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娘》 1、第 1 章 暴雨倾盆。 雨珠敲打在窗户的声音震得人心里发毛。 王带娣缩在幽暗的出租屋里，抱着手里，一边刷着信息，一边颤颤地抬头看着顶上的日光灯。 这是一家凶屋，不久前才死过了人，死者是个孤儿，病了在出租屋里硬撑，没想到没有撑过去，就这样死了。 王带娣不知道后续是怎么处理的，只知道这出租屋的价格又往下降了降。 原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城中村老破小，仅有一房一厅，价格很低的屋子，再降了降价，就对她这种刚毕业，还背了一身助学贷的穷学生十分友好了。 所以她才住到了这里。 可在这样暴雨倾盆的夜，都不知道是电压不稳还是什么原因，她老觉得屋里的灯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弄得人心里发毛。 这里还偏偏只有她一人。 她只能靠手机在大学舍友群里，和毕业后就奔往城市不同方向的舍友聊天，勉强缓和着情绪。 忽然，王带娣隐隐约约听到了剁什么东西的声音。 那肯定是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就算雨声很大，怒声音依旧极具穿透力地从楼上传来，声声入耳。 王带娣被吓得捏紧了手机，更小心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用颤抖的手指在群里发消息。 飘在日光灯上的宁施晴不由得摇起了头。 她轻轻叹了口气。 “傻姑娘哟，你楼上是个推小车卖汤粉的啊，他家的汤粉的汤都是真加骨头做的，这不得在家砍骨头吗？今天这个时间段确实有点问题，不过你看看天气啊，肯定是大雨天困住了他，让他不能出门做生意，他在家闲着才开始砍骨头的。” 王带娣听不到已经变成了鬼的宁施晴说话。 宁施晴也没办法，只能看着王带娣回复着回复着消息，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尽管还是会在楼上剁骨刀砍下的时候颤一颤，但好歹没之前那么夸张了。 王带娣也和房东交流了，宁施晴听到房东的语音回复说了楼上住客的事。 宁施晴更放了心。她飘到了窗户前，看着还在不断下着的雨，和那因为暴雨而阴沉可怕的天色。 明明现在是周日下午，这天色愣是堪比黑夜。 宁施晴眷恋地待在窗边。 她就是不久前死在这里的倒霉女孩，本来感冒发烧了，以为撑一撑就能撑过去了，谁知道高烧不退，愣是让她连打120的能力都没了，最后人没了，还得公司同事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她，帮她报了警，最后才知道她的死讯。 死之前，宁施晴没想过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死后，她知道了，但她的灵魂也被困在这出租屋中，看着房东降价将房子租给了王带娣。 而她，则觉得自己的魂体越来越虚弱，或许无法存在多久了。 指不定这场暴雨没有下完，她就得魂体消散。 想到这里，宁施晴只觉得平常讨厌的雨，现在都变得亲切了。 楼上的剁骨头声音停了停。 没多久，房外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王带娣攥紧了手机，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先在猫眼前看了看，这才敢隔着门问：“谁啊？” 宁施晴也在听到敲门声时就飘了过来。 她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门外人身份。 就是住在楼上504的汤粉大哥，正好大哥本人也姓汤，好像叫做汤平的，不过这人的平日的表现一点都不躺平。 门外人倒好声好气，就算天生嗓子粗，听起来凶恶，都能让人听出他现在是带着歉意过来的。 “我叫汤平，是楼上504的，房东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在家里剁猪骨吓到了你，我特意拿点猪骨给你道歉！” 汤平说着，还朝猫眼位置抬起手，露出用透明袋子装着的猪筒骨。 王带娣手机上也收到了信息，是房东发过来的语音，说刚才给汤平打了电话，汤平说要下来道歉。 王带娣总算开了门。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之前不清楚……” 她尴尬，不知道怎么处理。 汤平则将袋子往她手里一塞。 “得了，谢礼给你，我还要继续回去干活呢！我等会儿还得继续剁骨头，你别再被吓得找房东了啊，你放心，我不会剁到太晚，肯定影响不了你睡觉！” 汤平说完就走，王带娣拿着骨头在门边呆了呆，才晓得关好门，拿着东西进去。 这出租屋可以做饭，不过做饭的环境一般。当然，对王带娣e中经济水平的人来说，也根本没那么多需要在乎的。 她洗干净骨头，放到一人吃的电饭煲里煮汤。 只煮骨头。 但渐渐飘出来的肉香，还是让她觉得肚子都要有点饿了。 这样的暴雨天，一小锅散发着肉香和暖气的汤，足以让她产生由衷的温暖。 房门却又一次被敲响了。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 没有多用力，只不轻不重的。 王带娣之前的警惕性很高，但有过汤平过来送骨头的经历后，她的警惕性明显下降，现在听到敲门声，很自然地去了开门。 开门之前，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可飘在屋子里，也和她一样开开心心地嗅着骨头汤香味的宁施晴却被吓得魂体都差点变散一点。 门外的哪里是什么汤平！ 门外的甚至不是这栋楼的住客！ 宁施晴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门外的人。 而且就她看来，门外那人一脸歹气，根本不像个好人。 她想喊住王带娣。 可她拼了命地发出声音，王带娣都听不到。 她也想拦在王带娣面前，可王带娣能直接从她的魂体中穿过，甚至还让她原本就虚弱的魂体变得愈发濒临消散。 宁施晴咬紧牙关，苦苦想着自己还能怎么办。 猛地，她想到了灯光。 这老破小出租屋的电压确实不大稳定，楼上楼下其他住户用电量一变，室内的灯光明暗程度就会发生变化。 她之前住进来的时候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还和房东沟通过，不过房东说没办法，她也想着电灯明亮程度变化的频率不高，可以忍受，就没有多加理会。 等王带娣住了进来，王带娣本来就知道这屋子死过人的，再看到灯光变化，就很容易起疑心，特别害怕。 宁施晴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艰难地关了灯光按钮。 啪嗒一声，室内变得一片昏暗，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 王带娣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可惊叫声刚发出一半，另一半还卡在喉咙里，她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那声音强行堵了回去。 再啪嗒一下，宁施晴控制着灯光亮了。 再不亮，她怕王带娣就要夺路出去了！ 只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她才突兀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的还是不大对。 王带娣本来就害怕屋子里闹鬼，那现在她这做法，不就是坐实了屋子有鬼的信息吗？ 那要让王带娣知道，不就是更能吓着王带娣，让她不管门外的是什么，就要去开门？ 不过宁施晴管不了这么多了，像刚才，王带娣就因为突然到来的黑暗，而慢了一点去开门。 而现在，能慢一点，在她看来，都已算好。 尽量拖延时间。 这栋楼里住的人不算少，出出入入的，只要门外的人等得久了，多半会被人看到。 那就说不定将外面的人吓走。 王带娣捂着嘴巴的手不知不觉地变成连脸一起捂住，只露出一双写满了惊慌的眼睛。 她一点一点地往门边挪，然后惊慌地看着室内。 好怪。 灯怎么会突然灭掉，然后又自己重新亮起？ 这真的不是有什么东西？ 她吓得抓紧了手机。 哪怕拿着手机，她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可以和谁说，但手机这对外联络工具，已成了她极大的心理安慰。 她颤颤地等了等，只等来门外再一次响起的敲门声。 门外没有人说话。 王带娣心里也定了一点，壮着胆子问：“谁啊？” 她现在不敢随便开门了。 门外的人闷声闷气地回：“我！” 只这么一个字，王带娣也实在想不出是谁。 她最初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汤平又来了，才会毫无防备地过来开门。 现在被灯光吓了一通，她的警戒心再度回来了。 虽然她和汤平也没说多少话，不大熟悉汤平的声音，但听着门外的人的声音，还真和汤平的不同。 更要紧的是，这时候她又听到了楼上响起的剁骨头声！ 她过来开门时，那剁骨头声短暂停了停。 可现在又响起了！ 门外敲门的人却还在！ 不是汤平！ 同样不可能是房东！ 那她在这里还认识谁？还认识哪一个男的？ 她更没有点外卖，快递也不会送上门…… “你，你……”王带娣正急着找理由赶走男人。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更可怕的是，她看到门开了！ 一个身上都带着水湿气、乱成一团的头发不知是被雨水打湿还是油得如此发亮的男人闯了进来。 男人那双眼满是凶光。 “臭娘们！你居然敢不开门？！” 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条细小的铁丝。 他看着王带娣要叫，一脚将门踹上的同时，扔开铁丝，整个人都扑到了王带娣身上，将王带娣整个人往墙上压着。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道直冲王带娣鼻端，熏得王带娣几欲呕吐。 马上，王带娣就知道什么是更可怕的味道了。 这男人用脚和躯干制住她的挣扎，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又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酸臭难闻的手帕，塞进她嘴里，进一步影响她发声求救。 男人还劈手夺过了她的手机，掂量一下，嘿嘿冷笑一声。 “臭娘们，别想着报警。你好好配合我，我还能让你舒服点！” 他说着，大手在王带娣脸上拍了拍，满意地看着王带娣吓得眼泪都出来的惊惶无措。 