起来。 随安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潜藏的占有欲让她的神情变得冰冷。 可那样,会损坏宝石的光泽。 她的欢喜就该在人群中闪闪发光,被喜欢,被羡慕。 “欢喜!” 被院长狠狠地瞪了一下,黄盈压低了声音。 “你今天好漂亮。” 欢喜心跳得还有些快,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讲台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卡点到,但院长并没有责备她,只是让她赶紧坐好。 “你老婆给你买的吗?”黄盈笑嘻嘻地问,暧昧地挤了下眼睛。 欢喜点点头,并没有多说,她轻拍了下黄盈的胳膊,示意她听课。 院长的教学很快,她的课有时候少听一句都跟不上进度。 用心学习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等铃声再响,两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欢喜把课堂的笔记整理好,才闲下来看手机。 【老婆:宝宝,我到机场了。】 【老婆:宝宝,登机了。】 不再像之前的杳无音讯,即使欢喜没提,大抵意识到她没有安全感,随安时刻报备着自己的行程。 欢喜的心都泛着甜,她笑眼弯弯,看得黄盈都呆住几秒。 “恋爱啊——”黄盈感慨着,随即摇摇头,刷着社交平台。 屏幕跳出弹框,她滑动的手指停顿了下,有些惊讶地开口: “首富隐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而现在,她的爱人在不久之后也要上手术台。 “什么?” 欢喜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她刚刚好像听到了随安的名字。 “你没刷到新闻吗?” “随氏的总裁,随安隐婚了。” “有人拍到了她在民政局的照片,放到了网上,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想把那个人扒出来。” 欢喜的心蓦地沉下去,她笑得勉强:“为什么?” “好奇呗,谁不知道随安这些年生人勿近的,连恋爱都没谈过,一下子就结婚了,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让她动心。” 一个幸运的普通人,欢喜心里念叨着,沉默不言。 “不过现在也没证实,因为那张照片没敢把脸露出来,只拍了背影,很多人都要求随氏出声明回应。” 欢喜看着好友,又想到了那纸合约,协议说她不能泄露和随安结婚的事情。 随安应该不会回应的。 她抿唇,把笔记装进书包。 “这人语气也太过分了!”黄盈刷着刷着,语气愤慨。 欢喜抬眸,低声问:“说什么了?” “一些诅咒早死的话,毕竟随安这么多年保持单身,想和她结婚的人真不少,心态崩溃了。” 欢喜的心一颤,现在压在她心上的就是随安的病,眼里带了几分火气,她拿过黄盈的手机,果然看到帖子下的过激言论。 【立单身人设没好下场病发】 她的脸憋得涨红,下意识地打字回击,却被一把夺过手机。 “哎,咱不能和这种戾气大的人一般见识啊。”黄盈慌忙劝说,看到她回击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你才没好下场——】 “你这水平,吵得过谁啊。”她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生气,之前你不是从不在意这些网络上的事情吗?” 欢喜的唇被她咬得发白,她的眼眶都红了,纯粹是气的。 “没事没事,你看,这人删评了,随安很多铁粉的,有人帮忙骂。”黄盈急忙安慰着,拍拍欢喜的脑袋,轻声道:“别生气了,你这么为另一个女人生气,也不怕你老婆吃醋啊。” 欢喜怔了一瞬,她老婆就是随安啊,但又不能说。 “她不会生气的。”她闷闷地回答,心情更加低落了。 “欢喜,你别难过。”黄盈发觉自己说错话,“就像之前说的,不理她。” “不过那天我见过一回,她抱着你,挺温柔的,也很关心你的样子。不像你说的,合约婚姻。” “之前是我想多了,她挺好的,我们都喜欢对方。”欢喜解释着。 “我就说吧,那天她抱你的动作可轻了,生怕把你弄醒了。” “那你们有没有——”她的两根手指勾在一起,眼神暧昧。 欢喜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垂眸,想到那个晚上的欢愉。 “!”黄盈轻拍欢喜的手,追问道:“看不出来啊,你们进展这么快!” “我,我和她是合法伴侣。”欢喜咬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那你们在床上,谁——” “不说了,我有事先走。”眼看着好友还要逼问,欢喜立刻站起身。 “哎,哎哎!兔子哇,跑这么快。” 她的话刚消散在风里,欢喜的背影已然看不见了。 怦怦怦。 欢喜的心因为奔跑跳得有些快,明明刚分开不到一天,她就有点想念随安。 选修课就轻松一点,她的心思有几分飘到了远洋之外。 手机屏幕打开又熄灭,手指在对话框里滑动着。 五个小时的旅程好像无限扩张,欢喜觉得分外漫长。 中午匆匆吃了饭又赶去实验室,这周有实操课。 混入人群之中,往常的课程她总是站在前面,可这次她还是有些紧张,不敢和院长对视,怕她下一句就是让自己离开。 “你们的电子设备都给我放到柜子里,别什么东西都带进实验室。” 欢喜随着人群应声,她微微抬眸,因为个子高,很轻易地就能看见手术台上的大体老师,四十出头的妇女,泛着冰冷的光泽的台子,人就躺在那里。 嘴唇霎时间发白,记忆翻涌着,当初医疗事故造成的心理创伤疯狂刺激她的神经,以至于让胃部都产生不适。 “如果有人受不了,就出去。” 院长的视线一扫而过,冷着声音,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很稳,甚至出血都很少。 欢喜用力握紧拳头,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默念,没事的,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手指在剧烈地抖,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却仍坚持着,盯着手术台。 “好了,现在我找人来重复一遍我刚刚的操作。” 欢喜抬眸,与院长对视,她的眼眶泛红,却并未移开目光。 女人的眉头轻蹙着,最终还是没为难她,挑了另一个学生。 那学生的操作并不熟练,下刀时,血液渗出,瞬间晕染了欢喜的眼睛,她只看到猩红一片。 妈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呢? 欢喜无数次问,但没人能给她回答。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引起了黄盈的注意,胳膊被轻轻地碰了下,欢喜对上关心的眼睛。 “要不你先出去?” 欢喜咬唇,感受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她并不想认命,即使命运从不给她回应。 如果当时她是台上的医生,她会万分小心,妈妈就不会有事。 而现在,她的爱人在不久之后也要上手术台。 随安说相信她,如果她连握紧手术刀的力气都没有,岂不是全然辜负了随安的信任。 欢喜调整着呼吸,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柔情的眸子,似乎又和母亲温柔的眼睛重合,爱意明显。 “我没事。”欢喜笑得勉强,对着黄盈摇摇头。 她强迫性地让自己的目光移到手术台上。 她要好好的活,也要随安好好的活。 “你们回去记得把今天的录屏再仔细看看,下一次再表现的这么烂,别怪我期末不给你们面子。” 院长说着,看了眼欢喜,看着她惨白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到底还是坚持下来,路没有堵死。 课后,欢喜整个人跟脱水一般,还得被黄盈扶着走,她人有些失力。 “欢喜,你这样真的行吗?不然就和院长说的那样换专业吧。” 欢喜摇摇头,用力站直身子,她的唇瓣几乎被咬开,渗出血丝。 “不,我一定会成为医生的。”她的声音清脆,倔强极了。 黄盈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多劝。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欢喜拿出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老婆”二字,一下子慌了,她眼神飘忽,把手机倏地盖在胸前,对着好友开口:“我,我回家了,你也回宿舍吧。” “你可以吗?不用我送你去门口吗?”黄盈还有些担忧。 “不用不用。”欢喜急匆匆地往外走,在铃音挂断的前一秒接通。 “宝宝,我到了。” 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很是好听,欢喜听到随安的声音,突然就委屈起来。 “怎么了,宝宝?”随安瞬间就发觉她情绪不对,想到了欢喜的课表,她开口:“是不是课上出现问题了?” “没事的,我们不急,慢慢来就好。等我回来,我们再去挂个心理科,找找关窍。” “没有,我就是有点想你了。”欢喜沉默几秒,听着女人温柔的安慰,眼眶的泪更是压不住,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说的有些羞,欢喜飞快地转换了话题,轻扬了下巴,求表扬的模样。 “我今天可是在实验室待了一下午,也没有吐。” “我就知道我的欢喜最厉害,以后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医生。” 欢喜笑出声,凑近屏幕,眼睛大大的,干净透彻。 “你哄小孩呢。”她说着,想到黄盈课上的话,急声道:“我们隐婚的事情好像泄露了,我看网上都在传呢。” 随安唇角的笑意散去些,下意识绷紧,看着屏幕里欢喜紧张兮兮的模样,放柔了表情,轻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你的信息不会被泄露的,我不会让人影响到你的生活。” 看着欢喜的眉还是皱着,她开口逗人。 “再说我三十多,结个婚怎么了,还不让人有老婆吗?” 欢喜轻哼一声,心情松快些,她小声念叨着:“我朋友可说了,好多人想和你结婚呢,大总裁很吃香嘛。” “可惜我已经有主了。”随安轻笑着。压低了声音。 “宝宝,我也好想你。” 欢喜的呼吸一滞,她的眼睛慌张地乱看,不敢和女人对视,手机攥得死紧。 “嗯,嗯嗯,我,我知道。”她磕巴地回应。 “那宝宝,要不要亲我一下。”随安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哑着声音问。 “大白天的,我还在外面呢。”欢喜并不应,她轻声嘟囔着。 “那回家就可以了吗?” “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宝宝快点到家。” 欢喜看到了熟悉的轿车,她走过去的步子快了些,很口是心非。 “怎么办,宝宝。” “刚刚离开你不久,我就很想亲你,很想念你——” 女人的声音很哑,最后几个字落得很轻,但欢喜听得清楚。 “你你你。” “不知羞。” 她倏地挂断电话,上车的时候脸还是红的。 回到别墅吃了饭,欢喜无数次地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一条条道歉的消息,还是没忍住,把电话拨通。 “嘟嘟。” 视频久久没有被接通,欢喜眉头轻皱。 生气了吗? 铃声挂断前的一秒,电话接通。 屏幕上最先显示出的,是白皙的皮肤。 水珠滚落着。 第32章 “宝宝,我是一个正常女人。” “哒。” 手机掉在柔软的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欢喜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宝宝?” 听到女人的声音,她慌张地拿起手机。 “我在——”她的话语又卡住,倏地闭上眼睛。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随安的浴袍松松垮垮地,刚套了一半,她的目光落在欢喜紧紧闭着的眼睛上,轻笑一声。 “宝宝,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她压低了声音,“昨晚,不是还亲过——” 似乎能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气,那柔软的触感,嫩滑的皮肤。 欢喜羞得脸通红,她咬住唇,话都说不出来。 “宝宝,睁开眼,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欢喜小心翼翼地撩开半边眼皮,随安确实穿得很规矩,眼底蓦地闪过一丝失望,她摇摇脑袋,凑近了些,在镜头的作用下,大眼睛圆圆的,像只讨食的猫儿。 她轻哼一声,颇有些不满。 “你怎么,老这样。” 随安轻挑眉头,略微弯了指节在屏幕上轻柔地摩挲着,像是在抚摸欢喜的脸颊,她笑着开口:“我哪里惹宝宝不高兴了?” “啊。”她看着欢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声音有些哑。 “宝宝,我是一个正常女人。” “你是我的伴侣,我对你有欲望,想亲你,想触碰你,也不行吗?” 她故作低落地说着,女人白皙的脸被浴室的水汽熏得有些红,长发散落下来,眉眼微蹙,看起来很难过。 “没,没有。” 单纯的小猫被吓了一跳,欢喜无措地开口,她见惯了女人冷静又淡然的模样,这样脆弱的样子,好像在初见的办公室里看到过。 “我也,也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皮薄的很。 “你刚刚很漂亮,所以我,我不敢看。” “这样啊。”随安压低声音,眉眼舒展,“那宝宝现在难受吗?” 欢喜咬唇,她的双腿紧紧地并在一起,体验过欢愉之后,在随安这样的撩拨下,身体还是起了一点微弱的反应。 她沉默几秒,迅速地摇头,瞥见随安的眸子,像一弯深谭,似乎又将她拉回到那个暧昧纠缠的夜晚。 她的情绪被看穿一般,她咬唇,缓慢地点了下头。 “有,有点。” 随安的唇角勾起,手指在手机后背上轻轻敲击着。 “那我教宝宝怎么让自己舒服,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诱哄着。 欢喜的睫毛轻颤,心跳得很快,口腔疯狂分泌着津液,喉咙滚动着,她的声音也变得哑,软声问:“怎,怎么教?” 情欲好像侵袭而来。 “宝宝,把手机放到床头。”随安的眼底压着浓重的欲望,她努力**呼吸,轻声引导着。 “……” 欢喜的手指在抖,这样很羞耻,可她愿意让随安高兴,还是听了女人的指令。 她一点点地撩开身上的睡袍。 随安呼吸一滞,指尖泛白。 “随,随安。”女人的沉默让欢喜分外羞涩,她咬着唇,眼眸水光粼粼,无措地喊爱人的名字。 “宝宝。”随安的声音喑哑万分,她亲吻自己的手指,眸光锁住欢喜。 “轻……。” 欢喜微微昂首,目光几乎不敢往下坠,她知道自己在被随安注视着,脑海里一点点地回忆之前随安的动作,学着她的样子,毫无技巧,莽撞又青涩。 “对,就这样。”随安轻柔地夸赞,眼底的热似乎想把屏幕盯穿。 “随安,我难受。”不上不下的。 她抽回手指,倏地坐起身,爬过去,拿起手机,委屈极了。 “我不想这样。”欢喜咬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想要爱人轻柔的抚摸,缠绵的吻。 想要随安温热的呼吸,微冷的手指。 而不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只能听见随安的声音。 “宝宝,闭上眼睛。”随安也有些急,她懊恼自己开始这场远距离的情事。 欢喜并不舒服,她得想些办法。 “乖……”她温柔地哄着,一字一句地引导。 “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在吻你。” 眼前是黑暗的,欢喜努力让脑海放空,随安的声音近在耳畔,她好像真的感受到爱人的温度。 似乎传来微冷的触感,又是热腾的,欲望交织着。 她听到爱人的轻喘声,是最好的助兴曲。 欢喜呼吸变得急促,她倏地睁开眼,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屏幕,脚趾蜷缩着,轻微地抽动。 心情松快了几分,她看着手机上的人。 “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她咬唇,气呼呼的。 随安眼底的欲望还没有散掉,无奈地笑,轻声道:“我错了,宝宝。” “没有下次了,我会尽快赶回来。” 欢喜这才露出点笑意,她轻点着屏幕上随安的脸,小声道:“我等你。” 两个人又腻歪了几句,直到随安的房门被敲响,她要去工作了,欢喜才念念不舍地挂断电话。 她躺倒在床上,又偏头看向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下来,明月悠然地挂在天际。 随安那边应该是白天吧,不知道工作怎么样了。 想到刚刚那场荒唐的视频,她咬住唇,手指揪住床单,拧成一团。 随安在床上和她平时的样子太不一样了,像是化了的冰,被烈火煮开,泛着热气,几乎要把欢喜的脑袋蒸得晕乎。 可我好像,并不排斥。 为她沉沦的随安很迷人,她很喜欢。 欢喜倏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闷在里面。 这团被子在偌大的床上滚来滚去,直到月亮都看困了,欢喜才露出半张脸,呼吸平稳了。 “滴滴滴。” 清晨的闹钟惊醒了睡梦中的人,欢喜睁开眼,脑海还昏沉着,她坐起身,第一时间查看手机。 【老婆:工作结束了】 【老婆:吃的牛排,很难吃,想吃宝宝做的面条】 【老婆:看到一条项链,很衬宝宝】 【老婆:预计后天回国】 一条条的,欢喜好像看到随安认真打字分享的模样,她的唇角压都压不住,都说喜欢,是对那个人有分享欲。 她喜欢我。 欢喜敲击着,一条条地认真回复。 我也好喜欢她。 【宝宝:老婆辛苦了】 【宝宝:等你回来,我给你做】 【宝宝:好看!不过家里的项链已经很多了,我都戴不过来】 【宝宝:我等你】 远洋之外,月亮刚刚换了班,尽忠职守地挂在天上。 酒店的窗帘拉得很紧,女人睡觉的姿势都规规矩矩的,平躺着,眉头紧拧,睡得并不安稳。 床头的手机微微震动,她睁开眼,伸手拿过,看着屏幕上冒出的一条条消息,眉头舒展,大概是怕欢喜担心她熬夜,她并未回复,只静静地看着,目光柔和。 屏幕倏地跳出一条消息,她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坐起身,拨通电话。 “不必管,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她的信息。” 电话挂断,屏幕熄灭,她的手指擦过,又亮起。 屏保是欢喜的照片,抓拍的一张。 小姑娘站在小摊前,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校服,素面朝天,眉眼青涩,笑得开心极了。 她看了眼时间,估算欢喜应该到实验室了,希望她能喜欢自己的安排吧。 “小夫人,随总让我送您去实验室。” 周二,欢喜早上没课,那天太晚,她们就没有去实验室看看。 “麻烦你了。”虽然她很想随安带着她去,欢喜坐上车,但想到随安后天就回来了,心情就好起来。 实验室在郊外,银白色方型建筑,规模很大。 【识别等级:高级】 【通过】 欢喜站在门口,智能识别面容之后,紧闭的门打开了。 “走廊最尽头,那里安静。” 她顺着走廊往里走,路过一间间实验室,她拉开实验室的门,看到一个女人身穿白大褂正背对着自己,脚步倏地停住,慌张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我走错了。” “欢喜,进来。” 熟悉的声音让欢喜怔住,她下意识上前,有些惊讶地开口:“院长?” “您怎么在这里。” “随总给我们学校捐了两栋楼,聘用我作为你的指导老师。”女人轻咳一声。没办法,实在给的太多的。 欢喜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安总是这样,细心到了极点。 她还怔愣着,又听到院长说:“但你表现不好,我也不会给你发毕业证的,我不能让我的手下走出一个有风险的医生。” “我会成为一名好医生。”欢喜沉默着,抬*眼看她,说的认真。 也许两栋楼对随安来说不算什么,可欢喜知道,这很贵重,这份心更是贵重万分。 “那快点开始吧,时间就是金钱,别浪费。” 欢喜点头,她走过去,消毒完,戴上手套。 入目就是血红一片,强烈的刺激感让她的胃部发痛,脑袋开始晕,手也在颤。 她努力**呼吸,拿起手术刀,一点点地靠近。 “这里下刀。”院长低声道。 她看出欢喜的手在抖,沉默几秒,倏地开口:“听说随氏的资金链断了,股票大跌,又因为随总隐婚的事情,引起很多人不满。” 欢喜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欢喜,你知道该这两栋楼的价值,对现在的随氏来说——” “并不便宜。” 欢喜的手倏地收紧,无数次,她都败在了刀尖触碰皮肤的那一瞬。 每次,噩梦般的记忆袭来,浓重的血液把她淹没。 “欢喜,我一直相信你会成为最好的医生。” 这次,她好像听见爱人轻柔的话语。 第33章 欢喜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己衬衫的侧领,唇印鲜红。 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因为想治好妈妈的病。 可惜,妈妈没有等到她。 为什么还想坚持下去呢? 在很多人的质疑声中,欢喜是想过退却的。 可随安出现了。 拯救了她摇摇欲坠的生活,所以她想—— 让随安活下去。 实验室里,欢喜看着泛着冷光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地靠近,锋利的刀尖划破皮肤的瞬间,欢喜狂跳的心如风止般平息。 她看到血液涌出,手依旧有些发抖,可不再感到恶心,心理上的排斥减弱了。 “继续。”院长的声音很平静。 欢喜认真地解剖,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动作越来越熟练,手也变得稳。 “有进步。”额头传来温柔的触感,欢喜微微抬眸,院长擦去她额角冒出的汗。 欢喜清洗干净手术刀,看着水流冲掉残留的血迹,眼底的光大盛,充盈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我会努力的。”时不我待,她需要成长得快些,再快些,才能留住她想留住的人。 “我一会还有课,你自己再多练习练习。”院长低声开口。 “谢谢您。”欢喜下意识弯腰致谢,女人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转身走了。 实验室变得更为安静,欢喜能听见自己有些兴奋的呼吸声。 她重新投入到手术台前,刺眼的白炽灯亮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她的胃饿得有些疼,她才停下。 清洗好工具,欢喜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喜悦延迟性地冲击她的脑袋。 “太好了。”欢喜喃喃自语,眼眶有些泛红。 我真的不再晕血。 她站起身,跑到放包的地方,拿出手机,第一反应是和随安分享。 【老婆:宝宝,我起床了】 【】 【老婆:宝宝,今天的早饭,向这边的大厨请教了,回去做给你吃】 【】 【老婆:宝宝,我去谈工作了】 欢喜只好压抑住分享的心情,给随安发了条忙完打电话的消息,她看了眼屏幕,已经是下午两点,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这才准备去吃午饭。 思索着在哪个小饭馆对付一口,好去赶三点半的课。 刚走出门,手机震动声响。 “宝宝。”接通之后,女人的声音熟悉又温柔。 “中午是不是没有吃饭?”随安从欢喜发消息的时间判断的,“我让司机在外面等,家里准备饭菜,你放心时间来得及的。” 欢喜把手机拿近了些,看到随安的脸,注意到她眼下的青紫。 “没有睡好吗?” “有些认床而已。”随安轻笑,被关心的感觉很好,尤其是被欢喜关心。 “随氏——”欢喜以为自己会先和随安分享自己的喜事,但更在意地是女人遇到的困难。 “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们隐婚,也产生很大的影响,对不对。” 她看到女人的唇角绷紧了些,笑意散掉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欢喜很担忧。 “没事的,宝宝。”随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你记得吗,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就行。” “随氏确实遇到一些困难,但很快就能解决的,别担心。” “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随安说着,神情变得严肃。 “最近确实有些态度比较极端过激的人想知道你的信息,在我回来之前,你的活动范围最好就在实验室、学校和家里,去哪里都要带着司机,知道吗?” 欢喜咬唇,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她没说什么觉得自己没用的话,这样负能量的话语毫无作用,反倒需要随安来安慰。 “对了,我今天解剖的时候,没有晕血。” “我可以拿刀了。”欢喜小声说着,神情难掩喜悦,也想让女人高兴。 随安怔了一瞬,眉眼舒展,柔声道:“我就知道宝宝最厉害。” 这速度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欢喜还需要一段时间。 欢喜没有回应,她的沉默让女人有些疑惑。 “宝宝?” “随安,你等等我。”欢喜倏地抬眼,眸色清亮。 “一定要等我。” “好。”随安笑着,手指轻柔地摩挲屏幕,“我等你。” “宝宝,你就专心学习。” “一切有我在。” “明天,我就回来了。” 第二天,欢喜早早地去机场接,人头攒动,每个人的步伐都是急匆匆的。 她晚上没有睡好,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约定的时间,接机口并没有随安的身影。 但随安食言了。 “抱歉,宝宝,我这边的工作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直到第十天,随安还是没有回来。 随氏的楼下很多股民拉了横幅,她们需要随安的解释,毕竟随氏的公关一直是沉默的,任由舆论的发酵,只把随安隐婚伴侣的有关猜测删得干干净净。 “欢喜,欢喜!” 欢喜回神,她看向黄盈,轻声问:“怎么了?” “你又走神了?” “又在想你老婆啊?” 欢喜没理会好友的揶揄,低声道:“她最近好忙。” 虽然每天都会打电话,可也就匆匆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我很担心她的身体。”视频里随安的状态并不好,她本来皮肤就白,黑眼圈更是明显,脸颊的肉就跟没有了一样,消瘦了。 “你别太担心,有钱人的生活真不怕遇到什么困难。”黄盈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你看之前她们把随氏骂得多狠,现在听说随安的隐婚对象是海外豪门的女儿,又觉得她们是天生一对了。” “股票都涨起来些。” “什,什么?”欢喜抬眼,有些疑惑地看向黄盈,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就是那个沈家掌权人前几天接受了一个采访,亲口说的,她有意于随安,随安目前借住于她们家。” “还说,只要联姻,随氏的资金问题会立刻解决。” 欢喜怔住了,她把唇咬得发白,手指用力地收紧。 “不过,确实门当户对,我看过沈家人社交媒体的照片,长得很好看,金发碧眼的,典型的西式美女。” “哎,欢喜,你去哪?” 欢喜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她不敢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的情绪不稳,让黄盈看出异样。 这些天,每个电话,随安都没有透露有关沈家的半分消息。 她为什么不说呢?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真的想隐瞒。 信任是很重要的,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对彼此的信任真的有那么深吗? 随氏很困难,沈家的投资很重要,不止一个人对欢喜说过。 “滴滴滴。” 手机铃声响起,欢喜看了看,接通。 “夏姨,我是欢喜。” “帮忙吗?” “当然可以,您帮了我那么多,这不算什么。”欢喜之前兼职的便利店店员请假了,暂时需要人帮忙值守夜班。 欢喜想到随安的话,女人最近的电话总是提到让她注意安全。 她想了想,给随安打电话,直到铃声断掉,随安也没有接听。 【我去便利店帮忙,等你不忙了再打电话。】欢喜发了个消息,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也没有回应。 凌晨的班并不好受,自从搬去别墅,她已经很久没有熬夜,困得不行,眼皮直直地往下坠。 “啪嗒。” 耳边传来玻璃瓶破碎的脆响,欢喜倏地醒神,抬眸看向便利店靠窗的位置,有个人坐在那里,在她换班之前就已经坐在那了。 酒瓶倒了一地,玻璃碎渣反射着光泽。 欢喜皱着眉,走过去。 “这位——” “黎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在便利店借酒消愁的人会是黎声。 “你。”她捂住鼻子,酒气浓重,甚至有些呛人。 “怎么喝这么多。”欢喜有些无奈,又怕眼前的醉鬼倒到地上,被玻璃划伤,只好去搀扶着。 好在她有些力气,很轻易地就把人抱起来。 黎声醉酒之后很折腾人,双手搂住欢喜的脖颈,脑袋一直往她的衣服上蹭,欢喜都要被这股酒气熏晕过去。 “凭什么——” “我哪里不如她。” “为什么!” 欢喜吓了一跳,慌张地楼住人。 “你别动啊。”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 黎声的眼睛睁开倏地盯住欢喜,沉默几秒,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 “你,凭什么——” “被她,喜欢。” “我明明比你先——”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欢喜没有听清楚,也懒得听醉鬼的话。 “欢喜?”恰好换班的同事来了,她就想着把人送回去。 “这酒怎么办,她付钱了吗?” “我认识她,我替她付。”欢喜一只手搂住人,一只手去拿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屏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 “没事,明天再来补上就行。” “你快回家吧,今天谢谢你。” 欢喜笑着摇摇头,脖子都被折腾得的疼,她拉着人往外走。 “你认识她吧,黎声,之前随安的助理。”司机还在外面等她,欢喜开口问,她想把人放到后座,自己坐到驾驶座,但黎声紧紧拽着她的胳膊不松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请司机先送黎声回家。 把女人的手指按到门上,门锁打开,用了些力气把人丢到了床上,欢喜才松了口气,犹豫着,她煮了锅醒酒粥,又留了张纸条,写清楚事情经过,才回家。 远远地,透过车窗,她看到别墅的灯亮着。 “小夫人。”心蓦地快跳了几分,她听到司机开口。 “随总回来了。” 一下车,欢喜跑得很快,像只雀跃的小兔子。 “随安!” 她欣喜地开口,女人倏地转过身,快步走过来。 “你去哪了?” 她的鼻尖轻微动了动,声音很低。 “你喝酒了?!” 欢喜的笑僵在脸上,被她的冰冷的神情吓到,有些说不出话。 女人的目光从上至下地把人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眸光倏地落在欢喜的衣领处。 欢喜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己衬衫的侧领,唇印鲜红。 而随安—— 从不化妆。 第34章 “宝宝,我也好想你。” 四月初的傍晚,天气微热。 因为奔跑,欢喜的身上冒出点汗。 “你去哪了?” 随安的面色很冷,语调是欢喜从未听过的沉闷。 并不是想象中的惊喜,因爱人回归而雀跃的心跳低缓了,她沉默着,被随安的态度吓到,解释的话一时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女人向自己靠近,眉头紧皱。 “你喝酒了?!” 欢喜顺着随安的目光看到自己衣领上的唇印,鲜红无比,她慌张地开口。 “不,不是——”可能是黎声不小心蹭上的,她想解释,被听到随安倏地叹了一口气。 “欢喜。”随安靠近了些,“你答应过我的,不喝酒。” 我,没喝。 欢喜哑然,听出女人话语里的怒气。 “你知不知道,你喝酒之后——”随安几乎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根本就没有意识。” “我告诉过你,最近这段时间很危险,不要去陌生的地方。” “欢喜,你知道我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时,我有多着急吗?!”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手指攥紧,长时间的担心,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变成淡淡的恼意,在看到欢喜衣领上的唇印时,又转成了压抑的怒。 “你刚才和谁在一起?”她冷声问。 欢喜把唇咬得发白,她委屈极了,泪水直直地在眼里打转。 “我,给你发信息了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瞪得很圆,闪着水光。 沉默几秒,她深呼吸一口气。 “随安,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欢喜压低了声音,因为随安的质问也恼,她受不了女人的态度,一直被温柔相待,随安的语气硬了几分,她就难过起来。 “你是觉得,我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和别人睡在一起了是吗?!”年轻气盛的,一直被质问。 她也不愿意低头去解释,反倒口是心非的说出些不好听的话。 随安的唇角绷紧,她无奈地皱了眉,低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她想说你不要扯开话题,我们在谈你的安全问题。 下一秒随安抬眸,却看到她的爱人委屈得很,眼圈红着,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可豆大的泪珠还是滚落下来,啪嗒啪嗒,一粒粒的,像是砸在随安的心上。 随安的心一下子软了,她根本做不到对着流泪的欢喜发火。 她用指腹轻柔地擦去欢喜的泪,声音放柔了些。 “对不起,宝宝,是我错了。” “我刚刚就是太担心了,语气不好——” 她的道歉让欢喜的泪彻底地压不住了,她哭到声音都在抖。 “你,你不,不相信我。”