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 第70章 罚做苦役 刀落之处，正是巨蟒的巢穴。 力道之大，直接把巨蟒拍晕在地下数十米处。 巢穴封死了。 滚落的碎石一路向下，落在了陈家村，就像长了眼一样，砸塌了赵大青和赵大春家的屋子。 好在这是清晨，人都在灶房里吃早饭，不然就出人命了。 其余的几块碎石落在了稻田里和菜地里。 负责记录李楠警官的白衣鬼差飘上前，厉声道：“赵小姩，你违规了，必须回城隍庙受罚。” 这一切发生在几息之间，陈夫子都没来得及阻止赵小姩拔刀。 错已酿成，陈夫子让赵小姩跟随白衣鬼差速速回城隍庙，剩下的记录自己一人来做。 姜城隍爷看着堂下跪着的赵小姩，内心有点起伏，眼中凛然，厉声问道：“赵小姩，你可知错?” 赵小姩跪着，低头答道：“鬼差赵小姩知错。” “错在何处?” “不该擅自改动人间因果。” “赵小姩，你可认罚?” “赵小姩认罚，任凭姜城隍爷处置。” “好，念你是初犯，这次不将你关入大狱受罚。但是，要依规则罚你做苦役三年，并且罚俸禄三年，充入府库。” “谢姜城隍爷从轻发落。” “来人，速将赵小姩送到采石场受罚！” 堂下闪出两个高大的杂役鬼差，引着赵小姩飞速地飘向采石场。 进入采石场门前的石殿，与掌管采石场的鬼差官吏交换了文书凭证，留下赵小姩，两名杂役鬼差迅速闪回城隍庙交差。 杂役鬼差在姜城隍爷手下当差数百年，善于揣摩姜城隍爷心思。 见这次姜城隍爷以雷霆之势处置赵小姩，多有不解，但明哲保身，速速交差为上。 回来后，见姜城隍爷与往日一样，伏案办公，案上一杯清茶，交完差后，互相看看，隐入堂下。 且不提两位鬼差在堂下的眉眼官司。 这时，一位地府官差飘了进来，冷笑一声，轻声道：“听闻梦泽城隍庙有鬼差犯了大错，某来此提押犯人。” 姜城隍爷不动声色道：“大人晚来一步，犯错鬼差已经认错受罚，送去受罚了。” “哦？是谁比某还快?” “大人有所不知，此次犯错的是一个新鬼差，念她是初犯，认错态度好，罚做苦役，又罚了俸禄。” “哦？罚到哪里受苦去了？” “采石场。” “这还差不多，某就是过来看看，律法不可破。” “大人安心，规则在心，莫敢不从。” “好。” 说完后，地府官差倏忽不见。 两位杂役鬼差见此，互相点点头，都明白了。 再说赵小姩这边，现在已是戴罪之身，跪在石屋地上，等待受罚。 堂上的官吏是一个青面老头，三角眼闪着精光，问道：“堂下何人？” “梦泽县鬼差书记员赵小姩。” “所犯何罪？” “擅自改变人间因果。” “可有人伤亡?” “无，砸坏阳人房屋四间，菜园三处。” “如此说来，不算是罪大恶极之辈。” “……” “罪大恶极之辈会送去罚恶司受审关押，你是城隍庙送来的，这倒是不常见。你可有什么长处?” “禀告大人，我是三年的新鬼差，还没有修炼出特长。” “如此说来，你只能去山上采石头、切石头了。” “但凭大人安排。” “来人，给犯人上锁链，带去新山头，日采石百担。” 赵小姩被装上手链脚链，一个粗壮的杂役鬼差拉着她，飞身一跃，来到了石头山上。 石头山上，方圆几里内没有一个鬼影。 杂役鬼差把赵小姩放下，拿出一套采石工具和担子，告诉赵小姩，要把石头打磨成长四尺，宽两尺，厚八寸，四块石头挑一担，每日一百担。 自己挑下山，交给收石头的官吏，完成任务才能歇息。 说完，杂役随手丢给赵小姩一本在采石场生存的规则条例，转身就离开了。 赵小姩快速翻阅了条例规则，然后丢入了识海。 自己本体来受罚，本职鬼差书记员工作不能丢，用意念告诉赵小医，离开鬼医馆到城隍庙报到，先做好鬼差书记员的工作。 静坐一想，此时距自己挥刀劈山还不到一个时辰。 人的动作慢，陈夫子估计还在落凤山上。 赵小年聚起心神，用意念告诉陈夫子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不要担心，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要受苦三年了。 陈夫子在落凤山收到赵小姩的传讯，叮嘱她护好自己，速速开工，莫多思多想。 知道徒儿赵小姩功力尚浅，不能这样长距离的用意念，耗损功力。 打算回城隍庙后，自己找时间去采石场看她一眼。 赵小姩开始凿石头，用锤子击打凿子，发现石头又冷又硬，一锤子用力砸下去，只在石头上留下了一点浅浅的印记，胳膊还震得生疼。 要以这样的速度开凿，一天别说一百担四百块石头，十块石头也很难。 赵小姩又换了几处地方试，心想或许别处的石头会软一点。 后来发现根本没用，这整个山体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坚硬无比，又冷又滑。 算了，这些采石工具，都不趁手。 心随意动，发财刀又出现在赵小姩手中。 用此刀劈劈看，赵小姩用刀轻轻一挥，石头上出现了一个长长的裂缝。 有用！ 赵小姩四下张望一圈，怕有采石场的差役看见，不让动用自己的工具。 还好，四下无人（鬼）影，赶紧用发财刀劈几下就收起来了。 劈开后的石头，再用凿子和錾子凿就容易了一些。 莫非这些石头也欺软怕硬，用发财刀一劈都老实了？ 赵小姩边想边干，把石头打磨成长宽各八寸，厚四寸的石块，打磨好的石头先堆在一边。 活路一上手，脑子就开始发散，开始想师父，想赵小医，想白芷，想舒小欣，还想陈荷花…… 唉！ 赵小姩长叹一声，自己只是她的鬼差书记员，又不是护法神，大蟒蛇才在地下闻到了人味，想要吃人，就被自己一刀封在里头了。 天天给人做记录，就忘了自己是鬼，是鬼差！ 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云诡波谲 “该死的大蟒蛇，该死的大蟒蛇，遭瘟的大蟒蛇……” 赵小姩一边凿石头，一边大骂大蟒蛇。 十世前自己就喜欢和大蟒蛇打架，十世后它还是来坑自己。 真是阴魂不散的冤家！ 骂够了，凿累了，赵小姩躺在石头上休息，四肢累得都散了架，浑身都疼，这只比被白芷打一顿强一点。 而且这里没有白梅给的大床可以修复神魂。 要凿的石头太多，只有实在累不过，赵小姩才能躺着歇一歇。 赵小姩用神识探测了一下，方圆几里内没有一个鬼影，说明这些石头自己要运到山下交给差役，还得费一些功夫。 不敢久躺，稍稍好点，立刻爬起来，继续凿石头，磨石头。 就在赵小姩用尽全力凿石头的同时，地府一大殿内，几道暗影跪在地上被骂。 “混账东西，全是废物！这么久了，还是让她逍遥自在！” “大人息怒，我等这次本想造成地动，垮下半边山来，让赵小姩担责。” “那为何叫她逃脱了？” “那该死的巨蟒在地下沉睡一年多了，谁曾想它蜕皮成功，想钻出来吃人。” “不就区区几个活人，为何不让它吃了再杀？” “大蟒蛇刚一有想法，就被赵小姩发现了，她一刀劈了蟒蛇的巢穴，把蟒蛇震晕封在了地下。” “她既然劈开山，崩下来的石头，你们为何不好好加以利用？” “用了，但有护法神出手，削弱了力道，所以石头只砸毁了几间房屋和几处菜地。” “那你们为何不将她当场羁押?” “前后不过两息，赵小姩就被城隍庙的另一个鬼差拿下，送往城隍庙受审了。” “嗯?” “我等找人再去城隍庙讨要犯人时，姜城隍爷已经将她判罚完毕，送往采石场服苦役了，所有文书都已交接完毕， 不好再插手。” “采石场?采石场好，那等苦寒恶劣之地，必然能扒下她一层皮。” “大人，要不让她永远留在采石场？” “现在不可，目标太明显了。” “那就过一段时间?” “嗯，最好消磨光她的意志，摧毁掉她神魂，让她永远出不来。” “诺。” “你等退下，不要让她好过，有消息再来通报。” 暗影退下，有一道暗影直奔采石场。 黑衣暗影见了青面官吏，递上一个乾坤袋，请采石场好好“照顾照顾”今天新来的女犯人，姓赵。 青面官吏用神识探测了一下乾坤袋里面，三角眼精光闪烁，点头答应，笑得露出了獠牙。 暗影送完礼后径自离去。 心想，再也不用日日盯着赵小姩了，这采石场可不比城隍庙后院，这下自己可以好好松快松快。至于赵小姩，再也没有好日子过喽！ 于此同时，赵小医收到了赵小姩的传讯，告别鬼医白芷，回到梦泽县城隍庙上岗当差。 她已经感觉到了赵小姩功力耗损严重，就在城隍庙后院树下，盘腿打坐，开始练功，把功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赵小姩。 白芷得知赵小姩被送往采石场后，去后院温泉池里沐浴，更衣，上香，打了一卦。 坎卦，白芷心里一沉。 默念坎卦的卦辞：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这时，一个学徒进来禀报，舒美鞋坊的舒小欣来了，要不要带到后院来。 白芷点头，学徒退下，引舒小欣进来，上茶后默默离开。 白芷挥手加强结界，舒小欣急得满眼泪水，上前一把拉住白芷的手道：“这如何是好？赵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就犯了错？怎么救她出来?可以用钱赎吗？” 白芷凝眸看了舒小欣一眼，递上一条帕子，道：“先擦擦泪，事缓则圆，人缓则安。” “白姐姐，你快说怎么办吧！我安不了，急死了。” “我们已经死过了，都是鬼。” “白姐姐，鬼也不能死，快想法救赵姐姐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发生还不到两个时辰。” “白姐姐呀，我们做生意的，自己肯定也有点小道消息。有一醉鬼在妙音阁吹嘘赵小姩倒大霉了，被罚做苦役。我一听这还了得，骑着纸马直奔城隍庙去找赵姐姐，发现赵小医在树下练功，就知道事情不好，飞马过来找你。” “还算机灵，没有打断赵小医练功。” “赵姐姐有危险了？咱们快去救她。” “救不出来，她犯的错是事实，除非能像孙猴子一样闹个天翻地覆，冲出冥府，否则你就得守地府的规矩。” “那赵姐姐要受苦了，她有生命危险吗？” “小欣妹子，你和赵鬼差都是新鬼，总以为自己还是人。咱们已经死了，只有神魂还在。她这次犯的错，可大可小，看谁来审。” “白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快快，都告诉我。” “你赵姐姐以为自己是人，听见蟒蛇要吃人养身，一刀毁了蟒蛇的巢穴。” “砍死蟒蛇也犯法？” “没死，埋在地下了，一时半会好不了。” “那就没什么大错啊？” “是没什么大错，但是，赵鬼差是书记员，只负责记录，不能擅自改变人间的事。” “哎，我还以为赵姐姐去人间杀人了，吓死我了。”舒小欣拍拍胸口，喝了一口茶。 “这事情透着古怪，按说一刀飞出，有石头崩裂，石头会四散。这些石头却都飞向了赵家庄，偏偏砸毁了赵大青家和赵大春家的房屋，看着就像赵鬼差徇私舞弊。” “这么说，有人在暗中坑害赵姐姐?” “一直都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赵姐姐活得这么危险？” “这话说的，好像你活得容易似的。” “我不是靠赵姐姐护着吗？她好我就好。” “确实如此。赵鬼差有白梅护着，姜城隍爷判她去受罚，肯定不是严惩，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说不明白。” “这判罚难道对赵姐姐有利?” “自己上官处理下属，肯定是轻拿轻放，若让罚恶司来处置，赵鬼差肯定要下监狱，关一阵子。” “白姐姐，你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想了。”白芷喝了一口茶道。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来之坎坎 “什么办法?要不要我先传信回去，多准备些钱？” “先不急，时间还早。” “那现在我们干什么？” “姜城隍爷判赵鬼差三年苦役，这三年会发生很多事情，我们要把事情变得对我们有利。” 白芷看了一眼舒小欣，见她一脸疑惑，继续说：“第一步，搅浑梦泽县的这潭水，降低对赵鬼差名声的损害。” “另外，这件事发生还不到两个时辰，很多人分不清楚赵小医和赵小姩的区别，因为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从今后你见了赵小医也叫她赵姐姐，我叫她赵鬼差。” “我明白了，让赵小医做赵姐姐的事，就当赵姐姐。外界传赵姐姐去受罚，我们一概不承认。” “对，既不承认，也不解释。一如既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另外，我会在鬼医馆里找一个女鬼当赵小医，和我形影不离。我若离开鬼医馆，她就在后院修炼，此地我不允许，无人能出入。” “好，接下来呢？” “听听哪些鬼在造谣中伤，顺藤摸瓜，擒贼擒王。” “小喽啰已经发现一个，要不要我先回去抓起来?” “不急，还会冒出来的。” “白姐姐，我急呀，不马上干点什么，我心里百爪挠心。” “小欣妹子，你冷静一下。我们商量好对策再行动，这样有的放矢。” “行吧，我听着。” “你来之前，我给赵小姩打了一卦。” “卦象可好？” “卦象不好，是凶卦。” “啊？赵姐姐危险了？” “危险一直都在，这次更凶险，只有一条生路。” “生路在哪里？” “在她自己心里。” “啥？” “这次是坎卦，卦辞是：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白芷一边说，一边拿来纸笔画卦，写卦辞，给舒小欣详解： 习坎，坎为水，水火无情，这里上下双水，险中有险，告诫在重重险难中，不可妄动，应先自保，要练习与险难相处； 有孚，孚，诚信，有诚信； 维心，有诚信系之于心，内圆外方，心里要有刚正的原则； 亨，行有尚，亨通顺利，行动受到奖赏。 坎卦意味重重险难的处境，两水重叠，坎水为险，进固险，退亦险，进退两难，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水为象，险象环生。 代表着赵鬼差所遇到的事情正处于层层坎坷之中，处于低谷阶段，需要她内心诚信光明，经过不懈努力，奋起反抗坎坷，终将获得恩赐和奖赏。 虽然这一卦很凶险，若赵鬼差把它当成一次历练，初心不变，战胜困难，于她大有裨益。 “白姐姐，你的意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明面上我们要保住她在梦泽县的名声和女子教育事业，暗地里给她补充能量，让她变苦役为修炼，凿石头正好可以淬炼鬼体功。” “我知道了。要不要送些吃的给她?再打点打点?” “要送，打点也要，但要少量多次，不要把鬼吏养贪了心。还有，你别去，让妙音阁云老板找人去，你就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就当赵小姩还在城隍庙。” “好，我去办。” “慢点，我拿一篮子食物给你，这些都是好东西，你送去给赵小医吃，吃了养神魂。” “要不要匀一点给赵姐姐?” “这次不要，以后再说。送好东西容易被鬼吏盯上，东西太好，他们就会扣留，反而到不了赵鬼差手里。” “还是白姐姐思虑周全，我走了。” 舒小欣提着篮子，骑上纸马，一骑绝尘，刹那间到达城隍庙后院。 她下马叫一声，“赵姐姐！” 一下子把赵小医喊醒了。 赵小医正在练功，睁开眼，见是舒小欣，愣了一下，福至心灵，上前拉着舒小欣进了自己的屋。 在屋里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子，赵小医再出屋门后，无论是打扮还是举止，与赵小姩一般无二。 鬼差服本来屋里就有，赵小医穿上后英姿飒爽，加之用心模仿赵小姩，龙凤眼中也有了一丝凌厉。 二人话别，赵小医继续在树下练功，舒小欣策马回了舒美鞋坊。 进了自己的设计室，发现妙音阁的云老板正在案上画衣裳。 一看就是在等舒小欣的。 因为已经有了对策，书小欣又恢复了潇洒自如的模样。 身姿曼妙、彩衣飘飘的舒小欣一露面，云老板手中的笔就不知道该画哪里好了。 张嘴就问：“我能做点什么？” 舒小欣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钱袋道：“麻烦你找一个妥当的人悄悄去看一下赵姐姐，顺便打点一下那里的鬼吏，让他们不要难为赵姐姐才好。” “这事容易，我悄悄变换模样，自己亲自去。” “不能被识破吧？” “基本不能，变个模样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那你要变成谁呢？” “变成虎子就行，让他在屋里待着练字。” “好，还有打点不能多了，别把鬼吏的贪心养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行，吃食有要求吗？” “普通的就行，太好的肯定会被鬼吏扣下，反而到不了赵姐姐手里。” “我这就去办，你有什么话?我带给她。” “依照白姐姐的意思，让赵姐姐无论如何先保全自己。白姐姐说赵姐姐的处境危险重重，内心要诚信光明，把这次苦役当成一次历练，会大有收获的。” “你们姐妹情深，我一定如实传达。” “她要缺什么，想要什么，你也带个信回来，下次我们再给她送去。” “好，我先去办，回头告诉你消息。” 云老板转身离开，没有拿舒小欣放在案上的钱包。 等舒小欣反应过来，云老板早已不见踪影。 云老板毕竟是一个几百年的老鬼，人情世故通达。 不到半个时辰，变身成小虎子的云老板就来到了采石场门口。 通禀后被允许进入，云老板挎着小竹篮，进去后给采石场的管理鬼吏磕了一个头，递上了一个大荷包。 说希望见一下梦泽县城隍庙的赵鬼差。 青面鬼吏瞄了一眼荷包里的金元宝，三角眼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道：“为何给她送饭？” “赵鬼差于小人有救命之恩。” “如此说来，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小鬼头。”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不敢忘恩负义。” “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个好鬼，成全你了。来人！带他去赵小姩的山头，让他们见上一面。”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3章 处坎不惊 一个精瘦黝黑的杂役鬼差闪现在殿前，带着云老板飞往赵小姩所在的石头山。 落在山腰，杂役鬼差看了一眼云老板的篮子道：“她就在上面，你自己送上去，出来时，在殿门口填写出山记录。” 云老板也是个鬼精的，从篮子里拿出几包点心捧给了杂役鬼差，笑道：“一点吃食，望哥哥不要嫌弃。” 杂役鬼差高高兴兴收下点心，就飘走了。 回到殿中，他把点心放在案上，装盘端给青面鬼吏，悄悄问道：“大人怎么同意这个小鬼头进山送饭了呢？” “他不来送饭，咱们吃什么？” “大人英明，上午那位所求之事，怎么办？” “慢慢办，不急。” “那会不会得罪那位?” “答应给他办了，就会办。不过这力道要控制好，不然，谁干活？谁来送人事？” “大人英明，小的多虑了。” “不论谁求到你们头上，该拿的拿，不该拿的莫伸手，不可竭泽而渔。” “小的记下了。” 此时，赵小姩见到小虎子，知道他是云老板幻化的，挥手设了一个小结界，问：“是小欣妹子拜托你来送饭的？” 云老板把半篮子吃食递上前，道：“是她和白鬼医商量好的，让你先自保，此时此地危险重重，你内心一定要诚信光明，把此次危难当成历练。” “让她们放心，我不怕。我有发财刀在手，劈山斩石不在话下，就是名声难听了点。” “名声?赵鬼差不必多虑，我已经知道赵鬼差为何犯错，还是因为你有仁心，不是冷血之辈。” “规矩就是这样，打破了就要受惩罚。只是此前我们商定的女子教育的事，这三年就只能劳烦诸位了。” “赵鬼差安心，我等会接着推动朝前走，毕竟这几百年的愚民教育，伤害最惨的就是女子。如此倒行逆施之事，早该拨乱反正，各安其位。” “如此，便多谢云老板和诸位。”赵小姩深施一礼道，“我与赵小医神魂相通，有事可让她替我，她便是我，我便是她。” “好，这个乾坤袋你留下，里面有些东西。见你精神尚好，我先回去告诉她们，你要随机应变，万千珍重！” 说完，把乾坤袋放在赵小姩手中，飘然离去。 赵小姩把乾坤袋往自己福钱包里一丢，顾不上伤春悲秋，继续凿石头。 有朋友来看自己，还能理解自己，赵小姩心中喜悦。 用神识往乾坤袋一探，里面除了吃食和衣物，还有草垫子，绳索，木板，毛皮。 这些东西够搭一个窝了。 想到这里，赵小姩在山上挑了一个好的地方，先用发财刀凿出几个相通的石洞，弯曲的巷道，装了一大木板当门，在里面给自己搭建了一个窝窝，累的时候可以进去躺躺。 凿出来的大石头堆在外面，再用刀劈成长四尺，宽两尺，厚八寸的石块。 这些石条担下山太累人。 赵小姩拖着手链脚链飞起来，绕着山观察了一圈，有一个坡面比较光滑，凿好的大石块，顺着坡面滑到山下，在山下再凿成合适尺寸更好。 说干就干，赵小姩挥刀先修滑石道，把坡面的石头削得光滑顺畅。 随着碎石纷纷落到山脚，赵小姩左劈右砍，终于把内心的郁闷发散掉不少。 山下的石堆越来越高，就飞下来，把石头凿成石条码放在远处，然后上山继续劈山采石。 累到筋骨剧痛，神魂疲惫。 赵小姩躺在石头上歇一歇，感觉到赵小医正在给自己源源不断地输送功力。 闭目用神识数了一下石块，才三百一十块，还差九十块。 看条例是每日酉时交石头，现在已经未时一刻。 正在赵小姩盘算着怎么凑足这九十块石头的时候，忽然罡风四起。 呼～呼～呼～ 碎石被风卷钱起四处乱砸，打得赵小姩浑身生疼，飞速往自己凿好的窝里逃。 风中碎石渣搅动着，赵小姩感觉自己就像跳进了沙石湖里，游动迟缓，被拳头大的石块追着打，密密麻麻的，挡也挡不住。 好不容易爬进自己的石窝里，往草垫子上一倒，感觉自己成了用石臼子捣碎的一坨蒜泥。 还是很细腻的那种。 赵小姩被砸得七零八落，心道，这该死的罡风真厉害，怪不得这山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小石头，原来小石头都被风刮飞了。 躺到了自己的石窝里，顺着一丝门缝朝外面看：风更大了，西瓜大的石头也在风中飞舞。 要不是自己提前挖了洞穴做窝，今天就要在风中被石头捣成泥，这光秃秃的石山，真的是无处躲藏。 还得感谢朋友们送来的乾坤袋，里面的东西提醒了自己要先搭一个窝，不然裸露在风中自己就惨了。 有赵小医源源不断地输送功力，疗愈神魂，赵小年歇了一会儿，又蹦了起来。 外面风实在大，不能在外面凿石头，就在里面凿，凿出的大石块先蹬下山去，等风停了再下山，打磨成合适的尺寸。 未时三刻，风小了，赵小姩离开洞口，想到山下去。 刚飞出不远，雨又来了。先是很小的雨，像牛毛似的的，扎在脸上却是比针刺还疼。 赵小姩急忙又往回返，雨瞬间就大了！ 飞入洞中细看，这雨竟然是红色的，落在皮肤上，就像火烧一样的疼。 赵小姩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脸，像被无数的大马蜂蛰过了一样，火刺火燎的疼。 急忙坐下疗愈自己，反复用了清洁术，疗愈术，才感觉热度降低了一点。 这是什么雨?如此伤人（鬼）?回头请教陈夫子。 雨越下越大，在山洞外面做活是不可能了。 如果到了酉时没有采够四百块石头，今日就不能完成任务。 时间紧迫，赵小姩干脆就在石洞内打磨石头，碍事的大石头先踢下山，以后再处理。 山洞内必须打磨好一百多块石头，万一山脚下放的石头垛被罡风中的碎石砸坏几块，数量就不够了。 赵小姩在山洞里勤扒苦做，骨头都磨出来了。 采石场的石殿中，青面鬼吏却在嘿嘿冷笑。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4章 不可终日 “大人，这赵小姩果然厉害，这么大的风雨，竟然没有伤着她！” “狡兔三窟，竟然提前挖了好了窝。” “要不要再……” “今日暂且如此，酉时初去收石头。” “诺。” 凄风苦雨直到申时二刻才停。 赵小姩拼命地劈石头，终于在申时三刻凑够了四百块石条。 山下的碎石全被风卷走了，码好的石条被碎石砸坏了几块。 赵小姩把山上洞里的石条运下来后，又凿了一些石条补足数量。 看着码好的四百块大石头，赵小姩终于松了一口气。 山下也得掏出洞来，或者盖一座大石头房子做仓库，存放石头，不然下次刮风，又会折损一批成品。 酉时刚到，采石场的差役就赶着马车队过来了。 赵小姩用清洁术把自己收拾清爽，站在石垛边。 差役打眼一扫，看石条数量够了，又测了一下尺寸，什么也没说，用眼神示意赵小姩把石头装上车。 赵小姩把石头全部装完后，深深出了一口气。 今天的劳役终于结束，回窝里修炼吧！ 与此同时，人间的陈荷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陈夫子和赵小医在院里站着，互相打量。 陈夫子轻叹一口气道：“天天教她修身养性，动心忍性，遇事还是急躁。” “师父谆谆教诲，谨记于心，可经历浅薄，处事不周，让师父难为了。” “罢了罢了，就是一个傻徒儿，总以为自己是个人，要护住这个，保全那个的。” “师父教训的是，愿经此一难，能有所长进。” “采石场不比此处安逸，你勤加修炼，养神魂，练体魄。赵小姩需要你在此替她支应，其余琐事也别落下。” “徒儿遵命。” 赵小医在院中打坐，陈夫子拿出绘画工具，开始画落凤山。 屋内的陈荷花和蔡洁一片安静祥和，从乡下上来，她们带回不少好吃的。 盘中的紫葡萄晶莹饱满，带着一层白霜，两人正在剥皮吃。 尽管不言不语，陈荷花很开心。 以后会经常回陈家村的，这一次回乡祭祖除了天气差了点，其它方面都很称心。 离开时陈秀招拉着她的手，说常下来走走看看，自己想她，乡下空气好，食物新鲜，就在自家住…… 陈荷花心里一片柔软，谁不想被家人关爱？ 下次回陈家村，要多买些衣服送过去，老家的老姊妹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陈荷花陷入遐想中。 她不知道今天曾经幸运躲过了一劫，若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护佑，今日可能就下去和祖宗团圆了。 寻常人的幸福就是这样，平淡安稳地延续着，看不见受伤的护法在石窝里独自疗伤。 平安健康活着就是极其珍贵的礼物。 此刻的赵小姩在纠结挣扎中，先修炼还是先睡眠?全身又累又疼。 今日功力耗费太多，其中还有赵小医输送的。 采石场第一日只有半天好天气，若是再有其它麻烦，完成采石任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算了，先睡两个时辰恢复神魂，然后再好好盘算一下。 赵小姩在极度劳累中睡着了。 梦里去了白芷后院的温泉，泡在温水里疗伤。 酸胀疼痛的身体被温水浸润，温暖舒适，赵小姩在梦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觉醒来，赵小姩又恢复了精神。 夜半子时，正好练功。 三个时辰后，赵小姩感觉功力全部恢复了。 飞下山观察了一圈，决定在山下掏一个大洞，储存成品石条，以免像昨日一样的石头龙卷风砸毁成品。 挥刀劈山斩石，酣畅淋漓。 挖出来的碎石，甩远一点，大石头可以切割成石条的留在附近。 辰时三刻，一个巨大的，可存储五六百块石条的石洞挖出来了。 赵小姩精疲力尽，飞回山上的石窝里休息，想起昨日云老板送上山来的吃食，拿出来开吃。 香甜的酥饼，还有一罐甜米酒，都是赵小姩喜欢的。 吃饱喝足，力气又回来了。 拎起发财刀，咔咔一通砍，在石窝附近又凿出二百多块石条。 这些石条赵小姩没有蹬下山，怕罡风毁石，还要多费功夫。 日中午时，赵小姩又开始打坐练功。 一个时辰后，下山凿石，把先前挖出来的大石头凿成合格石条。 一百块码成一垛。 码好一垛，舒了一口气。 赵小姩想起昨日的罡风，立刻回到山洞口附近，万一风起，能立刻进洞躲避。 昨日的砂石浴太疼了，不能吃第二次亏。 在山洞前，赵小姩继续凿石头。 突然，漫天的冰雹倾泻而下，只一息，周围就铺满了冰球。 赵小姩奋起一跃，蹿进山洞，浑身挂满冰碴子。 幸亏一早挖好掩体山洞，不然就要被冰雹暴击。 这些冰雹砸人比石头还疼，怪不得在采石场服苦役无人看管，这里的天气就是皮鞭，随时随地都会惩罚犯人。 挨了这顿冰雹打，赵小姩决定以后能不出洞就不出洞，有活尽量在山洞里干完。 这场冰雹足足下了一个时辰，地面覆盖的冰雹已有二尺厚。 接着又刮起大风，冰雹碎石漫天飞舞，目力所及不足三尺。 不知道洞外码好的石条被毁了多少，赵小姩继续在山洞里凿石条，尽量多凿一些。 罡风在申时二刻才停。 赵小姩出来看自己的石条垛，外面一层基本都毁了，被砸得凹凸不平，差了尺寸。 回洞中又凿出一批补齐数量，酉时前再码堆。 飞回山上，把石窝旁凿好的石条滑了下来，放在石洞里码成垛。 酉时一到，收石头的马车队就出现了。 黑脸差役看见石洞外的石条垛，皱起了眉头。 这只有一百块，数量差太多了！ 转身看见赵小姩进了石洞，往里一看，里面还有三百多块。 松开眉头，检查了一下石头的质量，抬抬下巴，示意赵小姩装车。 四百块石条全部装完，马车消失不见。 赵小姩看着自己石洞里余下的几十块石条，感觉比昨天好。 吃亏少了点，还给自己存了点余量。 赵小姩慢慢往山上石窝里飘，发现碎石和冰雹被风吹得杳无影踪。 今天下冰雹，明天会下什么？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5章 居心叵测 赵小姩天回到自己的石窝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起昨日云老板送的乾坤袋里，还有一些动物皮毛，拿了出来，铺在草垫上，蜷缩身体，再盖一张狼皮，呼呼大睡。 梦里，又去了白芷后院的温泉池，自己也纳闷，怎么一做梦就来这里泡温泉? 可是温泉水对她好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往里一跳，浑身舒服。 子时醒来，开始练功。 不到三个时辰，功力恢复了。 前日下雨，昨日下冰雹，今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小姩决定今日先不下山，就在上面洞里把石条凿好，午时前运到山下石洞里存放。 说干就干，有了经验，几刀就劈出一块大小合适的石条，速度比昨日快，不到午时，四百块石条全部凿好了。 午时一到，准时练功。 赵小姩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更长的时间。 凿石任务已经完成，只等酉时前运下去就好。 不久，洞外下起了暴雪，狂风怒号，雪团在风中飞舞。 冰冷刺骨的寒风在石山上肆虐，赵小姩盘腿坐在毛皮窝里，身上披着一张巨狼皮，凝神静气，继续练功。 这一次，赵小姩躲过了天气的折磨。 酉时前，风停雪住，赵小姩运石下山。 码好四百条，立等车来。 马车到，装石上车，完成一天劳役。 回到山上，清理石洞，回窝睡觉。 梦里又去了鬼医馆的后院，见桌上还留有食物，吃饱了，又跳下温泉泡汤。 午时醒来，照旧练功。 练功完毕，凿好石条 ，再练功休息，不管外面风霜雨雪，赵小姩感觉一日比一日轻松一点。 有好过的，就有不好过的。 采石场青面鬼吏此刻就很愁，金子收了，自己的那些寻常手段，对赵小姩好像没有产生什么恶劣影响。 如何向那位大人交差?还得再想些办法。 与此同时，梦泽县地府有传言：鬼差书记员赵小姩犯错被抓了！ 有无数好事鬼涌往城隍庙后面的小院去查证，却看见赵小姩正在陈荷花院里当差，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四处追打传谣言的鬼。 被打的鬼不服气，辩解说院子里的是分身赵小医，不是赵小姩。 大家又呼啦啦涌到白芷的鬼医馆，却发现“赵小医”正跟着白芷，忙着给女鬼疗伤。 这一下，群鬼更气了，捉住传谣言的鬼往死里暴打，一边打，一边骂：“我们只是死了，又不是傻了，天天耍弄我们好玩吗？” 被打的鬼哭爹喊娘，幸好被巡街的鬼差发现，驱散了鬼群，这才保住了鬼命。 得到消息的白芷哈哈大笑，派鸟出去，约赵小医和舒小欣一起逛街听戏。 这件事在梦泽县地府闹得沸沸扬扬，赌场的玄衣公子听着手下的汇报，也乐了：“这帮小女子倒是不常见，有趣得紧”。 手下说：“要不以此设一局?” “不设，这是定局，不能赌。” “外面的鬼还不知道，赵小姩影响力大，这笔银子好赚。” “不赌，让他们自己闹去。此时加进去，是仇人。赵小姩来过一次，说不许用舒小欣设赌局还记得吗？” “记得。可她也没说不能以她自己设局呀。” “此事再等一个契机，赵小姩不是一个简单的主，等热闹大了再入场。” “好吧，这白花花的银子淌走了，真心疼。” “天上下银子赚不尽，正财路子也踩一踩。” “好吧……” 转眼到了赵小姩进采石场的第七天。 巳时未到，赵小姩已经在山下石洞里码好了四百块石条，上面山洞里还有三百块库存。 闲来无事，赵小姩就开始打磨当时踢下山的大石头，又凿好一百块码成一垛。 码完石头，玩心大起。 用发财刀砍地面，向下刨挖，越挖越欢喜，一刀一刀又一刀。 赵小姩感觉自己就像玩沙挖泥的小孩子，一个螃蟹蹲，不停地朝外抠土石。 挖呀挖，运出来的土石被大风“呼”一下子就带走了。 躲在地下，过一里路左右就设几个迷魂路口和休息窝。 赵小姩玩得正开心，突然感觉地面热乎乎的，就尽力朝下挖，一直挖到一条了暗河，这才清凉了。 玩够了，已经到了申时，赵小姩往回返，越往上越热，这地面莫非下了火？ 出来一看，黝黑的山更黑了，到处还热乎乎的，地面有些软。 到山洞口朝里一看，里面还有没有燃尽的火，石头闪着暗红色的光芒，这些石头变成煤烧起来了？ 赵小姩的脑子不够用了，转不过弯来。 我这些石头粘在一起怎么交差? 刀随心动，赵小姩挥刀劈石，变软糯的石头在刀下像豆腐一样被切割，表面极其光滑闪亮。 赵小姩切得兴起，趁热，手起刀落，嚓嚓嚓，嚓嚓嚓，最后一座大石头被赵小姩削了皮。 切下来的石头，表面光滑细腻，像镜子一样反光，花纹闪耀，大小相等，两石合璧，连缝隙都没有。 多切，多切，再多切。 这么好看的石头，明天在山下找一块风水宝地，给自己盖一座漂亮的石头房子。 直到看见收石头的马车队，赵小姩才跳下山来。 赶车的鬼差看见赵小姩就像见了鬼一样震惊，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小姩没有想那么多，往马车上装够四百块石条就离开了。 回到山上石窝，里面很暖和，木板和草垫子却都变成了灰烬。 “今天着火了?” 赵小姩还在疯狂地转动着那不聪明的脑袋瓜： 还好，幸亏自己起身时把皮毛收在福钱包里了。 要是那巨狼皮烧了就可惜了。 不对，这山上不能再住人了，要是再着一次火，烧不死也得烤晕。 下去住洞里吧，靠暗河近，实在不行，顺水逃生。 赵小姩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要害死她！ 等她回到地下暗河边，又给自己布置了一个舒适的小窝后。 才想起来城隍庙里的赵小医，把自己这几天的所遇，通过赵小医告诉了陈夫子。 陈夫子一听，勃然大怒，拎着笔就不见了。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6章 覆盆之冤 陈夫子还没离开城隍庙就被人拦住了，是杂役鬼差，说姜城隍爷有请。 陈夫子面色微愠，跟着杂役鬼差来到堂前。 姜城隍爷泡了一壶新茶，茶香袅袅，倒了两杯，示意陈夫子坐下喝茶。 陈夫子心里有怨，坐下后，低头不语。 姜城隍爷捋捋胡子，嘴角噙着笑道：“心疼徒儿受苦，打算去闹一场?” 陈夫子也不说话，略侧了个身，把后背对着姜城隍爷。 姜城隍爷笑道：“三界只有人间能生养，以前还有人不理解。现在看来，无论是人是神还是鬼，还是护犊子的多。” 陈夫子气哼哼地道：“恐怕我再不护着，有人包藏祸心，想取她性命吧。” “那也得看对方的手段，能取得着才行。” “欺人太甚，一个小小采石场的鬼吏，手段竟然如此下作，我且去收了他的鬼命来。” “好瓷不碰烂瓦。他使他的坏，咱练咱的功。若是哪一天赵鬼差自己想明白了，打上门去，那青面老鬼只能自食其果。你现在贸然行事，对赵鬼差不利。” “这口恶气不好咽，等赵小姩成材了，我去罚恶司当差去，临走前把这些仇家都恶打一顿。” “想不到陈夫子翩翩佳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判官司可是等着你契约期满就来要人的。” “判官司又能如何？这地府都快和人间一样黑暗了。” “这些年地府把地狱往人间挪了几座，确实都学坏了。” “人变鬼，鬼变人，恶鬼变不了好人，恶人也变不了好鬼。到底要哪头负责？” “从前是下面先负责，但是惰心贪心日盛，乱子就多了。” “我徒儿受苦，就是因为她愿意清洁这些污糟事，那些脏的臭的以此为荣。” “绵绵用力，久久为功。赵鬼差有气运，这些人终究会成全她。” “磨刀石?” “嗯。” 陈夫子喝完一杯香茗，静静心，回去当差了。 傻乎乎的赵小姩给自己整好了窝，设了结界就睡了。 梦里继续去鬼医馆吃东西，泡温泉。 却不知外面的兵荒马乱。 采石场的青面鬼吏老头此刻心慌气短，心道：这无名火都烧不死、弄不伤赵小姩，看来赵小姩的法力高深，还是少惹她为妙。 若哪一天她急眼了，杀将过来，自己恐怕难以保全。 却不知赵小姩兔精记忆觉醒，喜欢到处挖洞自保。 那些马车拉出来的石头一出采石场就被人盯上了，采石场什么时候能出产这么好看的石头了？ 赶紧买下来，铺在地上还是做条案，或者砌墙都好看。 几人一哄而上，四百块石头瞬间瓜分完毕，留下一堆银两。 都说明日再有这等好石条，还要再买一些。 拉车的鬼差役也没有当回事，卖了这么多银子，早就超出了采石场的定价。 交割完差事，就各自安歇了。 翌日。 赵小姩练完功，钻出洞看见这一地的漂亮石头，就开始给自己盖石头房子。 有多余的石头，还垒了院墙。 忙完后一看，一座漂亮的石头房子矗立在眼前，闪闪发亮！ 真让人开心，门窗留着位置，下次找云老板要些木料安上就行。 石桌、石床、石凳，这些好办，用刀劈劈砍砍，再打磨一下就出来了。 今日劈的石头，没有昨日的光滑细腻，粗糙一些。 于是，赵小姩把所有闪亮光滑的碎石都收集起来，给院子里外和屋里铺了地面。 这一下子，感觉自己就像住进了玻璃房一样，光闪闪，晶晶亮。 忙完自己的房子，赵小姩才到山上，把昨日库存了一些石条运了下来，放在山下的石洞仓库里。 漂亮石头舍不得上交，又重新凿了一些石条，凑足了四百块。 想着午时后又会变天，怕碎石砸坏了自己的新屋子，赵小姩给自己的新家设了结界，保护起来。 午时一到，回窝练功。 这一日，尽管风雨大作，但是对赵小姩的新屋毫发无损。 赵小姩也感觉到功力似乎上涨了一点点。 酉时初，差役赶着马车来拉石头。 看见赵小姩的新屋、新院子，瞠目结舌：这也太漂亮了吧？！ 比采石场的大殿都华贵！ 差役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脑袋，唯恐自己看见的屋子是幻境，是海市蜃楼。 最后还是走上前，用手摸了摸院门外的铺地石，这也太光滑了，比铜镜都平滑！ 赵小姩迅速地把马车装满，四百块石条，一块不少。 见差役还是傻登登地站在自己院墙边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说了一声：“车已经装好了。” 差役坐上马车消失不见，一出采石场就被人群围住，大家看看他车上的石头，齐齐地叹了口气：“昨日哪种石头呢？” “盖房子用了。” “盖哪里了？” “采石场里面。” “唉！还有这样的光石头吗？” “没有了，碎石都铺地面了。” “奢侈！” “就是，太奢侈了！” “这么光滑，小块的都可以做砚台了，怎么能舍得铺在地上？” …… 众人听完差役的回答，议论纷纷，愤愤不平。 见他们不买石头，差役就把马车赶往奈何桥，那边修桥铺路，需要这样的大石条。 差役内心也很后悔，昨天的石头肯定卖贱了！ 但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自己恐怕要挨打，瞒一时算一时吧！ 装完车，赵小姩感觉力气还没用完，就四处寻找散落的光滑面石头，把它们一一捡回来，丢在院墙角，堆成了一座小石山，看起来不错，也是一景！ 至于睡觉，赵小姩还是觉得睡在洞里安全，她开了好几个洞口，都可以回窝，其中一个洞口就在门槛石下面。 中间的迷魂路更大大小小是挖了好几十条。 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不能再叫人暗算了。 赵小姩舒舒服服地在窝里睡觉。 买不到好石头的那些鬼不舒服了，别人手里的石头给钱也不往外卖，真气死鬼了！ 于是，大家都开始骂采石场的青面鬼吏，就那么一个小吏，竟然敢用这么好看的石头盖房子，管着一件小小的差事，竟然能腐败奢华到如此地步！ 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7章 借篷使风 很快，关于采石场青面老鬼理贪污腐败的传言尘嚣日上。 阎王爷派人一查，果然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知法犯法，严惩不贷，青面鬼吏被捉入狱。 采石场头目被查办了，大家都等着他名下的光面石头被拿出来拍卖。 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讯息。 于是最初被拉出来的四百块光面石条，成了冥府的稀罕物，被炒出了天价。 新上任的采石场鬼吏姓齐，是一个方脸汉子，铃铛似的大眼，悬胆鼻，嗓门大，说话像打雷。 他一到任，彻查账目，训诫下属，清点犯人，三把火烧得轰轰烈烈。 整个地府都知道了，新到任的鬼吏要整顿采石场的风气。 可是，一连几日不刮风不下雨，赵小姩有点怅然，这满地的碎石渣看着有些碍眼。 这日酉时，收石头的差役赶着马车一出现，赵小姩上前施了一礼询问：“敢问前辈贵姓?” 干巴瘦的鬼差也回了一礼，道：“鄙人免贵姓吴，虚长赵鬼差几百年。” “吴夫子，这几日为何没有风雨了？” “赵鬼差喜欢大风大雨?” “前些日子一直有，石山比较清爽，突然没了，碎石恼人。” “知道了，我会上告齐鬼吏大人。” “如此便谢过吴夫子了。” “不用客气，赵鬼差每日顺利完成采石任务，吴某佩服。有一疑问，不知当讲否?” “请吴夫子只管问，能回答的绝不隐瞒。” “赵鬼差怎么凿出了如此光滑的石头?” “偶尔遇上的，后来再也没有凿出来过，所以我就留下来给自己盖屋了。” 赶车的吴差役对此并不怀疑，那一日赵小姩的石头山燃起了阴火，本来就是青面鬼吏使坏，想把赵小姩弄残或烫死。 不知道赵小姩有何保命手段，竟然逃过了死劫！ 大概是阴火把石头烧软了，赵小姩借此机会劈砍出来的石头吧。 这样说来，那些光滑细腻的石头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得到的。 看着一些光滑的碎石被赵小姩用来铺院子和地面，吴鬼役感觉真是暴殄天物。 “你可曾想过售卖这些光滑石头？能否送我一块?”赶车的吴鬼役指着院子外面地上的一小块石头问。 “什么？” 这漫山遍野都是石头，竟然有人向她讨要自己劈出来的碎石。 赵小姩愣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吴鬼役以为赵小姩舍不得，自动加了一个条件，“你的石条就放在外面，我自己装车点数，这样可以吧？” “就这一小块石头，换你做事，装车？”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你就不用装车了，到了酉时我自己来拉石头，你也不用出面，这样你可以安心修炼。报酬就是这一小块石头，可以吗？” “可以，你不嫌少？” “当然，赵鬼差大方，再给我加一块更好。” 这有何不可? 赵小姩立刻从地上抠出来两块石头递给了吴鬼役。 吴鬼役收下石头就自己装车，没用赵小姩动手。 这真挺好的，以后凿好石条一放就不用管了，让吴鬼役自己来拉，不用酉时就露面。 这桩交易，两人都很满意。 赵小姩看着自己的屋子和院子，缺门少窗。 就用意念告知了赵小医需要的东西和尺寸，希望她准备好，让妙音阁的云老板再辛苦一趟送过来。 梦泽县地府现在出现了一种光滑如镜的石头，价格竟然超过了黄金。 云老板多方努力，重金购得一块，镶在了戏楼上，灯火闪烁处 ，熠熠生辉，不同角度看，花纹和色泽还不同。 这让妙音阁一时名声大噪。 这日，得到赵小医的委托，要去采石场给赵小姩送东西。 舒小欣也打包了一些衣物鞋子，让赵小姩不至于天天穿鬼差服，偶尔换个心情也好。 东西越想越多，最后直接装满了三个乾坤袋，云老板又变身虎子去给赵小姩送吃食。 新上任的齐鬼吏没有难为送饭的“虎子”，让杂役将他送了进去。 杂役和云老板都看见了赵小姩的新屋新院，全都瞠目结舌。 云老板大为震惊，心道，跟赵小姩沾上边的事物，都是发财的好东西！ 杂役则是垂涎三尺，好比看见了一座黄金屋，心里想的是如何据为己有。 但是又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阴火都没有把赵小姩烧死，反倒是上司青面鬼被撸了差事，送入了大狱。 这个娘们邪性，不好惹！ 杂役把云老板一送到，就匆匆离去。 黄金屋是好啊，越看越难过，沾上了就怕有眼看没命享。 赵小姩听到声响，从山洞里出来，见了云老板请他进屋坐下，先把门窗拿出来装上。 云老板踩在光滑如玉的地面上，手足无措，这石头是能拿来垫脚的吗？ 赵小姩装好门窗后，将吃食摆在桌上，请云老板一起享用：“云老板，借花献佛，请先尝。” “赵鬼差，我若是佛 你就是财神爷。” “你可见过做苦役的财神爷?” “别人做苦役是真做苦役，你不同。” “有何不同?故人多有吃食?” “非也，你可知道你建屋子的石头堪比黄金?” “只是光滑了点，好看些罢了。” “你在里面是不知道，外面这样的石头已经炒成天价，还有价无市。” “哦?这已经建成屋子了，也没有多余的大石条送你了。” “赵鬼差，你真舍得送我？” “不行就拆院墙给你?” “那不行，怎么能到别人家拆屋?这不算君子所为。若你愿意，院中有一堆小的碎的，可愿意送我几块?” “这有何难?这堆假山都送你们了，你带回来，喜欢的一起分分。” “此话当真?” “当真。这些本来就来的毫不费力，放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用，只是一座假山石景罢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拿出去再精雕细琢一下，都能卖掉。赵鬼差，你这是送一座小金山出来。” “到你们手里是金山，在我这里就是石头而已。” “那恭敬不如从命，卖掉的钱咱们几人分分?” “全凭云老板处置。” 云老板大喜，将院中碎石尽数收入乾坤袋中，尽兴而归。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8章 不期而会 云老板高高兴兴地去卖石头，收石头的吴鬼役每天酉时初准时出现，想着和赵小姩打好关系，再讨要几块石头。 赵小姩看出了他的心思，再不见他。 有空就去挖洞，这一日，挖到了一个地下湖泊。 清澈的湖水中闪耀着淡淡的荧光。 湖边的砂石里有许多透明的石头，五颜六色的散落着，远远看去，就像草地上的野花。 赵小姩独坐在湖边，这里寂静无声。 远处的洞口撒进一些光亮，风一股股吹进来，让这里好像活了过来。 采石场一个犯人一座大石头山，赵小姩准备好了石条可以一连几日不出去。 日子一久，没了说话的乐趣。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一个人面对一切，面对孤单。 自己和自己在一起。 这些石子很漂亮，如果拿给舒小欣，她能做出精美的首饰。 捡一点吧，等下次云老板来采石场看她，带回去做礼物送给大家。 太安静了，赵小姩很快离开了这个地下湖，又回到了上面的山洞。 随着采石能力的提升，她现在一天能凿出五天的任务。 干一天可以修炼四天。 人间和地府好像都离她远去，每天能见到的只有收石头的吴鬼役，但也躲着不见。 上次躲着暗处，看见了吴鬼役死命抠自己院子外面的石头，就知道最好别见面了。 见面吴鬼役再朝自己要石头，自己不想给，拒绝太麻烦。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漂亮院子，不能自己毁了，还是不见面最简单。 这样的日子还有近三年，真难熬啊！ 石头山附近被赵小姩挖无数的洞，有几条暗河，但都没有新挖出来的湖泊漂亮。 靠近这个地下湖，心里会无比沉静。 慢慢地，赵小姩喜欢上了这里，经常在这里打坐修炼。 有时候，在湖水里游几圈，全当是沐浴了。 赵小姩想起曾经背过的书，就开始背诵，全当练嘴，不然三年后，不会说话不好。 在湖边一本接一本背诵，真心感谢陈夫子这三年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不然这孤寂清冷的岁月，不知要靠什么来熬。 别人青梅煮酒论英雄，赵小姩背书修炼服苦役。 一天，赵小姩背完后叹了一口气：“唉！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背完书，再也没有陈夫子在旁边耐心讲解了。 “你为何叹气?”一道温柔的声音问起。 “我想夫子了。” 赵小姩说完这句话后才感觉不对，急忙问：“你是谁?谁在说话?” “我是汪羽，是你背书把我唤醒了。” “汪羽?你在哪里?我怎么会吵到你?” “我在湖里，睡了很久了。” “你刚醒过来吗？” “不是，醒过来有一阵子了。” “那你怎么一开始怎么不说话?” “我醒来时有些弱，还要听听周围是不是安全。” “哦，原来是这样。对不起了，我太孤单，所以大声背书吵到了你。” “恰恰相反，我应该感谢你叫醒我，不然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 “你叫汪羽，我叫赵小姩。” “我的名字写在沙上了，你的名字也写在沙上了，你看看对不对?” “对的，你是羽毛的羽，我是美女的姩，我妈希望我好看。你真有文化，一次就写对了。” “你叹气是因为离开夫子太久了吗？” “那倒不是，我想起夫子曾经天天为我督促我上进，苦口婆心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有些伤感。” “你背得不错，夫子应该开怀。” “我做事冲动，把自己坑到这里来了，徒惹夫子难过。” “我听见了采石场鬼吏和差役的议论，你是最轻的犯人。” “啊？！你能听见那么远的谈话?” “这是很近的，我现在很弱，听不了那么远。谢谢你，赵小姩，背了这么多的书，把我唤醒。” “只要不是吵到你就好，我太孤单了，背书的声音大了点，也是让自己能听到声音，别忘记了说话。” “小姩，不仅仅是这样的，书的内容，还有你的声音，有疗愈的功能。” “你受伤了?严重吗？”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很模糊，以后想起来再告诉你。你背的这些书，是开启灵智、织补神魂的 。