室内很空，一眼就看得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男人随意瞥了一眼，半拉半提地将王带娣拽到房间里。 这时候的王带娣心中还抱有一点期待，只盼着男人是来劫财的。 当男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了找，还没找到什么值钱东西时，她还在祈求地看着男人。 宁施晴则已急得不行了。 看那男人打量王带娣的眼神，她就觉得男人肯定还想多做点什么，只不知道劫财和劫色哪个才是顺道。 可她一个女鬼，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什么？ 宁施晴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已经被男人收起来的手机。 王带娣没办法用手机报警，她应该可以的吧？ 没错，她这鬼是当得挺废的，没多少能力，但全力之下，还是能稍微低碰一碰有实体的东西。只是如果要去碰人，人的感觉恐怕比一阵风吹过都还轻微，所以她拦不住王带娣开门，但可以按两下灯的按钮。 现在，说不定也能试试控制手机呢？ 在男人威胁王带娣将屋子里的值钱东西都交出来，王带娣一边流泪一边拼命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别的值钱东西时，宁施晴就躲在一旁，拼命地调动自己仅剩的力量，“看”到王带娣的手机，然后控制手机拨打电话。 但马上，宁施晴又想到一件事。 她无法说话！ 王带娣也无法说话！ 就算真的将电话打通了，电话那头只听着怪声，能有这么快赶过来吗？而且那边一说话，是不是又会被男人听到？ 情急之下，宁施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宁施晴刚刚住到这里时，就曾经被人偷过东西，她去报了案，也因此得到了谢乐贤的手机号码。 宁施晴将号码存在了手机上，还背熟了，只防着出了什么事，也方便找人。 不过她在生时没有再遇到需要这样求助的事，没想到反而在死后遇上了。 也亏得她当真被号码背得滚瓜烂熟，堪比自己的手机号码，现在才能点出短信软件后，顺利地输入收件人号码，再编辑短信。 然而她的魂体太虚弱了，她又为了能控制手机，不得不离歹徒和王带娣两个活人特别近，她只觉自己的意识都逐渐模糊，想编辑一条长一点的短信都有千万个不易。 宁施晴强撑着一口气，在编辑框里编辑了出租屋的地址，再加上“入室，抢劫，强”几个字。 她只觉自己愈发虚弱，连最后一个奸字都打不出了，就不得不快速按下发送键，然后飘远一些，离两个活人更远一点，减少活人阳气对自己的影响。 更重要的还是歹徒身上的阳气。 像这种凶恶匪徒，身上那股煞气完全能对她这样的虚弱鬼魂造成极大冲击。 她能撑这么久，已是自知自己魂体本来就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再惦记着稍迟一点就可能真的被污辱的王带娣，这才强行撑住了。 而今她飘远了，就只能看着歹徒将王带娣摔到床上，再欺身上前。 雨打窗户声、楼上剁骨声还在响个不停。 王带娣瑟缩着，不断往床头边躲闪。 可歹徒就欣赏着她泪流满面拼命摇头的惊恐狼狈模样，狞笑着一点点逼近。 歹徒的身影如笼罩的黑暗，不断地包围着王带娣，要将王带娣逼上绝路。 宁施晴愈发焦急。 短信固然发出去了，可谁知道谢乐贤有没有忙着，能不能及时看到消息？ 一旦谢乐贤不能及时赶到，那王带娣怎么办？ 最怕这种凶徒最后还要杀人灭口！那不就什么的都迟了？ 宁施晴感觉自己离活人阳气远了一点，勉强再恢复一点力量。 她眼看着歹徒跪在床上，将王带娣逼到了床边，已然避无可避了。 宁施晴咬咬牙，再飘到了客厅。 她想制造出什么动静，吓唬歹徒，好让歹徒出来查看。 然而客厅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宁施晴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计时器。 她眼睛一亮。 这是王带娣平常做饭菜用的计时器，可以自由设置倒计时时间，时间一到，就会立刻发出响亮的声音。 哪怕现在雨大，这声音应该都可以传到房间里。 宁施晴不再迟疑，立刻拧动计时器的刻度。 她不敢设置太长时间，只设置了最短的一分钟。 这已经可以说是极短了。 但她还害怕不够。 谁知道房间里是什么动静？ 那歹徒想看王带娣挣扎，可谁知道他会在这种变态的乐趣中享受多久，就进入下一步？ 宁施晴的目光再在室内不断移动。 现在她只恨王带娣将家里收拾得太好，东西少，杂物还大多收了起来，室内竟然简单得让她想找到一点能推动的东西都不行。 想来想去，宁施晴还是想到了王带娣带饭上班用的饭盒。 那是铁质的，落地应该能发出较大的声音。 唯一的问题是收着的位置比较好，不容易推动。 宁施晴咬紧了牙，还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饭盒弄倒在地。 铁饭盒从较高的位置滚落地面，砰的一下已经发出不小的声音，饭盒里的铁勺子与铁盒内壁碰撞，又是一些声音，继而再有饭盒盖子与铁勺子、饭盒主体分离的声音。 这一声杂音，还真的将房间里的歹徒惊动到了。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歹徒一边控制着王带娣的行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宁施晴给定时器设置的一分钟时间也到了。 刹那间，铃声大作。 王带娣买的这个定时器属于时间一到，响起的声音特别大的，能将人吵闹到心里发慌。 歹徒现在做着亏心事，本来就容易受到惊吓，他先是听到东西落地声，再听到这定时器的铃声，还真一时间缓不过神。 不过定时器的铃声总持续时间也就几秒钟，哪怕响起来的时候声音大，只等声音停下，也就没什么用了。 宁施晴继续不顾一切地消耗自己的力量，趁着领响的时候，快速关闭了房间里的灯。 啪嗒一下，房间里归于黑暗。 定时器的铃声吓着了歹徒，也吓到了王带娣。 不过到底王带娣现在面对的最大危机是歹徒，其他杂音能惊到王带娣，同样能让王带娣从惊惶无措中回神。 尤其是定时器的声音。 往日王带娣太习惯分心做别的事，只要听到定时器声音响，就去看自己烹饪着的东西。 为此，当定时器声音响起，王带娣瞬间绷紧了神经，她连思考速度都加快了。 顾不得再考虑为何自己今天没有用定时器，但定时器响了，王带娣只觉歹徒控制她的力度稍微松了一点，而且歹徒正稍稍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倾身，她上半身得到了多一点的自由。 王带娣咬紧牙，闭上眼，腰部发力，一头狠狠撞到歹徒身上。 这是她仓促间能想到的最狠攻击了。 歹徒还真在猝不及防下被她撞得歪斜了一下。 并没有歪斜太多，但让王带娣觉得自己双腿也能稍微用上一点力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觉得被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管胡乱发力。 黑暗中，她这点乱招数还真让她短暂地摆脱了歹徒的控制，得到了少许自由。 她摔落床下，都顾不得起身，更顾不得怦怦乱跳到几乎要从嗓子里出来的心脏，就手脚并用地要往房间外爬。 这时候的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往外逃！ 家已经不安全了，只管逃，逃出去，撞别人家的门，惊动到其他住户，那她或许就能得救…… 可惜她想象得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狼狈不堪的她速度还是太慢了，室内的歹徒根本不会给她逃跑的时间。 简单地反应过来后，男人已经仗着模糊的光线，再压向了她，还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疼得她不得不往后仰着脖子。 啪！ 巴掌声特别响，也听得出特别用力。 “臭婆娘，找死！” 客厅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新的动静，歹徒的胆子重新壮了起来。 王带娣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要变成绝望。 宁施晴更急得不轻。 她现在剩下的力量太过微弱，已经没什么办法再制造出大的动静了。 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再控制一下被歹徒收起的手机了！ 如果只是拨打报警电话，她应该可以打出去了。 至于会不会在完成这件事后，她的魂体直接被歹徒的煞气冲得消散…… 宁施晴不再多想。 横竖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王带娣被害，她都不可能再存在多长时间了，那还不如拼尽自己最后的鬼命，去替王带娣争一分希望！ 在歹徒一手拽着王带娣的头发，一手强行撕扯王带娣的衣服时，宁施晴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拼尽力量控制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拨通了。 铃声响起。 隐隐的声音从口袋里传出。 不过音量并不高，宁施晴还快速调低了通话音量。 她只觉自己愈发虚弱，连看东西都越来越模糊…… 歹徒嘴里还在发狠骂着什么，王带娣挣扎弄出的动静也不算小。 宁施晴只能祈祷，电话那头可以听到这边的动静，知道这里真的有惨剧发生。 陡然，门响了。 砰砰砰。 这次是真的敲门声。 凶徒的叫骂声陡然一收。 宁施晴精神也再振奋了一点。 她只觉自己突兀地恢复了不少力气。 室内的灯都被她之前关了。 她现在匆匆开灯，再试着开门…… 竟然都成了？！ 又有浩瀚的正气冲向她的魂体。 那种有着淡淡金光的正气耀眼得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事，她竟然没受伤。 甚至，她觉得自己魂体比之前更稳固了一点。 若说门响之前的她是下一秒就可能消散，那门响之后，她起码还能再撑个三五天，现在的她则觉得自己还能再撑半个月。 她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乐贤带着人来了！ 进门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谢乐贤，另一个是宁施晴生前死后都打过交道的另一女民警聂倩倩。谢乐贤还记得来给自己收尸的人中就有她。 两个警察到来，歹徒终于被抓，王带娣也跟着谢乐贤和聂倩倩去做笔录了。 室内空荡荡的，就剩下宁施晴一个。 宁施晴回想着王带娣看到警察来的惊喜眼神，还有从歹徒身上拿回自己手机，看到手机竟然还处于通话中的警察，以及谢乐贤说收到求助短信后的古怪眼神。 她忍不住笑起来，但笑过了之后又有点发愁。 