她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泪水把随安的手都打湿。 “你,是觉得,我那么轻易地——”欢喜深呼吸,咬唇让自己冷静。 “和你,上,床。” “很不自爱,是吗?”随安的瞳孔剧烈颤动的,她没想到欢喜会有这种想法,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真的和欢喜在一起。 欢喜的喜欢,像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你觉得我不听你的话,在外面喝酒,在外面——”欢喜懊恼地咬唇,又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的,宝宝。”随安的心都要被她的小姑娘哭碎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没有怀疑你,我从没有那么想过。”她把人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欢喜的背。 对喜欢的人产生情欲,很正常。 如果这是罪行,那么,她是共犯。 甚至,是主谋。 “是啊,你有钱,你什么都有,你现在甚至可以去和那个沈总联姻。”欢喜的声音闷闷的,说个不停。 “反正我们的合约就一年,一切不是都要听你的吗?” “你说结束,就结束。” 地位的不平等,让欢喜一直心有忧虑。 她喜欢随安,她就信了随安所说的一切,可那场冲动的情事过后,她得到的是飞到国外的爱人,是来不及说几句就挂断的电话,是随安会联姻的消息。 欢喜是相信随安的,可总有些委屈。 而这份委屈,在今晚,因为随安的态度和质问,彻底迸发。 “联姻?”随安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她微微退开,急声解释。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辞。” “我根本没有去沈家。” 欢喜看着随安,她就是这样,只需要爱人的一句话,就够了。 “我相信你啊,她们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是相信你的。” “可你——” “为什么不信我呢?” “你也不听我的解释,就对我发火。” 欢喜说着说着,泪又开始打转了。 随安沉默着,她的人生经历让她第一反应就是猜忌,相信这东西太难,她的心像是碎掉的镜子,总有裂隙。 “对不起。”她轻声开口。 倏地被搂住,欢喜的声音软软的,哭腔明显。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看到你回来,我很开心很开心的。” 欢喜说着,顿了顿。 她只觉得紧紧抱着的人又瘦了,似乎能感受到硌人的骨头。 于是就又舍不得说了,她知道随安是担心她。 她偏头,看到女人的眼下,清晰可见的青紫,一看就是熬了大夜。 随安的头发也不像以往那般梳得利落,发丝有些凌乱。 “你怎么又瘦了。”止住的泪又掉落下来,欢喜很心疼地开口。 “最近是不是很累。”她开始反省,明明知道随氏出了问题,为什么又那么任性地去和随安吵架。 “不累。”随安搂住欢喜的腰,摇摇头。 怎么会不累呢,这几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个小时。 她柔声道:“宝宝,你原谅我了吗?” “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火。” 欢喜沉默,听着随安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我一直想尽快解决手里的事情回国,疏忽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宝宝,我让你伤心了。” “唔——” 随安的唇倏地被吻住,她感受到欢喜的柔软和温热。 欢喜吻得很轻,她没有什么技巧,青涩却热情。 吻到深处,攻守转换,欢喜微微张口,承接随安的吻,唇齿相依,舌尖缠绵,随安亲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怀中人的呼吸都吞噬殆尽。 一吻渐止,极细的银丝在唇瓣之间扯开,断在空气中。 两个人的额头靠在一起,欢喜用鼻尖轻蹭女人的鼻尖,她抬眸,对视之间,都笑起来。 “对——” 欢喜凑上前,轻咬了一口随安的唇。 “你是复读机吗?怎么就会这一句话。” 随安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明显,眉眼微弯,如三月春光,柔情万分。 “宝宝,我也好想你。” 欢喜的眼睛还有点红,眼角的泪还挂着,她轻哼一声,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随安的笑僵在脸上,她垂眸,低声应了句:“得走。” “宝宝。”她看到欢喜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想出声,却被她欢喜笑着打断,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难掩失落。 “没事。” “我等你就好了。” 随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把欢喜微乱的头发理了理,她温声解释。 “因为随氏出了些问题,必须要引入外部资金,但海外资本中,沈家给我的观感很不好,我就拒绝了沈家的入股,她联合了其余的家族,拒绝帮助随氏。”、 “却在媒体大肆宣传有意于我的话,只是为了把舆论压力引到随氏身上。” “这次去国外,是因为有一名很优秀的生物学家在那里,我邀请她加入随氏有关基因生育技术的研究。” “她长居海外,并不愿意来春城。” “所以,我还需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她微微垂眸,带了些歉意。 “宝宝,你再等等我,可以吗?” 欢喜点点头。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熬夜。”她贴近女人的胸口,轻声道:“你的心可是由我看管的,我不在,你要好好保护。” 随安轻笑一声,欢喜能感受到她胸腔的震动。 怦怦。 欢跳的。 “砰砰。”大门被敲响,站在门口的人低着头,轻喊了一声。 “随总,那边打电话来,说实验有进展。” 随安微怔,怀中人已经退开了。 “你去吧。”欢喜看着她,想笑着告别,可唇怎么都弯不起来。 “快点回来啊。”她轻声说出自己的祈愿。 随安的唇角绷紧,她靠近些,在欢喜的唇角落下轻柔的吻,比那些深吻,更让欢喜心跳加速。 “等我。”郑重又温柔,像是在亲吻珍宝。 随安垂眸,睫毛轻颤,她根本不敢让视线再在欢喜的身上停留一秒,她怕看到爱人微红的眼眸,就想不顾一切地把人带在身边,圈起来,不离半步。 欢喜呆呆地看着女人的背影,汽车的后尾灯隐没于黑暗中,她才缓慢地收回目光。 不是没想过和随安一起去海外,可—— 无济于事。 她的时间很珍贵,她需要更快地成长,成长到站在随安的身边,成长到她可以对着随安说一切有我的程度。 这是爱吗? 欢喜低头,苦笑了一声,她叹了一口气,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她对随安的喜欢,更深了。 把一个人当做生活的目标,努力的动力。 她们之间,是一场即使相识很短,可一触碰,心跳就快到极限的爱恋。 第35章 “我永远不会背叛随安。” 四月的春城,繁花似锦,A大小道上的花树开的很盛,空气中似乎都弥散着花粉的香气。 欢喜的步伐匆匆,她微低着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一页页的知识点上,无心欣赏春景。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她回过头,眉头轻蹙,语气罕见的不悦。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她是去便利店付钱遇上的黎声,因为同事说黎声没有去补钱,欢喜只得自己去,没成想刚到那,就看到黎声好端端地站在那。 从便利店一路缠到教室,旁听了一节课,也不说话,就一直跟着自己。 “你刚刚都差点撞树上了,我好心,拉住你。”黎声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终于干巴巴地开口。 欢喜抿唇,也懒得解释自己早就注意到,低声道:“好的,谢谢您。” “我还有事,再见。” 她的语气故意凶巴巴的,想把这个烦人精赶走。 但在黎声看来,欢喜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毛茸茸的,眼睛瞪得大,却毫无威胁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欢喜走着走着,倏地停下来,她转身,看着黎声。 女人慌张地停下脚步,差点撞上。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啊!”欢喜真的不开心了,昨天就因为黎声醉酒,还和随安吵了一架。 “你,你——”黎声磕巴着,“你昨天为什么帮我?” 她早上起来看到家里的那张纸条,只写明了便利店的地址,让她去补钱。 “我看了监控。”她抬眼又极快地垂下,“我差点摔到碎玻璃上,是你救了我,你还给我煮了醒酒汤。” “我明明对你态度很差,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她们对我好,都是有所图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 欢喜抿唇,简直要被气笑了。 自己帮人还帮出错了。 什么有所图的,这人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的随安可没有黎声这样好的待遇,任何时候都有人托底。 “不论那天晚上是谁。”她出声,打断她的话。眸光落在黎声的头发上,话语顿了顿,她蓦地靠过去。 黎声因她的靠近僵住,瞳孔微微颤动着。 “我都会帮的。” 欢喜个子高,贴近的时候,黎声能看清她眼底的浅蓝,像沙漠里陡然出现的一弯清泉。 粉白的花瓣碍眼,逼死强迫症。 欢喜极快地撩去黎声头发上掉落的花瓣,随意丢到地上:“道谢就不必了,你别跟着我就行。” 她说完,转身就走,她还急着去实验室,昨晚之后,她的心更急切些。 更何况,随安昨晚电话里让她离黎声远一点,免得被苏落算计上。 直到欢喜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黎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后,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掉落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包在手心里。 欢喜跑得飞快,她冲上车,直接让司机开车,往后瞧了瞧,没看见人,终于松了口气。 车子半天没动静,欢喜疑惑地抬眸,驾驶座上的人并不是熟悉的那个司机。 副驾驶上坐了人,是苏落。 欢喜第一反应是去开车门,手上用了很大力气,也拉不开,门上了锁。 “小姑娘,怎么这么慌张?” 苏落轻声笑着,耳垂上璀璨的的珠宝微微晃动。 “你想干什么?”她的背抵住车门,眸光警惕。 “小姑娘,你别这么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谈场生意。” 欢喜沉默,眼珠转了转,思考着对策,面色却不显,低声问:“说说看。” “最近随氏的状况很不好,股东们对随安破有怨言,在这个时候她又给A大捐了两栋楼,好大的手笔,虽然她明面上对股东们说,是为了舆论。” 欢喜垂眸,听到苏落轻声道:“可我知道,她是为了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冷声问。 “我之前听黎声说,是你小时候陪过她一段时间,才让她这么关注你,喜欢你。” “我知道随安那丫头现在确实中意你,可她到底是个短命的,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欢喜的手倏地收紧,她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她抬眸,瞪向苏落。 “别生气啊,也许你现在觉得她爱你,多年默默的守候让人感动,可这都比不过握在手里的利益。” “你和她认识不久,你对她的感情也不深,何必当只被养着的金丝雀。” “和我合作,我保证你可以拿到随氏10%的股份。”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欢喜的眸光落在自己包里的学生证上,她总是忘了带,妈妈做了个挂带卡包,她记得那挂带结实得很。 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把挂带绕在手上。 “果然是聪明人,你帮我拿到随安的DNA。” “好,我答应你,但我要15%的股份。”苏落笑着看向后视镜,眼底却露出些鄙夷。 果然是个贪财的。 “我——咳咳咳!”脖颈突然被勒住,她双手扣住绳带,有些缺氧。 “苏总!”司机吓了一跳,她想去拉开欢喜的手,却被一声喝住。 “别动!” 欢喜掌握着分寸,力道收着。 “把车门打开。”她断不可能答应苏落的要求,可她一个人在密闭的空间,随时可能被带走关起来。 她能猜到自己拒绝的结局,苏落会用她向随安换得想要的东西,她不会忘记随安跟她说过的有关母亲死因的猜测。 “你想看她死么?”见司机犹豫着看向苏落,她冷着声音,催促着。 “啪嗒”一声,车锁开了。 “滚出去。”欢喜看着司机,神色冰冷,“把我的司机带回来。” 见人不动,她把绳子往上提了提,苏落的双手挥舞着,拍打着身侧的人。 司机慌张地下车,对着旁边的车辆比了个手势,又下来两个人,压着被绑起来的她的司机。 “把车锁了。” 等到她的司机上车,欢喜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缓缓地松开手,冷眼看着苏落咳嗽个不停。 “开车。” “你,咳咳,怎么敢?!”苏落捂住脖子,眼眶红了,怒不可遏地开口。 “我为什么不敢?”欢喜抬眼,“我们刚刚的对话,你应该录音了吧。” 苏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如果我答应你了,即使我帮你拿到了DNA,你会把录音交给随安,别说股份,背叛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确实和她相识不久,可我喜欢她,我就永远不会背叛她。” 苏落不屑地笑,嗓音有些哑。 “幼稚。” “感情会被生活消磨殆尽,你还是太年轻了。” 欢喜的面色冷下来,她轻声道:“苏总背信弃义的本事我可学不会,人品烂就是人品烂,扯什么社会经验。” “你!”苏落被她气得又开始咳,她低声开口:“你以为我不爱她吗?我比你这种肤浅的喜欢可深多了。” “当年,她想颠覆这个世界的规则,我都愿意陪她,我是她最早的实验对象,我倾尽一切养她——” 欢喜懒得听,冷笑一声打断苏落的话。 “你害死了她。” 苏落的眼眶红得更为明显,她低下头,声音低沉。 “我能怎么办?随氏的发展蒸蒸日上,她却想就此隐退,说要过平凡日子,这怎么可能?!” “等你尝过掌控一切的滋味,你就知道金钱能带给你多大的幸福。” “谁能抵抗这种欲望?” “你能吗?”她倏地转头,看向欢喜,眼底红血丝遍布,有些神经质的疯狂,“你经历过穷苦的日子,现在让你放弃,再回到那段时间,你愿意吗?” 人是会被金钱吞没的。 欢喜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我不是你。”欢喜沉默几秒,沉声开口。 “我会选择我的爱人。” “你的爱人也选择了你,到死都如此,随安说,她妈妈的遗言是——” “别怪她。” 她看到苏落的泪滑落下来,却又偏头躲开自己的视线。 “这世界没有后悔药可吃,你给我提供了一个错误案例。”这话说的很扎心,但欢喜就是故意的,她还记得刚刚女人的那句短命。 “我永远不会背叛随安。” 汽车缓慢地行驶着,没人再开口,沉默的氛围中,欢喜好像听到苏落细微的啜泣,又散在风里,只不过是女人的呼吸重些罢了。 车刚停稳,车门被倏地拉开,欢喜偏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随——” “宝宝。” “有没有受伤?”随安慌张地打量着,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欢喜的身体陡然悬空,下意识环住女人的脖颈,她摇摇头,软声道:“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随安确认欢喜没出问题,紧悬的心才松快几分,她把人放下,看向车内。 眼底的怒气几乎化为实质的火光,她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手腕倏地被握住,她偏头,对上欢喜担忧的眼睛,神情瞬间柔和了几分。 “苏落。”再回过头时,随安压抑着怒火。 她的语气很冷,轻声喊女人的名字,比暴怒的态度更令人感到恐慌,头皮都发麻。 “我会让人收走你从随氏得到的一切。” 她看向司机,眼中寒冰如铁。 “找人帮苏总收拾东西,今晚之前,搬出老宅。” “随安,你怎么敢!”苏落蓦地转头,慌张地想扯开安全带。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动她。” “你该庆幸,欢喜没事,不然我们就该在警局见了。” “啪!”的一声。 随安已经关上了车门,车子迅速开走,没人理会拍打车窗的人。 “随安,你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欢喜的疑问让随安僵住,她犹豫着转身,唇角略微绷紧。 “对不起,宝宝。”她的道歉让欢喜糊涂了,正准备问就听到女人轻声道。 “昨晚之后,我让司机每半小时和我报告你的情况,车里之前安装过定位器和收音设备。” 欢喜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有些惊讶。 那岂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都被随安听见了。 “对不起,宝宝,我不是想管控你的生活,我之前从没有听过,下午的时候司机一直没消息。”随安见欢喜沉默,她走过去,想牵欢喜的手。 “我就是担心,才——” 欢喜避开了她的手,随安怔住了,她的唇绷得更近,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被吓到了吗? 讨厌我了吗? 这样病态的我。 她垂眸,恐慌到呼吸都乱了。 脸颊突然贴上一抹温热,随安眼底的黯然散去,又重新恢复光泽。 欢喜紧紧咬住唇,指腹轻柔地擦过女人眼下的青紫,更深了。 她低声问道:“你多长时间没睡觉了?”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欢喜的眼眶红了,带了几分哭腔。 第36章 “你是属小狗的吗?怎么这么爱咬人。” “宝宝,我没事。” 随安的心定了几分,她偏头,将自己的脸颊贴近欢喜的掌心,轻柔地蹭了蹭眸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不生气就好。” 欢喜只觉得手心发烫,她轻哼一声,并不在意随安过度的掌控欲,她明白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想拖后腿。 “如果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高兴。” “你昨晚上赶回去之后,忙了很久吧,现在又跑回来,也不怕心脏受不了。” 她轻声嘟囔着,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懊恼自己的毫无用处,还差点被苏落逮到,又让随安操心。 倏地陷入温暖的怀抱,欢喜能感受到女人手臂的力道,她把自己搂的很紧,耳畔吹来温热的呼吸。 随安的声音很温柔。 “我也想宝宝高兴,陪宝宝睡觉好不好。” 欢喜嘴上劝随安,这些天自己其实也没睡个好觉,她的眼下也冒出点青紫,眼皮有点肿,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梦中又哭了。 “你不用去了吗?”欢喜把下巴搁在随安的肩上,软声问。 “嗯。”女人轻笑一声,“宝宝是我的幸运星,昨晚见面之后,实验有了很大进展。” 欢喜的唇角下意识地挑起:“就会哄我。” “哎!?” 身体陡然悬空,她慌张地环住随安的脖颈,整个人被抱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欢喜的脚尖轻微晃动着,在女人的耳垂上惩罚性地轻咬了一口。 她感受到女人胸腔的震动,闻到随安发丝间的香气。 在想念了很久的怀抱里,欢喜的意识昏沉,眼皮止不住地下坠。 “宝宝?” 随安声音很轻,她微微偏头,欢喜平缓的呼吸吹得她皮肤有些痒。 她把怀中人搂紧些,步子迈得更稳。 欢喜向来觉轻,生活熬出来的,总怕耽误事情,可现在已经能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在随安的怀里安稳睡着了。 随安轻柔地把人放在床上,想去洗个澡。 欢喜的胳膊却扣得很紧,挂在她脖子上,只得用了点力气,谁知刚退开些,安睡的人就皱起了眉,眼皮微动。 “你要走了吗?”没几秒,欢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坐起身,声音有些哑。 随安沉默着,她坐回到床边,揉了揉欢喜的头发,柔声道:“宝宝,我哪都不去。” 欢喜眉眼一弯,脸上就露出笑来,她的手指在随安的掌心轻点:“那你还不快点躺下,陪我睡觉。” “遵命。”随安宠着她年轻的伴侣,低声道:“宝宝能允许我先去洗个澡吗?” “还是要和我——” “一起?” 女人的尾音拖长,压低了声音,欢喜的手指被锁在掌心。 怦怦。 心跳加速,欢喜的脸开始发热,脑海中下意识回想到那个冲动又尽兴的夜晚。 “嗯?”她看着随安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只觉得被女人触碰过的皮肤在发痒。 “不,不行。”另一只手把床单抓得发皱,她磕巴地开口。 “你快去洗澡。” “好吧。”随安佯装低落地轻蹙眉头,转身进浴室时目光还在欢喜身上流连。 欢喜垂眸,咬住唇,不敢去理会。 “怎么,这么有精力。”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听到淋浴的声音,又躺回到床上。 也不看看自己的黑眼圈有多重,欢喜总觉得随安这十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 她的目光在浴室门口游离着,脑海中翻涌的是缠绵的呼吸,白皙的皮肤和湿热的甜蜜。 欢喜的欲望还是被勾出些,只不过爱和欲的斗争中,心疼占了上风。 想了想,她站起身,跑去客房速度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随安还没有出来。 欢喜换了个干净的床单,今天穿了外衣上床,总觉得难受。 她坐在床上,拿起床头厚厚的专业书。 一页页地翻,似乎专心致志。 可耳朵轻微地动,欢喜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很微弱,渐渐停止,浴室门被拉开。 纸张被手捏出轻微的响,她还是忍不住抬眼看。 随安随意地梳理着披散在身前的长发,身上的浴袍有些短,堪堪盖住大腿,白皙修长,分外晃眼。 “宝宝,你这浴袍有点短了。” 欢喜慌张地移开视线,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开口:“你比我高,所以短。” 某人还很有心思地把系带往上系。 她说着反应过来,“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随安单腿半跪在床上,一寸寸地靠过去,身体微微下伏,拉住欢喜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声音压得很低。 “回来的急,什么衣服都没有带呢。” 欢喜的呼吸都停滞一瞬,她抬眸,眼睛瞪得很圆,手被牵带着,攀爬,深进。 “不过我只借了宝宝的浴袍,其余的没有动。” “宝宝要不要检查检查?” “你——”欢喜眼眶渐渐泛红,被热意熏得很闷,似乎能闻到随安身上清新的气味。 “宝宝。”随安双腿并住,跨坐在欢喜身上。 “还记得我在电话里教你的吗?” 欢喜的记忆瞬间被抽回到那天,好像那晚身体不上不下的煎熬又重新回归,可这次—— 她的爱人在身旁。 她把唇咬得发白,闷声道:“你倒是很有精力。” 随安在情事上的表现更为大胆热情,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欢喜的情欲,也想着法地玩些花样。 即使欢喜在意随安的身体,故作冷淡,可这人铁了心勾她。 想着,欢喜的力道重了些。 “好久没见宝宝了,很想——”随安的声音本带了点笑,而后声线崩掉,开始颤抖。 “宝宝。” 她按住欢喜的肩,身体绷紧,微微昂头,却垂眸看着身下的人,眼眸眉梢似乎含了几分怨。 “轻点。” 欢喜坏心眼地笑,眉眼弯弯,扬着声音道:“我的技巧,可是和随总——” “学的。” 随安的呼吸有些乱,她能感觉到欢喜的进步,她的爱人很聪明,在任何事上都是这样。 “我要惩罚你。” “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欢喜很卖力,技巧青涩,无奈随安想到这场情事是欢喜给她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就快到极限,她全然忽略了手臂上传来的微微震动。 唇角溢出些暧昧的声音。 “宝宝” 随安整个人有些脱力地后仰,鼻尖冒出点汗,欢喜的手抚上她的后腰,支撑着。 “我错了” 欢喜的呼吸也乱了,但她还是在意随安的身体,放柔了力道,眸光牢牢锁住女人的脸,时刻注意着随安的状况。 湿热的唇在敏感点上打转,随安只觉得痒,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插进欢喜的发间。 直到女人的呼吸倏地重了一瞬,她的脚尖抵在被子上,脚趾蜷缩着,下一秒,无力地趴在欢喜的身上,唇瓣印在她的侧颈。 脖颈传来微微刺痛感,欢喜轻笑,她就知道这人还记着昨晚的唇印。 “不满意吗?”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假装没猜到。 “我的。” 随安舍不得用力,浅浅地咬了一口,又心疼地舔舐。 “很满意。”欢喜轻哼一声,她抬眸,正与微微退开的女人对视。 吻落下来,细细密密,那抹温热从侧颈一路吻到唇角。 随安学欢喜的样子,轻啄她的唇,眼底笑意明显。 欢喜也笑,她仰头,齿关微张。 湿热的舌尖闯进她的领地,呼吸缠绵着,她的眼睛泛起水光,被吻到手指蜷缩。 她的瞳孔下一秒剧烈震动着,女人的眉眼染着春情。 随安了解她的一切,懂得怎样让她舒服。 微冷的手指被湿热侵染,欢喜感受到深吻的力道,无比确认她的爱人不在远洋之外,真的在她身边。 唇瓣被轻咬了一口,又落到喉间,在柔软上打转,一点点吻到腰腹 “嘶——” “你是属小狗的吗?怎么这么爱咬人。” 欢喜垂眸,有些不满地咬唇。 随安抬眼,并未回应,眼眸紧锁着爱人,看着她轻蹙的眉逐渐舒展,又染上欢愉,目光深沉,倒真像是盯上宝物的野犬。 “宝宝,记得我说的吗?”她柔声开口,一点点帮欢喜唤醒第一夜的回忆。 “我喜欢——” “听你的声音。” 欢喜的睫毛轻颤,她缓缓张开紧咬着努力不发出声音的唇,喘得很小声。 软软的,呜咽着,甜腻无比。 胡闹的时间有些长,久违的情事让两个人都精疲力尽,甚至没力气再爬起来收拾,拥抱着沉沉睡去。 春城的暖风悠悠地拍打着窗户,似乎想叫醒这对大好春光中贪睡的情人。 静谧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共振,心跳同频。 “不必卡着,让她发出去。” “要是舆论不够,你们就再给她添把火” 迷迷糊糊的,欢喜听到随安的声音,冷漠无比。 她睁开眼,眨了几下,还有些发懵。 “吵到你了吗?”随安立刻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低下头,柔声问,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冷意。 她本想去外面接电话的,可是她的胳膊被搂的很紧,根本抽不出来。 欢喜摇摇头,颇为满足地打了个哈欠,示意她继续打电话。 “唯一要注意的,是保护好欢喜的信息。” 欢喜抬眸,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她还没等到随安的回答,自己的手机疯狂震动着,她点开,发现是黄盈的消息。 【睡了没!】 【你知道吗,随安的隐婚对象居然就在我们学校!】 【怪不得随氏又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这下随安完蛋了,网上直接炸锅了,好多人跑去随氏楼下拉横幅要说法!】 第37章 书房 春城中心,有一栋最高的建筑巍然耸立。 夜色低垂,随氏总部却灯火通明,办公大楼的门口被愤怒的人群围着。 横幅高举着,骂声喧天。 【这是怎么了?】 【随氏大楼?】 【】 一条条弹幕刷得飞快,直播间的信号陡然掐断,欢喜回过神,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有些焦急地握住随安的手。 “这,怎么办?” 手机又响了一声,黄盈发来一张截图,欢喜点开,是表白墙投稿。 【墙墙,好奇。】 【有人知道关于随安隐婚对象的消息吗?据说是我们学校的。】 她的朋友是学校的百事通,向来爱赶热闹,可欢喜没有半分八卦的心思,每一条消息的到来都让她的心又低落几分。 手倏地被反握住,女人轻柔地撩开她额前睡得散乱的长发,轻声安慰。 “别担心,宝宝。” “那是我安排的。” 欢喜蓦地抬眸,疑惑得很。 “为什么?”欢喜没能理解女人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你的信息我会保护好,不会让人打扰到你的生活。苏落是不敢把你的消息放出去的,即使被逼到这种地步,也只敢放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随安轻笑着,并未解释,不想让欢喜为这些事情烦恼,她声音柔和,摩挲着欢喜的指腹。 “宝宝,最近很辛苦吧。” 她的右手食指指节处起了薄茧,空闲时间全都泡在实验室里,重复又机械地练习解剖、缝合,指尖在长期接触消毒水之后有些发干褪皮。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欢喜抿唇,即使随安如此胸有成竹,她眼里的忧虑并未散掉,眉紧紧皱着。 “我想知道。” 随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冷的指腹抚平怀中人的眉。 “随氏的名声早就在前几年一次次投资失败中下滑,那几年我在疗养院养病,也不想再管这些事。” 人生了然无趣。 女人顿了顿,她那时候不仅是不在意随氏,连生命也不是很在意。 好在,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欢喜,便想着去争一争。 随安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欢喜的脸上,眼神温柔。 “我既然准备重新掌权,便不想再用之前那套班底,那些人当初选择背叛,我就不会再用。” “可蛀虫是深入骨髓的,难以清除。” “只有大厦将倾时,才会为了保命,弃壳逃生。” “我最近收到的辞呈很多。”随安冷笑一声。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冷漠的,明晃晃地显露出对于背叛者的厌恶,欢喜的瞳孔微微颤动,心跳得快了些。 这样的随安,很迷人。 她呆呆的样子把女人逗笑,弯起手指在欢喜的鼻尖轻轻地刮了一下,低声道:“傻了?” 欢喜恍然回神,摇摇头,又冒出点疑惑来。 “可没有人用,名声也变差了,怎么再站起来?” “宝宝,网络上的舆论是最虚假的,全看幕后的推手。” “这世上,最好利用的是愧疚心。” 愧疚心? “宝宝,等我请你看一场项目发布会。” “你想靠着基因项目翻盘吗?”欢喜有点明白随安的想法了。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随安唇角勾起,眉眼舒展开,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微微低头,搂住欢喜,轻咬爱人的耳垂。 “到时候要请宝宝帮我个忙。” 耳朵被女人温热的呼吸吹得很痒,她最近越来越敏感,欢喜下意识地咬唇,眼眶染了水光。 “什么?”她没躲开,轻声问。 “抱着宝宝睡一觉,我的精神都好多了。” “去演戏很不像话,宝宝帮我化个妆吧,看起来很惨很可怜那种。” “你以为你现在看起来很好吗?跟吸血鬼一样。” 随安心脏本就有毛病,常年居家,皮肤白得很,连着熬了夜,都能看到青紫的细长血管,也就是长得好,看起来倒像是活了几千年的优雅血族。 “那宝宝愿意给我咬吗?” 女人轻笑,欢喜能感到她胸腔的震动,在女人的侧颈上轻咬了一口,并未用力,只叼着那块软肉用牙齿摩挲。 随安任她胡闹,手臂收紧,扣住欢喜的后腰,把人圈在怀里。 “宝宝,再陪我睡会吧。” 欢喜松了口,应声。 她闭上眼睛,静得可以听见女人的平缓的呼吸。 发布会一定是一场硬仗,她能想到随安会面对什么样的恶意。 晚风渐起,屋外喧嚣吹不进随安为欢喜搭建的安全地带。 “欢喜!” “快来快来。” 欢喜刚到教室,就看到黄盈在招手,她走过去,把书摆好。 “你昨晚在干什么,怎么没回我消息。” “睡觉。”欢喜应声。 “算了算了,你早上看了我发的消息吧。” “我告诉你。”欢喜抬眸,看着黄盈凑到她耳边,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随安那个隐婚对象,很大可能——” 欢喜翻书的动作停了。 “是艺术系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熬了一晚上,看她们分析的帖子,那个最早在网上公布消息的人说,那个女人长得特别漂亮,跟明星一样。” “你想啊,随安虽然一直没传出绯闻,但也没说过自己单身啊。指不定谈了很多年,她旗下不是有影视公司,为了小女友的事业才一直没公布。” 欢喜无奈,看着黄盈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样子,低声道:“就算找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人都有好奇心嘛。” “你知道网上都在骂,说随安比不上她妈妈,也不在意信任她的股民和员工——”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欢喜打断好友的话,语气很冷。 黄盈怔了一瞬,欢喜生气的样子很罕见。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很在意别人对随安的评价?” “上次也因为她生气。” 欢喜抿唇,黄盈是敏锐的,她甚至想直接说清楚,可她不能平添事端。 她低声道:“十五岁就接管公司,春城的商业在随氏的带领下发展得如此繁荣,医疗,影视,春城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她做得还不够好吗?” “我只是觉得——”欢喜的声音很低落,她想到随安曾说过的那句“更喜欢”,心就抽痛得很。 “所有人对随安的要求太高了。” “哎!怎么眼睛都红了。”黄盈有些慌张地抽出纸巾,递到欢喜的面前,急声安慰。 欢喜反应过来,慌张地眨了眨眼睛,想把泪憋回去,她年纪还小,网络上的言论刷几眼,还是难以承受那些。 手机响了一声,黄盈下意识看过去,急忙拿起。 “没事,做总裁的内心强大的很,不用担心。” “你看,今晚上就开项目发布会,还是直播,根本不怕被骂。” 欢喜垂眸,漆黑的直播间里,页面显示着项目发布会的字样,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一条条的弹幕,乐此不疲地刷着。 【提前占位】 【】 【不会又是烂尾的项目吧】 【黑心商人】 【】 【这人不是卷款逃到国外去了吗?】 欢喜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好在铃声响起,老师已经来了。 直播间的那些言语,让她一节课都心神不灵。 她给随安发去消息:【你为什么要开着直播间,那些人说话很难听。】 随安没有回复,可能是在准备直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课铃声响起,很多人都没有离开,她们坐在位子上,手机和平板,都挂着直播间。 欢喜的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她微微低头,一只手抵住脸,挡住自己的泪。 屏幕亮起,是随安的电话。 欢喜站起身,走到僻静的拐角接通。 “宝宝?”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欢喜没有说话,却还是泄露出压抑的抽泣声。 总是忍不住一条条地看下去,欢喜想着那些话,心都被切成一块块的了。 她讨厌这些人。 “别哭,宝宝。”随安的声音有些焦急,慌忙安慰着。 “就怕你哭,都没跟你说。” 欢喜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让人骂你呢?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宝宝,没事的。”那头沉默几秒,轻声道。 “被骂算不得什么,这两年,随氏的烂尾项目很多,确实有怨气,让那些人发泄发泄也挺好的。” “宝宝,你不要看那些话,有的是水军,堆热度的。” “要把热度堆起来,当人的情绪堆到顶峰,一会发布会的成效会更大。” “随总——” 欢喜听到那边微弱的声音。 “宝宝,我要去准备——”女人顿了顿,犹豫着。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她轻声开口。 电话挂断后,欢喜站在原地待了一会,才缓慢地走回到教室,她看着悬挂在正中央的时钟,指针匀速地移动着。 指针指向正上方,屏幕闪烁了几秒,信号接通后,直播间出现人影。 “大家好,我是随安。”女人倒没真像她说的那样化假妆,甚至穿得简单,开场白很平淡。 “今天我想向各位介绍一下,随氏的最新项目。” “新生。” 随安调转镜头,实验室的设备老旧,被玻璃罩保护着。 “也许有人还记得,我身后的这间实验室。” “三十年前,一个生物研究员冒出个疯狂又天才的想法,这个世界凭什么不能为女性独有。” “她在自己的身上做实验,研发了孤雌生育技术,彻底消亡了劣质基因。” 【回顾历史吗?】 【不会想靠妈妈洗白吧】 【】 随安面色很平静,像是根本看不到屏幕上的恶言恶语。 “很荣幸,我是那位生物学家的女儿,我是孤雌生育的第一个试验品。” “我是受益者。” 随安沉默几秒,沉声开口:“也是受害者。” “并不完善的基因技术,会把母体的病症带给新生的孩子。” “在直播间的人中,一定有和我一样的人,身怀病症。” “我很幸运,有着还不错的家庭,不用为医药费发愁。可这些年也深受心脏病的困扰,痛苦如影随形。” 欢喜注意到屏幕上出现一些认同的弹幕。 “或许,有人想拥有自己的小孩,但高昂的医药费,甚至现代医学无法解决的病症让她们退却。” “现在——” 欢喜眉头皱起,觉得随安的神情不对,唇显出异样的白。 “新生,计划。”她的气息很乱,视线看向一旁。 【怎么黑屏了?】 界面陡然切换,黑了几秒,播放着新生的宣传片,通过筛选,将母体基因中的病因彻底阻隔。 确保每一个新生儿都是健康的。 宣传片播放完毕,界面重新切回,欢喜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人,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真的可行吗?】 【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假如,真的可以呢?】 弹幕几乎看不到负面的评论了,即使有一两条也很快地被压过去。 “我知道,最近关于我的一些消息在网上传得很广,我已经三十多岁,结婚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的伴侣,是个很好的人,很漂亮,所有人都喜欢她。” “正因如此,我曾退而远之。” “她如此优秀,而我是命无定期的病人。” “我想,如果我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可以直白地去追求她。” 傻瓜。 欢喜把唇咬得发白,看着屏幕上的人,眼眶微红。 “这是新生的来源,我的——” “爱人。”欢喜的瞳孔颤动着,这是她第一次从随安的口中听到爱。 “她赋予了我新生的灵感,我在此恳请各位不要去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其实随总也挺辛苦的】 【人家确实一直在疗养院,这几年也不是她当家】 【】 曾经怀有恶意的人,有所误解的人,愧疚心催促着,开始发表支持和鼓励的言论。 【难道就我发现了吗?随总表情一直很冷,但刚刚提到爱人,就变得很温柔哎!】 【啊啊啊姐妹。】 【你也磕到了吗?我也,刚刚随总好像还笑了!!】 【对啊,这么正式的场合,还在和爱人告白哎。】 甚至还有歪话题的,欢喜注意到,她的唇角忍不住地勾起,手指停留在这些弹幕上,看了又看。 “四年前,新生项目已经落地,并且投入了大量的研究资金,目前项目生物活体实验成果显著,已经进入临床实验阶段。” “现在面向社会,征集志愿者。” “随氏会承担一切费用,包括未来新生儿产生的所有费用,对于前十位志愿者,可以在随氏开发的房产中,任选一处三居室。” 实打实的利益成为点爆这场直播的最后一棋。 舆论顷刻反转,弹幕越刷越快,刷礼物的特效几乎把随安的脸淹没。 【在哪报名?】 【随总看我】 【】 欢喜盯着屏幕上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却有些放空。 怦怦怦。 心跳极速,频率几乎要越过极限。 她忽然意识到随安确如旁人所说,是天生的商人,把控舆论,引导风向,掌握人心。 “很感谢各位观看今天的直播,再会。” 随安的神情依旧平静,好似什么样的消息都不能让她动容。 “你看,白哭了吧。”好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氏哑巴了几天的官博终于发微博了。” “对外公开招聘,广纳贤才。” 她从来不是在自己面前那般温柔的爱人,是雷厉风行的商业天才。 很迷人,很有魅力。 感谢幸运女神,她能遇到随安,欢喜忍不住地想。 倏地,手机震动的响,她低头,看到屏幕闪烁着“老婆”。 她没有回话,黄盈疑惑地抬眸,看过来。 “又打电话了,真甜啊。”好友笑着揶揄,眼底闪着光。 欢喜有些羞地握紧手机,跑到外面去了。 她看着欢喜的背影,无奈地嘟囔了句:“也不知道随总直播会不会急匆匆给她爱人打电话。” 她的声音落在身后,欢喜已经走到屋外,她接通电话。 “小夫人。”并不是随安的声音,“随总怕您等急了,让我转告您,她今天要去谈投资,通话不方便,晚上争取赶回家。” “若是没回来,明天也会回来送您上课的。” 欢喜咬唇,压住了眼底的失落。 “我知道了,谢谢你。”电话快挂断时,她急声道:“哎!” “您还有事要告诉随总吗?” “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注意身体。” “今天——”她顿了顿,“很厉害。” “还有” 我爱你。 算是对随安那句爱人的奖赏,欢喜正视自己的心。 不该说爱的,可心却说—— 你看,我跳得那么快。 她说的很轻,电话那端疑惑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就这两句。” 随氏的名声触底反弹,股票飙升,巨大的利润市场让资本争先恐后地想联系到随安,想投资这个项目。 “谁能联系到随总啊?” “随氏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更别说她本人了。” 谁都联系不到随安。 欢喜倒是提前得了消息,有了吃饭的心情,下午又跑去实验室练习。 “注意缝合的间距。” “太密了。” 欢喜下意识地点头,应声。 “明白了,老师。” 院长轻咳一声,看着欢喜很快地调整好,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弄完就休息吧。” “快三个小时了。” 欢喜头都没抬,神情专注,低声道:“老师,我想再练练。” “你这丫头。”院长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也不多说,“就练到八点,手别练废了。” “好的。” 答应的好听,可歇了一会,随便垫了垫肚子。 时间过着过着,指针就划到晚上九点。 “咚咚。”门被敲响。 “我的小医生,还不下班啊?” 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 怦怦。 欢喜的心就雀跃地跳动。 她蓦地抬头,转过身,看到随安靠在门上,眸子笑意明显。 她第一反应是跑过去,想扑进随安的怀里,跑了几步,看到自己沾了血迹的手,又停下来。 “!” 腰间一紧,欢喜被随安抱起来,她张开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随安。 “放我下来,我要去洗手。” 随安轻笑,却搂的很紧,欢喜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只好任女人抱着。 “随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抱的时间很长,让欢喜有些疑惑,她轻声开口,总觉得女人的情绪不太对劲。 “没事。” 随安摇头,缓缓地松开手,她抬眸,笑着道:“电话里,我听到宝宝哭,就想赶紧回来抱抱你。” “现在抱到了。” “有点舍不得放手。” 欢喜被她说的脸热,下意识抿唇,软声道:“那就回家再抱。” “你等我,很快的。” 即使心情急切,欢喜还是要把手上的练习做完,她从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随安静静地看着她专心致志缝合的模样,似乎窥见了欢喜身穿白大褂在手术台上的样子。 她迅速地眨了下眼睛,手指盖在眼皮上。 “你坐一会。”欢喜没听到回应,疑惑地回头。 看到随安站在门口,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笑起来。 “好。”女人的嗓音有些哑。 欢喜操作娴熟,利落地缝合好,她消毒完,收拾好实验室,看向一直紧盯着自己的人,软声道:“我好了,走吧。” 她看着随安站起来,倏地在自己面前蹲下。 “你做什么?” “要背我吗?” “嗯。”随安轻声应道。 “这样不太好吧。”欢喜有些犹豫,但看着女人不动,只好趴上去。 身体悬空,她下意识地环住随安的脖颈。 “又不是没有背过。”随安把人往上带带,步子迈得很稳。 欢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我怎么不记得?” “因为是小时候啊,羡慕别的小朋友有人背,躲在病房的柜子里哭。” “宝宝,你怎么小时候就爱哭啊。”随安的声线带着笑意。 欢喜咬唇,反驳她。 “谁说的,我妈妈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笑了,从不哭。” “而且,而且——”她仔细思索着,轻声呢喃:“没遇到你之前,我真的不怎么哭的。” 随安步子一顿,唇角绷紧,笑容带了点苦涩。 “那是我不好了,我的欢喜就该高高兴兴的,少哭才好。” 欢喜轻哼一声,在随安的耳垂上轻咬。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会高兴啦。” “别不在意身体。” 见女人沉默,她用了些力气,有些不高兴。 “随安随安,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属小狗的宝宝。” 她这话让欢喜回想到昨晚的情事,鼻腔发出气音,软声道:“我可不像你昨晚上那么用力。” “不舒服吗?那——”随安笑着反问,故意拖长尾音。 “下次不这样了。” “也,也不是。”欢喜的声音跟蚊子一般,越说越小,脸开始发热。 “偶,偶尔,也可以。” 欢喜坦然得很,她就是喜欢随安,女人在床事上也真能让她舒服。 随安笑起来,眉眼弯着,她的爱人就是这样的直白又纯粹。 “好,听宝宝的。” 郊外的树梢挂着一轮圆月,月色皎洁,欢喜趴在随安的背上,起了点困意。 “你今天很厉害。”欢喜开口,想把困意驱散。 “好酷。” 她能清晰地闻到女人头发的香味,似乎夹杂着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但她没在意,以为是实验室里自己身上的。 “是吗?我很紧张的,但是想到宝宝,一下子就自信了。” 欢喜笑起来,软声道:“又哄我。” “你今天说——”她犹豫着,很小声地问。 “爱人。”随安步子一顿,接了她的话。 “欢喜。” “我好像遇到你之后,又成为相信爱情的傻瓜了。” “那我们就是两个傻瓜。”欢喜的呼吸都轻了一会,她搂紧随安,在女人的耳畔小声地说。 欢她着僻静的小道,心中满是甜蜜,只觉得这路该长点,再长点,她和随安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可路总有尽头。 熟悉的轿车,随安拉开副驾驶的门,欢喜坐进去,又拉住女人的胳膊。 她微微昂首,对着转过来的随安,软声道:“随安随安,你亲亲我。” 讨吻这件事,欢喜很精通。 可熟悉的吻并没有落下来,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欢喜抬眸,有些疑惑。 随安沉默几秒,还是凑过去,在欢喜的唇角吻了一下。 “你今天涂了口红吗?”即使这吻很轻,欢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唇上的异样。 随安微怔,点点头:“也不能真的直播卖惨,补点气色。” “宝宝是不是不喜欢?” “我们回去再亲。”随安猜到欢喜对化妆品敏感。 之前她不太清楚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就都给欢喜准备了很多东西,包包鞋子衣服,可只有化妆品,从没有被用过。 “谈不上讨厌,我就是对这个气味敏感。” 她喜欢人身上自然的味道,说不清楚,像是妈妈身上,是面包香气,而随安,是很淡的花香。 随安并不化妆,欢喜看着她,眸光闪闪,只觉得这人真是从相貌到性格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微微仰头,亲过去。 “但可以破例。” 随安呼吸一滞,唇瓣上的红把欢喜的唇也染深。 唇齿相接,晕开的红从唇角印到颈侧,女人微微退开,一把按住怀中人作乱的手,她的呼吸杂乱。 “宝宝。” “你确定要在这招惹我?” “我可不会轻饶你。”随安故意压低了声音。 欢喜的眼睛瞪得很大,无辜极了,她看着车窗,虽然四处无人,但—— 这是露天的环境。 她讨饶地摇摇头,倏地坐正了,乖巧得很,不敢再有乱来的心思。 随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俯下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才关上门,坐到驾驶座上。 欢喜的余光小心翼翼地往女人的脸上偷瞄,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唇上还残余着晕开的口红,可见随安吻的力道。 她把窗户降下来,晚风呼呼地吹进来,头发都吹得扬起,脸上的热气散掉些。 “一会吹感冒了。”随安把车窗关小,很不赞同地开口。 欢喜偏头,大胆地看着女人,眼睛眨得很缓慢。 车窗又降下些,随安的唇角绷紧,压低了声音:“听话,马上就到家了。” 欢喜没应声,沉默了一会,风又吹进来,窗户大开。 她笑出声,靠在椅背上,眉眼比天上的月牙还要弯上几分。 随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略微收紧,被她的笑声感染,眼底尽是宠溺。 她总是拿欢喜没办法的。 车辆平缓地行驶着,车速很慢,偶尔从大开的窗户中飘出笑声,很快随风散掉。 月亮缓慢地往上爬,等欢喜洗完澡,快到十二点了。 头发的水珠掉落到地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浴袍的领子。 “咚咚咚。”她敲响随安的房门,没人应声。 睡了吗? 疑惑着,视线落到书房门口,露出些光亮,她走过去,敲门。 “进来。” 门被退开,欢喜露出个脑袋,她看到随安正把一份文件锁进保险箱。 “还在忙吗?” 随安站起身,把桌上的灯熄灭,轻声道:“刚刚在看文件,准备休息——” 她的目光落到欢喜身上,话语一顿。 “怎么头发也不吹?真想感冒。” 欢喜背着的手举到身前,是吹风机,她微微扬起下巴,像只撒娇的猫。 “你帮我吹。” 随安怔了一瞬,随即笑着点头。 “过来。”她拍拍自己的腿。 欢喜顿时高兴起来,她快步跑过去,很自觉地坐在随安的腿上。 随安打开吹风机,对着掌心测试距离,暖风习习,她的指尖插入欢喜的发间,轻柔地梳理。 欢喜感到很舒服,眼睛眯起来,甚至开始犯困。 安静的书房,只有吹风机运行的微弱声音。 直到这声音停住,湿热的触感在耳垂打转,女人的呼吸吹在脸颊上。 她瞬间醒了神,眼睛睁开。 “困了?”随安停了动作。 “回房间去睡觉。” 欢喜站起身,走了几步,身后没动静,她又走回去,盯着女人。 “你不睡吗?” “我,还不困。”随安故意逗她,拿起桌上的文件。 手倏地被按住,她故作惊讶地抬头,轻声道:“宝宝怎么了?” 欢喜咬住唇,又觉得有点羞,磕巴了半天。 “你,你——” 她还没能主动到那程度。 “随安随安。”她喜欢这样叫女人的名字,软软的,声音连着。 “我困了。” “去床上吧。” 这是欢喜的极限了。 见女人还是不动,她咬咬牙,轻哼一声,转头就走。 下一秒,手被握住,她偏头,鼻尖都耸起。 “干嘛,我要去睡觉了。” 随安低声笑着,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她靠近欢喜的耳畔,把声音压得很轻:“宝宝。” “要不要” 她的声音暧昧地拉长,听得欢喜耳热。 “在这里试试。” 欢喜的瞳孔微微颤动着,感受到那抹微凉在自己的后腰打转。 书房? 正经办公的地方,桌上还有文件,她下意识摇头,嗓音有些哑。 “还是,去——” “!”身体陡然悬空,她被随安抱起来,放到宽大的书桌上。 随安略微抬眼,眸中压抑着情欲,她低声寻求着欢喜的同意。 “可以吗?” “宝宝。” 欢喜咬唇,看着那双深情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没应声,仰起头,却微微张开并在一起的腿,是无声的邀请。 夜色渐深,安静的书房,流转着暗昧的喘息声,很轻。 浴袍的系带掉落到地上。 欢喜的鼻尖冒出点汗,她下意识地低头,却又慌张地移开视线。 随安穿得正经,衬衫的扣子都扣在最上面一颗。 反观自己—— 她的目光根本不敢触碰到侧面摆放的的中古风格的全身镜。 落到地下那点粉白色布料时,更是羞的皮肤都泛着红。 呼吸乱得很,她看着随安的眼睛,宛如深谭,能映照出她乱糟糟的样子。 “你,你别看我。”欢喜颤抖着声音。 女人轻笑着,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引起她身体的颤动,欢喜的手指紧紧扣住桌子的边缘,下意识地往后缩。 “要我把灯关了吗?” 欢喜怔了几秒,慌不迭地点头。 “啪嗒。” 眼前一片黑暗。 “随安?”欢喜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到女人的声音。 下一秒,她倏地咬住唇,压抑住想从咽喉中溢出来的声音。 她开始后悔让随安关灯了,黑暗让她的感官更为敏感,湿热和微冷交织着,一点点侵蚀掉她的理智,情欲彻底让她脑袋放空,爱人的呼吸声也缓重。 女人身上的香气掺杂着甜腻的气味,经久不散。 理智被**燃烧殆尽,她的脚趾蜷缩着。 “宝宝。”像一句开关。 黑暗中,她第一次松懈齿关,任由甜腻的喘息和声音脱口而出。 似乎是奖励她助兴的乐曲,随安更加卖力,一点点地带给爱人欢愉。 这场情事很漫长,欢喜有些脱力地趴在随安的怀里,被抱着,头微微扬起,承接女人的吻。 她被轻柔地放在床上,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来,一寸寸地滑过她的皮肤,温热滑过的地方,都泛起痒。 她抬手想解开随安的衬衫,却被女人按住,随安圈住她的手腕,摩挲着。 欢喜抬眸,轻声道:“我,我来——” “嘶——” 柔软的敏感点被咬,又安慰性地舔舐。 她感觉到今晚的随安很奇怪,热情过了头。 “停,停下来。”欢喜的嗓子都发哑,小腿肚子细微地颤。 “随,随安,我渴了。” 女人终于退开,欢喜松了口气,她的目光追随着随安的身影,看着她打开门走出去,过了会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她含在嘴里,又吻上来。 凉意缓解了口腔的干燥,她的呼吸平稳些。 下一秒,陡然停滞。 欢喜微微低头,瞪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抓住床单,皱成一团。 很冰。 根本受不了。 感官的刺激之下,她下意识缩起腿,却被随安扣住脚踝,一点点往自己的身前带。 欢喜想逃,却像被困住的金丝雀,翻不出女人的掌心。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拉长,一次次的,极致的欢愉让她的脑袋发晕。 后面欢喜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她扯着随安衬衫,扣子都散开两颗,欢喜抬眸,软着声音骂随安。 “坏人呜呜” “坏蛋轻点” 她又舍不得骂重了,只会两个词来回转换。 女人轻笑,凑过去吻她的唇,手指在她的腰窝打转。 欢喜的身上都是汗,水里捞出来一般。 “宝宝,看来要再洗个澡。” 去浴室放好水,她把人抱起来。 温热的水流擦过欢喜的皮肤,白炽灯下,她看着自己的胳膊,手腕处都压着片片红痕。 随安像是要在她身上打上记号一般,全身被吻了个遍。 她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半眯着,还有些发懵。 随安倒是兴致很好,她的衣服都整齐的很。 欢喜看着,气得牙痒,恼怒地对着随安勾勾手指。 女人靠过去,被一口咬在脸上,留下牙印。 欢喜哼了一声,挑衅地看她,声音很虚。 “脸上留印子才是宣示主权呢。” 随安轻柔地擦掉她脸上溅射的水珠,柔声道:“嗯,我是你的。” 很犯规。 欢喜的气瞬间消掉了。 洗完澡,随安又把人抱回床上,欢喜被折腾的很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她搂着随安的胳膊,没几秒,呼吸就平缓着,陷入梦乡。 灯光亮着,光线都没办法让她醒来。 “宝宝?”随安很轻地喊。 随安的手指圈住爱人的手腕,像是镣铐想锁住自由的云雀。 她低头,把欢喜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 “欢喜欢喜。” 她的声音很快很轻,眼里满是对沉睡的人的占有欲。 心脏疼到麻木,看着欢喜,随安的唇角难以压抑地勾起。 “我的。”她轻声呢喃。 她被欢喜扯开的衬衣松松垮垮,从上往下看去,白皙的皮肤上,起搏器的痕迹,清晰可见。 最后,她松开手,放走深爱的小雀。 第38章 “阿姨还要陪着你,活很久呢。” 春城的夜,繁花未眠,月光下,花瓣随风摇曳。 欢喜躺在床上,过一会又坐起来,她环抱着双腿,偏头望着房门。 随安还没回来。 视线落到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欢喜轻咬着唇,眼底闪着失落。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她慌忙伸手去拿,被子滑落到地上。 【宝宝,今晚有个跨国会议。】 【不要等我,应该睡在公司。】 配图是随氏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员工都在岗。 欢喜的手指紧紧扣住手机边缘,回了句:【知道啦,早点休息,要注意身体。】 自从那次直播之后,随氏的名声触底反弹,股票飙升,停工的项目在随安的推动下重新步入正轨。 随安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使欢喜每晚都在实验室练习到快十点,回到家时,女人还是不在家。 欢喜总觉得随安的态度变了,可又真的寻不到错处,女人事事报备,欢喜有早课时,会送她。 欢喜实验晚了,又会去接她。 只不过回家后,待不了几分钟又匆匆赶去公司加班。 作为公司的老板,真的有这么忙吗? 欢喜躺回去,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又摇摇头,想甩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她怎么会觉得随安在躲着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的生活很平和,很充实。 她该知足。 欢喜把灯关上,闭了眼睛,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挣扎了几分钟,她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沉默几秒,打定了主意,欢喜走到随安的房间,门没有锁,她打开门,灯亮起,随安的房间大气简洁的装修风格,床单被套是冷硬的灰色。 欢喜一步步走到床边,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随安回来时,发现门半掩着,眉头轻蹙,正想着是不是清扫的人没经过她允许进了房间。 “啪嗒。”她打开灯,看到自己的床上凸起一个小团。 谁送的人?苏落? 怎么还敢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眉皱得更紧,她快步走过去,手抓住被子,想一把掀开时,顿住。 她的目光落到床边,是欢喜的拖鞋。 随安微微俯身,看到她的爱人用她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鼻尖呼吸。 女人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眉头舒展开。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随安克制住轻点欢喜鼻尖的冲动,无奈地摇摇头,她抬手关了灯,转身去洗漱。 屋子重新陷入黑暗,只有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透出微末的光。 欢喜睡得安稳,周身都是熟悉又喜欢的气味,安心极了。 这气味愈加浓郁,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睡梦中,她似乎听见随安的轻笑声。 屋外,风都困倦了,渐渐平息。 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清晨的冷意掺和进风里。 “嗡嗡嗡。”闹钟响出了地崩山摇的气势,欢喜被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摩挲着手机,却触碰到柔软的皮肤。 她倏地睁开眼,瞳孔微微颤动,手指还放在女人的脸上。 “宝宝早安。” 随安低头凑过去,在欢喜的额头落了一吻。 “早。”欢喜恍然回神,她垂眸,又抬眼看着女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不是说不回来吗?” 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在被窝里摩挲。 “宝宝,在找这个吗?”女人的声音压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欢喜的耳边,很痒。 随安手里拿了一件衬衫,算是她衣柜里最常穿的衣服。 欢喜的视线飘忽,像是被烫到,磕巴地开口:“你,我找你衣服做什么?” 她无意识地咬住唇,很嘴硬。 “我昨晚上在衣柜里怎么都找不到这件衬衣,没想到被一只偷偷跑到我床上的小猫抱着呢。”女人的唇角勾起,逗她。 欢喜抬眼瞪她,眼睛很大,圆润的很,毫无威慑力。 “小气。”她轻哼一声,“你的床我不能睡吗?” 她说着,声音低落起来,委屈地撒娇:“你都加了快半个月的班了。” “那我睡不好呀。” 欢喜趁热打铁,她环住随安的脖颈,软声道:“随安随安,你能不能不那么忙啊,我想你陪我。” 她第一次谈恋爱,或者说结婚,定是时时刻刻想和爱人腻在一起的,她喜欢随安,生理性的喜欢,一触碰,一见面,心跳就加速。 甚至女人身上的味道都能让欢喜安心。 随安微怔,她轻柔地梳着欢喜头发,把人搂紧怀里,唇角的笑带着微末的苦。 “快忙完了,等团队重组后,随氏运行步入正轨,以后就不用我再管了。” 欢喜听着就笑起来,下一秒耳垂有些痛,女人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 “到时候,你来当老板,只管收钱。” “有花不完的钱。” “我才不要。”听起来诱惑力十足,欢喜却把头埋在随安的肩膀上,高声道:“我可是要当医生的。” “对,宝宝一定会是最厉害的医生。” “到时候我把你的心脏治好,我们一起活得特别特别久。”欢喜的声音带着笑意,满怀憧憬地期待着。 “随安随安,最近老师还夸我了,说我手稳。” “我现在能完整地剥开一颗生鸡蛋了。” 欢喜黏糊糊地喊女人的名字,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分享她在学校的事情。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随安就在她身边,呼吸很近,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随安,我能和我的朋友说,你和我的关系吗?” “黄盈她人很好的,肯定不会乱说的。” 一直隐瞒着好友,让欢喜的压力很大,更别说黄盈还很有兴致地和她分享各种八卦和猜测。 “不行。”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随安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沉默几秒,她放柔了声音解释:“你还要继续念书,应该会读博,多一个人知道,总是多分风险,到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传出去。” “到时候走哪里都有人跟着,你的生活会很受影响。” 欢喜听着,想了想那个画面,认同地点点头。 “那我不说了。” “乖宝宝。”随安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柔声开口,可神情并未变得好看。 这是一种保护,欢喜不会囿于随安隐婚对象的身份,是前途璀璨的医科学子。 也是一种切割。 “那你应该奖励我。”欢喜笑得眉眼弯弯,手指从女人的脊椎骨滑下来。 “嗯?”随安垂眼,“宝宝想要什么奖励?” 欢喜凑到女人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不行。”随安说得斩钉截铁,全然没有商量的可能。 “凭什么。”欢喜咬唇,抬眼看她,“那天,你明明,都——” 她蓦地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倒还支撑着身子,只把人围住。 “我也要在,书房。” 那晚上,她可被随安折腾得很,怎么讨饶,眼前这人都不放她,从书房到卧室,嗓子都哑了。 “之前,我让你停,你都不停。”欢喜说着,瞬间眼眶就泛红,水光盈盈,大眼睛看着随安,委屈极了。 “老婆老婆。”她软声喊,跪坐起来,“求求你了。” 随安无奈地仰头,她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几乎下一秒就要应声。 可加快的心跳又在一遍遍地提醒。 “可是宝宝,我受不了刺激。”沉默几秒,她轻声开口,手指擦过欢喜的唇瓣,揉捏着。 她抬眼,眉梢都染着柔情。 “我也想陪宝宝玩。” 随安微微蹙眉,低落的模样,谁看了都心疼。 “医生说,最近不要,剧烈,运动。” 她的尾音压重。 两口子都演技不俗,惯会在对方面前装委屈,装柔弱,看谁更心疼罢了。 显然随安更胜一筹,欢喜哪还有什么旖旎心思,慌张地询问:“你去看医生了吗?” “什么时候?是发病了吗?” “心脏疼吗?” “唔——”一个个问题冒出来,随安按住她的唇瓣,手动静音。 “我没事,别担心,宝宝。” “是例行体检而已。” 欢喜这才松了口气,心安定几分。 她刚要安慰,又听到随安轻声道:“对了,宝宝。” “你还记得对新生计划很有助力的那位生物学家吗?” 欢喜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有个朋友,在神经医学上颇有建树,我一直有在向她请教这方面的问题。” “她说,通过外部刺激,植物人也有清醒的可能。” “我请了很多次,她最近终于有空回国,我想把她请到家里来,看看阿姨。” “你觉得可以吗?” 欢喜呼吸一滞,她缓慢地看向女人。 这是她从不敢想的情况,虽然她一直期待着妈妈能醒过来,但很多医生看了之后都说希望渺茫。 至今为止,她无数次地责问上天,为什么她的妈妈要受这样的苦难。 一个普通的胃部手术,因为医疗事故,从手术室推出来就再没有醒来。 “妈妈。” “还能醒吗?”她害怕希望又落空,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爱人。 随安的眉轻蹙,抬手,用指腹擦去欢喜眼角顷刻蓄积的泪。 “相信我,可以的。”她顿了顿,轻笑着开口: “阿姨还要陪着你,活很久呢。” 她眸如深谭,笑意不达眼底。 第39章 “当一回旁听生。” 四月末,天气微热。 欢喜听到随安的话,又觉得眼眶泛酸。 她抿唇,头埋进女人怀里,闷声道:“你们都要,陪我活很久。” 随安怔了一瞬,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她轻拍欢喜的背,温柔地应声:“好。” “都听宝宝的。” 欢喜笑起来,闹钟又响起,她念念不舍地起床,去洗漱。 早上腻歪了一会,车开到学校门口时,快上课了,欢喜慌张地解开安全带,跑下车。 “慢点。” 随安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降下车窗。 下一秒,瞳孔微微收缩,刚跑了没几步的欢喜又折返回来,她探进车里,在女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惯例的告别吻。 “我走了。” 欢喜小跑着,踩着铃声的尾巴进了教室,老师还没有来,她松了口气。 她趴在桌上,小口地喘着。 课堂上,欢喜记着笔记,可小腹隐隐传来轻微的坠痛感,她皱着眉,点开手机的日历,月末,生理期。 “不舒服?”黄盈的眼里满是担忧。 她唇色发白,鼻尖也冒了点虚汗。 “没事,应该是生理期要到了。”欢喜摇摇头,这几年兼职熬夜,吃得也少,生活习惯不好,有了痛经的毛病。 第一节课下,欢喜跑去卫生间,果然来了,幸好厕所门口就提供免费的卫生巾。 “今天满课,要不要请假?” “不用。”欢喜咬着唇,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跑太快了,头有点晕,腹部更是疼得厉害。 往常忍忍就过去了,欢喜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她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点开对话框,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宝宝怎么了?】 随安回得很快,下一秒电话就拨过来。 欢喜慌张地按掉,心跳得很快,她迅速地打字。 【我没事,就是生理期,肚子疼。】 和爱人撒娇很正常的,欢喜想,她现在有了随安,哪怕听到女人说一句多喝热水的关心,心情都会好一点。 【等我】 看到这条消息,欢喜怔住,她眼底闪过几分无措,不太明白随安的意思,她不会是想要过来吧。 心都慌乱,一直到下课,欢喜无数次地用余光看向窗外。 “要不要我去给你接点热水?”黄盈凑近些,询问。 欢喜刚要拒绝,看到手机倏地亮起。 【宝宝,我在外面。】 “我,我自己去就行。”她站起身,往外走。 黄盈疑惑地看着桌上的水杯,喊住她:“欢喜,你没拿杯子。” 脸都发热,欢喜慌张地回过头,手把杯子攥得很紧。 一出门,视线就落到长廊上站着的女人身上,随安身形高挑,穿着剪裁贴身的西装,长发随意地扎起,许是有点热,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衬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腕。 欢喜注意到行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随安的身上,她大跨步地走过去。 随安从她出教室门就紧盯着她,也走过来,下一秒胳膊被挽住,被欢喜拉到楼梯间。 “你怎么过来了?” “要是被拍到怎么办?” 欢喜有点担心,最近随氏势头正盛,随安在网上的热度更是久居不下,她怕被人发现。 “我都包成这样了。”随安带了口罩,甚至挂了副墨镜。 “现在的人个个都是名侦探。”欢喜说着,唇角却压不住。 她喜欢随安过分紧张她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被很深地喜欢着。 随安轻笑着,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红糖水,虽然医生说并不治本,但喝点甜的,心情会好。” 欢喜接过,头发被揉了揉。 “很疼?”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欢喜抬眸,下意识摇头,又缓慢地点点头。 她软声道:“有一点点,不过第三天就不疼了。” “要是不舒服,就给我发信息,我在外面等你,请假回家。” 随安的手落下来,指腹温柔地擦去欢喜鼻尖的汗,轻声开口:“我约了医生在家,晚上给你看看。” “你不用在外面等我,我今天满课呢。”欢喜急忙拒绝,“公司不忙了吗?” 随安弯起指节,轻柔地在欢喜的鼻尖蹭了下。 “不忙,我也没什么事情。” 看欢喜皱着眉,她话语顿了顿,又开口:“要不,我陪宝宝上课?” “当一回旁听生。” 欢喜心动得很,但还是有点犹豫:“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上课不好带墨镜的。” “那就不带。”随安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欢喜:“宝宝,一切有我。” “你只要告诉我,想或不想。” “想的。”欢喜没有片刻犹豫,她说完,接过保温杯,牙齿抵住杯口,有些羞。 她想要和随安牵手走在学校,想要随安陪她上课,这是正常情侣会做的一切。 随安已经工作,很忙,欢喜不想给她添麻烦,也就从未说过。 可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了,她不想错过。 铃声响起,随安坐到了欢喜身边。 “?”黄盈看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人惊讶极了,她碰了碰欢喜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你家那位怎么来了?” 欢喜整个人都僵住,她忘掉黄盈这茬了。 好在老师的到来,解救了她。 这节课的老师很爱提问,尤其是那些爱讲小话的,黄盈瞬间噤声,头压得很低。 欢喜松口气,偏头看了看随安,这人倒是气定神闲,坐得端正,很像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注意到欢喜的目光,女人的眉眼笑弯,凑近些。 “宝宝,很疼吗?” 腹部的疼像是针在戳,一点点地撕开血肉,欢喜的声音有些哑。 “还好。”她努力把注意力放到白板上,握着笔的手却有点抖。 课堂安静得很,只能听到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课声,欢喜的注意力被疼痛影响,开始模糊。 腹部倏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低下头,看到随安的手,覆在她的小腹。 欢喜的目光注意到女人另一只手紧握着的暖宝宝,暖宝宝很好用,但贴在衣服里持续发热,疼痛误导了感官,每回都会把皮肤烫得发红。 没有人的体温好。 可随安的身体并不好,她的手一向是微冷的,就学了这么个笨办法。 “我在网上学的。”女人难得有些紧张,她并未做过这些事,“会不会舒服点?” 欢喜看着她,慌张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好点了。” “看屏幕上这张超声单,病人是什么症状?” 蓦地,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大抵是每个开小差学生的第六感。 “那位戴口罩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欢喜听到老师严肃的声音。 第40章 但她依旧可以背起欢喜,并且走的很稳。 “法——” 欢喜看着白板上的照片,想提醒。 “咳咳。”讲台上,老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欢喜蓦地噤声,小心翼翼地抬眸,对上老师严肃的目光,又慌张地低下头。 “不会?”老师的语气有些冷,她不喜欢这种不听话的学生。 欢喜匆匆写了小纸条,递过去,手指轻微地勾住女人身侧的手。 她听到身旁人平淡的回答:“法洛四联症。” “行。”老师轻抬了下眼镜,“那你具体谈谈。” 欢喜心一紧,她这个老师很严格,肯定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小动作。 “法洛四联症作为一种复杂的先心病一般婴儿时期要及时干预,不然在20岁左右病发法洛四联症患者的平均寿命很短”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流利得很,毫不怯场,真像是知识烂熟于心,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她知道。 欢喜微怔,自己怎么忘了,随安也是先心病。 按随安的性子,肯定对这种病症的情况了如指掌。 “好。”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坐下吧。” 下一秒,看着后排那两个脑袋又要凑到一起。 “都来旁听了,认真听课。”她补充了一句,早认出这不是自己的学生。 “知道了,老师。”随安乖巧地应声。 欢喜的余光忍不住地瞥向身旁,正与女人对视,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 欢喜不敢再和随安搭话,免得又被盯上。 一节课安稳的过去,下课的铃声响起,她瞬间偏头,凑近些,笑着道:“好厉害的同学,能教教我怎么学习吗?” 随安垂眸看她,眉眼轻弯,柔声开口:“不难受了?” 欢喜摇摇头,刚要回答,肩膀被人搭着,往后带,黄盈几乎将她揽在怀里。 “欢喜,不介绍一下吗?” “啊,这是我的恋人——”欢喜话语顿住,无措地看向随安。 她看到女人的眉轻蹙着,想到之前随安说的隐瞒身份,便没说名字,打着糊弄过去的想法。 “这是我很好的朋友,黄盈。” “你好,我是黄盈,请问怎么称呼?”黄盈很热情,她伸出手,目光落在女人露出的眼睛上,只觉得有些熟悉。 “我姓随。”随安沉默几秒,冷声回应,她对待外人向来冷淡。 她的眸光落在黄盈圈住欢喜身体的胳膊上,轻声道: “过来。” 欢喜怔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从黄盈的怀中脱离出来,往随安的身边靠了靠。 腰腹被圈住,身侧的手也被女人的指尖扣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随安有点生气。 “随?”黄盈喃喃念叨着,有些讶然地抬头。 她就说这双眼睛怎么那么熟悉,最近天天刷到。 “你是——”惊疑声脱口而出,引得周边同学都回过头。 欢喜倏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双手合十,看向好友。 黄盈抿唇,对着左右笑了笑,小声地问:“随安——” 欢喜有些歉意地点头,又听到好友未尽的话语。 “的亲戚?” 两个人都沉默了。 “放心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乱说的。”见欢喜神情不对,黄盈急忙保证。 恰好课间休息的时间结束,也没再多聊。 欢喜无数次地偷偷看向随安,眼里有些疑惑。 虽然随安没有直说,但显然并不准备在黄盈面前隐瞒身份,她有些搞不懂女人的心思。 她的目光太明显,随安抽了张草稿纸,迅*速地写着,递过来。 怎么了?不舒服?女人的字迹飘逸的很,行草兼备。 小腹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欢喜觉得还能忍受。 她拿过随安手里的笔,写下自己的疑问。 【你不是说不要暴露我们的关系吗?】 注意到老师的视线,欢喜的动作僵住,等那道巡逻线一样目光移开,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摞过去。 随安低头看了看,唇角绷紧些。 她有不想暴露的理由,可她更不想让欢喜为难,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让欢喜在好友面前难堪。 【我相信宝宝挑选朋友的眼光。】 欢喜看着纸条上的字,心情倒松快些,她没再深究,虽然好朋友反应有点迟钝,但人真的很好。 课上,复杂的板书写得飞快,欢喜抄得手酸。 这个老师不喜欢用PPT,觉得这样的形式是无用的,她甚至能手画出精细的人体骨骼。 手腕被女人握在掌心,轻柔地按。 随安拿过欢喜的笔,帮她抄写。 大抵随安在身边,枯燥无味的课堂也变得有趣一点,欢喜看着女人的侧脸,心脏加快了几分。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爱人就陪在身边。 她第一次希望上课的时间再长一点。 “终于!”黄盈轻叹一口气,揉了揉手腕,“我手都要断了。” 她看向欢喜,羡慕地开口:“真幸福啊,小欢喜。” 欢喜抬眼笑,很是骄傲地微微仰头,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那当然啦,她的随安最好了。 “你去食堂吗?”黄盈也跟着她笑,又问:“下午是院长的实操课,得早到。” “我——”欢喜犹豫着,她看向随安,食堂人太多了,况且随安不太能接受外面的食物。 “司机已经把午饭送来了,你可以拿给你的朋友。” 随安倒是贴心地关照到她的朋友,饭盒送过来,菜色丰富的很,住校的学生来说,很好的一餐。 随安看向欢喜,柔声道:“我们先回家。” 和黄盈告别,欢喜跟着人往外走,她的小腹又开始疼,却没说,软声问:“赶得及吗?” “院长的实操课一般要求提前半小时做准备的。” “是不是又疼了?”随安敏锐地察觉到欢喜语气的虚弱,她停下脚步,蹲在欢喜身前。 “我背你。” 欢喜倒没扭捏,趴上去。 她左右看了看,好在学生们都急着去食堂,没人注意反方向的她们。 极快地在女人的眼角亲了一口,她在随安的耳畔笑着道:“谢谢老婆。” 随安步子顿了一瞬,又稳步向前。 “宝宝不多奖励我一下吗?”她压低了声音。 欢喜的脸有些热,她不太适应在公众场合和随安亲密。 她掩饰性地轻哼一声,小声道:“你戴着口罩呢,回去再亲。” 随安把人往上送了送,轻声应和:“好。” “下午我帮你请假好吗?”她柔声问。 做任何事之前,随安都会想征求欢喜的意见。 “其实不是很痛了。”欢喜咬唇,小声道。 “你的进度应该提前她们很多,就算去也是重学一遍。不舒服在家休息,早点把身体调理好,也不会影响后面的课程。” “宝宝,不要一个人扛着。” “要我帮你请假吗?” 随安没有强求,还是让欢喜自己做选择。 欢喜紧紧环住随安的脖颈,头靠过去,软声应了一声。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真真切切地有了随安。 会照顾她的情绪,会关心她的想法。 欢喜能感受到女人的体温,温热的,随安的肩膀并不是那么的坚实,因为常年的挑食和病症,随安很瘦。 但她依旧可以背起欢喜,并且走的很稳。 欢喜靠得很近,她听到随安的心跳声。 怦怦。 和她自己的心跳同频。【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想一直,想永远。 “宝宝。” “欢喜。” 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愈加清晰。 欢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安神情温柔,带着笑意。 “到家了。” 她下意识地贴过去,轻蹭随安的脸颊,软声嘟囔着:“好困。” “要再睡会吗?”随安轻声问。 倏地听到一声轻笑,欢喜疑惑地偏头,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没想到随总私底下这么温柔啊?”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长发用一柄木簪挽起,穿一件素净的倒大袖旗袍,面容姣好。 见欢喜看她,笑着道:“欢小姐可真漂亮,怪不得会让不婚主义的随总甘愿——” 被随安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噤了声。 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在,欢喜的脸有些热,她轻拍随安的肩,示意自己要下来。 “魏沁。”随安微微弯腰,把欢喜放下来,给她介绍,“她学中医的,一会让她帮你看看。” “魏医生,你好。”欢喜有些腼腆地和魏沁打招呼。 魏沁眉眼一弯,走过来。 “不用那么客气,我叫你欢喜可以吗?” 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味,欢喜点点头。 下一秒手腕被牵住,魏沁靠得有些近,“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喊我姐姐。” 欢喜怔了一瞬,不太适应陌生人的靠近。 魏沁眉头轻蹙,神情瞬间变得沮丧,语气也低落着。 “欢喜是不喜欢我吗?” “不,不是。”欢喜有些无措地看向随安,磕巴地回答。 “诊完了就松手。”随安看着魏沁,冷声开口,她又垂眸看向欢喜,语气转瞬变得柔和:“你想怎么叫都行,别理她。” 魏沁轻啧一声,收回手。 “小气鬼。”斜睨了随安一眼,她看向欢喜,轻声道:“没什么大问题,身体亏虚,湿气重,我给你开几副药补一补就好。” “谢谢魏医生。”欢喜想到要喝中药,苦味就在舌尖散开了,眉都皱起来。 “不必客气。”魏沁说着,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要想更快地调理身体,最好呢——” 欢喜抬眸,看着她。 “禁欲。” 脸上的热气更甚,脸颊都泛红。 她和随安也没,没怎么。 “我,我,”欢喜磕巴地开口,看着随安,又蓦地低头:“我去看看妈妈。” 她的背影堪称落荒而逃,魏沁蓦地笑出声。 “可爱。” “你少逗她。”随安轻蹙着眉,神情有些冷。 “她妈妈的情况如何?” “状态不错,小姑娘是个孝顺的,这么多年植物人,她母亲的肌肉萎缩症状并不明显。” “等醒了,后续调理麻烦你多费心。”听到好消息,随安的眉眼舒展了些,“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快安排。” 魏沁抬眸,盯着随安,沉默了几秒。 “你的病——” “算了。”见随安的神情倏地变冷,她摆摆手不再提:“那我这段时间,住在这里?” “方便做针灸。” “你稍等,我需要询问一下我爱人的意见。”随安说着,往欢喜母亲的房间走去。 门没有关严,开了条小缝,随安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欢喜絮絮叨叨的声音。 透过缝隙,她看到欢喜坐在她妈妈床前的地板上,一点点地帮她妈妈按摩手指。 “今天随安陪我上课了,还被老师逮住,可好玩了。” “她还背着我逛学校呢。” “我们学校的花可香了,这时间开得正好。” “妈妈,等你醒过来,我们也去看好吗?” 女人安静的睡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妈妈,随安说,你有机会醒过来了。” “妈妈,最近都是好消息呢。” “妈妈——”欢喜的声音哽咽着,“欢喜,好想你对我笑。”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欢喜自顾自地说着话,早就适应这样的寂静。 “妈妈——” “你真的会醒吗?”她的声音很轻,空荡的屋子里,风吹走回音。 欢喜的脸颊贴近母亲温热的手,这问题她问了无数次,不止一次地祈祷着母亲能醒过来,对她笑。 她已经习惯了,无人回应。 “会的。” 这一次,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回应。 随安打破了这份寂静,她的眼里溢满了疼惜。 欢喜倏地抬眸,看着随安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 随安微微弯腰,她轻柔地抚摸着欢喜的头发,柔声安慰:“宝宝,相信我。” “阿姨一定会醒的。” 欢喜眼眶微红,这么多年,很多人跟她说过放弃,就像是几乎没人相信她能克服心理障碍,再次拿起手术刀。 也没人相信她的妈妈会醒过来。 可随安说,她会醒。 “嗯。”欢喜垂眸,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想把泪水压回去。 “谢谢你,随安。”她的声音有些哑,言语的感谢是无力的,但欢喜还是想说,她又一次地感谢上天,把随安送到她面前。 “别担心,宝宝。”温柔的话音牵动着泪水。 “一切有我。” 欢喜能感受到随安微冷的指腹,轻柔地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 这样好的随安,她一定要留下。 “等阿姨做完手术,醒过来,我请魏沁帮忙调理身体,她想在家里住着,方便些,你觉得可以吗?” 欢喜微怔,没想到随安会来征求她的意见。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安排别的房子。”随安见她沉默,又柔声道:“魏沁爱看玩笑,你不必在意她的话,凡事随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让魏医生住进来吧,我感觉她人挺好的。”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对妈妈好,就没关系。 随安略微挑眉,唇角绷紧些,轻声道:“好,我转告她。” 她看着欢喜,盯得欢喜有些疑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欢喜问。 “没什么。”随安摇头,“你陪阿姨待一会,我去安排魏沁住下。” “好。” 随安关上门,缓步走到客厅,魏沁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看到她过来,笑着问:“小欢喜怎么说?” “一楼的房间,你随意挑选。”随安的目光在魏沁的身上自下而上的扫过,最终落在她的脸上。 “不要去二楼。” 她说着,走近一步,声音微冷:“她和你并不熟,脸皮很薄,你不要逗她。” 魏沁愣了几秒,笑出声。 “随总放心,我还没有吃嫩草的习惯,更何况,那小姑娘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我哪有机会呢。” 她说着,有了调侃的心思,话语中笑意明显。 “不过随总,现在的小年轻都图新鲜,喜欢漂亮的,你天天板着个脸,也不怕吓到人家小朋友。” “更何况,总是皱眉,容易长皱纹的。” “医书可说——” 随安轻咳一声打断魏沁的话,掩饰性地垂眸,低声道:“若是不想住在这,我可以另外安排。” 她转过身,却下意识地放松紧蹙的眉。 再次回到欢喜母亲的房间,随安推开门,发现欢喜靠坐在地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又在这睡着了。 眼里闪过几分无奈,随安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欢喜陷入熟悉的怀抱,脑袋靠到随安的怀里,呼吸都变得平缓。 随安低头,盯着欢喜的脸,相较于之前,欢喜长了些肉,皮肤白嫩,甚至不需要保养,满满的胶原蛋白,洋溢着年轻的气息。 魏沁的话让她意识到,好像—— 除去病症,她和欢喜的年龄,也相差甚远。 那一瞬间,随安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健康又充满生命力的年轻人,和她这样死气沉沉的病人。 她和欢喜,没有丝毫相配。 怀中人传来些动静,随安的思绪回笼,她低头,正对上欢喜的眼睛。 泛着水光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欢喜迷迷糊糊地开口:“我怎么又睡着了。” 随安把人抱紧了些,往楼上走。 “生理期容易犯困。”她柔声应欢喜的话,“还疼吗?” “好多了。”你在我身边,所以这点疼也不算什么了,欢喜的心都愉悦地跳。 她抬手圈住随安的脖颈,眉眼弯弯,接着摇摇头。 欢喜看着随安的侧脸,忍不住靠近,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随安垂眸,眉眼也染了几分笑意。 “泡个脚吧,一会睡觉会更舒服些。” 随安推开卫生间的门,把欢喜放到椅子上,俯身给浴缸放水。 水流缓缓,她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没碰到欢喜的脚,欢喜下意识避开。 “我自己来吧。” 随安沉默地看着欢喜,手仍旧维持着抬起的姿势。 下一秒,欢喜又乖乖地靠近。 她就是怕随安不说话,严肃得很。 脚被随安放进水里,指尖轻柔地按着。 很痒。 欢喜昂首,视线都不知道往哪看。 她低头,嘟囔了一句。 “你这样不好。” 随安没抬头,眸光盯着欢喜微微蜷缩的脚趾。 “哪里不好?” “你把我宠坏了怎么办?”欢喜咬唇,“我是个成年人了。” “小学的时候,我就会自己洗了。” 随安笑着,在她的脚心轻挠了一下。 “难道你可以一直帮我洗吗?”欢喜被弄得很痒,她的脚瑟缩着,往回收,却被随安扣住脚踝,指腹细细摩挲着。 安静到能听见两个人的心疼,随安久久沉默,直到欢喜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随安低声开口:“我想可以。” 想一直,想永远。 在你身边。 “好了。”欢喜微怔,还没来得及思考那句话的意思,随安已经帮她擦干净脚。 身体悬空,她被随安抱着放到柔软的床铺。 “睡会吧。” “我——”欢喜抿唇,总觉得随安的心情不好,想追问。 “我已经联系过医生,她说这周四,可以给阿姨做手术。” 第42章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四月末,白日渐渐拉长,不过六点,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欢喜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她睁开眼。 “吵醒你了?” 随安刚下床,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 “还早,再睡会吧。” 欢喜坐起来,摇摇头,兴许是生理期,又或者随安在身边,她这几天都睡得很好,醒得早也很精神。 “随安。” “我有点紧张。” 随安听到欢喜的话,又坐回到床上:“别担心,宝宝。” “这位医生在国外专攻神经医学,手术成功率能达到百分百,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都约不到她的手术排期。”她牵住欢喜的手,轻声安慰。 “阿姨一定会平安的,相信我。” 欢喜点头,但唇角却扬不起来,紧绷的情绪一直持续着,早饭都没有吃几口,她坐在车上,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呆楞地看着沉睡的人。 直到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她的理智才回笼。 “请在手术室外等待。” 欢喜的心像是被丝线缠绕着,巨大的恐慌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看着母亲的手一点点地从自己手心抽离,倏地慌乱起来,她抬手握住母亲的手,很紧。 “病人家属,请松手,不要耽误手术。” 欢喜的唇被她咬得发白,她猛地摇头,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手术室门口,她的妈妈还会笑着安慰她,可出来时,她成了只会呼吸的植物人。 这一次呢? 她的瞳孔都在颤抖,忧惧万分。 她很害怕推出来的,会是一张白布,一具连温度都不在的尸体。 眼前倏地陷入黑暗,随安的手心微热,她捂住欢喜的眼睛,把人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握住欢喜的手腕。 “宝宝,我在这呢。” “我向你保证,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能相信吗? 随安的声音很温柔,无比坚定,像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告诉欢喜,她会处理好一切,别担心。 欢喜的指尖一点点地被移开,漆黑的视线中,她能清晰地听见滚轮滑动的声音。 她听到手术室的门关闭的声音,那一秒,她拉开随安的手,来不及看到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幕。 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欢喜无力地跌坐下去。 随安冷静地把人支撑住,抬手把欢喜抱在怀里。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欢喜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充斥着不安。 “随安随安。”她蓦地按住随安的手臂,急声问:“我还没有见到那个主治医师,我没有拜托她——” “她不知道妈妈,的,情况。” 欢喜的情绪有些崩溃,重复性地念叨着,言语哽咽。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打着转。 “没事。” “没事的,宝宝。”欢喜的瞳孔微微散开,像是被魇住一般。 “欢喜,冷静些。”随安的眼里满是心疼,她压低声音,用了些力气,手指按住欢喜紧咬着几乎渗出血丝的唇。 “记得吗?”随安轻拍着欢喜的背,哄小孩一般,柔声安慰着:“我说过的,这个医生很厉害,阿姨的情况她已经和护工了解的很清楚。” “她不会在术前和家属碰面,因为她有把握,手术成功后,接受家属的感谢。” 欢喜回过神,抬眸看她,喃喃道:“真的?你没,没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呢。”随安擦掉欢喜脸上的泪,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宝宝,很快的。” 当然是谎话,这个医生的脾气不是很好,也不会说些安慰的话,随安很怕她加重欢喜的心理负担。 随安的神色平静,全然看不出说谎的痕迹,欢喜的心安定了几分。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等。 手术中的灯亮着,欢喜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眼前都出现重影的光晕。 随安看着欢喜熬得通红的眼睛,她轻叹一口气,可也没法子,只能把爱人抱在怀里,给予无声的安慰。 欢喜坐了一会,又站起身,在手术室门口走个不停,双手几乎揪在一起。 最后又被随安强制性地抱在腿上,才停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早到晚,走廊的灯亮起,那抹红换了颜色。 欢喜心一跳,她倏地站起身,向手术室门口迎过去。 随安轻拍自己被压到发麻的腿,没来得及缓解不适,也急着跟上前。 手术室的门缓缓拉开,那医生边走边摘下口罩,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脸上带着笑,额角的汗在白炽灯下微微反光。 欢喜呼吸一松,医生的笑是极好的讯号。 “Theoperationwentverywell.”见到家属,医生的神情又变得冷淡些,她低声说了一句。 Well. 手术成功。 欢喜的泪根本压不住,她一个劲地道谢,背抵上随安的胸口,她倏地按住随安的手臂。 “随安,随安。”她笑着,泪流个不停。 “妈妈,妈妈可以醒了。” 医生看到随安,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走了。 魏沁来的时候就看到欢喜又哭又笑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撇了眼随安的表情,确认状况。 她轻咳一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还在ICU观察情况,等一会确认情况稳定转到普通病房,才能去探视。” “如果有结果,就在今天晚上,她会醒来。” 随安三言两语说明情况,看向魏沁:“东西呢?” 魏沁轻啧一声,把保温桶递过去。 随安的目光重新回落到欢喜身上,指腹轻柔地擦掉她的泪,微微低头。 “宝宝,你都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喝点汤好吗?” 她拧开保温桶,乳鸽汤的清香瞬时盖过刺鼻的消毒水味,欢喜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胃部的抽痛。 她的心情好转,点点头,喝了一口随安喂的汤,一勺又一勺的。 欢喜按住勺子,往随安那推了推。 “你也喝。” 随安眉眼一弯,她应声,借着欢喜的手喝汤,欢喜没反应过来,就一勺勺地喂。 但魏沁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欢喜脸一热,抽回手,把汤勺塞到随安手里。 “我不喝了,你,你自己喝吧。” “我去看看妈妈。” 对上随安冷冷的目光,魏沁视而不见地抬头躲开,又跟着欢喜,急声道:“小欢喜,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大抵是知道手术很成功,欢喜觉得等待的过程不再那么难熬,她坐在VIP病房里,看着墙上的指针缓慢地移动着,一圈又一圈。 指针转到凌晨一点时,护士把病床推进来。 欢喜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一点点地把仪器连接,紧张得手抖。 蓦地,手心传来些温度,她怔了一瞬,紧接着偏头对着随安轻笑了一下。 她回头,视线落到病床上安静沉睡的人脸上,妈妈的神情永远是那么平静,是等待唤醒的睡美人。 医生说,外部刺激能够更好地帮助病人清醒,也许亲人的话语有所助力。 “我在外面等你,有事情喊我。” 随安想着欢喜应该要和她母亲说些亲密的话,她看了一眼魏沁,对着欢喜柔声开口。 “我想你在这。”随安的步子一顿,应了声。 “好。”她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病房倏地安静下来,欢喜缓慢地靠过去,腿像是绑了千斤重的铁块,她走到母亲的床前。 “妈妈。” 她跪坐着,趴在床边,盯着妈妈指尖上夹着的仪器。 “妈妈,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吧。” 她说着,眼眶就开始发酸,泪水瞬间溢满。 “妈妈,你醒过来,好不好。” 欢喜握住母亲的手,话语哽咽。 “欢喜都结婚了,你还没有看到我的爱人长什么样呢。” “” “你不是说,等我结婚的时候,要亲手给我做婚礼蛋糕吗?” 欢喜小声念叨着,一点点地说着压在心底的话。 “妈妈,我快要毕业了。”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拍合照吗?” “”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欢喜的泪一颗颗地坠落到女人的掌心,溢满出来,几乎把床单都晕湿。 “妈妈。” “我想你了。” 欢喜说到最后,视线都被泪水遮盖,模糊了。 她话音落下,手心似乎感受到微弱的动静,欢喜慌张地擦干泪水,眼睛很肿。 女人的手指微微抽动着,像是在尽力地回应。 那动作很微弱,可一点点的,手指弯曲。 欢喜的呼吸都止住了,她抬眸,看着母亲的脸。 欢喜察觉到妈妈的睫毛在抖,像是破茧的蝴蝶在努力扇动翅膀。 终于,她看到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欢,喜。” 好像是一场美梦。 那她永远不要醒来,欢喜想。 妈妈清醒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若不是随安也看到了,欢喜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欢喜把医生叫进来检查,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几乎一夜未眠,妈妈的第二次清醒是随安发现的。 那时候欢喜太困了,刚趴在床边眯了一会。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母亲的声音。 “好久,不见。”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挣扎着,她睁开眼,看到妈妈微笑的脸,不是幻觉。 她的手被母亲握住。 声音很温柔。 “我的欢喜受苦了。” 第43章 “你喜欢她,就值得她开心。” “妈妈!” 近四年的时光,无数个日夜,欢喜没有一刻不想母亲醒过来,对着她笑。 她的呼吸因为哭泣在发抖,感受到妈妈手掌的温度,她颤颤巍巍地触碰妈妈的脸,指腹抚摸到母亲干涩的唇。 “小,喜。” 这不是一场梦。 欢喜的眼睛染着水光,泪如磅礴的雨,她哭到眼角抽痛。 “别,哭。” 欢语握住欢喜的手用了些力气,指尖泛白。 她奋力地想坐起身,擦掉女儿的泪,可她的情况并不允许,声音微哑,甚至一着急,说话都不复刚才的流利。 “宝宝,高兴的事情,别哭。” “阿姨会心疼的。” 随安走近了些,她轻拍欢喜的背,轻柔地擦干欢喜的泪。 欢语动作顿住,她看着欢喜,她相依为命的小孩,有了另一个人帮她擦眼泪。 她抬眸,对上随安的目光,轻微地点头。 欢喜呼吸急促,听到随安的话,软声开口:“我,不,不哭。” “妈妈,你别难过,欢喜不哭了。”她抬手,慌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眉眼一弯,对着欢语笑。 可一笑,泪流得更凶,眼睛湿漉漉的,那样子看起来可怜得很。 “我的小喜最乖了。”欢语微微抬眸,压抑住眼眶的泪。 随安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心疼,她将欢喜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语气轻柔。 “宝宝,不和阿姨介绍一下吗?” 欢喜呼吸一滞,她抬眸,对上妈妈的眼睛,心跳得更快了,喜悦化为了紧张。 她磕巴地开口,尾音压着,声线带着些微的哭腔。 “妈妈,她是随安。”随安握住欢喜的手,让她的情绪平静些。 “我知道。”欢语微微一笑,“你最近提到太多次了。” “妈妈。”欢喜被说的脸热,“我和随安,结婚了。” 她说得极轻极快,说完小心翼翼地看欢语的神色。 见欢语沉默,她又急切地解释:“随安她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她,我也没办法让妈妈醒过来。” “我。” “很喜欢她。” 欢语怔了一瞬,眉头轻蹙又舒展开,她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真是,有缘分。” 她看向随安,低声开口:“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欢喜微怔,疑惑的目光在欢语和随安之间打转。 “妈妈,你认识随安吗?” 怎么会呢?她从未想过这两个人会有联系。 “你五岁的时候,我参加了随氏的一个”,欢语顿了下,“项目。” “在医院,你年纪小待不住,总偷偷跑出去玩,有一天你回来告诉我,你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 欢语轻笑一声,“你说,很喜欢她,可人家不喜欢你。” “不过你还是天天往人家那跑。” 欢喜瞳孔微微收缩,惊讶极了,她对幼时的记忆很模糊。 “你还说——” “你长大要和漂亮姐姐结婚。” 随安轻微挑眉,这事她倒是没听过。 “没想到,倒真的实现了。” “我怎么不记得。”欢喜的眼神飘忽,她抿唇。 “你的小脑袋瓜忘性大,就记得好吃的了吧。” 被打趣了几句,欢喜的心彻底松快了,她的目光落到欢语微笑的唇角。 “我去问问医生,你和阿姨多聊一会。”随安看欢喜的情绪好转,便找了借口出门,留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欢喜点头,目光没有一刻从母亲的脸上移开,她眼里的笑意明显。 母女两人都没有出声,只看着对方笑。 欢喜脸颊贴近欢语的手心,轻声地喊:“妈妈。” “我的欢喜,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欢语眼里满是心疼,她是有意识的。 像是被隔绝在世界之外,她只能看着女儿艰难的生活,不能去保护,去帮助。 “我不苦,我现在过得很好。”欢喜笑着,犹豫着问:“妈妈,你好像很快地接受了我和随安结婚的事情。” 欢语的手指在欢喜的脸上轻柔地触碰了几下,她笑着开口:“只要你喜欢,你高兴,妈妈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欢语能从欢喜每一天的语气中感知到她的情绪,一天又一天,压力倍增,愁绪层生。 直到“随安”这个名字出现在欢喜的口中,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重担消失了一般,几乎都是带着笑的。 “随安是个好孩子,她之前联系过我很多次,想给我提供工作和钱,我都拒绝了。” “可她还是间接地帮了我很多。”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现在看来——”欢语看向欢喜,“她是为了你。” “小喜,你能遇到个对你很好的人,本性也不坏,妈妈怎么会不放心。” 欢喜眼眶发酸,她又开始想哭。 下一秒,听到母亲轻咳一声,言语认真。 “更何况,你喜欢。” “若是不喜欢了,离了就是,妈妈在呢。” 这话说得霸气,欢喜被逗笑,可她笑着笑着,又咬住唇,沉默几秒,她俯身小心翼翼地环住欢语。 “妈妈。” “我好想你。” 欢语的手腕略微弯曲,轻拍欢喜的胳膊。 “妈妈也想你。” “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欢喜声音哽咽。 “当然可以。” 墙上的指针机械地移动着,欢喜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事情,欢语听得认真,可身体还是有些熬不住,眼皮摇摇欲坠。 欢喜放轻了声音,她把被子掖紧,低头子欢语的额头亲了一下。 “睡吧,妈妈。” 等到欢语的呼吸平稳,病房又安静下来,欢喜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过了一会,她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胳膊。 很疼。 不是美梦一场。 欢喜的眉眼弯弯,眼里又聚起水光。 她坐在病床旁,眼睛眨都不眨,可夜色渐深,困倦袭来,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咔哒。 门发出极细微的响,随安推门进来,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欢喜身上,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 可两个人的手握得很紧,她怕把欢喜弄醒,好在床够大,够母女两个人睡。 欢喜到了床上,下意识地环住妈妈的手臂,几乎缩成一团。 随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从衣柜里拿出被子,盖在她身上。 做完一切,她坐到床前,看着欢喜。 随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静静地坐了一夜。 直到初晨的阳光洒进来,她才站起身,把窗帘拉上,不想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欢语的术后状态不错,在住院小半个月后,她搬到了别墅。 “妈妈,这是你的房间。”欢语坐在轮椅上,被欢喜推着,她点点头。 “你的房间在哪?” 欢喜指了指楼上:“在二楼。” “妈妈,你先休息,等饭好了,我喊你。” 今天出院,虽然欢语没做什么事情,但还是有点累,她轻应了一声。 欢喜看着欢语闭上眼,呼吸平稳了,才转身出门。 一出门,随安站在不远处,她快步跑过去,胳膊挂在随安的脖颈,声音雀跃。 “随安随安,你回来了。” “嗯。”随安微微弯腰,搂住欢喜,“今天阿姨出院,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都请了那么多人帮我,我就负责推推轮椅。”欢喜笑,她靠过去,盯着随安的唇。 吻一触即分,欢喜等待着随安的回应。 可预料中的深吻并没有到来,随安的神色平静,看得欢喜心有些慌乱。 这小半月,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妈妈身上*,和随安的交谈很少,甚至只见了两三面。 “随安,你生气了吗?”欢喜小声地开口。 随安摇头,揉了揉欢喜的头发:“怎么会,只是最近工作忙,有点累。” 欢喜咬唇,看到随安眼下的青紫,声音很软。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随安轻笑一声,指腹按住欢喜的唇瓣,粉嫩的唇因为按压充血变得殷红,压抑住吻上去的冲动。 “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阿姨,好好生活。”她收回手,声音很轻柔。 “你开心,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随安说着,抬手把欢喜的胳膊拉下来,牵住她的手,在手腕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晚饭不用叫我。” 欢喜呆呆地点头,怔在原地,看着随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可我也想你开心。 这句话,在欢喜的脑海里翻来覆去。 “没胃口?”欢语看着欢喜的筷子把碗里的菜戳得稀烂,轻声问。 欢喜回过神,她摇摇头,又点头。 牙齿咬住筷子,看向欢语,犹豫着开口:“妈妈。” “我,我该怎么让随安开心呢?” 欢语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让她开心?” 欢喜被问得卡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她今天不是很高兴,她帮了我那么多,可我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 “妈妈。”她抬眼,目光难掩失落。 “我好像很没用。” 爱有时候会让人自卑。 欢语的眉轻蹙起来:“欢喜,不要这么想。” “你很好很好。”在欢语看来,她的小孩是世界上最好的,该被人捧着哄着,哪还需要去哄她人开心。 “你喜欢她,就值得她开心。” 听到这话,欢喜的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妈妈,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吗?” “当然。”欢语轻拍她的脑袋,“你是妈妈的小欢喜。” 她怎么忘了,妈妈没有谈过恋爱。 欢喜笑,埋头苦吃。 【怎么才能让爱人开心?】 欢喜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她选择求助于网络。 【亲亲抱抱】 帖子里有很多建议,甚至有些尺度外露,看得欢喜脸热。 窗外月色渐深,欢喜洗完澡。 她纠结着,还是套上浴袍,没有任何阻挡,残余的水珠从腿间滑落。 走廊上,书房透出些光亮。 欢喜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她敲响房门。 第44章 谁教坏的欢喜。 “砰砰。” 水蒸汽好像还残余着,欢喜的心跳得很快,她下意识抿唇,手指扣住浴袍的边沿,咽喉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咔哒。 随安打开门,呼吸一滞,握在门把上的手收紧。 欢喜的头发散落着,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下,湿气的作用下,真丝浴袍紧贴着她的身体,描绘出勾人的曲线。 她的眼睛亮亮的,水光滟潋。 “随安。”欢喜向前跨了一步,声音很软。 随安恍然回神:“宝宝,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可视线落到欢喜因紧张合拢的双腿,白皙细长,喉咙开始发紧。 欢喜的目光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先进去吧。” 随安的手用力收紧,指尖泛白,沉默几秒,她微微退开,把欢喜放了进来。 欢喜动作很迅速,像只小兔。 进到屋里,她放松了些,回过头看到随安仍站在原地,去牵随安的手,拉着人到书桌前。 随安顺着她,坐到椅子上,抬眸盯着欢喜。 她的目光让欢喜又紧张了,无意识地舔了下唇,欢喜走到柜子前,拿出吹风机。 屋子里分外安静,欢喜盯着随安的视线,走过去,把吹风机放到她手里。 怦! 怦怦!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宝宝。”随安反倒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想让自己给她吹头发,“你——” 她话语一滞,瞳孔剧烈颤动着。 欢喜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坐了上去。 啪嗒。 吹风机掉在地毯上,发出极细微的响,又像是心跳击碎耳膜的响声。 随安的呼吸缓重了几分。 欢喜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抹微冷,脸烫得厉害,羞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紧张到鼻尖都冒出点汗。 这是欢喜的极限了。 她们靠得极近,呼吸在缠绵。 “宝宝。”随安轻叹一口气,像是被施了法术般冻在原地,她看着头几乎埋到胸前的欢喜,眼底满是挣扎与无奈。 这反应出乎欢喜的预料,她以为自己会得到吻。 算算日子,她们也很久没有亲近过。 难道只有自己是想要的吗? 爱该是和欲望同存的。 欢喜咬唇,偏头看着随安,倏地贴近随安的胸口。 怦怦! 她听到随安的心脏也在疯狂跳动,应和她心跳的鼓点。 明明,是喜欢的。 “宝宝。”随安微微退开,欢喜靠得越近,她就越难以克制自己混乱的呼吸和极速的心跳。 “你,先下来。”她的话语罕见的磕巴,手指收紧,几乎在手心恰出印子,才堪堪克制住冲动。 “随安。”欢喜抬眸。 “你为什么不亲我?” “随安,我都——”欢喜咬唇,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跨坐在随安的身上,很委屈地问。 “喜欢。”出于本能的回答,随安的心跳都漏跳了几拍,被蛊惑般,她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 “那你亲亲我。”随安沉沦于欢喜的大胆与直白。 吻急切地落下,随安的胳膊圈住欢喜的后腰,眼底涌动着情欲。 欢喜的眉眼弯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随安,闪着得逞的光,像是狡黠的狐狸。 随安眸色暗了几分,彻底放弃了挣扎。 唇舌痴缠,微冷的指尖展开攻势,欢喜的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地按住随安的胳膊,她的脚趾微微蜷缩着。 “宝宝。”随安的声音压的很低,唇瓣牵出暧昧的银丝。 “感受到了吗?” “我的喜欢。” 温热的呼吸吹在欢喜的唇角,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根本制止不住随安的动作。 “随,随安。” “慢——” 惹过头了。 又被吻住,随安像是要把欢喜的唇拆食入腹。 欢喜的双腿晃荡着,脚尖一下一下地轻触地毯。 吻从唇角下落,一点点吮吸着白嫩的皮肤,留下暧昧的红痕。 “!”身体陡然悬空,欢喜下意识抓住随安的手臂,感受到桌子的凉,她的脚踝被随安握住。 细细密密的吻从脚踝攀升着,随安的目光没有一刻从欢喜身上移开,如同锁定猎物的狼。 欢喜从那双深潭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衣衫凌乱,很是狼狈。 她微微仰头,躲开随安的视线。 可到底记得自己是想让随安开心的,她第一次没有压抑声音的溢出。 “随,随安。” 甜腻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又因为羞涩,喊随安的名字。 湿热的舌,让欢喜忍不住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扣住桌子的边沿,睫毛都在抖。 情欲几乎烧掉她的理智,身体的掌控权似乎尽归随安所有,直至欢愉到达顶峰。 欢喜喘息着,被随安抱起来,双腿无力地弯曲,根本站不住。 吻落在她的耳垂,欢喜敏感极了。 很痒。 随安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腹,另一只手抚摸着脊背,轻柔地打转。 “坏孩子。”随安低声开口。 欢喜抬眸,眼眶微红,她搂住随安的脖颈,趴在随安的身上缓神,轻啄她的唇。 “你教我的啊。” “随安。”她喃喃开口,“你不喜欢吗?” 随安轻叹一口气,她总是拿欢喜没办法的,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双眼睛微红,她的理智就顷刻崩塌,随心所动。 “随安随安。”欢喜不需要随安的回答,她能从随安的行为上获得答案。 她微微仰首,轻咬着随安的下巴,又缓慢地舔舐。 “我也想,让你舒服。” 她向前迈一步,随安便往后退一步,一进一退,两个人的腿触碰着,手指牵连。 直到随安的背抵到排列整齐的书架,退无可退。 “等,等——”她垂眸,只看到欢喜的发顶,呼吸变乱。 咔哒,是牙齿碰撞衬衫扣子发出的脆响。 柔软又敏感的地带,被湿热的唇舌触碰。 书柜在细微地颤,那面镜子映照出春色。 “宝宝。” “停停下来。” “我,有点难受。” 随安微微垂眸,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她抬起腿,抵住欢喜。 “欢喜。” “听话。”随安加重了语气,欢喜抬眼,看着她,瞳孔颤动着。 “宝宝。” “饶了我吧。”注意到欢喜的动作停了,随安的声线低哑,她是受不了刺激的,眼角因为过度呼吸流出生理性的泪,眼尾染了一抹红,美得令人窒息。 “可,你还没有”欢喜轻声回应,“我轻一点,好不好。” “也慢一点。” “嗯?”欢喜等待着随安的命令,她学得很好,像是开窍一般,有了点技巧。 更是折磨。 随安偏头,视线无处可去,最终落在墙上的那扇中古风格的镜子上,她看到自己的样子,逃避的闭上眼睛。 谁教坏的欢喜。 称得上一句自讨苦吃。 明月半挂,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想窥探爱人的缠绵。 这场情事从书房转移到床榻之上,随安比欢喜更为敏感,她的呼吸沉重几分。 即使欢喜很慢很轻,还是让她丧失了气力。 被欢喜抱着泡完澡,灯灭之后,沉沉睡去。 欢喜侧身躺着,耳畔是随安平缓的呼吸,她眉眼都染着喜悦,黑暗中,皎洁的月洒下微弱的光,却足以让欢喜看清随安长而翘的睫毛。 喜欢。 好喜欢。 她小心翼翼地向随安身旁挪动,直到她的鼻尖轻蹭到随安的,在随安的唇角落下一吻,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候,欢喜睁眼,随安已经起床了。 她旁边似乎还残余着些许温热,欢喜匆匆洗漱完,往楼下走。 在楼梯上,她脚步一顿,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步伐加快些,她走到餐厅。 “妈妈。” 四年了,她又看到妈妈坐在饭桌前,对着她笑的模样。 “醒了?”欢语把用纸巾擦掉盘子上溅射到的多余的果酱,烤好的面包香气十足。 她喜欢烹饪,喜欢食物在她手里成型,变得可口。 “你尝尝。”欢语用餐刀切开松软的面包,巧克力夹心丝滑地流到盘子上。 她把盘子推到欢喜面前,看着欢喜切了一小块,眼里满是期待。 “好吃!我很喜欢。”欢喜毫不吝啬她的夸赞,“不过您用的黑巧浓度很高,冷了之后会不会很苦,也许会变酸,可能会影响口感。” 以往,欢语每研究出一种新品,欢喜永远是第一个品尝到的,她会给妈妈提些建议。 “乖宝宝。”欢语轻笑着,在欢喜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用浓度低一点的黑巧试试。” 欢喜习以为常地仰起脸,她点头,看着欢语急匆匆地要冲进厨房,扬起声音问:“妈妈,你看到随安了吗?” “早都走了。” “说是公司有急事呢。” 欢喜拿出手机,没有消息。 “妈妈,我去上课了。”闹钟响起,她迅速地吃完早饭,赶往学校。 一天过得很快,屏幕没怎么亮起过,即使有,也是学校群和之前加过的找兼职的消息。 【今天忙吗?】 实验室的时钟指向十点,她早上发的消息,随安至今没回。 看来真的很忙,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等欢喜回到别墅里,客厅的灯还亮着,她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呀?”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下母亲的肩膀。 欢语醒神,她站起身,把电视关掉。 “看电视呢,一不留神就晚了。” “饿不饿?” 欢喜摇摇头,软软地撒娇:“不饿,今天好累啊。” “那快早点休息。”欢语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心疼地开口。 欢喜反倒笑得更开,她喜欢妈妈对她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妈妈,随安回来了吗?”她问。 “还没有呢。” “你们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晚。” 欢喜微怔,拿起手机拨去电话。 直到铃声断开,也无人接听。 第45章 “骗子。” 五月初,垂柳抓住春天的尾巴,柳絮乘着暖风飘飞。 A大情人湖旁一向热闹,恋人们相互依偎着,甜蜜地分享最近的趣事。 在临湖的大柳树旁,却有一人格格不入地坐在长椅上,孤寂得很。 “你说话。” 欢喜把唇咬得发白,电话那端,只能听见沉缓的呼吸声。 “宝宝。”随安无奈地轻叹一声,“别闹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有那么难吗?” 欢喜快有一个星期没见到随安了,这七天,随安也不怎么回她的消息,一问就是在工作,在开会。 “你在躲我吗?”欢喜的感觉很强烈,她觉得随安在躲着她,可她不知道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怎么会。” “只是最近新生项目出现了状况,我需要在公司处理。” 欢喜听着随安的声音,眼眶发酸,压住心底的委屈。 “可我想你了。” “你不回家,我去公司看你行吗?”欢喜的声音软软的,她没有生气,只想见到随安的面,问个清楚。 “随安,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工作那么忙,是不是瘦了。”她说着,眨了眨眼睛,细小的柳絮飞进了眼眶,泪被刺激地掉落。 “我今晚回来。”她话音落下,随安立刻柔声回应。 “真的?”欢喜的声线很低,不太相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随安从不会对欢喜撒谎。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欢喜心情好转些,她揉了揉眼睛,试图把眼眶的异物弄出去。 “嗯。” 电话挂断,欢喜还坐在原地。 “别揉。” 胳膊倏地被握住,欢喜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泪水终于把扰人的柳絮冲出去。 “黎声?”欢喜有些惊讶地开口,“你怎么在这?” 黎声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忍住帮欢喜擦眼泪的冲动,递过去。 “我,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找到工作了。” 欢喜擦干净泪,动作一顿,眼里闪过几分不解,但她抬眸,笑着道:“那恭喜你啊。” “就说啦,人生总是有路可走的,少喝酒,喝酒很伤身体的。” “我,我记住了。”黎声有些磕巴,紧张得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欢喜。 欢喜心中疑云更甚,想到随安的嘱咐,也不想和黎声多接触,她站起身:“我要去上课了,你坐吧。” “哎!” “我——” 步子迈得飞快,黎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欢喜已经跑得很远了,她一蹦一跳的,像只小兔。 想到晚上能见到随安,欢喜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不专心啊。”黄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抬眸,确认老师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这边,笑着打趣。 “急着回家?看了多少次手机了,某人晚上有约会哦。” 欢喜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颊就开始发热,她轻咳了一下。 “没有。” 欢喜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抓紧桌上的笔,犹豫地看向黄盈:“你说,如果——” “我是说如果,一个人突然不理她的伴侣,每天都说忙,是真的忙吗?” “那肯定不是啊。”黄盈的答案脱口而出,“这都是借口,你看,我们上课的时候,都有看手机的机会,回消息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难道这人一天不吃饭吗?” “吃饭的时候抽空回一下都可以的。” 黄盈显然来了兴致,“我感觉这种,一般都是腻了。” “是吗?”欢喜怔住,喃喃开口。 “对啊,除非这人是随安,那我相信她是真的忙。” 欢喜抬眸,不解地问:“为什么?” “项目发布会都能特意抽出一段时间给她老婆说话,这种才算是真的爱。” “随氏那么大的公司,她一个人管,说忙也正常。” 欢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黄盈的话歪打正着地安慰到了她。 可—— 不是一天,是一个星期,她总是觉得,随安在故意躲着她。 她低头,又看向黑板,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 没关系,等一等,回去就能见到随安了。 可指针缓慢地走了一圈又一圈,随安还没回来。 “怎么还不睡觉?” 欢喜机械地按动着遥控器,电视屏幕迅速地切换着,连台词都没完整地播放出一句。 脑袋被轻柔地拍了下,欢喜恍然回神,她抬眸,看到是母亲,眼中暗淡几分。 她又扬起唇角,笑着开口:“我等随安。” “她说晚上会回来。” 欢语打哈欠的动作顿住,走到欢喜身旁坐下,柔声问:“你们闹矛盾了吗?” 这样一提,她才发现好久没见到随安。 “我,我不知道。”欢喜根本想不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随安的冷淡找不到缘由。 欢语看着女儿无措又难过的模样,心疼地揽住欢喜,声音柔和。 “她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就离开。” “妈妈在呢,咱们的面包店也在。” 欢喜环抱住欢语的腰,闷声开口:“面包店也是随安帮忙买回来的。” “那时候您生病,我卖掉了。” “妈妈,人怎么这么善变。” “明明——” “她几天前还那么喜欢我。” 欢语沉默,她搞不太懂这些情爱,她这辈子唯一的情感,就系在她怀中的小姑娘身上,她的小孩,她的小欢喜。 “要不要妈妈帮你教训她?”她心疼地拍了拍欢喜的背。 欢喜摇摇头,低声道:“就算不喜欢了,也没关系。” “我欠她很多,没资格说她。” “大不了——”她说着,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就分,分开。” 欢喜委屈得很,即使压抑着情绪,可还是小声抽泣着。 欢语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知道吗?” “你小时候不爱哭,一出生就笑个不停,那时候医生狠狠的拍了你的小屁股,才哭出声。” 欢喜听着母亲的轻轻柔柔地话,心情平复些。 “你第一次哭,就是五岁的时候,那天你哭着跑来跟我说,漂亮姐姐不愿意和你玩。” “你长大了,也鲜少哭。” “可现在,倒是成了个小哭包了。” 欢喜咬唇:“我也,不想哭,但是,一遇到随安,很小的事情,也会觉得委屈。” 她哽咽着,哭腔明显。 “年轻人的爱情真是奇怪。”欢语无奈地开口,她这话让欢喜笑出声,趴在妈妈的肩头,眼皮开始打架。 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欢语察觉到,只轻轻地拍着欢喜的背,哄着她。 等到欢喜睡过去,她想着把人抱到房间,可眼前蓦地投下一片阴影。 “愿意出来了?”欢语的声音微冷,她对让欢喜伤心的人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明明早都回来了,她从窗户那看到了随安的车。 随安抬手,想从欢语的手中把欢喜接过来。 “我来吧。” 欢语不想放,但她的身体还不能很长久地抱着欢喜,只得应了一声。 她看着随安小心翼翼地接过欢喜,把人抱在怀里。 无奈地撇撇嘴,转身回房间了。 随安抱着欢喜往楼上走,她步子迈得很稳,眼神贪婪地在欢喜脸上滑过,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推开门,她没开灯,黑暗中,对欢喜房间的布局了如指掌。 刚把人放到床上,随安微微退开。 下一秒,脖颈被环住。 “你又要逃跑吗?”欢喜的声音很委屈。 随安呼吸一滞,她沉默几秒,轻声开口:“我不走。”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 欢喜的眼眶又开始泛酸,她把人往下扯了扯,吻随安的唇。 随安顺着她,即使唇瓣被咬着,也没有退开。 也没有回应。 蓦地,脑海里响起黄盈的那句话。 “随安。” “你对我腻了吗?” 寂静的黑暗,压抑的可怕。 啪嗒。 欢喜推开随安,她坐起身,打开房间灯。 灯亮起的瞬间,刺目的光线让欢喜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 她睁开眼,眼睛染着水光,看向随安。 随安又瘦了,唇色发白。 脸颊都看不出肉,眉头皱着。 欢喜的气顿时消散了,她看着随安,眼眶转眼红了,泪水蓄满。 她想说,你怎么老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想问随安为什么那么拼。 你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不能休息休息。 欢喜的泪掉下来,可她的话来不及出口,就听到沉默已久的随安,低声开口。 “是。” 腻了。 随安从不对欢喜说谎。 欢喜的呼吸都静止了,她愣愣地看着随安,泪如雨般瓢泼落下。 她想去牵随安的手。 她想去听随安的心跳。 可—— 她被推开了。 随安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如此决绝,步伐很快,简直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房间一秒钟。 欢喜终于反应过来,她追出去。 “随——” 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寒气逼人。 欢喜听到汽车发动的响声,她的步子停住。 汽车如离弦之箭,没有片刻停留。 欢喜怔在餐厅,晚风从大开的门灌进来,吹得她脸颊发凉。 过来很久,指针又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才轻声开口: “骗子。” 第46章 “我还能活多久?” “我还能活多久?” 寂静的病房里,随安面色发白,说话都虚弱,她偏头,很冷静地问, “随总,您的情况” 医生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 “若是在二十岁接受换心手术,成功率很高,可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观察着随安的神色,急忙换了口风。 “不过若是有合适的配型,尽快做手术,也是有——” 在随安冷冷的注视下,她的话语顿住,低下头,轻声道:“多则半年。” 医生的声音很轻很快,就像是在随安的心脏上开了一枪。 “或者随时,您知道的这种病就是定时炸弹——”医生看到随安闭上了眼睛,倏地噤声,求助性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秘书,得到出去的手势,慌忙离开了。 病房安静的可怕,只有心电检测仪的声音。 滴—— 滴—— 像是死神倒数的铃音。 “打过电话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秘书的腿都站的有些发麻,随安终于开口。 “按照您的意思,和小夫人说过了,在开会,不回去。”秘书的视线极快地从病床上掠过,又落到自己的衣袖上,袖口的纽扣不见了。 她忍不住回想起直播结束后,病发的时刻,随安的呼吸急促,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说得断断续续:“跟,她说,我不,回去了。” 她眼底满是不解,除却曾经的黎声,她是随安最信任的助手,这样冷漠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情深的行为。 “去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消毒水的气味在随安的鼻腔翻涌着,她的胸口很痛,麻药的后劲残余,白炽灯晃眼,随安的眼眶发酸。 她厌恶医院,厌恶这般死气沉沉的氛围。 随安迫切地想见到欢喜,今天在电话里哭得很可怜,要是晚上不回去,可能会躲在被窝里伤心。 站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随安看到欢喜身穿白大褂,手持手术刀的样子,好像能看到她以后在手术台,成为很优秀的医生。 心又开始抽痛。 好想活啊。 活到那个时候。 随安苦笑一声,敲响了实验室的门。 她意料之中地看到欢喜的笑,眉眼弯弯,似乎能驱散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阻碍。 她背着欢喜,归家的那条路,她同欢喜一样,想一直走下去。 情事抵死缠绵,她无暇顾及心脏的异样,压抑的情绪化为热切的深吻,她想要把欢喜禁锢在身边,听到欢喜的喘息,听到她讨饶。 甚至,恶劣的想。 如果欢喜能陪她一起—— “啪。”随安冷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疯狂的想法。 那晚,她看着沉沉睡去的欢喜,一夜未眠。 “随总,您之前让我联系的医生,最近有回复了。” 听到秘书汇报的时候,随安笑了。 