夫子没有告诉过你吗？” “夫子说读书可以明理，增长见识，能治疗我的愚蠢，修补神魂倒是没说过。” “你背的这些都是好东西，可以滋养神魂，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鸟兽鱼虫，久听可以开启灵智，产生新的灵魂。” “这么厉害，我却拿来解闷，真是暴殄天物了。” “身在宝山而不自知，曾经有很多以文入道的仙人，靠的就是这些经书。” “汪羽，除了背书，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目前只有背书，等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汪羽，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本体。你在湖里，我下水会影响你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会，你可以安心在湖里玩水。我的本体早就碎了，这湖中的透明碎石或许和我有关。” “我还捡了一些，幸亏没有送出去，现在就放进水里哈。” “没关系的，你可以留着，湖里这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汪羽，你能醒来真好，你可以修炼吗？” “以后可以的，我现在太弱，只有五感，就像人间出生未满月的孩子。” “那你需要什么辅助吗？” “不用，这石山下有微弱的灵力，对我来说足够了。” “那就好。” “小姩，你一直是这样吗？凡事只考虑别人，不考虑自己。” “考虑过吧，我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很在意周围人的感受。” “你怕拒绝别人?” “哎呀，汪羽，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收石头的差役在上面，你如果想说话，每天都可以和他聊一会。我听见他每次离开时都会扣你铺好的石头，扣不出来，恨恨不已。” “我铺的石头，用力法力，吴鬼役扣不出来。我怕他还会讨要，上次给过他两块了，说好了是他装车的报酬。” “所以你就躲着不见?” “嗯，不然会助长他的贪心。” “你院子里的那些石头只是沾了你刀上的一点金银粉，所以好看。其实真正好看的石头在湖水下面。” “还有更好的?我要是挖，不会把你的湖水挖漏吗？” “你不会从远处下手吗？给湖水留个底座。” “谢谢你，汪羽，我挖出来分你一半。”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9章 一波未平 “傻小姩，你不会为自己打算吗？” “独吞不是我的风格，何况这消息还是你提供的。” “历经沧桑，还是本性不移。你从院后三百步位处位置下手挖，找不到方向时，就听你袋子里刀的声音，同类相吸，它会响的。” “那我就去了，挖累了再回来背书给你听。” “不用担心我，你背的内容我都记住了，我可以自己背。” “汪羽，你真厉害，听听就会了。” “……你去挖吧，会有好东西。” 赵小姩像一道闪电似的蹿出洞，直奔自己院子后面。 发财刀拿出来后，果然听见刀轻微地嗡嗡响。 找准了位置就开始挖，发现此处的石头比山上的石头要硬，赵小年用足力气开始劈砍。 费了很大的劲，推进的距离很短，但是能感觉到手中的发财刀很兴奋，一直都在嗡嗡地轻颤。 几个时辰后，终于开出一条通道。 通道外的碎石被赵小姩清理了，大石块也切成了标准尺寸的石条，放进山洞里。 赵小姩伪装好新洞口，回到大山洞里凿石头，切割石头。 随着石头越采越多，赵小姩的刀法日益精准，几光闪过，劈出来的石头尺寸大小刚刚好，山中石头就像瓜菜和豆腐。 山洞里的碎石被赵小姩抛洒出来，就等罡风四起，让风把碎石全部吹走。 酉时前，山洞口附近又堆好了四天的石条数量。 赵小姩一头扎进湖里，洗去一身疲惫和灰尘。 汪羽见赵小姩回来，问她：“那个赶马车来收石头的鬼役，正在研究你院子外的光石头，要不你出去吓吓他?” “不去，只要他不过分，我就当作不知道。 “你不愿和同类发生冲突，别让他欺负得躲起来。” “汪羽，你说我打赢他有什么好处?他只不过是一个贪心的小鬼役。” “小人畏威不畏德。这是你背的书里说的。” “我和他还没有重大利益冲突，我不想四处结仇。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太过分的行为。” “所以你还在观察喽?” “嗯，我想等等看，如果他不冒犯我，就不动手。” “行，这个鬼役姓吴，他害你的心思很少，只是眼馋你的石头，又抠不走。不过…… ” “不过什么?” “我听见采石场有鬼想暗算你，正在争执下手的时间。” “都是谁？什么时候动手？” “应该有一波鬼想让你消失，所以你要想法给自己多准备一些躲避的地方。他们说上次放阴火没烧死你，这次要多准备几样，让你不死也残。” “这些败类亡我之心不死，我来地府三年多，就没有消停过。我也习惯了，你放心。谢谢你，汪羽，听到他们下手的时间记得告诉我。” “嗯。赶快把湖下面的东西挖出来，你的刀喜欢。” “汪羽，如果我们打起来了，会不会连累你?” “小姩，打赢了，我跟你走；你输了，我就把自己埋起来。目前，我们只能各自为战。” “汪羽，你加快修炼速度吧，既然他们起了坏心思，就是眼跟前的事。我去挖洞，如果情况不对，你出声叫我。” “好，如果情况有变，注意你袋子里的石头，它们乱动就表示我要找你。快走吧，我感觉到湖下面的东西想跑。” 听到危险又一次临近，赵小姩顾不上伤春悲秋，赶紧行动。 不知道在湖底下有什么宝贝，要加快开采的速度。 夜以继日，时刻不停。 跟着刀鸣声越挖越深。 三日后，发财刀指引的方向开始犹豫，忽左忽右，赵小姩在下面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又把碎石运上了地面。 大石块照旧劈成标准尺寸放在山洞里里当任务。 碎石头则到处抛撒，掩盖洞口。 回到湖边，见湖水依旧，问汪羽：“他们几时动手害我?” 汪羽道：“应该快了，害你的人不是采石场的鬼吏，他的嗓门很大，那些出谋划策坑你鬼声音很小，一听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你怕我打上门打错鬼?” “嗯，你心思单纯透亮，动作比头脑快。” “汪羽，你这是在说我傻，我听出来了。” “嘿嘿，你是傻了点，但不愚蠢。不然我也不会搭理你。” “哦豁，说的好像这里还有别人似的，这里除了风雨冰雹，严寒酷热，一个开了灵智的东西都没有。” “我们这算是相依为命?” “算吧，至少我把你当朋友待。” “看在你这么赤诚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赶快去湖底，不然就白费功夫了。” “好！” 随着一声应答，赵小姩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已经过了酉时三刻，收石头的吴鬼役已经离去。 蹿到湖底，发财刀在剧烈地震动，赵小姩来不及多想，一刀就飞了出去。 刀一离手，心随意动，刀在石头里面飞速地搅动，转眼就没入了石头，不见了踪影。 赵小姩在空阔高大的大厅厅里坐下，把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发财刀里，让它自己朝它想要的方向前进。 发财刀进入石头以后，欢快跳跃，浑身喷火，就像一道闪电在石头里穿越追逐。 如果发财刀有嘴和脸，赵小姩能感觉到它在欢笑。 这刀快要成精！ 赵小姩感觉自己的功力源源不断地被刀吸走。 就在快要体力快要枯竭之时，赵小医把能量输送过来了，发财刀高兴地继续在石头里上窜下跳。 练功，输功，再练功…… 就这样，七日后，赵小姩和赵小医都精疲力竭。 发财刀自己从石头里蹿了出来，光芒一闪，赵小姩发现刀柄上多了两个铃铛，一黄一白。 上手拿刀，沉了不少。 赵小姩轻叹一口气道：“你累了我们七天，就进去追了两个铃铛出来?” “……”发财刀不会说话，来回嗡嗡颤抖。 “算了，我累了，你去上面山洞劈石头吧，估计上面的石头库存已经不足今日的任务量，你劈够了数量，再下来找我，我真的需要歇一会儿。” 说完，赵小姩拿出巨狼皮卧地而眠。 发财刀“嗖”的一声，自己冲上去干活了。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0章 一波又起 “喀喇……喀喇……” 赵小姩被乾坤袋里的碎石摩擦音唤醒，愣怔了一息。 想起这是汪羽呼唤自己的暗号。 飞身跃起，发现发财刀已经回来，守护在自己身旁。 将发财刀收入福钱包，向湖泊飞去。 无星无月，湖水沉静。 “汪羽，汪羽，是你叫我吗？” “小姩，赶快行动，我听见了，他们用意念互相告知，今夜子时，一定是要害你的。” “你怎么办？上次他们放火，当时你还在地下，没有通道到这里。现在地上放火，肯定会顺着风窜到这里。” “你在乾、坤、坎、兑四个方位找找，各有一颗不同的石子，将这四颗石子收集起来，就能操控这一湖水。” “好，我来找，现在是戌时二刻，还有一个半时辰想对策。” 赵小姩感知了方位，挨个寻找，仿佛沙里淘金。 汪羽在旁边协助，提醒她距离还有几尺几寸。 最后找出来的四颗石子与周围的石子形状相差无异，但握在手中极其沉重，相当压手。 四石在手，赵小姩感觉湖泊收拢了，变小了。 “汪羽，是这样吗？我握住这四粒石子就能把你带走？” “可以。但是你会很累，等于抱着一个湖，坚持不了太久。” “那怎么办？我要把你藏在哪里才安全?” 两人开始飞速思考。 放哪里？如果着火，山上也难逃炙烤的厄运。 “铃……铃……” 赵小姩听见发财刀在福钱包里摇铃铛。 对了，发财刀在石头里撒欢钻了七天，就得了两个铃铛，应该分汪羽一个。 召出发财刀，问汪羽：“湖下面只找到两个铃铛，你要哪一个？” “小姩，你这把刀很厉害，这铃铛是它炼出来的，我不能要，只能暂时住一下。” “它炼出来的?这刀成精了？” “是它炼出来的铃铛，湖下面有金矿和银矿，现在就成了两个铃铛。” “难怪把我和赵小医累了个半死，原来干了这么一个大活。” “你把我的四颗石子放在银铃铛里，我可以住进去，这样就是刀驮着我，你不受累。” 赵小姩刚把石子靠近银铃铛，忽的一下，石子就不见了，湖泊也消失了。 “汪羽，汪羽，你在里面不憋屈吧？” “不会，里面很宽阔。” “那就好。汪羽，这次说好分你一半，没有落实，着实有愧。” “你想多了，这铃铛里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我拿一些就够了。” “里面还有东西?” “你没看吗？” “没看，刚睡醒，里面有什么?” “你这把刀是名副其实的发财刀，下面的好东西都被它收集装起来了。” 发财刀嗡嗡响着应和，就像一个求表扬的小孩。 “真能干!”赵小姩毫不吝啬地表扬自己的刀，现在强一分，就多一分生机。 拎着发财刀，带着湖泊里的汪羽，赵小姩飞到石头山的顶上。 神识外放，没有感觉到危险。 来到山下，看见自己的新屋新院，感情复杂。 如果再着火，新屋会融化。 “你可以把新屋新院收进铃铛里，这样可以保全。” “太好了！” 心意一动，铃铛飞出，绕屋一圈，将院子收入囊中。 亥时，赵小姩坐在山顶洞里，周围放满了碎石。 今夜子时，无论是谁闯入害人，格杀勿论！ 空等没有意义，凝神静气，赵小姩开始练功。 发财刀在一旁，住在铃铛里的汪羽负责听音站岗。 一进子时，周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寂静，一粒微尘都不曾飘动。 赵小姩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不喜欢。 汪羽突然说：“不要闻，这是毒烟，腐蚀神魂的。” 赵小姩立即收神敛息。 “你躲进铃铛里来，泡在湖水里。”汪羽建议道。 “我进去后怎么打他们?白准备一堆石头了？” “先保全，等他们露头再出来打。” “好吧，以静制动，静为躁君。以虚受有，虚缘葆真。详而后习，可书诸绅。” 赵小年进入铃铛后，发现里面雾气淡淡，甚是宽阔。 铃铛仿佛是感知的放大器。在湖水里，赵小姩感觉到了石山外有几道鬼影在行动。 每一座大石头都有自己的结界，预防犯人出逃。 能轻易破了结界，往里面放毒烟，说明这几道鬼影里肯定有采石场的内鬼积极配合。 静观其变，看你们尽情表演。 湖水中的赵小姩感悟到了汪羽所说的，能“听见”别人的意念。 石山外面的几道鬼影，这次想要的是赵小姩的新屋新院，还有鬼命！ 他们想让赵小姩消失不见，查无可查！所以动作精准，力求万无一失。 放进来的烟雾专门往洞穴里钻，如果赵小姩躲在地下，这次一定会中招。 烟雾越来越浓厚，结界封住的整座石山，就像一个玻璃罩子下的小景物，任凭外面几个狼心狗肺的鬼影摆布。 有本事你们别进来，只要进入结界，定让你们有去无回！ 赵小姩恨意滔天。 外面的鬼影们得意洋洋，浓烟密布后，持续到了子时二刻。 “被这烟熏多了会怎样？”赵小姩问汪羽。 “神魂会受伤，动作反应慢。” “那就是人间所说的神经中毒?” “是这样的。” “如果我中毒了会怎样？” “失去战斗力，或者战斗力减弱。” “这毒药对所有的鬼都有危害吗？” “嗯，无差别攻击。” “那我可不可以收集一些？” “可以，你收集好了，要小心使用，毕竟咱们没有解药。” “逼着我用毒的时候，肯定是一记绝杀，无需解药。” “那你收集吧，撒一把湖水出去，它们会自动形成水膜 ，装满后就是一个个毒气球。” “好主意。”赵小姩哗哗撒了三把水出去。 这些聪明的小水珠，自己自动变大，裹满气体后，成为一个个水气球球。 这些毒气球，赵小姩一挥手全部收入了金铃铛里，单独存放。 放在在自己眼前不安全，个个都是毒气弹。 结界外的鬼影们见里面的气体变淡了，以为是烟气钻入了石土，个个笑得面容狰狞。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刀下留人 鬼影们相互打着眼风，觉得烟熏的差不多了，开始往结界里灌污水。 鬼影们的笑声就好像在活吃一道菜，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肆意和兴奋。 赵小姩握紧了手里的碎石。 汪羽小声说：“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沾上他们灌进来的污水，这是天下最污秽的东西，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你可能要用几年的清洁术才能祛除掉臭味。” “这么脏?” “不仅脏，还奇臭无比，渗透力奇强，如果你被烟熏晕了，从里面爬出来，被这些脏水沾上了，你会恶心的想去死。” “要不要收集一点？” “最好不要，你没感觉到铃铛们都在躲藏，谁都不想要这个脏水。” “好吧。这脏东西确实也是祸害，拿了也没东西装。” “小姩，咱们先离开这里，他们肯定要在结界里灌满污秽的。” “好，发财刀听令，带我们到结界的顶部，石山之上。小心污水，如果碰到，你会臭死的！” 发财刀“嗖”的一声，带着铃铛飞到了结界的壁上。 先贴在那里，如果情况不对，立刻钻到结界外面去。 赵小姩不敢打破结界，遵守规则，本发财刀可不想臭死在里面，这天下至秽之物汇集于此，沾上了，本刀就不干净了。 发财刀早就开了灵智，只是还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并不意味着不知道香臭。 结界里面，果然水面越升越高，渐渐水漫石山。 发财刀自作主张钻出了结界，趴在上面往里看。 这该死的鬼影们，个个心狠手辣，真没有给赵小姩留一丝活路，整个结界里充满了污秽之物。 结界内盈满的状态持续了一刻，臭水慢慢渗透下去。 鬼影们击掌相庆。 开始往结界里丢火，顿时，大石头山上易燃的污秽之物点着了，结界内成了炼狱。 赵小姩和汪羽感知到发财刀逃出了结界，但都假装不知道，谁愿意在待里面发臭发烂? 不出来，是傻子吗？ 赵小姩对汪羽说：“遇上你是我走上运，轻松躲过了一劫。” “咱们算是互相成全，没你，我一下子也难以离开，自保艰难。” “他们下一步想干嘛？” “他们等火烧干净，进去找你的残魂。” “吞吃掉吗？” “对，你的魂对他们来讲是大补之物。” “为什么？” “因为你有赤诚良善的心，生机充沛。” “他们的心都是黑的，吃了我的也没用，改变不了什么。” “至少可以净化一阵子，他们从里往外腐烂，快死了。” “难怪地府内的小善魂们都要快速送去投胎，不然也会被分食?” “强大的可以自保，弱小的、离散的就艰难了。消散后被发现不易。” “他们的保护神呢？” “总有护不住的时候，所以不要以身涉险，立于危墙之下。” “汪羽，你这口气越来越像陈夫子了。” “嘿嘿……” 一通聊天，缓解了一点赵小姩的愤怒。 她开始细想后面的事情。 这石头山脏了臭了，就算火烧过，也不能要了。 事后，要找采石场的管事鬼吏重新要一座大石头。 幸亏结界里没有开了灵智的，否则全部只能枉死。 熊熊烈火，大石山融化了表皮，淌下来的岩浆把赵小姩凿开的山洞都糊死了，地面上融化的碎石早就汇成了岩浆糊水，不停地往地下灌，赵小姩原先挖出来的各种通道、洞穴，全部被灌满、填平。 整个结界内就是一个熔炉，从地面到山上，都红通通，液体横流。 …… “好，好，好的很，这是没打算给我留一丝活路啊！”赵小姩咬牙切齿地说，“从今往后，算计我的，拔刀相对！” “小姩，最好智取，搅混这塘水，让他们下场自己斗。” “行，我试试。” 赵小姩随口答应，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道：要害死我的鬼还想活?没门！ 石山的火慢慢熄灭，里面烧成了浑然一体的坨坨。 鬼影们往里灌风灌雨。 赵小姩突然明白自己刚开始遭受的恶劣天气不是偶然，全是迫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意识让她的心冷了。 风雨过后，结界内雾气腾腾，温度变低，石山冷却了。 鬼影们欢呼雀跃地冲了进去，赵小姩明白，他们在寻找她的残魂，在找寻美味。 发财刀与赵小姩心意相通，嗡嗡作响，将银铃铛留在结界外，化作一道闪电冲了进去。 鬼影们得意忘形的，想着美味就在眼前，准备打开石山，分享佳肴之时，闪电划过，几个鬼影开始自燃。 剩下的几个鬼影大惊失色，四处逃窜，慢了一点的，被发财刀追上劈死，放火烧尽。 “小姩，刀下留人！角上的那两个留下。”汪羽喊道。 “为什么？”赵小姩正杀得兴起，不想留。 “信我一次。”汪羽焦急地说。 “……”赵小姩无语，让发财刀将最后两个鬼劈掉了四肢，再丢点小火苗，烧个半死不活的。 不是想烧死我吗？现在你们尝尝这好滋味。 汪羽见赵小姩停了手，弹出两个小水珠落在赵小姩手上，道：“将这两滴水分别打入他们的神魂，他们就撒不了谎了。” “好。”赵小姩立刻照办，只听见结界内两个鬼影惨叫连连。 仇报了一半，已到寅时，怎么脱身？ 逃跑？躲到哪里？ 地府内好像没有自己的护佑之地。 找采石场鬼吏告状讲理，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那两个还活着的鬼，一个穿着鬼役服，一个穿着黑衣，死的活的自己都不认识。 结的什么仇自己也不知道，更是说不清楚，说他们来杀自己，鬼吏能信吗？ 赵小姩真头疼。 发财刀也回来了，见赵小姩发愁，自己也没有好办法，只会嗡嗡响。 汪羽轻声说：“你别说话，只用行动去鬼吏殿门外喊冤。” “不说话怎么喊冤?” “这有一颗石子，你含在嘴里，就只会流泪说不出话来了，你现在浑身带水，晕倒在殿门外面就行，昏睡三个时辰。” “中间不能醒来？” “醒不过神来，但会流泪。” “中间若有变故……” “你的发财刀会护着你，我也。” “那就听你的。” 第82章 以静制动 赵小姩依计而行，浑身湿漉漉的，踉踉跄跄地，来到了采石场鬼吏大殿门外。 跨上台阶三步，就摔了出去，一头砸在门槛上，昏了过去。 汪羽给的石子简直就是昏天黑地药，自放在嘴里开始，赵小姩就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每走一步都是在挣扎，坚持到鬼吏殿门外，已经耗尽了赵小姩全部的力气。 赵小姩砸在门外的声音太响，守门的，当值的，全被惊动了。 急报鬼吏大人，用木板将赵小姩抬了进来。 齐鬼吏看着昏在殿下的赵小姩，一头雾水。 听杂役说这是一个犯了小错的鬼差，什么地方要求这么严格?犯了小错都送来服苦役? 齐鬼吏让三个鬼役去赵小姩服役的石山察看，为什么赵小姩会自己出结界。 又调出赵小姩的档案，看完了很郁闷，这城隍庙的姜城隍爷也太死心眼了吧，赵小姩的错可大可小，送到采石场来为个啥？ 三个鬼役将那两个半死不活、没胳膊没腿的鬼拎了回来。 这两个残鬼看见昏躺在一边的赵小姩就开始哭嚎。 齐鬼吏一拍惊堂木，问他们怎么进了结界?那里除了收石头的吴鬼役，其他鬼役无故不得入内的。 两个残鬼支支吾吾，只求齐鬼吏速喊鬼医来给他们治疗伤痛。 齐鬼吏见堂下鬼役和一个不认识的鬼影勾结，夜里闯进了赵小姩的石山，心知中间若没有阴谋诡计那是不可能的。 齐鬼吏铃铛似的大眼瞪得滚圆，悬胆鼻气得直喷气，大嗓门打出一串雷：“老实交代！为何夜闯采石场?为何要害赵鬼差?若有隐瞒，大刑伺候！” 残鬼役已经疼得半死不活，再不治疗就可能活活疼死，是万万受不住大刑了。 金银再好，还得有命享受。 他竹筒倒豆子，将怎么收受贿赂，放毒烟，灌污水，放火想烧死赵小姩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残鬼影冲他直瞪眼，奈何脸烧了个稀烂，疼得做不成完整表情。 齐鬼吏气得七窍生烟，一是他们害人之法太过歹毒，二是赵小姩不是普通犯人，要死在采石场，恐怕自己也要栽进去。 审问残鬼影，一开始不说。 不说就打，边打边问。 最后还是交代了，就是要害死赵小姩，还要吃残魂。 只是他交代出来的殿主，齐鬼吏宁愿自己耳朵聋了，没听见才好。 这件事情已经严重超出了自己的能力之外。 齐鬼吏刷刷刷写下断案文书，细一想，连写了七份，让残鬼役和残鬼影签字画押。 无手无脚，扯出神魂来画，疼得两个残鬼晕了过去。 晕了正好，每个嘴里拍进去一颗不死丹，能坚持至少三年不死。 将两个残鬼打包装入牢车，带着一份断案文书，让殿下鬼役速速送去阎罗殿，交于阎罗王查办。 办差鬼役们旁听了整个审案过程，顾不得惊吓的两股颤颤的退休，知道这两个残鬼越快脱手越好，留在采石场，搞不好大家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众鬼役齐心协力，以史上最快速度将这一坨子催命麻烦送到了阎罗殿里，上交了文书和案犯。 离开阎罗殿时，众鬼役浑身汗水涔涔，像极了早上逃来的赵小姩。 大家的鬼命暂时都保住了。 回到采石场大殿，赵小姩还没有醒来。 齐鬼吏摆了香案，上表祖师爷和天庭，将断案文书也烧了二份。 其余的四份文书齐鬼吏为了保命，悄悄送出去藏了。 齐鬼吏将自己的心腹全部收拢提拔起来，其余油滑玲珑之辈全部发配到边远之地，免得他们贪赃枉法连累上峰。 大刀阔斧之下，倒是无人敢言，无论是杂役还是鬼役都想明白了，要远离采石场大殿和赵小姩，远离那些贪财的同僚，不然惨死在地府的下一个鬼就是自己了。 鬼死了就真完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齐鬼吏做完这一切，心情极其复杂和沉重，看着殿中还没有醒来的赵小姩，突然就明白了姜城隍爷的难处，奶奶的，这是祸水东引啊！ 不行，得引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搁这么一个祖宗在采石场，自己是嫌命长么? 自己的前任青面鬼吏据说是贪赃枉法进去的，估计也是跟下面这个祖宗有关，不然就卖个破石头能弄出多大的事来？ 不得不说，齐鬼吏真相了。 铜铃似的大眼压扁了，发愁地盯着躺在木板上的赵小姩。 除了一身水，她竟然毫发无损，还弄残了两个鬼，也真是有本事的！ 这一身本事去罚恶司也能混碗饭吃，就别在姜老头手下混了，那老东西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狐狸！ 三个时辰一过，赵小姩醒来，睁开眼，见鬼吏大人一脸哀愁地看着自己，无语泪先流。 齐鬼吏一见赵小姩流泪，心软了三分，这到底还是一个新鬼差，晚辈女鬼差书记员。 清清嗓子，道：“赵鬼差不必流泪，你的冤屈已经查明上报阎罗王了，相信他一定会公正判罚。” 赵小姩趁着抹眼泪的机会把嘴里的石子吐了出来，收在了乾坤袋里。 虽然说不出话来，可身体能动了，翻身坐起来，仍然泪如雨下。 这一哭，齐鬼吏的心又软了三分，道：“赵鬼差，我知道你是一个好鬼差，犯了芝麻大点的错，服苦役还要受这无妄之灾。你有什么要求，说说看，能办的都给你办了。” “……”赵小姩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急得直眨眼流泪。 齐鬼吏一见这样的赵小姩，心更软了，传言赵鬼差人傻贪玩，心思幼稚，看来都是真的。这样的小傻鬼儿怎么活下来的?看来还得自己替她谋划一番。 再次思忖一会道：“赵鬼差，重新给你就近分一座大石头山，就在采石场殿后面不远，我亲自去设结界，只准你一个出入，每日的采石任务完成后你自己放在结界外面。这样可好？” “……”赵小姩想点头同意，感觉脖子僵硬，眨眨眼，仍然泪眼婆娑。 见泪雨纷纷的赵小姩，殿上众鬼各自想起了伤心事，都哀哀凄凄的。 齐鬼吏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次到底还是委屈了你，你在新石头山里完成后面的采石数量，就算服役期满，可以离开采石场，如何？” 第83章 偶影独游 赵小姩用力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齐鬼吏松了一口，殿上众鬼也松了一口气。 大家把赵小姩送到大殿后面的大石头山上，齐鬼吏亲自动手设结界，画阵法，让赵小姩在山上疗伤，伤好后，完成后面的采石任务就出山。 赵小姩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流泪了，众鬼心中这才释然放下。 齐鬼吏心道，原以为她毫发无损，现在看来可能还是被毒烟熏坏了嗓子，不然，怎么就说不出话来了？ 立刻让鬼役找了些药给了赵小姩。 这次大石山的结界，齐鬼吏没有给任何外人留门户，包括自己，防止别人变成他的模样再来害赵小姩。 众鬼留赵小姩独自在结界里，回到了大殿。 齐鬼吏颁布了一条新规：若有贪污受贿、欺压犯人的鬼役，众鬼皆可举报，一经查证，重重有奖。 若在以往，大家不服，但是现在，众鬼心服口服，还是有空多修炼吧，贪图那点小东小西，搭上鬼命不值当。 一下子，采石场的歪风邪气被刹住了。 赵小姩并不想管外面是否风清气正，到了新地方，她先给自己挖了新窝，把银铃铛里的湖水放了进去，又把汪羽给她的那粒石子也放进了湖水里。 “汪羽，汪羽，我们安全了。”赵小姩急切地叫道。 “……” 没有声音回应赵小姩，湖水依旧清澈见底，石子美丽，可是寂静无声。 汪羽呢？ 赵小姩也泡进湖水里，又继续呼唤，还是没有应答。 汪羽出现时是因为背书吧？ 好，现在继续背。 赵小姩连背了一整天书，把自己记忆里所有的书都背完了，汪羽仍旧没有出现。 一切又都恢复成无边的寂静，汪羽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又是一个人了。”赵小姩叹口气，接受了汪羽不见了的事实。 也对，不论身边来过多少人，能陪伴自己到底的可能只有自己。 不能怕失去，来过就已经很好了。 赵小姩哄着自己的心开始凿石头，如果早日凿够数量，可以提前离开。 一连凿好七天的数量后，发财刀开始嗡嗡颤抖，它好像不开心了。 好吧，那就歇歇，开始练功。赵小姩练着练着就入定了。 山中无日月，岁月不知年。 发财刀一开始还在旁边守护着，后来找了一块宝地，自己去钻石头了。 山底下的好东西不少，发财刀很忙。 回到无边寂静里的赵小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再管每天酉时有人来收石头，更别说这里谁也进不来了，除非自己想出去。 这也算是倒霉之后的补偿，否极泰来。 新石山的天气一直是雾蒙蒙的，无风无雨也无晴。 赵小姩这次入定时间太长， 发财刀把山地下都快翻遍了，赵小姩都没有醒来。 闲来无事的发财刀只有自己去切石头，它已经极其熟练了，尺寸精准，就像划开豆腐一样在山里分开石头，连码放都省却了。 它在山路钻来钻去的，整座大石头山里的金银宝玉一点都没有剩下。 收集完毕，自己慢慢炼化，等待赵小姩醒来。 发财刀炼好一个铃铛就自己缀上，铃铛不会响，但铃铛里可以存放山河。 好东西用了一大半，发财刀给自己又炼出来五个贝壳铃铛，闪烁着贝壳内壁的七彩光芒。 发财刀还记得那些漂亮的贝壳人，张开贝壳时，内壁的光芒炫彩又柔和，温润如玉。 有一些漂亮圆润的石子发财刀留下来了，它觉得赵小姩会喜欢。 斗转星移，四季更替。 采石场外，云老板来探望了几次，听说赵小姩完成了采石任务，自己会出来，这个石山的结界只有赵小姩自己能出入 ，没有见到赵小姩，失望而归。 三年一次的鬼差考试又临近了，陈夫子问赵小医，赵小姩何时归来，若不归，只能让赵小医参加考试。 文考不用担心，武考怕赵小医难以应付。 地府内的算计和恶意一直都在，上一次就害赵小姩进错考场。 这一次，难说不会坑赵小医。众多鬼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观望者众，事不临身，都怕出头椽子先烂。 对抗邪恶，意味着牺牲和重建，谁都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安逸和手中的微利。 为了赵小姩这样的善良可欺之辈说话，值得吗？ 地府内的许多旁观者都在悄悄关注事态的走向。 踩着弱者上位，吞吃了弱者才能强大……这些秘而不宣的理论实践到了地府，很多鬼死后都看得明明白白，能力弱小的希求自保，能力强大的蠢蠢欲动，往上走，谁不想呢？ 有一些干净弱小的灵魂，在祈望赵小姩崛起，他们平时畏畏缩缩，什么都怕，但愿意追随自己相信的强大灵魂。 赵小姩起于微末，活成了地府女鬼们的一个偶像，一代女鬼差，公平正义的化身，愿意守护弱小。 知道她服苦役的具体原因后，对她的崇敬之情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赵小姩忘记了时间和外面，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突破，偶影独游。 她在自己轮回的河流里溯源而上，回到了无边无际的虚空。 她为自己每一世的挣扎着急、流泪。 她活得很赤诚，良善过度，每一次都没有保护好自己。 于是越来越弱小，她擅长躲避，擅长隐匿。 可是，那些吃人的一次都没有放过她，这个认识让她气愤。 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为何总要纠缠我？ 既然这样，都再一次回到虚空里吧！ 愤怒之火，由内而外，烧尽了赵小姩身上的浮尘。 赵小姩睁开眼，看见发财刀围着自己跳跃，嗡嗡作响，摇着铃铛给她看。 非常漂亮的铃铛，除了金银两个铃铛，又多了五个贝壳铃铛。 “都是你自己炼成的？”看着眼前乌金闪烁的发财刀，赵小姩问道。 “嗡……嗡……嗡”，发财刀甩甩刀身，把铃铛放在赵小姩手里。 看着贝壳铃铛，赵小姩想起了海边的贝壳人，也想起了三年一次的鬼差书记员考试。 得赶紧凿石头交差，走人！ 第84章 鱼死网破 赵小姩起身飞起，发财刀一路在前，好像在领着赵小姩去看好东西。 到了石山前，赵小姩发现整座石山被切割完毕，外形没有大变，里面却是整齐划一的石条，尺寸刚刚好。 “这是完成采石任务了？”赵小姩随口问道。 “嗡嗡嗡。”发财刀还是不会说话，用声音求表扬。 “真是一把好刀！”赵小姩真心夸赞，拎刀在手，细细观察，这刀成长了，黝黑锃亮，已经不是凡品，自会劈山裂石。 “采石任务完成，我们去割毒瘤。” 赵小姩用搬山移海之术，将自己的采石任务送出了结界。 回到湖水边呼唤汪羽，仍旧没有回音。 沉吟半晌，还是将湖水收在了银铃铛里，如果汪羽醒来，愿意回采石场，自己也可以悄悄送回来。 这一年多，赵小姩功力大涨，这次出定后，五感更加澄澈，能轻易听见采石场鬼吏大殿内的窃窃私语，还能感觉到结界外面有两道不怀好意的鬼影在盯着自己。 感知到那些邪恶贪婪仿佛看见美食的目光，赵小姩一刻也不能忍了。 飞身到采石场大殿，对齐鬼吏施了一礼道：“谢齐鬼吏大人关照，鬼差赵小姩已经超额完成采石任务，结界内的石头已经全部变成石条，请鬼吏大人查验。” “好好好，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服役期满，你自行离去吧！”齐鬼吏的声音雷声阵阵，铜铃大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请问齐鬼吏，上次说要给我一个公平交代，可否说一下细节?” “这个……赵鬼差不必多虑，交代是有的，当时你这个苦主在里面，可能处理结果不尽人意。既往不咎，赵鬼差还是回城隍庙上岗当差去吧。这是公文，我已经盖章……” 齐鬼吏的雷声大嗓越来越低，赵小姩未等他说完，就飞身离去，留下一句：“我的公平我自去讨！” 惊得齐鬼吏铜铃大眼骨碌乱转。 飞到殿外，比闪电都快的赵小姩捉着了两道暗影，要刀削去四肢，将汪羽以前用过的石子弹入他们神魂内。 两道暗影神魂俱碎，惨叫声惊天动地，采石场内外听见的鬼都不禁哆嗦。 齐鬼吏哀叹：“又一个女杀神出世了！” 赵小姩左手拎着两个残破暗影，右手拎着发财刀，朝暗影大殿飞去。 不用审问，暗影身上的气味和他们的大殿相同，寻味即可。 赵小姩的速度极快，就这样，还是惊动了无数的关注者和好事鬼，浩浩荡荡像一股洪流跟随着赵小姩。 来到黑沉沉的暗影大殿前面，赵小姩把两个暗影往地上一掼，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如实交代！你们如何残害我的。” 两道暗影只会说真话了，他们的神魂疼痛的犹如汤煮火烧，希望说完后，赵小姩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赵小姩点头答应，两道暗影将所有已知罪恶交代得干干净净。 众鬼听得不敢置信，这地府还有王法吗？ 赵小姩信守承诺，两道暗影说完后给了他们一个干脆利索，发财刀劈下，将他们瞬间烧了个灰飞烟灭。 看着眼前黑沉沉让人和鬼都压抑的大殿，闻着里面隐约传来的臭气，赵小姩决定鱼死网破，再不回头！ 一刀挥出，大殿裂成两半。 惊得众鬼纷纷后退，这赵小姩看来要不死不休了！ 无数道鬼影从大殿中飞出，大骂赵小姩不知好歹，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赵小姩咬紧牙关就是砍杀，只要是臭的，往前扑的，一个不留！ 暗影们刚开始还想围攻活捉赵小姩，后来发现他们想多了，赵小姩疯了似的砍杀，没有章法，用刀将大殿拍得稀碎，挥刀带起来的碎石全是密集的暗器，不分敌我，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直杀得昏天黑地，鬼哭狼嚎。 看热闹的全都躲了，有些则跑去报信。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冥府都知道了，赵小姩捣毁了暗影殿，这个臭名昭着的暗影殿在天上地下都广有人脉，是所有小善魂都要远离逃避的地方。 墙倒众人推，既然赵小姩冲出来了，其他和暗影殿有仇的也趁机报仇雪恨，责任可以都推到赵小姩身上。 所以，众多小鬼远远地看赵小姩在暗影殿大杀四方，却不知道很多大鬼也悄悄下场帮忙了。 三个时辰后，赵小姩瞪着杀红的眼，茫然四顾，再没有往上冲的暗影，只有残垣破壁。 几匹白色的纸马咴咴而至，马身上带有白芷的气味。 赵小姩甩出一把火，这也是暗影们原来打算烧死赵小姩的阴火，被赵小姩收集了一些，现在物归原主了。 暗影殿残留的一切都被阴火烧得干干净净，仿佛此地从来没有过任何东西。 赵小姩嘴角带笑，翻身上马，策马啸西风，一路向鬼医馆飞奔。 身后跟着无边无际的鬼魂，他们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住得离赵小姩近一点。 白马将赵小姩带入鬼医馆，直接送入了白芷的温泉里，连发财刀也“嗡”的一声钻进了水里。 赵小姩全身早已经破碎不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熟悉安心的温泉，立刻放心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鬼医白芷正坐在温泉旁边的桌旁，桌上摆着许多赵小姩梦里吃过的好东西。 莫非自己梦里，真到这里来吃过东西了？ 白芷笑了笑，道：“吃饱喝足，补足能量就去参加三年鬼差考试，把我徒儿赵小医换回来。” 赵小姩心下了然，自己梦里疗伤果然是来这里了，也不知道白芷用的什么方法。 顾不上多问，自己既然已经恢复，先去参加考试，回来后再找他们细聊这三年的风风雨雨。 赵小姩狼吞虎咽地把这些东西吃完后，对白芷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飞身去了梦泽县城隍庙。 一进城隍庙，见姜城隍爷正坐在大殿案后，手里拿了一张文书，对赵小姩道：“这是采石场齐鬼吏派人送来的服役期满的证明，已经盖章，你签个字存档。” 赵小姩上前签字。 姜城隍爷收好文书道：“先去见见你师父吧，一个时辰去兑泽武馆考试。” 姜城隍爷说话的态度好像赵小姩从未离开过，顾不上多问多想，赵小姩施了一礼退下。 第85章 班荆道故 一进城隍庙后院，赵小医就扑进赵小姩的怀里。 紧紧拥抱完赵小医，赵小姩跪下给陈夫子磕了三个头，“徒儿回来了，让师父劳心费力。” “回来就好。”陈夫子见赵小姩完好无损，拉她起身。 泪光闪烁中，拿起考试牌递给赵小姩道：“既然你已回来，还是你去参加考试比较稳妥。” “好，我即刻出发。” 赵小姩从福钱包里掏出几把漂亮的石头，放在案上，对陈夫子道：“这些小东西不知有什么用处，徒儿孝敬给师父把玩。” 又递了一个乾坤袋给赵小医，“袋子里还有一些，你拿去孝敬你师父白芷。” 说完，赵小姩对陈夫子行礼告退，飞身去兑泽武场参加鬼差书记员考试。 由于三年前巽风武场考试出现了失误，导致赵小姩进错了考场，还让主考官鬼差吃了大苦头，这次为了防止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考场专门设了查验主考官，而且文武联考，先文后武，考完一个算一个。 赵小姩进了考场，文考内容简单，顺利完成；武考是在考场内捉鬼，不能打死，半个时辰内捉完。 九个老鬼，赵小姩眨眼就捉完一个，然后依次找链子锁了起来。 感觉考试内容过于简单，赵小姩怀疑是不是还有暗藏的鬼没有捉干净，这样会影响最终的考试成绩。 于是赵小姩神识外放，向考场下面探求。 果然，地下深处有两个沉睡的鬼，发财刀钻下去都带了上来，被带上来时两个鬼还都没有睡醒，只是身上穿的兽皮，一出地面就化成了渣渣，散入尘埃。 赵小姩急忙从福钱包里扔出两件蓝色长袍丢在他们身上，光着屁股毕竟不雅观。 发财刀扇起微风将长袍套在这两个瞌睡鬼身上，把他们放在一边，没用锁链。 赵小姩又用神识细细搜索了一番，感觉真没有鬼了，就上报鬼差考官，自己要提前结束考试。 鬼差考官进来一看，九个老鬼捉全了，怎么还多出来两个来？ 给赵小姩发了成绩玉牌，解开老鬼锁链，准备开始下一场考试。 这两个多出来的鬼还在沉睡，鬼差考官将他们拎出考场，冷风一吹，都睁开了朦胧睡眼。 看着赵小姩和鬼差考官，两个瞌睡鬼的表情从惊讶，惊喜到怀疑，担忧，变化莫测。 赵小姩没有再管他们，拿着自己的成绩玉牌飞回城隍庙。 陈夫子见赵小姩提前回来，心下欢喜，知道她考试顺利通过了。 师徒二人坐下来，赵小姩将自己这三年的经历细细道来。 说到灭了暗影殿，陈夫子直呼痛快。 这个暗影殿行事肮脏，但都在地下，证据和苦主难找全，加之暗影殿人脉广泛，出事后的处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死在赵小姩手中，一点也不冤枉！ 有实力的鬼大都谨慎行事，像赵小姩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数量稀少。 经此一战，赵小姩算是和这些黑势力彻底对上了！ 想到他们那些肮脏手段，陈夫子又有些替赵小姩担心。 赵小姩以为师父怪自己行事冲动，解释道：“师父，我已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有破釜沉舟，鱼死网破，或可有一线生机。” “傻徒儿啊，师父不是怪你，只是为师原本想你可以练成判官笔，你内心赤诚良善，自会公平公正，将来去判官司也是好的。与败类纠缠过久，以后去罚恶司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师父，你不怪我?” “不怪 ，师父自己都想杀上门的，被姜城隍爷拦住了。” 师徒二人正说得高兴，有杂役过来传讯姜城隍爷有请。 三人来到城隍庙大殿前，赵小姩发现采石场的吴鬼役来了。 各自行礼完毕，吴鬼役上前对赵小姩道：“昨日赵鬼差离开时匆忙，有些文书没有签字，齐大人请你回去签字画押走完流程。” 应了一声好，赵小姩随吴鬼役离开去采石场。 陈夫子上前，掏出一把七彩的石子放在姜城隍爷案上，道：“我那傻徒儿带回来的，送姜城隍爷把玩。” 姜城隍爷笑着收下，陈夫子自去上岗当差。 话说赵小姩到了采石场大殿，又见了齐鬼吏，施了一个大礼，道：“谢谢齐大人成全！” 齐鬼吏哈哈大笑道：“赵鬼差是个爽利的，如此，明人不说暗话，你去杀了个痛快，到底还是有些小错漏需要弥补。因三年服役期未满，阎罗王罚你私出采石场滋事，采石量要翻倍。你可心服？” “服，鬼差书记员赵小姩愿接受惩罚。” “好，那就再开一座大石头与你，与上次相同，石山结界只有你自己能出入，凿够石头你就可以离开。” “嗡嗡嗡……”赵小姩感觉到发财刀在福钱包里开心地颤抖，知道发财刀还想要一座新石头山，就把“原先石头山里留下的石条可能数量就够，不用再开山”这句话，使使劲给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赵小姩独自坐在了新石头山的山顶上。 她召出发财刀笑着说：“你果然是一把贪财的宝刀，就喜欢钻山，要是哪天入了海，是不是还不想回来了?” “嗡～嗡～嗡～”发财刀摇头晃脑表示开心。 至于说话，本发财刀不急，说话这种事情，学会了容易，想闭口就难了。 没啥好处的事情，还是先放在一边再说。 赵小姩找了一块宝地，开始静心修炼，让发财刀自己去切石头。 发财刀乐得逍遥自在，钻山入石，先把宝贝搜罗干净，再开始劈山切石。 七日后，发财刀停下了动作，赵小姩用移山搬海术将足够数量的石条移出了结界，给采石场交差后离去。 齐鬼吏惊讶不已，铜铃似的大眼瞪到了极限，心道：赵小姩练的什么功法这么逆天?知道的是在采石场凿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豆腐坊切豆腐呢？以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能劈山的女鬼注定都是狠主啊！ 赵小姩没有理采石场里的大眼瞪小眼，超额完成采石任务了，谁还管别的鬼怎么想?反正他们也打不过自己。 活，是发财刀自己干的，最开心还是发财刀，如果刀身有脸，赵小姩感觉它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大白牙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86章 枝外生枝 再次回到城隍庙自己的小院，赵小姩心情激动。 到处一尘不染，看来赵小医精心清扫过。 进了屋，摊在白梅送的雕花大床上，赵小姩感觉自己回来了，这才是人和鬼该过的日子，舒舒服服的放心歇，不用再担心谁来暗害自己，也不用担心谁会悄悄把自己吃掉。 突然，赵小姩想起汪羽。对了，汪羽不能总住在铃铛里，得给湖水找一处地方。 放哪里好呢？ 院子里不行，人来鬼往的都能看见，那些鸟儿还会来喝水，水里那些漂亮的石子也太惹眼，要藏起来，等汪羽慢慢醒来。 发财刀又在嗡嗡作响，赵小姩唤它出来，发财刀不停地点地，赵小姩明白了，发财刀觉得藏在地下比较好。 这活只能让发财刀去干，它带着银铃铛“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发财刀钻出来了，还把地面也恢复了原样。 赵小姩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发财刀，突然意识到这刀有脑子，这次在新石山挖出来的宝贝都被它收藏了起来，自己还没有看见过。 于是用神识探测铃铛里面，发现越发宽阔了，好东西不少，自己也说不上种类，不会用的居多。 算了，让这个守财奴自己忙活吧，炼化也好，愿意存着也行，反正自己不识货，全当成好看的石子看待。 感知到赵小姩的想法，发财刀找了一个墙角，自己开始忙。 赵小姩躺在床上细想，自己来地府六年多了，通过了两次鬼差的三年考试，服了三年苦役，鬼差书记员这个工作是保住了，与暗影殿也结下死仇，再遇见，闻见味就是你死我活。 强者为尊，胜利者拥有最终解释权。赵小姩感觉自己的心又硬了一分。 彻底放松后的睡眠来得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多想，赵小姩就陷入了沉睡。 与赵小姩的放松相反，姜城隍爷迎来了新一波忙碌。 数十万鬼魂涌入了梦泽县地府，带来了更大的繁荣，也带来了管理的难度。 好在事先又新录用了一批鬼差，勉强能应付这繁华的混乱。 文武学堂的课程日夜不停，茶楼酒肆，歌舞楼台，商铺集市现在也是日夜营业。 “日禁”早就名存实亡，外城乌泱泱的鬼魂们带着一颗想在梦泽县地府留下来的心，硬生生的把梦泽县地府的范围又拓展了一圈。 看着堪比大都市的梦泽县，姜城隍爷和城内的老商家们累并快乐着。 这几年，舒美鞋坊迅速扩张，只要是“身外之物”，都在舒美鞋坊的经营范围之内。舒小欣成了名副其实的“富鬼”。 妙音阁云老板稍稍散淡些，也把妙音阁开了三处分楼， 剧目交叉上演，演员们的收入暴涨。 唯独没变的是白芷的鬼医馆，一来是她原本占据的地方就大，二来是白芷的鬼医馆现在只接收女人和小孩，太多她忙不过来。 赵小姩这一觉睡得挺长，醒来时人间已经春光明媚。 发财刀在她床边嗡嗡作响，刀背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赵小姩”正在冲她微笑。 我又生出了一个小分身？ 这个小小赵小姩比赵小医出来时结实多了，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宝宝。 小小赵小姩跳到她手中，能感觉到压手。 捧在手里，仔细看看，和赵小医一模一样，只有眼神多了一分凌厉。 看来这是一个喜欢打架的分身，是我好战的心生出来的，既然要打就一定要赢，先要有力气，取名赵小荔吧，“荔”字里三个力叠加到极致，还有草在上面隐藏力量，出手一击决胜，不脱泥带水。 “小”字也得留下，以示谦虚，向内生根。 赵小荔对自己的名字也很满意，当赵小姩叫出来名字和她解释的时候，赵小荔点头咯咯笑。 这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分身！ 赵小姩让她在床上和发财刀一起玩，自己出屋去找陈夫子。 离开时加强了屋子的结界。 循着气味找到了陈夫子，从采石场服苦役回来后，赵小姩的五感增强不少。 陈夫子在城隍庙附近的一个老院子里，负责记录一对老夫妻。 赵小姩沉睡的日子里，陈夫子以一当二，当然赵小姩的俸禄要补给陈夫子，这很公平。 老夫妻俩的院子破败却很干净，院子东南角一棵桂花树，西南一棵三角梅都粗壮无边，枝繁叶茂。 陈夫子在桂花树下画画，风雅依旧。 赵小姩上前给师父深施一礼，陈夫子还了半礼，道：“歇过来了？” “劳师父惦记，歇过来了。” “如此，便从今日开始当差吧。” 赵小姩找了一个空处坐下，开始打坐，用意念告诉陈夫子：“夫子，我沉睡了一冬，变出了一个小分身，起名叫赵小荔。” “哦？这是好事，可喜可贺。要藏住了，养成了再出来。” “夫子，这个小分身一出来就比赵小医大，也重，喜欢和刀玩，活泼好战。” “分身最贴合你当时的心境，你真正喜欢的特质就是分身出现的理由。你选择了战斗，她就会应运而生，应意而成。” “夫子，暗影殿最近有没有冒头找麻烦?” “被你重创一次，他们不会甘心，但会老实一阵子。” “已经不死不休，见面了就是死战。” “如此也好，庄稼地里的杂草总得有人拔。” “夫子，没有来告我状的吗？” “都是慕强的，你赢了，自然多占几分理，自然夸你的多，找毛病的少。” “夫子，那日我在暗影殿，发现有几道帮忙的残影，事后没有照面就离去了。” “那是趁乱来找暗影殿报仇的大鬼大妖，暗影殿为祸多年，仇家不少。遇上你，是他们的劫数。” “那些大鬼大妖为何之前不自己报仇?” “恶虎架不住群狼，他们本来也不团结，自己独去，非死即伤。” “那我可以和他们联盟吗？” “最好不要，这些老鬼大妖狡诈多端，才能在暗影围猎中死里逃生，你这点头脑应付不了这些复杂的局面，莫被算计了。” “好吧。陈荷花怎么样了？咱们怎么换人了?” 第87章 义不容辞 “陈荷花大限到，已魂归地府。她现在是女子学堂的教书先生。” “她死时没有受罪吧？” “梦中离去，没受苦痛。” “那蔡洁呢？” “蔡洁回了自己的小院，我的另一个分身负责记录她的一言一行。蔡洁可以领退休金了，钱不多，但生活不错。” “夫子，陈荷花可不可以考女鬼差?” “她德行和文化倒是够了，留地府还是去投胎，要看她本人的意愿，不要轻易去干涉。” “好。徒儿遵命。” “冥府女鬼差少，你想让这部分力量发展起来，但要顺势而为，渐渐推进，大起必然会大落。” “好。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开始当差，赵小姩翻阅记录。 随着考试等级的提升，赵小姩解锁了新能力，能看见记录对象的命盘书了。 这次记录的老夫妻是一对寻常人，丈夫朱福全，81岁；妻子初秀玉，84岁。三女两子，女儿都外嫁了，两个儿子也不在了，目前靠孙子朱大龙照顾，朱大龙是个司机。 朱福全是铁路职工退休，初秀玉是家属工退休，两人的收入能维持老年生活，就是两个儿子的离世对老两口打击太大。 两人的命盘书显示，老夫妻俩会在端午节后离世。 活着都是倒计时。 赵小姩看着屋里的老夫妻，耄耋之年，互相照应着，吃着家常饭菜，看着电视剧，缺牙的嘴说着剧里的意难平，温暖又安然。 这就是众多女鬼们追求的白头偕老吧。 “夫子，从前你总是给我讲各种道理，正着讲，侧面讲，这次我回来，你怎么不说了?” “该说的我都已说完，遗漏的遇事再说。