这种事，还真不知道王带娣等人会怎么理解。 她更不知道王带娣从警局回来后会怎么做。 究竟是觉得这屋子真的闹鬼，所以搬出去呢？还是觉得鬼其实也没有恶人可怕，继续住在这里？ 要是王带娣真的搬走了，房东还能不能再将这屋子租出去了？ 宁施晴胡思乱想了一小会，终于想到自己魂体莫名变得凝视，甚至还没有之前惧怕煞气和正气的事。 她脑海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是功德。 她救了王带娣，所以获得了功德。有了功德后的她和一般的鬼不同了，故而不再那么害怕煞气，更不会惧怕正气。 以前的她一直被困在这屋子里，没办法离开，但如果她能积累更多的功德，那她就有机会扩大活动范围，有机会获得更强的力量。 这念头来得奇异，可宁施晴就是莫名觉得可信。 一如她之前也是想做什么，才突兀地领悟了如何控制体内力量，尽量让魂体凝实，好去触碰拥有实体的东西的办法。 她现在忽然知道的这功德修行路，也应该是可行的！ 最大的问题，或许还是活动范围这么小的她，能怎么积累更多功德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带娣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增加自己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谢乐贤拿着笔，皱着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事儿听着就挺玄乎。 王带娣的手机早早被歹徒收紧口袋了，但竟然还能给他发求助短信？至于最后拨打的报警电话就更玄乎了。 还有室内明灭不定的灯，凑巧在他们来的时候开了，连门都莫名其妙被开了。 王带娣和歹徒口述中还有客厅突然响起的怪声…… 谢乐贤想不明白。 一切都指向室内还存在某些他们难以理解的东西。 没有人说出“鬼”，王带娣想说，但被打断了。 可他们都想到了前不久死在那屋子里的宁施晴。 谢乐贤终究叹了口气，就按照王带娣所说的记录下来。 离谱也没办法了，谁让这就是事情的真实经过呢？ 雨还没有停，再加上王带娣刚刚收到了惊吓，甚至还需要验伤，所以笔录做完之后，王带娣依旧没有离开，而是在这里等待着。 王带娣抱紧了手机，迫不及待地在室友群里发消息。 今天的事可算打破她过去的认知了！ 当着警察的面，她不好意思说，但在室友群里，她就敢说了！ 她做完笔录之后，又问过了那个名为聂倩倩的女警，知道了之前死在自己租的屋子里的人名为宁施晴，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王带娣更肯定，今天就是宁施晴救了自己！ 要不然，怎么解释那么多的离奇？ 如果只是一次灯光出问题，还能说是电压不稳电路老化等造成的巧合；但客厅里弄出的两次动静，都已经脱离巧合的范围了！ 起码王带娣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今天有用过计时器，也不觉得自己好端端的计时器会这时候坏了，突兀地发出声音。她收得很好的饭盒，更不可能那么突然地摔下来。 她还是等警察来了，她简单处理一下煲着的汤，要将电饭煲的插座拔下来时，才瞥见地面上摔开的铁饭盒，并知道客厅第一声异响的来源。 王带娣将自己所有的恐惧、不安、激动都发泄在了群里。 她的室友们也回复得飞快。 暴雨天，不宜外出，她的室友们都闲着的。 而且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事，室友们怎么都得抛下别的事情，先陪着她聊天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过针对王带娣所说的鬼怪救命一事，室友们还是有些半信不疑。 很快，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继续说也只是重复之前。 王带娣看到室友群中刷出一条新消息。 【梁裕欣：阿娣，要不你来我这里住几天吧，你那边刚刚出事，再回去住，我们也担心你。我这里多少有点空间，只要你不是长住，应该没问题的。】 王带娣犹豫了一下。 现在让她回租的房子，她还真心里发毛。 可去梁裕欣那里？ 王带娣终究选择了拒绝。 她们寝室四人，毕业后远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梁裕欣算是和她离得比较近的，她是选择了这种环境不好的出租屋，单人居住，梁裕欣则选择了与人合租。 梁裕欣住的环境固然比她好一点，但也没好太多。而且据她所知，梁裕欣的合租室友挺斤斤计较的，平日里就能为谁多用了一点电一点水阴阳怪气，她要真去了梁裕欣那里住，肯定要加大梁裕欣和合租室友的矛盾。 据谢乐贤说，这次强行闯入她屋子的歹徒是个流窜作案的逃犯，现在已经被抓了，那她住的地方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她再回去住也大概没问题。 王带娣省去担心梁裕欣与合租室友那矛盾的事没说，只在群里分析了自己为何不怕回出租屋。 她都这样说了，她的三名大学室友也没有继续劝她，只让她觉得不对劲时要第一时间报警，并且联系她们。 折腾一通后，王带娣总算回了自己家。 出租屋里还留着之前弄乱的痕迹。 警察那边该记录的都已经记录过，她现在回来，也能安心清理物品。 王带娣先收拾还在客厅地板上的餐盒。 她将餐盒、餐盒盖子、勺子一一捡起，放回到桌子上。 还没来得及清洗，她就想起现在可能正在屋子里飘荡着的鬼魂。 王带娣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 “宁施晴？” 没有回答。 王带娣等了等，再喊：“宁施晴姐姐？” 还是没有回答。 王带娣这次反应过来了。 就算这屋子里真的有鬼，而且这鬼就是她猜测的宁施晴，她都应该没办法听到宁施晴说话。 王带娣皱着眉想了想，就想起自己手机发给谢乐贤的那条短信。 她连忙取出手机，打开短信编辑页面，没有设定收件人，只点开编辑框，按出了键盘。 “宁姐姐，如果你在的话，你就随便点一下键盘，好不好？” 王带娣问得忐忑不已。 她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键盘，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带娣甚至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终于，键盘上方出现了输入的字母和候选词。 s、h、i，最后出来一个“是”字。 憋气到极限的不适感袭来，王带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紧张成啥样。 但哪怕重新呼吸，她都只敢很轻很轻地做深呼吸，生怕自己喘气一重，都会惊扰在可能近在身边的宁施晴。 “宁姐姐，今天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我……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要不我去给你买点纸钱烧给你？你可以收到吗？” 宁施晴皱着眉想了想。 她死的时间不长，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她甚至不知道所谓的烧的纸钱是不是真能到她手里。 这些，她还真不懂。 像她这样的鬼，做啥都要靠自己乱撞，运气好的想到某些事情然后就玄之又玄地得到答案，运气不好可就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结果。 她继续用魂力按动键盘。 “我用不上。这样聊天需要消耗力量。” 王带娣愣了一下，然后才惊醒过来。 “啊，宁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我说，你听？啊，好像也不对，宁姐姐，我……”王带娣紧张得红了脸。 宁施晴不由得笑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和人聊天了。 虽然只是通过键盘，而不是真的说话，她都觉得舒服了不少。 “偶尔，没事。” 王带娣也终于放了心。 “那就好，宁姐姐，我笨嘴笨舌的，要是说错了话，你千万别怪我。你说不需要纸钱，那要不我在家里给你安一个香炉，每天替你上香？这应该能对你有点帮助吧？” 香？ 宁施晴这次没拒绝。 都说鬼怪是吃香的，她还没有吃过呢，试试也好。 短信编辑框中再多出两个字。 “谢谢” 王带娣腼腆地笑起来。 “宁姐姐你不用和我客气的，是我多谢你才对。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对了宁姐姐，你能吃我们吃的这些饭菜吗？我听说好像是可以吃香味的？要不我给你盛碗汤？啊，都要凉了，你等等，我再热一下。” 宁施晴连忙打字。 “不用了” 可王带娣已经去重新插上电饭煲的插头，再继续收拾东西。 “试试嘛宁姐姐。你先等等，我趁汤加热，先将跌出都收拾好！” 歹徒来的时候，可是将家里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就算东西不多，乱极有限，都得收拾一下。 王带娣手脚利索，很快让家里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电饭煲里的汤也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水蒸气飘散时带出浓浓肉香。 王带娣家里的碗筷不多，但还是够两人份的。 她先盛了一碗，放下，再给自己盛了一份。 “宁姐姐，怎么样，你能喝到吗？” 飘在餐桌旁的宁施晴闻得到汤中的香味。 至于喝？ 宁施晴犹豫起来。 王带娣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长，可她也亲眼看过王带娣如何拮据地生活。 像她这样的鬼，要真的吃了食物中的香气，那剩下的食物都不能再被人吃了。 但在对上王带娣充满期待的眼神，宁施晴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汤中的香味都吸了进来。 她瞬间产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这些食物中蕴藏的力量仿佛都已经流进了她的魂体中，化作暖流，继续巩固着她的魂体。 不过作用很微弱，远远比不得她救了王带娣之后的功德管用。 至于桌上那碗之前还冒着热腾腾香气的汤，现在已经变冷了，也再没有半点香味，反而像是被堆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变质食物。 “味道很好，但下次不需要这样了，你给我安一个香炉，替我上香就行，要不然我总觉得浪费食物。