命该如此,一切都那么巧合,很久都联系不上的医生,有了消息。 欢语醒的时候,随安看着欢喜伏在病床前的背影,她知道,是时候了。 她该开始让自己从欢喜的生活中脱离。 那天早上,随安下楼时,闻到厨房传来的面粉香气,她看到欢语专心为欢喜做早饭的模样。 她彻底下定决心,连别墅都没再回去过。 电话几句就挂断,消息也简短回复。 抽离的过程很痛苦,像是把心脏活剖出来,捣个稀巴烂之后再塞进心房。 人似乎还活着,可内里早已是一滩烂泥,痛到麻木。 随安不敢见到欢喜,她怕一见面,就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对我腻了吗?” 心抽痛万分,随安看着欢喜的眼睛。 “是。”她说的艰难。 宝宝,我在撒谎。 可是欢喜,我要死了。 所以这样很好,你该把我舍弃。 随安第一次推开欢喜的手,她听到了身后的哭泣声,却不敢回头。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往楼下走。 她不能在欢喜面前发病。 窒息感袭来,心脏疼到发麻。 要走。 要离开这。 她不想狼狈地死在欢喜面前。 她不能吓到欢喜。 她怕欢喜难过。 再醒来时,又是熟悉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让她生理性的反胃。 心撕扯地疼,开车出去之后,随安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把车停在路边,疼到昏迷。 “醒了?” 熟悉的声音,随安偏头,眉头轻蹙。 “我好歹救了你,用得着这种表情吗?”黎声轻声嘟囔着,她站起身,按响床头的铃。 随安冷冷地盯着她,倏地出声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黎声被问得猝不及防,她眼神飘忽,有些紧张。 “我以为你已经长记性了。”随安垂眸,眉心皱起山峦。 “苏落让你做什么?” 黎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丢到被子上。 “我早都不和她联系了。” “我只是她的傀儡而已。”苏落爱谁,她不知道,黎声看清的是,她是能被随时舍弃的棋子。 随安懒得理会她们之间的纠葛,闭上眼睛。 “不论你想干什么,别牵扯到欢喜。” “你去找林秘书,要多少报酬,自己报。” 黎声轻哼一声,目光落在随安身上,左看右看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冰块。 门被推开,医生进来检查。 “还是要尽快手术,再拖下去——” “我知道了。”随安皱着眉,打断医生的话,她看向黎声,冷冰冰地开口。 “你怎么还不走?” 黎声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橘子,慢吞吞地剥开。 眼见着随安的脸色越来越冷,她才咳一声,轻声道:“你昏迷了快五天。” 黎声下意识看向病房里卫生间的门。 “我还没告诉欢喜你在这,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听说,她一直在找你——” 随安眼神一凛,盯着黎声,神情像是千古不化的寒冰。 黎声呼吸一滞,话都说不利落,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橘子汁水溅射,她咳嗽了几下。 “你看着我作什么,小姑娘哭得蛮伤心,你这人冷冰冰的——” “你喜欢她。”随安冷声开口,她用的陈述句,无比肯定。 黎声呼吸一滞,目光慌乱极了。 “你,别乱说!” “我就是觉得欢喜挺好的一个人,之前帮过我,我不想看她难过而已。再说” “呵。”随安冷笑一声,手指收紧。 黎声的声音越来越弱,底气全无。 安静的病房里,两人无声对峙。 “对!”黎声蓦地咬牙,扬声承认,“我就是有点喜欢她怎么了。” “你不懂得珍惜,还不允许别人介入?” “你们结婚又怎么了,不是还能离吗?” “滴滴滴——” 心电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响声,黎声倏地噤声,她慌张地走上前,看着随安低着头,捂着胸口。 她正准备去找医生。 随安倏地抬头,她眼尾泛红,死死地盯着黎声,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恶狼。 “你,也配?” 黎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听到随安的话,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比她大那么多岁,还是个病秧子。” “你都觉得自己配,凭什么我不行。” “我,我努努力,指不定——” “你说的对,我也不配。”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疼痛从心脏散开,随安的手指在颤抖,呼吸急促着。 “欢喜值得最好的。” 她努力**呼吸,沉声打断黎声,“她以后会成为春城最优秀的医生。” “她有爱她的母亲,正常的家庭,会遇到一个健康——” 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随安说得艰难。 “优秀的人,能给她提供好的生活。” “随氏在你和苏落手中三年,几近破产。” “你不可能是那个良人。” 随安话说的很难听,黎声沉默了,她当然懂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你又怎么能肯定她会按照你既定的轨迹去生活。” “她现在是爱你的。”虽然黎声不想承认,她走近了些:“随安,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怎么就因为心病,害怕和她在一起,逃避至此。” 一字一句,锥心之痛。 “拥有过,已经够了。”随安试图自欺欺人。 “随安,你真的敢想那一天吗?” “你口中的良人出现,她会和欢喜牵手,拥抱。” “亲吻。” “你能忍受吗?” 随安的手把床单抓起,揪成一团。 她当然不敢想。 “没关系。”沉默了很久,随安低声道。 “那时候——” “我已经死了。” 黎声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随安的痛苦。 随安的声音很平静,可那是麻木的平静。 “我不想带着欢喜的爱走,那样她会痛苦。” “她恨我也挺好的。” “恨意随风,散得快,她就能更快地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那样,她不会因我的离开痛苦。” 随安苦笑一声,唇角绷紧。 “黎声,其实我要感谢你和苏落。”* “如果不是你的背叛,让苏落知道欢喜的存在,安排了一场意外的相遇。” “我也不会出于保护她的目的,顺从自己,放纵自己,拥有这一场短暂的美梦。” 黎声沉默了。 病房倏地安静下来,随安的呼吸平稳些。 蓦地。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啜泣。 这声音分外熟悉,随安怔住,下意识看向卫生间掩着的门。 腿上像是绑了千斤重的铁块,她从病床上爬起来。 她的步子迈得很慢,一步又一步,缓慢地靠近。 黎声甚至不敢想接下来的场面。 随安的手指紧紧扣住把手,拉开门的瞬间,呼吸都静止,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宝宝?” 第47章 “我们是相爱的,而不是谈到这个人,想起来时,都觉得恶心。” “那时候” 隔着一道门,随安的声音很轻,却如一记重锤砸在欢喜的心上。 “我已经死了。” 欢喜几乎站不住,她捂住唇,竭力不发出哭声。 泪水翻涌而至,视线都模糊。 一字一句的,她听到随安的心声。 “我的欢喜是个很重感情的小孩,让她当我是个烂人吧。” “这样的话,她不会很痛苦。” 真的很傻。 欢喜压抑着哭声,手心把唇瓣压到发白,呼吸过于急促,窒息感让头都发晕。 屋外心电检测仪倏地发出尖锐的警告声,随安扯掉了身上连接的仪器线。 没几秒,门被推开。 “宝宝?”随安的声线在颤抖。 她看到欢喜半蹲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肩膀抖个不停。 随安走近,就更加清晰地听到欢喜压抑的抽泣声。 从来都淡然自若的人,难得一见的无措。 欢喜没有抬头,闷头哭,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一声声几乎把随安的心撕碎。 随安弯腰,把欢喜抱起来。 欢喜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可哭得脱力,只得被抱着。 随安的身体不太好了,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手臂绷紧,脖颈下的皮肤青筋隐现。 呼吸都变得沉重,热气喷洒在欢喜耳畔。 眼前倏地出现一双手,随安抬眸。 是黎声。 刚刚说着要欢喜忘记,要欢喜遇到更好的,说的轻松自在的一个人,在别人想伸手帮忙时,眼里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如冰刃,恨不得把黎声触碰到欢喜后背的手指切断。 那双手在随安冷漠的眼神下渐渐收回,黎声抿唇,苦笑一声。 她转身拉开门,走了。 病房里,随安把欢喜抱到床上,无论随安怎么哄,就是不愿意抬头。 她的声音呜咽,泪如潮水,啪嗒啪嗒地掉掉落,很快晕湿了床单。 “宝宝,别哭。”随安单腿跪在地上,她靠近些,温柔地劝。 欢喜却猛地推开随安的手,她的眼睛肿的厉害,显然这几天都有哭过。 眼圈红着,她咬唇,眼里水光闪动。 “你——” 欢喜一说话,泪就掉下来,嗓音发哑。 “骗子。” “对不起。”随安张了张口,她垂眸,认错。 “你,你凭什么——”欢喜哽咽着,“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欢喜深呼吸一口气,她咬唇,泪水噙在眼眶。 “随安。” 随安不敢抬头,心都在发颤。 “我讨厌你。” “讨厌你口中的,为我着想。” “你不是对我腻了吗?” 随安哑然,张了张口,她下意识地摇头。 不,不是。 “那我们——” “就结束吧。” 随安蓦地抬眸,她神色慌乱。 心抽痛地疼,明明该笑着说好,说结束。 可真的听到欢喜说出这句话,随安却觉得自己痛到窒息,她发自本能地想挽留。 “不——”随安想去牵欢喜的手,却被欢喜抬手避开 她的腿发麻,些微地颤。 欢喜倏地站起身,没看跪在地上的随安一眼,走了。 “别跟着我!” 随安想追过去,可又被欢喜一句话钉在原地。 她从未见到过欢喜这样生气的模样,怔愣几秒,才迟钝地又追过去。 欢喜步伐凌乱,横冲直撞地往外走,泪掉出来,被穿堂风一吹,干在脸上。 “坏随安。” “笨蛋。” 她一声声地说着。 “我送你吧。” 欢喜抬眸,眼睛被泪水蜇得发痛,下意识地眨了眨,睫毛都沾湿。 她垂眸,沉默地往前走。 “你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然也不会带你过来。” 黎声看着欢喜的背影开口,欢喜步子一顿,放慢了速度。 她面色一喜,跟上去并排走。 她们身后的拐角处,小心翼翼地跟着的随安走了出来,她的眉紧紧皱着,眼底挣扎,可终究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春城一年四季都少雨,今天倒是难得一见的落了大雨。 雨水淅淅沥沥,长久不用的雨刮器干涩地运行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雨珠拍打着车窗,欢喜盯着晶莹的水珠滑落。 “其实,随安就是这样一个人。” “嘴硬心软。”黎声的视线无数次地从欢喜身上擦过,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欢喜沉默,没有回应。 “我刚到随家的时候,随安已经是春城人人皆知的天才,那时候我很害怕,怕没有人喜欢我,怕被妈,苏落赶走。” 黎声苦笑一声:“我的妈妈说,有价值的人才能成为她的小孩。” “我就拼命学习,努力讨好所有人,她们都说我比随安听话,贴心,可真的挺累的。” “随安,是唯一一个,我没有去讨好,甚至因为害怕,偷偷针对,也对我挺好的人。” 黎声偏头,欢喜像是丧失生机的娃娃,安静得很。 可她知道欢喜在听。 “第一次发觉这人嘴硬心软,是苏落知道我考试没考好,罚我一天不吃饭。” “所有人都迫于苏落的压力,不敢给我送吃的。” “你知道她把三明治放到我书桌上的时候,说什么吗?” 黎声卖了个关子,欢喜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在沉默中,她偏头。 “她说,我不想这栋房子卖不出好价钱。” 欢喜的唇角下意识地勾起,很像随安说的话。 仔细想想,第一次好像就看穿了随安嘴硬心软的性子,她表情冷漠,可实际上却在一次次地退让。 “不过这宅子还真让她卖了,价格卖得很高。”黎声注意到欢喜的笑,继续道:“她真的挺——” “爱你的。”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从疗养院的账目里,天和疗养院那么有名的地方,有的是品牌蛋糕店免费供应下午茶。” “不知名的小店,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长期供应。” 欢喜咬唇,眼眶又开始泛酸。 “她把你藏得很好,可我跟了她很久,还是寻出些蛛丝马迹。” “你高三的时候,星期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对吗?” 欢喜抬眸,缓慢地点点头。 “我总是奇怪随安每周三下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可行程里没有会议,没有饭局。” “她会在学校外面,隔着栏杆,躲在车里看你。” “随安从小就被管得很严,剧烈的运动,奔跑,听起来都是奢望。” 欢喜蓦地想起,高三那年,她跑步的时候摔了腿,没过几天,学校就新修了塑胶跑道。 那时候,学生们还调侃总是毕业之后翻新,这次还能赶上。 眼前浮现出狭窄的轿车里,随安看着她人肆意奔跑,自由的风吹不进小小的车窗。 “你说,这些。”欢喜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哑:“是想我原谅她?” “我懂她的感受,我当初就是想要在苏落面前争一争,想要苏落多看我一眼,才会选择背叛。” “我并不求随安的原谅,因为我的确对她造成了伤害。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人都会犯错的,一念之差导致的结果。她很爱你,又过于悲观,以至于害怕你会因为她的离开崩溃。” “才会选择用谎言去伤你的心。” “我知道。”欢喜咬唇,“我难过,也害怕。” 她整日泡在实验室,恨不得把专业书都嚼烂,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过,她就是想努力些,在努力些,想要随安活着,想要陪着随安。 “可我不能接受她的疏离,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话。” “如果命中注定我只能陪她一段时间,那更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开心的过,而不是彼此说些伤人的话。” “你懂吗?哪怕她死后,我去给她上坟。” “我会哭,会难过,可我想到她,会笑。” “我们是相爱的,而不是谈到这个人,想起来时,都觉得恶心。” “或许拧巴的人都这样。”黎声怔了一瞬,更加理解随安对欢喜心动的来源,通透,乐观。 她轻笑着开口。 欢喜没应声,已经喜欢了,又怎么轻易放手。 车缓慢地停在别墅门口。 “谢谢。” “你准备怎么做?”黎声的话让欢喜放在安全带上的手停住。 “如她所愿。”她低声说完,拉开车门走了。 雨声淅沥,安静的车厢里,黎声蓦地开口。 “都听见了?” 手机屏幕一直保持着通话界面,那头沉默着。 “你为什么帮我?”随安的声音传过来。 “算是赎罪吧。”黎声苦笑一声,“对朋友的赎罪。” “我们不是朋友。”随安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冷冰冰的。 “挂了吧,赶紧去哄她。”黎声的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低声道。 她看着手机屏幕,眼眶红了。 “欢喜妈妈做的菜很好吃。”冷不丁的,随安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嘟——”电话被挂断。 这个嘴硬心软的人,不说原谅。 别扭的话暗藏的意思是,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黎声怔了一瞬,泪掉落在暗掉的屏幕上,她笑声呜咽,隐没在雨声中。 春城的雨下了一夜,云朵哭累了,太阳又冒出头。 闹钟的铃音响得欢喜头晕,她坐起身,没有理会手机上一条条的信息。 洗漱完,她拉开门,瞳孔微颤。 “宝宝,我——” 欢喜垂眸,好像没看见随安这个人,身形避开,擦肩而过。 第48章 “欢喜,求你了。你别走,好不好。” 五月,春城的天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热风滚滚。 欢喜走到楼梯口,看到欢语站在客厅。 “慢点跑。”欢语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抬眸,女儿像只小雀,扑进了她怀里。 欢喜闻到妈妈身上的安心的面包香气,累积了一晚上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泛酸。 欢语什么都没问,她看了眼呆站在楼梯上的随安,柔声道:“妈妈在呢。” “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她哪有什么要收拾的,这一切都是随安给的。 这段感情,她难以避免的患得患失,因为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觉得不够特殊,一直是随安在给她提供帮助,解决问题。 正因如此,那句“腻了”彻底击溃了她的心。 “等等。”随安听不分明,看她们的动作,慌了神。 她快步下楼梯。 “随总。”欢喜的话让她心尖一颤,踉跄几步。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 欢喜避开随安想牵她的手,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昨晚,她算了笔账,她欠了随安很多很多,一辈子都还不起的价格。 “我会尽力把那些钱,还给您。”好在,欢喜握紧妈妈的手,从温热的体温中感受到力量。 妈妈在,她也重新拿起了手术刀。 “求你。”一字一句的,随安唇色发白,呼吸都变得急促。 “别说——” “如您。”欢喜看着随安的模样,唇线绷紧,她是不舍的,眼眶的泪在打转。 “所愿。”她抬眸,试图压下翻涌的泪。 “别说了!” 欢喜被她吼的怔住,瞳孔颤动着,泪掉下来。 “我,不是。”随安从未如此失态,她慌张地去抬手,想去擦欢喜的泪。 欢语上前一步,把欢喜挡在身后,眉皱得很紧。 “对不起。”随安垂眸,低声开口,“能不能别走,我知道错了。” 欢语手心握着的手在抖,她清楚地听见女儿压抑的抽泣。 “随总,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帮助。” “我女儿不知道因为你哭了多少回,你毫无音讯的这五天,她每一天都在哭,我的欢喜很懂事,每天都躲着我,不让我发现。” “可晚上,我去看她,这孩子睡梦中泪都不曾停过。” “我说这话,没有怪你的意思。”欢语看着随安,她的状态也很不好,衣服穿在身上宽大的很,像是一具骷髅套着人类的皮。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可两个人在一起,至少要开心。彼此折磨,不如放手。” “你觉得呢?” 随安没有回应,她的唇都在抖。 欢语等了一会,转过身,她双手捧住欢喜的脸,擦掉女儿的眼泪。 “走吧。” 欢喜点点头,把唇咬得发白,强迫自己不去看随安。 “别!” 欢喜的胳膊被拉住。 啪嗒。 “别走。” “你——”欢喜的脚步停顿,她低头,低声开口:“起来。” 随安半跪在地上,她抬眸,眼里水光明显。 说着可以忍受分离,愿意被恨,可看到欢喜离开背影的那一秒,心脏窒息到要死掉,恐慌如潮水般袭来,她舍不得欢喜。 如果不是昏迷,随安早就败给欢喜的眼泪,低头认错。 “我错了。” “宝宝。” “欢喜,求你了。你别走,好不好。” 欢喜第一次看到随安的泪,脆弱这种情绪也会出现在她身上吗? “我会乖乖做手术。” “以后我绝不会离开你半步。” 何必呢。 不是说要我恨你吗? 有时候欢喜真的觉得,天意弄人,随安说了那句伤人的话,就杳无音讯。 这五天,她崩溃过很多次,花了好久的力气把碎掉的心粘起来,想去找随安说清楚,说结束。 她遇到了黎声,她听到了原来这是为她好的谎言。 “算了吧。”欢喜缓慢又残忍地抽回手,随安的手一点点滑落下来,挣扎着握住欢喜的指尖。 欢喜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潮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不像她,她无法再忍受随安的若即若离。 她甚至明白随安的内心挣扎,她怪不了随安,可—— 她真的有点累了。 “不要。”随安看着欢喜的指尖彻底从自己的手心抽离,她站起身,想追。 心痛万分,像是被蚂蚁啃噬,血液化为硫酸,腐蚀着她心脏的每一寸。 “欢——”她捂住胸口,看着欢喜的背影,瞳孔微微散开。 欢喜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神色瞬间变得慌张。 “随安!” 又回到消毒水味浓重的医院,记忆中散不去的刺鼻气味。 “欢喜!” 随安倏地睁眼,她惊呼出声。 “醒了?”恍然以为是时光倒流,随安下意识地看向卫生间门口。 “你这是二进宫了。”黎声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奈地开口。 随安瞳孔渐渐聚焦,机械地看向黎声,急声问:“欢喜呢?” 还没等黎声回应,她就要拔掉自己身上的仪器。 “哎!”黎声慌忙制止,“你疯了!” 随安并不理会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挣脱,冷漠地拔掉针管,瞬间渗出血珠。 下一秒,门倏地被推开。 随安动作顿住,傻傻地看着欢喜靠近。 欢喜的视线落到她的手背,血液鲜红,衬得随安的皮肤愈加苍白。 她想到刚刚医生说的那句,活不长了。 她心软了,可心里的怒又更甚。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一切,为什么要用虚假的谎言伤害两个人的心。 欢喜第一次知道,爱会让人这么痛苦。 “宝宝,你别走。”随安小心翼翼地看欢喜的神色,急切地开口。 欢喜沉默着,熟练地把针重新扎好。 她站起身,却又被握住手。 随安没有再说话,可眼里满是乞求。 欢喜呼吸一滞,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原地站了几秒,坐在了床边。 随安顿时笑起来,眉眼一弯。 “随总,我会照顾您,算是还债。”欢喜很平静地开口,随安的笑僵在脸上。 黎声眉头一挑,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她拿起刀,利落地削了个苹果,递到欢喜面前。 随安的目光看过去,冷冰冰的,似是竖起瞳孔的蛇,满是戒备。 欢喜道了声谢,接过。 “宝宝。”随安有些委屈地开口。 “随总,还是叫我欢喜吧。”欢喜冷漠得很,看都不看她一眼。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随安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可她的手紧紧地扣住欢喜的手腕,不敢松开。 时光悄然而逝,欢喜不理随安,却细心照顾,送饭送水,打扫。 随安不让她走,她就请了几天假,好在随安恢复得还行,没几天就出院了。 见人没事,欢喜也懒得再管,学校、别墅和实验室三点一线的生活,时间压得很紧。 【通过。】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 阳光刺目,光晕隐现,欢喜下意识眨了眨发酸的眼睛。 “宝宝。”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欢喜她垂眸,并不理会。 随安握着伞柄的指尖压得发白,她看着欢喜的背影,沉默地跟了上去。 到了车旁,随安快走几步,自觉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欢喜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绷紧,她心里憋着气,就是不想理随安,只当没看见打开的车门,自己坐到了后座。 随安僵在原地,叹了口气,上了车。 她的视线无数次地落在后视镜上,欢喜偏头看着窗外,之前活泼的小姑娘,如今沉默得很,眉间萦绕的是散不去的愁思。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乱欢喜的头发,她能察觉到随安的目光,手指交握攥得很紧。 车内很安静,没人说话。 倏地,两个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擦碰一瞬。 “欢——”随安试图搭话,看到欢喜闭上了眼睛,只好噤声。 “回来了?”车缓缓停下,欢喜没等随安,小跑着进了家门。 欢语正把饭菜摆上桌,看到她进来,迎了过去。 “尝尝。” “薄荷味?”欢喜接过妈妈手中的杯子,薄荷清香环绕在鼻尖,淡绿渐变的颜色。 她抿了一口,很清凉的口味,薄荷的辛辣被海盐很好地中和。 “很好喝。”在欢语期待的眼神中,欢喜笑着道。 她想在妈妈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可唇角的笑僵硬得很。 欢语对女儿的情绪感知敏感,她叹了口气:“不行,我们还是搬走。” “走不了。”欢喜低头,眉头皱着,这段时间,随安堪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事事周到。 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监禁。 她没办法,随安咬准了欢喜心软,时不时的还会装一装心痛。 “回来了,吃饭吧。”欢语正要说些什么,看到随安进来,没再提。 饭桌上只有筷子轻碰瓷碗的声音,咀嚼的动静都很轻。 “你今天去医院复查,医生怎么说?”欢语左右看了看,无奈地开口,她看向随安。 欢喜夹菜的动作一顿。 “状态还好,就是说——”随安沉默几秒,“要尽快做手术。” “有合适的心源吗?” “目前还没有。” 欢喜的筷子一抖,夹住的小炒肉又掉回盘子里。 “但一旦有,我会尽快安排手术。” 匆匆把碗里的饭扒了干净,欢喜站起身。 “妈妈,我吃饱了。”她对着欢语开口,“晚上我在实验室睡,不回来吃了。” “你这样熬,身体——”欢语不赞同地开口,可一对上女儿的眼睛,叹口气,挥挥手示意欢喜走。 结不在自己身上,怎么解都是解不开的。 欢语的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随安也跟出门了。 “宝宝。” “欢喜。” 胳膊倏地被拉着,欢喜并未甩开,站在原地,略微低眸,躲开随安的眼睛。 “我真的知错了。”随安实在是怕了欢喜的冷漠,忍受不了欢喜不理她,全然把她当空气,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人。 “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我赌气。”这些天,欢喜一直待在实验室,门紧锁着,也不让随安进去,一熬就是很久。 欢喜根本不想说话,她缓缓地抽回手。 “我担心你的身体。”随安无奈极了,又一次地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你怎么怪我都行,可你不能不顾及自己。” 她放柔了声音:“今天不去了行吗?好好睡一觉。” 欢喜看了随安几秒,她转身就走,可刚走几步,头就开始发晕。 她一直在熬时间,早饭没吃,午饭也就吃了几口,身体发冷,有些站不住了。 欢喜摇晃了一瞬,倏地被随安扶住。 随安想把她抱起来,却被一把推开。 “欢喜。”随安的语气沉了几分,神情变得严肃。 “听话。” “你需要休息。” 欢喜被她这么一瞧,蓦地委屈起来。 “你凭什么管我。” 她抬眸,眼睛很亮,倔得很。 “随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你放我走,我保证不碍您的眼。” 第49章 “因为我真的爱你。” “指针匀速地转动着,安静得很,风吹得树叶簌簌响。 欢喜说完那些话,她看着随安苍白的脸色,咬住唇。 真是折磨。 她的手无意识地抖,额角冒出汗来,头开始发晕。 欢喜按了按太阳穴,眼前一黑,踉跄几步。 下一秒,身体陡然悬空。 “你,你干什么?” 欢喜倏地睁开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随安,怒气冲冲。 “你需要休息。”随安声音很轻。 “不用你管!放我下来!” 随安只收紧了抱着欢喜的手,她唇线绷紧,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她把欢喜抱到餐桌前,欢喜看着欢语惊讶的眼神,猛地拍随安的胳膊。 “放我下来!” 随安倒是真把欢喜放下,可她又从桌子上盛了一碗汤,汤勺被送到欢喜唇边。 欢喜抿唇,不张口。 随安低眸看着她,指尖泛白,她声音很轻。 “吃饭。” 欢喜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她刚想站起身,却看到随安抬碗含了一口汤。 她瞳孔一缩,惊慌地抬手,抵住靠近的人。 对上那双沉沉的眸子,欢喜牙咬得很紧,愤愤地夺过随安手里的碗,把汤喝干净了。 又被看着吃了点饭菜,强制性地补充了能量,欢喜的头不再晕了。 随安事事顺着她,但还是有自己的脾气。 “我吃饱了。”很快地说了句,欢喜站起身,想跑。 但下一秒,又被随安揽住腰。 “我已经吃饱了。” 随安并不应声,欢喜被这一声不吭的人气得眼眶泛红,她靠近女人的脖颈,狠狠地咬下去。 随安的步子轻微地卡了一下,仍旧沉默地往前走。 欢喜咬着她颈间的皮肤,抬眼,看到随安苍白的唇,眼下的青紫,和消瘦的脸颊。 心里泛着酸,她其实也没吃几口,没睡过安稳觉。 别心疼她,欢喜告诫自己。 不要心软。 可下一秒,欢喜咬的力度变轻,松了口。 她不再挣扎,乖巧地被随安抱着。 “哎——” 欢语看到她们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真是一对冤家。” 房间里,欢喜刚被放到床上,就坐起身,往床里边躲。 脚踝倏地被扣住,欢喜被随安拉进怀里。 “不是让我休息?” “你走开——” 她瞳孔微微收缩,脑袋被按到随安的胸口。 怦怦! 心跳声剧烈。 “欢喜。” 随安垂眸,“听到了吗?我的心脏,仍为你的靠近疯狂。” “你之前说的,只要我们的心跳仍会为对方的靠近加速,我们就不会分开。” 欢喜有些惊慌地低眸,看着随安缓慢地贴近自己的胸口。 “你听。” 怦怦怦! 跳得很快。 “还算数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随安同频,即使说着要分开,可靠近的时候,生理反应无法自欺欺人。 依旧,喜欢。 欢喜的目光无所适从,她微微昂首,躲开随安的视线。 终究是舍不得,如若不然,怎会顾及随安的身体,还留在这里。 随安靠近欢喜的唇,温热的呼吸交缠着。 “宝宝,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我保证——” “别哭。”随安倏地退开,她语气更显惊慌。 她的指腹颤抖着去擦欢喜落下的泪,可泪如滂沱的雨。 “没关系,不原谅就不原谅,可你的身体重要——” “我走。” 看到欢喜闭上眼睛,她立刻噤声,刚要坐起身,却被欢喜扣住脖颈。 吻迎上来,欢喜从未吻的如此激烈,她咬着随安的唇瓣,吮吸。 随安的瞳孔急剧收缩,一瞬间惊喜万分。 她被欢喜咬得眉头轻蹙,可发自内心的喜悦又让眉舒展开来,紧接着回吻。 这是和好的讯号。 “最后一次了。”欢喜退开的时候,呼吸还有些抖。 “随安,你忘了。” “我也说过,如果你再杳无音讯地消失,我们就分开。” 随安的咽喉发干,她张口,却被欢喜按住唇。 她的手指滑下来,触碰随安脖颈上的咬痕,细细抚摸。 “就像你说的,这世上不是非要谁才能活的。” “我能克服,没有你的生活。” 随安的心沉了下去,她的手将被子攥得很紧。 “但我原谅你。”欢喜无法自拔地陷入随安对她的好,无法克制自己对随安的心疼。 虽然是谎言,归根结底是为了她好。 事事两面,全看欢喜要从哪一面追究结果。 “我原谅你,这最后一次。” “因为我真的爱你。” 欢喜眉眼一弯,声音哽咽。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点。”她抬手,擦去随安的泪,“总说我爱哭。” “没想到,我们随总也是个爱哭鬼。” “唔——”吻又落下来,随安的吻万分热切。 唇齿相依,银丝断开在双唇之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随安的眼底笑意明显,倒映在欢喜干净的眼眸。 静静地看了一会,随安把欢喜搂进怀里,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你要睡会。” “一起睡。”欢喜把头埋在随安的肩膀,闷声道。 她太困了,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围绕着她,呼吸没多会就变得平缓。 随安看着欢喜,小心翼翼地撩开她因泪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搂住人的胳膊收紧了些。 她不擅长说爱,也不习惯说爱。 【我爱你】 她缓慢地,无声地,说了这句话。 心脏微微抽痛,随安在欢喜的额头很轻地落吻,才闭上眼。 暖风喧嚣,轻柔地拍打着窗户,阳光正盛。 欢喜的鼻尖冒了些汗,她睡得很沉,可睡梦中,倏地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她下意识地摸索身边的位置。 空的。 欢喜蓦地睁开眼,她看到随安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 一瞬间,浑身发冷。 “随安!”欢喜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腿都发麻。 救护车来得很快,铃声打破了午后的寂静。 “随安随安。”欢喜握着随安的手,话语带着哭腔。 “没事的,别怕。”手背盖上温热,欢语心疼极了,她轻柔地安慰。 随安病发的样子很令欢喜恐慌,死气沉沉的,毫无反应,像是一具尸体。 她不停地喊随安的名字,泪掉在随安的手背。 “家属在外面等。” 不。 不行! 欢喜死死地扣住随安的手,她不要这样,这样无力地看着随安进去,等一个坏消息。 手术室外,欢喜的手被强硬地扯开,她站在门外,呆愣地看着紧闭的门。 欢语站在她旁边,把人带到椅子旁坐下。 “别担心,她的命还长着呢。” 欢喜的泪掉个不停,她趴在妈妈的怀里,小声啜泣。 “妈妈,我好害怕。”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那么好的人,要受这种苦。” 