往后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行动，望你行事坦荡，莫困于心。” “夫子，在石山一待三年，不断回想从前你讲的各种道理，感觉当夫子真不容易。” “带徒弟和养儿育女一样，都是磨破嘴，操碎心，可能最后还是讨人嫌。不求你记恩，莫恨我不为你出头就好。” “不怨不恨，人总是会欺负好欺负的人，恨不该恨的人，我是笨点傻点，不再蠢了。” “不蠢就好。一层境界一重天，不见前后和全局，容易下断见。” “夫子，那日落凤山落石，后来怎么样了？” “你劈下来的石头就跟长了眼一样，砸坏了赵大青和赵大春家。陈荷花他们受了点惊吓，没有大碍。” “后来谁修的房子?” “赵大青和赵大春都有点钱，出头修好了。” “赵大青肯出钱？” “是他后妻李美玲力主修补的。李美玲不愿意和赵大青父母一起住，更不愿意他们去云泽市，所以打钱给了赵大青的妹妹赵荷花，让她出面修的。” “这些事现在说起来就像别人的故事，我生前真蠢。” “蠢死了能重新开始，你现在挺好的。有些鬼死了依旧蠢，这种的教不了。” “夫子，若哪天我又犯蠢病，记得打醒我。” “这是自然。” 师徒二人三年未见，絮絮叨叨地聊着天。 与此同时，白梅道观里，两个小灵宠闭关结束，正在和白梅谈着各自的感悟。 白梅轻轻啜着香茗，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其实内心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这两个小灵宠历劫人间，恐怕不会那么顺当。 相反，赵小姩经过三年苦役，锤炼得比预想的强。 三年前赵小姩打不过这两个小灵宠，现在情况反转了。 预设的功课，到底不及仇家的野蛮锤炼。 要让两个小灵宠获得人身，灵魂能继续修炼，人间的难关需要它们自己去闯，自己只能观望。 白梅让两个小灵宠自去轮回司排队投胎，与执笔判官商议命盘书所有细节，这是它们成人的第一步。 两个小灵宠也是心高气傲的，都给自己选择了不低的难度。 选完后，它俩去城隍庙找赵小姩，请赵小姩和赵小医给它俩当护法神。 赵小姩一听这事，实在是新鲜，头脑开始疯狂翻阅识海里关于护法神的记录。 想到从前这两个小灵宠帮助自己照顾赵小雪，这都是人情，要还的。 在赵小姩的人间记忆里有句话：人情不是债，提着锅去卖。 人情比债大，不吃不喝都得想法还掉，因为里面情义纠缠重。 赵小姩应下了去当护法神，顺带看了看两个小灵宠的命盘书，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 这两个小东西到底是还没有做过人，实在是小看了做人的难度。 罢了，罢了，不碰个头破血流，哪个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好汉? 让两个小灵宠带了一个乾坤袋送给白梅，赵小姩与两个小灵宠话别。 两个小灵宠回到白梅观，把乾坤袋呈上，兴高采烈地去看玄光镜了，里面的人间生活 它们终于可以去尝试，去经历了！ 白梅看了看乾坤袋里的各种珠玉石子，淡淡笑了笑，倒是有不少用来炼器的好东西。 赵小姩应下了新差使，告诉了陈夫子，就去找姜城隍爷请假。 姜城隍爷一听是白梅观的事，无有不允，还送了赵小姩几个功法，其中最上面的是托梦。 离开城隍庙，赵小姩去找赵小医，还要和朋友们打个招呼告别。 两个小灵宠投胎并不在一处，日期一个是七天后，一个是一个月后。 赵小姩打算七天后的自己去，另一个归赵小医。 还有一个没有长大的赵小荔需要安排，一个月后估计赵小荔能长得和赵小医一样高。 赵小荔爱好习武，看白芷愿不愿收下来帮忙教导。 将赵小荔藏在福钱包里，带到了白芷的鬼医馆，白芷一见赵小荔，心生欢喜。 鬼医馆有不少鬼孩子，多一个赵小荔一点也不显眼。 得到收留，赵小荔撒着欢就去鬼医馆后院玩去了。 白芷叹道：“赵鬼差到底是属兔子的，真能生。这赵小荔倒是一个孩子样，活泼好动，有点像我。” “那就拜托白鬼医了。”赵小姩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福钱包里的金银元宝朝外拿，摆了满满一条案。 白芷也不客气，挥挥手就收下了。 说话间，白芷派鸟去请舒小欣来一聚。 第88章 如有隐忧 舒小欣欢欢喜喜骑着纸马奔来，抱住赵小姩道：“你回来后，我去找你，不是离开了就是还没醒来。这么久没咱们都没有见面了，可想死我了！” “我有礼物给你们，快松开我的脖子。”赵小姩轻拍舒小欣的后背，让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舒小欣松松手。 舒小欣眼中含泪道：“你回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多灾多难的，就希望你能喜乐平安。” “小欣妹子，会的，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舒小欣忍不住又笑了，这时看见一个迷你版的“赵小姩”出现在眼前，立刻从赵小姩身上跳下来，跑到赵小荔身边蹲了下来，笑逐颜开：“你是小分身吧？和赵姐姐一模一样，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小荔。” “我叫舒小欣，可以抱抱你么？” “行。” 舒小欣抱起赵小荔，母爱爆发，心满意足，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永远这么大就好了！” 众人见舒小欣的痴样，都无奈地笑了。 孩子都是妈妈心里的宝，可舒小欣的孩子是她心里的伤。 白芷见舒小欣这样，建议道：“你要是喜欢小分身，可以自己好好修炼，说不定可以有一个。” “真的吗？”舒小欣抱着赵小荔急不可待地问。 “真的，就是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我看赵姐姐三年一个，挺快的呀！” “你赵姐姐是天赋异禀，我们比不了。” “那我最快多久才行?” “这个要看缘法，一是修炼速度和成效，二是你内心的强大，分身生于心。” “那我一定好好练，谁不想有一个迷你Q版的自己。” “分身会长大的……” “长大之前还是很好玩的。” 好吧，你喜欢就好。 白芷和赵小姩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舒小欣喜欢赚钱的事，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没有成效。 如果因为喜欢小分身踏上了修炼之途，这也算是引入正途吧。 想在冥府久待，自己要有实力，光有钱是不够的。 赵小姩告诉白芷舒小欣，自己要去当两个小灵宠的护法神。 白芷和舒小欣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 舒小欣是不知道这个任务的职责是什么，不知该说什么。 白芷却知道这个任务事关重大，是性命相托。 就像一场决定生死的手术，在医生这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赵小姩就是这个医生。 “它们选择了怎样的命盘书？第一次做人，应该会挑个简单的吧。”白芷忧心忡忡地问道。 “怎么说呢？这两个小灵宠艺高人胆大，挑了比较难的。” “无知者无畏。你尽力保它们一世归来，不要在因果里过度纠缠，否则就陷入了轮回，不得解脱。” “这是肯定的，拼尽全力也要保它们无虞。” …… 一时间，白芷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就是赵小姩这样的赤诚勇敢，两个小灵宠才有恃无恐吧！ 罢了，一切都是个体自己的选择。 白芷拿出几部功法送给赵小姩和舒小欣。 赵小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功法，全是疗伤的，谢过后默默收进了识海。 舒小欣见白芷给自己的功法像是一种舞蹈，心生欢喜，觉得这个应该比较好练吧。 有鬼仆上前告诉白芷，后院宴席已经摆好。 大家随即移步后院，共享佳肴。 欢宴后，赵小姩拿出三个乾坤袋道：“这些袋子都是妙音阁云老板带进石山的，我带了一些石子回来，白鬼医一带，小欣妹子一袋，这一袋托小欣妹子带给云老板。莫要推辞，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帮我。” 听赵小姩如此一说，大家都收下了。 赵小姩要去当护法神总比服苦役强，舒小欣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建议大家去逛街购物，欢欢喜喜过日子。 赵小姩想想七日后可能就会不得安宁，现在就随遇而安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炸街。 赵小医不愿去，赵小荔想去不能去。 跟在赵小姩、白芷和舒小欣身后的是一大群闲鬼，而且越走越多。 各家铺子掌柜们都迎到门前，各种吉祥话滔滔不绝于耳，就是希望财神爷光顾本店。 最后一站，还是去了妙音阁听戏，看歌舞，热热闹闹过了一天。 夜里赵小姩回到城隍庙，去朱家找到陈夫子，将外面买的好吃食给师父呈上。 陈夫子笑道：“你倒是人味十足。” 赵小姩道：“以后忙起来，就顾不上师父了。” “你也不用太揪心，想那两个小灵宠也是有本事的，它们这几年随白梅在人间历练，心智不会太弱，就是轮回司会压制它们的天赋，你费心费力自不待言。” “师父，若是败了呢？” “败了就再护它一世，总会归来。” “这样说，我心里就松开了，这一天我心里都紧绷绷的。” “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 “好，听师父的，我新得几部功法，先练一练。” 与此同时，白梅感知到了赵小姩内心的纠结与释然，淡淡一笑。 灵魂修炼，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像小灵宠和赵小姩这样的关系，算是彼此成全，各有短处需要弥补。 两个小灵宠在炫光镜前讨论人生，尽管是纸上谈兵，却也乐此不疲。 它们不知道的是，等它们进入轮回，所有的智慧天赋百不存一，全被压制封印了，只有缝缝眼眼里面漏下来的一丝丝能力会跟随它们去人间。 这些能力因为是它们的本能，轮回司压制不完，否则去轮回的它们一出生就会是傻子。 又不是去人间报仇讨债，轮回司不能让它们真是傻子，否则很快就饿死回来了。 所以，它们出生后就是极其普通的人，不可能具有超出人类的智慧和预见，它们在炫光镜前的高谈阔论没有多少意义。 只是它们现在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能轻松挑战人间生活，顺便积功累德，幸福圆满，影响世界。 炫光镜前的烛火映着它们稚嫩的笑脸，白梅观里回荡着清脆的笑声。 白梅去罚恶司了，整个白梅观只有年轻的欢笑和自由。 第89章 投胎换骨 时辰一到，一个小灵宠就去轮回司投胎变人，赵小姩也跟随而去，额上点了守护神的印记。 小灵宠给自己选定的父母在华国的北方草原上，爹娘都有一副好相貌。 小灵宠入了胎，赵小姩就在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家人，和作鬼差书记员差不多，除非危及小灵宠作为胎儿的生命，不能做任何事。 正是春寒料峭、北风呼啸之时，雪水融化，草芽初萌，白雪褪尽处枯草和泥土显露出来，苍茫茫一片，在大风里摇荡。 风里有沙土、枯草枝和一日暖一日的水汽。远处天空低矮，群鸟掠过，飞往草原深处的湖泊洼地安家。 赵小姩也是头一次见到北国的春天，她十世轮回都在南方，全是苍翠欲滴的梦泽水乡。 这里有雪山、草原、一直不停的大风和数不尽的牛羊。 牧民有毡房，也有土坯和红砖房，他们骑马也骑摩托车，有的人家还有卡车。 这里的人穿的不精细，吃得挺好，有面有肉，还有奶喝。 看来小灵宠不是一个穷命，不会一出生就要挨饿受冻。 作为一个胎儿，最需要的就是营养和幸福的家庭。 前一个条件充分满足了，后一个有欠缺，而且还是一个大窟窿，搞不好这次小灵宠没有机会面世就得重回地府。 胎儿的爹叫包玉刚，妈叫王巧妮，是一对怨偶。 尽管已经生了三儿一女，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两人正在闹离婚。 包玉刚连女人都不想要了，还能在乎王巧妮肚子里的娃娃？两人恶吵一架后，包玉刚猛力一摔门，跳上马跑了，不知道去哪里找酒喝去了。 王巧妮一边哭一边骂，心知这该死的混球喝醉了酒，一定会去镇上老金家磨坊，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金凤仙。 前几年金凤仙死了男人，自家这个就坐不住了，就想要离婚，被婆婆一顿扫帚疙瘩教育后，老实了一阵子。 婆婆为了防止包玉刚在家和金凤仙勾搭上，把两口赶去外地打工了，在南方的建筑工地上一干就是五年。 包玉刚犟不过亲娘，只能和媳妇王巧妮赖乎着，这不肚子里又揣进去一个。 王巧妮是婆婆亲自挑选的媳妇，连见过世面的公公也觉得好，这媳妇模样俊，初中毕业，身体好，能旺家。 老两口都知道儿子喜欢金凤仙，可老金家和老包家从爷爷辈就不对付，别说结亲，没结大仇都算是好的，中间的恩恩怨怨小辈也真说不清楚。 加之包玉刚的亲娘王玉和金凤仙的亲娘金花，两人从小就不对付，见面就掐架，这两个人的儿女要结亲，除非她俩死了看不见，否则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金凤仙的娘金花早早就给闺女招了女婿养老，跟两个大儿子分家另过了，这在当地是头一份。 但是，谁敢和金花瞎哔哔?那老太太自己的娘就是女土匪，招婿生女。 金花一身好武艺，也是招婿，加上和包玉刚的娘王玉从小骂仗，一张利嘴大杀四方，金凤仙招婿有错吗？ 谁敢多说话，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 金家就是女的当家，女的传宗接代，这就是金家的规矩！ 包玉刚要和金凤仙结婚，就得上门，这老包家能愿意就怪了！ 婆婆说，包玉刚要离婚除非她死了。 饭能乱吃，话别乱说。说坏了，变成了真的。 那比马都壮实的婆婆王玉年前病倒了，一病不起后，送军区医院都没抢救回来，二月二归了西。 金凤仙的娘听说后，笑得呼天抢地，直说老天有眼，把这个母老虎王玉给抓走了。 连喝了三天大酒，晚上金花醉死在自家炕上。 一对老冤家前后脚去了地府，不知道在那里还打不打架。 赵小姩有他心通，在王巧妮的识海读到了这一切，暗自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划拉出了这么些乱事。 好在王巧妮哭累了就上炕睡了。 赵小姩再去看看别人，好全面了解一下这整个一家子。 门神和灶君知道赵小姩是胎儿的护法神，观察了许久，发现她确实无害，而且守规矩，才同意赵小姩进院进屋。 包家现在的当家人是老包头，他身材魁梧，做事灵活，是当地少有的好脑子聪明人，更有一手做饭炒菜的好本事，是远近红白喜事的大主厨。 老包头五官普通，长脸盘细眯缝眼，鼻梁不高，嘴唇挺厚， 要不是眼神明亮，整个人就是一个憨憨老头。 现在正蹲着抽莫合烟，自己用报纸卷的碎烟叶，手指粗的一根。 烟雾缭绕在头顶，就像散不开的哀愁。 老婆子王玉一撒手走了，留下这个糟烂摊子还得拾掇。 这该死的混球小儿子就是来要账的，老两口半辈子都给他擦腚、收拾烂摊子卖命。 老两口一辈子生了三儿两女，只养活了两儿一女，那两个都挺好，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 就是这个小儿子包玉刚，从小不好养活，长大也不让老人省心！ 这世上女子乌溜溜的多，咋就瞅下一个金凤仙了？ 那女子也没有比自家的儿媳妇王巧妮好看么，咋就像跟上鬼了一样，非得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羞先人呐！ 包老头抽完一根又卷了一根，点上烟继续头疼。 又想起自己的老婆子，那强壮的像母马一样的老婆子，说走就走了。 人这一辈子，就像一场风，说停了就停了。 包老头心里一阵伤感，拿定了主意。 算球了，这龟儿子的，离婚就离婚，滚出这个家，一根草也不给他。 儿媳妇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想一起住新砖房，就去住老院子的土坯房，那个大院子分给她。 四个孙子孙女自己留下，一起住新砖房，这四个孩子都是自己老两口一把屎一把尿抓大的，给谁都不放心。 落在后爹后娘手里日子难熬，不如跟自己这个爷爷顺着过，过几年都长大了，各种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下定决心，包老头站起身，用力踩灭了烟头，披上羊皮袄子，去羊圈喂羊。 第90章 心如乱麻 老包头瞅瞅自家的新砖房，大院子，还有满圈的牛羊，低声骂道：“真是好日子都不过的坏怂！死犟死犟的……唉！” 想到犟，这德行是真遗传！ 老婆子王玉年轻时，人高马大的，身材就像大白杨树一样挺拔直溜，说话干活那叫一个利索，论起摔跤打架，一般男人都不是的她对手。 尤其是那模样俊的，看一眼都叫人拔不动腿。 啥啥都好的一个人就是犟，认定一件事，别说九头牛拉不回，就是火车头来了也不好使！ 这么好看的姑娘，草原上那个年轻汉子不惦记? 谁都知道带刺的玫瑰香，为了想法接近王玉，多少男人白白挨了打，也包括金花那个当时还没有上门的瘦子女婿。 这可能也是王玉和金花的死仇之一。 自己要不是仗着做饭好吃，脾气好，嘴巴甜，这辈子肯定入不了王玉的法眼，入不了她眼，也就娶不回来漂亮的王玉，生下这么一窝漂亮孩子，长大后个个婚嫁都容易。 包玉刚娶的王巧妮也好看，所以四个孙子孙女也都生得好。 自家的孩子站出去，全是人样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身材有身材。 但是，无一例外，都犟！ “唉！”包老头狠狠叹口气，“咋就不能像像我，脑子灵醒点呢？” 要说像包老头，其实也有的，四个孩子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都喜欢做饭炒菜。 假日里喜欢跟着爷爷去到别人家办酒席，烤羊肉。 包玉刚和王巧妮两口子结婚时一个18，一个16，孩子生了两个才去领的结婚证，结婚时没领证因为年龄不到。 牧区，又是各民族杂居，少数民族占多数，计划生育那是汉族人的事，这里人本来就少，再搞计划生育就没人放羊了。 所以，早婚早育的多，喜酒一办就是成亲，愿意领证就领，不愿意领也是事实婚姻，一样受法律保护。 包玉刚大哥结婚早，留部队了，两个孩子也都在部队附近读书。 老包头跟前就是小儿子包玉刚一个，小两口结婚后就接连生孩子，两三年一个，不算肚里的小五，老四都上小学了。 这几个孙子孙女给老两口带来欢乐，也带来了劳累。 幸亏老大是孙女，能帮老婆子带弟弟们。 老大包萍萍都初二了，这坏怂儿子竟然还要离婚。 赶出去五年都没有断了这坏怂儿子的贼心，能咋办？自己到底没有老婆子的威力大，能把儿子打服。 这坏怂儿子现在搁家，活不干，酒不断，醒了就吵架闹离婚，赶出去还能清净些。 还是老婆子在的时候好过啊！哪个不听话，一顿扫帚疙瘩伺候，就老实了。 老包头想起老伴就扯起嗓子唱起老伴喜欢的老腔老调：“好儿郎啊～美娇娘～虽不是王侯将相，万里江山可牧羊啊……” 歌声穿云裂帛，把睡觉的王巧妮吵醒了。 听着公公唱的老腔老调，没了往日的喜庆，多了几分悲怆。 公公婆婆一生恩爱，家庭富裕，自己也是看中这一点嫁进来的，没成想，还是嫁错了。 包玉刚喜欢过金凤仙，那是婚前的事，金凤仙早早招赘了，自己也没有当回事。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几个儿女一落地，夫妻俩都被捆绑住了，还不得把日子朝前拱? 类似的话自己听得太多了：结婚就好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孩子长大就好了…… 可是，包玉刚一直没好，一直执拗地回头，金凤仙就是他的执念，一个得到了好像就能完美一生的执念。 爹娘越反对，周围人越阻拦，包玉刚就越来劲。 慢慢地，自己的心也凉了，碎了。 婆婆在时，能镇住包玉刚，现在婆婆走了，谁能拦得住包玉刚那颗飞蛾扑火的心？ 何况金凤仙那边的阻力也彻底消失不见了，金花也撒手走了。 金凤仙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守着一个大磨坊，还要招男人上门的，最佳的目标就是前任包玉刚。 旧情未了，在小说电影里是浪漫，在现实生活中就是灾难。 王巧妮的泪水又湿润了脸庞，好友何明月劝解自己放手，说不是自己不好了，而是包玉刚不需要自己了，更谈不上喜欢，自己给包家传宗接代、送走婆婆，任务已经完成了。 包玉刚能做得这么绝情，自己要为自己好好打算。 四个孩子，萍萍，强强，壮壮和康康这五年多都是和公公婆婆一起过的，孩子们被教养得很好，个个能干会疼人。 家里新屋新院，孩子们都在上学，就是离婚也不能跟自己走，公公也不会舍得让孩子跟着自己或者包玉刚。 孩子们是老两口亲手带大的，都是他们的心尖尖。 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娃自己离婚能带走。何明月说这个娃她想要，她俩口不会生孩子，收养这个孩子刚刚好。 何明月家庭条件好，肚里这个去她家也是去享福了。 自己肚里这个娃一直安安静静的，这几天偶尔动了一下。 自己舍不得把肚里的娃去医院打掉，好友何月明心知肚明，提出了收养，善解人意地解决了自己的思想负担。 婆婆不在了，自己娘家妈也不在了，孩子生下来要坐月子，需要人帮忙，也需要钱。 王巧妮理了理心中的乱麻，起来找东西吃，怀孕了容易饿。 喝了两碗奶茶，嚼了一条肉干，肚里不再饿得心慌。 王巧妮翻出家里存的布，踩着缝纫机开始给孩子们做衣裳。 婆婆王玉手巧，缝纫机用得溜，先教会了自己，萍萍长大也跟着学会了。 干活费衣裳费布，自家买布做划算。大人的衣裳破了，剪掉破损处，还可以改小给孩子穿。 家里要想过得好，手不能闲，哪一处都得精打细算。 缝纫机踏踏踏地响，王巧妮忙起来就忘记了伤心事。 肚里的胎儿也睡着了。 赵小姩看着眼前这一切：老式的缝纫机，新旧棉布混缝的衣裳，吃苦耐劳的中年妇女，面容姣好却一脸的疲惫和哀愁…… 院中的老腔调又循环了，“好儿郎啊～美娇娘～虽不是王侯将相，万里江山可牧羊啊……” 第91章 当机立断 王巧妮见公公一个人喂完牛羊，收拾了牛圈，又开始扫大院子，心里不落忍，就出门喊了一声：“爹，你歇会吧。等萍萍和强强放学了，让他俩多干点。” “他们回来还有别的活，巧妮，你要是现在得闲，先把灶房的火通开，羊骨头和羊肉先炖上。” “嗯呐，我去炖。”王巧妮应了一声就去了灶房。 灶房很大，灶头通的火墙在闺女萍萍屋里，这样不用在屋里生火架炉子取暖，不用掏炉灰，屋子暖和还干净。 闺女大了，也讲究了，屋里只盘了一个小火炕，炕洞还在屋后，烧炕封火门都在后面。 爷爷奶奶疼孙女，卧房里有火炕还有一个大木头床，夏天睡床凉快。 这灶房也是冷天烧火做饭才用的，夏天天热的时候在外面棚子里做饭。 老包家日子富裕，自然过得就讲究些，要不是这该死的包玉刚生了外心，谁能舍得这好生活？ 王巧妮抹抹眼泪，剁肉砍骨头，冷水下锅，这样熬出来的羊汤鲜，好喝。 拳头大的煤块子丢几块，添好炉子，捅一捅炉箅子，王巧妮开始收拾蔬菜。 给土豆和胡萝卜打了皮，再剥洋葱。 这灶是双灶台，前面火大炒菜熬汤，后面火小点，不用温水时放炉盘减小露火面，放一个大茶壶熬奶茶刚刚好。 奶茶熬得喷喷香的时候，老包头走进了灶房，洗了手，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奶茶放凉。 又从储物柜里掏出一捆粗粉条泡上了。 泡了粉条，又扯出两三条干海带，用大剪刀剪成手臂长短泡在另一个水盆里。 王巧妮看公公泡了粉条，知道是要放进羊汤里煮的，又往煮羊肉的大锅里倒了大半暖瓶热水，粉条吸汤。 老包头坐下喝奶茶，见王巧妮切好了菜，又开始揉面炕饼子。 这儿媳妇人能干，长的又好看，就是自家这个遭了瘟的坏怂儿子一心要拆家，醉到半下午才爬起来，饭都不吃又撒出去喝大酒了。 看来是铁了心要烀在老金家了，混球玩意，真不是个好东西。 两碗奶茶下肚，老包头问王巧妮：“萍萍妈，你自己咋想的？这个坏东西留不住了啊。” 王巧妮手一顿，继续擀压手里的面团，她要做葱油饼。 沙地里的老葱过冬返青了，等会去薅两根切碎，面皮抹油撒盐，再撒葱，卷起来，分团一拧，再摊平了放在抹了油的厚平锅里慢慢烙。 王巧妮用衣袖抹抹眼，抬头看见公公正盯着她看，好像在等一个最终判决。 眼前的老包头也老抽抽了，婆婆一走，去了老包头小半条命，往日那个爱说爱笑、精神十足的老汉，现在真正变成了一个烟不离手的老头子，带着旧毡帽，穿着羊皮袄。 老包头见王巧妮不说话，掏出烟袋子给自己又卷了一根莫合烟。 只是打火机的手颤了几下，才把烟点着。 吐了一口烟气，叹口气道：“萍萍妈，你是一个好女子，嫁到谁家都能兴家旺业。包家的福气薄了，这样下去怕是大家都不好过。” “爹，我想和他离婚算了。他心里没我，家里活也不好好干，眼看到春上了，还天天往死里喝酒，要是哪天找不见人，冻死在外面都有可能。” “巧妮，但凡我能管住这个坏怂不乱跑，也不叫你受这个委屈。儿大不由爷，他娘一死，镇住他的五指山没了，你们出去了五年，都没有去掉这个坏怂的鬼心思，唉！没（mo）办法呀。” “爹，家里这四个娃娃长这么大，你和娘受累了。我不怪你们，谁能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死心眼子？早知道他这样，你们也不会到我家去提亲，让我嫁给他。” “巧妮啊，就算你们离了婚，你也是包家孙子们的娘！这一条不会变，这些娃娃都是你的娃娃，你老了一样给你养老。” “爹，你是咋打算的？” “巧妮，你们两个离开家五年在外面打工，娃娃跟我们都长大了，我也习惯了，我想让他们都留下。你俩离婚后想干啥就去干啥，愿意娶还是愿意嫁，都随你们两个人自由。” “爹，这样不好吧，光可着你一个人受累了。” “巧妮，我不怕受累，怕受气，你们这样见天的吵架，我和孩子们心里都不好过。大家都想过清静日子，过自己心里想要的日子。你也别觉得娃娃们离不开你们，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念书了，再有个十年八年都各自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娃娃就是小的时候需要大人操心，长大了巴不得离老人远远的。” “爹，家里这么些地，还有这么些牲口，你一个人操心太受累了。” “不要紧的，我还能干个十年八年么麻达。咱们牧区吃的好，个个身体壮，就是你老婆婆的血压没控制好，一下子倒过去了，我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爹，萍萍和强强念书都不错，壮壮和康康还看不出来，这负担不轻。” “萍萍念书好就考个师范，毕业以后就在镇上当老师，强强学个兽医，就在咱牧区挺好的。壮壮和康康嘛，能念书就念书，念不了，要是愿意学做饭，就跟着我学做饭，以后开个馆子也能活不错。” “爹，我肚里这个……” “巧妮，你肚里的小五你得自己带着，你婆婆不在了，家里也没老人帮你带小孩了。当然，你娘家爹娘也不在了，你也不能送回娘家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老院子分给你，以后你带着小五过，你是嫁人，还是以后这个老院子留给小五，都是你说了算。” “爹，我不嫁了。” “巧妮，你才31岁，说这话还早。家里你的地也留给你，现在放在一块种，算是租种，每年的包地费都会给你存到存折上。咱草原上没有男人女人光着身子、两手空空结婚的，这些个都是你和小五将来的底气。” “爹，钱都留下养娃娃吧，我就不拿了。” “巧妮，你要拿，这是给你的你就拿上。你婆婆活着的时候就办好了存折子，写的你的名字，上次让你办卡折联动就是这件事，你把卡拿上，折子里我给你存钱。密码你自己记好，不要给别人说。” “爹，我真的喜欢这个家，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我就想这样过了。” “巧妮，你还年轻，不知道自古奸情出人命。要是金花那个老婆子不死，你还能忍一忍，现在两个老婆子都到黄土公社报道了，谁也管不住这两个孽障了。” “不能吧？他们还想害死我？” 第92章 情断义绝 “现在不想，以后可能会想。坏人的心思咱猜不透，想干坏事的人，脸上也没写字。反正戏文里就是这样唱的，你看那潘金莲要不是想嫁西门庆，她怎么会下毒药死武大郎？” “他敢?！饭是我自己做的。” “巧妮，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现在我还活着，能给你撑腰，他不敢动手打你。要是哪天我死了，你再找谁去？” “他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巧妮，他现在就像跟上鬼了一样，干出什么坏事都不稀奇。他就是牛羊肉吃多了，看见路边的狗尿苔都想咬一口，谁能拦得住？” “爹，我明天就去和他离婚。他爱咋咋地，以后我就当没这个人了。” “巧妮，我这里还有些现钱，明天你拿上去外面亲戚家住一阵子，愿意住到生再回来也行。” “爹，家里怎么能可着你一个人受苦受累?” “巧妮，你走了，我才好办事。家里做饭种菜都不是个事儿，娃娃们能干，都能帮着做了，受累的就是种地、打草和放牛羊，这活不能跑了包玉刚。” “啥？” “去年家里就雇了一个帮工，给工资的。今年就雇包玉刚，当然工资分成六份，孩子和我占五份，另外一份给他自己，让他拿去养金狐狸。” “他能同意了？” “你走了，养家的事就是包家人自己的事了，他敢不养！这些娃娃将来还得给他养老的，指望别人是不成的。多尔衮都搞不定的事他就能搞定了？” “金家能同意他在咱家干活？” “我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就是同意你俩离婚的条件。离婚了他可以不养你，但是姓包的他得养，你肚里这个你得自己养，他就找不上你的错处了。” “爹，小五不用他管。” “钱和地我都给你留着，牲口你就别要了，都留给娃娃们，也不给包玉刚，他可以一年到头在家吃住。” “金家人来闹咋办？” “来闹就出高额彩礼，这个儿子我就卖给她们金家，钱留着雇人干活。孩子们一年大一年，他包玉刚不可能蠢出天去，给人家当后爹，还得卖身为奴。有个十年，孩子们就都能成家立业了，剩下康康守灶，给我养老就行，我也不指着包玉刚。” “爹，你说的这办法行，我听你的。这法子出来，让他俩自己内斗去。” “巧妮，家不好当啊。你现在怀孕，要少生气，多吃点好的。既然要生下来，就得养好身体，娃娃才能壮实。遇事不要走死胡同，活透亮点才行。” “那我明天就走，家里就都撂下了。” “走吧，走了娃娃们也能好好的。到了要生的时候，你就回来，萍萍也大了，咱家几个人掂兑着也能给你把月子做好，要吃的鸡鸭和羊肉咱家都管够，还有牛奶子咱家也喝不完。” “我知道娃娃们放家里比跟着我享福，呜呜呜……” 王巧妮忍不住又哭起来，老包头把话说完了，挠挠头就往外走，他出去给牛饮水。 赵小姩看到这一切，心里感叹：这个老包头，说话行事真是敞亮！这事情叫他处理的，明明白白，家里人互不结仇。 能活到老的人果然都不简单啊！哪有什么老糊涂了，不小心办了糊涂事之类，就是不想为你儿媳妇打算和着想而已，想巧取豪夺儿媳妇而已…… 想多了，收回来。 “包玉刚跟上鬼了”这句话有点气人，他不是跟上了鬼，他是鬼迷心窍，怎么还是跟鬼有关? 算了算了，人间就这样，不好的事全赖在鬼身上，其实人和鬼都会干坏事，有时候人更坏。 离婚了希望王巧妮就不哭了，这样老哭老哭的，对胎儿不好。 当天下午老包头找了人，逮住正在喝酒的儿子包玉刚，一车拉到了大队部，牧业队的书记就是包家本家人，是和老包头一个太爷爷的堂弟。 在包书记的主持下，给包玉刚和王巧妮分割了财产，签署了抚养协议，开具了离婚前调解证明信，同意二人离婚。 包玉刚一心想离婚，老包头提出的所有条件全都答应了，大队部负责监督执行，包书记还加了一条：包玉刚在家干活如果不出力，追究新配偶的责任，新配偶要每月出钱给包家养孩子和老人。 包玉刚觉得只要甩掉王巧妮这个累赘就自由了，其余都没多想。 晚上，王巧妮收拾好了东西放在仓库里，怕孩子们知道了伤心。 她有文化，写了一封信留给孩子们，嘱咐他们听爷爷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热爱生活，乐于助人。 在家多吃多干，快快长大，有空就给妈妈写信，地址是何明月的，让何阿姨转交。 告诉孩子们她有空就会回来看他们，秋凉了就回来生孩子。让他们不要记恨任何人，生活会给每个人一个答案。 王巧妮一边落泪一边写，泪水润湿了字迹。 最后哭得不能自已，把信纸装在信封里，放在了桌上的托盘里。 包玉刚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婚解放了，高兴地下半夜才到家，推不开媳妇的房门，去了自己老爹炕上睡了一晚。 天麻麻亮，就被老包头一脚踹醒了，让他起来给牛羊添菜，清圈。 包玉刚想起今天自己上午要去办离婚手续，就麻溜地起来干活了。 默默干完活，全家一起吃了早饭，奶茶、饼子、咸菜和肉干。 孩子们见包玉刚早起干活，有点吃惊，互相交换了眼色，都很高兴，以为爸爸改邪归正了。 饭后，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 老包头去刨菜园，包玉刚开着柴油三轮车拉上王巧妮到了镇上，两人平静地办了离婚手续，王巧妮拎着自己的提包，背着行李卷就去了汽车站。 看着王巧妮头也不回，背着行李卷背井离乡，包玉刚内心里有一个小声音在骂自己不是人。 但是，心里更大的声音在呐喊：“追求爱情有什么错？自己就想潇洒走一回！” 包玉刚开着三轮车回到家，见老爹一头白发上冒着热气，老爷子正在猛力挖菜园子。他上前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你放下，我干吧。” 老包头一声不吭，放下手里的工具就进了灶房，早点做好饭，娃娃们中午放学回来，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第93章 风起微澜 与此同时，王巧妮坐上了去城里的大巴车，行李卷被丢到了车顶上，用绳网绑了起来。 赵小姩额间点了保护神的印记后，开始喜欢烈阳和大风，坐在车顶上，神识关注着王巧妮和包家大院。 王巧妮上车后无意与周围的人说话，抱着提包开始闭眼睡觉。 赵小姩则津津有味地关注着包家父子。 包玉刚把整个菜园翻完土，锄头和铁锨放一边，打算吃完饭就点种种菜。 他干了半上午活，渴了进灶房喝奶茶。 奶茶是半温的，他咕咚咕咚地连喝了两碗，抹抹嘴看向老爹。 老爹系着围裙正在擀面条，记忆中的壮汉现在后背也有点驼了，瘦了不少，整个人成了干巴老头子。 包玉刚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抽搐，怎么老娘走后，老爹就老成了这样 细细想了想，老爹已经58周岁，虚岁59了，老娘过世后没几天就是老爹的生日，今年也没有过。 自从老娘死后，自己大部分都是醉酒状态，好像也没有几天清醒的，一心一意想离婚。 现在婚离了，那个多余碍眼的娘们也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没有轻快一点呢？ 农牧区就是这样的，放眼过去都是干不完的活，从来不下班，自己不干就得老爹老娘干，媳妇干。 现在老娘到黄土公社大休息了，媳妇背着行李卷讨生活走了，可家里的活没走，那一样都等着人动手干…… 闻着锅里的肉汤香味，包玉刚回了神，抓抓头，出门去喂牲口。 喂完牲口，回来洗了手，老包头已经下好了头一锅面，给包玉刚盛了一大海碗，浇上羊肉汤，让他先吃，吃完去炕上睡个午觉，自己的炕烧了小火，温温乎乎的。 包玉刚端起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吃着羊肉面，汤鲜，面劲道，干了一上午活，着实又累又饿。 吃完一碗，老包头给儿子又捞了一碗，抽着烟说：“刚娃子，吃饱喝足去睡一觉，开春了，活多了。” 包玉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要干活养活一家人，这是和那个不喜欢的娘们离婚的先决条件。咋的？干活还能累死人咋的 包玉刚吃饱饭就去老爹炕上躺下歇午。 他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四个孩子，他们要是一起哭喊起来要妈妈，头够疼的，让老爹告诉他们离婚的事情就好。 包玉刚钻进了老爷子屋子，爬上炕，确实又暖和又舒服，很快打起了呼噜。 四个孩子放学回家后，闻着香味都跑进了灶房，没见着爹娘，只见爷爷准备下面条，以为自己爹妈又怄气了，没敢多问。 祖孙五人一起吃了香喷喷的羊肉面，锅里还剩下不少羊肉汤，孩子们以为是给父母留的，个个眼里都有光。 饭后，老包头平静地告诉孩子们，他们父母已经离婚，他爹会在家干活养活孩子，妈妈去大姨家里散散心，秋天生孩子的时候就回来。 孩子们眼里的光熄灭了，涌出泪水。 老包头磕掉烟灰，猛咳了一阵子，继续说：“咱家啥都有，能活人，爹妈有爹妈的难处，你们要把自己管好，活好。” 几个孩子眼神交流一番，萍萍问爷爷：“我妈以后真的还回来吗？” “回来，她是你们的亲妈，老了你们要给她养老。你妈住的这间屋子的钥匙给你收着，你爹让他和我一起睡就行。” “要是我妈回来不愿意住这边咋整” “老院子，还有你妈的土地都分给她了，她不愿意住这边，就住老院子，老院子那边的果树，你们几个勤过去浇浇水。” 几个孩子听说给妈妈留了地方住，妈妈还会回来，他们松了一口气。对于等待，他们是早就习惯了的，父母出去打工五年，他们已经学会了等待。 老包头给四个孩子派活，强强和壮壮跟着干农活，喂牲口之类；萍萍和康康负责家里的吃食和鸡鸭鹅猪狗，外加院子和菜地拔草。 衣服自己洗自己的，康康最小，洗不干净的时候萍萍帮一下忙，夏天卖了麦子家里就买洗衣机。 至于学习，在学校里自己抓紧时间学，回家后家里的活不能耽误，耽误了庄稼和牛羊，全家没吃的。 萍萍14了，她是家里孩子们的领导，学习好，也能干，她想了一会，问了老包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爹又要结婚了吗？” 老包头心里感慨孙女的聪明，认真地说：“这个我不管，他爱结不结，但是他得给家里干活，养活咱们包家一大家子，以后他老了，你们也得给他养老，这是责任。” “那他不去金家住？” “住可以，干活得回来干，要是他不回来，金家出钱给咱家雇人干活也成，他要是去金家上门，爷爷我就去要彩礼卖儿子养活你们。放心，你爹没有那么傻。” “我爹能同意吗” “同意了，签字画押了，一式三份，大队里也留了档，他离婚不养你妈行，不养咱们包家不行。” “这菜园子是我爹上午翻出来的？” “昂～，他是男人，是儿子也是孩子爹，他不干活谁干活？” “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的。” “爷爷，我也会好好干活的。” “爷爷，我会好好干活，还好好学习的。” “爷爷，……” 听着四个孙子孙女争先恐后地表决心，老包头被安慰到了，擦一把老泪说：“咱们好好干，老包家一定兴旺发达，你们长大了结婚都有钱分，能干的都有好日子过！” …… 与老包家香喷喷的灶房不同，大巴车上的人到了中午都啃起了干粮。 王巧妮也饿醒了，才想起来昨晚自己什么吃的都没装。 手无意识地拉开拉链，就像别人翻找吃的一样，打开后，翻了翻，却找出一包肉干和一卷钱。 赶紧把钱压在包底下，拿出肉干开始嚼，幸好自己还背了军用水壶，里面的奶茶还有点温乎气。 喝着奶茶，嚼着肉干，王巧妮看着窗外苍茫茫的大地，家乡已经远去。 包里的肉干和钱肯定是公公悄悄放进去的。 包家除了包玉刚，都是好人！ 第94章 心存各异 王巧妮到了城里，找到何明月，安顿下来。 租了家属院里二楼一间顶头的房子，再靠外是一间窄条厨房。 卫生间是几家共用的，在楼下走廊尽头，分男女。 何明月说住这里的人都在单位里上班，来往的人也简单，住得安全。 确实如此，一个独居女人最重要的是安全，而不是房租便宜。 城市日新月异，农牧区的年轻人都涌进了城市，那些城中村虽然房租便宜，但是住的人太杂，三教九流都有，对独居女人来说是潜在的危险。 王巧妮大着肚子，重活干不了，何明月介绍她去食品厂干活，做桃酥，磨花生。 食品厂管午饭，加班也管晚饭，每星期休一天，工资不高，但养活一个人绰绰有余。 王巧妮体检合格后，拿了健康证就上岗了。 香香甜甜的工作能治愈伤心，王巧妮看到了希望，再也没有哭过。 碎桃酥作为员工福利，每天每个人都能分半碗到一碗。王巧妮夜里饿了，就用碎桃酥和奶粉一起冲热水吃。 厨房里做饭烧煤，火墙可以通屋里，用铁板封住外面烟道口就行，夏天则挡住里面的烟道口，火墙就不再热了。有人给送煤块，按麻袋收钱，比成吨买煤贵一点。 厨房屋角用砖垒了一个小煤池，防止煤块靠炉灶太近引起火灾。炉灶不用时就可以拨动铁片封上进风口，炉子上放一个大钢精锅装上水蹲着，随时都有热水用。 王巧妮每天下班去逛一下市场，买些肉骨头和蔬菜，给自己晚上做顿好吃的，多出来的肉汤留着第二天早上煮面条吃，打两个鸡蛋，加两片白菜就行。 在何明月的帮助下，王巧妮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 赵小姩自己感慨：只要抛开男人，女人的自我生存能力都很强。 胎儿在王巧妮肚里坐稳了，一天一个样。 赵小姩乐得轻松自在，不练功时就看包家相关的生活直播，权当休息时的乐子。 春耕春播，包家忙得如火如荼。包玉刚更是一刻不得闲，种子、化肥和薄膜样样要操心买回来，牛羊粪也要拉到地里撒开当底肥。 老包头则是每天赶着牛羊去春牧场吃草，忙着接生小牛犊和羊羔子，还有挤牛奶。 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还有下班的时候，家里没有。包家每个人都忙，到了晚上都累得四脚朝天。 好不容易春耕春播结束，老天爷送来一场春雨。 这雨下得不疾不徐，天亮了都没停。下雨天就是农民的星期天，包玉刚赖在炕上睡懒觉。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老包头也没去放牛羊，给牲口喂了干草。 他拉出来一头公羊绑住，宰了放血，剥了羊皮，准备自家吃肉。 包家爱吃，也讲究吃，更舍得吃，一个月全家能吃完两头羊。 老包头心里明镜似的，家里人如果吃不好，身体就不好，身体不好就干不动活，就挣不来钱，看着节省点肉实则折了大的。 再加上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吃不好闹场病更去了多的钱。 还有一点老包头心里是不承认的，那就是：家里吃得好，包玉刚就不会想往金家跑。去了金家没好吃的还得回家吃，在家吃饱了就要在家干活。如果不给金家干活，金凤仙那边还愿意要包玉刚吗？ 金凤仙确实正在困惑中，包玉刚离婚快一个月了，来她这里没超过三次，而且都是到镇上买农资顺便来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老太太们去世后，包玉刚还没有离婚，还能天天看见他来磨坊里打转转，有活干活，没活喝酒。 甜言蜜语虽然没有说多少，但金凤仙知道包玉刚就是那个意思，离了婚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的。 现在包玉刚婚也离了，酒也不喝了，人却也不见了。 这是要闹哪样？以前也没见包玉刚搁家里有多勤快，现在还在家里种田放羊，忙得不离家了。 磨坊里整日磨面、碾米、磨豆子和收粮食，还要往外卖，天天忙得要命，就盼着能多个人手来搭把手。现在看来，包玉刚是指望不上了，磨坊里还得再雇一个能干的工人。 金凤仙不死心，没雇长工，雇了个短工，按天结算工钱的。 长工整个月算下来比短工便宜，但金凤仙就是在等包玉刚来上门干活。 金凤仙的两个儿子金福和金超都上初中了，一个初三，一个初一，和包萍萍在一所中学读书。 包萍萍读初二，学习好，经常上台领奖状，名声大。金福和金超学习成绩一般，初中毕业不出去打工就要回家干活了。 自家爹死了五年了，自己妈还年轻，金福和金超知道自家妈肯定还得结婚。 嫁人或者招赘，金福希望妈妈招赘，这样磨坊的家产全都留在了金家。 奶奶金花在的时候，金福和金超日子好过，没吃过什么苦头。奶奶一死，磨坊管理的事务都落在了妈妈金凤仙身上，妈妈不如奶奶精明，死心眼地等着包玉刚。 其实作为草原上的汉子，金福没觉得包玉刚有多好。 草原上么，你真看上谁了，两个年轻人愿意，老人不愿意，就私奔么，那里还活不下一对年轻人了？ 唧唧歪歪的，离个婚用了五六年，还让老婆带着肚子离婚的，就凭这一点，金福就觉得包玉刚不是一条好汉！ 学校里的漂亮姑娘不少，包萍萍好看，但从来不用正眼瞧自己。 要是自己妈和包玉刚没有这一出，自己就可以追一追包萍萍了。 现在是真完蛋，除了包玉刚和自己妈开心，老包家和自己金家其余的人都不开心，这算什么事么？ 包玉刚不来磨坊干活，金福很开心，好像找到了机会。 放学拉上弟弟金超在家猛干，还暗戳戳给弟弟洗脑说：“咱念书不行干活行，磨坊赚了钱咱们买机器再开一个榨油厂，这样镇上的粮油生意咱家就吃了大头。家业大了咱们都能自己当老板，不用受咱妈的管，以后你看上谁就娶谁，不用听老人的。” 金超也知道自己妈的婚事多舛，都是老人们在作祟 ，最后弄成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为了自己以后婚姻自由，家庭幸福，金超跟着哥哥撅着腚使劲干，花钱雇人，钱留在家壮大家业不香么？ 第95章 潜移默化 金家两个儿子像装上自动马达一样能干，让金凤仙一下子有了指望。 金福六月份初中毕业，提前教他记账看账，识文断字的人就是牛，磨坊的出入账，一教就会。 金凤仙有空就教儿子做生意要注意的方方面面，还有检验粮食的方法。 金福也争气，个子不高但脑子灵醒，很快就上道了。 金福一毕业，金家立刻买了榨油机，扩建了厂房，又添了榨油的业务。 夏天麦子熟了，收新麦子磨成面粉卖钱，让金家又发了一笔小财。 家业扩大，需要长期人手，金家把一个陇西来的短工李大虎转成了长工。 李大虎是去年到草原上打工的，他是没办法了，老家地少还干旱，全靠老天吃饭。 爹早死，娘嫁人，李大虎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奶奶死了，他除了种地也不会干啥，地里收不上东西了，就走西口到处打工谋生。 今年过完年，给爷爷奶奶和爹上了坟，初六就出来找活了。 原本打算继续到草原上给人放羊呢，结果来时的大巴车坏到了这个镇子跟前。车走不动了，司机给每人退了几块钱，让乘客自己想办法在镇子上吃饭住宿。 李大虎看到了金家磨坊招短工的告示，觉得工钱合适，就留在金家磨坊打短工了。 打短工的人一般都是本地的，主家不管早晚饭和住宿，只管午饭。 可李大虎是外地人，金凤仙就破例找了地方给他住，吃饭也是和金家一起吃。 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李大虎除了一把子好力气让人看重外，也没啥可依仗的。 但李大虎眼里有活，又爱干净，渐渐赢得了金家人的好感，一致决定把他留下来长期雇佣，还教会了他开三轮子拉货。 二十三，蹿一蹿，李大虎在金家吃得饱，住得好，半年后个子蹿高了几公分，整个人都长开了，有了几分草原汉子的气概。 长方脸，皮肤干净清爽，头发乌黑浓密，剑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菱形的厚嘴唇，一笑就露出整齐的大白牙，阳光又灿烂，这让李大虎渐渐成了镇上一个招小姑娘惦记的小伙子。 李大虎没心思管惦记他的各族小姑娘，他心里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一个人，这人除了比他大九岁外，其它方面全都卡在了他心缝缝里。 这女人富裕洒脱，有些手脚功夫，嗓门清脆爱说笑，但是没有男人敢在她面前放肆说混话，估计是她真下手打过人。 丰腴又窈窕的女人在家里自带香味，这香味混在粮油的香气里，让人深刻地理解了一个词——富裕。 这就是富人的生活气味，不是李大虎记忆中的泥土和羊粪蛋混合的气味，那种气味意味着挣扎和穷苦，吃不饱，住不好。 李大虎天天拉着粮食油料进来，拉着面粉和清油出去，这磨坊和榨油厂就是印钱的地方，李大虎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钱，感觉自己老家整个生产队都没有金家磨坊钱多。 金家有钱，更是想吃啥就吃啥，杀鸡买羊从来不等过年过节，天天都是在过年过节！ 这种富裕的生活养壮了李大虎的身体，也慢慢养肥了他的胆子。 今天又是发工资的日子，金凤仙大气，从不拖欠工资，李大虎拿到工钱后，金凤仙叮嘱一句：“存到银行里去，长点利息，回家好娶媳妇。” 一开始准备留在镇上，李大虎就开了存折，大钱都存着呢。 小钱理发，买衣服鞋子，夏天光脚穿鞋，连袜子都不用买。 李大虎不抽烟，他觉得爷爷就是烟抽多了，才死得早。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人却走了，划球不来。 夏天白天热，金凤仙穿起了各种连衣裙，天天晃得李大虎眼花缭乱，草原上的鲜花也没有这么多色彩吧？ 裙子外奶白的肌肤，李大虎是不敢直视的，看一次头晕脑胀好一阵子，这滋味不好受。 李大虎只敢远远地看，悄悄地惦记。 有人的地方就多多少少有几张碎嘴子，李大虎从这些碎嘴子口里慢慢拼凑出了金凤仙的感情生活。 五年前死了招赘的男人，但是一直没再婚，有一个初恋男人，被家里老人拆散了。 今年头上，拆散牛郎织女的老人家前后脚去黄土公社报到了，那男人终于也离了婚，可这对老鸳鸯却没有配成双。 那男人李大虎也见过，喜欢喝酒，醉醺醺的时候经常来，后来一春耕农忙几乎就不来了。 李大虎也听到别人议论过那个男人，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就离婚了，是个狠心玩意。 但是后来慢慢议论就少了，那个男人在家种地养牛羊，撅着腚沟子使劲干，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老百姓都是看结果的，结果证明包玉刚还不能算是一个完全丧天良的，那就不说了呗。 外人都满意了，到底包玉刚还是一个有点良心的，和普通男人一样为自己家勤扒苦做，没出大格。 李大虎却从金凤仙眼里看到了越来越浓的失落。 