以前读书的时候学过粒粒皆辛苦，我要看着你倒被我这样吃过的东西，我心里实在不舒服。” 宁施晴都难得地打出了大段文字，王带娣自然要听从。 再接下来，一人一鬼，还真的过了一段简单日子。 王带娣在家里偷偷布置了一个香炉，但被房东发现了。 只不过房东也知道了王带娣那天差点遇害，疑似被宁施晴鬼魂救了的事，再加上这屋子真的死过了人，本来就不大好再租出去了，现在难得王带娣肯继续住在这里，王带娣仅仅是安装一个香炉，天天点香，房东也就没说什么。 宁施晴天天吸收着香火，虽然这些香火也没办法让她活动范围扩大，但她的魂体稳定程度有所提高，现在已能更轻松地和王带娣打字交流。 这天晚上，王带娣回家的时间比平常迟了将近一个小时。 宁施晴在家里等来等去，生怕王带娣出事。 事倒是没出事，王带娣顺利回了家，可回家后的王带娣双眼红通通的，连带去上班的餐盒都没从包里取出来，就将包包往客厅一扔，整个人扑回了床上，紧紧抱着被子和枕头不说话。 宁施晴连忙飘过去。 可王带娣不主动交流，她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极为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从客厅的包包里一直传到房间内。 宁施晴飘出去看到来电显示。 “妈妈”。 她再飘回房间里，看到王带娣还抱着被子枕头一动不动。 那电话铃声一声紧胜一声，根本不给人缓和的余地。 明明平日里王带娣的手机铃声都是这个，偏宁施晴就觉得今天的铃声最催人。 眼睛红得更厉害的王带娣还是坐了起来，拖着腿到了客厅，开了包包，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电话刚接听，王带娣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电话那头就去传来暴跳如雷的怒骂。 “死丫头！你肯听电话了？我跟你说，你识趣点的就立刻转两千块钱给你弟！你不知道你弟一个男人，手上没点钱花不行的？！就给你三分钟时间……” 也没开免提。 纯粹是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太粗，导致听筒都有了免提的效果。 宁施晴愣了一下，而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王带娣回来的时候会是这副模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 宁施晴一个鬼，更不大好管这种事。 王带娣拿着手机，默默地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 她等着电话那边的人都骂得差不多了，喘着气不说话，她才将手机挪回耳边，轻声说：“妈，我是真没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我还要还贷款，还要租房子还要吃喝，妈，我真拿不出。” “拿不出？” 刚才还喘着气的女人马上又骂上了。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现在好不容易终于能挣钱了，才让你补贴家里多少，你就说你拿不出了是吧？！当初你要死要活的说要去读书，我就和你说过，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王带娣眼圈又一次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强撑着不掉下来，但鼻子不大忍得住，一抽一抽的。 宁施晴都听得心里发酸，难受得慌。 可电话那头的人浑然不觉，自顾自地骂。 “就算读书出来了，你看看，现在才让你往家里拿两千，你就说没钱，你看看隔壁家那个翠丫，人家现在是怎么回家里的？每一次回来都能给家里代多少东西？你呢！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算算，你才往家里拿了多少钱？人家翠丫三年前就往家里几万十几万的送！” 女人越说，那音量就越高。 女人叫了两下，就开始哎哟叫疼。 “不行了不行了，每次和你这个死丫头说话，都要气得我心口疼，我看你是存心要将我气到短几年命的！” 紧接着，电话那头换了个男人说话。 “阿娣啊，我看你妈是真难受，你也知道家里艰难，你弟弟他读书上学要花钱呢，还有啊，咱家里这段时间也得收拾一下房子，你爷爷奶奶他俩都老了，啥活都干不得，还一身的老人病，天天吃着药，我和你妈得养老人啊，又有你弟弟要花钱……” 男人的叹息声很沉重。 “这算一算，我和你妈两人就算是铁打的，一天干到晚，都得撑不住，真的撑不住。我俩这些年来，可就盼着你啥时候长大，能帮补一下家里，要不可真一点希望都要没了。现在总算看着你长大了，可你，唉……阿娣啊，要是连你都不帮我和你妈，你说我和你妈还怎么过呢？” 王带娣抽泣着喊了一声：“爸……” 男人就继续叹气。 “阿娣啊，你就再努力一点，行不行？你在大城市呢，赚钱比我们这山沟沟容易，你辛苦一点，还有指望，我俩再辛苦，就看家里那点田，能干点啥？天一不好，那就又什么收入都要没了……” 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和软，可那一句句话照样往人心窝里捅，仿佛王带娣只要不给家里拿钱，就有多罪大恶极，简直要将爸妈往死路逼。 王带娣一直不作声。 又到女人抢过了电话。 “总之我和你说，你要识趣的就打钱过来，不然我就带着儿子，去你公司问你老板要钱！就说我们家里过不下去了，要支你的人工！” 女人最后撂下一句狠话，就挂了电话。 王带娣手上一软，手机啪的一声摔落到床上。 幸好有被子垫着，总算没摔出什么问题。 王带娣整个人也往被子上一倒，紧紧揪住被子一角啜泣不断。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宁施晴就眼睁睁看着她拿过不时震动一下的手机，开始翻聊天记录。 宁施晴本来就离她近，再加上现在能力强了，也比较容易控制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了，宁施晴看到王带娣新收到的消息。 有显示【相信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群里有继续耍泼逼王带娣给钱的妈妈，也有看起来充当和事老但同样字里行间全是要钱的爸爸，以及一个发着讨钱表情包的弟弟。 还有私聊窗口，看备注名就叫王翠丫，发过来的话都是说女孩子就该帮补家里，王带娣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还不知道以后能嫁一个什么人家，还不如像她这样，早早出去找男人，嫁得一个家里有钱的好男人，现在在村里都倍有面子，连带着自己娘家一家人都能在村里昂首挺胸。 宁施晴看得心头火起。 这都什么时代了！ 竟然还有人这样说话？！ 她有心要劝王带娣，但王带娣正用着手机，她只能先等着。 她的力量还是不够强，王带娣一用手机，她就想控制手机划动一下屏幕都不行，更别说要找一个合适的输入框，打出长串的字。 王带娣看完了群里的消息，又看完了王翠丫的私聊，王带娣就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抵王带娣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难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用手揪着自己嘴角往上提。 哪怕做到这种程度了，她都没办法真的笑起来，那嘴角还在拼命往下耷拉。 王带娣不再勉强自己。 她任由自己嘴角往下垂，然后拼命抽鼻子，将想要往外涌的鼻涕吞回去，一如她在将心里的苦都往回吞。 她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点开聊天窗口。 家人群的、王翠丫的，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看着看着，王带娣就关了手机屏幕。 但马上，她又开了屏，继续看。 忽然，她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私聊。 这次发私聊给她的人正是她弟弟。 【弟：姐，妈说你会给我转两千的，你什么时候转给我啊？我这里急着用，你快点。】 王带娣的呼吸都明显加重了。 她狠狠抽了一下鼻子。 快速打字。 【我说了，我没有！我赚到那点钱除了我自己必须花销那部分，剩下的不全一发工资就转给妈了？我现在还哪里来的钱！】 【弟：别人家的姐不都读着书就有一堆人送礼？姐你就每个人送东西给你啊？你留下的花销，就先给我用着呗，你找别人一起搭伙过日子，那不就熬过去了？】 王带娣气得都捏紧了拳头。 偏她那弟弟还不肯放过他。 【弟：像翠丫姐那样就挺好的，翠丫姐那弟天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将爸妈都气着了，前两天妈就被气得心口疼了一回，好像都要吃救心丹了，姐，你什么时候能学学翠丫姐啊？】 王带娣立刻选择了拨打语音电话。 一旁的宁施晴有心要拦，却拦不住，只能急得转来转去。 这什么破弟弟啊！ 明摆着是要麦姐姐！ 可怎么王带娣就看着弟弟说妈被气得心口疼，就忍不住要打电话回去呢！ 这可不就是被人吃定了？ 王带娣的弟弟却没那么快接电话。 王带娣连着打了两回，宁施晴才听到了一道嬉皮笑脸的公鸭嗓。 这应该是变声期的少年，那声音特别难听。 “姐，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是不是你要转钱给我了？你放心啊，我都准备好了，你转给我我马上就能收的。” 王带娣黑着脸问：“你先说说妈咋回事？怎么会被气着的？” 电话那端似乎有口哨声，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 不过宁施晴听得不怎么真切。 只有王带娣弟弟的声音明明白白地传过来。 “哦，你说那件事啊。还不是翠丫姐前两天回了家，还给她弟弟带了一身名牌衣服名牌鞋子？好像说随便一件都要几千块的。王荣天就在爸妈面前炫耀呗，不就把妈给气着了。” 王带娣脸色又变了变。 “行，我知道了。挂了。” “别啊姐……” 她弟弟不大正经的声音呗强行中断传输。 王带娣呆呆地看着和弟弟的聊天窗口。 她放下手机，无力地扯过被子，罩住脑袋。 但这次轮到她弟弟给她打电话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铃声，好不容易熬到一次铃音结束，又是新一次。 王带娣恼怒得嗖的一下扔开被子坐起，接听。 她恶狠狠地冲电话那头低吼：“暂时没钱！你先等着！你好歹得给我筹钱的时间吧！” 她弟弟应得更爽快。 “好，那就辛苦姐咯。不过姐你可要记住，你明天要还没办法转钱过来，妈就真的会去你公司的。” 这次，是王带娣弟弟主动挂的电话。 