欢喜的唇咬得发白,她甚至开始厌恶之前的自己,一直让随安难过的自己。 欢语沉默着,轻叹口气,也不知道作何安慰,只得干巴地开口:“会好的,欢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灯红得刺眼。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切,在手术室门前站定。 “随总怎么样了?”女人走到欢喜面前,语气并不好。 “手术中,还没有结果。”欢语眉头轻蹙,低声开口。 “欢小姐,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对随总好一点。” 欢喜怔了一会,她愣愣地抬头。 “她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好,想着法的求您原谅,她的心脏本就不好,随时都有丢命的可能——” “你是谁?”欢语低声打断她的话,“我女儿和她的伴侣之间的事情,应该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我是随总的秘书,白荷。” 白荷被欢语的话噎住,沉默几秒,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欢喜面前。 “我确实没有立场,但我想让您知道,随总真的很爱您,目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源——” 她的视线落在欢语身上,又飞速地移开。 “也许,在某一个时刻,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欢喜呼吸一滞,听到这句话时,心疼得厉害。 随安也是这样疼么? 她缓慢地翻开文件,那是份遗嘱,指尖狠狠地压住纸张。 “当初,为了救您母亲,随总将新生计划的海外代理权免费赠送给那位医生背后的资本,几乎是将整个海外市场拱手让人。” “这份遗嘱已经经过公证,随氏的所有资产,都将划归您的名下。” “但随总知道您想当一名医生,仔细挑选了一批人代为经营公司。” 守成,也够欢喜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了。 白荷的眼底也带了几分哀伤,“她说,她死了之后,你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只要好好的生活,做喜欢的事情。” “随总已经把她所有能给的都尽数送上。” “我只是想请求您,对她好一点。”白荷难以理解眼前人有何种魅力,能让一直冷静自持,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人退让,妥协。 欢喜沉默,和这份遗嘱接触的皮肤似乎在发烫,她的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她不想要这些。 她只要随安好好的活着。 “够了。”欢语沉声,她看着白荷,低声警告:“如果你真的为了随安好,就不要说这些话刺激我的女儿。” 倏地,欢喜站起身。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她迎上去,急切地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还在昏迷,需要尽快手术。” “心衰致死的可能性——” “很大。” 第50章 所以,我妈妈只是随氏内部斗争的牺牲品? 嘀—— 心电检测仪运作着,发出响声,像是聒噪的蝉鸣。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欢语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从半开的缝隙中吹进来的风都是沉闷的。 屋中无人回应。 啪嗒一声,窗户又被关上。 欢语走到桌前,把饭盒揭开,排骨汤的香气顿时冲散了消毒水的气味。 “小喜。”盛了一碗汤,她低头吹了吹,才对着呆坐在床边的人开口。 见欢喜没反应,欢语无奈地叹口气,她走过去,轻拍欢喜的背。 “吃饭了。” 欢喜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妈妈?” 她站起身,嗓音很哑。 “你什么时候来的?” 欢语怜爱地摸了摸自家小孩的头发:“刚来。” 她把泛着热气的汤端到欢喜面前,柔声开口:“你最近辛苦,多吃点肉补一补。” “谢谢妈妈。”欢喜抬眸,她笑了笑,勾起的唇角又极快地压下去。 排骨汤加了玉米,火候合适,炖的清甜。 欢喜机械性地进食,大口灌进去,清甜还没在舌尖散开,只残余温度。 “慢点喝,别烫着。”欢语急声劝,欢喜怔了一瞬,紧接着很听话地小口抿着。 “妈妈,我吃饱了。” 欢喜把碗放到桌子上,又坐回到床边,像是丧失动力的机器人。 “你才——”欢语看着保温桶里堪堪减了一小层的汤,抿唇,又看向病床上的人,低声问:“医生怎么说的?” “我们医院的建议是移植人工心脏,等匹配到合适的心源,再重新移植。” 欢喜的眼里红血丝明显,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想到医生的话。 “医生说无法保证术后的排异反应,以及手术成功率。” “毕竟她拖的时间太久了,之前已经多次进行抢救手术,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随安仍在昏迷,能签署手术同意书的,只有欢喜。 欢喜的泪在眼窝打转,“妈妈,我不敢替她做这个决定。” “如果,她真的没能从手术室出来——” 她哽咽着,话说的断断续续。 “我,接受不了。” 倏地陷入温暖的怀抱,欢喜趴在妈妈的怀里,泪彻底喷涌而出,打湿了欢语的肩。 孽缘。 欢语的手收紧,她轻拍女儿的背,眉头死死地皱着。 “若是能早点遇见,就好了。”欢喜想,要是随安能早点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压着随安去做手术,而不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要面临失去随安的可能。 “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欢语看着随安,她庆幸也遗憾,庆幸欢喜遇到的是随安,这个人将她的女儿保护的很好。 遗憾的是,随安也给欢喜带来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儿,心跳声清晰。 “若是,她代替妈妈陪在你身边,也很好。” 欢喜搂紧妈妈的腰,不理解欢语的话,她摇摇头,尾音染着哭腔。 “我想你们都陪着我。” 她何尝不懂随安花了大价钱只为让妈妈醒过来,随安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还想让欢喜有亲人陪伴。 “小喜,会好的。” “你看,妈妈都醒过来了。” “奇迹总是偏爱我的小欢喜。” 欢喜闷声应了句,她点点头,鼻尖微动,嗅到令人安心的面包香气。 “要不要睡一会?”欢语偏头,看着怀中的小孩,柔声问。 “妈妈抱着你。” 欢喜好几天没睡个好觉,她一整天都守着随安,晚上也在这守夜。 听到欢语的话,她犹豫着:“可是一会医生要过来。” “到时候妈妈喊你。” 怕把欢语的腿压麻,欢喜还是没能坦然地像小时候一样被抱着睡,她趴在床边,盯着随安的下巴。 眼皮重得很,渐渐坠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意识中,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耳朵无意识地动了动,听不分明。 “您还是” 欢喜蓦地惊醒,她下意识地看向随安,人还是没醒,眼底划过失落的情绪。 她揉揉眼睛,转过头,看到黎声站在门口,正和欢语讲话。 欢喜的视线从黎声身上移开,落在欢语身上,眼里满是疑惑。 妈妈和黎声认识? 为什么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妈妈?”刚刚睡醒,欢喜的嗓音低哑,很轻。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两个人都回过头,欢语快步走过来。 “醒了?” “你怎么来了?”欢喜点点头,看着黎声走过来,疑惑地问。 黎声正要开口,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严重吗?”欢语接通电话,眉头紧锁。 “好,我马上回来。” 欢喜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担忧地开口:“妈妈,怎么了?” “店里有点事情,说是有个顾客被热饮烫伤了。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欢语安慰地笑了下。 欢喜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那你要注意安全,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欢语被她女儿严肃的样子逗乐,揉揉欢喜的头发:“我的小喜是个小大人了,行,妈妈记住了。你在医院好好的,等我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眼看着欢语要走,黎声忍不住开口:“阿姨,我刚刚说的——” “谢谢你小姑娘,我知道了。”欢语很担心店里的事情,说了一句,就匆匆离开。 欢喜眼里的疑惑更甚,她看着欢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目光落到黎声身上。 “你和我妈妈说什么了?” “我就是让阿姨小心苏落。”黎声走到床边,看着安静到连呼吸都微不可察的随安,低声道。 “苏落,她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黎声抬眸,唇无意识地抖了下。 “有人交了保证金。”看着欢喜陡然瞪大的眼睛,她低下头:“她毕竟是我妈妈,我想去看看她,却发现她已经离开拘留所了。” 欢喜抿唇,沉默几秒,又问:“可你为什么让我妈妈小心她?” 黎声眉头轻蹙,抬眼:“你不知道?” “你母亲当年做过随安的心脏配型。” “她是最合适的心源。” “你开什么玩笑?”欢喜惊声开口,又倏地想起随安和母亲的异常熟识。 被忽略的异样显露出来,她的妈妈怎么会认识当初已经很有名气的随氏总裁。 “可,就算她们认识,她——” “当初你母亲的配型成功后,随妈妈已经准备好换心手术,那时候随安才十五岁,如果做了手术,几乎不用担心复发的可能。” “可惜,随妈妈自己先病发,身亡”黎声眼底闪过黯然,“之后你妈妈就消失了。” “苏落找了很久,也是四年前有了你妈妈的消息。” 四年前? 欢喜的脑子很混乱,却蓦地抓住那一点灵光。 “我妈妈的手术?不是医疗事故。” 一时之间,她的嗓子发紧。 “我也是,才知道的。”黎声的手握紧,“苏落来找我,要我帮她。” “苏落想做什么?”欢喜猛地抓住黎声的胳膊,慌张地问。 “她想要给随安换心。”黎声低声开口,她搞不懂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明明恨随安,一些行为却又是爱极了她,爱恨难明。 “四年前,我信了苏落的话,想要得到她的承认,想要堂堂正正地作为她的女儿站在她身边,随安差点就被送上了手术台。”黎声看着随安,苦笑一声:“她以为苏落想要夺她的命,或者取得她的DNA。” “可我今天才知道,苏落是准备给她换心的。” 彻骨的寒将身体浸透,欢喜的唇咬得发白。 “我知道随安一直在怀疑随妈妈的死,可她调查不了真相。” “随氏的医疗板块一直是掌握在苏落手中的,随安进不去,只能发展别的行业。” “她假意被我欺骗,一直给我手中的项目挖坑,让随氏股票崩盘,分崩离析,就是为了抄底,为了彻底从苏落手里夺回随氏全部的掌控权。” “所以,我妈妈只是随氏内部斗争的牺牲品?”欢喜抬眸,喉咙溢出来的声音,带着恨意。 “据我所知,随安不知道这事,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那场手术代表的是死亡,是背叛。” “我不想她死,并没有按照苏落的要求把人带过去,只是让她在转交随氏管理权的协议上签字。” “她那时候频繁病发,精力不够,无力关注你和你母亲。” “更何况,随氏医院固若金汤,她无法插手,自然也不清楚这场人为的意外。” 黎声解释,她看着欢喜发红的眼眶,低声道:“我不懂苏落对随安有什么样的想法,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并不想随安死。” “她找我帮忙把你母亲带过去,嘶——”欢喜的手倏地收紧。 “轻点。”黎声倒抽口气,“我拒绝了她,所以才会特意来提醒你母亲。” “可这么多年,苏落还是有自己的力量可用。” “但你别担心,只是让阿姨注意点。”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欢喜慌张地捡起来,手都在抖。 “嘟嘟嘟——” 电话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 欢喜的手指攥得发白,她蓦地跑出去。 轰隆隆! 雷声轰鸣,压抑的乌云密布。 一连几天没下的雨,终于落下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53 第51章 “十五岁的时候不就为你放弃过一回了。” 淅淅沥沥的雨并未吹去闷热,空气湿热,消毒水的气味愈加刺鼻。 哒哒哒。 医院的长廊上,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嘟—— 通话再次自动挂断,欢喜的手紧紧地扣住手机屏幕,指尖发白。 接电话。 她步履不停,慌张地往外跑。 这家医院离面包店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 余光瞥过电梯楼层,欢喜一头扎进了楼梯间,她速度很快,恨不得一步跨三层阶梯。 不对。 妈妈是坐车来的,自从那回她差点被苏落绑走,随安安排了保镖当司机。 更何况,好不容易抓住苏落的错处,把她送进去,随安一定不会轻易让她出来。 欢喜的脚步变缓,最终停下。 电话响起,是陌生的号码,她猛地调转方向,边向楼上跑,边接通。 “小喜,我是妈妈。”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刚刚到店里的时候,手机让那位客人摔掉了,我怕你担心,借了” 她跑得更快,呼吸因奔跑变得急促,小腿很酸,像是坠了千斤重。 心跳声几乎冲破耳膜,欢喜无暇顾及身体的不适,她看到紧闭的房门,用力一推。 欢喜的瞳孔震颤,神色警惕。 “你们在干什么?!” 屋内,黎声站在病床前,她身旁的两个人正在调整床位,试图把床推出去。 欢喜的出现让三个人都吓了一跳,黎声最先反应过来,她快步向欢喜逼近。 “欢——” “别动!”黎声大声喝止。 一敌三,欢喜没这个能力,她喘着粗气,呼吸不稳,后退半步,对着走廊外就要喊。 余光瞥见黎声的动作,她手里的刀泛着冷光,正抵在随安的咽喉,欢喜硬生生将求助声咽了下去。 “黎声,你,疯了吗?”欢喜的声音在抖。 “把门关上。” 黎声垂眸,避开欢喜的眼睛,对着身旁人吩咐。 “你到底想要什么?”欢喜目光锁在靠近的人身上,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 病房顿时陷入黑暗,窗帘也被紧紧拉上,下一秒灯被打开,白炽灯刺眼,欢喜的眼睛眨了眨。 “对不起,欢喜。” “她是我妈妈,我——”黎声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随安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别动她!”欢喜惊声,她想靠近,却又被黎声贴近的刀死死地钉在原地。 “你这是,犯罪。” 欢喜咬牙切齿地开口,那抹红分外扎眼。 “你想和你母亲一起进去吗?” “黎声,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苏落对你,是利用。” “她根本不爱——” “不是!”黎声蓦地抬眸,眼眶微红,“她爱我。” “前几天我去见她了,她说,我是她最骄傲的小孩。”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复杂,黎声一直在追求母亲的肯定,即使心里千千万万遍告诉自己是骗局,是谎言,可还是甘之如饴地陷入母亲泛着泪光的眼睛。 “欢喜,她跪下来,求我。我没办法——”黎声的手更抖,眼底满是挣扎。 浅薄的喜欢终究是抵不过二十多年几乎成为心魔的情感。 “你,你别激动。”欢喜呼吸一滞,看着锋利的刀。 “好,那你告诉我,你和你母亲到底要什么?”她根本不想听黎声的话,不论这人有什么样的苦衷,如何为难,伤害随安都是不可饶恕的。 “我们只是想救她。” “那你还用刀抵着她?”欢喜简直要被黎声的逻辑气笑了,她的目光在另外两个虎视眈眈的人身上掠过,她打不过,但只要多和黎声交谈,拖延时间,妈妈会赶过来的。 她并没有挂断那通电话。 欢喜的话如同尖刺,黎声低头,看到随安脖子上的血,无措地从桌子上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 “如果你不回来,我都已经将她带走了。” 这几天,欢喜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根本没有办法靠近随安,只得想出个调虎离山的法子,可又被欢喜看破了。 “医生说,她这几天就会醒,等她醒了,手术就做不成了。”黎声轻叹口气。 欢喜抿唇,手指收紧:“她已经答应我会做手术,积极治疗。” “先移植人工心脏,等到合适——” “她能等的到吗?”黎声蓦地看向欢喜,冷声打断她的话。 “最合适的就是你母亲。” “你舍得吗?你舍不得。”黎声说得分外肯定,她也感同身受。 欢喜沉默,无法回答。 如果可以,欢喜宁愿将自己的心脏送给随安,命运总是给她开玩笑,这样两难的选择,居然真的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唇咬得发白,几乎渗出血来。 “其实不需要你舍得,因为随安不舍得你难过。”黎声无奈地苦笑一声,她看着病床上的人。 “十五岁的时候不就为你放弃过一回了。” 欢喜抬眸,眼睛瞪的很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么多年是谁一直在隐藏你们一家的踪迹,让我们找不到。” “当初随妈妈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甚至定下了手术日期,可惜的是她先走了。” 黎声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她轻声开口: “我不懂我妈妈为什么想要随氏,可又舍不得随安死。” “可能还是对随妈妈有愧吧。” “她疯狂地想找到你母亲,想要给随安做手术,可一直有所阻碍,直到四年前,你母亲因病住院,和数据库的信息匹配上了。” “随安早就知道你妈妈的心脏是她最合适的心源,她还花了大价钱让你妈妈摆脱植物人的状态,不就是又一次想舍弃自己。” 欢喜的目光落在随安的脸上,女人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白,死气沉沉。 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细小尖锐的口器把脏器的血肉咬得细碎,疼痛万分。 何其幸运,何其不幸。 她下意识想靠近随安。 “欢喜。”黎声低声开口,“你别动。” “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所以我来做这个罪人。” 她故作轻松,眉眼一弯,可唇却绷紧,不见笑意。 “我不想你们受伤,就站在那,等我们出去。” 黎声眼神示意两个人把床推出去。 欢喜注意到她将匕首拿远了些,心中思绪纷杂,她庆幸黎声继承了苏落性子里优柔寡断的一部分。 啪嗒。 欢喜的背抵在墙上,房间里倏地陷入黑暗。 黑暗中,有人闷哼一声。 等灯再亮起的时候,局势已然反转。 “你——”黎声半弯着腰,看着欢喜,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匕首被欢喜徒手抓住,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她的手心,鲜血涌出。 “滚开。” 欢喜反手握住匕首,对准站在床尾的女人,她挡在随安的身前,眼神第一次呈现出攻击性。 血液顺着匕首流到手腕,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散开来,压过几乎将医院腌透了的消毒水的气味。 黎声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向着欢喜围靠过去。 欢喜蓦地向前挥,血珠溅出去。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空手夺白刃是很难的。 “何必呢。”黎声咬牙,放柔了声音劝:“你的手不想要了吗?你以后还要做医生的。” “滚。”欢喜全然不想理会她,不论黎声的那番话是否真心,是否真的想救随安,她都不可能让她把人从自己身边带走。 僵持之间,欢喜的眼前发黑,身体因为血液的流失,克制不住地发抖,耳鸣声袭来。 只能寄希望于妈妈能快点赶到。 她狠狠地攥紧匕首,手心的刺痛让她的头脑清醒,额间冒出冷汗,唇色惨白。 她的后腿靠在病床上,寻到些支撑的力气。 可三个人还是越来越近,黎声心中急躁,怕再耽误下去再难得手,她眼神示意另一个人从旁边绕过去。 欢喜的注意力在前方靠近的人身上。 “嘶——” 她挥了一下,划伤了想靠近的人。 突然,另一只手从旁边袭来,扣住欢喜的手腕,往下压。 咣当! 欢喜的手腕脱力,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黎声顷刻靠近,可下一秒,她脚步顿住。 欢喜的腰间倏地被圈住,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失力的身体有了支撑,她浑身僵硬。 “别怕。”她来不及回头,耳畔传来随安的声音,很是温柔。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欢喜倏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往后倾倒,坐到病床上。 随安醒了。 随安的脸上溅了血迹,衬得皮肤更加苍白,她盯着黎声的眸子很冷。 她看起来如此脆弱,病中刚醒,可只看着她们,就让三人停在原地。 她的神情威慑性十足,另外两个人慌张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求助地看向黎声。 随安的目光只轻轻地从三个人身上扫过,并不放在心里,这几人打的就是趁她昏迷钻空子的主意,她一醒,光是把人带出去,都要废很大力气。 “走。”黎声咬牙,果真退却,她没办法在随安手里讨到好。 门被拉开,三人堪称落荒而逃。 鼻尖轻微动了动,她的目光最终落到欢喜垂在身侧的手上,鲜红几乎刺破她的眼眸。 随安神情蓦地紧张,她眉头紧皱,想去看欢喜的手。 倏地,她被欢喜紧紧搂住。 泪水湿热,在她的颈间。 等医生过来时,欢喜的情绪才稳定些,她坐在病床上,看着随安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泪掉个不停。 药水刺激,她瑟缩了一下。 “很疼?”随安抬眸,心疼得很。 欢喜微怔,缓慢地摇摇头。 “不疼。” 她说着,愣住,场景分外熟悉,似乎有人也问过自己疼不疼。 刻意遗忘的记忆翻涌着。 第52章 “好。”随安将欢喜的手包在手心,她柔声应答。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像是被毒蜂蛰了一口。 护士皱着眉,利索地拔掉针管,指腹重新按压,寻找血管。 “她太瘦了,最近多补充些营养。” “谢谢,我知道了。” 这年,欢喜五岁,她的胳膊上针孔密布。 “宝宝,忍一忍,一会,妈妈带宝宝去吃好吃的。” 小姑娘的眼睛因为害怕下意识地眯起来,出于本能地想抽走胳膊,可听到妈妈的声音颤抖着,她抬眸,努力勾起唇角。 “妈妈别难过,小喜不疼。” 欢语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听到这话,她仰头,压住掉下来的眼泪。 “乖宝宝。”她哽咽着,轻柔地抚摸欢喜的额头,“妈妈的小喜是最勇敢的宝宝。” 听到夸赞,欢喜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开,她点点头,声音糯糯的。 “我最勇敢了。” 护士抽完血,听到这话,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宝宝按住棉签,妈妈说可以了再松开。”她看向欢语,眼神示意。 “医药费” 寂静的医院长廊,欢语跟着护士走到拐角。 “我会尽快交上的。”欢语慌张地开口,手指攥紧衣角。 “林医生说,小喜年纪小,尽早治疗,治愈率可达90%以上,等长大了,和常人无异。” “可你的经济状态,能支撑她治完一整个疗程吗?” 欢语沉默,唇咬得发白。 “小喜是个乖孩子,医院也在为她进行募捐。”护士轻轻拍了下欢语的肩膀,递给她一张申请表。 “这是随氏面向社会进行心脏配型征集,或许你可以去试试,如果能匹配上,即使没有你的陪伴。”护士顿了下,这话很残忍,“但至少欢喜这一生——” 欢语抬眸,她没有走很远,余光时刻注意着在长廊上临时床位乖巧坐着的小姑娘,见妈妈看自己,还抬手,画了个爱心。 “能够无忧无虑。” 她的手用力攥紧,掐紧手心,却不敢将代表着希望的纸张弄皱半分。 欢语填了那张申请表,第二天她们就被带到了一处环境优美的疗养院,住上了单人病房。 欢喜很喜欢新环境,这里有漂亮的花园。但难过的是,妈妈陪她的时间变少了,她住在一楼,时常趁着护工不注意,从窗户偷偷溜出去。 那天,她用力踮起脚,胳膊趴在窗沿上。 下一秒,她仰天摔了一跤,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冒出个脑袋,偷偷看着屋内的人。 好,好漂亮。 十五岁的年纪,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欢喜很羡慕地看着她的长发。 少女皮肤很白,坐的端正,专心致志地看书,睫毛像是羽毛扇,又黑又密。 欢喜的脚尖踮着,小腿肚子发酸,她站不住了,又摔一跤。 屋内的人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可并未理会,神情淡漠地继续看书了。 “妈妈!” “小喜,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欢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佯装生气,她双手高高环抱着,躲开欢喜的拥抱。 “我,我去找你。”欢喜抬手,她咬唇,委屈得很,大大的眼睛泛着水光。 “妈妈,小喜找不到你,很害怕。”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小孩还是怕生。 欢语瞬间被女儿打败了,她把欢喜抱起来,小姑娘立刻环抱住她的脖颈。 “对不起宝宝,妈妈最近有些忙。”她轻柔地拍欢喜的背,却摸到一手泥土。 “你摔跤了吗?”欢语慌张地察看,欢喜摇摇头,又扑到妈妈的怀里,软声嘟囔着:“不疼。” “妈妈。”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像猫一样,“我今天遇到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姐姐。” “我想和她做朋友。”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欢语微怔,低笑一声,她拍干净欢喜身上的尘土。 “你可以送她礼物。” “礼物?什么是礼物?”欢喜疑惑地问。 “就是你很喜欢,觉得很珍贵的东西。” 第二天,窗沿上多了一束小花,淡白色的雏菊用草扎起,带着清新的泥土味。 欢喜等到傍晚,那束小花没有被主人收回去。 她并不喜欢。 第三天,欢喜去的时候,雏菊的花瓣因缺水变得干巴,叶子蜷缩着。她抬手,将一路小心翼翼捧着的一碟雪花酥推上去。 她很喜欢甜食,这是妈妈做的,她的最爱。 本来有六块,可路上她闻到那香味,实在没忍住,偷吃了一块。 她坐在窗沿下的草坪上,静静地等,因为生病,她没有朋友,习惯了孤独。 等到夕阳染红天际,她的肚子也饿了,还是没有动静。 她踮起脚,偷偷地看向屋子里,大姐姐还在看书。 她的视线落在那碟糕点上,鼻子耸动了下,很香。 “你好。”她忍不住开口,“我叫欢喜。” “欢乐的欢,喜欢的喜。” “这是我妈妈做的,很好吃。” “送给你。” “滚开。”欢喜第一次听到大姐姐说话,凶巴巴的。 屋里的人头都没抬,冷声开口。 欢喜眨巴眨巴眼睛,瞬间红了眼眶。 那天晚上,她趴在欢语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但第三天,她又准时出现在窗前,花园里的月季开了,很漂亮,她想送给大姐姐看。 她不敢再和屋里的人搭话,就坐在窗台下,时而冒出个脑袋,偷偷看几眼正在看书的人。 第四天,她带了新的甜品,还是没有被收下。 第五天,指针滑到下午一点,看书的人神色平静,却烦躁地连翻两页,她的视线偶尔从窗台前飘过。 嫣红的月季花瓣焦了边,因氧化发黑,如夜色渐浓。 “小安,吃饭了。” 随安看着放在桌上的食物,半分胃口都没有,可对上母亲的眼睛,低头,机械性地进食。 “慢点吃。”随与温柔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注意到窗台上摆放的东西。 “小安,这些是?” 随安动作一滞,她咽下汤,低声道:“没用的东西。” “那我一会让阿姨来清扫掉。”随与轻微挑眉,看到自家小孩的手把勺子攥得很紧。 “母亲。”随安下意识开口,她垂眸躲避随与的眼神,“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 “好吧,那——”随与轻哼一声,“你自己收拾。” 随安点点头,迅速喝完汤。 “我吃饱了。” “听说,那小姑娘得的是白血病,不过早期治疗结果很好,就是过程难受,化疗,骨穿挺疼的。” 随安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是她缓解情绪的表现。 “要是你心脏配型——好好,我不说了。”随与无奈地叹口气,她走过去,把随安抱在怀里,她半弯着腰,脸凑近些。 “早点休息,不要熬夜。”随安点点头,抿唇,躲开母亲的视线。 可僵持了一会,她抬头,在随与的脸颊上极快极轻地亲了一下。 “乖宝宝。”随与笑起来,亲了亲随安的额头,“晚安。” 第六天,窗台上又出现一串漂亮的鲜花编绳。 欢喜习惯性地递上东西,踮起脚,她的眼里满是疑惑,书桌前没有人,大姐姐并没有在看书。 她有些着急,用力地踮起脚,想往上爬。 可下一秒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动作顿住。 随安站在窗边的阴影里,低头看着她。 “嘶——”欢喜倒抽一口气,她坐在地上,呆愣着。 随安眉头轻蹙。 “对不起。”欢喜立刻道歉,她慌张地站起身,小手擦破皮,“我,我找不到你。” 随安没有应声,她转身从书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放在窗台上。 欢喜怔了几秒,眉眼弯弯。 “我没事,不疼的。” 她的视线追随着随安,看着人又坐回到书桌前,将那串花放在了上面,才翻开书。 过一会,欢喜坐到草坪上,紧握着那瓶药水傻笑。 她是我的朋友了。 欢喜想。 月季由盛转衰,欢喜每天都准时出现在窗台下,她会带来一些东西,大姐姐只挑喜欢的。 大姐姐不吃她带来的食物,但会给欢喜好吃的。 大姐姐喜欢花编织的手串,喜欢树叶吹奏的曲子,像童话里困于城堡的公主。 大姐姐不喜欢说话,常常是欢喜一个人说着。 那天,花落了。 风大得很,吹起散落的花瓣,欢喜觉得那像是月季花仙子的谢幕舞。 “真的很漂亮呢。” “你想去看看吗?”欢喜双手捂住帽子,笑眼弯弯。 “不看。”随安站在窗边,她看到欢喜宽大的衣袖滑落到手肘,手臂上的针眼露出来,唇角绷紧。 欢喜咬唇,最近她试图让随安从屋子里出来。 “好吧。”她失落地应声。 “不疼吗?” 欢喜怔了一瞬,刚要回答,帽子飞出去,露出光滑的脑袋,只长了层短短的绒毛。 她慌张地去追,没注意脚下,摔在地上。 随安单手按住窗台,从屋里跳出来,她大跨步跑了几步,截住了帽子,她转身走到欢喜的面前,递过去。 她看着欢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把带着假发的帽子戴回到头上,又低声重复。 “不疼吗?” “不疼的。”欢喜猛地摇摇头,“只是摔了一跤,站起来,就好了。” “妈妈说,我是最勇敢的小孩!” “我不怕疼。” 随安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干净清澈。 她想说自己问的不是这个,可又清楚地知道欢喜的回答。 随安一直厌恶有生机有活力的人,她总能从那些开心的人身上看到自己的悲哀,被病痛缠身,死气沉沉。 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人生了然无趣,只是躯壳行走在世上。 “姐姐,我们去湖边看月季吧。”欢喜小心翼翼地拉住随安的指尖。 可这一次,她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好。”随安将欢喜的手包在手心,她柔声应答。 第53章 或许,这算得上一种情深不寿。 晚风喧嚣,猝不及防落了雨。 随安抱着欢喜,把她从窗户送进去。 “姐姐,快进来。” 她刚想转身,手腕被抱住。 随安想拒绝,可小姑娘急得很,见她站着不动,急切地去拉她的胳膊。 “你往后退。” 欢喜很听话地往后让,随安单手撑在窗台上,利落地翻进来。 她眼睛瞪大,慌忙凑近:“姐姐,你好厉害。” 自己爬这么高的窗户可难了,费半天力气,上回半挂在窗台上,还是随安把她抱进去的。 欢喜热切的目光让随安有些紧张,她的视线在屋里飞快地扫了一圈,她从衣柜里拿出毛巾,丢到欢喜的头上。 “擦擦。” 欢喜眼前一黑,小手扒拉半天,帽子掉在地上。 她捧着那条毛巾,走到随安面前,仰着头:“姐姐,你擦,我不用。” 她被随安抱在怀里,外套包着,都没怎么沾到雨。 随安摇摇头,她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行吗?”她伸手轻轻擦过欢喜的脑袋,新长的头发很硬,手心发痒*。 欢喜用力地点点头,跟着随安走到门口。 “姐姐,明天见。” 随安怔了一瞬,唇下意识地扬起。 “明天见。” 穿过长廊,随安绕回自己的房间,门半开着。 “妈妈?”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随与,母亲只会在周末的时候来看她几次,随与工作很忙。 “小安。”随与听到声音转过身,快步迎了上来,她握住随安的手,眼眶微红。 “配型成功了。”她的声音在抖,攥住随安的手指泛白。 随安僵住,被随与抱进怀里。 “妈妈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明天就做手术。” “宝宝,你会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温热的怀抱里,随安的泪蓦地掉下来,生的希望摆在了她的面前。 “真的?”她轻声问,还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最近和你玩的很好的那个小孩子的妈妈。” 随安呼吸一滞,她的眼珠机械性地动了动。 “谁?” 声音轻到情绪激动的随与没有听清,她笑着开口:“你不是正好喜欢那个小孩,到时候我们把她领回家给你做个伴。” 随与的手摸到一片潮湿,她退开些。 “小安,你淋雨了吗?头发都湿” 轰隆隆! 屋外闪电亮如白昼,雨声急急,雷声轰鸣。 随安几乎听不清母亲的话。 “宝宝?” 随与摸了摸随安的额头,眼里有些疑惑。 随安垂眸,手指收紧,她点点头,走进浴室。 洗手台的镜子里,她看着自己,眼前却浮现出欢喜的模样。 她搭在洗手台上的手在抖,要这样吗? 用那个小孩母亲的命换自己的。 沉默地站了一会,她打开淋浴。 热水洗掉身上黏腻的潮湿,水蒸气浸入她的口鼻,压得她有些窒息。 随安洗完澡,拉开浴室门。 “妈妈。” 随与把衣服拿过来,她的眼睛有些肿,显然哭过。 “怎么了宝宝?一会我们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絮絮叨叨的,“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公司那边压力太大了,老见不到人。” 随安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她是个怯懦的人,她想活。 雨水拍打着车窗,轿车缓慢地驶进别墅。 “苏苏。” 随安跟在母亲身后,看着随与急切地上楼,她站在楼梯口,迟缓地往上走。 “小随回来啦,吃饭了吗?”随安停下脚步,回过头。 “婆婆。”她摇摇头。 女人正要开口,楼上传来脚步声。 “李姨,苏落呢?”随与小跑着下楼。 “苏总昨晚上就没有回来,也许在公司” 她话语一滞,随与的脸色很不好。 随与皱着眉,拨通电话,无人接听。 一连打了好几个,随与的指尖泛白,她咬着唇,呼吸变得急促,眼眶微红,暗藏着神经质的疯狂。 “妈妈,别激动。”随安察觉到不对劲,轻拍随与的背,“母亲可能在开会。” “她今天没有会。”随与的语气很冷,万分肯定。 滴滴。 伴随着信息提示音,手机屏幕亮起。 随与瞳孔剧烈收缩,她的手指颤抖着。 滴!滴!滴!滴!滴! 一张张照片飞速地传过来,从她的眼前划过。 随与呼吸一滞,猛地捂住胸口。 啪! 手机掉落到地上,她看到爱人出轨的铁证。 “妈妈!” 随安惊慌地接住随与,她把人横抱着,往外面走。 “婆婆,把车叫进来。”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随安站在外面,到底是十五岁的孩子,她无措极了。 她开始给苏落打电话,但一直没有接通,迟钝地回想起随与的手机,她派人回去拿。 随与的手机密码是苏落的生日,她很轻易地打开。 屏幕碎开口子,绿条线横在上面,难以遮掩掉床榻之上纠缠的**。 “呕——咳咳!” 随安弯着腰,泛起一股恶心感。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的神仙眷侣,以为的情深不寿,也会存在背叛。 “小安!” 脚步声急切,苏落姗姗来迟,她被随安眼里的恨意钉在原地。 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她倏地看向手术室。 “你妈妈,她看到了?”她眼里满是惊惧,声线在抖。 “恶心。”随安怒骂出声,她把手机丢出去,砸到了苏落。 苏落的额头顷刻流出血来,她抬手抚上,鲜血侵染她的指尖。 随安呼吸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的手在颤抖,撇过头,不再看。 苏落沉默地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空寂的手术室外,随安的心疼痛万分,她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绝望地等待着。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令人作呕。 春城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雨,大雨滂沱,空气都变得潮湿。 雷声经久不衰,风声大作。 欢喜缩在被窝里,只冒出鼻子呼吸。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她有点害怕了,风呜哇呜哇的像妖怪的叫声。 啪嗒。 门被打开。 欢喜小心翼翼地偷看,紧接着猛地掀开被子,扑进欢语的怀里。 “妈妈!” 欢语沉默地搂住她,眼里倏地蓄满泪花。 “随氏说了参加配型的人都有丰厚的报酬,那么多人都拿到钱了。” “你去试试,不一定会那么巧,就让你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欢语的泪掉下来,命运弄人。 她用力地抱着欢喜,几乎想把女儿重新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妈妈,小喜痛。” 欢喜声音软软的。 她的肩头湿了,她察觉到妈妈的情绪,搂住欢语,轻拍妈妈的背。 “妈妈,不哭。” 欢语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哭声凄婉,压过屋外的喧嚣的风。 这夜,无一人安眠。 欢喜再见到随安已经是九天后。 “姐姐!” 欢喜听到门被敲响,她小跑过去,拉开门,眉眼瞬间弯起。 “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随安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屋里的人。 “小喜,你到房间里等着,妈妈有事和大姐姐说。”欢语想笑一笑,可唇都抬不起来,她把欢喜推到房间里,关上门。 “求您,能不能再多给——” 随安沉默地将手提箱递到欢语面前,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走吧。” “不要去随氏名下的医院,她的疗程进入最后阶段,这些钱足够治好她。” 欢语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随安推开门。 “过来。”随安看着欢喜,低声开口。 欢喜乖巧地跑过去,她看到随安哭了:“姐姐,你怎么——” 随安把欢喜抱在怀里,她哭泣都是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泪水翻涌。 疼。 太疼了。 失去妈妈的滋味,就像是活生生把她的心脏剜出来。 “姐姐,不哭不哭,有人欺负你吗?”欢喜慌张地去擦随安的眼泪,忙声安慰,急得眼睛也红了一圈。 随安摇摇头,看着小姑娘。 “你能教教我,怎么才能不怕疼吗?” 欢喜怔了一瞬,瞪大眼睛,她看着随安,软声开口:“姐姐受伤了吗?哪里疼,小喜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随安艰难地勾起唇角,她拍拍欢喜的脑袋,站起身。 她的人生本就是定时炸弹,提心吊胆,随时会进入倒计时。 正因为知道有多痛,才不想让这个孩子也经历那样的痛苦。 这世上没人不怕疼。 时隔多年,随安看着欢喜,她的手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涌出,唇都因失血发白。 她知道,欢喜是怕疼的,化疗和穿刺的疼,让身体出于本能地封闭了幼时那段痛苦的记忆。 “不疼。”欢喜的回答始终如一,一直是那个勇敢的小姑娘。 她想得很简单,她不能让随安被黎声带走,哪怕受伤。 “真的?” 随安笑了笑,抚摸欢喜的头发,很长了,几乎坠到半腰。 “好吧,有一点点。”欢喜思绪繁杂,还想着黎声的话。 温热的呼吸吹到指尖,她怔住。 “有个小朋友跟我说,吹吹就不疼了。” 随安在绷带上落下一吻,她抬眸,柔声道:“宝宝,别担心。” “我会处理好一切。”她察觉到欢喜的情绪,猜到黎声定是说了些什么。 欢喜的声线在抖,她咬着唇。 “你怎么处理?” “你都要死了,你呜”欢喜哽咽着,泪水掉落,说不出话。 随安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眉眼一弯。 “宝宝,我问过医生,先安装人工心脏,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呢。” “没什么的,我们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就够了。” “不,不够。”欢喜哭得几乎站不住,她一直摇头,哽咽着。 随安无奈地叹口气,把欢喜抱进怀里。 她能感受到爱人的心跳。 心脏停跳的那瞬间,我们依旧没有分开。 或许,这算得上一种情深不寿。【你现在阅读的是 】 完结&番外 第54章 这年,欢喜二十六岁,随安还陪在她身边,久待垂垂老矣。 六月初,春城日日晴朗,晚风都是暖的。 “苏落要见我?” 欢喜把榨好的豆浆放在书桌上,有些疑惑地看向随安。 两个人都不喜欢医院,随安醒来的第三天,就回了家。 这段时间一直养着,她脸颊圆润了些,气色好很多。 随安的目光触及那杯豆浆时,眉皱起来,她轻咳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信。 “我托人将黎声跟她安排在一间。” “或许是这个缘故。” 欢喜呆了一瞬,着实有点扎心。 “她要是为黎声求情,该求你,为什么要见我?” 她接过随安手里的信,展开看了看。 见欢喜认真看信,随安偷偷摸摸地拿起豆浆,想往桌上的盆栽里倒。 “我想要的东西?”欢喜眼中疑云更甚,“我不去,怕她不安好心——” 她话语顿住,无奈地按住随安的手。 “你在干什么。” 被当场抓包的人很冷静,随安无奈地叹口气。 “宝宝,我已经喝了好几天豆浆,嘴巴都变苦了。” “苦了?”欢喜凑过去,随安立刻点点头。 下一秒,她的唇被吻住。 唇齿纠缠间,她想追过去的时候,欢喜退开些,笑得眉眼弯弯。 “我觉得挺甜的。” 她把豆浆递到随安唇边,“喝吧,对心脏好。” 僵持了几秒,欢喜眼睛一眨,泪就在眼眶打转了。 随安无奈地接过,闭上眼睛,一口气灌了进去。 “真乖。”欢喜转瞬笑了,她又靠过去,吮掉随安唇角的浮沫。 随安紧皱的眉下意识地舒展开,搂住欢喜的腰,把人往自己身前带。 欢喜怕压到她,撑着椅背,呼吸痴缠着,她尝到香浓的豆子味。 “随安,我想去医院——”吻停的时候,欢喜轻声开口。 “不行。”随安冷声打断她的话,刚才还温馨的氛围一瞬间变得紧张。 “我想去做配型,你为什么不让,也许” 能配型成功,毕竟她妈妈可以。 “不必再说。”随安皱着眉,“过两天,我接受人工心脏的移植,能活多久都算我的命数。”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欢喜情绪激动起来,“我想去试试。” “就算配型成功,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心脏。” 她抬手把欢喜抱进怀里,柔声开口:“欢喜,对我来说,从我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被人提醒我的病痛,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跑,不能跳。” “这世上很多事情,我都不能做,人生很无趣。” “我已经能平淡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可你不一样。” 欢喜的身体在颤抖,她压抑着哭声,哽咽着:“有,什么,不一样。” “我孤身一人,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并不多,细细算来,不过一个你。” “假设真的配型成功,我活下来,可没了你,又有什么意思。” “而你才二十二岁,大好年华,以后还会成为很厉害的医生,你的妈妈也很为你骄傲。” “我走了之后,难过伤心,总会过去的,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不呜呜”欢喜的哭泣声压过随安的声音,她哭得要背过气去。 不会再有一个随安,对她那么好。 不会再有一个随安,守了她那么多年。 不会再有一个随安,那么爱她。 欢喜几乎把唇都咬破了,她紧紧搂住随安的脖颈,恐惧着死神把爱人从她的怀中带走。 随安的眼眶也红了,说的淡然,可终究是万般不舍。 “宝宝,你可哭早了,我现在还好好的呢。”她轻笑着,哄欢喜。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奸商,肯定能活很久的。” 欢喜抬眸,眼睛肿得跟泡水的馒头一样。 “肯定的。” 她知道,这是死局。 第二天早上,欢喜还是去了医院。 “我想做配型。” “欢小姐,您别为难我,随总早就交代过,不会让您做。” 那就换家医院,欢喜转身就走。 医生看出欢喜的想法,低声劝:“欢小姐,随总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吗?” “春城的医院不论大小,都不会让您如愿的。” 欢喜沉默着走出医院大门,一定程度上,随安决定的事,她没有能力去改变。 在保护欢喜这件事上,随安是强硬的。 “唔——” 胳膊被撞了下,欢喜闷哼一声。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 “欢小姐。”眼前人是个生面孔,她不认识。 “苏总想请您去见她。” 欢喜神情蓦地变得警惕,她视线极快地扫视周围环境,同时往后退。 “欢小姐,您不用担心,只有我一个人。” “苏总让我把这个给您,您可以看看,兴许就会愿意跟我去看她了。” “事关随总。” 周围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医院门口人流众多,欢喜觉得这人也翻不出花来,她接过那人手里的文件。 翻开之后,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迅速翻动着,手指在颤抖,欢喜沉默几秒,她开口道:“我跟你去。” “欢小姐,请跟我来。” “不用,你上我的车。”欢喜还有些警惕。 看守所里,欢喜坐在接待室等,透过玻璃,她看到苏落缓缓走过来。 女人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些,甚至冒出些白头发。 在彻底掌握随氏医药产业之后,随安找到苏落害她母亲的铁证,当年的医生交代了,苏落嘱托她拖延时间。 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瞬。 欢喜急切地把那份文件按在玻璃上,拿起对讲,沉声问:“这份报告是真的吗?” “真的。”苏落应声,“我也可以自愿捐献。” 欢喜狂跳的心倏地冷静下来,她狐疑地看着苏落,又看着那份配型成功的报告。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会不会是另一种陷阱。 “小姑娘,我是有条件的,毕竟——”她顿了顿,指尖紧紧握住对讲电话,“是用我的命,换她的。” “你要什么?” “把黎声放了,还有能保证她无忧无虑过完一生的财产。” 欢喜没吭声,她可以做到这些。 “我——” “我不会轻易放过她。” 欢喜蓦地回头,看到随安出现的时候怔了一瞬,她站起身,慌忙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 随安的目光触及欢喜时变得柔和:“我看定位不对,怕你出事。” “不是说不来?” 欢喜抿唇,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 “应该是伪造的。”随安随手翻了翻,冷声道,“你不要信她的鬼话,她是毒蛇,就算被砍下脖子,注满毒液的尖牙也会垂死反击。” “走吧。”随安不想再看苏落一眼,她拉过欢喜的手。 欢喜的手攥紧,她犹豫地回头,苏落站起身,拍打着玻璃,被协警按住。 她站在原地。 “宝宝。”随安回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我去问问,你就让我再问问。” “你怎么证明这份报告的真假。”欢喜重新拿起对讲电话。 压制苏落的人松开手,她咳嗽两声,苦笑着道:“你可以让随安去问那个医生。” “她是你的人,她的话不可信。”欢喜抿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害她吗?” 欢喜怔了一瞬,下意识偏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随安。 “因为我怕,她早知道我配型成功了,我怕她会因为我的背叛” 苏落倏地低下头,泪水掉落。 “我知道,我错了。” 欢喜沉默,她没有资格替她人表态。 “小姑娘,我想知道,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 别怪她。 “假的。”那只是欢喜情急之下想到的一句转移苏落注意力的托词。 苏落倏地大笑起来,又嚎哭着。 “答应我的,你一定要做到。”她蓦地凑近,瞪着欢喜,眼底红血丝遍布。 欢喜下意识地后退,背抵到温热的躯体。 “我们走。”她抬头,随安的神色很冷,盯着苏落。 欢喜站起身,跟在随安身后,随安的步子很快。 “你生气了吗?”欢喜快步跟上去,抬眸问。 随安步子一顿,放慢了速度,摇摇头。 “我没有生你的气。”她垂眸,“我在生我自己的。” 欢喜愣了下,又听到随安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那么难过,去医院,抱着一丝希望来看守所。” “要是我当时把你赶走就好了。” “是我太自私。” 欢喜咬唇,气得脸红。 “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许你说。”她又说不出重话,都到了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想和随安再争论不休,只想多珍惜点相处的时光。 欢喜牵住随安的手,轻哼一声。 “你今天晚上再喝一杯豆浆吧,罚你乱说话。” 但晚上的那杯豆浆,没有喝成。 苏落自杀了。 她早早就预备了注射药物,在黎声来看她的时候带进来的。 如此决绝,随安听到消息的时候沉默很久,她派人去确认了报告的真实性。 那天晚上,随安住进了医院,第二天就要进行手术。 夜深人静的病房,欢喜睁开眼,看着窗外发呆。 “睡不着?” 耳朵传来温热的呼吸,有些痒,她翻了个身,埋进随安的胸口,沉默了一会,声音闷闷的:“随安。” “我很害怕。” 随安轻柔地抚摸欢喜的头发。 “宝宝。” “医生不是说了,成功率很高。” 百分之六十的概率,并不算很乐观。 “要百分百才好。”欢喜的泪又在眼眶打转了。 她话音落下,随安轻笑起来,胸腔微微震颤。 “这么霸道啊。”她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唯一就是不舍,不舍得让欢喜难过,可事已至此。 “欢喜,你要记得你说的,就算我真的离开,你给我扫墓的时候,要笑着来看我。” 胸前的衣服几乎被泪浸湿,她叹口气,把欢喜稍微拉开些,指腹轻柔地擦去欢喜的泪。 “其实我已经很幸运。”随安的语气很平静,她奢求过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只不过太短暂罢了。 欢喜的睫毛都被泪沾湿,她胡乱地在随安的掌心蹭了蹭脸,哽咽着:“明天,我要进手术室。” 她不想再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煎熬。 “我要盯着你,你得活着。” “好好的活着,一辈子陪着我。” 随安看着欢喜,把人抱进怀里。 沉默了一会,她应声:“好。” 第二天一早,欢喜换了衣服,跟着随安进了手术室,她看着泛着冷光的手术刀,嗓子都发干。 “别担心。” 麻药的作用渐渐显现,随安的瞳孔微微扩张。 欢喜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她站在一旁,看着刀尖剖开爱人的胸膛。 她的心跳得快要窒息,耳鸣声萦绕着。 手术室的灯红的刺眼,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个在外等待的人,都期待着那抹绿色的出现,期待着一个好消息。 灯灭,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您爱人的手术很成功。” “谢谢您。” “欢医生。” 老人的头发花白,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卸了力气,被女儿扶着,才站稳。 她紧紧握住欢喜的手,哽咽着:“如果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这年欢喜二十六岁,已经成为春城中心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生。 “婆婆,您言重了,过几个小时,等转到普通病房,家属就能去看了。” “您要注意身体啊, 好不容易把家属劝好,欢喜锤了锤脖子,往办公室走。 窗外,夜色渐浓。 她的手在腹部揉了揉,今天三台手术,一个人总是对付几口,吃的不多。 很累。 如果随安在的话,肯定要说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强制性地给她请假,压着她去吃饭。 想到随安,欢喜的情绪就变得低落起来。 她叹口气,推开门。 下一秒,眉眼弯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扑面而来的,是热腾的面香。 欢喜小跑着,扑进爱人的怀里。 随安抱着她转了一圈,垂眸笑着:“签了协议,就赶回来了。” 欢喜低头在随安的脖颈轻蹭,小别胜新婚,她耳畔是随安的心跳。 健康,有力。 “饿了吗?我的大医生。”随安摸摸欢喜的头发,柔声问,她准备了海鲜面,估算着时间,面闷一小会,刚刚好。 欢喜点点头,她早就被面香味馋得肚子痛。 “都流口水了。” “那快吃。” 欢喜坐着,搅了一筷子面递到随安唇边。 “我吃过了。” “夜宵就要分着吃才香。” 随安无奈,张开嘴。 欢喜这才罢休,自己吃起来,时不时地抬头看她。 随安无奈地笑,抬手擦掉她唇角沾上的酱汁。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笑起来。 这年,欢喜二十六岁,随安还陪在她身边,久待垂垂老矣。 全文完。 第55章 【番外】你会为我骄傲吗? 对黎声来说,爱是诅咒。 “声声。” “过来,叫妈妈。” 黎声第一次进入随家,是九岁。 小姑娘怯懦地缩在苏落身后,她的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裙摆,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让她叫一个陌生人妈妈。 “听话,黎声。”苏落的语气倏地压低,她拍了拍黎声的背,将她往随与的身边推。 黎声的眼睛水汪汪的,转瞬间就闪着泪,她张张口,看着随与,又看向苏落,抿住唇,沉默。 随与眉头紧皱:“苏苏,你过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黎声被留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被关上,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着周围,又匆忙地低头,犹豫着她站到门口,断断续续地传来些争吵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小安不需要” “你把她随安的宠物” “苏苏你” “你到底还在不在意我?”母亲嘶吼着,几乎刺破黎声的耳膜。 她疯狂拍打房门,急切地喊:“妈妈!妈妈!” 下一秒,门被拉开,她话语顿住,沉默地掉眼泪。 随与蹲下身子,摸了摸黎声的脑袋,轻声道:“怎么哭了?” 见黎声不说话,她把人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黎声看到母亲低垂着头,肩膀耸动着,在哭,她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抱住苏落,张开嘴。 妈—— 她咬住唇,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叫她妈妈。 “算了,你既然救了这个孩子,也算有缘,你又喜欢,那就留下吧。” 随与无奈地叹口气,“但能不能和我们一起住还是要问小安的意思,她受不了刺激,家里无端多了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抱着自己的阿姨刚说完,黎声就看到母亲笑起来。 “声声,一会妈——阿姨带你去认识小安姐姐。” 从这句话开始,黎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当然她一开始没能住进那栋别墅,被苏落送进房间里的时候,她几乎要被冷冰冰的随安吓哭。 随安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皱了眉。 “不行。” 在送她去别的住处的时候,黎声听到母亲说:“黎声,你让我很失望。” “我教了你多久,你为什么只会哭,为什么不能大方点,礼貌点?” 失望这个词,像是魔咒,禁锢了黎声。 她学会乖巧,学会讨好,甚至懂得利用人的同情心,想着法子的,来博取她人的喜欢。 最重要的,是苏落的喜欢。 “妈妈,我今天考了满分。” “随安在你这个年纪,已经保送A大了。” “妈妈,这个项目是我独立做的,赚了很多。” “黎声,你太容易知足了,你觉得黎特助的名号好听吗?” “妈妈——” “黎声,你让我很失望。” 在这一声声打击中,黎声培养出了对苏落的绝对忠诚。 她想要一句认可,无限挤压自己,拼命想做得好点,再好点。 即使是错的。 身处牢狱之后,黎声反倒彻底松下心中的压力,她甚至喜欢上这种不用思考,每天都被安排好的生活。 “五十五号,从今天起,你换到这间。” 可为什么,为什么。 阴魂不散。 “声声?” 黎声不敢看苏落的脸,她怕看到母亲震怒的神情,失望的眼睛。 她慌张地拍打着房门,可坚固的铁门,敲不开。 几乎是寝食难安,她拒绝和苏落交谈,每天将自己缩在被子里,放风的时候也远远躲着,她极速消瘦,短短几天,手骨轮廓都变得清晰,像是裹了一层皮,被吸干了血肉的骷髅。 多年的精神压力一瞬爆发,彻底显露在生理上。 “声声,妈妈知道这么多年,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对你不好。” 黎声躺在板硬的铁床上,泪掉个不停,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道歉,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太需要。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生活。” 这是母亲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黎声无数次回想的时候,都在恨自己没有拉开被子,看看她的模样。 苏落是在禁闭室走的,特意避开了黎声。 好像人走之后,会美化她做过的一切,黎声还是爱她。 欢喜来接黎声那天,春城下了一场小雨,阴雨朦胧,她像是雨中的鬼,沉默地跟在欢喜身后,形如枯槁。 车停在火葬场,偌大的灵堂,黑白照截的是苏落结婚证上的,那时候她笑得很开心,还没有在长久的生活中搓磨掉爱人的能力。 “黎声,你哭出来吧,不要忍。” 黎声安静地祭拜完,一直没有掉眼泪。 她住进了别墅,整日窝在房间里,像是缓慢消逝的地缚灵。 “砰砰。” 门轻响两声,没人回应。 安静的房屋里,窗帘紧紧拉着,床被推到墙边,黎声枯坐在床上。 下一秒,门被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窗帘被倏地拉开,眼睛因光线的刺激闭上。 她嗅到浓郁的面包香,她睁开眼,眼珠机械地转动了下,干涩得很。 “小孩,吃饭了。” 欢语端了粥,走到黎声面前。 “小喜今天有考试,让我来送饭。” 黎声动都没动,像雕塑一般,她在等这个人放弃,放弃她这个无用的人。 欢语见她沉默,也不恼,她把桌子上早就冷掉的饭菜端起来,转身走了。 门没有关,窗户也大开着,风悠悠地吹着,带着花香。 黎声呆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她耳尖动了动,睁开眼,怔住。 欢语又回来了,她端个水盆,拧干净抹布,旁若无人般开始清扫。 她的动作很熟练,擦桌拖地,又抱走黎声床上的被子。 等欢语清扫完,重新端了一碗粥,走到黎声面前,递过去。 “你这小孩,真不乖,拿身体——” 她话语顿住,意料之外地看着黎声一口气灌下那碗白粥,好在放凉了。 可黎声吃得很少,有时候欢喜哭着求她,才干巴巴地咽下去几口,猛地吃多,她弯腰吐,却只是干呕。 欢语轻拍她的背,无奈地叹气。 那晚,黎声的被子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第二天,欢语带了一碗煮得软烂的小米粥。 “听话,慢点喝。” 看到黎声放缓了吞咽的动作,她确信这个小孩吃硬不吃软,至少在这个阶段,需要强制干预。 欢语全面接手了照顾黎声的工作,从一顿饭到三顿饭,总算是养回点肉。 “我没有带饭上来,下去吃。” 黎声沉默,她偏过头,是无声的拒绝。 可十二点的铃声响的时候,她的胃开始痛,好像闻到浓郁的饭菜香。 欢语面色平静,静静地等待着,按照心理医生的安排,她每天送饭的时间是固定的,或许这样可以激黎声下去。 食物是人的生存欲望之一。 黎声动了。 她背过身去,裹着被子睡觉。 “一个个的,都是倔脾气。”欢语无奈地叹口气,她转身下楼,端了份饭菜上来。 那份饭菜黎声没动,她闷在被子里,憋气,心闷闷的,她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她不想这样活着。 她知道欢语她们都是为了她好,她自己也想要变好,可就像是被困在封闭的玻璃缸里,她的行为不受意志控制,抑郁的情绪压过一切。 直到那天,她听到一声惊呼。 呆愣了一会,迟钝地反应过来,她猛地坐起身,冲出门外。 欢语坐在楼梯上,揉着脚踝。 “你——”她注意到黎声,因疼皱在一起的眉瞬间舒展,“过来,扶我一下。” 黎声慌忙地扶起欢语,手心湿润,等送她到沙发坐下,她垂眸,看到一手血。 “谢谢你啊。” 欢语笑着,她的左手被台阶磕开个口子,冒出血来,她淡然地拿出药包,单手处理,速度包扎完,她站起身,往厨房走。 黎声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没有思考就冲了出来,好像克服了不敢出门的线。 “黎声,过来厨房。” 犹豫着,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欢语正在搅拌面粉,她单手操作很不方便,左手臂弯夹着,右手搅拌。 “帮帮忙。” 她看到黎声进来,把盆放到黎声手上。 黎声无措地站着,觉得不锈钢的盆分外烫手。 她不会。 “很简单的,不粘这个铲子就可以了。”欢语笑眯眯地说完,转身看烤箱去了。 黎声张张口,发不出声音,她好久不说话,甚至觉得自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沉默地看着怀里盆,开始搅拌。 黎声用了些力气,铲子撞到盆壁发出响声,她看着那面粉变得粘稠,又变得丝滑。 “做得很好啊。” 耳畔倏地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她动作顿住。 “你以前学过吗?” 沉默几秒,黎声摇摇头。 “那很厉害呢,要不要试试烘焙,很有趣的*。” 黎声蓦地抬眸,她看着欢语,女人的眼睛很干净,赞赏的情绪清晰可见,不是虚伪的假话。 “来。你试试,做这个形状。”欢语注意到这小孩的反应,伸手去拉黎声,她拿出早就发酵好的面团。 “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她做了很多年的面包,单手也能很快完成。 像是魔术般,黎声看到柔软的面团在欢语的手里成型,用隔板随意划几下,就是牛角包的形状。 “学会了吗?” 她犹豫着,点点头。 揪了一块面团,回想着欢语的动作,手指被面团裹住。 “做得很好呢,你看这个角再往外拉一下。” “对,轻轻地。”黎声一步步跟着欢语的指令,“很聪明呀。” “好,放烤箱,先一百八十度烤十分钟。” 黎声半弯着腰,她静静地看着面团在高温的作用下,缓慢地变得蓬松。 “你知道吗,烘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面包出炉,香气弥漫,吃进肚子的时候,会有很大的满足感。” 黎声沉默,她的手指收紧,指腹摩挲的时候,还残存着面粉。 “拿出来刷油,记得戴手套。” “叮——” 拉开烤箱的那瞬间,扑面而来的是香气,每个面包都烤得很好,表面一层深金色的脆壳。 “试试吧。”欢语笑,“你的第一个作品。” 黎声呆了一会,才迟缓地拿起,刚出炉的面包很香,轻轻一扯,蓬松柔软的内里就显露出来。 她咬了一口。 很香,微甜,回味有牛奶的味道。 “好吃!”欢语也拿了一块,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小孩,你真的很有天赋啊。” 黎声抬眸:“真,真的?” 她的嗓音很哑,声带摩擦出的气音。 “当然是真的。”欢语笑,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揉了揉黎声的脑袋:“你要是我的小孩,第一次就做出这么好吃的面包,我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滴答。 泪掉落下来,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妈妈,我不想要道歉。 我要的只是一句肯定。 黎声哭得几乎站不住,她哽咽着,倏地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面包香。 倏尔,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嚎啕大哭,悲怆万分。 那天晚上,黎声没有等欢语来送饭,她在厨房帮忙,坐在了餐桌旁。 随安和欢喜早早得了消息,面色平静,按照心理医生的建议,不去过度关注。 饭桌上,四个人围坐着,菜色丰富。 “今天是小声下厨,你们可有口福了。” 黎声用力握紧筷子,她只是帮帮忙,可目光克制不住地望向对坐的两个人,在意她们的态度。 “很好吃哎!”欢喜先声开口,她夹了块鳕鱼排,表皮炸得酥脆,鱼肉却还是柔软的。 “可以。”随安跟着她夹,不擅长夸人。 更何况她夸张的表述,会显得很假,可被欢喜看了一眼,随安唇线绷紧,低声道:“很不错,如果你想开家餐厅唔——” 嘴里被塞了块切好的红酒牛排,她被欢喜强制性地噤声。 “那可不行,小声要跟着我一起经营面包店呢。” 黎声微怔,她什么时候说过。 她垂眸,看着欢语推到自己面前的,切好的牛排,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勾起的唇角。 黎声点点头。 她没有丧失情感的感知力,她知道这些人在帮助她。 她的眼眶又开始泛酸,黎声抿唇,她缓慢地夹了块鱼排递到了欢语的碗里。 妈妈,我迈出了新生活的第一步。 你会为我骄傲吗? 会的,对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