那双眼睛最开始也是明亮如水、信心满满的，后来一次次的落空，那双眼睛就不再盯着大门外了。 这让李大虎看到了机会，自己虽然没有包玉刚有地有钱有牛羊，可自己没有人拖累，自己年轻能干，假以时日，不会比谁差。 所以，李大虎越来越勤快，打扫卫生，洗洗刷刷的全活都干。金凤仙做饭时，他有空就去帮忙洗菜剁肉切菜，慢慢渗透成了金家人，他出现在哪里搞卫生，看着都非常正常。 夏天在小屋顶放上两个大塑料桶，桶里装满水，桶下面接根水管，水管上装个水龙头，就做成了太阳能洗澡装置。 火热的太阳把水桶里的水晒得烫烫的，干完活洗个澡特别舒服。 洗澡水流入隔壁的卫生间蹲坑，把厕所也冲干净了。 金家有压水井，李大虎每天都会沿着台阶上屋顶，把大塑料桶装满水，这水洗澡用不完洗衣服也方便，热热乎乎的。 院子里厨房边也有一个大塑料桶，每天也灌满了水晒在外面，洗手洗菜都是热乎水。 厨房里的水桶永远有水，奶茶壶里永远有茶，李大虎就像水流一样，悄悄填满了金凤仙生活的角角落落。 第96章 承星履草 时间一久，金家三人慢慢都开始把李大虎当自己人看待，大事小情都会交给李大虎去办。 李大虎做事认真，业务上不懂的事，和不熟悉的人都会找金福和金凤仙仔细问清楚，在收钱交货上面从没出过岔子。 他全心全意地干活，把金家磨坊当成自己眼珠一样爱护。 慢慢地，在金家磨坊就干成了老板的左膀右臂。 李大虎在心里悄悄盘算着自己的渴望。但是，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能得罪小东家金福和金超。 金福才16岁，可比自己16岁时精明多了，油坊开起来后，金福很快就有了小老板气质。 同样是早早死了爹，金福有个好娘金凤仙，硬是过成了富贵命。 自己16岁在村里刨土坷拉，背一年太阳，也收不上多少粮食，心里成天栖栖遑遑的。爷爷放了一群羊，每年挣下的钱也只够两个老人吃药。 在老家，穷，就是治不好的癌病，拖垮了一代又一代人。 背井离乡走西口，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一条活路，换一个命。 李大虎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弯，早就想明白了自己最好留在这个镇上，一是挣钱多，二是这里比老家富得多，如果能在这个富裕的镇上安家，那就是逆天改命了。 李大虎家能在穷山沟里活下来，传家法宝之一就是好好结交能人，和周围的各色人等打好关系，力气上吃点小亏不要紧，嘴上不逞强。 不得不承认，在草原上这些争强好胜的汉子里面，李大虎是一个受欢迎的存在。 嘴硬么，说话就难听，听不下去就动手打架，打完了再收拾残局，不管伤不伤，疼不疼，打架时是痛快的，这就是好勇斗狠的汉子们的想法。 有的是不打不成交，打成了朋友，有的则彻底打成了仇人。 在李大虎的心里这都是不划算的行为，有这功夫搞钱多好？李大虎着实穷怕了。 他热衷的就是挣钱攒钱，看着磨坊大把进钱是真开心！ 磨坊刚开始是不送货上门的，都是农牧民自己买了货就拉走。 后来磨坊里装了电话，就开始接周边送货上门的业务，货到付款，李大虎会开三轮子以后，熟人熟地的货都是李大虎送。 送货拿单，收款报账，这是李大虎最喜欢的事，一是数钱让人兴奋，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近距离接触喜欢的人。 金凤仙一开始也没有把自家能干的帅小伙长工当回事，后来见他说话客气，待人真诚，不送货的时候就让他负责接待，帮客人搬货上车。 出头露面多了，惹得不少姑娘上磨坊里磨面、碾米、打清油，顺便悄悄打量李大虎。 年轻人喜欢看脸，老年人则注重家底子和人品。人品好不好一下子难下定论，但家底子李大虎是真没有。 他在镇上老人眼里，就是一个好看能干的穷光棍，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姑娘们跃跃欲试，老人们则是观望，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就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都等着小伙子李大虎主动。 李大虎心里要是没有金凤仙，估计早就被哪个姑娘的媚眼勾走了，可心里有人，外面的风景就暗了。 抛媚眼给瞎子看，说的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更失落的人是就金凤仙，包玉刚一回到包家就像消失了一样，一个月都不冒一次头。 没法冒头，包玉刚累成了狗，不，比狗还累。 割了麦子割牧草，牧草拉完又该给玉米地浇水了。 浇完水修牲口圈，还要割艾草。 半干不干的艾草扎成捆，每晚点火盆给牲口圈熏蚊子，不然草原上的蚊子多成团，咬的牲口不长膘。 每天睁开眼，包玉刚面对的都是干不完的活，每一骨头都累到缝，肌肉酸痛，晚饭吃饱喝足，饭碗一撂，直接就去睡觉。 至于洗澡，院子里晒的热水，从头往下浇，冲一冲就算干净了。 有时候累狠了连脚都不洗，倒头就能睡着。 风花雪月?那真是闲人才能想的事情。 老包家的夏粮种得不错，麦子留够吃，交了公粮外还卖了六麻袋，一千多斤。 大公牛卖了七头，公羊卖了二十头，牧草收了三茬，家里添了一台双缸洗衣机。 土豆、大葱翻了拢，又该撒种种白菜了，两亩地的棉花也要打顶打杈了。 幸亏孩子们放了暑假，田间地头跟着一起干，包玉刚感觉才缓过来一口气。 锄草、上化肥、浇水、打农药，等把三十亩的玉米黄豆和两亩地的棉花伺候利索，又该割牧草了。 就这样，包玉刚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料理着家里的田地和牲口。 庄稼不等人，炎夏一过，豆荚饱满，套种在玉米地里的早熟黄豆开始黄了。 于是，挥舞起镰刀割豆子，包玉刚带着两个大儿子一起干，女儿萍萍带着小儿子管着菜地鸡鸭鹅猪狗，还要帮着老包头伺候牲口，挤牛奶，还得洗衣服做饭。 割倒的豆秧晒到半干，打成捆拖到田边，用三轮子拉到场上暴晒几天，豆荚就会崩崩崩炸开，黄豆就会落在豆秧下面。 晒好的黄豆打堆，扬场，装袋。遇上来收黄豆的就先卖一些，最后剩下的，留一口袋干净的换豆腐、生豆芽，扬场剩下的带杂质的黄豆就喂牛羊。 吃了粮食和油料，牛羊就会嗞嗞长膘。 所以房前屋后，只要有点空地能晒到太阳，都要种点啥。 老院子的菜园子图省事，都种了红薯，红薯翻翻秧，一棵能结一大筐。 翻秧去掉的老叶子喂鸡，鸭子和鹅偶尔会去外面水塘混吃混喝，鸡群都在院子后面的果树林刨吃的，晚上鸡窝不睡就睡在柳树上。 包家真的一个闲人都没有，就算老小康康才七岁，也被大姐萍萍指挥着天天摘菜、晒菜干、拔草、捡蛋、喂鸡鸭鹅、剁猪草…… 以至于康康觉得写暑假作业是一件美事，不晒太阳，不流汗，还有西瓜吃，真是太享福了！ 怪不得爷爷说是“供”他们读书，读书可不就是像祖宗一样被舒舒服服供起来，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第97章 酩酊大醉 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模式，成功阻断了包玉刚和金凤仙的经常见面。 成年人都是家里拉磨的毛驴，蒙上眼就要围着生活的磨盘旋转，周而复始，从早到晚。 金凤仙在等待中冷了心，心中隐藏的幽怨在夜风里独自疯长。 自己图什么呢？ 半瓶烈酒喝下去，肚里开始燃烧烈焰，这样才能烧热冰冷的心。 喝到目光迷离，才会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不甘心而已，是自己曾经的求而不得，是一份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感情。 夜晚的磨坊，安安静静，金福和金超都去找伙伴玩了，白日来往的人群散了，轰鸣的机器停了，院子葡萄架下只有自己。 昏黄的灯泡围着热闹的小飞虫，桌上的酒和肉干是好东西，喝晕了就再不想了，可以一下子睡到天亮，明天又是一个财源广进的日子。 金家磨坊，让自己衣食无忧，也让自己寸步难离。 可自己的心为什么空荡荡的? 夜里的凉风穿胸而过，好像自己什么都不剩。 远处传来年轻人的欢笑声和弹唱，夏日的月夜是属于他们的甜蜜。 自己是老了吗？为什么余下的只有忧伤? 李大虎去很远的饭店补送了一车面粉，在别人家里吃了晚饭回来，走进磨坊的院子角停好车。 到厨房这边找奶茶喝，就看见金凤仙独自坐在桌前，握着半瓶酒发呆。 葡萄架下的橘黄色灯光落在她脸上，有一种让人心疼的落寞。 李大虎倒了两碗奶茶，默默递一碗给金凤仙。 看着她一言不发，想着自己一身的残留的面粉还黏在皮肤上，就去冲澡换衣服。 月亮升起来了，风里的白杨树哗啦啦地响。 李大虎收拾好自己，见金凤仙喝完了自己倒的奶茶，又给她添了一碗。 找个凳子坐下，默默陪着金凤仙。 金凤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歪在桌上，一只手臂托着头问：“会喝酒吗？草原上不会喝酒、不会摔跤打架可不行。” 李大虎拿过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半碗，低声说：“只能喝这么多，我酒量不大。” “那可不行，酒量是练出来的。” “你少喝点，醉了不好。” “你没有喝醉过，咋知道醉了不好？” “见过，醉酒伤身体。” “你就是一个乖宝宝，还不知道酒的好。”金凤仙边说边用手指指向李大虎。 李大虎端起眼前的酒碗，一饮而下，呛得直咳。 金凤仙递给他一根肉干，又从桌子下摸出半瓶酒，给自己和李大虎各倒了半碗，手有些抖，酒撒在碗外面一些。 金凤仙端起碗示意李大虎，后者也跟着端起碗，碰了碰，金凤仙一口气喝光，碗口朝下，笑靥如花地看着李大虎。 李大虎喝了几口就赶紧嚼肉干，太辣嘴了！ 见他碗里还有酒，金凤仙挑眉努嘴，示意李大虎喝光。 李大虎心一沉就把碗里的酒喝干了。 头嗡嗡地热，脸红透了。 金凤仙用手指点点他，含糊不清地说：“你真好看！” 李大虎的心开始怦怦狂跳，拉住指来的手，口齿不清地问：“好看到你心里没有?” “还是你好看……” “好看到你心里了吗？” “你真好看，确实好看！” “看上了，你可以留下。”李大虎定定地望着金凤仙，不停地吞咽，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你可以是我的?” “嗯。” 李大虎两只手拉住金凤仙，热切地表白，“都是你的，让我留下就行。” “你喜欢谁？” “喜欢你，只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金凤仙说不出话了，眼前的男人真好看，说喜欢她，那就喜欢吧！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回屋睡觉。 同样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李大虎扶住她，一起在月亮下摇摆。 被好看的人喜欢，还是让人开心的，金凤仙一直在咯咯笑。 扶到了金凤仙的屋里，李大虎还是有三分清醒的，让金凤仙躺下，给她脱了鞋子，扯了个被子过来搭在她身上。 然后就准备走，院子里还开着灯没有关，费电！ 金凤仙一把拉住李大虎，呢喃不清地说：“陪我说会话……” 李大虎坐在炕边，竭力支撑着越来越大的脑袋，低声说：“你好好睡吧，睡醒了再说。” “不行，你要说话，说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想和你结婚的喜欢，你想清楚了没有?” “喜欢就说话，多说点……” …… 于是李大虎在迷迷糊糊中交代了自己对金凤仙的喜欢。 两人都喝到了量，醉得厉害，一起睡着了。 金超玩到半夜，骑着摩托车回家，发现院子里的大灯还没有关，桌上立着两个空酒瓶。 知道自己亲妈金凤今天又喝酒了，还没少喝。 少年的心是敏感的，他知道妈妈心里不痛快，但在人前都是一副大方得体的笑模样。 擅长做生意的人都会隐藏自己的感受，绝对不会让情绪影响自己的财源。 最近频繁她喝酒，肯定是和那个男人有关。 那个男人就是亲妈的死结，年后有一段时间天天来家里晃，尽管醉醺醺的骑马来骑马走，妈妈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 金家和别人家不同，一直都是女人当家，奶奶金花活着的时候，谁敢不听话，马鞭子啪啪一甩，哪个都哆嗦。 别人家是女人回家看脸色知阴晴，自家刚好相反，以前回家看着奶奶金花不高兴要小心一点。 妈妈虽然没有奶奶凶，但是辣椒结辣椒，南瓜长南瓜，姓金的女人都不好惹。 自己回来晚了，还是给妈妈说一声吧，万一她还没睡着，现在说了她不太生气，要是明天早上她来说，自己得小心挨鞭子抽。 金超小心翼翼地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决定去妈妈屋里打个招呼，正好见屋门都没有关拢，肯定是刚进去不久。 金超推门进去小声说：“妈，我回来了，下次我会早点回来的。” 回答他的是呼噜声。 不对，妈妈睡觉从来不打呼噜的。 上前仔细一看，炕边上躺着一个打呼噜的男人，妈妈抱着被子睡在炕里面。 金超的头“嗡”的一下炸了！ 第98章 兄弟同心 金超上前，借着院子里透进来的灯光，仔细辨认，发现这个男人是自家的工人李大虎。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没脱，酒气熏人，上前推一推李大虎，醉得像一摊泥。 凭自己的力气把李大虎搬走是不可能了，金超想到了哥哥金福，两人一起把李大虎抬走，不能让男人睡这这里，亲妈的名声要紧。 得亏自己今天机灵，进屋看了看，不然明天这事咋整？ 金福一溜小跑，去了油坊那边把哥哥从梦里摇醒。 金福刚睡着不久，见弟弟一脸着急，努力眨着眼睛清醒过来。 金超见哥哥睁开了眼，焦急地小声说：“哥，哥，快跟我到前面去，咱妈屋里睡了一个男人，把他抬走。” “啥？赶紧走！” 金福跳起来，跟着弟弟走到了磨坊这边，小声问弟弟：“没有别人知道吧？” “没有，我一看见就来找你了。” “没有就好，自己家的事情不要吵吵，让别人知道了不好。那男的是谁？” “我没吵，他们喝醉了，睡得像……泥巴。那男的是李大虎。”金超本来想说睡得像死猪，一想到自己亲妈也在里面，嘴里立刻换了词。 兄弟俩静悄悄地走进金凤仙的屋子，发现两人都穿着衣服，只是被子被分享了。 “哥，咋办呢？咱们把李大虎抬走吧。” 金福看了看，用手示意弟弟出来说话。 金超关上屋门，跟着哥哥来到院子里，兄弟俩面面相觑。 金超问哥哥：“就这样，不管了？” 金福站在夜风里，看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对弟弟说：“去洗个澡，把臭脚丫子洗干净，今晚上我屋睡，咱俩商量一下。” 金超去冲澡，金福锁了院门，关了院子里的大灯，回屋了。 月光清亮，金超匆匆冲干净，回屋换好短袖短裤，就往往哥哥屋里跑。 洗澡过程中他努力想了想，也没有啥好办法，还是得听哥哥的。 金福也在绞尽脑汁想对策，想着想着笑了，正笑得开心时，金超走了进来。 诧异地问：“你咋还高兴呢？” “我高兴的是这个男人是李大虎，不是包玉刚。” “李大虎比咱妈小。” “小才好呢，现在结婚谁小谁吃亏，老了尽照顾年纪大的。” “不会是你喜欢包萍萍，包玉刚没成你开心吧？” “这个先不说。如果咱妈要找人结婚，李大虎比包玉刚强。” “为啥？咱妈不是一直喜欢包玉刚吗？” “你不要胡说，真喜欢他们没结婚时早就私奔了。” “不是怕奶奶打么，奶奶的鞭子打人疼得很。” “你跑了，娃娃生下来了，老的就是打你一顿也就没啥球事了。” “你说他们太怂了？” “你个人想么，不怂能让两个老太太捏死一辈子?” “他们现在不是可以么？都是单身的。” “现在有现在的麻烦，包玉刚上有老爹，下有四个娃娃，中间还有一个带着肚子的离婚老婆。咱妈要是跟了他，名声太恶了。” “那李大虎也太小了点吧，又是陇西的，家里也没有人了。” “这也是他的好处，家里没人就死心塌地留在这里了，只要日子过得去，他就不会走。他年轻，咱妈愿意，他愿意就行。” “那以后我叫他啥？” “那就改个口，叫李叔，给咱妈一个面子。咱爸走了五六年了，咱奶也走了，有个人陪着咱妈也挺好的。” “哥，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超超，我明后年肯定也要相亲娶媳妇了，接下来就是你。咱们这地方干买卖、种地、放牛羊都是两口子一家子人起底子干的。” “哥，你干油坊了？我以后干啥呢？” “能干的多了，干饲料就行。咱家老本行就是磨面的，你想磨啥不行？” “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放心了。” “咋?你担心咱妈结婚了就不管你了？” “有一点。不过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你放心，咱们都姓金，就算咱妈和李大虎再生一个，咱们自己也都有家业了。咱家的地和草场现在包给了别人，你的谁也拿不走，你结婚了想放牛羊也行呢。” “哥，你以后得帮我。” “超超，你自己得能干，以后再找个好媳妇，日子肯定富的冒油。” “哥，为啥咱妈和包玉刚就成这样了呢？” “年轻时候结婚认真一点，结婚生了一堆娃娃了，再想换人那都是混球！” “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讲追求爱情么？” “肚子不饿，家里有钱，年轻无牵挂时追求爱情是对的。像包玉刚拖了一大串，咱妈拖了咱们两个，他们要是结婚，全镇都不用看电视剧了。” “那为啥？” “光看咱们家打架就够了，绝对比电视剧故事多。” “谁打谁？” “咱们两个肯定是一伙的，和姓包的不对付，就算我喜欢包萍萍，人家也恨死我了。她还会恨咱妈，觉得是咱妈拆散了他们家。” “唉！结完婚就不要再胡折腾了，一折腾全是事。” “你明白了，就要找个明白人结婚。包玉刚就是一个糊涂混球，表面上看好像痴情得不行，其实就是一个啥都想要的人。” “咱妈不跟他，咱家名声能好一点，以后也别说是咱妈害他离婚了。” “就是这样，自己做事自己负责。” “那明天一早你跟咱妈咋说呢？” “明天我会找机会说，你就当作啥也不知道，在家多干点活，这段时间生意忙得很。” “行呢哥，咱睡吧，说明白了，我也瞌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大虎被尿憋醒，刚想翻身下炕，感觉身体沉重。 睁开眼一看，有个人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脑子飞速运转，眼睛睁到最大，想明白了这不是梦。 自己昨晚和金凤仙睡了！ 我滴个亲妈妈呀！到底后来发生了啥？自己脑袋里一片模糊。 感觉到李大虎的移动，一只手臂捞了过来，正好搭在李大虎的小肚子上。 李大虎急得直往外面挪屁股，可一只手抓住了他。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顺水推舟 金凤仙抓的不是地方，李大虎的脸都涨红了。 正在这时候，金凤仙睁开了毛茸茸的眼睛，她的眼睫毛特别长，浓密且翻翘，忽扇了好几下才定住，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李大虎咬牙说：“快放手，你把我睡了，得对我负责。” 放手？自己手里捏的是扫炕的笤帚疙瘩? 又捏了一下，终于放手了，李大虎一边蹿下炕一边低声说：“你把我灌醉睡了，得对我负责任。” 看着逃跑一样跳出门的李大虎，金凤仙终于回神了，这是睡了一个小男人？还得给名分? 怎么感觉自己像一个恶霸地主欺负了良家妇女似的? 昨夜是怎么回事啊？自己只记得月亮又大又圆，自己喝酒了，其它的都记不太清楚了，好像谁对自己说喜欢来着？ 算了，算了，这都是月亮惹的祸！ 金凤仙起床，见自己睡衣睡裤完整，禁不住捂脸笑了，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能干啥？ 做早饭，端上桌，金凤仙喝了一大碗牛奶，拿上两个鸡蛋就跑了，她不想面对家里的人。 院门一开，来上工的三个工人也到了，磨坊日进斗金的一天又开始忙起来。 轰隆轰隆作响的机器，出出进进的客户，还有时不时响起来的电话订货，很快让金凤仙恢复正常。 直到卖羊肉的老板送来两公斤半羊排，找她付钱时，她知道又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付了钱，去菜园剪豇豆，拔了两颗洋葱，今天就做排骨抓饭。 金凤仙干活主打一个快，四季豆摘起来费事，要拉秧撇断，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谁愿意吃四季豆谁去摘。 到她这里，就是剪刀上阵，咔咔咔一通剪，长豇豆不论老嫩，只要在眼跟前的就剪落筐，几分钟就是一筐菜。 电话响了，接电话，开单子，等李大虎回来拿单子送货。 羊排是卖肉老板剁好的，冲两遍水捞出来，大铁锅下面的鼓风机拉开，再添上几块煤块，火轰轰烧起来。 放油，爆洋葱，再爆羊排，炒香了放大半锅水炖。 淘米，洗菜，切菜。锅开了，下菜翻一翻，加盐放酱油，放佐料，滚两滚就下米，盖锅。 鼓风机关掉，让煤火慢慢焖。 喝一碗奶茶，金凤仙就离开了厨房，又去忙磨坊里的事。 抽空在菜园里又摘了一盆西红柿、黄瓜和辣椒，洗干净放在桌上，这是生吃的菜。 饭菜的香味会提醒所有肚子饿的人，到了时间停了机器，都去厨房外的院子吃午饭。 金凤仙做的一大铁锅羊排抓饭，一大盆蔬菜和一大壶奶茶，在六个草原汉子眼里，还可以再多一点点。 吃饱饭，工人们都自己找地方休息两个小时，醒来后要干到日头落的。 正午的阳光炽烈，李大虎压水，灌水，金凤仙整理单子，金福洗碗，金超喂狗和鸡。 忙完后，大家各去睡个午觉。 下午依旧忙个不停。 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全家四个人终于结束一天的忙碌，放松坐在一起吃晚饭，馍馍和菜，半盆子辣椒炒鸡蛋，一个凉拌芹菜，喝奶茶。 干体力活的人出汗多，深色衣服被晒干的汗水印得白花花的一片。 喝咸味的奶茶，也是补充丢失的盐分。 金凤仙吃的少点，吃完饭先去洗澡洗衣服。 等她忙完了，发现李大虎正在引别人大田地里的泄下来的水浇菜园。 现在浇地还是大水漫灌，从别人地里冲下来的水淌到沟渠里，可以拦截下来流到自家的菜园里。 这是余水，就像河里的浮财一样，谁家先拦住就是谁家的，得靠人勤快。 金福见妈妈在院子晾晒衣服，走上前说了几件自己油坊的事。 金凤仙给了点建议，母子俩坐到桌前喝奶茶。 金福看着用大毛巾包着头发的妈妈，觉得还是奶奶金花有脑子，眼光长远。 亲妈看起来比同学的妈妈们年轻太多了，他们的妈妈放羊种地，伺候牲口，晚上有的还要给牛羊下夜，家务活一堆，结婚嫁人的迅速衰老干枯。 自己妈在家自己做主，开磨坊没有风吹日晒，有钱有权不受气，皮肤还白得和牛奶一样，别说是32了，这看起来和二十五六岁人的没啥差别。 从自己会玩水，自己就得洗自己的衣服，金家女人说了算，男人啥活都得干。 不过也挺好，至少自己亲妈享福。 金凤仙看着眼前发呆的儿子，问：“还有啥事没？没有早点洗澡休息，明天事情挺多的。” “妈，你结婚我和超超不反对。” “……咋就想到我结婚了?你明年开始相亲吧，自己谈也行。” “妈我肯定早成家，油坊生意好，有老婆帮着干，我能多卖货。现在不是说我，是说你的事。你同意了，我把两个舅舅、舅妈请过来吃个饭，这事就过明路了。” “福福，我再想几天，昨天是我喝多了，这事情得清醒的时候想，不是儿戏。” “行呢，我觉得他还挺好的，啥活都干，人不笨，长得也攒劲得很（好看的意思）。” “行了，别操心我的事，你有看好的丫头自己去追，找个好的，最好家里头老人通情达理的。” “咋又说我了？我去洗澡洗衣服睡觉。” 金福走了，金凤仙脸红了，让儿子发现自己的糊涂事，还真是难为情。 从厨房碗柜里摸出一瓶酒，想了想，只给自己倒了一个小碗底。 嚼着肉干想心事，清醒时想，内心还是会一揪一揪的疼。 自己亲娘金花强势能干，在有两儿子的情况下，和儿子分家另过，让自己招赘。 自己别不过，招了一个顺眼的回来，日子过得倒不差。同龄那些嫁人的，个个都过得比自己苦。嫁出去受人管和留在自己娘家过，能一样吗？ 要是男人不生病早死，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顺顺当当过了。 没生女儿，金家也就不用再招赘。 可现在，自己再招一个进来？ 往外嫁那是不可能的，享受了自由天空的鸟，哪有愿意回到笼子里去的？ 金凤仙开始认真琢磨招赘的事，还真别说，不太好找。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浓情蜜意 李大虎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人，不知道哪个祖先保佑的，把这么一个“光棍”送到了自己跟前。 刚来时，他看着瘦杆杆的，还矮。在自家半年多，除了长胖竟然还长个子了！ 自家的饭这么养人么？ 他今天早上要让自己负责，咋负责？ 这事就不是女人主动的事，自己不是纯蒙古人，他们男女都行事大方。 要不，还是等他自己找来再说? 李大虎浇完菜园，把余水引向屋后的树林，那块地方也是金凤仙家的，树浇了水也会长得快。 他放下铁锨，回来洗澡洗衣服。 收拾清爽后，见金凤仙又坐在桌前喝酒，有点不理解，这酒这么好喝吗？ 他提来茶壶，倒了两碗奶茶，递了一碗给金凤仙。 金凤仙笑笑接了过来。 被笑容鼓励了，李大虎低声说：“咱们结婚吧！” 啥？结婚？上来就是结婚了？ 金凤仙不说话。 李大虎急了：“我奶奶说过，男女不能在一搭睡，睡了就要睡一辈子。” “你没跟女的睡过?” “没有，只跟你睡了，你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 “就是的，你要负责任，是你拉住我不让走的，还说我好看。” “那还有人说喜欢我呢？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不知道啥时候就喜欢你了，是真心的。咱们结婚吧，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你老家没长辈了？” “都是远亲不用管，我娘早就嫁人搬走了，去哪里了也没有和我说过，她估计有儿有女了，也不用我管。” “我比你大9岁，有这么大两个儿子，你可得想清楚，要是你胡来，他俩能把你腿打断丢草原上喂狼。” “我就是想和你结婚，留在这里。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我就是喜欢你了。” “大虎，你想清楚，我们金家是招赘的，生下娃娃要姓金的。” “留一个姓李可不可以？你都有两个儿子了。” “你不愿意当上门的？” “愿意，我愿意，就留一个姓李就行，其他的全部你说了算。” “你再考虑一下吧，毕竟你年纪小，多想想有好处。” “我想了好长好长时间了，就是想和你结婚，一辈子跟你过，反正我就跟定你了。” “你这是赖上我了？” “嗯，喜欢你没办法。” “喜欢我啥？我可比你大。” “喜欢你好看、能干、家里好还威风。” “我啥时候还威风了？” “金家人活得都挺威风的，还会用鞭子，从来没有外人敢在你面前乱说话。” “那是我妈厉害，遇上不长眼的，她真会上手打。” “反正我看金家人活得就挺扬眉吐气的，不像我们李家在村山沟里活得窝窝囊囊，一辈子谨小慎微，怂得很。” “你们这样是不惹事，这里是草原，你不强悍，没有人把你放在眼睛里。啥好事你自己不出头争，不会属于你的。” “所以我就跟上你了，我不喜欢窝囊，也不想受穷。那个山沟里咋忙活都弄不好，这里的地方闪平闪平的，干啥都方便。” “就凭你这模样和能干，还有喜欢你的丫头呢。” “我不知道，也没看见，我就觉得你好看，毛蛋蛋眼睛最好看了。” …… 年轻人的爱恋炙热如火，甜蜜袭人。 金凤仙不知不觉就沦陷在深情的目光里，沉醉在甜言蜜语里。 她结过婚，生过孩子，被妈妈金花保护得很好，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和包玉刚那一出，也只是年少时的情动和喜欢，并没有在一起恋爱相处过。两家人都不让啊！ 现在看着眼前帅气的小男友，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情话，原来恋爱是这么醉人啊！ 两人在月亮下说了很多话，包玉刚把自家的大事小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夜深人静，两人各回各屋睡觉。 从此两人开始谈起恋爱，李大虎除了隔三差五送礼物，有空就围着金凤仙转，她的大活小活都抢着干，金凤仙沉醉在爱河里。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事情是藏不住的，一是重感冒的咳嗽，二是恋人的眼神。 很快，在磨坊和油坊干活的人都发现了端倪，但为了保住工作，都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来买货的人却不会有什么顾忌，他们巴不得别人家出点事有热闹看。 所以都在暗戳戳地等着看金凤仙的笑话，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 金福和金超发现亲妈谈起恋爱和小姑娘一样，有些降智，整天只顾着自己的小欢喜。 兄弟俩一商量找了舅舅舅妈，两个舅舅一听都是同出一辙地拍腿大笑说：“还是我妹子有本事！知道找个好看能干还年轻的，咱金家人就是牛！” 舅舅和舅妈出面，立刻加速了恋情的进展，他们在金家磨坊摆了一桌酒，给金凤仙和李大虎订了婚。 订婚第二天，两个舅舅又压着妹子和妹夫扯了结婚证。 舅舅舅妈看出来了，如果长辈不出面，这两个人光谈恋爱不结婚才愁人呢。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有了结婚证，先不办喜酒都不要紧，你们两个想谈多长时间恋爱，就谈多长时间，谈够了，就摆酒。 其实，金家男人都精明，知道妹妹金凤仙这一出是最好的结果，千万不能跟包家拉拉扯扯，扯不清楚的。 舅舅和舅妈主持完自己的工作，就去忙秋收了。 金福和金超也在油坊里面加紧干，争取多榨油，多卖货。 与此同时，包玉刚收割完了黄豆，又在收割牧草。 远处向日葵地里，原来一个个向着太阳的笑脸都谢了花边，大大的向日葵盘子沉甸甸低地下了头。 这是葵花籽长饱变硬了，等到葵花盘子由绿变黄，微微干枯的时候，就该收割向日葵了。 这一年，从春到秋，天天背着太阳下山，包玉刚彻底变成了真正的农牧民。 家里的庄稼长得好，牛羊养得壮，孩子们也都长高了，忙完秋收自己就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事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101章 倦鸟归林 新黄豆熟了能榨油，和包家同一个大队的一个人去金家磨坊榨豆油，突然听说金凤仙招了一个外地的小女婿，还已经扯证了！ 这是咋回事啊？包玉刚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怎么还没娶成金凤仙? 以前听说是两家的老娘反对，现在没人管了怎么还没成一家子? 包家生产大队的人纷纷去金家磨坊榨油，就是为了印证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他们见了李大虎以后，怎么也不能昧着自己的心说包玉刚比李大虎强。 很多女人在心里暗叹，还是金凤仙这老娘们有本事，这么年轻能干帅气的小伙子，都能挂拉到手。 有几个汉子心里不服气，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包玉刚，希望他能去把媳妇抢回来，草原上的汉子怎么能输给外地人呢？ 包玉刚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 金凤仙的男人死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五六年了，这期间她都没有再找人结婚，包玉刚以为金凤仙一直在等他，已经盛到碗里的菜，还能有啥担心的？ 结果，连碗都被别人端走了。 去找金凤仙讨要个公道?人家已经领证结婚了，自己这样打上门去，除了丢老包家的脸外，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自己从来没有在金凤仙面前说过一定要娶她，而金凤仙也没有给过自己同样的承诺，大家都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在彼此的心里非常重要，无可替代。 所谓的不可替代，是没有更好的人出现吧? 现在金凤仙又一次结婚了，就像当年一样，在他前面结婚了。 自己和家里人大闹这一出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惹人笑话外，没有落到任何好处。 其实包玉刚没想到的是金凤仙丧偶后，金花一直活着，金花像一个门神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小女儿，哪个男人要敢在金凤仙面前胡骚情?会被金花的鞭子打死的。 所谓的不嫁，是没有金家看上的人出现，出现了人家立刻就行动了。 同时，老包头也知道了这件倒霉事，在牛圈里暗自叹气。 自己这个犟儿子这下子是进退两难了吧，亲亲媳妇离了婚，相好的人也把他甩了。 话说自己要是金凤仙也会这么干，谁能防着年轻的头婚帅小伙不要，要一个拖着一大串娃娃的二婚男? 他包玉刚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重要性，这罪活该让他受着，唉！ 老包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下午杀了一只羊，晚上煮起了羊肉汤。 另外嘱咐包家四个孩子最近勤快一点，不要惹他们老爹包玉刚生气。 能咋办？日子还得朝前过，要是儿媳妇王巧妮回来就好了，再给两口子说和说和，让他们复婚吧。 王巧妮这一胎怀得很安稳，在食品厂上班也很开心，没有家里的烦心事吵着闹着，一个孕妇下了班就吃睡，日子过得很安宁。 庄明月陪着王巧妮去产检了几次，都说胎儿情况良好。 庄明月是真心想收养王巧妮肚里这个孩子的。王巧妮夫妻感情不和，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如果这个生下来被收养，王巧妮也能减轻负担，可以一个人好好活自己。 王巧妮这辈子也比较可怜，在家是王家的闺女，帮着父母干活，成绩好却被早早辍了学，嫁人后又成了包家的媳妇，孩子们的妈妈，唯独不是她自己。 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非得是谁的谁谁谁，受一辈子苦，还惹人嫌弃? 庄明月希望自己儿时的这个好友能过安稳平和的后半生，多攒钱少受气，为自己活一段时光。 王巧妮怀孕期间，庄明月带着她吃了不少好东西，也经常聊天，改变了王巧妮很多的想法。 以前王巧妮觉得自己离了男人活不了，事实证明活得还真挺好，这让王巧妮找到了自信。 大女儿萍萍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写信过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会和她说。 四个孩子在爷爷和亲爹的身边，吃穿住行都挺好，上学也不错，没有遭大罪。 有时候王巧妮都会怀疑自己在这个家里好像可有可无，孩子们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非常依恋，只是一直叮嘱她秋天回家。 金秋九月，学校开学，四个孩子都回到了学校。 农村的学校在九月中下旬的时候都会放农忙假，让孩子们回家帮着家里人收庄稼。 平时学校里的作业也不是很多，因为孩子们一放学回家都要面对着大量的农活。 包家的四个孩子也一样，都是在田野和学校之间穿梭。 雪白的棉花在棉杆上爆开的时候，就像白云落在了人间。 放学后要及时采收，今天拾完一遍棉花，明天后面的棉桃又会继续爆开。 长时间弯腰拾棉花，人的脸和眼皮都会浮肿,好在包家今年种的棉花不多，这两亩棉田就归萍萍、康康管。 强强和壮壮忙着收玉米，收葵花。 就在包家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王巧妮决定辞职回家生孩子，尽管庄明月可以照顾她，也可以帮她请月子保姆，但她想家了，想把孩子生在家里。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的时候，王巧妮回到了自己阔别大半年的家。 四个孩子都长高了，能干了，尤其是萍萍，很快就把妈妈的屋子归置好，让王巧妮躺下先休息。 北方的秋天，夜里已经很凉，萍萍还贴心地给妈妈烧了炕。 王巧妮拖着大肚子，接下来给家里人做饭的活，让其余的人尽快把地里辛苦一年的庄稼都收回来。 老包头见王巧妮回来，心里也非常欣慰，家里这么多活，多一个人搭把手都是好的。 只是有一点别扭的地方，王巧妮见了包玉刚从不说话，就像这人不存在似的。 家里有了洗衣机，洗衣裳特别方便，王巧妮她把家里的衣服被子洗干净，生孩子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她知道自己肚里的孩子，进了10月就可能随时会生，所以这些日子天天发面烤饼子。 烤好的饼子装在干净的纸箱里，就像食品厂放点心一样。 面饼子里加了盐、香料和洋葱，在这样干燥的气候里，能存放半个月不坏。 这样，等她坐月子的时候，每天能有汤汤水水泡饼子就可以吃得很好。 王巧妮的悄然回归，让生产队里对包玉刚的议论又热闹了一下，然后归于安静。 老包家还是那个样，有啥好说的？ 现在要紧的是玉米、棉花和瓜子，在哪个地方收购站给的价钱高，赶紧拉去卖了变钱。 第102章 破镜难圆 10月1日国庆节，庄明月从城里赶到包家，她惦记着即将生产的好友王巧妮，更惦记着王巧妮肚里的孩子。 如果王巧妮同意，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他们夫妻就打算抱回城里养。 仿佛和这个孩子有缘，上午他们刚到，坐下两碗奶茶没喝完，王巧妮就发动了。 送去镇上医院，黄昏时王巧妮下了一个七斤三两的胖丫头。 孩子一落地，庄明月就眼巴巴地看着王巧妮，希望她履行诺言，王巧妮的眼泪掉下来了，告诉庄明月等孩子满月再抱走。 那还能咋办？只能依着王巧妮。庄明月留下来帮着伺候月子，一直忙到国庆节假期结束才离开。 王巧妮在家坐月子，包玉刚的两个姐姐也轮换来搭把手，星期天就靠包萍萍。 庄明月走了，但是留下了两个新电饭锅，随时可以插电煮东西给产妇吃，非常方便。 总的来说，王巧妮的这个月子吃的不缺，也没有受寒，加上尿布和衣裳都用洗衣机洗，家里人也没有感到忙得转不开身。 10月的天气，草原上已经开始变冷，王巧妮的屋里早早的生起了火。 她除了不能出屋，其它方面还好，加上大家都觉得这是她最后一个月子了，趁机好好养养，可以把以前坐月子的亏空补回来。 所以，牛羊肉、蛋、奶和母鸡，加上精米白面轮换着吃，王巧妮和宝宝都养胖了。 宝宝满月前终于确定了名字叫安宁。 小安宁能吃能睡，长得虎头虎脑的，每天的尿布和衣裳都能开一洗衣机，包家院子里长长的晾衣绳上，晾满了旗帜，在秋风里摇荡。 王巧妮炕前的火墙上烘着要用的干尿布和小孩衣裳，这样孩子换衣服就不会受凉。 虽然是北方，由于屋子里烧火暖和，王巧妮还是坚持几天给孩子擦洗一个艾草澡。 小安宁特别喜欢水，一到洗澡的时候就听见她嘴里咿咿啊啊叫，特别开心。 由于全家上下的集体爱护，母子俩无大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满月后，小安宁直接胖了三斤，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胖藕宝宝。 秋收已经完毕，麦田也早已经播上了，剩下的农活不多，老包头决定让王巧妮做双月子。 一来是弥补对儿媳妇王巧妮的亏欠，让她养好身体，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修复夫妻二人的感情。 村里农活少了，就有村里的妇人带着鸡蛋来探望王巧妮，七七八八的话，总能扯到包玉刚身上，她们都想劝王巧妮和包玉刚破镜重圆。 这些关系好的妇人，也都是受了包玉刚两个姐姐的委托来劝和。 现在夫妻俩一共五个孩子了，还能不齐心协力一起过日子么？ 刚开始说这话时，王巧妮就是笑一笑，然后岔开话题，问起别的，毕竟她大半年都没有在村里，谁家老人故去了，谁家孩子结婚生子了，这些话题都可以聊，对王巧妮都是新鲜的。 来说话的人也都比较讲究，都悄悄避开了金凤仙这个敏感人物，只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多看在孩子面上让一让。 真的要让一让吗？ 王巧妮看着在炕上呼呼大睡的胖嘟嘟的闺女，心里不想让。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劳燕分飞 包玉刚骑着马，远远看着草原上的那个小黑点，一点点地在视线里消失，眼中涌起的泪意很快被寒风冻成了霜雪，凝结在眼睫毛上。 北风呼啸着中，吉普车跑得飞快，王巧妮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安宁。 车上没有取暖器，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大衣，系着厚围巾，戴着棉帽子。 吕建国把车开得飞快，车缝里能透进来的寒风，王巧妮把孩子裹得更紧，后来干脆披上了棉被。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吉普车终于开到了吕建国家里。 从车里抱着孩子下来的时候，王巧妮感觉自己的腿都木了。 但是心里急得不行，一边是孩子的尿布急需更换，另一边不知道自己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撩开厚厚的棉被门帘，走进屋里，一股热浪涌来，让王巧妮感觉又活了过来，小安宁也开始哼哼唧唧的。 顾不上饿得嗷嗷待哺的孩子，王巧妮推门进了里屋，进了大姐房间。 进门就开始哭：“大姐，大姐，你可不兴这样，你不吃不喝的，你想撒手走了，孩子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王巧云听见妹子的哭喊，睁开了眼，没等说出话，眼泪先涌出眼眶。 见妹妹还抱着孩子，孩子也在哭，就拉她坐下，让王巧妮先给孩子换尿布喂奶。 小安宁确实饿坏了，抱着自己的干粮袋开始猛吸。 赵小姩一路跟过来，但是这家的门神和灶王爷还是不太接受她，她只能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一切。 王巧云一见妹子，压抑的情感就像洪水泄了堤坝，开始放声哭诉：“这老东西没有良心，他只顾自己快活，他喝死了，腿一蹬，走得痛快，剩下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王巧妮一手揽着孩子喂奶，一手拍着姐姐的后背，让她把心里的痛苦哭出来。 草原上的汉子们好酒，这一点真是要了血命的，每年冬天都会出那么几条人命，谁曾想能轮到自己家？ “大姐，那肇事司机和车辆找着了没？” “上哪里找去？他喝的醉醺醺的，被别人的车撞倒，可能当时没有生命危险，架不住他喝醉了，天冷再一冻，我们找着他的时候已经冻得邦邦硬。” “报警了吗？” “报了，早都报过了，警察也没查出来。雪一下，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 “那你咋不早点通知我们过来送一送大姐夫?” “送啥送？你那时还没有坐满双月子，天又冷得要命。再说你和包玉刚已经离婚了，让他过来也不好。” “大姐，你都为我们想了，咋不为孩子们想想?这样不吃不喝地躺着，他们已经没了爹，再没了妈，这日子可咋整？” “巧妮，我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活得没意思了，觉得像你大姐夫这样眼一闭，腿一蹬，也挺自在的。我活着是生不完的气，操不完的心，人家还不领情。” “大姐，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叫他们自己过去吧，你谁也别管了，不行咱姐俩一块过。” “你真不和包玉刚过了？” “不太想看见他，觉得没意思了。” “从前你不是挺稀罕他的吗？咱爹娘都觉得老包家只有这一个儿子，有点娇宠了，是你自己先同意的啊。” “大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是揭我的短，我就揭你的了啊！” “行行行，不说他了。还是看看我外甥女，这肥嘟嘟胖乎乎的，真惹人稀罕。” 正在这时，吕建国端进来了两大海碗饺子，放在炕桌上。又拎来了一小壶奶茶和两个小碗，摆上了酱油醋碟和筷子，招呼王巧妮姐俩吃饭。 王巧妮喂饱了孩子，给孩子换上了干爽的尿布和包被。把小安宁交给王巧云看着，自己到外面去上厕所。 屋内，王巧云把吕建国大骂了一顿，说他不知道好歹，去祸害自家小姨，这么冷的天气，让自己刚出月子的妹妹抱这么小的孩子过来。 吕建国嘟嘟囔囔地说：“还不是你不吃饭，老躺在家里一动不动，给我们吓得不轻，我想着让小姨过来陪你住一段时间，你们姐俩有话说。我们其他人都得上班，谁也不能在家守着你。” 王巧妮洗了手，进了屋，王巧云赶紧招呼妹妹吃饭，也就不再说儿子什么了。 吕建国如蒙大赦，赶紧离开屋，到厨房自己吃饱后，给哥哥姐姐打电话报平安，说老娘终于起来吃饭了，小姨来了，让大家放心。 王巧妮要奶孩子，饭量大，大海碗饺子她自己一人吃了一碗半。 妹妹来了，王巧云也就不能再赖在炕上不下来，开始安顿王巧妮要住下来的铺盖。 王巧妮这一路又惊又累，现在吃饱喝足，抱着女儿在暖烘烘的炕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从前人家里孩子多，大姐就是半个娘，王家也不例外，王巧妮从小就是大姐王巧云带大的，所以和大姐的感情特别深。 王巧云看着炕上熟睡的妹子和外甥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晚饭。 自己不吃，妹子要吃，小安宁要吃奶，妹子吃不好，奶水就不足。 王巧妮睡醒后，发现换下来的尿布和包被都已经洗干净，晾晒完毕。 屋里还飘荡着羊肉汤的香味，一闻肚子就饿了。 小安宁也一样，开始哼哼唧唧要吃奶。 赵小姩知道屋里的小安宁没有任何危险后，就把神识外放，去看包家的生活。 王巧妮的突然离开，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谁都没想到，在这寒冷的冬天，王巧妮会去走亲戚，还是要长待一年半载的那种。 老包头除了唉声叹气外，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就把牛羊都留给了包玉刚照顾，自己去接上门婚宴酒席，当大厨挣钱。 入冬后，包家的肥牛肥羊卖掉了一大群，剩的不是特别多。本来老包头是舍不得家里这些牛羊的，但是如果不让包玉刚天天不管牛羊，他再出去喝酒咋整？ 王巧妮的姐夫就是喝酒出的事，这给老包头也敲响了一个警钟，不能再怀有侥幸心理，喝醉酒易坏事，真会要人命。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家长里短 庄稼地收完后总有一些田地没有来得及翻土深耕，废弃的玉米杆或者葵花杆刺愣在地里，还有一些枯草也在地里长着。 这些地方都是包玉刚放牛羊的好地方。 牛羊赶出来溜一趟，就是几个钟头，也不用饮水了，牲口渴了自己会吃雪，到了机井附近，还有沟渠里流出来的清水可以喝。 放牛羊赶回来清一下圈，再投放一些牧草，这一天的放牧工作就结束了。 回到家里，包玉刚感觉浑身都已经给冻透了，守着火炉，抱着热奶茶壶，喝了一碗又一碗。 喝足了就吃饭，家里的饭菜不是老包头做，就是包萍萍做。 羊肉汤煮面条，呼啦呼啦吃上三大碗，包玉刚往炕上一躺就开始看电视，一动都不想再动。 养牛羊就是这样，除了遇上暴风雪天，牛羊圈在家里吃牧草。只要天气放晴，都要把牛羊赶到外面跑一跑，走一走，这样才能更健康。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这些家禽家畜，能喘气带毛的，一不小心就会生病、冻坏，让养殖户血本无归。 鸡鸭鹅圈也一样，到了冬天也得及时清理，多铺干草御寒，更得多喂粮食，不能饿着。 老包头图省事，一上冻的时候就把多数大公鸡给杀了，冻在仓房里，随吃随取。 这一冬天下来，包玉刚也和草原上放牛羊的老汉一样，穿上了羊皮大袄和笨重的羊毛毡筒靴子。 以前他不理解老包头放牛羊回来就喜欢在热炕上躺着不动，现在自己每天冻得彻骨，也明白了牧人对温暖的依恋。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在冰天雪地里溜达?窝在干燥温暖的屋里猫冬不好吗？ 放牛羊是孤独的，一天也遇不上几个人，回家后就和家里人在一起看电视剧《西游记》，算是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与包玉刚的饥寒劳累不同，王巧妮的日子突然轻松舒服了起来。 王巧云一辈子都在忙着照顾人，男人突然死了，让她失去了照顾对象，现在妹妹带外甥女来家住，她又有了生活目标。 说起王巧云这个人，也是有些可怜，典型的老大性格，事事爱操心，爱掌控，嘴巴碎，手脚麻利干活好，架不住她天天叨叨叨，所以儿女不愿意跟她一起住。 老两口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突然剩下一个人了，一下子想不开，想饿死自己一起走了算了。 王巧妮一来，王巧云天天忙吃忙喝，日夜照顾妹妹，照顾外甥女，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她是典型的劳动人民，没活干就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好日子过得快，时间一晃就过了元旦，离过年近了。 