王带娣无神地盯着手机，忽地凄然一笑。 “宁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宁施晴确实很想说王带娣没用，明知道自己家里是怎么在疯狂吸血的，怎么还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也不知道王带娣工作的地方在哪，和自己家里究竟有多远距离，可都成年人了，拥有独立赚钱的能力，那真要离家里远远的，让家里找不到，让家里没有办法用闹到公司的方式来威胁自己……总该可以的吧？ 或许变更联系方式、换了工作地址之后，家里还有其他办法找过来，但也不试试，就真的妥协了么？ 自己的自由，总该要自己想办法争取。 但宁施晴都来得及控制王带娣的手机打字，将自己相劝的话说出来。 继而，她就听到了王带娣话锋一转。 “如果我能赚到更多的钱，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 宁施晴简直要黑人问号脸。 啥？！ 除了生活费全贴家里了，还拿不出了，现在不怪家里吸血，反而觉得是自己赚钱能力问题？！ “如果我能靠自己，赚到一大笔，比翠丫姐嫁人后从婆家带回来的钱还多，那就肯定没现在这些问题了。” 宁施晴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揪紧。 这算啥？ 她再看王带娣说话时的表情，只觉王带娣认真至极。 王带娣竟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并非是家里索取无度，而是她能力不够。 一时间，凝视求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当。 这孩子，得被从小洗脑了吧？ 想了又想，宁施晴终究只能控制王带娣手机屏幕亮起，打开文件传输助手，往输入框里打字。 【你想赚钱归想赚钱，可不能走歪路！】 别的事，得慢慢劝。别人给孩子洗了二十多年的脑，她应该没那么容易将人劝回来。 不过在这之前，先别人这傻孩子为了钱走错路，以后都难回头……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好歹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宁施晴看得出王带娣是个本性善良的女孩，有道德有底线。唔，虽然面对家人的时候，这底线可能会不断地往下调，调得特别低，还被一次次继续放低，但应该还是有的。 看到手机上冒出的文字，王带娣难得地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脸。 “宁姐姐，我知道的。你还看着我呢。我就是觉得，我可能还是不够努力了。我以前读书时，都知道用晚上、用周末兼职，我现在找到正式工作了，反而好久没有和兼职群里的人联系了，我这工作虽然是单休，但周日应该还是能出去赚点钱的。我以前可就靠派传单、帮人排队，去给活动凑人气什么的，赚够了自己的生活费呢！” 王带娣说得兴起，眼睛里都有亮晶晶的光。 “那会儿每天一睁眼，就急着看群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兼职工作，如果报名的速度慢了一点，比较好的工作就可能要被抢完了。我都已经算时刻盯着的，有时候还是速度不够别人快。也幸好我和几个发任务的大哥大姐比较熟悉，他们都知道我生活不容易，比较照顾我，不时还会偷偷给我留一个位置。我现在不就恢复以前那种生活么？没事的，多努力点，肯定能过下去！” 宁施晴沉默了。 王带娣说起来不觉得苦，可她这个负责听的，觉得王带娣是真的苦啊。 王带娣家里真的很困难么？ 听她弟说隔壁家孩子怎么花钱，又问她要两千都仿佛不当回事的语气，宁施晴只觉真实情况没那么惨，没到王带娣不这样干活就读不起书过不上日子的程度。 真实原因，还得落回王家重男轻女，只将女儿当摇钱树的事上。 王带娣对未来有着挺好的幻想，宁施晴却不得不给她泼冷水。 【你弟可是要你明天就转钱给他。】 王带娣看到手机上再冒出的文字，她拍了一下脑袋。 “对，我都光顾着想了。两千……我两个月应该能还清吧？” 宁施晴一愣，旋即酒泉看到王带娣点开了大学室友陈淑燕的私聊窗口。 内容很简单，就问借钱！ 宁施晴多少对王带娣的三名室友有些了解。 王带娣是四人中生活最艰难的，梁裕欣比她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只剩在家里虽然给不了多少支持，但也不会给压力，所以梁裕欣可以赚多少花多少，王带娣却要补贴家里。 陈淑燕，则是四人中生活条件最优渥的，陈淑燕的父母早早来到了大城市打拼，这些年来勉强拼下了一套房子，虽说名下除了房子和代步的车，也没什么值乾资产，只能算小康之家，但还能再女儿工作后，继续给女儿生活费，所以陈淑燕过得最轻松自在。 王带娣要文人借钱，也就问陈淑燕借到的可能性最高。 事实也如此。 收到王带娣的信息后，陈淑燕打了个电话过来，确定了借钱的人的身份，就毫不犹豫地将钱转了过来。 王带娣拿到钱，则立刻转给了弟弟。 然后她那弟弟除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就啥也没说了。 甚至她弟弟应该连家里都没说。 王带娣重新翻出自己以前添加的兼职群，还有分发任务的大哥大姐的名片，要挨个联系人，准备重新找兼职时，王带娣妈妈还在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催要钱。 宁施晴几乎要看不下去。 越看王带娣这样子，她就越恨铁不成钢。 偏偏不看吧，她同样心里不好受。 莫说她离不开这屋子，还必须和王带娣住一起，就算能离开了，真看到一个一起生活过的姑娘陷入这种困境里，她又哪里能完全将这事从心上剔除？ 王带娣自己乐得给家里服务，下班后回来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晚，连仅有的休息日都要早出晚归。 短短半个月，王带娣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至于她兼职赚到的那些钱，则每凑够五百，就给陈淑燕还一次。 王带娣的家里也没再和她联系过，仿佛除了要钱，就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她。 宁施晴在王带娣回家休息时，就有意无意地和王带娣说起这事，要提醒王带娣注意，可别只顾着家里，却完全不顾自己，偏王带娣还看过就算了，有时候还看着看着手机，上眼皮就往下一耷拉，整个人直接睡了过去，让宁施晴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说一通，到最后全成白费。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周六晚上，王带娣惦记着明天一大早还有兼职，这个晚上就没想着再出去做点什么兼职，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休息。 她开着老旧的笔记本电脑，点一下鼠标卡三卡地开了视频软件，随便点开一个推荐的综艺打发时间，然后就抱着手机和宁施晴聊天。 “宁姐姐，你天天待在家里会不会无聊？要不我出门的时候，你也在家里看视频什么的？” 宁施晴被王带娣问住了。 无聊？ 变鬼之后，宁施晴似乎就没想过这回事。 没有找到稳固魂体的办法，只能感受着自己能力一点点流失时，她觉得每天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能多看看户外的风景，都觉得满足。 那时候的她，只想用仅剩的时间，多看看这世界。 等救了王带娣，稳固了魂体，她自觉自己还能在这世上存在很长时间后，她等王带娣回家，就看看王带娣在做什么，还得替王带娣揪心生活的压力……王带娣睡着了或者不在家，她也能慢慢学着吸收不知道该说是阴气还是灵气的东西，还真没想过无聊。 宁施晴想了想，打字答话。 【不无聊，每天都挺有意思的。】 她再补充道【这一带人口流动频率还是挺高的，不时就会有一些旧租客搬走，换新租客来，我就算出不去，只能在家里听声音，听着他们吵吵闹闹，都挺有趣。】 她修炼之余，也确实用这种事打发着时间。 王带娣一下子来了兴趣。 她本来都看着昏昏欲睡，可能循例和宁施晴聊两句，就连明显没认真看的综艺都无法让其播完，就要关电脑睡觉了。 可现在，宁施晴看着她变得精神振奋。 “说起这个，宁姐姐，最近是不是新来了户有养宠物的住户啊？我这两天回来的时候，都好像听到了猫叫声！之前这一带好像连流浪猫都没的。” 猫？ 宁施晴疑惑了一下。 她记忆中，这一带确实没有猫出没。 只不过猫叫声？ 【好像是有，都是夜里传来的。我白天没听到过。】 “白天没有嘛？”王带娣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不过也可能是白天太吵，你没有认真听啦。” 【有可能。我这两天白天留意一下。】 “也没什么必要啦，宠物都是别人家的宠物，和咱们没啥关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王带娣一度说起了自己大学时候的校园猫，那些猫都多的是乐意喂的大学生，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就爱懒洋洋地卧着晒太阳。 大多数猫还挺亲人，就算没拿东西过来喂，逮着摸摸毛都不会抗拒。 说着说着，王带娣刚刚提起的一点精神又没了。 她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的。 终于，她打着哈欠关了都不知道开来做什么的笔记本电脑，再爬到了床上，两眼一闭双腿一蜷，呼呼大睡。 她甚至连灯都忘了关，还是宁施晴飘去关了灯，再飘到能晒到月亮的小阳台上，晒着月光吸收着能量。 这样修炼的速度很慢，就和王带娣给她上香，她吸收香气一样，聊胜于无。倘若要靠这样修炼有成，都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岁。可她现在除了这样，也没啥能做的事，所以总得做一点。 正当宁施晴吸收月光吸收得起劲时，她忽地听到半声尖锐的猫叫。 应该是有一只猫想叫，但叫声才到一半，就被什么强行打断。 宁施晴瞬间警觉。【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夜晚的老破小楼栋，并不算很安静。 住在这里的人过于鱼龙混杂，总有那么一些夜归人，不可避免地发出车声、脚步声；也有那么一些早早回到家，但也制造出某些噪音的，如婴儿啼哭声，又如某些人打电话的声音。 反正不可能真正安静下来，再怎么夜深，都会不时地响起一点杂音。 宁施晴侧着耳朵，仔细地在这些杂音中，分辨着刚才那一声猫叫传来的方位。 只是猫叫声持续的时间太短了，她之前又没有特别留心，现在再怎么仔细回想，都只能确定，那声猫叫是从楼上传来的，而且比汤平住的5楼还高。 