王家姐俩相亲相爱过得欢喜，包家大姐和二姐却不太开心。 冬天两家杀猪，给老爹和弟弟家送肉，送了两次都发现王巧妮没有回来。 眼瞅着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备年货，炸油糕,蒸包子，做卤肉。 讲究一点人家的还重新粉刷房子，重糊顶棚，就是图里里外外干干净净过大年。 王巧妮不在，累的就是老爹老包头和自己弟弟，两个姐姐一商量就给吕建国单位打电话，让他带话给王巧妮，让王巧妮回来忙年。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积怨难返 包家大姐二姐气哼哼火刺棱地赶到老包家，发现家里除了包玉刚去放牛羊了，其他人都在家忙。 她们也压不住火气，张嘴就来：“看看家里都忙成啥样了，巧妮也不回来收拾过年的事，过年这一堆子事儿都让谁干呢？” 老包头瞪了两个闺女一眼，用眼神示意让她们说话注意点口气，当着孩子们的面怪孩子们的娘就不怕他们恨你? 可惜包家大姐二姐在家里当家做主惯了，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老爹的眼神当回事。 凭什么自己都已经做婆婆了，还需要家里家外忙不停不得清闲，王巧妮这个还没熬成婆的媳妇却可以这么松快? 包萍萍领教过自家姑姑的刀子嘴，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大姑，二姑，我妈去我大姨家，要陪我大姨住一阵子。我妈小时候是我大姨一手领大的，大姨现在正在难处，我妈不要陪她走出难关啊？” “那也不能不顾家啊？家里这一大堆事，没有一个当家的女人怎么能行呢？” “我们家这一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何况我妈刚生完孩子，还要带着我小妹，你指望我妈回来干啥呢？” “家里家外这么多事，她回来坐镇操操心也好呀。” “我们家的活，我爷已经分配好了，我们也长大了，每个人负责一块，不用我妈操心。” “你们还是小孩，懂个啥？做事没轻没重的。” “姑，过了元旦，我就算16了，我妈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嫁到包家了。你妈这些年歇过吗？过年就非得她回来干活你心里才得劲，对吗？” “死妮子，我这不是为你们家好吗？你妈要再不回来，你们就不怕你们没妈了？” “我妈回不回这边，永远是我妈，我姥姥、姥爷死的早，我妈没人疼，好不容易我大姨疼我妈，你们就看不顺眼了？” “胡咧咧啥？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团团圆圆的在一块才好过年。” “我妈和我大姨不是一家人吗？她们俩不是亲生的姐俩吗？她们咋就不能在一块过个年了？” “行行行，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包家大姐气哼哼的，单方面终止了和包萍萍的对话。 包家二姐灵活一点，对老包头说：“爹，今天我们租个车，带上孩子去孩子大姨家，把小妮接回来怎么样？” 康康年纪小，一听要坐车出去玩，立刻从寒假作业上抬起头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用眼神提醒大家别把他忘了。 老包头心里也很乱，但是王巧妮没有说回来，开车去接，她再不回来，包家的脸往哪搁？ 这不是夫妻俩吵嘴闹架回娘家了，这是离婚了。 夫妻俩的事情，外人插手终究不是最终解决办法，这事若是包玉刚出头，愿意去接王巧妮倒还好说，包家两个大姑姐出头，好像王巧妮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也不好看。 几口烟的功夫，老包头的脑子里转了九曲十八弯，最后对两个姑娘说：“天嘎嘎冷，上次巧妮坐车去是没有办法，你们现在去接她，也是叫她们娘俩受冻，等开春后，春暖花开草绿了，她想回来就回来呗。” 包家大姐二姐一看，在老包头这里也得不到支持，弟弟的几个孩子更是死犟死犟地向着他们亲娘，喝了碗奶茶就出来了。 出来后，冷风一吹，心里还是不平整。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早坐班车去找王巧妮回来。 第二天，俩人转了三趟车，费了牛劲，一路打听到了吕建国家。 有单位的人都住在家属院分的院子里，这一点还是好找的。 王巧云看见包家大姐二姐提着东西上门来，这也是认识几十年的人了，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大姐二姐一见丰腴白皙的王巧妮，心想果然是躲在这里享福啊，让自己弟弟在家里头当牛做马的干活受累。 亲戚上门倒奶茶，摆点心，王巧云招待一番后，又上厨房里准备饭菜。 趁着王巧云不在眼前，包家大姐二姐赶紧对王巧妮说： “巧妮啊，家去吧，家里老人孩子都等着你回家过年呢。正好我们两个来，帮你抱着孩子，下午我们租一辆车，一起回去也方便。” “谢谢大姐、二姐伺候我月子，照顾安宁，这情我领。但是回家过年就不用提了，今年我在我大姐家过年。” “巧妮啊，你来大姐这里都一个多月了，她不是也缓过劲儿来了吗？怎么能长时间住在人家家里呢？自己家还有孩子也要管管。” “需要吃奶的安宁不是在我这里吗？其他四个孩子都大了，不需要我这个当妈的天天跟在后面叫唤着管。我家孩子都懂事，大姐二姐，你们就放心吧。” “那孩子也会想妈呀，那康康不是还小吗？你怎么忍心分开呢？” “怎么不忍心？那会康康刚会走路，还不会跑，我都撇下了，在外面一待五年，那五年我都忍心了，现在有什么不忍心的？”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现在孩子需要你，你就回去陪着他们不好吗？” “怎么那个时候孩子就不需要我了？那个时候四个孩子还小，为了保住我那个破婚姻，我不是一样把他们牺牲过了吗？” “巧妮啊，一夜夫妻百日恩，这都五个孩子了，你还折腾啥，凑合着过吧！” “大姐二姐，你们啥也都不要说了，我王巧妮是个窝囊人，但是窝囊了这小20年了，也没啥意思，不想再窝囊了。” “你看你咋还犟上了呢？谁说你窝囊了？这不是都是为了孩子和家庭忍一忍嘛。” “咋忍?天天看着被嫌弃的眼神，上赶着对人家好，还被人糟践，我和包玉刚离婚是我的错吗？还要咋忍?忍到我一根绳子吊死在包家门口，就不用忍了？” “不是这个，不是这样……”包家大姐二姐开始辩解。 正在这时，王巧云炖上了羊肉，走回屋，听见包家姐俩在逼自己妹妹回去，火腾的一下的就窜上了头，进屋就开始吵：“包大丫，包二丫，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我妹妹想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咋?还吃不上一碗饭了？非得上你包家去端碗？” “巧云啊，我们这不是为她好吗？” “多谢你大爷的为她好，你们包家要真为巧妮好，是应该回去好好收拾包玉刚，而不是捡我这个可怜的小绵羊妹子使劲掐。咋的？欺负我们老王家没人了是不？” 说着，王巧云就开始对包家两姐妹推推搡搡。 第106章 爱与尊重 “呜啊呜啊呜啊……” 大人们的吵闹声，把炕上熟睡的小安宁吵醒了。 王巧妮上前抱起小安宁，换了尿布，洗了手，开始喂奶。 四个女人都聚拢坐在炕边，看着小安宁吃奶，四个人都跟小安宁有关系，都是小安宁的亲人。 几个人盯着这个吃奶的娃娃也冷静了下来，说来说去，都是想让日子好过一点。 王巧妮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大姑姐，低头说：“大姐，二姐，玉刚现在不出去喝大酒到处浪了，这是好事。今年家里的日子过得去，我听咱爹说牛羊牲口没少卖，地里收入也成。其实我回不回去，他们过得都挺好。” 这话说出来，两个大姑姐也只能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王巧云接着妹妹的话说：“包玉刚能扛起当爹当儿子的责任，咱们都应该感到高兴。玉刚本来就不听巧妮的，要是现在巧妮回去，玉刚又恢复了老样子天天喝酒，你俩是不是还得怪巧妮管不住男人？” “那不能，那不能……” 两个大姑姐纷纷矢口否认。 王巧云说：“空口无凭，敢立字据么？我家那俩大姑姐以前也是这样，我一管我家老吕喝酒，他们就说老爷们喝点酒咋啦?现在老吕出事了，又倒打一耙，说我没管好老吕。还说我没福气，把老吕克死了，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们怎么这样式的呢？我们老包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包家大姐二姐极力标榜自家不这样。 但是王巧妮听着伤心了，难怪自己大姐在姐夫走后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躺在炕上起不来了，原先背后还有这么一出。 等吕家的两个大姑姐上门时，真得跟她们好好说道说道。 包家大姐二姐一想起自家那个死犟的倒霉弟弟，也确实头疼。 今年他总算像个人样了，在家好好的出了一年大力，没出去给老包家闯祸丢脸。 要是王巧妮回去后，他再把家里的活一撂，又跑出去喝大酒，真的还不太好收拾。 除了自家去世的老娘，谁能管住包玉刚？ 算了，由他去吧，他受苦遭罪也是自找的，媳妇不回家，他自己皇上不急，咱太监急死也白搭。 话都说开了，包家大姐二姐在王巧云家吃了一顿待客饭，就坐车回去了。 顺便带回了王巧妮给四个孩子买的新保暖衣。 铩羽而归的包大丫和包二丫俩人坐在班车上，细细地琢磨弟弟家的这一摊子事，一边叹气，一边聊天：“二丫，你说巧妮以后还会回来吗？” “回来肯定是要回来的，几个孩子搁这儿呢，咱爹给她分了地，还分了房，她不回来上哪去？” “那你说她跟玉刚还能和好吗？” “恐怕不能。咱老包家的人犟，我瞅着巧妮也挺犟的。到底是玉刚不好，让人冷了心。” “也没打她骂她呀，就是吵个嘴，喝个酒，我瞅着事不大。” “大姐，这事儿还是挺大的。就说咱家小弟吧，从小惯坏了，从来眼里没别人。咱爹妈偏得这么一个小儿子，事事替他照料着，以前咱妈活着的时候，还能劝着点王巧妮，也能打一顿玉刚替人家出个气，日子还能将就过。” “现在玉刚不是改好了吗？” “你瞅着他那死出，一点都不把媳妇放在心上，谁跟他过呀？谁过谁不是一个透心凉啊？！” “二丫，照你这么说，咱俩是多管闲事了?” “咱俩都没有咱妈那两下子，谁也管不了，以后管好自个得了。” “那咱爹老了咋整？” “咋整?养着呗。小弟是儿子，事事他肯定得冲上前。不管咋说，咱爹也不能说让王巧妮来伺候吧?” “说的也是，王巧妮离婚倒也得了个自在。你说会不会是咱小弟小时候享福享大了点，现在就该遭点罪？” “他那不疼媳妇的别扭性子，可不就该受点罪？咱快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自己都是一大家子一窝子人，顾好自个吧。” …… 姐俩讨论了一路，得出的结论就是任其自然。 包家两姐妹走后，王巧妮盘问大姐王巧云吕家的琐事，听完后也是火气不打一处来。 谁家的锅底都有灰，说起来都有糟心事。 后来，王巧妮不禁感慨：“我和包玉刚离婚，就像马卸了笼头，牛卸了车。他以后养四个大的，我养小的，这样合作养娃也挺不错的。” “对，人都不归你管了，自然你就不会心疼他受苦受累，也不用替他操心受罪。他再跑出去喝大酒不干活，他自己得寻思他爹和孩子吃啥用啥。他也不用到处满世界说他养老婆孩子，你说咱女人用男人养么？” “谁也不能养谁一辈子，都得靠自己好好活，活一天乐一天。我一想起以前发愁的那些日子，都觉得活瞎了，明明知道人家不尊重自己、不爱自己，还死抓着不放。这不是骗自己吗？” “哈哈哈哈……还是我妹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要说骗子，最可气的就是自己骗自己，一骗一辈子。你这是早早清醒了，真不赖！” “大姐，要不等开春你就跟我回乡下吧，我有院有地，咱收拾收拾，怎么都能种出吃喝来。” “巧妮，吃喝不用愁，我这个院前面那间屋铺临着街，原先开着一个小窗口，当个小卖部，每天也能有点收入，够我吃喝了。” “那咋又不卖货了呢？” “这不是你姐夫没了吗？刚开始大家都想能把那个撞人的司机找着，给他送进大牢去，谁曾想连个影都没有。再后来我又气病了，小卖部里的东西就被建国低价处理了。” “大姐，你也得自己想开。姐夫自己要喝酒，你想管也管不住，就像包玉刚一样，我想管，最后也是白搭，除了把自己气病气老没啥用。最后人家说不喝就不喝了，是咱管的吗？是他自己管的！” “咋说不是呢？人都是自己管自己，胳膊腿和嘴都长在自己身上，别人的话就是一种风，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想管别人，都是拿自己的命当绳子去拴别人，都是自找苦吃。” 第107章 田月桑时 王家姐妹互相安慰，互相支持，把自己当前的生活又梳理了一遍，就一起准备好好过年。 赵小姩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心下了然。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灵宠也来到了人间，赵小医作为保护神一起跟着。 这个灵宠已经入胎，清明节后会出生在海岛上。 赵小姩和赵小医用意念交流一番双方信息后，各自练功。分身赵小荔留在城隍庙继续当鬼差书记员。 在华国北方一年，赵小姩深刻理解了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万里不同天。 如果说此刻冬天的江南是一块碧玉或者翡翠，那么冬天的北国则是白玉无瑕。 漫天的风雪是北国的常客，寒冷彻骨是基本配置。 北方屋子的墙奇厚，房屋门窗封闭得严严实实，还有厚重的门帘。出行的人都裹成了圆球，从上到下只露着眉眼，仍旧冻得嘶嘶哈哈，眉毛和露出的头发很快就会在寒风中挂上白霜。 而南国的冬天，田里蔬菜依旧翠绿，人们光脚赤手在河中捕鱼捞虾挖藕，家家户户门窗大开，只为通风透气，去除潮气。 无论是房屋、吃食还是衣裳器物，南北方千差万别，不一而足。 还有种种过年的讲究，让赵小姩不仅哑然失笑，要给人间的日子下一个定义，还真是不容易。 冬天在春节的欢喜和忙碌中匆匆过去。 冰雪消融，草芽初萌，处处春耕忙，人间的景象又开始相似。 沙枣花飘香的时候，王巧妮抱着小安宁，和姐姐王巧云回到了草原上。 在此之前，王巧妮已经打电话和老包头商量好了，今年房前屋后的地都归王巧妮种。 老包头把家门口的地已经翻耕播种完毕，去年种葵花的地今年种棉花，五亩棉花，两亩葵花，七亩地足够王巧妮忙活的。 其实这里一个人名下有近25亩地，还不包括草场。 但现在王巧妮带着一个奶娃娃不可能种这么多，一家人就不算的那么清楚了。 反正米面油菜还是要老包家出，离婚不离家，稀里糊涂过吧。 王巧妮回来后最开心的就是几个孩子，不管多能干的孩子，还是喜欢妈妈在跟前。 家里有了妈妈和大姨，孩子们放学回家就有现成热乎饭吃，吃完饭就逗小安宁玩。 小安宁已经会坐会翻身了，活泼好动，睡醒后就得有人看着，不然怕掉下炕。 王巧云跟着过来一是帮着看孩子，二是儿媳妇慧慧下了岗，小卖部交给慧慧干了。 国企改革让很多工人突然失去了铁饭碗，还好吕建国单位还在，保住了一个。 吕建国两口子有单位分的宿舍楼，原本是躲着王巧云出去住的，现在为了生存又搬回了老院子，慧慧接手了小卖部，就当是下岗再就业。 慧慧心情不好，王巧云也不想在家看人不开心，就跟王巧妮走了。 乡下的日子就是活多，勤快人时时不得闲。 好处是空气新鲜，自种蔬菜多，苜蓿和各种野菜也随处都是，只要动动手，就有吃不完的时鲜。 未完待续…… 第108章 心香一瓣 赵小姩给赵小医传信息：趁着小灵宠还没有出世，抓紧时间练功，等宝宝能跑能跳了，估计都得累个半死。 清明节一到，人间和地府有了许多交流。 再忙的人家都会给自家祖宗上坟烧纸、修整坟茔。 那些没有转世投胎的鬼魂，也会趁机回人间看望一下自己的子孙。 毫不意外，赵小姩遇上了包家的祖先，他们知道赵小年是小孙女安宁的保护神，齐齐地给赵小姩鞠了一躬。 新鬼王玉还把手中收到的纸钱捧了一把给赵小姩，赵小姩摇摇手，笑笑说我不太缺钱。 王玉坚持要给：“鬼差大人来我家保护我孙女受累了，这是该得的，要是我们什么都不给，就是没礼行。” 赵小姩好奇地问：“你有五个孙子孙女，前面四个都是你受累带大的，带孩子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比生孩子也好不到哪去，你心里会有怨吗？一点福也没享到他们的，就走了。” 王玉哈哈大笑：“养儿育女是还祖先恩德，祖先养我也没有享到什么福。我带大子孙也不是贪图享他们的什么福。要是贪图享福，我自己享自己的福不就好了?” “这么说，你家祖先希望你子孙昌盛?” “是啊！看着儿孙子女走正路，活得都挺好，我也安心了。” “小安宁这个孙女是你们求来的吗？还是她选了你们家？” “算是我们祖先求来的吧，毕竟谁家都想要有点能耐的孩子。” “那你们祖先的祖荫福气会放在她身上吗？” “会，每个孩子都会放一些，长大后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 “你转世投胎还会回这里吗？” “现在到人间投胎不易，到处都在搞计划生育，我也不能胡乱回来啊，来了可能还会被赶回去。” “那倒也是。话说你从哪里知道我是鬼差的？” “赵鬼差恐怕不知自己在地府的名声，很多女鬼说起你来都佩服得不行，我都想去考女鬼差来着，文化程度不够。” “我当时是先背了一本字典，你也可以试试。如果有好命，你就投胎，没有好命，还是提高自己比较划算。” “背字典?” “真的是背字典，我生前学习不好，文化都是后学的，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做不到。” “那我回去也试试，你能想法让我大孙女给我烧一本她的旧字典吗？” “这个我不能干涉，你可以托梦给她，我最多帮你把旧字典摔在地上。” “谢谢鬼差大人。” 当晚，王玉托梦给包萍萍说自己要学文化，要本旧字典。 赵小姩则趁机把字典推到桌下，弄出了很大的响声。 包萍萍和奶奶王玉感情很深，醒来后看见桌下的字典，对这个梦深信不疑。 第二天一早，她除了烧字典，还把自己不用的中小学课本都烧了。 包萍萍一边烧一边流泪，给家里人说了自己的梦，搞得老包头心酸无比。 自己媳妇稀罕孩子到底是超过了稀罕自己，能托梦给萍萍，为啥不托梦给自己呢？ 老包头想起老伴王玉，就扯起嗓子唱起老伴喜欢的老腔老调：“好儿郎～啊，美娇娘～，虽不是王侯将相，万里江山可牧羊啊～……” 边说边往羊圈走，估计还在擦脸上的泪。 看着心痛又吃醋的老包头，肇事者赵小姩也是一脸懵。 赵小姩生前没有活到老，也不是很理解老夫老妻的感情。 没容赵小姩多想，小安宁醒了。 赵小姩立刻又眼不错珠地护着她，以免有危险发生。 一个小孩能干多少事呢？能让人啥都干不成还累得要命。 王巧妮跑进屋，换尿布、喂奶，再给安宁洗脸，洗屁屁。 吃饱喝足的安宁指着门外又要出来玩，王巧云接过来抱着溜达，好让王巧妮去吃早饭。 四月的天早晨还有些冷，只有太阳热时才让小安宁出来玩，平时就引导她在炕上爬，摇拨浪鼓。 小安宁越爬越快，对下炕跃跃欲试。 王巧云怕她跌着，就尽量让她坐着玩，拿一个乒乓球给她，她小手握住费力，手指会累，两只手来回倒腾抓握小球，一玩就是十几分钟，玩得津津有味。 未完待续…… 第109章 饱经忧患 彩霞妈妈肆无忌惮地对着一个小婴儿诉说着内心的苦闷和打算，导致小彩霞学会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离分。” 说完还会自己咯咯拍手笑，让彩霞妈妈很恼火，对彩霞喜欢不起来。 一年多过去了，家里的气氛仍旧不好，婆媳俩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彩霞爸爸过年回来了十天，祭祖、喝酒、打牌就占了七天，他解决不了家里的纷争，也不愿意真的和妻子离婚，毕竟娶个媳妇不容易。 家里待不住就走，他想自家老娘不喜欢女孩，以后老婆生个男孩不就好了? 所以清明时特意回家告诉妻子，再坚持坚持，有合适机会夫妻一起出去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给老人带。 而这时的安宁早已经会走能跑了，冬天还能关在屋里面，天气一暖就再也关不住啦！ 周围几乎没有她去不到的地方，看孩子的人感觉只要自己一眨眼，安宁就不见了。 安宁胆大好奇，什么都会尝试，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家里的鸡鸭被安宁赶得都不下蛋了，更别提躲在外面几天不愿意回家的老黄猫。 只要安宁白天一睡醒睁开眼，家里的母黑狗就开始哀嚎，狗心里苦，心说这孩子只是睡着的时候有点人样子，醒来后比狗崽子都能折腾。 人人都说王巧妮不是生了个闺女，是生了个炮仗，随时都能点炸，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孩子崩哪去了。 包家一天要找八百趟孩子，安宁一会自己把自己扣在纸箱里了，掉进菜窖里了，摔进泥沟里了，挂在树上了……如此种种，天天刷新着包家人的记忆库。 自从王巧云回自家照顾怀孕的儿媳妇慧慧开始，再没人专门盯着安宁了，安宁就像孙猴子回到了花果山，家里能让她霍霍的地方全给霍霍了个遍。 经常是泥一身土一身，被家人抓回来，丢进水里洗刷，安宁却是快乐万分。 快满三岁的安宁享受着属于她的快乐夏天。 除了地面烫脚的午后，白天随时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秋天，除了上师范的包萍萍离开了家，强强也去畜牧学校读兽医了。 家里只剩下壮壮、康康和安宁三个小孩。 能干的大孩子一下子走了两个，家里的人手就支应不开了，再加上康康放学后要专门盯着安宁，又少了一个干活的孩子。 人手不够，老包家秋收也雇了人帮忙。 这时候来草原上打短工的人比较多，都是帮着秋收，摘棉花主要以女人为主。 包家雇的女人比较年轻，叫李秋月，背着一个三岁的儿子。 这个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安宁小了一号，人也老实听话，妈妈在地里拾棉花的时候，他就在地头的树荫底下乖乖玩泥巴，困了就睡在羊皮上，真让他妈省心。 王巧妮在地里摘棉花的时候，可不敢把安宁放在地头，因为一转眼安宁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往远两百米有一条大水渠，王巧妮怕孩子掉渠里淹死。 康康领着安宁，整个草原疯跑，此刻都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这天收家门口的向日葵，康康负责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女人在地里干活。 突然传来小孩子们笑声和喊叫，王巧妮伸头一看，康康不在眼前，就跑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直接把王巧妮吓得跌倒在地。 只见安宁手里挥着一条小花蛇，正咯咯笑着甩着玩，当鞭子摔打，旁边的大黄猫跃跃欲试地想往安宁手上扑蛇，小男孩则在拍手跺脚，大声喊叫。 “快扔掉！快扔掉！快扔掉——”王巧妮坐在地上喊破了音。 安宁才把手里的小蛇甩了出去，王巧妮扑上来对着安妮的屁股就是两巴掌，打完了浑身检查有没有蛇咬出来的伤口。 康康听见妈妈的大喊声，妹妹的哭声，提着裤子从茅厕里跑出来，见妈妈打妹妹很不理解，上前就拉开。 直到听说安宁玩蛇，康康吓得也想把安宁打一顿。 这个妹妹实在是太皮了，每天都在挑战着家人的耐心。 这一次王巧妮吓得有点狠，虽说后来知道那条蛇没毒，还是发了几天高烧。但是安宁啥事都没有，她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生过病。 王巧妮病了，给家里拾棉花的女人李秋月就接过了做饭的任务。 李秋月的厨艺很好，尤其是臊子面做得好吃。 王巧妮让女儿安宁吓病后，对田里的庄稼也不再执着，就想着还是先看好这个要命的孩子要紧。 雇人费用加上当年棉花的收购价低，这一年忙下来，王巧妮棉花地才挣了1000块，向日葵留够家里吃油的葵花籽后，其余的卖了760块钱。 这1760块母子俩要用一年啊！现在高低得送安宁去幼儿园，这托儿费至少得去掉一半。 这几年安宁的衣服鞋子都是庄明月买的，如果算上这些费用，王巧妮感觉自己都快养活不起安宁了。 一个精力旺盛，活泼好动的孩子是非常健康的，但也是非常让人头痛的。 王巧妮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进城去打工，把安宁送进托儿所去。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被关进幼儿园的安宁很快就找机会逃了出来，让整个幼儿园都陷入了混乱，老师四散找孩子，把家长们都吓得不轻。 被找到后的安宁挨了妈妈一顿胖揍，还“臭名远扬”，王巧妮打工附近的幼儿园都对安宁关上了门。 没有办法，王巧妮只好求老板开恩，带着安宁在工厂里干活。 直到有一天，开塔吊的师傅哆哆嗦嗦地找到王巧妮，让她务必把孩子关起来，不要再放出来了。 原来开塔吊的师傅上了趟厕所的功夫，回来发现高高的塔吊横梁上坐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安宁。 王巧妮在这一家工厂干不下去了，又换了一家小作坊，让安宁天天就守在自己身边玩。 小孩子中午打瞌睡，王巧妮把安宁抱回了宿舍，让她自己睡觉。告诉她睡醒了妈妈就来接她，不要乱动，好好躺在床上等妈妈来接。 王巧妮怕安宁睡醒以后再从宿舍里跑出来捣乱，就把宿舍的门从外面扣住了。 现在已经进了腊月，随时会有鞭炮声响。 当大家听见附近的长串鞭炮声时，都以为附近谁家有喜事。 可当大家发现周围浓烟滚滚时，才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第110章 星离雨散 大家冲出门来，发现是自己单位宿舍在向外喷火冒烟！ 消防车都来了，消防员正在往门窗上喷水。 王巧妮哭喊着往里冲：“我孩子还在里面!我孩子还在里面!……” 火都喷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感觉现在肯定晚了，拉住哭喊的王巧妮，不想让她冲进火里白送死。 正在哭喊拉扯间，一双小手钻过人群悄悄拉扯王巧妮的衣襟。 王巧妮低头一看竟然是安宁!抱着孩子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仔细问了安宁，才知道宿舍的火是安宁引起的。安宁睡醒后看见隔壁床底下有一挂鞭炮，想拆下几个小鞭炮放着玩。 最后整串鞭炮被炉火点着炸飞，炸飞的鞭炮落在了床单和被褥上，宿舍很快就着起了火。 安宁吓坏了，想打开门跑出来，发现门打不开，就用力把窗户扣开，爬了出来。 从二楼窗户落下，摔到楼下的雪堆里，从雪堆里拱出来，跑到楼前，看见大人忙着救火。 最后妈妈冲出来了，被人拉住还大哭，就挤进人群找妈妈。 王巧妮听安宁说完，对着她的小屁股就是一顿抽，直到别人看不下眼，把两母子拉开。 …… 第二天，庄明月来了，在糊黑的宿舍里间和王巧妮关门聊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一沓子钱，两人数了数。 安宁在宿舍外间扒着门缝看见了这一切。 安宁认识庄明月，这个漂亮阿姨每次来都给安宁带衣裳鞋子或者好吃的。 这次也有，一大把牛奶糖和一个精致的玩具娃娃，让安宁自己在外间吃着糖自己玩，两个大人在里面说话。 两人商量了一阵，庄阿姨的丈夫薄叔叔开车来了。 王巧妮和庄明月听见汽车声，走到外间。 王巧妮蹲下对安宁说：“安宁，你去阿姨家吧，以后叫阿姨妈妈，叫叔叔爸爸，他们家有好吃的，你可以过好日子。” 安宁昨天刚闯了祸，今天有些害怕妈妈生气，小声说：“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王巧妮冷淡地说：“你跟着阿姨比跟着我好，乖乖听话，阿姨会带你去北京，以后好好听话啊，不要捣蛋。” 安宁看着妈妈的脸色，不敢反抗，乖巧地让庄明月牵着小手出了门，薄叔叔把她抱上了车。 车上的安宁不吵也不闹，到了庄明月家，安宁发现这个家又大又漂亮，客厅有一个大大的电视可以看动画片。 还有一间漂亮的房间是给她准备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粉红色的纱帐小床，上面铺着新被褥，床边有桌子椅子，桌边有窗户，挂着碎花布窗帘。 客厅里的桌子摆着精致的盘子，盘子里装着好吃又漂亮的点心糖果，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丰盛的晚餐后，庄阿姨给安宁洗澡换衣服。 阿姨要陪着安宁睡，怕安宁到一个新地方害怕，安宁拒绝了，说自己要一个人睡，说自己喜欢那个漂亮的小床，可以抱着玩具娃娃睡。 庄明月尊重孩子的想法，给她读了睡前故事，看她睡意朦胧，闭上了大眼睛，给她掖住被角，关灯离开。 岂知庄明月一离开，安宁就睁开了眼睛。 未完待续…… 第111章 物是人非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王巧妮带着三岁半的小安宁回到了草原上，这次她们娘俩住回了自己的老院子。 除了房前屋后的菜地、果树，其余的名下土地都被王巧妮包了出去，收取承包费。 安宁上了生产队的幼儿园，整天和一群同龄孩子一起疯跑，唱歌，玩游戏。 王巧妮去镇上一家饭馆当了服务员，负责刷碗和洗菜。 早晨王巧妮上班走得早，儿子康康负责把妹妹安宁带到幼儿园去。 中午再带回来，和老包头一起吃午饭。 快六十的老包头现在每天负责照料壮壮、康康和安宁的一日三餐。 因为老包头和包玉刚分家了。 包玉刚名下的土地和草场都分给了他，他在村里买了一处院子，带着新娶的媳妇李秋月单过。 老包头一辈子养儿养女，年老还要养孙子孙女，对此，也很无奈。 好在分家顺利，包玉刚只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包家多余的土地也会租给他耕种。 老包头自己留下了一块麦田和一块向日葵地自种吃粮油，其余的地都出租了。 牲口分给了包玉刚一群，卖掉一些，其余的让人代牧，自家有奶喝有羊肉吃就行。 新院子留给孩子们，四个大孩子的学费说好了包玉刚负责，儿子们时结婚包玉刚也要凭良心伸把手，其余的就那样了。 对自己生的犟种儿子，老包头除了叹气也没办法。 黄土都埋到大半截子了，自己还得充硬汉使。 老包头非常怀念老伴王玉，第一次感觉死亡不是那么可怕，而是一次长久的大休息。 自从去年王巧妮进城打工后，包玉刚和李秋月就悄悄好上了，包家众人反对无效，冬天两人就凑成了一搭。 李秋月答应结婚惟一的条件就是分家单过，不想和老人搅和在一起。 包玉刚立马拿钱买了一座院子，收拾好，把李秋月母子安顿了下来。 这是村里一户人家进城后留下的院子，半新不旧，价格便宜。 至此，老包头也不想和犟儿子过了，他有闺女有孙子孙女，只要身体过得去，日子不难过。 萍萍和强强在外面上学，今年秋萍萍就会回来当实习老师。他们毕业后对家里也会有帮衬。 王巧妮回家后听说包玉刚结婚了也无声无息，只是决定不再种地了，把土地租了出去，自己到镇上去打工。 安宁坐着自行车跟着妈妈上下班，吹了几天冷风后，又发现饭店不好玩，就不再缠着妈妈，同意了留在村里上幼儿园。 包玉刚李秋月两口子春天特别忙，又是地又是牲口，刻刻不得闲。 李秋月带来的儿子叫军军，也送到了大队幼儿园。 那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安宁也不会主动找他玩。 小安宁属于屁股下长刺，脚底发痒的孩子，就喜欢跑跳玩耍，不喜欢坐在教室。 但现在她不会乱跑了，只等着哥哥到时来接才离开院子。 自从上次从庄阿姨家逃出来后，她就吓坏了，她谁都不敢再相信，也怕妈妈生气了，把她再卖掉。 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衡量危险，除了熟悉的地方，哪里也不去，谁也不跟。 如果连妈妈都会卖掉自己，别人更有这种可能。 所以安宁谁都不相信。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患难相扶 符彩霞看着隔壁阳台上的小姑娘，轻轻笑笑。 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根弯弯的小辫，从窗户伸出小脸向楼下的巡逻警察喊：“警察叔叔，什么时候解封啊？我都开学了。” 楼下的警察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招招手说：“快了，快了，先在家上网课。” 警察走后，小姑娘又冲阳台上的符彩霞笑：“阿姨，我叫毛毛，你叫什么名字?” “毛毛，为什么要问阿姨的名字啊？” “我想让你和我妈妈做朋友，我妈妈叫安宁。” “我叫彩霞，我们做朋友就好呀。” “不行的，你和我妈妈先做朋友，我才能找你玩，不然你就是陌生人。” “你妈妈现在在干什么呀？” “我妈妈在电脑上处理事情，没有人陪我玩。” “毛毛，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是的，我妈妈带我出来看孔雀，现在回不了家了。” “毛毛上几年级了？” “开学上二年级。我不想上网课，我想找人玩。” “现在不能下去，外面病毒多，你可以在阳台上跳舞唱歌玩。” “阿姨你在阳台上干什么呀？” “我在阳台上晒太阳，看云彩。” “阿姨，你不着急回家吗？” “我们现在可以把这里当成家呀。你和妈妈在一起也是家呀。” “我妈妈一直很忙的，我和徐姨、王姨在家里。” “徐姨、王姨照顾你喽。” “嗯，徐姨天天陪着我，王姨会打扫卫生、买菜和做饭。” “徐姨会教你作业吗？” “会的，徐姨会的东西多，她会唱歌跳舞，还会功夫。” “那毛毛也会功夫吗？” “我只会一点点，练功夫很累人的。” “毛毛很棒，都会练功夫了。” “我妈妈说好好练功夫能保护自己。” “毛毛喜欢徐姨对吧？” “喜欢，徐姨好厉害的。我想回家见徐姨。” “你可以和徐姨视频呀。” “徐姨嗓子哑了，不能说话，住医院里啦。” “徐姨是感染了吗？” “嗯，徐姨去照顾她的爸爸妈妈，传染了，好了也要隔离。” “是今天的事吗？” “是前天的，徐姨今天不发烧了，就是嗓子哑了。” “毛毛很担心徐姨，对吗？” “嗯，我有点害怕。” “毛毛别怕，白衣天使会帮助徐姨的，她会好的，你们很快就见面了。” “阿姨，你可以过来玩吗？” “毛毛，现在我们不能串门的，要服从酒店管理。等隔离期满，我们就能回家了。” “阿姨，你家住在哪里呀？” “我有一个家在津市。” “太好啦，我家也住在津市。” 安宁听着女儿在阳台和别人聊天，就快把家底倒出来了。 赶紧走过来和邻居打招呼。 安宁看见一个纤长白皙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轻言细语地和毛毛聊天。 安宁笑着说：“你好，我是毛毛的妈妈，我叫包安宁，朋友都叫我安宁。” “你好，我叫符彩霞，熟悉的人都叫我彩霞。” “你也是来游被隔离在这里了吗？” “嗯，来这里散散心，结果就被留住了。” “解封后，你回津市吗？” “回的，一旦解封，还是立刻飞回津市比较好。” “太好了，我们也是，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去机场。” “嗯，毛毛也盼着回学校呢。” ……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风雨同舟 “我想也是。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帮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别客气。生命中该遇见的人都带了礼物。” “霞霞，我是做糖果生意的，你干那一行？” “我主业是心理健康，副业是投资。” “这一不小心，还认了个富豪妹子。” “你也不弱，毛毛都有保镖了。” “我确实太忙，没有时间陪孩子，滞留在这里，毛毛在身边，我又担心照顾不好她。” “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做完美妈妈，再逼着孩子完美，大家都累。” “你说的对。这次我也想了很多，以后生意慢慢收手，多留点时间陪在孩子身边，毕竟她长大了，就会有她的世界，我在她的世界里慢慢就会被边缘化。” “宁姐学过心理学?” “没学多少，只是感兴趣，碰巧读了一些书。” “家人的陪伴都是阶段性的，最后大都是独处。” “霞霞是单身吗？” “嗯，一直单身独居。” “没有入眼的人吗？” “有，身体一般，不愿意费力过生活。” 两人在窗台上说话，发现有几扇窗户也开了缝，在偷偷听她俩聊天。 彩霞指指手机，安宁立刻明白。 回屋后，彩霞拨了总机号码，再打进安宁房间电话，顺利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又加上了微信号。 两人开始用微信视频聊天。 毛毛也加入进来，三人说了很多话，心里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吃完饭，天一黑，彩霞就要睡觉，安宁还挺奇怪的，彩霞这种生活状态想像一个爱养生的老年人。 翌日。 早上核酸检测又测出来几例。 安宁和彩霞知道以这个密度下去，早晚大家都得进方仓。 索性不再焦虑，有空就聊天。 互相说说以后的安排。 安宁对彩霞说了自己的大概经历，问彩霞为什么每天睡觉时间这么长。 彩霞在手机里笑，“我爱睡觉，一直这样，就像手机充电一样，续航能力有限。” “你去看过医生没？” “看过老中医。老人家说我气血不足，适合懒着，少思少虑，也能长寿。” “睡觉也能养生，就是和奋发图强的主流思潮相反。” “你看现在大家被迫变懒，都不会过了。” “你小时候就这样安静吗” “嗯。我小时候不敢淘气，慢慢就习惯了观察人。多听多想，就知道乖一点省事。天一黑，外面不安全，插上门睡觉最好。” “那你早起吗？” “早起的，早起写作业读书，看太阳从海里升起来。” “霞霞，你家是住在海边吗？” “我小时候的家是住在一个海岛上。宁姐你呢？” “我是草原上出生的，初中毕业后就离开了草原。” “这么早就进入社会了，为什么没有再读书呢？” “对钱和自由的渴望，我一直没有多少安全感，钱可以给我安全的感觉。” “现在有安全感了吗？” “有了一些，钱如果省点花，够我一辈子用的。” “难怪你说要慢慢收缩生意。” “霞霞你呢？疫情结束后是继续扩张还是收缩呢？” 未完待续…… 第114章 成算在心 “不用谢，这是你该得的，我只相信规则和诚信，一旦发现哪个伙伴不诚信，立马离开。” “这可能就是你致富的原因之一吧，不在生意里掺杂过多的感情因素。” “霞霞是靠什么富起来的？” “靠观察研究别人和投资。” “你的这个说法真的很新奇，咱们还都是年轻人，不用这么官方吧？” “可我的心理年龄很大，我们研究心理学的都测过自己的心理年龄，我的心理年龄是48岁，是一个女人要绝经的年纪。” “这么大?怎么测的？改天我也测测，试一试能不能超过你。” “好，你联系我的工作室吧，我把号码和地址发在你的手机上，你预约一个时间去测吧。” “你不亲自测吗？” “你希望我亲自测试?” “嗯。” “好吧，我的收费很高的。” “按规则办就行。” “那好，你先来一个简易版。我发链接，你下载软件，登录入口密码给你，你进去答题，这个密码只有二分钟有效期，你要迅速登录。” 安宁进入题库后问彩霞：“答题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你按照自己的心愿答，越真实越好。” 答完题，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提交以后，安宁愣怔了好长一阵子，看来有些题目触动了她的内心。 最后安宁的心理年龄测算出来了：41岁。 看到这个结果，安宁和彩霞同时笑了。 “宁妹妹，你满意吗？” “满意，就是咱们都老了，哈哈哈……” “霞霞，你第一次测心理年龄的时候是多少岁？实际多大？” “我第一次测的时候出现的是37岁，实际年龄17岁。” “我们都是早熟的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霞霞，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早熟的，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早早学会了自己筑长城。你呢？” “我可能天生敏感，正好又缺少爱护和关注，只好自己快点长大自保。” “你是留守儿童长大？” “嗯，跟着奶奶长大的，父母和弟弟只活在手机里。” “你奶奶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住在一家不错的养老院里，过上了她想要的、别人伺候她的生活。” “她生活能自理吗？” “半自理，好天的时候，护工会推出来晒太阳，看风景。吃得也不错。” “你去看过她吗？” “远远看过，没有走上前聊天，也没有让她知道我来过。” “谁送她去养老院的？你是留守儿童，父母肯定不会有钱啊。” “我送的。她已经在养老院快住了十年了。我找表姐又续交了三年的钱。” “霞霞，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感觉你有治愈人心的能力。” “我有吗？” “你有。反正你是按小时收费的，这也算在你的收费范围内，我等于花钱听故事可以吧？” “成交。不过我的故事有一点黑暗成分，如果你听完了心里不舒服，可以联系工作室做心理疗愈。” “赶快讲，以我41岁的心里年龄哪里还怕什么黑暗。” “好吧，你把头凑过来一点，毛毛睡着了，我小声点讲。” 安宁挨着彩霞的头，就像小时候靠在姐姐身边一样，听着彩霞慢慢讲述她的故事： 我记事很早，从小就记得我妈妈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她盼望着逃离海岛，和我爸爸在外面生活。 我快三岁的时候，她终于如愿以偿，和爸爸一起离开了海岛去打工。 我被留下来和奶奶住在一起，但是奶奶也不喜欢我。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就经常去后街外婆家吃饭。 我妈是我外婆的老来女，这个时候我外婆都已经快70岁了，所以我那些还在家的表姐都比我大很多。 这里面云云姐对我最好，她学习好，早早教我识字了。 所以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跳了两级，二年级和四年级是没读的。 我八岁时，我妈妈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在这之前，她也怀过孕，好像查出女孩，都打胎了。 从我弟弟出生后，我父母过年过节也就不再回来，说要多挣钱买房。 奶奶这个人年轻开始守寡，守着我大姑和我爸爸。我爷爷是一个军人，为国捐躯后国家给了家属一些抚恤金，所以我奶奶也不至于穷困潦倒，把两个孩子都养大了，都成了家。 我妈进门以后，我奶奶认为她就应该享老福了。可是我妈没有如她的意。 她们两个互相怨恨着，最终分离。 我爸爸没有处理平衡家庭事务的能力，他选择了逃离，把奶奶留给了我一个人。 奶奶干着农活，去海滩捞取着鱼虾，捡拾海货，养活着我们祖孙俩。 奶奶有空就在我面前诉说抱怨，诉说她这悲苦无依的一生。 时间久了，我就开始观察周围所有人的生活，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婚姻和孩子并不能让女人幸福，女人自己要有幸福的能力才可能幸福。 我学习不错，云云姐把她的书籍和试卷都留给了我，这样有空的时候我还可以自学。 云云姐考上高中就离开了海岛，后来在外面上了大学。某种意义上来讲，云云姐才是我的妈妈，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给我出了很多主意。 我小学毕业后的那年夏天，奶奶摔断了腿，我大姑和我爸爸回来了一趟，送奶奶进医院，出院后他们就把奶奶留给了我照顾。 奶奶恢复得并不好，从此走不了远路，只能在屋子里打个转转，自己上个厕所而已，但是大姑和爸爸都不再打钱回来，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治疗。 海岛上的医疗条件就是那样，只能买到一些止疼片什么的。 青壮年少年慢慢地都离开了海岛出外打工，岛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海岛上的老头好人不多，我知道有一些小女孩子贪图一些零食或零花钱就栽到了他们手里。 所以我慢慢地就防备着所有的人，早起早睡也是这时候养成的习惯。早晨去海滩也可以挖到一些好东西，晒干了卖也能存到一点钱。 我父母打电话来，我就找他们要钱，慢慢地他们也不打电话来了。后来我主动打电话过去，也是要钱，他们连我也烦了。 我靠自己得到第一笔大钱，是一次奇遇。 第115章 沧海遗珠 夏天台风比较多，暑假云云姐也回到了岛上。 台风过境后，海滩上到处都是海货，谁拾到就是谁的，我为了自己和奶奶的生计，台风一停就来到了海滩上忙碌。 奶奶的腿骨应该是没有接好，她每天都会喊疼，可没有钱去医院，我只能给她买止痛片吃。 在海滩上，有些沙坑表面平整，里面蓄满了水，我人小力弱，不小心就陷了进去，摔了一个大跟头，浑身挂满了泥沙，连衣兜都在朝外冒水。 我爬出来后继续找寻能吃的各种海螺，贝类和虾蟹。 那天我的运气特别好，整整捡了满满三桶。 提回家后我就去找云云姐，希望她能骑着摩托车带我到集市上，把这些海货卖掉买米吃。 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活下来，云云姐姐就是幸运的，她不需要经常去海面上捡海货，被太阳晒得漆黑。 我找到云云姐的时候 她刚起床。 她骑着摩托车来到我家把三桶海货装在一个大方塑料箱里，在里面添了海水，然后载着我就去了集市上。 海货全是活的，迅速卖出。云云姐就带我在集市边上一个小吃店吃早餐。 我身上的泥沙早已风干落去，但是衣兜鼓鼓的，我掏了一把，发现有一些沙子，还有一颗模样奇异的海螺。 而且这颗海螺还活着。 旁边吃饭的一个大姐姐看见了这颗海螺，眼睛都直了，然后就问我们卖不卖？ 云云姐比较聪明，示意我们吃完饭再说。她把这颗海螺放在了刚才卖完海货的塑料箱里。 那个大姐姐叫纪宝瑜，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纪宝瑜见云云姐把海螺放了起来，她俩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都明白了要先吃饱饭，再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详谈。 我们找了一个空旷地，在烈日下打开了还有残余海水的塑料箱，那颗海螺还活着。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寻常的海货买卖，集市附近到处都有这样的出售海鲜的小商贩。 但是我从纪宝瑜的眼神中看出，这颗海螺肯定不同寻常。 果然她开了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是云云姐没有同意。 云云姐把这颗海螺拍照，然后在旁边的网吧用电脑上网搜索，在网上很快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种海螺叫龙宫翁戎螺?，极其稀少珍贵。 云云姐告诉纪宝瑜，这颗海螺是我发现的，要卖了换钱给奶奶治腿。 然后就用坚定聪慧的眼神看着纪宝瑜，让她重新开价。 纪宝瑜看了看旁边漆黑瘦小的我，想确认是不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大姐姐这么漂亮善良，一定会帮助我和奶奶的，对吧？” 纪宝瑜笑了，露出漂亮整洁的牙齿，嘴边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她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怜爱，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妹妹，以后再发现这种漂亮的海螺一定卖给姐姐好吗？” “好的，仙女姐姐，只有美丽善良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珍贵美丽的东西。” 我知道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她漂亮，我也要把这样的话说给纪宝瑜听，这样她就会给出一个更好的价格。 果然，她在手机上打出来一个价格给云云姐看，静姐看了看，觉得比自己在网上搜到的价格要高，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纪宝瑜就问云云姐的银行卡号，想用手机银行给我们转钱。 可那是2009年，云云姐脸红了一下，说我们必须去集市旁边的银行网点取现金。 纪宝瑜的手机非常漂亮，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云云姐有一个新手机，我认为已经很先进了。 我们进了银行，纪宝瑜取了几沓现金用塑料袋装好，递给了我。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担心放在家里不安全，就问云云姐可不可以给我开一个带卡的存折，先把钱存起来。 旁边有一个男人就是办的这种业务，被我看到了。 云云姐和纪宝瑜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和QQ号，约定交易保密。 纪宝瑜说她还会回海岛上，要待一段时间采风，希望我们发现漂亮东西都卖给她。 云云姐载着我回去，路上我们顺便给奶奶买了点吃的，然后我们带着户口本和奶奶的身份证又到了银行，用户口本给我开了一个银行账号。 云云姐让我自己设了密码，然后把所有的钱都存上了，她告诉我这个密码谁都不能告诉，包括我的父母和奶奶，还有外婆。 另外，有钱的事情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点我很清楚，我见过因为钱财互相打架伤人的事情。现在这么多钱，足够坏人要我们的命。 云云姐又带着我去了派出所户籍科，给我拍照，办了身份证。 总之，这一天我们很兴奋，也很忙碌。云云姐问我现在有钱了，可以给奶奶治腿，还可以离开海岛，问我怎么想？ 那个时候我刚读完了初二，已经自学完了所有初三的课程，我想考高中。 但是如果父母不给钱，奶奶没人照顾的话，我也就被困在海岛上了。 这笔钱就像是来救我命的。 我告诉云云姐，我想给奶奶治腿，也想上学，更想离开海岛。 云云姐说那就把奶奶的腿治好后，送她去住养老院吧。 但是很少有老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得想办法才行。 坐船离开海岛，我们送奶奶进了城里医院治腿。我天天给爸爸妈妈和大姑打电话，让他们寄钱回来给奶奶治病。 渐渐的，他们都被我搞烦了，无论我用哪个公共电话号码拨过去，他们都会直接挂断。 奶奶的腿确实问题很大，被医生敲断重新接了，然后住院治疗，我让云云姐在网上买了轮椅。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会推着她出来，在周围转一转。 医院后面有座小山，山下有一家不错的公办养老院，那里面的老人晒着太阳，有人照顾，非常悠闲，奶奶心生羡慕。 时间长了，奶奶就去问了住养老院的价格，一听费用，奶奶就不说话了，她知道不会有人给她出这笔钱的。 奶奶看着养老院，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新生活的出口。 第116章 破茧而出 她很难过，为别人忙了一辈子，没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这正是我和云云姐商量好的，让奶奶自己做出去养老院的选择。 这种衣食无忧的养老院，在家庭富足、儿孙环绕的老人眼里或许是地狱，但在孤苦无依、奋力挣扎的奶奶眼里，这里是天堂。 卖海螺的钱除了给奶奶治腿之外，剩余的钱只够奶奶住两年养老院。 这还不算我自己上学，还要养活自己的费用。 我和云云姐商量让奶奶卖掉老屋，用这笔钱住养老院。 我告诉奶奶，我以后要上高中要靠自己生活，卖屋的钱给养老院，养老院会给她养老。 一开始奶奶不同意卖老屋。但是无论她拨打谁的电话借钱治病，别人都不接。 她担心地问，如果钱花光了，养老院不把她赶出来吗？那个时候她去哪里？ 我告诉她，如果到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毕业了，我会继续养着她，毕竟我们俩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 卖屋的钱给奶奶交了十年的养老院住宿费。 这所养老院当时设施完备，但入住人数不足，他们为了推广，就推出了预付一年减免一个月的优惠。 当时奶奶还不到六十岁，养老院做过评估，最喜欢这样基本能自理，不太费事的老人家。 我告诉奶奶一定要好好活着，这个钱交给养老院后，人家是不退的，但是如果她表现好一些，每个月养老院会给她发一百块奖励，这钱她可以自己用。 其实这都是和养老院商量好的，奶奶腿好后，生活可以自理，不用人服侍。 屋子里的卫生，她自己能搞好，还能陪很多老人聊天解闷，就像养老院的活招牌一样，会给养老院吸引来很多退休独居的老人。 你猜我家的老屋卖给了谁？ 就是纪宝瑜。 她把活的龙宫翁戎螺?送走后，又回到海岛。 因为想卖房子，我给奶奶请了护工在医院照顾她，回来收拾东西。 她和云云姐一起来到我家，我把以前自己存的各种好看的小海螺和七颗海珍珠拿出来给她们看。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颗龙宫翁戎螺?，不过是死的，个头大小倒是和前一个差不多。 纪宝瑜惊叹：“你真是一个宝藏妹妹呀！龙宫翁戎螺?一个人一生能遇见一次就很幸运，你竟然还能发现两次！而且这几颗海珍珠也很珍贵，我一总买走，这些钱足够你上大学的了。” 我家的老屋是海岛上的普通民居，纪宝瑜她们要在海岛上拍一部电影，本来是想租民房当道具的，知道我要卖老屋，价格便宜，顺手就买了下来。 她从奶奶手上过了户，三年后又把房子过户给了我。 海珍珠她出手卖了四颗，大赚了一笔。珍珠里有两颗居然是海螺珠，她自己留下来珍藏了。 她说遇见我就像遇见了幸运之神，所以联系了云云姐，把老屋又过户给了我。 我原本是打算等到我大学毕业赚到了钱，再回海岛上把老屋买回来的。 纪宝瑜说这算是她回赠幸运女神的一个礼物，让我代为收下。 这件事是悄悄进行的。 我回海岛上办过户，顺便更换了二代身份证。取身份证时又带着奶奶也更换了身份证，留下了邮费，让他们把奶奶的新身份证邮寄到养老院去。 奶奶要回老屋看一看，她发现老屋现在是一个电影拍摄过后的留存景点，要收门票，一人一元。 买票进去，奶奶东摸摸西看看，发现屋子改动很小，只是变了一些陈设，家里一些能用的老物件还在，她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来晒太阳，吹海风，想心事。 我到屋后仔细看了看，后面的菜园还有邻居家的屋子都归到我家老屋里了，等于两栋屋子合成了一处房产。 后面的屋子现在是民宿，有七八间客房，大厨房和院子。 原先的菜园现在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周围种了很多能吃的草药，有紫苏、土薄荷、菖蒲、鸢尾花、射（ye）干、玉竹、金钱草、小麦冬、虎耳草、垂盆草…… 墙角还有很多土葱土蒜和马头兰。这里被人打理得很好。 石头墙边高高矮矮的艾草，随处的绿竹丛，还有木栅栏上爬满的三角梅和各色蔷薇给这个民宿增色不少。 整个屋子在过户给我之前，已经签了20年的租赁合同。 现在这个合同继续，我上次和租户在房产处改签了一份，留下了银行卡号，以后每年的房租就都打在我的卡上。 这笔房租能支撑奶奶在养老院的费用，也让我安心不少。 我和奶奶一起吃了饭，看了熟悉的风景，就坐船离开海岛。 我送她回了养老院安顿好，就去云云姐的住处后收拾行李，去上大学了。 我高二就参加了高考，因为我怕来不及。 高一时我在食堂认识了高三的许丽。 许丽在参加高考前休学一年，被家里人骗回家嫁人生女，一直到孩子生下来，她家里人都在骗她，说生完孩子后就送她回去参加高考，发现是女儿后，则希望她再生一胎男孩再回去。 许丽在QQ上给我留言，说她从没有想到她慈眉善目的父母会骗她至此，为了彩礼把她骗回家，不够结婚年龄就让她怀孕生女。 她说她还想上学，我怕她的丈夫发现后，我们两个都不安全，就告诉他用英文写，写完了就删除聊天记录。 我让她坚持住，不要领结婚证，最好不要再怀孕，她说已经晚了，肚里又来了一个。 许丽的事以后再说，接着说我的事。 我早早离开了高中所在地，去外地上大学。这一步走得很险，也很稳，云云姐和学校的老师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果然，我和云云姐的预料没有出错。 第二年，我父母算计着我要高中毕业了，一家三口回到了海岛上，想用亲情把我捆绑住，骗我嫁人换彩礼。 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找云云姐的麻烦，被我外婆骂了出去，说他们自从三岁就把我丢在海岛上自生自灭，现在想起来有个女儿了。我云云姐威胁他们，要告他们遗弃罪，他们心不甘，情不愿，闹了很久。 然后他们去了我的大学，失望地发现我已经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出国了。 至此，我总算彻底逃出了生天。 第117章 抱诚守真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也累了，咱们睡一会儿吧，睡醒就该吃晚饭了。÷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安宁看了看时间，在手机上给彩霞发起了一笔转账。 彩霞没管手机的响动，轻轻哼起一首歌： 海风吹 ，吹干了眼泪 眼泪追，在星光中破碎 我是谁？为何总想往远飞 告诉我，如何才能不下坠 海尽头，是否有人可以一生不低眉? 海风吹，吹干了眼泪 这里人，总让我心碎 你是谁？在心里永相随 告诉我，离开了不后悔 海尽头，女人一生不跪不低眉 …… 歌词循环往复，带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很快，两人都睡着了。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好，安宁先醒来，收下了送来的晚餐盒饭。 饭后半个小时服药，这时彩霞才睡醒。 安宁等彩霞吃完饭，督促她收了转账。 两人陪毛毛玩了一会儿游戏，毛毛头晕，又继续躺下看动画片。:]完?3本*!]神~a站?? |??更§新?-*最?快=, 两个大人也躺了下来，头挨着头，继续小声聊天。聊天声淹没在《海绵宝宝》的声音里，“我要出去玩，找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两个大人情不自禁地都笑了。 童言稚语就像一把毛茸茸的软刷子，把人心上的灰尘都给刷干净了。 安宁问彩霞睡前哼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彩霞想了想说：“还没有取名字，要不就叫《海风吹》?” “你自己编的歌?” “嗯，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心里很难过。但是每天睡着了在梦里却很幸福，醒来就写了歌词，自己哼着玩。” “小霞，你是不是经常做美梦？你在梦里一定很开心！我看你睡着的时候都带着笑容，就像我家沙地里藤蔓上的大西瓜一样透着清甜。” “我睡着缩成一团吗？” “是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带着笑。” “这个我真不知道。睡觉做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有时在梦里会去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见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 “这么说，你会做一些带有预见性的梦，对吗？” “嗯，有过几次。但大部分时间梦回到海岛，在海滩上捡海货玩，就在我家老屋附近。” “对了，那个许丽后来怎么样了？能讲吗？” “可以讲的，我取得过她的授权，把她的事情当成一个年轻女性的自救案例。!k\u?a`i+d+u·x?s?./n·e′t~” “确定是自救?我怎么感觉你和云云姐出手帮忙了。” “是自救，像她这样被两个孩子捆绑的年轻妈妈，如果她自己不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是诚心诚意下定决心自救的话，别人是不敢轻易伸手施救的。曾经有个被拐卖到山里的年轻女人在山里生了孩子，被援救后回去后在家乡生活得不好，又回去找自己的孩子了。” “还有这样的事?” “有的，毕竟很多家庭对女孩的教育就是顺从和软弱。如果她们没有破釜沉舟、为自己一战的勇气，只能一生沉沦在泥沼之中，靠自我欺骗活着。自救需要勇敢，需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需要做出坚定的选择。” “那许丽展现出了她的勇气和决心?” “是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太看好许丽，她太容易被骗了。我只想帮她走出家庭，活下来，参加成人教育，好好干事业，拥有独立自主的一生。”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那时候还在国外读书，都是云云姐帮忙找的人，我只负责在中间联系。” “她不会怀疑吗？毕竟她家人都骗过她。” “肯定会，她也是经过痛苦思考后才决定逃离的。两个孩子生下来后，男人家里觉得她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成，都对她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她知道留在那个家里，她的女儿就会重复他的命运，而她将会彻底失去自由。” “她怎么瞒住了家人？”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首先回到高中，拿到了她的高中毕业证，对家人说是在乡镇企业里找工作有用。” “然后在镇上找到 工作，给儿子断奶，哄好老人帮着带孩子。” “还有，她自己要想办法办好银行卡，身份证，还有护照。另外要拖延领结婚证，避免再次怀孕。这些事情都是在考验她的办事能力，如果她连这样的小事都解决不好的话，她离开家乡也生存不了。” “看样子她都做到了。” “做到了。她在20周岁前一个星期逃了出来。” “没有带孩子吗？” “只带了女儿，女儿月月两岁多点可以上幼儿园，不满一岁的儿子先留在了婆家。” “云云姐把她们母子藏到哪里了？” “云云姐的母校，孩子上了全托，第一年的托儿费是我赞助的。许丽要工作，要学习，全面提高以后，就全靠她自己了。” “许丽从家里离开，她家里人没找吗？” “肯定会找呀，许丽是从单位请假离开的，她从会计那里要出了她欠发的工资，说要给女儿治病。她抱着孩子慌慌张张地坐车离开，别人都以为孩子病重要去大医院治疗。” “云云姐是在母校等到许丽的？” “嗯，前面几步必须她自己走完，只有她自己内心的坚定选择，才会有持续的力量。” “她在火车站中转时，给家里人打了一圈电话，说要去外地打工攒钱，顺便给女儿治病，让他们有钱就打到她的农行卡上，卡号都发短信里了。家里墙上的挂历上也写有农行卡号。” “一听借钱，大家都消停了吧？” “那是自然，谁听见借钱不躲呀？” “这办法谁想出来的？” “许丽自己想出来的，她怕家里报警找她。” “等许丽安顿好就该换电话号码了吧？” “你猜对了，许丽手机充饱了话费，有空就打电话四处借钱。半年后，成功地把所有亲戚都搞烦了，谁都不愿再沾她家的事情。后来这个号码欠发停机，她在当地重新换了号码。” “她借到的钱了吗？” “借到了一点，几年后还清了。许丽是一个猛人，一边上班一边考证，不到三年就拿到了大学文凭。” “她一直没回家，她儿子呢？” “刚开始奶奶带着孙子，还是挺亲的，后来发现媳妇跑了再没回来，还一直借钱要钱，就去许丽娘家闹，把孩子丢在许丽娘家了。” “许丽娘家妈愿意帮着养吗？” “她不愿意呀，但她也不想退彩礼，这钱都拿来给许丽哥哥娶媳妇花了。” “所以这个盼来的金孙成了土坷垃?” 第118章 运计铺谋 “当然在许丽心里还是金疙瘩。￠n′e-w!t￠i^a′n.x_i!.!o·r-g·她想儿子，但是要养活两个孩子，她就得有本事。” “许丽做到了？” “做到了，一旦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出发，世界会为她让路的。” “许丽想要儿子，他们愿意放手吗？” “一开始，许丽哥嫂结婚后没生孩子，家里养着许丽的儿子还给上了自家户口，怕万一生不出儿子来，许丽的儿子就留在自家养。他们那个村都姓许，也不存在跟谁姓的问题。他哥嫂怀孕头一胎生了个女儿，好不容易二胎生了儿子后，就不想要许丽的儿子了。” “那许丽的婆家呢？也不要这个孙子了？” “一开始是想要的，因为徐丽跑了，她男人又骗了一个外地妹生了新儿子，前面的那个儿子就成了累赘，就不愿意养了。” “许丽有能力后，把儿子接走了？” “嗯。许丽在城郊的村里买了个小回迁房，交钱给自己两个孩子落了户。” “这下子儿女双全，人还年轻，就剩下挣钱过生活了。00晓税网 追醉芯章踕” “那两个孩子挺好的，弟弟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妈妈爱，所以也比较听话，姐姐很独立，两个孩子都很自觉，比较好管。对许丽来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徐丽这一招也挺精的，如果她一开始盯着要儿子，家里人肯定会拿捏她，就是因为她不要，一直借钱要钱，所以才容易要回来。这叫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是的，没有一点手段和谋略，能在社会上生存好就是一场笑话，能从家里人手里活出命来都算是好的。” “所以霞霞世界宁愿简单，不愿意人来人往对吧？” “嗯。除了工作外，我只愿意静静地待着，不愿意有过多的人在我的世界里进进出出。我想要的生活就是简单幸福，化繁为简，目标专一。” 彩霞轻轻笑笑，接着说：“古人说世事无常，那是看透了人性，读懂了人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因为利益和人心喜好而变化无常，而我喜欢规则，喜欢有规律的东西，所以不愿意消耗自己。” “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意费力去经营任何关系，只想随遇而安，挣饱了钱享受生活，做人生的看客，对吧？” “不仅仅是看客，偶尔也会去改变一下这个世界，只是能力有限，不会碰自己搬不动的东西。求书帮 蕪错内容” “也就是说，在你的世界里，你是完全的主宰，你清醒地选择，然后尽情享受四季。” “知我者，安宁姐是也。” “你做慈善吗？” “只捐点钱，张校长和韩姐姐那里就挺不错的，都是干实事让世界变美的人。” “你是我见过的最清醒的人之一。” “冷静的权衡胜过糊涂的受害，一个没有院墙的屋子，别人抬腿就进，院墙矮了也容易翻越，只有高筑墙、广积粮才能安全点不是?” “你远离家人也是因为边界的问题？” “不存在远离，我们从来就没有亲近过。就像我奶奶，如果我经常在她面前露面，她就会想法控制我、拿捏我，让我按照她的方式生活，然后全家一起算计我。所以，我远离他们，是为自保，让自己心情好。从另一方面讲，我不参与他们的生活，他们自己也会想办法改善，这样也不会喂养大他们的贪心。” “你以后会选择婚姻吗？” “可能性极小，我本来就气血弱，自己养好自己就行，如果搭上另外一个人会累。婚姻里，除了合适还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心情郁闷，容易郁结成疾，会损害身体，然后短命。” “你说的我也深有体会。在这片土地上，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掺杂的因素太复杂，让人疲惫。如果没有强悍的战斗力，最后可能会惨败。”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还会兵荒马乱。开始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要了一个吻，然后发现还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要的越来越多，后来越来越多的所谓亲人开始指手画脚，越来越多的是非恩怨掺杂在中间，最后两人不堪重负，如果不及时卸载，家庭的小船就沉了。结束的时候才想起：你最初只是想要一个拥抱来着。” “这话我也听说过。我也只喜欢简单纯粹的关系，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围着利益打转的，有几分薄情，也经不起折腾。” “心机一旦长出来，就摁不回去了，最多只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事装傻充愣而已。” “霞霞，纪宝瑜后来还和你来往吗？我很好奇，你为啥不叫 她纪姐？” “偶尔来往，宝瑜是她的字，她坚持让我们熟悉一点的人叫她的字，据说旺财。她不让我叫纪姐，说叫她纪姐的人都是有公事要办，叫纪宝瑜才是一个朋友的正确打开方式，她说我旺她。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是挺旺她的。” “云云姐呢？” “云云姐研究生毕业后加入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最后成了合伙人，就在海岛旁边的那个城市里。奶奶住养老院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都是她去看望的。纪宝瑜也去过几次。” “春节呢？你自己过？” “在国外时同学一起过。在国内一般找个自己想去的地方待几天。我外婆过春节时会把我奶奶接过去住两天，大家一起过年。有一次我玩心起，回去凑热闹，大年三十赶过去了，大年初一下午离开。就这样，被我父母得到了消息，大年初二他们就赶回来，跟我外婆和奶奶一顿好吵，要找我相亲嫁人。” 彩霞叹口气继续说：“从那次以后，我就不再出现了，宁愿让他们骂我薄情寡义。在我父母眼里，我就是行走的银行，是他们多年前撒在山上的一棵树种，长大成材了，现在要砍回家用。在我亲生父母眼里，感情尚且如此，我怎么还敢奢望没有企图的感情？” “一般来说，出嫁女就在娘家和婆家眼里都是潜在的利益蛋糕，他们都想多切走几块。不然，怎么会催婚?尤其是假装不势利眼的老人。” 第119章 亲如一家 “嗯。￠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霞霞，你有梦想吗？” “有啊，自己顺利，国泰民安。” “挺有情怀的。” “毕竟都是肉体凡胎，国家好了咱们才能好。” 两个大人聊得正欢，毛毛挤了进来，要大人陪她玩。 安宁陪她玩拍手，两人相对，边拍边说：“你拍一，我拍一，一只孔雀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辫；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个小孩来跳舞……” 彩霞看着母子俩游戏，微笑着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尽管病毒肆虐，家人相伴减轻了痛苦，让人心里一片柔软。 彩霞轻轻闭上眼，把这美好的一幕存在心里，温暖自己的心。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几天后，核酸检测阳转阴，安宁和彩霞带着毛毛住回了隔离酒店，在这里住满七天后，飞回了津市。 到了津市，安宁和彩霞发现两人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安宁的房子是自己买的，彩霞是租的小公寓。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这个小区偏贵，物业管理严格，回到小区后还要居家隔离两个星期，并且每天做核酸检测。 回家后各自住下，每天早晨还能见上一面。 毛毛告诉彩霞：“徐姨和王姨都被隔离在家里了，不能到我家来了，阿姨，你到我家来吧。” 安宁也赶紧邀请彩霞过来住几天，家里有房间，没人气。 彩霞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两天事情也不是很多，就带上电脑和小画板，到安宁家玩。 毛毛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尤其喜欢和彩霞一起编故事画画。 安宁见毛毛窝在彩霞怀里，一笔一笔地画画，编故事，彩霞不着痕迹地引导，挖掘毛毛得想象力和动手能干。 秋天的阳光洒进屋里，在阳光里的人仿佛都发着光。 照料毛毛的徐姨和王姨不在，让安宁边带孩子边工作的压力巨增。现在有彩霞陪着毛毛，安宁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画画累了，彩霞就陪着毛毛玩捉迷藏，让安宁在书房处理工作。 玩累了，彩霞和毛毛盖着薄毯子，在布沙发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安宁伸着腰从书房出来，两人都没有睡醒。 这一刹那，安宁觉得心里无比宁静熨帖，好像一切就应该这个样子。 安宁回厨房做饭，饭美菜香之时，两个瞌睡虫才醒来。 大家一起吃饭，饭后碗放进洗碗机。 毛毛看动画片，安宁开视频会议，彩霞回邮件和消息。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黄昏，彩霞要回自己的小公寓，安宁和毛毛舍不得，但是彩霞没有带换洗衣物来，晚上是要洗澡的。毛毛有些失落。 第二天做完核酸检测，毛毛跟着彩霞去了小公寓，坚持让彩霞带了一大兜衣物去自家。 见毛毛这样粘着彩霞，安宁开心中有了一丝失落，女儿竟然如此喜欢彩霞，好像隐隐超过了喜欢自己。 不过现在手里的生意也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顾不上伤春悲秋和吃醋了。 未完待续…… 第120章 疫情影响 “哈哈哈……让你一说我都不想出国玩了。” “外面属于说起来好听，在电影里看起来很美，实际上是去了回来吹牛显摆合适，其它方面只能呵呵了。” “你在外面呆了几年？” “两年多点，大四就回来了。” “是被食物逼回来的？” “算是一个原因，还有治安和其它方面的考量。不过我回国这事从没有和家里人说过，他们以为我还在外面。” “过年回家那次把你吓怕了？” “嗯。过年那次我都快毕业了，我大年初一离开海岛，初二家里就乱了。父母找我，我说在机场马上就坐飞机离开。从那以后，我对父母和奶奶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我能理解。我对家里人的感情也很复杂。对了，投资这块你看好什么？” “你如果追求保本和最低风险，首选长期国债电子式，每年结息。其余的我不敢推荐，我觉得这几年回拢资金观望比较好，房产也不宜持有过多。往下，还是保守一点好，经济不会永远高歌猛进。” “我也在犹豫，这几年顺风顺水地挣了钱，本想着疫情过去，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尤其是这段时间股市行情挺好。” “这方面我懂得有限，不能乱说。每个人的财运不一样，不好说。” “你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建议在你，决策在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决定明年扩张还是收缩。” “大家都觉得疫情以后会更好，我建议观望一下，慎重行动比较好，这几年下来，经济还是有损伤的。” “你投资的科技企业不受疫情影响吗？” “影响很小，it码农不受工作场地限制，有电脑有互联网就能有产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复杂的考量因素，比如创始人能力人品和股权激励等。” “很高大上的样子。” “其实就是企业如何做买卖如何合理分钱，和咱们开店一样。” “等隔离结束，我去你们心理工作室转转。” “好，欢迎去玩，现在咱们睡一会吧。” “好。” 说完两人就睡着了。 在反反复复的隔离和静默中，日子慢慢从秋天挨到了冬天。天气最冷的时候，突然全面放开人员流动，大家不再做核酸检测了。 没有被新冠病毒感染过的人陆续阳了，救护车的呜呜声音在马路上整日响个不停。 戴口罩成了人们保命的习惯，医院里人满为患，生与死再次成为大家口中的日常话题。 让人揪心的是，很多老人和身体弱的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里。 毛毛的徐姨和王姨一直没有来上班，她们都在自家照顾自家老人，就这样，也没有全部留住。 安宁家除了包萍萍，全家人都阳了，彩霞家更是全军覆没，一个没落下，退烧药成了急需品。 好在，他们都挺过了高烧、咳嗽、咽炎……有一些后遗症，还都活着。 活着就好，大家的生活继续向前。 2023年的春节就在这样疼痛的日子里慢慢走了过来。 抹干眼泪，点燃希望，大家送走了亲人，再去迎接兔年。 虎虎生威地和疫情战斗了三年，祝愿新年吉祥，万象更新！ 春节期间，糖果销售量暴增，安宁挣了一笔。 糖果销售在冬季就是旺季，如果没有战争能大量出口，还能给安宁的财富再增加一笔。 经过这次疫情的折磨，人们的心态更趋于务实和温情寻常，更加注注重自身的感受和精神需要。 彩霞也回归了忙碌的工作。毛毛偶尔去幼儿园，经常跟着彩霞去工作室，大家谁有空谁带着她。 春天来了，大家都复工、开学。曾经寻常的日子，现在看来都是幸福。 徐姨和王姨回到了安宁家，毛毛又回归了从前的生活。 彩霞她们的心理工作室举行了几场线下课，教人疗愈破碎的心情，治愈部分痛苦，让人轻装前进，继续创造健康美好的生活。 安宁还是听从了彩霞的建议，缩减了经营范围，零售转到线上，抛售了两处投资房，优化了资产。 彩霞和安宁从日日相守到周末相聚，见面仍然有说不完的话。 毛毛跟着徐姨在公园游乐场跑跳玩耍，彩霞和安宁找了一处廊亭坐下，看着上面下垂的串串紫藤花，感叹春天的美好。 徐姨侧重训练毛毛的身体，在空地上潇洒地翻了几个跟头，示范给毛毛看，然后开始教她倒立和翻腾，引得一众小朋友围观。 听见它们发出一串串的喝彩声和笑声，安宁放松地笑了笑。 彩霞拿出两瓶水，递给安宁一瓶，自己拧开喝了几口。 暖阳，春风，花香，幸福生活的底色很绚烂很温暖。 安宁再一次聊了起想去彩霞心理工作室，彩霞静静地说：“宁姐，你信玄学吗？” 安宁诧异地说：“信一点，怎么了？” 彩霞喝了口水，继续说：“信一点就好办，信多了才是迷信。其实心理治疗就是引导和安慰，让人们发现自己内在的力量，让自己的心疗愈。和咱们老祖宗的祝由术有类似之处，只是各自方法和理论不同。” “这和玄学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每一个治好的人，其实都是自愈的，这就很玄学。” “这么神奇?” “还有更神的，在这一行呆了几年以后，我感觉有些人的病是自己‘自创’的。这一点我还没有大量的案例证实，目前只是猜想。” “心理工作室要为患者保密，对吧？” “大部分是都是保密的，但有一部分特别经典的病例，我们可以申请他的授权同意书，匿名使用的多。” “一般来说，心理出现疾病的人以后会有几种极端的现象，比如特别敏感；或者麻木无感；或者狂躁难自控，如此等。需要小心对待，内含尊重，因为他们的心病了。” “需要吃药吗？” “他们吃的药都是医院开的，在我们这里只是辅助治疗。我们的作用是打开心结，开启他们的自愈力，让他们在生活中找到生命的锚点，让生命之树重新扎根生长起来。” 安宁听完后，看着眼前翠绿的大樟树，飒飒地换下旧叶，同时长出新叶，下定决心似的地说：“霞霞，我能治好吗？” 第121章 旧事重提 彩霞看着香樟树飘落的红边叶子，轻声说：“你先回头看看你的生活，如果生活给了你答案，就接受它。如果没有，再来找我，那时我们再聊聊。” “我感觉自己难以相信别人，所以时不时就会焦虑，会恐慌。你看咱俩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你和鲜花一样娇嫩，我感觉内心已经粗糙得像树皮。” “别闹了宁姐，其实你很漂亮，有能力，有魄力，内心强大，生活自律，对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清楚。自从你和毛毛来到我的生命里，我感觉天空中好像多了一道彩虹。我甚至于都开始改变想法，觉得如果碰到一个特别好的人，特别合适的男子，和他有一段婚姻，生一个孩子也挺好的。” “不恐婚了？” “恐婚还是有的，但至少不恐育了。或许有一天我会遇见那个特别满意的人，也会像你一样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其实，永远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合适自己的选择，你按自己的心意来吧。” “宁姐，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伤你至深的事情，让你从此不相信别人，去回望一下这件事，万一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呢？” “好吧，听你的，我去试试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回头找找就会有答案?” “不是肯定，是大概的猜想。人的许多行为模式都有代际传承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母爱、责任、担当和勇敢，这些品质不是凭空出现的，它在你的祖先身上肯定有。而且你们母子关系比较好，尽管你对毛毛的担忧多过信任，但作为一个单亲妈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有这么好?我自己都不知道。” “宁姐，我们好好活着，就是这个世上美丽的风景。” “霞霞，你的生日快到了，想怎么庆祝?” “我不过生日的。小的时候是因为父母和奶奶不记得，现在是我自己愿意忘记。曾经有一阵子，我觉得我的出生让我妈妈痛苦，让奶奶受累，让我产生了很深的负罪感和内疚感。后来慢慢才想明白，是他们选择要生孩子的，当一个孩子来临的时候，他们应该做好完全的准备，而不是把这些辛苦劳累都责怪在我身上。” “是的，有些父母就像孩子的债主，动不动就向孩子讨要生养之恩。每当遇到这样的事，我都想反问一句，不是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吗？” “养儿防老，养育子女都是希望自己在晚年的时候能得到子女的照顾。只不过这份爱是先付出的，能不能得到子女的回报不好说，有一定的风险。” 彩霞停顿了一会继续说：“而且，人类的抚养周期长，感情纠葛深，在流动性大的现代社会，很多习俗都慢慢改变了，大家庭分散成小家庭或者个人是必然的。从前在危险的年代，人们选择住在围屋里，团结一致，聚族而居，而没有危险的太平岁月，小家庭船小好调头，灵活机动，更适合现在社会。” “我这人领地意识特别强，自家亲戚来了也都是让他们住酒店，你算是第一个住进我家里的人。” “我是不是撬开了你相信别人的缝隙？” “算是吧，毕竟咱们是生死之交，从疫情里死里逃生的。” “你先找时间去梳理一下过去，我过几天也要回海岛祭祖。” “不怕他们把你扣下来?” “我买好了化纤假发，墨镜，再戴上口罩，别人很难认出我来的，更何况我离开海岛时是个黑妹，现在皮肤白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下次吧，我一个人行动方便，先悄悄给我爷爷上个坟，再去看看我外婆她们，当天就坐船离开海岛。然后我进城看看云云姐，再去养老院看一眼我奶奶就走了，主打一个短平快。” “那好，我也想法去寻找一下我的过去。” “等你回来咱们再聚。” 两人各奔东西，先说安宁这边。 她回去后仔细回忆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觉得最意难平的就是那个雪夜，她从庄阿姨家逃回去后，迎接她的不是妈妈的笑脸，而是责怪。 还有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把自己卖掉？如果一个亲妈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卖掉孩子，孩子还可以相信谁？ 安宁想坐车回去质问自己的妈妈，突然又发现张不开口。离婚后哥哥姐姐都跟了爸爸，只有自己判给了妈妈，而妈妈也是在前年才找了隔壁一个叔叔，两人搭伙养老。 这么多年，她都是在为生存忙碌，现在旧事重提，母女俩的感情是不是就彻底打碎了？ 安宁犹豫了几天，决定去找另外一个人问一问。 这个人就是买自己的庄明月。小时候，庄阿姨经常给自己买衣服买吃的，那天来领走自己时，自己还叫过她一声妈妈来着。 说干就干，长痛不如短痛。安宁打了一圈电话，终于从姐姐包萍萍那里找到了庄阿姨在北京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订机票之前安宁给庄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到北京出差，顺便看望一下阿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庄明月高兴地答应了，报出了自家的详细地址，安宁尽管已经知道，还是拿笔认真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包安宁就坐在了庄明月家客厅的沙发上。 庄明月对安宁的来访非常高兴，茶几上摆了很多糖果零食，都是安宁小时候喜欢吃的。 客厅很大，有一面墙上挂了很多相框，其中一个大相框里是一家三口，上面显示是两千零一年拍摄。 在薄叔叔和庄阿姨前面站着一个黑瘦的小男孩，眼睛很大。 庄明月见安宁看照片，微笑着对安宁说：“那是你哥哥，比你大两岁。他是我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原来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已经治好了。他现在大学毕业了，在社区医院当药剂师。” “阿姨，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挺好的。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年我妈为什么要把我卖给你？” “啥？卖给我?谁买你了？” “阿姨，你别骗我，我在门缝里都看见了，你和我妈两个人数钱数了很久。这么厚一沓子钱呢？”说完，安宁还比了一个拿钱的手势。 “傻孩子，你一直以为是你妈把你卖给我的，是吗？” “嗯。” “唉！你好好想想，我给你妈送钱的那天之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宿舍都给烧了?你妈是不是要给别人赔钱？” 安宁想起了宿舍里的那场大火，也想起了自己在宿舍里放鞭炮点燃被褥后，大火烧起来后再也扑不灭，自己爬窗逃脱的事。 安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地说：“我逃出来后，我妈还把我打了一顿。” “你光记得你妈打你，你没想到水火无情，你妈挨那场吓，还有你妈那一个冬天都白干了，挣的钱都不够给人赔的，所以我才去送钱，让她不要欠账。” “那阿姨你怎么就把我领回家了？” “那是因为你妈觉得她要工作就再也带不了你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你把幼儿园都得罪干净了，人家幼儿园也不要你，你让你妈怎么办？” “我小时候太皮了。” “不光是因为你皮，而是一个单身女人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再加上你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成天到处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知道你都干了多少能吓死你妈的事情。” “我记得我喜欢玩水，好像把我妈吓得不轻。” “还有呢。” “还有?” “嗯。” 庄明月开始历数安宁调皮捣蛋的辉煌往事。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旧事重提 彩霞看着香樟树飘落的红边叶子，轻声说：“你先回头看看你的生活，如果生活给了你答案，就接受它。如果没有，再来找我，那时我们再聊聊。” “我感觉自己难以相信别人，所以时不时就会焦虑，会恐慌。你看咱俩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你和鲜花一样娇嫩，我感觉内心已经粗糙得像树皮。” “别闹了宁姐，其实你很漂亮，有能力，有魄力，内心强大，生活自律，对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清楚。自从你和毛毛来到我的生命里，我感觉天空中好像多了一道彩虹。我甚至于都开始改变想法，觉得如果碰到一个特别好的人，特别合适的男子，和他有一段婚姻，生一个孩子也挺好的。” “不恐婚了？” “恐婚还是有的，但至少不恐育了。或许有一天我会遇见那个特别满意的人，也会像你一样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其实，永远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合适自己的选择，你按自己的心意来吧。” “宁姐，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伤你至深的事情，让你从此不相信别人，去回望一下这件事，万一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呢？” “好吧，听你的，我去试试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回头找找就会有答案?” “不是肯定，是大概的猜想。人的许多行为模式都有代际传承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母爱、责任、担当和勇敢，这些品质不是凭空出现的，它在你的祖先身上肯定有。而且你们母子关系比较好，尽管你对毛毛的担忧多过信任，但作为一个单亲妈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有这么好?我自己都不知道。” “宁姐，我们好好活着，就是这个世上美丽的风景。” “霞霞，你的生日快到了，想怎么庆祝?” “我不过生日的。小的时候是因为父母和奶奶不记得，现在是我自己愿意忘记。曾经有一阵子，我觉得我的出生让我妈妈痛苦，让奶奶受累，让我产生了很深的负罪感和内疚感。后来慢慢才想明白，是他们选择要生孩子的，当一个孩子来临的时候，他们应该做好完全的准备，而不是把这些辛苦劳累都责怪在我身上。” “是的，有些父母就像孩子的债主，动不动就向孩子讨要生养之恩。每当遇到这样的事，我都想反问一句，不是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吗？” “养儿防老，养育子女都是希望自己在晚年的时候能得到子女的照顾。只不过这份爱是先付出的，能不能得到子女的回报不好说，有一定的风险。” 彩霞停顿了一会继续说：“而且，人类的抚养周期长，感情纠葛深，在流动性大的现代社会，很多习俗都慢慢改变了，大家庭分散成小家庭或者个人是必然的。从前在危险的年代，人们选择住在围屋里，团结一致，聚族而居，而没有危险的太平岁月，小家庭船小好调头，灵活机动，更适合现在社会。” “我这人领地意识特别强，自家亲戚来了也都是让他们住酒店，你算是第一个住进我家里的人。” “我是不是撬开了你相信别人的缝隙？” “算是吧，毕竟咱们是生死之交，从疫情里死里逃生的。” “你先找时间去梳理一下过去，我过几天也要回海岛祭祖。” “不怕他们把你扣下来?” “我买好了化纤假发，墨镜，再戴上口罩，别人很难认出我来的，更何况我离开海岛时是个黑妹，现在皮肤白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下次吧，我一个人行动方便，先悄悄给我爷爷上个坟，再去看看我外婆她们，当天就坐船离开海岛。然后我进城看看云云姐，再去养老院看一眼我奶奶就走了，主打一个短平快。” “那好，我也想法去寻找一下我的过去。” “等你回来咱们再聚。” 两人各奔东西，先说安宁这边。 她回去后仔细回忆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觉得最意难平的就是那个雪夜，她从庄阿姨家逃回去后，迎接她的不是妈妈的笑脸，而是责怪。 还有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把自己卖掉？如果一个亲妈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卖掉孩子，孩子还可以相信谁？ 安宁想坐车回去质问自己的妈妈，突然又发现张不开口。离婚后哥哥姐姐都跟了爸爸，只有自己判给了妈妈，而妈妈也是在前年才找了隔壁一个叔叔，两人搭伙养老。 这么多年，她都是在为生存忙碌，现在旧事重提，母女俩的感情是不是就彻底打碎了？ 安宁犹豫了几天，决定去找另外一个人问一问。 这个人就是买自己的庄明月。小时候，庄阿姨经常给自己买衣服买吃的，那天来领走自己时，自己还叫过她一声妈妈来着。 说干就干，长痛不如短痛。安宁打了一圈电话，终于从姐姐包萍萍那里找到了庄阿姨在北京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订机票之前安宁给庄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到北京出差，顺便看望一下阿姨。 庄明月高兴地答应了，报出了自家的详细地址，安宁尽管已经知道，还是拿笔认真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包安宁就坐在了庄明月家客厅的沙发上。 庄明月对安宁的来访非常高兴，茶几上摆了很多糖果零食，都是安宁小时候喜欢吃的。 客厅很大，有一面墙上挂了很多相框，其中一个大相框里是一家三口，上面显示是两千零一年拍摄。 在薄叔叔和庄阿姨前面站着一个黑瘦的小男孩，眼睛很大。 庄明月见安宁看照片，微笑着对安宁说：“那是你哥哥，比你大两岁。他是我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原来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已经治好了。他现在大学毕业了，在社区医院当药剂师。” “阿姨，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挺好的。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年我妈为什么要把我卖给你？” “啥？卖给我?谁买你了？” “阿姨，你别骗我，我在门缝里都看见了，你和我妈两个人数钱数了很久。这么厚一沓子钱呢？”说完，安宁还比了一个拿钱的手势。 “傻孩子，你一直以为是你妈把你卖给我的，是吗？” “嗯。” “唉！你好好想想，我给你妈送钱的那天之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宿舍都给烧了?你妈是不是要给别人赔钱？” 安宁想起了宿舍里的那场大火，也想起了自己在宿舍里放鞭炮点燃被褥后，大火烧起来后再也扑不灭，自己爬窗逃脱的事。 安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地说：“我逃出来后，我妈还把我打了一顿。” “你光记得你妈打你，你没想到水火无情，你妈挨那场吓，还有你妈那一个冬天都白干了，挣的钱都不够给人赔的，所以我才去送钱，让她不要欠账。” “那阿姨你怎么就把我领回家了？” “那是因为你妈觉得她要工作就再也带不了你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你把幼儿园都得罪干净了，人家幼儿园也不要你，你让你妈怎么办？” “我小时候太皮了。” “不光是因为你皮，而是一个单身女人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再加上你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成天到处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知道你都干了多少能吓死你妈的事情。” “我记得我喜欢玩水，好像把我妈吓得不轻。” “还有呢。” “还有?” “嗯。” 庄明月开始历数安宁调皮捣蛋的辉煌往事。 第122章 如释重负 “安宁，你小时候活泼好动，两岁之前是你大姨一直帮着照看你的，但凡一时离了眼 ，你就会有事发生。” “自打你会走路起，就在院子里追鸡撵狗，家里的鸡鸭鹅都被你赶得不爱下蛋，更别提小羊和小牛犊，那都是你心爱的好玩具。” “后来你大姨家里的媳妇怀孕需要照顾，她就回去了。秋收的时候，你妈忙着拾棉花，把你放在地头玩。你康康哥负责看着你，结果他上个厕所的功夫，你自己就抓了一条蛇轮着玩。” “那一次可把你妈吓惨了，尽管最后知道那条蛇没毒，把你全身检查了一遍，她还是嗓子都哭哑了。” “你妈想着带着你在乡下种地看不住你，就到城里来打工，白天把你送到托儿所。结果你从托儿所偷跑出来，让大家一通好找，所以附近托儿所都不敢接收你了。” “最后你妈只有带着你去工厂干活，可是你到处跑着玩，都敢爬到人家塔吊上坐着，给人家司机吓得直哆嗦，最后工厂不让你妈干了。” “你妈没办法，又找了一个作坊，可以带着你。结果你在员工宿舍点鞭炮放火，把整个屋子的衣服被子全烧了。” …… 随着庄明月的讲述，安宁开始低头苦笑，这些事她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印象，尤其是放火的事，记忆特别清晰。 