这栋楼一共有8层，宁施晴现在也分不清哪猫叫声是从上三层的哪一层传来的。 她认认真真地听着，就等猫叫声再度响起。 可没有。 宁施晴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最近听到的、从屋子外传来的声音。 肯定有新租户搬过来了，而且新租户搬家的时候要走的，还是他们这边这楼梯。 宁施晴认真回想了一下那租户搬过来的时候，她听到的诸多声音，总算被她回想起当时听到的楼层数。 8楼。 新租户住在804。 如无意外，猫叫声应该也是新租户搬过来之后才有的。 那很可能猫是新租户带过来的。 那多半是804. 这也和她刚才听到的、猫叫来自上三层的事对上了。 唯一的问题是……深夜猫叫，怎么停得那么快？ 要说猫不适应新环境，夜里叫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么快就停了？还像是被人强行弄停的？总不会是主人随时警觉着，就怕自家猫吵着其他人睡觉，及时用什么办法阻止了猫继续发出声音吧？ 宁施晴更努力地回想着。 新租户应该是个男人。 这……会有这么细心吗？ 宁施晴有点怀疑。 只是听来听去，她都没再听到别的异常，她也没办法飘到楼上看看，她唯有叮嘱自己，得再留留心。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 宁施晴惦记着猫叫声，吸收月光修炼的效率低了一点。 至于王带娣，则因为昨晚早睡了一些，今早反而起来早了，还显得更有精神。 王带娣一如既往地给宁施晴先上了香，后出门。 宁施晴到底已经成了鬼，虽然现在魂体比之前稳固得多，还算是有功德护身，并不怎么害怕阳光，但白天还是不如黑夜有精神。 她待在家中王带娣给她立的牌位里，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收着白天偏弱的阴气，一边继续留意周围的动静。 重点还是听猫叫声。 如果真的是新来的住户养猫，那应该不至于只有晚上才有猫叫声，白天却没有吧？ 宁施晴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新租户来的那天，她好像没有听到过猫叫。 甚至昨晚要没有王带娣先说过猫叫声的事，她额外留了心，恐怕昨晚她听到那半声猫叫后，都不见得会怎么留意。 一整个上午，宁施晴都没听到猫叫。 到了下午，她总算听到了。 猫叫声刚响起时，不安又凄厉。 哪怕是白天，这样的叫声都能让人瘆得慌。 但因为白天的杂音比夜晚多得多，这猫叫就变得不怎么起眼。 而且，这一声猫叫和昨夜的猫叫声一样，刚刚响起，就又没有了。 宁施晴怎么都不相信，一只猫都惶恐不安到能发出那样的声音了，还能那么快就被安抚得平复心情，不再乱叫唤。 就算主人一直待在家里，随时随地准备着安抚小猫的情绪，要是小猫真的处于刚刚换到新环境的应激状态，都不应该能这么轻易就被安抚住了吧？ 太怪了！ 宁施晴等了又等，再等来的，更明显的声音，还是楼上汤平准备各种食材和推车出去摆摊的东西发出的声音。 8楼则还是没什么动静，悄无声息得仿佛宁施晴听到的猫叫声都是假的。 可宁施晴又那么肯定，当真有猫叫过。 夜幕渐渐降临。 人来人往的走动声又变多。 王带娣今夜回来的时间比预定的晚。 十点都过了，宁施晴才听到开门声。 回来后的王带娣第一时间给宁施晴上香，再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放在一旁。 “宁姐姐，不好意思啊，我今晚又回来得有点晚了，有没有让你担心？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张寻猫启事，说要能帮忙找到猫，就可以给五百酬劳，我就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猫，找到刚才还没找着，这才回来的。” 王带娣的语气听起来挺疲倦。 “说起来，宁姐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说到这里，王带娣猛地住了嘴。 她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别的动静了，再微微张嘴。 可都还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就又闭了嘴，拿起手机，就对着文件传输助手发信息。 【宁姐姐，我有点怀疑和我们这楼新来的租户有关。你昨晚也说是有新租户吧？就是这新租户来了之后，我才开始听到猫叫声吧？要不怎么这么巧，也是差不多时间，住在远一点的人发现自家的宠物猫没了？】 宁施晴也有同样的怀疑。 她听到那两声古怪的猫叫声后，已经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了。 而王带娣今晚带回来的消息，只是让她更肯定8楼新租户有古怪。 但她和王带娣都只是靠猜测，而没有证据。 宁施晴认真想了想，这才回复。 【我也觉得有古怪，不过我们没有证据。】 王带娣眉头紧紧皱起。 “证据……”她的嘀咕声很轻，但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她就赶紧再紧紧闭上嘴巴，继续用手机打字和宁施晴交流。 【宁姐姐，要不我明天早点儿下班回来，找个理由上去敲门问问？不对，明天就怕迟了，我现在找一个理由上去敲门问问？就算进不了屋，只是在门口看看，都应该有机会看到点什么吧？我回来的路上，看到好多张寻猫启事，猫主人肯定特别担心特别心急的。】 宁施晴眉头紧紧皱起。 王带娣的表情看起来太认真了。 宁施晴几乎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还有自己在家里，王带娣都不会想着和谁商量，就多半直接上去敲门了。 明明平常看王带娣，宁施晴都不觉得她有多大的胆子，偏偏在这事上，王带娣就像怎么打工都要给家里打钱一样，自带一身犟劲。 一边是可能有危险的猫，一边是上去敲门同样可能遭遇危险的王带娣…… 宁施晴只恨自己出不了门，要不然，多少能给王带娣增加一些安全保障。 魂体稳固后的她能力比之前强多了，现在又是夜晚，更适合她出手，她完全可以制作一个简单的鬼打墙，暂时将人困住。虽然她的鬼打墙没办法持续太长时间，但如果王带娣上楼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可以撑到王带娣逃跑求助。 宁施晴忙着思考应对方法，回答王带娣的速度慢了一点，王带娣就不大等得及了。 【宁姐姐？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太担心了，我今晚要不上去看一看，我怎么都没办法放心的。】 眼看王带娣真要不顾一切地往楼上走了，宁施晴急忙打字。 【你等等！】 王带娣一直盯着屏幕，眼看屏幕多出几个字来，她也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嗯，宁姐姐，你说。” 她现在说的话和楼上无关，所以也不怕直接开口了。不过哪怕这样，她的声音依旧比平常要小一些。 【你想要到楼上去，那你想要理由了吗？大半夜的无缘无故去敲别人家的门，你还是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引来误会的，到时候要是你被缠上了呢？】 除非理由真的合情合理。 “这……”王带娣为难了。 她还真没想过。 她最初想的只是，自己去敲门，别人要是觉得奇怪，看到她是一个女孩，应该都没那么大戒心，起码愿意说一两句话吧？ 但被宁施晴这么一提醒，王带娣脑子里终于闪过许多不大好的事。 王带娣自己没经历过，但网上看别人说起过。 女孩子独居，只是多点了几次一人份的外卖，都可能被人盯上，然后发短信骚扰。 那她真要半夜去敲别人家的门，真被人误会了，以后缠上来，那怎么办？ 王带娣只觉有寒意往上冲。 宁施晴默默叹了口气。 【这样吧，阿娣，你先试试带我的牌位出门。如果可以，你就带着我的牌位到天台。】 王带娣嘴巴微张。 她僵了一僵，才又惊又喜地压低声音问：“宁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可以出门了？！” 【不确定。只不过你帮我买这牌位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天天对着牌位上香，我现在也觉得我实力强了一点，说不定能借牌位当做依附物，稍微离屋子远一点。究竟行不行，还要试过才知道。你先试试出去。出了门就等一等，看我有没有在手机上打字。如果没有，你就先回来。】 牌位还摆在家里时，宁施晴就很确定，她出不去。 但王带娣带着牌位出门，她能不能寄身在牌位中，跟着一起出去？ 宁施晴就不确定了。 要是可以的话，她在天台就能看到八楼的情况。就像她现在在404里，其实也能看到上下两间屋子的情况一样。 当然，如果她真要隔着墙壁“看”更远的地方，她的魂力也会被快速消耗。 不过她有功德护身，又有王带娣上香，倒不用太担心消耗问题，可以放心使用魂力。 王带娣小心翼翼地拿起宁施晴的牌位，放入自己背包中，然后背着背包出门。 她开了门，深吸一口气，这才舍得迈出去。 迈出去只需要一步，但对这时候的她来说，却像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她紧张得手指都在颤。 但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亮着屏的手机毫无变化，还是和文件传输助手的聊天界面，输入法键盘处于被收起状态。 王带娣更紧张了。 她几乎要屏住呼吸。 总不会是失败了吧？ 她咬着下唇，用力地盯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盯得屏幕变化。 她还记得出门前宁施晴说的“等一等”，可究竟要等多久？ 一分钟？还是更久？ 在王带娣的不安中，她终于看到键盘出现。 王带娣眼睛嗖地亮起。 很快，一句完整的话出现在输入框中，再被发出去。 【往上走，5楼停一停。】 王带娣心头一松，缓了缓心情，继续往上走。 楼道挺黑。 楼道中的灯不大好，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有时候还连上两层楼，才能看到一盏亮一些的灯。 很不凑巧，王带娣这一层楼的灯就有点坏，偶尔闪一下，似乎想要亮起，又没有真的亮起。 王带娣偶尔会想，这样微弱的光，还未必比得过电闪雷鸣天的闪电。 一步，两步。 她的脚步声很轻，应该不明显。 但突然地，她听到楼下有沉重的脚步声往上。 那是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 沉闷，有力，往上的速度还很快。 王带娣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被提起了。 