安宁抬起头问庄明月：“庄阿姨，你当时给我妈送钱去，是帮着我妈给别人赔钱吗？” “不然呢？都到冬天了，大家忙一忙也准备回家过年了，总不能这笔账欠到来年。” “阿姨，那笔钱真的不是买我的吗？” “傻孩子，说起这事儿来，我还有些怨你妈呢。你妈那个死没良心的，骗了我很长时间。” 安宁睁圆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庄明月，后者叹气后道：“安宁，你爸妈离婚的时候，你还在肚子里，她舍不得把你打掉，我家没有孩子，当时她和我商量，生下来就把你送给我养，这是你妈先同意的。” “结果你出生了，我去伺候你妈坐月子，准备抱你走，你妈说满月了再让我抱走；等你满月了，你妈又说再养大一点儿，多吃点奶，再让我抱走；等你大一点的时候，你妈说周岁了再给我 ，她就这样一直拖着，一直吊着我。” “直到那次你在宿舍放了火，你妈觉得实在带不好你了，你哪天能出危险丢命，她做不到一边上班一边带好你。而我们正好又要调往北京，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你妈才下定决心让我带你走。” “谁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儿的，晚上竟然爬窗户逃走了！天亮后，我们到那个作坊的宿舍找你，发现你妈带着你也逃走了！” “当时几天后我们就要调往北京，已经申请了一个孩子的户口，不能浪费指标，所以就去孤儿院领养孩子。在那里遇见了你哥哥，我们在孤儿院一出现，他就抱着我的腿叫妈妈，所以我和你博叔叔就选择了他，带他来了北京。” “所以说安宁啊，生活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你哥哥选择了我们，你选择了和妈妈待在一起。现在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阿姨，我一直以为是我妈不要我了，要把我卖给你……”阿宁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傻孩子，哪有妈妈不要孩子的?她当时想你跟着我到北京来，肯定比跟着她享福，所以才会同意我带你走的，结果最后，她还是反悔了。” “安宁乖，别哭了，吃颗糖，小时候你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 安宁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眼中闪着泪光，内心的冰山在真相的温暖中无声地消融，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曾经认为的样子。 她从来没想到，亲人之间会有这么深刻的误解！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和往事，互相补足了这十多年未曾了解的生活概况和遗憾。 夜里，安宁坐上返回津市的车，一路流泪，好像要把心里这么多年挤压的委屈哭干净。 下车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无比轻松。 安宁微信联系彩霞，得知她已经到了机场，准备飞回海岛。 不能和彩霞分享内心的喜悦，安宁觉得自己要重新面对自己的家人和生活。 生活可能真的不是自己想像的样子。 安宁安排好自己的工作，给徐姨和王姨放了假，带上毛毛飞回了草原。 这是毛毛第一次来到草原，安宁一直没有对家人提起过毛毛。 原本她只想自己独自拥有毛毛，谁也不打扰，努力用财富给毛毛铺一条成长的金光大道。 疫情给了她一次教训，生活一定有备选方案，当时在云南和彩霞共度难关，是她第一次选择相信和托付别人。 现在再一次踏进旧日的足迹，或许别人不是自己想像的样子？ 出了机场，大巴车在草原上飞驰，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乡音都让安宁眼角湿润。 毛毛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见牛羊群、马群都会惊叹，小嘴一直不停地在说话：“这里的草为什么出来得晚?油菜花能吃吗？姥姥家有马骑吗？……” 安宁一边耐心地解释十万个为什么，一边看着路上曾经熟悉的风景和新的变化。 车到镇上停下，安宁领着毛毛去找王巧妮。 安宁离开镇上时把小商店留给了王巧妮经营，现在已经被王巧妮扩大成了一个超市。 当安宁和毛毛出现在王巧妮面前时，王巧妮用力搓了搓眼睛，才相信眼前笑着的漂亮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小女儿！ “妈，我回来了。”安宁看着鬓角发白的母亲，有些内疚。 “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还知道自己有家啊？这孩子是……”王巧妮盯着毛毛的脸和安宁的脸来回比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几乎和小时候的安宁一模一样！ “妈，这是我闺女，毛毛，叫姥姥。”安宁看着互相打量的祖孙俩，把毛毛推向前。 “姥姥，我是毛毛。” 血缘使然，毛毛伸出双手走王巧妮，王巧妮搂住毛毛，眼泪就下来了，“安宁你个没良心，我孙女这么大了你才让我知道，你干的这叫人事吗？” “妈，你听我解释……”安宁妈妈哭，有些心慌。 “你别解释，你不就是怕我们管着你吗？把毛毛留下，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送货的？” “可不咋的？年年月月用货车送糖果过来，人一走几年不露头，只见东西不见人，你说你不是一个送货的？” 几年不见，老妈脾气见涨，安宁知道自己以前对老妈误会太深，不敢任性，快速转移话题，“妈，我爷还好吧？家里还养牲口吗？” 王巧妮抱着毛毛一通心肝宝贝似的稀罕，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摸着毛毛细软的头发说：“毛毛乖乖，肚子饿不饿?姥姥带你下馆子吃羊肉去。” 王巧妮抱起毛毛，让柜台收银员多盯着点，才对安宁说：“你爷挺好的，昨天还来镇上买油，大家都惦记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可真行，把我们都忘到山梁子上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好，先吃饭，可不能饿着我的小毛毛。毛毛这头发又细又软，不像你的又粗又硬，死犟死犟的。不过眉眼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真让人稀罕。对了，毛毛爸爸呢？咋不一起带回来？” “毛毛跟我过。” “咋?怕我们要彩礼?” 第123章 寸草春晖 “不是，我知道咱草原上收的彩礼都添到嫁妆里了。” “那你担心啥？担心妈给你出不起嫁妆?” “妈，你就小点声。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现在还不到饭点儿，咱们要一个雅间，你慢慢给我说清楚。” “行。” 安宁答应下来，跟着王巧妮来到镇上最大的那家饭店，这间饭店也是重新装修过，富丽堂皇的。她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包间坐下。 窗台上有一个超级大的鱼缸，千百条金红色的小鲤鱼在水中翩翩起舞，毛毛从王巧妮怀里跳下来，趴到窗边看鱼。 服务员点完菜，先上了奶茶。 喝上了奶茶，王巧妮定定地看着安宁，眼神告诉安宁：你最好把这几年的事给我交代清楚，不然小心我打你。 安宁想了一下，决定如实相告。 家人之间有什么事都说清楚讲明白比较好，生活中的误会都是灾难的源头。 安宁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说：“妈，这次回来，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以前误会过你，现在我把我的事说清楚，你别再误会我。” “好，你慢慢说，看在你给我生了毛毛这个大宝贝的份上，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事，我都不计较。” “妈，是这样的，那一年夏天我在糖厂，和师傅一起准备几款合咱北方口味的新糖果时，认识了在实习的毛毛爸爸。我俩一见钟情好上了，不小心有了毛毛，但我没告诉他。” “然后到了秋天，他走了，要回学校考研啥的，我们就分手了。” “谁先提的分手？” “我提的，因为别说大学了，我连高中都没上过，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能和我一直好下去。男人的心，天上的云，东一飘西一荡的，我觉得只有赚钱最靠谱。” “那小犊子就答应分手了?” “一开始有点死缠烂打不愿分，但是我说不相信他，大学里那么多漂亮姑娘，我可没心思继续谈情说爱，和别人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争斗。” “后来呢？” “后来他就被我气走了，我记最后他冲我喊，‘’安宁你相信过谁，你能相信谁？’” “他再没回头找过你吗？” “我这人心硬，一旦下定决心，就只有一条道往前走，我不想和他纠缠，更不愿意陷入家庭关系。有了毛毛，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她生下来，给我自己做亲人。” “你这个傻妮子，那坐月子养孩子都不是容易的事，你都怎么弄的呀？” “我在津市买了房，请了月嫂坐的月子，后来又给毛毛请了保姆。” “你这次倒是相信别人了?” “没有完全相信，家里做饭搞卫生的保姆是王姨，专门带毛毛的是徐姨。这两人在小区里别人家都干过，名声不错，而且她们的家就住在附近，算是知根知底。” “看毛毛这个样子，活泼又健康，这俩人应该用心了干了。” “我这里工资高，活轻快，家里还没有复杂关系。” “安宁，我知道和你爸离婚多多少少让你受了影响，但我已经尽力了，你对婚姻不信任到这种程度，我倒是没想到。” “妈，你别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套，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事。家庭关系复杂、还是简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太忙了，前几年的钱又好挣，我不赶紧赚钱养闺女，哪有心思去想七想八。” “疫情对你们影响大吧？” “肯定有影响，三年下来，大部分人的钱包都瘦瘪了。” “你不欠账吧？妈这里还有一些存款，如果你房贷还不上了，拿去用。” “妈妈，你放心，我的房子是全款买的。因为有毛毛，所以我花钱很谨慎，前些年正好赶到风口上了，挣的钱都留住了。” “欸，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缺钱妈这里还有。你把毛毛留下来吧，那两个保姆也不用请了，家里这么多人，你姐姐在学校当老师，毛毛上幼儿园还是上学，咱们都能给管了。你想多挣钱就多挣钱，不想挣你就歇歇，不要活得那么累，你看这一场疫情，多少人都走了。” “妈，你不是一直教育我女人要靠自己吗？” “是要靠自己，但是也不能说就不要别人吧。就像羊肉好吃，你不能光吃肉，一点粮食蔬菜都不碰吧？” “我生下毛毛没告诉你们，是我把你们想低了，我担心你们会骂我，说我不要脸，没结婚就生孩子，担心你们……” “你确实太小看你妈了，我有啥想不开的，你生的孩子肯定是咱家的呀！你要不想听别人说闲话，你就说结婚又离了，别人能把你咋样？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你看这一场疫情，好多活没活明白的都走了，哪有啥后悔机会？” “妈，你以前咋没有跟我说这些话呢？我总觉得自己未婚生子，丢了你的老脸。” “你妈我就不能成长了?你离开家这些年，我有的是时间回想过去，想你跟我为啥不亲，不回家。肯定我自己也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么就是把你管得太严了，要么就是太罗嗦了，总之肯定有原因，我也上网学习了嘛。” “妈，你变了，变得宽容大度了，也爱说话了。” “安宁以前对你要求严格，是怕你学坏，走歪路。在就是我忙得很，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得挣钱养活自己和你，还有就是我也憋着一口气，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在人前争个脸，不让别人看笑话，说我离了婚以后过得不像样。” “妈，你一直挺要强的，我这一点也随了你。” “要强没错，好日子都得靠自己去争取，但就是你太犟了，这一点真是随了老包家，包家就没有一个不犟的人。” “我爷不太犟吧，听大姐说是奶奶太犟了，传下来的性格。” “哈哈哈……确实是你奶奶犟，人还厉害又威风，家里的牲口没有不怕你奶奶的。也就是你奶奶能镇得住你爸这个大犟种，你奶奶一走，你爸就放飞自我了。” “我爸过得还行吧？” “咋不行呢？你爸的后老婆子李秋月也是一个能干的人，家里过得兴旺发达着呢。你那个最小的弟弟超超前段时间也结婚了。” “超超的哥哥结婚了吗？” “你说李秋月带过来的那个大儿子军军?人家孩子都生两个了。” “妈，是不是我一直没结婚，让你心里挺难受的？” “你个没良心的，你现在才知道啊?你康康哥的娃娃都上小学了，我身边现在一个小娃娃也没有，光看人家抱孙子眼馋着呢。这人老了真奇怪，以前忙得要命，也没有时间抱你们，现在老了，就希望有个小娃在面前蹦蹦跳跳的，这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心里真欢喜。” “妈，你养娃就是图高兴啊？” “不图高兴图啥？看着小娃一天天长大，就忘了自己变老，能不开心吗？图你养老?你都跑到天边子上去了，我上哪去抓去？” “妈，以后我经常回来陪陪你。” “行了，别哄我开心了。网上都说在大城市里，年轻人都过成了牛马，你看看草原上这么多牛马呢？你要是真愿意陪我，你就回草原，我一抬头就看见了。” 安宁只好苦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王巧妮继续说：“你回来了正好，你爷昨天还和我商量呢，包家现在只剩你一个没结婚没成嫁。我给你存了一些钱当嫁妆，把名下的田地过户给你。你爷说把他名下的草场也过户给你当嫁妆，万一哪天你吃不上饭了，回草原你还是一个有地有房有牧场的人。” 第124章 本枝百世 “妈，咱家那个老院子，你也要给我呀？不留给我哥?” “你哥你姐他们大，自己都把自己照理得好好的，啥都不缺，现在不就剩你这么一条光棍吗？” “妈，这小商店让你干成超市了，真厉害！” “小看人呢？我在镇上也打了几年工，给别人干长了还能学不会啊？” “妈，好奇一下，你和我张叔领证了没？” “领证干啥？自己找个绳拴上?结婚的意义就是找个人陪着自己一起过好日子，老话说了：丈夫好不好，穿破三个新棉袄。你看我跟你爹都生了五个孩子，不一样分开了吗？我可不给自己找罪受。搭伙过日子就是搭伙过日子，他图希每天晚上回来有顿热乎饭吃，我图希家里重活有人干，遇事有人一起上，互相照顾一下，其它的就随便吧。领个证，后面跟着一大堆屁事情，我们又不要生孩子，要证干啥？” “行行行，妈，只要你开心就好。” “安宁，我和你张叔都老了，他再干个两三年就退休。我有你，他也有一个已经成家的儿子。我们前面都有自己的孩子要惦记，也得给自己养老，所以这样刚刚好，我不图他的房和财，他也不图我的钱和地。平安超市的法人还是你，那个店面我已经买下来了，也记在你名下。” “妈，我有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你有是你的，我也没省着花，有多的就留给你，你可以留给毛毛。咱中国人不就这样么?好东西都留点给后代，这叫绵绵不绝。” “妈，对不起，我不该好几年不回家，让你们担心，还误会你……”说着，安宁低头抹泪。 “乖啦乖啦，别哭了，妈不怪你。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堂堂正正地活好自己，我就开心。人小心思还多，以后少想点。” 正说着，女服务员把一盆手抓肉端上来了，另一个开始上各种配菜。 浓郁的羊肉香味立刻充满房间，毛毛也不看金鱼了，赶紧跑回桌前坐好。 大家用湿纸巾擦完手，王巧妮给毛毛碗里搛块肉，放点韭菜花酱，又拎起一根羊肋条放进了安宁碗里，“赶紧吃肉，看看你们娘俩，瘦得跟那杨树条子似的，别光图希好看，身体壮才是真健康”。 安宁拎起骨头开始啃，一口咬下去，满嘴爆香，还是家乡的羊肉吃着过瘾。 毛毛吃得小嘴流油，王巧妮不停地投喂，笑容就住在脸上了。 一个中年美妇进来添奶茶，对王巧妮说：“王姨今天这么高兴呢？花儿向你微笑，鸟儿朝你欢叫，家里喜事来到？” “哎呀呀，乌兰，你咋亲自来了？这是我小丫头安宁，这是我小孙女，刚从外面回来看我来了。” “哦～吆吆，这是安宁啊，这都长得不认识了么？这小娃娃好看，娘母子两个是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到底是大城市住的人，真好看呀！” “姐姐好，毛毛，叫姨姨。”安宁一时想不起乌兰是谁了，赶紧起身打招呼。 “姨姨好～”毛毛小嘴甜，笑着叫人。 几人客气了一番，乌兰又叫后厨赠送了一个菜过来。 小地方没别的，就是人情味厚重，拐弯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人面桃花 清明节前，彩霞顺利到达海岛，买了祭品和纸钱元宝来到爷爷墓前。 焚香祭拜后，给旁边的坟墓也各上了一支香。 不论他们是谁，都是爷爷的好邻居。 离开墓地，彩霞悄悄去自家周围转了转，假装是游客。 来到后街，门边金黄色的迎春，淡紫色的丁香，还有五颜六色的爬墙梅爬满了石头院墙。 碧绿的柳丝摇啊摇，晚开的桃花树下，一个白发老太太坐在小竹椅上剥桃花虾。 “外婆，今天吃虾哦？”彩霞走上前，蹲下来一起剥虾仁。 老太太只顾低头做事，以为是哪个外孙女凑到了跟前，把虾壳往一边推了推，直起腰说：“剥虾仁出来包馄饨煮面都好吃，也不晓得今天谁有口福尝鲜。” “外婆，我来帮忙吃。”彩霞手快，一剥一个。 “你把眼镜摘下来给我看看?” “外婆，听声音你猜猜我是谁?” “哎呀，你怎么和霞霞一个声音唻？霞霞?是你溜回来了吗？” “嘿嘿，是我，外婆，你认不出来了吧？”彩霞推上墨镜，露出眉眼，笑逐颜开。 “捣蛋鬼，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多开心几天。快快，别剥了，洗手站起来给外婆看看 。” 两人洗了手，外婆把彩霞转了两个圈圈，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个清楚，眼泪涌了出来，“瘦了，高了，白了，我的霞霞长大了……这要是在外面，就不敢认了哦……” “……外婆……” 彩霞站起来已经比外婆高了一头，把外婆抱进怀里，外婆的眼泪打湿了彩霞的肩膀。 外婆已经成了干瘦的老人，头发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记忆里那个粗壮结实，头发浓密的外婆早已在咸咸的海风中老去。 外婆用衣袖抹干眼泪，拉着彩霞坐下，倒了一杯温茶给她喝。 “霞霞，这次回国会长待吗？” “外婆，看情况。有空我就回来看你，找机会多回来。” “也不用多跑，你爸妈不像样，知道了又要闹你，你奶奶还要靠你管呢。” “我爸妈又回来闹了？” “经常找人来打听你的地址和号码，我们没理，你也不用搭理，他们三口绑在一起过去吧。” “谢谢外婆。” “不用谢，你管好自己和奶奶就不容易了，我还没有老糊涂。饿不饿?吃面还是吃馄饨?” “吃虾面，我去掐点小葱和紫苏叶。” 祖孙两人吃了鲜虾面，又继续剥虾仁。 剥好的虾仁装保鲜盒，放进冰箱冷藏。 外婆用老年机打了一个电话，让小贩送了一些海鲜上门。 彩霞进屋没有出来，由于今天退大潮，有闲的邻居都去赶海了。 外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彩霞回来了，遮掩了一切。 中午 祖孙俩吃了一顿海鲜大餐，躺在在竹床上，俩人一起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第一班要离开海岛的船拉响了汽笛，彩霞和外婆拥抱告别。 彩霞一步三回头，看着桃花树下的白发外婆冲她挥着手。 灼灼桃花，苍苍白发，泡在泪泉里的温暖，让彩霞的心揪得生疼，低头擦泪，戴上大墨镜踉跄离开。 她还没有绝对的实力和父母抗衡，只能躲避他们的索取和伤害。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胡马依风 与彩霞的浅淡冷清不同，安宁正经受着浓烈的亲情冲击。 安宁的哥哥姐姐都在当地混，过得都不错。 听说安宁回来了，挨家轮番宴请，让安宁去认认门。 在他们眼里，自家这个小妹是个有经商头脑、在外面发了小财衣锦还乡的人。 安宁在津市有门店，亲戚去那边旅游看见过，安宁还请他们在外面吃过饭。 一个年轻有钱的妹妹，谁不想要呢？这让人体面。 至于未婚生女，那是不存在的。问就是女婿在外地，忙得很，没空回来。 安宁又不是男的，自己肚里生出来的就是自家的娃娃，加上毛毛长得和包家的娃娃们超级像，一看就是老包家的种。 老包头尤其喜欢毛毛，实在是毛毛长得太像祖奶奶王玉了。 老包头觉得那180亩草场实在是给对了人，这万一要是王玉回包家来投胎，这草场就是她应得的！ 老包头的心里话没敢对别人讲，怕别人说他是封建迷信，跟不上形势。 他对毛毛的喜欢是由内而外实实在在的，让安宁都觉得自己爷爷是不是太溺爱毛毛了。 毛毛要骑马就骑马，太祖孙两个在草原上奔驰了几圈后，毛毛想自己骑，老包头竟然就放心在前面牵着马缰绳溜达。 遇上了熟人老汉，两个老头聊天，老包头就让毛毛自己溜马玩。 结果就是毛毛纵马闯进了西瓜地，踩烂了别人十几个西瓜。 毛毛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直拉马缰绳，可马不听她摆布，直接啃起了西瓜吃。 瓜地主人从瓜棚出来看到毛毛出丑的这一幕，和老包头两个老汉一起哈哈大笑，三个人笑得直拍大腿，从来没有见过谁家娃娃骑马的技术这么烂！ 被大人笑话后的毛毛激起了好胜心，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骑马。 老包头就一直坐在树荫下陪着。 安宁从镇上回来听说了踩瓜这件事，也笑得不行，给了爷爷几张红票，该赔偿还是得赔。 老包头摆摆手说不用，西瓜还小，没熟不值钱。 安宁还是坚持让爷爷把钱留下了，谁知道明天毛毛还会闯别的什么祸。 毛毛下马洗了澡，全家一起坐上车，去康康家吃饭。 康康和媳妇上午宰了一头羊，做了肚包肉，知道安宁喜欢吃手把肉，一多半煮了，嫩的部分切了腌了起来，串了肉串，给小朋友们烤着吃。 老包家十几口，加上康康媳妇家二老，一头大羊一顿饭。 大人们喝酒聊天，小孩们跑着玩，在大孩子们的带领下，毛毛骑了马牛羊狗，如果大鹅足够大，估计连大鹅都逃不过小孩们的屁股。 孩子们的笑声一阵阵传来，让安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也是这样自由自在，无所畏惧。 康康见安宁笑着，就提议让安宁把毛毛留下在草原上长大，城里除了学校教育质量高点，剩下的全是缺点。 人又不是马牛羊，不能总圈着养。何况马牛羊也要放牧，跑一跑才能更健康。 安宁心里这几天也是波澜起伏。从前心里装着怨忿，做事做人都自带防备心，因为不敢依靠，所以独自高飞。 而现在这片土地，让她们母女俩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她们也是在草原上有土地有牧场有房子的人了，这意想不到的结局让安宁对从前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面对康康的提议，安宁从心里觉得这里的确更适合毛毛成长：有广阔的天地，有浓厚的人情味，还有家族的护佑。 可是如果把毛毛留下，自己又怎么过日子呢？ 母女相依为命这几年，安宁斗志昂扬，一朝落地生根，安宁感觉突然失去了拼搏的方向。 康康见妹妹安宁沉吟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递上一根肋条肉，继续鼓动：“现在每家只生一两个娃，孩子们连个玩伴都没有，你看毛毛回来，这么多哥哥姐姐带着她玩，啥学不会?” “小哥，毛毛要放回来，咱妈太受累，养一个娃不容易。” 康康咽下一口肉说：“以前穷，养小娃不容易。现在是生育不容易，生下来了，咱们有土地有牧场，不像啥都没有的人家，养大娃还是比从前容易的。不说别的，咱妈超市后面就是幼儿园，白天上幼儿园，晚上跟咱妈，周末随便上哪家玩都有地方。” “是咱妈给你说的吧？让你劝我把毛毛留下来。” “咱妈是说这话了，我们的想法也一样。本来现在娃娃就少，人金贵的要命，咱们小的时候可是一起玩大的，我还是专门看你的人呢。你想一下，是循规蹈矩的在城里长好，还是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跑好？” “这里人长得精神，活得旺兴，人情味足，就是人少了点。” “我知道你说的是啥意思呢，你的意思说人少脑子笨一点嘛。这边人玩脑子肯定玩不过内地人，但是人活一辈子，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呢。” “小哥，你不要多想，毛毛自己要是愿意留在这边，就留在这上幼儿园吧，反正一年半以后就得上小学了，上小学再回去也来得及。” “小学那里有咱萍萍姐呢，萍萍姐现在就是咱们镇中心小学的校长，往那里一放，你连辅导作业都不用。家里这么多娃娃，大的管小的就够了。” “哈哈哈……小哥，你家儿子不会也是这样混大的吧？” “不这样那成?娃娃就服娃娃管，大的一声吼，小的都乖乖地写作业，写完了互相检查才回家。我反正是沾了萍萍姐的光，他们也差不多。” “那你可得给萍萍姐家送礼，大外甥女可没少受累。” “送了，一年里头鸡鸭随便抓，过年一头大羊，其他出力的也一样。娃娃作业自己爹妈管不容易，容易气死人，哥哥姐姐管就容易多了，火了打两下屁股，一会又玩到一块去了。” “哈哈哈……小哥，你小时候不好好写作业，萍萍姐就打你屁股，现在你儿子也一样，这算不算家传？” “大管小，这是咱包家的家风，不好好写作业就该挨打。”说完康康自己也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啃肉。 “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想起小时候康康淘气被萍萍打，都忍不住笑起来。从前笑话康康，怕他不好意思，现在他自己拎出来明说，大家笑得真欢畅！ 第127章 顺其自然 在笑声中，毛毛被留在了草原，安宁自己订了回程票。 对毛毛来讲，草原更具有吸引力，一是有马牛羊可以骑着玩，二是有很多哥哥姐姐陪着她玩，大孩子天生对小孩子就有领袖力和吸引力。 很多小屁孩可能不愿意听爹妈的话，但是会自愿听从大孩子的安排。 毛毛留了下来，王巧妮得偿所愿，笑得合不拢嘴，安宁一人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大巴车。 回到津市，徐姨领了工资重新找工作，王姨成了安宁家的钟点工，每星期来做两次卫生就好。 她俩做梦都没有想到，毛毛出趟门就在留老家不回来了。好在她俩业内名声不错，很快都有了新的主家。 安宁面对突然而至的清静，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也赶紧给自己找事忙，好让自己不至于太失落。 黄昏，毛毛和王巧妮打来视频电话，安宁看着手机里笑成花的亲妈和女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内心隐隐约约还有一丝丝嫉妒，从不记得亲妈王巧妮什么时候对自己笑成这样过。 真是同人不同命，亲妈的严肃认真全给了自己，温柔宠爱就留给了毛毛。 失落之余的安宁开始找彩霞约饭。 彩霞也忙，一直忙到周六，程序上传进入测试后，才带着酒菜到安宁家吃煎锅。 煎锅就是用电饼铛煎烤各种食材，先烤肉和鱼虾，加火锅料，再烤蔬菜蘑菇。 这种不剩菜又快捷的吃法是彩霞引进的，受到了安宁和毛毛的大力欢迎。 现在毛毛不在家，安宁放了一层朝天椒和花椒，把菜油煎香后下肉片，还特意买了很嫩的仔姜和紫苏叶，这是彩霞喜欢吃的。 没有小孩，安宁和彩霞也没了顾忌，直接开酒，一边吃一边喝。 酒足饭饱后，把碟子收入洗碗机，两人躺在沙发上开始聊天。 彼此几天前都通过消息，安宁知道彩霞顺利归来，彩霞也知道安宁回来后心里有欢喜更有失落。 俩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大。 “霞霞，我有点嫉妒毛毛。说真的，我妈从来没有对我像对毛毛这么好过，我也从来没有得过她这么灿烂的笑脸，但是她对着毛毛，成天笑得就像一朵向日葵。” “这说明阿姨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过去她不对着你笑，并不是你做得不好，而是她生活得不好，艰难困苦包围着她，把她的笑容给挤没了。” “这么说，我不该吃毛毛的醋?” “想吃点也没关系，你这是爱不足。可能你的出生正好是阿姨生活的转折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愁眉苦脸肯定是常态。” “那她现在呢？为什么前后变化这么大？就像换了一个人。” “ 她还是她，是现在生活好了，她的笑容就多了。就像植物一样，营养足够了，就会孕育出漂亮的花朵，结出甜美的果实。” “霞霞，不怕你笑话，我以前恨她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力量，现在这个怨恨突然消失了，我忽然泄力没劲了，觉得自己错了，但又不甘心，你说这是什么心理？” “这是惯性思维。怨恨也是一种内在的激发力量，会让人成长，但是过度了，人就会黑化。其实我从你的行为习惯上分析，感觉你不是那种完全爱缺失的孩子。” “你真的神了，就像算到了一样，确实是就像我在微信里给你回复的一样，我妈并没有想卖我，是我误会了。但这股恨确实真的有力量，让我独立思考、独立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没有恨了，我真的不习惯。” “宁姐，对家人的爱和恨其实是一回事，它是一件事情的两个面。如果你从来不期待爱，你无爱，你就不会恨。正因为小的时候你期待过妈妈的爱，期待过家人的爱，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爱，所以你才会产生恨。” “这么说来，是我理解错误，我妈那个时候不是不爱我，而是那个时候她狼奔豕突、艰难求生，还要面对离婚后的闲言碎语，日子太难过了。就像贫瘠的土地长不出好庄稼一样，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对着我。” “是这样的，你在冬天的时候呼唤春天的桃花，真有困难。但你若到江南来，可能就会看到早开的油菜花。有时候我们遇上了错误的季节，尽管那个人是对的，仍然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北方的冬天光秃秃的，但春回大地时一样会百花盛开。只能说我们不够幸运，他们的爱埋在了冰天雪地之下，没有成熟，还没有到春天，所以就没有花儿绽放。” “霞霞，你的心真大，谁也不恨。” “恨，说明曾经付出过爱，或者有所期望，而我幼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父母不会爱我，所以我就收回了自己的情感，只对那些爱我的人付出，我从来也不期待，所以就不恨。” “霞霞的理智无人能比，真通透！” “宁姐，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们又不是深山中的千年不老松，只有几十年的光阴而已，或许连几十年都没有。你想想在疫情的时候，每一个生命都可能会戛然而止，这宝贵的光阴，我不想浪费，我只想每一秒都为自己的选择而活，开开心心。” “你是对的，是我贪心了，和你相比，我是家庭关系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付出了爱和责任。就连我爸，我原以为他从来不怎么在意我。这次回去，我发现我家那块沙地上种了各种的瓜，都是老品种，我小哥说我爸每年都会种，就怕哪一年我回来了吃不到我喜欢的瓜。” “挺好的，我喜欢人间幸福。吃着香甜的瓜，看着花开花落，日子傻傻地过，真挺好的。” “霞霞，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夏天有必要把你带回去。沙枣树开花飘香的时候，正好第一茬甜瓜和西瓜都熟了，你就坐在树下闻花香、吃甜瓜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想想就很美。咱们不骑着马跑跑?” “你和毛毛一样，都被草原的野马拐带跑了，骑马除了跑得快之外，有什么好玩的呢？” “有自由，就像跑马占地一样，感觉天下都是我的！” “哈哈哈……跑马占地……” “嘿哈嘿哈……长枪在手，封冠军侯……” 安宁笑得上不来气，彩霞扯起旁边的晾衣杆还摆了一个刀马旦的动作。 第128章 颐养精神 看着彩霞耍宝，两人一起大笑。 笑够了，安宁心里也敞亮了。 安宁叹口气，伸展一下身体，“霞霞，我算是与亲妈和解，可以承欢膝下了，你那边的情况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遗憾，让人难受。” “宁姐，我有外婆和表姐云云，她俩是真心待我好的，我奶奶?一半一半吧。我比孤儿强，我至少知道自己的来处，也不用纠结父母为什么会丢掉我。” “你心态好。” “算是吧。我们都早早发现了人性的幽暗，及时拿到了自己生命的自主控制、自主经营权。你学会了经商致富，我学会了电脑编程和解读人心。我们不靠家人就能有钱，就能幸福，这在人群中也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自恋还自夸，哈哈哈……” “孤芳自赏是咱们祖先的优良传统。君子和而不同，要有高尚节操，女子还要冰清玉洁，肯定要孤芳自赏的。这其实也是一种精神力生长的办法，不内耗，内心光明。” “确实如此，霞霞就是我的小太阳，融化了我心里的冰山。” “是你自己融化的，我只能算是报春花吧。” 窗外的阳光温柔热烈，安宁起身拉上了纱帘，给屋内增添了柔和的气氛。 彩霞有点困了，安宁还很兴奋，把草原上遇到的人和事，不分大小，絮絮叨叨地都讲给彩霞听。 讲完，还问彩霞怎么看。 “嗯，”彩霞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等我睡醒了再给你分析，现在你赶紧躺好，我们都睡一会。” 安宁躺好盖上毯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彩霞，彩霞只好哼歌催眠： 海风吹 ，吹干了眼泪 眼泪追，在星光中破碎 我是谁？为何总想往远飞 告诉我，如何才能不下坠 海尽头，是否有人可以一生不低眉? 海风吹，吹干了眼泪 这里人，总让我心碎 你是谁？在心里永相随 告诉我，离开了不后悔 海尽头，女人一生不跪不低眉 …… 这歌的曲调仿佛有安神魔力，安宁跟着哼，没哼两遍就把自己送入了梦乡，恬然无梦。 安宁睡醒后精神抖擞。 见彩霞抱成一个小球还在睡，起身准备了水果点心、奶酪和奶茶。 彩霞睡醒后，安宁献宝似地端上一杯草原奶茶给她尝，“喝一口试试？这是我家那边的奶茶粉冲泡的，可以配饼吃。” 彩霞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眨眨眼，以为自己喝错了，又喝了一口，才确认，“是咸味的？还很香哦。” “嘿嘿，看来你能喝得惯，草原上的奶茶都是咸味的，茶叶也是最普通的红茶碎渣压成的茶饼。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会熬奶茶，一壶水烧开后，掰一小块茶饼捏碎进去熬，熬香了再放牛奶进去煮，最后加把盐就好了。” “嗯嗯，挺好喝的，解渴。” “还解腻呢，吃完又肥又香的羊肉，喝上一碗奶茶就一点也不腻了。” “你的意思是这奶茶还促进消化？” “是的，草原上的人离不开奶茶，也离不开羊肉，都习惯了。我刚开始喝内地甜甜的珍珠奶茶时，想念咸味奶茶，自己试着熬了几次，味道不对。草原上的奶茶用的茶叶粗糙耐煮，要用鲜牛奶，这种既粗糙又细腻混合在一起的咸香爽滑味道，眼下只有奶茶粉可以暂时替代一下了。” “好喝，我再来一杯。” 彩霞觉得味道好，就给自己又冲泡了一杯，静等放凉。 两人坐到阳台上，花架上的玫瑰盆栽含苞待放，大盆吊兰垂着长长的绿丝蔓，细长的叶子透过阳光，经络舒展，自成一派。 彩霞睡足充饱了电，捧着奶茶，对着安宁回答睡前的问题：“阳光如此美好，一切如此美妙，谁都想把眼前的美好留下，固定住，可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不停创造出美好来，替代掉生活中的乏味和难过。” “详细说说，我觉得自己正站在拐点上。” “其实在你不停地诉说中，你内心的潜意识已经有了答案，目前在寻求外界的认同。你发现家里人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薄情，然后对他们产生了信任，这样你或许可以挪一部分业务回草原，好处一是可以家庭欢聚，二是可以让毛毛成长得更好。” “坏处呢？” “坏处就是你会失去部分自由，家人会变相催婚接着催育。” “霞霞，不瞒你说，我对婚姻有恐惧感，对自己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也抱有怀疑态度。这可能跟我父母离婚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实话实说，他们对我倒是不差。” “子辈会复制父辈的生活习惯和模式，这叫代际传承。一个人长大不光需要物质抚养，也需要精神抚养。你在婚姻模式中没有看到幸福，自然不会选择婚姻，这很正常。” “但在老一辈眼中，如果不结婚，就好像犯了天条一样，这种有意无意的压迫感，让人心里不舒服。” “过去所有生产模式都建立在以家庭为单位的基础上，不结婚农村就不分宅基地，单位不分房。大家结婚养娃有口粮分时，自然会多生多占。现在养大一个小孩，非常不简单，需要孩子有更强的社会适应能力，大人也没了社会帮衬。” “我养毛毛一个，就用尽了全力，唯恐有失，就这样挣命，毛毛还经常说妈妈不在家陪她玩。” “这次毛毛留在草原上，也是一个很好的尝试，一个人的成长环境过于单一的话，思维就会一元化，容易被骗。养育一个孩子，不光是父母小两口的责任，也是一个大家庭或者家族的责任，因为孩子长大后受益的不止有他们父母，还有别人。” “霞霞，这次我把毛毛留在草原上，其实也是想让她更多更好地接触大自然，草原上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对一个人生命力的塑造是有好处的。” “你看了我写的笔记?” “嗯，看完了，写得真好。以前我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有充足的财富保证毛毛有一个较高的起点，现在我有了一些别的想法。这次从草原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特别想和你聊聊，寻求一个模糊的答案。” “模糊的答案?” 第129章 心念一起 “对，这个想法是突然进入脑海的。我在想，我已经把毛毛顺利地带回了家，在家人面前坦白了我的生活，他们都没有责怪我，坦然接受了。对于毛毛，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她的爸爸。” “你们分手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吗？” “只有一个微信小号还在，当时他在糖厂随手加的，我们有个小工作群，后来他走了，群也解散了。” “宁姐，你有几个微信号？” “三个，一个对家人朋友，一个对客户，还有一个是以前打工时留的。” “难怪你用两部手机，打工时的微信号里有毛毛的爸爸？” “嗯，他叫谌（shen）礼，就这两个字，我写给你看。他学医的，谁知道为什么会到糖厂打暑假工？” 安宁一边说，一边在手机屏幕上用手写出了名字。 “你们当时是一见钟情?” “被你看出来了，不好意思哈。我当时十八岁，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白净的男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谌礼的照片吗？” “有，他的朋友圈一年也会发几次动态，我看见过。” “宁姐，你这算不算是余情未了？” “不算，我只想毛毛长大后，给毛毛一个交代，她要问起她爸爸是谁，我总不能瞎编吧。” “好了，不要嘴硬了。传照片过来，我看看。” 安宁红着脸，从手机收藏夹把照片传给了彩霞。 彩霞收到照片后盯着看了一会，这是一张研究生毕业时的照片，戴着学位帽，穿着学位袍，背景是医学院大门。 谌礼眼神明亮，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身材中等，脸上干干净净的，鼻梁高挺，嘴唇厚实。 见彩霞不说话，安宁心里有些紧张，就好像带男朋友照片给家长看似的，唯恐彩霞说不行。 彩霞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美色误人，他现在也研究生毕业了，你就不能问问他去哪里就业了？” “分手后我们俩就没有再联系过。这是我在糖厂的微信小号，他可能也不知道是谁，头像只是一个卡通糖果。” “你就是从这个小号进去看他的朋友圈的？不点赞，也不评论?” “嗯，一年有那么几次想起来就看看，然后就忙着赚钱。我连我妈都不相信，你觉得我还敢招惹他？” “现在相信妈妈了，就敢去招惹别人了?” “这不是还有你帮我出主意嘛，我没有多少和他再续前缘的意思，只是想毛毛问起她爸爸是谁，我能坦然告诉她，如果谌礼愿意善待毛毛，那就更好了。” “谌礼多大了？万一有家庭就有点啰嗦。” “29了哦，应该有女朋友了吧？要不就算了，大家就这样彼此消失在人群中吧。” “别呀，你想起他来了，搞不齐他也会想起你来。” “还是算了，我和他之间，文化差异相差巨大。我初中毕业，他研究生毕业，当时他本科毕业我都觉得相差甚远，现在他把这条鸿沟挖得更深更宽了。” “哈哈哈……鸿沟……哈哈……”彩霞笑弯了腰，见安宁涨红了脸，不得不收住笑意。 “宁姐，你这话太幽默了，不过从基因的角度上讲，你给毛毛选了一个好爸爸，身体健康，高智商。如果不是你硬要分手，这人不见得是渣男。” “霞霞，现在我也是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太武断了？因为怕受伤害，就把他提前赶走。其实，从经济实力上讲，我自己完全能够养好毛毛，根本不需要他的物质帮助，眼下就想给毛毛找回点父爱。” “宁姐，我和你想的正相反，给物质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如果谌礼知道毛毛是他的女儿，一点点抚养费都不肯出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和他来往了。” “说的也是，我不缺钱，不等于他可以不给，钱在哪里，爱在哪里。他如果认女儿，就要给钱给爱，不认，我也可以给毛毛有个交代了，就说她爸爸为国捐躯了。” “嗯嗯，就这样，按照世俗的办法来。” …… “阿嚏！阿～嚏！……” 与此同时，被安宁和彩霞蛐蛐的谌礼不停地打着阿嚏，搞得同行的管霖有点内疚，递了一瓶矿泉水给谌礼，“一早上山有些凉，喝点水，到前面休息一下。” 谌礼接过水喝了几口，嗓子里的痒意被安抚了，清了清嗓子说：“这可能是疫情后遗症，和上山没关系。我就是好奇，叔叔阿姨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家为什么还能管你这么严？” 管霖叹口气，“我姓管，要么管别人，要么被人管，行不？兄弟，你就陪我上趟山找老道长问清楚，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是我爷爷信我奶奶信，我姥姥姥爷也信，你说我咋办吧？” “那市里不是也有一家道观，咱们就近问问不行吗？” “我这不是怕我爸妈和我爷爷奶奶做局糊弄我吗？” “山上道观就不怕了” “山上这个道观，首先爬上去就得五六个小时，他们老人家上不来。再就是这个老道长名气更大，听说刚云游回来了，冬天老道长去海南过冬的。” “所以你就欺负兄弟我是吧？上山五六个小时，下山五六个小时，回来后这腿还能是我的吗？” “回来我请你吃三顿烧烤，够意思吧？” “三顿那够?起码也得十顿。” “十顿就十顿，但是得分两个月吃，要是吃得太密，肠胃受不了。” “行，看在烧烤的份上，咱们就不休息了，饿了再歇。早点上山，早点了却心事。” 两人闷头往上爬，山路不好走，山间天气变化莫测，时晴时雨。 两人穿着冲锋衣，登山靴，很快也累得汗流浃背。 四个小时后，远远能看清山顶的道观了，两人坐下来吃饼子休息。 远处白云淡淡，脚下春芽萌发，泉水叮咚，听着小鸟婉转啼唱，两人长舒一口气，齐赞山里空气好，春景美。 谌礼问管霖：“小田医生知道你来道观的事吗？” 管霖往远处扔了一颗小石头，看着溅起的水花，小声说：“哪敢让她知道，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我也是有点不死心。我爸妈提过一嘴去道观问日子，我怕他们在市里的道观做局等着我，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家还玩起宫斗剧了?至于嘛，欸，不对，不会是你前女友又要来霍霍人了吧？” “……” 第130章 出人意料 谌礼见管霖不语，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你前女友想回国发展了？现在工作可不太好找。你怎么想的？” 管霖和谌礼是大学同宿舍的，与前女友阿美的事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现在拿到明面上讨论，管霖心里很憋屈很烦躁。 阿美出国后不到两个月两人吵架分手了，阿美给出的解释是受不了异地恋的苦，其实据在国外留学的同学传回来的消息说，阿美交往了别人。 管霖对外的分手理由也是异地恋不靠谱，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年前管霖谈了小田，两人都在本地，学历相当，门当户对，交往异常顺利。 小田在妇幼保健院上班，管霖研究生毕业后到了市医院，彼此父母都很满意，现在开始催婚。 管霖挑不出小田的毛病，俩人一开始谈恋爱也是往结婚方向发展的。 只是现在，春天来了，前女友冒头了，管霖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和小田结婚有点不死心，两人的交往平静无波，小田很保守，哪里有和阿美在一起的浪漫和刺激? 谌礼见管霖不停地往水里砸石头，自己也捡起一颗打起了水漂。 平滑的小石片在水面上弹跳滑落，打出了几朵完整的水花。 “怎么样？看见我的水漂没？五星连珠，这才是玩石头的正确打开方式。” “行了，谌公子，别显摆了，赶快爬山，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谌公子，是同宿舍的兄弟给谌礼取的外号，谌礼做人做事颇有古代君子之风，为人清雅宽和，喜欢诗词。 管霖酷爱运动，尤喜爬山野游，同宿舍能偶尔陪他的只有谌礼，另外几个不堪其扰，只愿意打篮球玩游戏。 谌礼耐力好，能经得住管霖酷爱的摧残，只是被迫营业就要用请吃饭来安抚。 两人腿长，步伐矫健，终于在11点45分来到了道观门口，整个上山用时5小时45分。 清凉的山风里飘来了煮面的香味，两人的肚子开始咕噜乱叫。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循着香味就来到了道观厨房，见一个清瘦的小道士正在煮面，张口就问：“道长，能赏碗饭吃吗？” 小道士目光清明，看了谌礼和管霖一眼，点点头，请他们在厨房外面的石桌旁坐下，上了一壶茶，倒了两杯就走了。 谌礼和管霖坐下喝茶，见小道士用托盘托着煮好的面进了里面。 不一会小道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青菜，菜根上还带着泥土，估计是刚拔的。 铁锅土灶，松树枝在灶洞里烧得噼啪作响，柴火烧出的味道很好闻。 谌礼忍不住坐在灶前看火，且美其名曰帮小道士烧火。 小道士手脚快，烧水，洗菜，切菜，煮面，不到十分钟，两大海碗青菜面就放在了谌礼和管霖面前，还有一小碗豆瓣酱，里面放着一把小勺子。 可能是饿了，朴实无华的青菜面味道鲜美，面条劲道，尤其是拌上豆瓣酱，鲜得舌头直颤抖，两人把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小道士收了碗，将他们两人引入道观坐下，问他们所求何事。 管霖回答：“问姻缘。” 小道士给他们指了一下旁边的价目表，平静地问：“有八字吗？” 管霖把口袋写好的出生年月日时的纸张拿了出来，有点心虚地对小道长说：“我这事要紧，能不能请你师父出来给我看看？价钱好说。” 小道士愣了一下，笑笑道：“好说，两位善信稍等。” 