按理说，她不该觉得有问题的。 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她早已经知道，这里的住户回来的时间不固定。 就算下半夜两三点，都不乏回来的人。 所以，这时候有别人回来，也很正常。 但王带娣就是觉得哪哪不对劲。 她住在四层，她平日里也只走到四层。 现在，她却正走在通往更高层的路上。 王带娣莫名心虚。 上楼的脚步声很快到了王带娣身后没两步的地方。 不过脚步声忽然停下了。 紧接着，王带娣听到一道有些迟疑的男声。 “你……你是404的？” 这声音有点耳熟，仿佛什么时候听过，不过王带娣没有太多记忆。 她现在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去。 楼道里的光着实昏暗，为此，王带娣也费了点劲，才算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王带娣隐隐有些印象。 结合着男人的询问，还有男人应该住在四楼之上的事，王带娣心底才浮现出答案。 “你是504的？” 那个给她送过猪骨的汤平。 男人连连点头。 “对对，是我！”汤平说着，指了指404的门，“你不是住这里的吗？怎么还在往上走？是不是太暗了，你没看清楚，走过了都不知道？” “啊……”王带娣尬住了。 她有点想顺着汤平的话答应，然后顺理成章地回家，但心里又实在惦记着去楼上看看，好知道那失踪了的猫是不是就在八楼。 汤平察言观色的能力着实强，只这一下，就知道了自己刚才说得不对。 “你是准备上楼？太暗了，打一个手机电筒吧，楼上的灯也不大好，你走不惯，得小心点。” 王带娣应了一声，再侧了侧身，示意汤平先往上走。 汤平停了一下，就抬起腿，从王带娣身旁走过。 他是卖汤粉的，这时候回来，多半是刚刚收摊。 刚才离得远一点，王带娣还不觉得多明显。 现在他从王带娣身旁走过，带起了一点风的同时，也让王带娣更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味道。 那是汤粉的香味，立刻就让王带娣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咕噜……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本来就尴尬中的王带娣更红了脸。 不过楼道中黑暗，而且汤平往上走的脚步声也没任何停顿，王带娣就觉得放心了不少。 她这种糗样，总算没被人发现吧？ 但还真觉得挺香的。 很快，开门声传来。 应该是汤平已经回了屋。 王带娣继续往上走。 得赶紧上天台！ 到了五楼的时候，她停了一下。 这次没让她等多久，她就看到了宁施晴发来的消息。 【没问题，继续往上。】 刚刚出门的时候，宁施晴就发现自己能靠着牌位出门。 她纯粹是担心离404更远之后，就算有牌位都不管用，她才让王带娣到五楼停一停，让她观察一下自己的情况。 但有汤平回来，王带娣在楼梯的地方多站了一会的事，她已经很肯定，自己能在这栋楼中活动。 王带娣继续往上走。 她没机会看到身后，不清楚汤平是怎么悄悄地从504出来的，但宁施晴看得明明白白。 犹豫了一下，宁施晴还是没给王带娣发消息，而是让王带娣继续往上走。 汤平走得很小心。 他本来就比王带娣更熟悉楼上的楼道灯的情况，又走的时候没怎么发出声音，王带娣的心思又全在楼上了，就没注意到，汤平竟然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终于，要到天台了。 通往天台的门一向是开着的，天台上面还有不少东西。有人在天台上种了一些蔬果，也有人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到天台晒东西。 反正住在高层的，很习惯利用这片空间。 住在低层的，才可能嫌麻烦，极少往上走。 王带娣确实第一次来这里。 天台上的风挺大。 王带娣穿得比较单薄，陡然被风这样一吹，就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她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刚拿出手机，准备和宁施晴交流。 天台一侧，就传来了低语声。 那是一道听着就让人觉得流里流气的男声，和汤平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行了行了，你别催了，我现在上了天台，给你看看周围环境吧。你肯给我加钱，我肯定帮你将事情办到位。” 王带娣一惊。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听到了某些不该听的话，自己或许应该趁着没被人发现就回避了。 但她刚要退回八楼，就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一时间，她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她所在的位置和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点距离，说话的人也应该没有留意到这边还有一个她。 王带娣得以比较轻松地看手机。 宁施晴已经借助文件传输助手给她发消息了。 【有没有猫的照片，快】 王带娣又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宁施晴所说的是失踪的猫的照片。 她赶紧翻相册。 “有……” 只一个字，王带娣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她不该开口的！ 所幸这时候她已经顺利打开相册，并且让宁施晴看到相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她拍下的寻猫启事。 不等王带娣再做什么，屏幕就闪了一闪，切换回了聊天界面。 “快报警和通知猫主！偷猫贼准备虐猫！” 王带娣呼吸一滞。 紧接着，她的手就比脑更快地将屏幕切换去了拨号盘。 眨眼间，电话就被打出去了。 王带娣手忙脚乱地将手机举起到耳边，准备说话。 她还在侧耳听着刚才那流里流气的男声说话的方向的动静。 她刚才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虽然音量不大，但还是存在引起那人注意的可能。 但王带娣真正听到了的，只有铁笼子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色中，那不大的声音，混杂在这栋楼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噪音里，是如此的不显眼。 只是王带娣却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攥紧了。 那是一只可怜的猫！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什麽，但宁施晴一定已经发现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让她报警？ 宁施晴这时候也很急。 天台上，有一个染着黄毛、带着耳钉、还有一身纹身的男人，戴着耳机，又在远一点的地方架起了指甲，做好了录视频的准备，然后打开了猫笼，要将里面已经伤痕累累、嘴巴还被堵着的猫取出来。 宁施晴已经布置了鬼打墙，将这个人困住，避免这个人听到王带娣这边的动静。 但这人和猫的距离太近了！ 宁施晴的鬼打墙根本不足以让这人将猫放下。 看男人抓起了猫，都已经拿出了刀子，剪骨刀……宁施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确实在来到天台之后，就看到了更多东西。 其实一开始，她的重点还是在看八楼的。 只不过到了八楼，离404更远了，她虽然还能在外面活动，一身的能力却已经受到极大限制，想要穿透墙壁看到屋子里的情况的难度，都比留在404看上下两层楼时难了许多。 为此，她才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看到了804房间里一笼又一笼的小动物。 这些小动物大多都满身伤痕，就算有一些看起来还没有什么伤的，都精神萎靡地趴着，几乎一动不动，宛如已经死去。 显然，是将这些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困在笼子里的人，为了不让这些小动物有机会发出声音，惊扰到别人，给自己惹来麻烦，已经给这些动物下了药。 宁施晴还看到有一只小小的泰迪狗，蜷缩在笼子角落里，嘴边还有泡泡逸出。 很明显，这狗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都中毒了，却没有人救治它。 看屋子里其他动物的情况，宁施晴毫不怀疑，就是有人故意给它下毒，要看它呕吐的样子。 屋子里还架设有直播的设备，看起来还是正运转着的。 再然后，王带娣已经走上了天台，又正好听到了声音，宁施晴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了天台上，并看到天台有一个笼子，里面关了一只身上同样有着不少伤痕的猫。 电话很快打完了。 王带娣不知道宁施晴用了鬼打墙。 她是极为紧张地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自己发现这里有人偷猫虐猫。 然后，是给失主打电话。 这得再去查寻猫启事上的联系电话。 王带娣的手指都有点颤。 更可怕的是，她听到了上楼的声音。 她就在天台门边。 可是，还有其他人要上天台！【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王带娣的心脏砰砰乱跳。 她哆嗦着拨出了失主的电话号码。 铃声才刚刚响起，就有人接听了。 疲倦的女声充满忐忑、期待。 “你好！我是严子雯，你是找到我的猫了吗？！” 而往天台来的人也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她面前，并发出清晰的质问声。 “你说有人在虐猫？人呢？猫呢？在哪？！” 王带娣茫然地看着冲到了自己面前的汤平。 她还不明白汤平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但汤平的声音，已经传到电话那头的严子雯耳中。 另有近乎崩溃的尖叫声袭来。 “什么？！喜儿，我的喜儿被虐待了？你，你想怎样？我可以给你钱，你别伤害它！你要多少，你和我说，我给你，你别伤害它……” 失控的呜咽声尾随其后。 “我求你了，你想要什么，你直接和我说，你别伤害它……” 乱七八糟的声音清晰入耳。 王带娣的大脑再度陷入混乱中。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该做什么。 