不一会，小道士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走了出来。 鹤发童颜，慈眉善目。 管霖扯着谌礼一起给老道长鞠了个躬，标标准准90度。 谌礼本来想行个道士礼，掐个子午诀啥的，这下子全都哈腰了。 老道长还个半礼，让他们坐下，看了眼纸上的三个年月日时，让小道长先推算。 小道长冲管霖微微一笑，拿过纸张，开始推演。 一边算，一边写在另一沓纸上。 管霖和谌礼等得心焦，问老道长自己可不可以先给祖师爷上炷香？ 老道长笑着应了，两人上完香后感觉心里踏实了一点。 这时，小道士推演完成，对管霖道：“这三位善信的八字已经批好，一男二女，前面两位是正缘良配，后一位命中多桃花，或有数次姻缘。” 管霖的眼睛一下子又圆又亮，他写年月日时的时候就存了心眼，自己的写中间，小田的写上面，前女友的写下面。 不写姓名男女，如果道士还能算出来，那就是有点真东西了。 管霖又看向老道长，希望老道长解惑，老人家轻言细语道：“还不错，推演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后一位不是良配，善信可自行决断。” “为什么？” “女为不慈，或已有堕胎行为。望善信洁身自好，婚姻事大，认真对待。” 管霖听完，大受震撼，内心波涛汹涌，一时语结。 谌礼觉得这比电视剧好看，一时兴起，问老道长：“能不能请仙长给我看看？我姻缘事业都问问。” 老道长笑着颌首同意。 谌礼赶紧把自己的年月日时写下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小道长。 老道长看了看谌礼的脸和全身，喝口茶道：“你姻缘自成，无媒而合，已有一女。” “啥？” 谌礼惊得从凳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啥时候结婚的？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还育有一女?” 老道长笑而不语，眼神坚定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本来管霖已经被老道长惊过一次了，因为阿美出国前确实怀孕了，他想奉子成婚，阿美不同意，自行去医院打了胎。 这件事只有自己和阿美知道，原以为世上再无人得知，但现在却被算出来了，太玄幻了！ 现在听说谌礼竟然育有一女，八卦的火焰腾一下子窜了起来，这极有可能是真的！ 管霖忘记了自己的忧伤，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道长，希望他再冒出来一些惊人之语。 看热闹绝对不能嫌事大，尤其是风光霁月的“谌公子”的热闹，谁让这这家伙太干净呢？ 第131章 新愁旧憾 谌礼其人，仿佛从古代穿越而来，好诗文喜书法，温文尔雅。 管霖作为宿舍老大，感觉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让谌礼融入现代社会，带点匪气，长点野蛮。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竟然很犟很顽固，固守着一些自我定义的传统。 明明可以靠外表活成大学里的花蝴蝶，结果生冷硬实地自成一派——被表白终结者一派，实打实的万年单身狗，病毒实验室狂魔。 不对，研究生时又迷上了中医，其人不好定义，发展方向飘忽不定。 现在居然被结婚被生女了？何方神圣收了这个妖孽? 小道士推演完成，老道士点点头，笑着说：“善信莫急，你这位也是良缘正配，只是要费一番周折，否则良缘难成。现在你们已经育有一女，子女为桥，你去寻她便好。” “我真有孩子了？” “确实如此，你子女宫已经明示，女儿已经好几岁了，你却还不知道，可见你也粗心糊涂。” “我我我……去哪里找她们？” “母子难分，妈妈在哪，女儿就在哪，应该在北边。”老道长一边说又掐算了一下，“你女儿在北边，你去找吧，你的事业缘也在北边更旺，这是一件好事。” “老仙长，她们还能要我吗？” “这说不好，心诚则灵，你自己争取。诚心正意，此女难得，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说完端起茶碗，不再说话。小道士一看就明白了，请谌礼和管霖去院子细聊，老人家要午休了。 二人告退，管霖和谌礼扫了小道士的二维码，付了卦金，还加了小道士为好友。 见道观里有平安符，各人又请了几道符。 小道士见二人有礼貌，出手大方，便送了两包观里自炒的春茶给他俩。 两人也不客气，赶紧收下放进背包里。 出门下山，想着山上的吃食来之不易，自己又吃又拿不太好意思，各自又给小道士发了个红包表示感谢，和这样的能人异士还是结个善缘比较好。 走出了一二里路，谌礼好像还在思考。 管霖忍不住了，推了他一下说：“赶紧老实交代，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随便说，说完就清楚了。” “我不知道该说啥好。” “你小子不会是被下迷药，借种生子了吧？” “滚滚滚，少胡说八道。我们是正经谈恋爱的。” “谈恋爱?啥时候的事？什么时候谈恋爱这种事还能避开瞒住我们的火眼金睛？” “欸，就是那年暑假，我妈在农研所，我爸在医院忙，家里没人没意思，我去糖厂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 糖厂夏天不太忙，我姑在配料室研究新口味，有一个姑娘在打下手。” “一见钟情了？” “嗯，你不知道哪个姑娘看起来多健康，她就是咱们医生最喜欢的健康标准体，浑身充满生命力，生机勃勃的，大眼睛就像天山上的天池，明亮又清凉，看你一眼，啥坏念头都不敢有。” “那你怎么陷进去的？” “这就是不可思议的地方，这姑娘我一眼看过去热血沸腾心跳加速，可她一眼望回来，我立刻就清凉老实了。” “完了，完了，谌公子你完了，这就是你的克星。她叫啥名字?” “我早就完了，天天在糖厂加班加点，就是为了多看她一眼，她叫安宁。一开始，她好像也不讨厌我，我就悄悄往她跟前凑。结果有一天黄昏，我被她吓了个不轻。” “发生了什么事？” “晚饭后，糖厂宿舍后面有一片树林，那里凉快，年轻人都喜欢在那里坐一坐。 那天人少，我看见安宁把一个男的摔倒在地上，警告他少在她面前瞎哔哔，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我躲在树后，吓了个心乱跳，这姑娘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 悄悄跟着她回宿舍，地上躺着的那位自己慢慢爬起来也回去了。 第二天我问安宁为啥打人，她说不愿意听人放屁、不说人话。 她眼一瞪就走了。 我悄悄找爱八卦的问了问，原来是一篇宣传文章惹的祸。” “谁写的？能把人姑娘气得打人。” “包装车间的的一个副主任，写了一篇稿子被晚报采用了，糖厂觉得光荣就贴在了宣传栏上。” “能上晚报说明文笔不错，写的啥内容？” “内容是歌颂他妈妈的，说她妈是一个贤妻良母好奶奶啥的。” “那也不气人啊，至于打起来。” “所以说我也好奇，找到了这张旧报纸。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服。 文章中歌颂的这位妈妈每天要伺候一个瘫痪的姑姑，一对公婆，还有自己一个小孙子，另外还得管着全家人的一日三餐。 文中的总结是妈妈是独生女，小时候享了双份福，现在就要受双份罪。她伺候完姑姑，还要伺候小孙子，手洗两个人的尿布，那尿布又多又长，晾满长长的几条晾衣绳，就像母亲勤劳的旗帜，是母亲的勤劳勋章，滴落的水珠就像母亲的汗水，我们在母亲的汗水中幸福生活。” “这……确实是欺负人。这是一边享受着自私自利的福利，一边扣着奴役别人的锁链不放。” “安宁也是这么说的，说草原上的牛都不敢这么使唤。为弱者唱牺牲的赞歌，是为了更好的欺负奴役弱者，说这篇文章就是放屁，他们家但凡有点人味，就会买洗衣机，就会一起干家务，而不是这样欺负自己亲妈，这连畜牲都不如。” “安宁说得对。有瞎编乱造的功夫，多干点家里的活才是人该干的事。所以安宁打了写文章的人？” “不是作者，作者被厂里女工们骂得请假躲家里了。是作者的拥护者，到处放话，女人就应该这样才像话，说现在糖厂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贤惠和温柔为何物。” “嘴欠该打，你做到位了吗？让人家贤惠温柔?不如说让人家好好受欺负才对。” “安宁也是这么说的，女人听话意味着谁都能欺负你、奴役你；温柔意味不反抗，所以女人容易活不起，上吊、跳井、喝农药。她说死都不抗这些枷锁，让人欺负奴役，失去自由。” “这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你怎么把她弄丢的？” “我也说不清，我们之间她是主宰，不是我把她弄丢的，是她把我丢出来了！” “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第132章 织梦补缺 “没有干过，我也复盘了无数次，还是那个结论，她不愿意相信我了。” “你撒谎被抓包了？” “真没有，只是说我还要考研，继续读书。她说两人文化差距太大，她不相信我能不变心。” “她啥学历?” “初中毕业。” “不是，谌公子，你们真没有文化隔阂吗？她这是人间清醒，万一你以后嫌弃人家，谁也受不了。” “你不了解，有文凭和有认知不能划等号，她早早在社会上闯荡了，谈吐不俗，人情世故了然于心，我除了专业知识，其它方面未见得比她强。” “哦？这么厉害?那怎么不读书了？” “好像是初中时她就跑集市做生意了，做糖果批发零售，赚钱顺利就不愿在学校念了。” “挣钱这么容易的吗？” “不是挣钱，她说的是赚钱，钱生钱，赚差价。” “那她怎么在糖厂打工，这么厉害的人还打工?” “一开始我也是以为她是打工妹，分手后才知道她是经销商，在糖厂待着是为了开发新品种和新口味，那是专门给她生产的一批糖果。” “这样的妹子你是咋钓上的？” “我也回想过，好像稀里糊涂两人就好了，我以为她是打工妹，她以为我刚毕业要找工作的大学生。好的时候是糊涂的甜，分手的时候是清醒的痛。” “爱情啊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就像妖怪，最后变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那老道长说你姻缘自成、无媒而合是咋回事啊？” “我这不是也在边走边想嘛，我和安宁恋爱时模仿古装戏拜过天地，两人当时就像过家家一样在宿舍里玩，还点了檀香，大概在神仙眼里这就算成婚了？” “我的个老天爷爷呀，你们可真会玩，拜完天地你俩在一起了？” “嗯，那天我过生日，两人都喝多了点。” “后来呢？” “后来没住在一起，她的宿舍我哪好意思长住，我回家睡的。” “她自己住一间宿舍?” “嗯，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技术工，厂里优待呢。她嗅觉特别灵敏，对糖果一闻就能猜到配比量。” “就在一起一次?这都让你生出了个女儿来，你们分手后就没联系过吗？” “没有，分手后我知道她是经销商就失去了勇气，人家长得好，又有钱，不是我一个穷学生能惦记的人。”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好奇她的生活现状？” “我通过我姑姑悄悄加了她一个微信号，在一个糖果经销群里，假装也是糖果经销商，经常能看到她发的朋友圈，要么是糖果新品种，要么就是参加糖果展销会之类的。” “你不知道她生孩子了？” “不知道啊！就连我姑姑也不知道啊！要不是老仙长算出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啊！” “谌公子，我服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她的聪明程度肯定远在你之上。你还是听老道长的话，去找她吧，要是她还没有结婚，你就去把她追回来。” “那你呢？选小田医生还是前女友?” 滴，滴。 两人的手机都响了，低头一看，小道士收了红包，各自给他们发了一句话。 谌礼的：正缘良配只此一位，错过痛苦。 管霖的：莫入桃林，养命护身。 两人看了自己的消息，又互相看了看，看来小道士收了红包心情好，都给他们说透了。 兄弟两人相视而笑，看来没有白花的钱，天意不可违，听话照做，知错就改。 “我回去就请休年假，去安宁老家找找。” “你知道她老家地址？” “每年冬天糖厂都有几批她买的货发往同一个地方，她也是那个地方的人，这是我姑说的。” “祝你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你也回家当孝子贤孙吧，听话结婚。人这一生，最好不要在婚姻中冒险，咱普通人输不起。” 下山后，管霖自去安排结婚事宜不提。谌礼请了假，买了票飞往草原。 那张平安超市的收货单上有详细地址，姑姑很早就拍了照片给他。 谌礼怀着忐忑的心来到了草原镇上，打听到了平安超市，见超市的logo图标是一颗卡通糖果，总觉得这个图标在那里见过，莫名的熟悉。 近乡情怯，谌礼没敢进去，在平安超市前面走了两个来回，决定先去吃饭，观察观察。 吃饱了肚子，心就不那么虚了。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坦诚相待，争取被接纳。 谌礼拖着行李箱又来到了平安超市门口，店员热情地说：“欢迎光临！” 腿比心积极，抬脚走了进来。 谌礼假装要选购商品，看见了收银台后面墙上的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名字是包安宁。 这绝对不会错了，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故人。 谌礼在店里转了几圈，挑了一袋糖果一包奶酪，到收银台付了钱，出门看见一位奶奶领着一个小姑娘往这边走。 小姑娘皮肤雪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样地泛着光。 奶奶和孙女一边碎步走，一边说笑着，好像在谈论趣事。 小姑娘朝他望过来，谌礼感觉心一下子被击穿了！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安宁，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仿佛有魔力，上下打量完毕，小姑娘除了皮肤和鼻子像他，其余全像安宁。 安宁是小麦色皮肤，自己是雪白无瑕的皮肤，看来女儿会长，专捡优点遗传。 王巧妮从幼儿园接了毛毛回来，见超市门口一个年轻男子盯着自己和毛毛看，还提着自己超市的塑料袋。 进门都是客，完巧妮冲他点头笑了笑。 这微笑给了谌礼勇气，他张嘴就问：“阿姨，这是你孙女吗？长得真可爱。” 老人家对夸自己孙子孙女的人一律笑容以对：“这是我外孙女，刚才给我背幼儿园教的诗呢，现在的娃娃就是聪明，一学就会。” “嗯嗯。”谌礼连忙点头称是，蹲下身子，看着毛毛。 毛毛也仔细打量着谌礼，在回想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第133章 溯洄挽澜 相看两不厌。 谌礼的眼中，毛毛是个奇迹，是恩赐，是平淡生活中最美的珍宝。 毛毛的眼中，这人很熟悉，很亲切，好像妈妈手机中有他的相片。 谌礼的心中掀起了欣喜的巨浪，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生儿育女的意义，就是为了生命之花长开不谢。 疫情过去的三年，谌礼见过无数生命消失在眼前，自己有基础病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有当医生的爸爸都走了，生命如此脆弱，离开得如此猝不及防，没有告别，也没有葬礼仪式，只有几个小小的骨灰盒安放在了陵园。 故去的亲人们如果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个带着血脉的美好的小生命存在，该多开心啊！ 死亡的枯槁和生命的璀璨在谌礼眼中交融，他涌出泪来，冲毛毛伸开了双手，想把她抱进怀里。 王巧妮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突然生起了警惕心，把毛毛往后拉了拉。 “你们在干啥？不认识的人不能抱娃娃！” “啪！啪！”两声响鞭在谌礼身边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包玉刚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对谌礼怒目而视。 谌礼见一位戴着宽檐帽的汉子瞪着自己，手中的马鞭随时都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这样会被别人当成不安好心的人贩子。 马上的男人魁梧壮实，帽子下的脸和安宁有相似之处，这肯定是安宁的亲人。 包玉刚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旁边的石桩上。 虎视眈眈地看着谌礼，身高相等的情况下，就看谁体重大气势足，强大的压迫感向着谌礼压过来，谌礼语无伦次，“叔……叔叔好，阿姨好！我刚从外地来，不懂这里的规矩，我认识安宁。” “在哪里认识的？” “在……在糖厂。” “哦？你是糖厂的？” 听说认识安宁，包玉刚就和气了一点。 谌礼感觉自己汗都下来了，在草原的凉风里，浑身都紧绷绷地发热。 “你是安宁的朋友，进屋坐吧。”王巧妮一听认识安宁就将谌礼招待进屋。 他们进了超市后面的办公室，王巧妮给大家都倒了奶茶。 包玉刚也跟了进来，他感觉这个谌礼不是什么老实人。 谌礼谢了王巧妮的奶茶，打开自己的背包，把自己的证件都掏了出来，他感觉要不赶快把自己说清楚，可能就会被当成坏人。 包玉刚顺手就先拿了谌礼的身份证看了看，又看了眼前的户口本，接着又看了毕业证，工作证，接着问：“你叫啥名?这姓我不认识。” “我叫谌礼，通俗点讲就是胜利，打仗胜利的意思。” “这名字吉祥，你是一个医生?”王巧妮也看了证件，及时评价道。 这时包玉刚也开始客气了点：“医生好，白衣天使，喝碗奶茶。” 谌礼赶紧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擦了擦额上的汗，幸亏自己证件带得全，不然真不好解释。 既然谌礼不是坏人，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毛毛突然说：“姥姥，姥爷，我见过这个叔叔的照片，在我妈手机里，戴着平板帽子，穿着大袍子。” 照片？对，自己的照片。 谌礼赶紧打开手机，把自己的照片夹调出来给毛毛看，毛毛划了一会后，指着一张毕业照片说：“就是这张。” 还把手机递给了姥姥和姥爷看。 包玉刚和王巧妮听毛毛说完又看了照片，产生了共同的疑惑：这人该不会就是毛毛的爸爸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谌礼，觉得很有必要搞搞清楚。 忐忑不安的谌礼小声问：“叔叔阿姨是安宁的爸爸妈妈吗？” 王巧妮看着谌礼的眼睛说：“安宁是我的小女儿，旁边这位是她的亲生父亲，你有啥话可以大胆说，这屋里没外人。” 谌礼见眼下这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自己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不过去了！干脆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和安宁如何相识，如何分手，还有老道士算出来安宁有个女儿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轮到玩巧妮和包玉刚沉默了，这实在是有些玄幻，这老道士千里之外怎么就知道安宁的女儿毛毛出生了？ 见谌礼一副急切的样子，知道他编不出这样的谎言来，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理由。 “嗯嗯。”包玉刚清清嗓子，觉得有必要替自己姑娘说几句，不管咋说，毛毛是自己姑娘一手养大的，不能便宜了眼前这个臭小子。 “你咋打算的?娃娃都这么大了，你才冒头，你不亏心吗？” “以前我不知道，以后我肯定负责。”谌礼急忙保证道，“阿姨，加个微信吧，我先把托儿费啥的转给你，以后该我花的一分不少。” 包玉刚见谌礼扫了王巧妮的账号，加了微信后，就转了一万块，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自己姑娘不缺钱，但真要是跟一个抠搜男人在一起，还是让这个男人赶快消失吧！ 谌礼和包玉刚也加了微信，给包玉刚和王巧妮各发了一个200元的红包。 没有人不喜欢收红包，包玉刚收了红包对谌礼说：“安宁这孩子犟，她认准的事我们父母拦不住。你想看毛毛以后得和她商量，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来。但是，不能给我姑娘气受，否则我会打你个不商量。” “叔叔，阿姨，就安宁的摔跤打架技术，我哪敢给她气受?” “噗嗤！” “哈哈哈……” 一听这话，王巧妮和包玉刚都忍不住笑了。 确实如此，眼前细瘦白净的谌礼真未见得是安宁对手，草原上的人，就没有不练摔跤打架的。 听话听音，毛毛见大家都笑了，她从大人们刚才的谈话中好像听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叔叔是自己爸爸。 她拉着王巧妮的手问：“姥姥，他是我爸爸吗?” 没等王巧妮回答，包玉刚立刻说：“毛毛过来，让爷爷抱抱，乖孙女，你是咱包家的孩子，你爸爸是谁得你妈妈说了算。” 听这话，谌礼有些傻眼了。 “滴～滴～滴～” 正在这时，王巧妮手机响了，出现了微信视频聊天的邀请画面。 第134章 再奏华章 毛毛笑着按了接听：“我妈妈打视频来啦！” “妈妈，我放学啦，回家了，姥姥接我的，姥爷也来了，还有一个人。” 毛毛抱着手机和安宁聊天，把手机画面对准了屋里的人。 安宁听说亲妈亲爹都在，有点纳闷，看画面背景是在店里，就笑着问毛毛：“你们在干嘛呢？” “我们在说话，说了好多话，还有一个人，你手机相片里的人。” “毛毛，把手机先给姥姥，我看看姥姥姥爷。” “好。”毛毛把手机递给王巧妮，手机闪过，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侧影。 “安宁，我问你个事。”王巧妮接过手机，看着谌礼说，“店里来了一个人，叫谌礼，给我转了一万块说当毛毛的托儿费，能不能收？” “谌礼?” 怪不得刚才觉得那侧影眼熟，谌礼跑草原上去了？他怎么知道毛毛的？ 安宁心里百转千回，不得其解。 大家都支愣着耳朵，等待安宁的回答，结果安宁沉默了。 包玉刚端详着坐立不安的谌礼，也在细细思量。 眼前这个年轻人个子够高，脑瓜子也聪明，研究生毕业了，还是个医生，能配得上安宁。就是太瘦太白，一个男人，你长这么白净干什么？ 可能内地刮风少，草原上这么细瘦的人，龙卷风来了都能直接送上天。 “安宁，安宁？”王巧妮看着安宁不回答，以为是信号问题，就开始喊名提醒。 “妈，他转账你就收下，但是毛毛不能让他带走。也不能让他带到医院去做检查，他愿意转账，让他申明这是自愿行为，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 。” 王巧妮的手机开了声音外放，满屋的人都听见了安宁的话。 谌礼马上拿起手机给王巧妮的手机发消息，声明转账是自愿赠予，不带任何附加条件。 “安宁，后面你打算咋办呢？”王巧妮看着手机问。 “妈，他愿意陪毛毛玩，就让他陪，其它不变。你们要是带毛毛累，我就接回来。”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毛毛在这边待得好好的，不用接走。我给你看好了，不让谌礼带走。” “哎哎，阿姨，我不带走，我加入，要是毛毛留在这里，我换工作，你让安宁放心。” 要留下? 王巧妮和包玉刚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毛毛还有许多幼儿园新鲜内容没来得及和安宁分享，眼巴巴地看着手机里的妈妈，王巧妮把手机给了毛毛，让她们去细聊。 有了安宁的态度，她就知道该如何招待谌礼了。 这事不能瞒着，越是大大方方的，对安宁的名声越好。 王巧妮当着谌礼的面和包玉刚商量，要不晚上把家里人叫上，先吃一顿，互相认识一下? 包玉刚心里不得劲，从来都是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姑娘，这有点上赶着了，不行！ 这么反常规的事情还是得问问自己老爹，听听老爹的意见。 再有，还得观察观察再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想到这里，包玉刚说：“小谌啊，既然是朋友，晚上去家里住，安宁爷爷那边地方大，今天你就住那边吧，晚上宰只鸡，咱爷仨喝一顿。” 王巧妮也觉得这办法不错，今天事发突然，晚上要好好理一理。 于是包玉刚骑着超市的送货电三轮，拉着谌礼和在镇上买的东西就回了包家，枣红马跟在三轮车后面自己哒哒跑。 老包头见包玉刚拉回来一个年轻男人，说是安宁的朋友，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上门都是客，杀了一只大公鸡，炖了一锅羊肉，又在自家扣的蔬菜大棚里摘了嫩黄瓜调了个凉菜，还有油炸的花生米，凑足四个菜，爷仨摆开桌喝酒。 在城里，谌礼算是酒量大的人，来到草原上，这酒量就是一只小卡拉米。 在晕晕乎乎间，谌礼把自己怎么被安宁甩了，如何伤心，又如何追过来的事情，跟老包头交代了一个彻底明白。 老包头问他以后打算咋办，他说先守着毛毛过，毛毛在哪他在哪，明天就去找工作。 老包头倒是咧嘴笑了。 第二天一早，谌礼在草原呼啸的北风中醒来，在早饭桌上见到了安宁的小哥康康。 康康是老包头喊来的，昨晚听谌礼说要在这边找工作，就叫来康康打商量。 北方不缺牛羊和干体力活的人，像谌礼这样高学历的人才还是缺乏的。 康康在镇政府上工作，镇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介绍谌礼进去当个临时医生没问题，要正式岗位那得参加考试。 现在离考试时间还有一两个月，先去医院干着，也能帮着医院解决不少问题 。 找工作异常顺利，镇医院为了能留住谌礼，当天就发了一间带厨卫的套一的宿舍给他，空调、洗衣机、床和衣柜一应俱全，拎包入住。 一个星期适应后，谌礼向原单位申请了辞职，留在了安宁的家乡。 草原上的人简单直接，像谌礼这样业务能力强，又年轻力壮的医生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由于经常参加义诊，被一个老中医看中了，几次考验后收他做了弟子。 谌礼下班后和周末经常带毛毛玩，有时候还带着毛毛去老中医的诊所帮忙，毛毛对中医产生了兴趣，最喜欢看针灸和正骨。 见毛毛有兴趣，谌礼就教她背《汤头歌诀》、《药性赋》、《濒湖脉学》…… 父女两人有了专属的背诵游戏 。 对于安宁，谌礼没有穷追猛打，采取了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慢慢蚕食。他先和安宁的家人搞好关系，让他们都站在了自己这边；每天找话和安宁聊聊毛毛，还有草原上的生活。 等到安宁习惯了每晚会和谌礼聊会天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成功挤进她的生活，并且开始在意他对生活的理解和看法。 夏天炙热如火的时候，谌礼写了一篇关于自己对婚姻和家庭理解的论文发给了安宁，态度严谨诚挚，思维严密，事实翔实。 文章的结尾是，远离你，我失去了安宁，只有靠近你，我才能得到安宁。 无一字说爱，无一字不是爱的承诺和责任。 第135章 委重投艰 看到文字里隐含的未竟之意，安宁的心动摇了，不禁开始思考他们的未来。 彩霞也看了谌礼的论文情书，笑得不能自已。 “我没见过谌礼本人，但是这字里行间有情爱，有责任，更有方法，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你随心而为吧，别耽误了幸福。” 正缘良配的幸福都是水到渠成的，不拧巴不憋屈。 安宁回到草原，和谌礼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决定领证结婚，过着普通人的日子，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琐碎温暖，善不可见。 幸福总会带点慵懒的气息，三年后的初夏，沙枣花飘香的时候，头茬西瓜上场了，安宁请彩霞来兑现吃瓜的承诺。 就是这么一次不经意的邀约，改变了彩霞的生活。 六月的草原，植被茂盛，万物疯长，草原上的各色小花儿争相开放，银灰色的沙枣树枝，串起来满树金黄细碎的沙枣花，香飘十里。 彩霞靠着香喷喷的沙枣树，坐在马扎上啃着黑籽沙瓤西瓜，看着远处麦田绿波翻滚，感慨着草原上的大风。 安宁陪着彩霞，准备去学骑马，踏马追夕阳。 谌礼带着毛毛去采集新鲜的沙枣花，准备制成止咳平喘的药。 牧场远在田野之外，枣红马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出田野的范围。 她们在路遇见了骑着摩托车巡地的邵沐阳，邵沐阳对彩霞一见钟情。 从此，有空就赖在安宁家吃饭。 绍沐阳是谌礼妈妈的学生，农学院毕业的，回到草原上种麦子搞生态农业了。 北方的冬天冰雪覆盖着大地，除了大棚里的蔬菜和水果还有人忙碌，大田地是休耕的，冬麦田依旧碧绿地沉睡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地里没活，邵沐阳就追到彩霞身边，经常刷脸露面，说是要追逐阳光。 一缕霞光照耀在田野上是美丽的风景，但是两个世界的人融合在一起却是漫长的旅程。 感谢发达便利的交通和互联网科技的高速发展，彩霞在草原上也能操纵自己的事业。她一年总会去几次草原，不光是去吃西瓜，也是为了看望安宁和毛毛，还可以休养身体。 世界一年年变化下来，小镇经济兴起了，人们不再倾向于去遥远的大城市去工作，在家周围也能过得不错，可以照顾到孩子老人，也能干好自己的事。 彩霞对婚姻一直非常慎重，对邵沐阳不上心，数次拒绝了他的追求。 彩霞一直坚持找一个干净的灵魂伴侣，洁身自好是基本条件，要身体和灵魂都干净健康的那种。 到了毛毛十二岁生日，安宁和谌礼按照习俗举行了开锁礼，摆三天流水席，感谢邻居和亲友一起帮衬着把毛毛养大。 幸福的日子总是细碎熨贴，有烟火有香味，富有感染力。 邵沐阳趁着彩霞喝了个半醉，好话说尽，彩霞才同意试一试做他的女朋友。 土地滋养了邵沐阳的性格，作为新一代的农人，有文化有情怀的农人，他很纯粹，对食物有着自己的坚持和独特的理解。 草原上的生态面粉产量低价格不便宜，但却是真正有能量、有生命力的食物。 婚前，邵沐阳在云云姐的律师事务所，签了很多文件，这些文件都是保障万一感情破裂，彩霞能在婚姻中体面地退场。 灵魂成熟的人，生活都很简单，因为没有外人能在他们的生活里瞎蹦哒。 婚前婚后，彩霞的生活状态变化不大，这也是他们婚前的约定。 三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这个孩子不是和妈妈一起工作出差，就是和爸爸一起种田。秋冬天冷，他一般都睡在爸爸的皮袄里 。 偏偏“袋鼠爸爸”邵沐阳还开心得不行。 作为守护神的赵小姩和赵小医，一起见证了安宁和彩霞的成长，一起经历了痛苦的挣扎，一起挨过了岁月的磨砺。 无论是天灾，还是外族投放的病毒，亦或是亲人和伴侣的离世，安宁和彩霞都扛过去了，她们过了精彩纷呈的一生。 她们年老了，依然是好朋友。 挂在人间的枝头，在岁月里经历了风风雨雨，她们最终长成了甜美的果实。 她们不是皮薄肉甜的水果，她们更像板栗，有着尖硬刺球的外壳，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心和感情，只有真正成熟时才会裂开刺球的保护层。 她们护住了自己的幸福，也护住了儿女的身心。在她们离开人世时，她们对人间的影响也极有价值，她们直接或间接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赵小姩和赵小医看着安宁和彩霞在睡梦中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也不禁感慨人生短暂，若白驹过隙。 观看她们的生活，赵小姩学到了许多，也释然了好多。 以始为终，安宁和彩霞完成了她们各自的命盘书，带着成长的灵魂回去了，从此两个小灵宠有了人的名字和身影，可以开启自己更高的修行之路。 赵小姩和赵小医完成了白梅的托付，回到了地府。 白梅正在梦泽县城隍庙等着她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小姩一见白梅，上前施礼：“幸不辱使命，白道长安好！” 白梅还礼笑道：“那两个不是省心的，你能护住她们平安归来，颇为不易。” “还好，她们灵性很高，长大后都能护住自己，行事有章法，故而能周全一生。” “赵鬼差不居功，实为难得。她们这一生，幼时极难，安宁雪夜出逃，彩霞小岛求生，你都费尽了心血，护她们平安。这几十年来，你和赵小医夜夜修炼，但你们的功力都未有长进，还有后退，是因为你们把修为都用在她们身上了吧！” “这是守护神的责任，我也只是尽责罢了。” “她们每一次的幸运逃脱，背后都有你们暗自疗伤的身影。” “她们长大后，我们就好过多了。” “但是外在算计和针对一直都在，她们一步一坎，长大实属不易。彩霞的海螺珠和珍珠也是你想法推到她面前的吧？” “嗯，后来她自己会财生财了，我就没有再管过。钱财润身，她若无财，就是家养的奴隶，出头太难。” “你在海中翻寻珍宝，吃尽千辛万苦助她脱困，否则她家就是吞没她的沼泽。” “她们自性坚强，不依赖，不攀附，这一生主要是她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好！赵鬼差，此间事了，你好生修炼，待到你重生日，让她俩护你回去。” “谢谢白道长！” …… 第二卷完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乐不思蜀 回到地府，交卸完差事，赵小姩拜见了陈夫子。 陈夫子见赵小姩前来，有喜有悲，喜的是她顺利归来，悲的是这几十年她功力竟未见长。 倒是眼神清亮，比从前沉稳许多，或许智慧有所增长吧！ 与陈夫子道别后，赵小姩去了鬼医馆后院的温泉池。 赵小医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鬼医馆，要约舒美鞋坊的舒小欣同聚。 分身赵小荔则勤勤恳恳上岗当差，有空练功。赵小姩和赵小医回归地府后，她就不用再输出功力了，这就是好处！ 赵小姩飞身来到温泉池中，白芷和舒小欣在此已经等待一会了。 故人相见，未语泪先流。 三人在池中相拥，这一别就是七十多年，尽管赵小荔时常送消息过来，但这近一个世纪的分离，片言之语怎可慰藉思念之苦！ 在赵小姩谈及人间事前，舒小欣则告诉了赵小姩她家人的结局。 赵小姩的外婆和妈妈投胎成了富人家的双胞胎女儿，但是姐俩相爱相杀，不到七十都魂归地府。 只因二人因果纠缠太久，又投胎人间做双胞胎去了。 赵小姩的父亲和弟弟赵国宝前后也到了地府，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赵小姩的一双儿女，小雪还没回来，赵家宝先回来了，不过他现在叫姚小宝，在地府吵闹过一阵，受了些惩罚。 赵大青的爹妈作恶多端，入了畜牲道。 倒是赵大青和李美玲夫妻同归地府，又各自投胎去了。 听着这些曾经魂牵梦绕、肝肠寸断的名字，赵小姩觉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几十年光阴流过，人间和地府都发生巨大的变化。 赵小姩更想知道钱宝珠、苏玉荣、苏小雨、陈荷花……她们这些有文化的人有没有留在地府当女鬼差。 她心念一动，白芷就笑了，擦了擦水道：“钱宝珠在云泽市地府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其他的几位也都考了女鬼差，现在的冥府不再是男鬼的一言堂，尤其是咱们梦泽县地府现在可是风向标，你那个女子学堂真不是盖的。” “赵姐姐，要我说，你就别去人间了，眼下你在地府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这些年的分红我都给你存在冥府禄库了，咱姐妹要钱有钱，还是正当鬼差，此间乐，不思蜀。” “小欣妹子，你那两个孩子你不惦记了？” “我惦记他们，他们何曾惦记过我?一有好去处还不是跑得飞飞快。咱管好自己得了，他们就是梦幻泡影。” “这倒是稀奇，是谁当时听戏断肠、昏迷多时的？” “这不是死了一趟没死明白，又死了一次彻底清醒了嘛！” “赵鬼差，要我说，你家那些人也没有多少情义，不值得你再回去一趟。” 白芷对赵小姩去还阳这件事也是持否定态度，人间若真是管理得好，也不会产生那么多恶鬼了。 赵小姩点点头，苦笑道：“当时执念太深，自从知道三元九运，六十年为一元，一百八十年三元，一运二十年。每一个枉死的善魂，可以在自己冤死的这一运里重生或借尸还魂，回到阳间。如果这一运结束，就要等近一百八十年。 他们当时送了一个命局给我，我没要。幸亏没要，后来得知那是对付我的一个陷阱。 自从知道自己还阳可以去修改自己的错误，我就开心得不行，觉得自己有了目标和方向。” “欸，赵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傻，命都是各自担着，那些一定是你的错吗？”舒小欣说完一头扎进水里，不忍再看。 赵小姩知道她们是心疼自己，何况还阳的事情已经提交，多说无益了。 白芷道：“还有百十年你才去，咱不急。在此期间还可以修炼，无论是思维模式，处世方法，还是各类人间事物，都拿来增长慧命。 时间没有过去、未来和现在，当下一念，可以改变过去未来，可以书写现在。改变了自己，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向，重建自己的世界，成长自己的灵魂。” “还是白姐姐解释得通透，我就是喜欢随遇而安。”舒小欣说着钻出水来。 什么事情都是见仁见智，赵小姩还是相信事上见真章。 好不容易三人（鬼）重聚，争执一百年后的事情没有意义。 赵小姩专讲人间的变化给她俩听，又讲了两个小灵宠变成安宁和彩霞后的趣事，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尤其是安宁玩蛇那一次，把赵小姩急得差点现形，赵小姩就知道自己跟蛇就是死对头恶冤家，生生世世都过不去的那种！ 白芷笑得倒在水里，拍着水花说：“怪不得在山上练功时，大蟒蛇怕你，你真是往死里打啊。哈哈哈……” 三人泡好澡，更衣喝酒唱歌，叹人生不易，歌鬼生亦艰，相逢处，尽欢颜！ 地府百年，赵小姩心无挂碍，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练功当差，管理女子学堂，鼓励更多女善魂留在冥府当差。 借助妙音阁云老板之手，女子戏院也成立了。 戏院里会上演众女子的故事，大家还会积极讨论，假如自己遇到了此情此景该如何处理？ 群策群力之下，一个故事可能会演绎出许多的版本，就像人间众多女子的命运一样。 众女鬼在戏里看见了自己的人生，聪明的也会修正自己的认知，傻点的就多吃几趟苦。 但是照比从前，白芷的鬼医馆就很少再收到冤屈自杀而死的女鬼了，倒是多了好多缺了脏器零件的鬼。 这些变异让冥府的法则收到了挑战。 冥府分两派，大部分不支持动用别人的脏器，生死随天。 只有一小部分支持。 但随着人间科技的发展，这个问题竟迎刃而解，因为人体的病弱不仅仅是脏器，是全方位的，肉体勉强活着的痛苦超过了生存的喜悦。 随着精神力量被开发出来，人间开始重视精神的开拓。 赵小姩跟着地府的女鬼差和女考生们学到了不少东西，整日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有一天，轮回司通知她即刻去还阳，她感觉天都塌了！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重回人间 赵小姩刚认识了女鬼巫芝灵不到五天，正在和她学习卜算之术。 老师教得认真，学生学得上瘾，轮回司就来了通知，这事就不能晚点吗？ 不能！ 轮回司来使说即刻出发。 这边正学习如何在人间寻无主之宝呢，今天才上了一个时辰就被迫停课，赵小姩心里的遗憾无边无际！ 巫芝灵也是一个讲究人，赵小姩交了不菲的拜师费，总共上了三天课就被切断，有点于心不忍，就把自己写的一份卜算心得塞给了赵小姩。 两人约定，等赵小姩回来，要是巫芝灵还在地府就继续上课。 赵小姩用意念拜别陈夫子，飞身来到了轮回司殿前，发现彩霞正在等她。 彩霞的额头上已经点了守护神的水滴印记。 赵小姩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安宁的身影，就用意念问彩霞是不是安宁已经先行出发了？ 彩霞用意念回答：“是的，这一世你一出生她就是守护神。” “那这一世还是和我在人间时一样吗？” “当时你自己签的命盘数，你忘了吗？” “我只记得写了要亲自好好养育儿女，赡养好爹娘，其余的没怎么提。” “行吧，这一世你回去后会发现你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乎乎、弱唧唧，脑子长的就像摆设一样。” “安宁没有提醒过吗？守护神的方法有暗示和托梦呀！” “欸，你要是听劝，安宁就不会累成那样了。我留在这里就是和你商量，你回人间后立刻掌握身体的主动权，不能让那个没脑的再继续瞎活，先让无脑的当次魂休息。” “彩霞，说实话我都有点不想去还阳，那个无脑的赵小姩真的是我吗？” “怎么不是你?就是你愚痴的那一部分生出来的，现在你自己回去解救吧。我留在门口，主要是和你商量，我想先进入你的识海，监控外面的一切危险，必要时给你提醒。” “守护神大都可以在外面溜达，你进入我的识海不会太憋屈了吗？” “赵鬼差，别犟了，这在地府的一百多年，你得罪了多少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嗯，是不少。但是你和安宁也在罚恶司没少杀恶鬼呀，我想你俩比我更清楚，有些东西就不该存在。” “那些脏东西都是恶念生出来的，只要有恶念，就会生出来。” “所以，小彩霞，别紧张。 咱们就当人间旅游几十年，等那个傻赵小姩能独当一面了，我就回来，把你也先带回来。” “我看了命盘书，冥府只给了你24年，补足你前世的寿数，你若想长命待在人间，得自己积德改命。” “这先不急，那边到什么阶段了？最好还没结婚就好了。” “别想美事了，孩子都生了一个。” “对了，重生福利是啥？你争取了没有?” “这不是你自己该争取的吗？” “我把这事给忘了，这几十年日子过得有点顺，嗖的一下就到期了。怪不得人出生时都哇哇大哭，唉，我也真想哭两声。” “别哭了，白道长为了护你周全，怕你的仇家们知道你还了阳 在人间毁了你的本体，特地为你开了冥府直播，你们女子学堂打造的幻光镜有了新卖点，还可以卖票看你的还阳直播，也让学生们看看你这个督学如何在人间生存。” “啥？这不是要我全天候表演吗？” “隐私画面会自动处理，放风景画面代替。” “这都是谁想出来的？” “你的同僚和学生们。他们都说你是招财体质，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把孟泽县地府变成了豪华都市，现在你到人间去这一趟也不能浪费资源，可以给地府各方创收，收益大头会用来改善女鬼们的教育。” “我就是一个光出力没好处的演员吗？” “赵鬼差，在地府你就不缺钱吧？你的代言费你都用不完，何况你早已经名利双收，还差这点毛毛钱?” “小彩霞，你可给我记好了，当时你在人间我可没让你受穷，我去了人间，你得想办法让我富裕起来，人穷志短就会胡来！我要是太穷了，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可不管你们地府的直播会不会崩溃。” “赵鬼差，你这一段时间跟谁在一起玩啊，怎么都学会撒赖了？” “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我刚认识了一个精于卜算的巫芝灵，才学到如何在人间寻财觅宝，就被叫来了，好歹等我学完啊！轮回司这个报信的死心眼一刻都不肯等。” “走吧，赵鬼差，谁让你签命盘书时不聪明不认真看，时辰到了。” “小彩霞，你待在我识海里，咱俩能沟通吗？” “能，但最好少麻烦我，我还得防着害你的人和鬼，没空和你聊天。” “行吧，你多小心暗影殿的黑影们，十世前我的兔子精本体就被他们当百草霜分了，害得我轮回了这么久。” “难怪暗影殿一露头你就去屠杀，这真是死仇。” “还有各种蛇类，也是我的仇家，都是生生世世不死不休的那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我记住了。你灵魂入体后，先让那个弱的赵小姩闭口，打昏也行，你相机行事，千万不能让那个弱的做主，否则很难办。” “我明白了，越是不行的人，越想当家主事。我会让她休息的，先好好学习做人，以后再把主动权还给她。” 两人（鬼）看似聊了很多，其实只有一息功夫，到了轮回司生命轮盘前“嗖”的一下就进去了。 白光闪过，赵小姩感觉脸上热乎乎的，浑身都疼。 “小姩，小姩，你醒醒，醒醒！” 有一个年轻的面孔在眼前越来越清晰，逆着光影，赵小姩看清楚了这是年轻的赵大青！ 头疼！脚也疼！ 赵小姩都不用跟那个弱魂争，她早已经昏过去了，大概是疼晕的。 这倒是是省事了，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这是回到了哪一年？ “汪秀娥！你给我滚下来！撞了人你就想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赵小姩歪头往声源处看，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扶起摔倒的摩托车，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熟悉? 记忆回溯，石破天惊处，赵小姩想起来了，上次自己车祸而死就是为了推开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妈妈来了拉起小姑娘的手，无情无义地转身就走，还回头看了一眼车祸现场，那张脸就是汪秀娥的脸！ 好好好，我记住了，鬼差报仇，百年不晚！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住院治疗 汪秀娥听见赵大青叫出她的名字，知道完蛋了！ 被撞的人她认识，是赵大青和他媳妇赵小姩，汪秀娥在逃跑和扶人上医院之间来回摇摆，最后还是本能地骑车逃跑了，先跑回去让亲妈李才花来处理吧！ 汪秀娥一边骑车一边喊：“你先送人去医院，我回去叫人，我没带钱！” 赵大青一听大骂：“汪秀娥你遭瘟的，下来和我一起抬人！” 汪秀娥一加油门蹿了。 要想死得快，就骑一脚踹。 这不是汪秀娥第一次撞车摔跤了，上次撞死了一头山羊，给人家赔了一笔钱，还被放羊的老头一通臭骂。 回家后她妈骂她既然赔了人家羊钱，为什么没有把死羊拉回家吃肉？就是个蠢东西。 这次她撞了人，她想让亲妈出面处理。 赵大青一见汪秀娥没了踪影，赶紧抱着昏迷的赵小姩往堤上爬。 这本就是一条两米多宽的河堤路，来往的人和车都很小心，该死的汪秀娥却在此飙车，可显着她家的摩托车了！ 赵小姩一被搬动，头上的血就往下淌，赵大青让她靠在行李包上，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板车，把赵小姩抬了上去。 车主是一个送货的干瘦汉子，问赵大青怎么出的事。 赵大青气愤地骂：“该死的女流氓！我们刚从汽车站下来，想抄个近路去等上溪镇的班车。谁知道蹿出来一个骑摩托车的女流氓，把我媳妇撞了下去。” “那人你认识不?可以报警察。” “认识的，是汪家村的汪秀娥。” “找她赔钱，你媳妇摔得不轻。好在前面就是人民医院，你扶好她的头。 还好今年冬天这两个月干旱少雨，这段河干到河底了，要是天冷水满就惨喽，不要放过那个女阿飞！” 到了医院，赵大青把赵小姩抱进了急诊科，干瘦汉子帮忙提行李包。 等赵小姩送进去治疗，赵大青找干瘦汉子想给人家车钱，护士告诉他人家学雷锋做好事早走了，行李放在护士站。 医生急急忙忙地检查，赵小姩照了X光后，发现没有内脏出血只有外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赵小姩摔下河堤，头上七八处伤口，有三处需要缝针，被剃成了光头，好在伤口不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检查，发现左小腿骨裂，左大脚趾骨折。 人昏迷是脑震荡，先住院观察，给骨头上夹板打石膏。 赵大青把身上的零钱都交给了医院，再用钱就要拿存折去银行了。 这时赵大青就希望能碰到一个熟人，能给家里带个信，他一个人住医院忙不过来，心里慌得要命，家里还不知道出事了。 至于那个该死的汪秀娥，赵大青没做指望，就想着如果她家人明天不来赔钱就报警察。 正在发愁间，听见走廊里一阵喧哗，赵小姩父母来了！ 汪秀娥飞车回家，到市场上和亲妈李才花一说自己闯的祸，李才花踹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一脚，“你要作死啊，那么多宽路不骑车，非得上河堤?” 一边骂，一边到赵家庄找人，开上村里的拖拉机把赵小姩的爹妈拉来了。 未完待续…… 喜欢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请大家收藏：()命如草芥，待我重新书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