她完全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对，有……” 真奇怪，清醒的时候未必能如此敏锐地感知周围的情况，但大脑内已经收录的信息无法经过加工时，她反而能很快地说出所知的一切。 王带娣伸手一指。 “那边，有人虐猫。” 她是对着汤平说的。 但电话那端的严子雯不清楚，只能听到她说话，然后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用还带着明显抽泣声音再问：“拜托，你快点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我立刻就赶过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告诉我地址，你告诉我地址啊！” 说到最后，严子雯的抽泣声中还多出少许嘶吼。 她的声音太大了。 纵使王带娣没有开外放，她尖锐的哭声都能传出好远。 汤平已跑向王带娣指的方向。 天台门往通向天台的楼梯的方向，有小小的、较四周都凸起的方形体阻碍视线。 按理说，王带娣还在这里，并不应该可以看到她所指的方向有什么人，在做什么。 而如果王带娣已经走到过那边，才再跑回来……又不大对得上王带娣刚才的行为举止。 汤平脑海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继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比起在乎这些事，还不如抓紧时间，快点解救那可能遭遇毒手的小猫！ 他刚才可是听到了王带娣报警时怎么说的。 这猫，还不是流浪猫或者就虐猫人自家猫，而是偷回来的。 很快，他跑过了遮掩视角的墙壁，看到在那边抱起了一只猫，正拿着剪刀往猫爪子上剪的男人。 天台的光确实很暗，仅有的不过是天上月色，以及附近的居民楼窗户中透出的光。 那个看穿着打扮就像混子的男人，也没额外准备灯光。 昏暗的环境，愈发让他像从地狱逃跑出来的，要赶在被抓回去之前祸害人间。 汤平怒喝一声：“放手！” 他喊着，就要冲上前去。 那男人拿着的剪刀都已经离可怜的小猫越来越近了，汤平实在没心思再去想，为什么自己和王带娣弄出来的动静那么大，但这男人却像毫无知觉，只继续剪小猫的爪子。 猫不是很大，也不算什么品种猫，身上还有一道道的伤痕。 仿佛被烫过，身上一些地方有毛，一些地方没毛。 还有毛的位置，看得出明显的血污，结成一绺绺。没毛的地方，则是明显的皮肤破损，血肉模糊。 而男人拿着剪刀，要去剪小猫的爪子。 汤平的速度很快了。 只恨猫早已被男人抱在了怀里，男人动一动剪子的功夫，比汤平跑这几步路快得多。 男人还乐呵呵地笑着。 他手上的剪刀是剪骨刀，锋利，能剪很硬的东西。 但他就不那么用力，剪了一下，剪出伤痕了，往左右那么一拧，就又将剪刀拿起，在之前的伤痕旁边再去剪。 他一边弄，一边笑，还抓着小猫的爪子抖动了几下。 “挺小啊，不够也够弄多几下了，你看着……” 汤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明明距离不远。 明明他也真的三两步就冲到了男人面前，要强行将猫从男人怀里抢过来。 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慢得有些过分！ 嘴巴被堵住的猫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双眼睛都快没有了任何神韵。 至于猫的四肢，指甲更早已被弄了下来，所以现在什么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在汤平靠近之前，宁施晴一直维持着男人周围的鬼打墙，所以男人根本没留意到天台上发生的其他事，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已被另一些人看在眼中。 直到没有被鬼打墙挡住眼睛的汤平突然杀出，还从没有任何防备的男人手中抢回了猫，宁施晴才松了口气，快速撤掉鬼打墙。 以她现在的能力，可以附在牌位上来到天台，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做更多的事，那还真是千难万难。 就这短短时间，无非让王带娣报了警，还和猫的原主人说清了位置，好让猫主赶过来，再让汤平抢回猫，就将她的魂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过猫落入汤平怀中，汤平又快速往后退了一点距离，冥冥中就又有一点金光落到宁施晴身上，再度巩固了宁施晴的魂体。 今夜虽然不是满月，但月亮的亮度也高，月华洒在宁施晴魂体上，同样让宁施晴觉得很舒服。 打完了电话的王带娣也渐渐回了神，并且仗着还有汤平，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汤平怀里的猫，王带娣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这……居然这么惨……” 她再抬起头，含怒瞪着染着黄头发的混子。 那混子一开始被人夺走了猫，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有两个人冲他怒目而视，他再怎么也明白过来了。 “你娘的！抢东西？！还回来！” 汤平刚才夺猫的时候用的劲比较大，将他拿着的剪骨刀都弄掉了。 但他手边还有他准备的刀子！ 月色下，刀刃都闪着寒光。 汤平将猫护紧了一点，不过脚下还是在往后退。 他冷哼道：“这猫是你偷的，我们还什么还！再说了，就你刚才做的事，你以为你逃得了？” 男人眼中满是阴鸷。 他毫不客气地挥舞着刀子。 “你们凭什么说这猫是我偷过来的？！”他加大了音量，仿佛只要音量越高，自己说的话就越对，“我就说这猫是我的，还回来！不然你抢东西，我、我……” 他支吾着也说不出什么，只眼中凶光毕露，竟然还真要仗着手中的刀扑过来重新将猫抢回来。 汤平的反应速度挺快，避得还算及时。 王带娣也惊慌失措，不过遇到危险，好歹知道该做什么。 趁着男人现在就顾着对付手里有猫的汤平，要将猫抢回来，她连忙跑到男人之前摆放笼子的地方。 笼子旁边还有工具包，里面装的可都是男人准备用来虐猫的东西，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被男人当武器用。 王带娣还看到了一台手机，而且这被固定住的手机上还闪动着画面，王带娣甚至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 她连忙在抓起男人装工具的包的同时，抢过了那手机。 男人追着汤平，但汤平抱着猫绕着天台跑圈，就在拖时间，等警察来。 幸好天台的位置不算太小，起码能绕一绕圈，不至于跑都跑不动。 但两人追逐的时候，男人还是注意到王带娣的动作了。 他当即吼了一声，舍弃了汤平，就要去追王带娣。 天台上的位置就那么大，他一个转身，就差点碰到了王带娣。 刀锋都离王带娣极近了。 王带娣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变慢了。 她差点可以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就在自己面前划过。 然后，就特别奇怪的，刀锋没有再往前一点，而是给了她更多的时间，让她跑动。 王带娣紧张的时候，汤平同样提着一口气，还准备好了用话语挑衅男人，好让男人快点过来对付自己。 这次，他的注意力全在这边，他总算注意到了。 是真有问题！ 男人转身的动作快，冲过去时甚至比要到他这里抢猫还快一点，但眼看着就要贴近王带娣了，男人还真像被什么阻拦住了，竟然突然又要往旁边转身，那刀也就这样偏了一点，才给了王带娣更多逃脱的时间。 王带娣往下楼的方向跑。 那个男人肯定不是重视他带过来虐猫的工具，而是重视手机！ 之前是汤平出现得过于突然，男人又觉得自己应该能快速将猫抢回来，才没有第一时间收起手机。 现在可不同了。 天台上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下的其他住户。 不过听着从天台传出来的声音比较凶神恶煞，这才很多人都没有出门观看，只是留在自家里听着声音，偷偷观察着要发生什么。 王带娣拼命地往下跑。 汤平也在后面跟着。 宁施晴再一次出手，用鬼打墙帮了王带娣后，现在也只能跟着王带娣一起往楼下飘，顺便再在男人快要赶上王带娣时，再用鬼打墙稍微的迷一下男人的眼。 虽然只是救了一直小猫，但她得到的功德不算少，够支撑她再多做一点事。 而且宁施晴有感觉，她现在的活动范围应该又扩大一点了。 她最后一次在天台出手时，就觉得自己受到的限制又少了一些。 这让宁施晴对自己的未来愈发期待。 现在只能留在这里，她还不方便寻找适合自己搜集功德的事件，等她可以进出更多的地方后，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不见得时常都有合适的事情发生，但怎么都比只能留在家里，还要依靠王带娣帮忙来得轻松。 王带娣不断往下跑，已然要到楼下了。 宁施晴的心跟着提起来。 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出楼呢！ 她更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出去，王带娣却带着她的牌位跑了出去，那她……会怎样？ 现在的她，是否真的还需要牌位当做依附物？【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王带娣冲出楼道的瞬间，宁施晴很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崩碎。 她之前觉得魂体已经很稳固了，但那一刻，所有东西都被打碎、重组。 她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失去过意识。 可她当真无法维持飘在王带娣身边的状态，不得不化作一股轻烟。 说是轻烟，实际上也只是宁施晴自己的感觉。 她看不到自己的情况，更不清楚其他人看到的会是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她看到的一切都似乎变成了纯白。 但在纯白中，又有幽邃的黑。 陡然，黑与白都没有了，一切归于混沌。 而她，就在混沌中重新成形。 有什么崩碎了。 声音隐隐在她耳边响起，她却追寻不到。 她更肯定，她真的变轻松了许多，先前能束缚着的无形的枷锁，已然散去。 王带娣也跑到外面了。 一口气下八楼，还是被人追赶着跑下来的，王带娣还曾在外面奔波劳碌一整天，这时候的她累得直喘气。 染着黄毛的人也追过来了，怒喝着就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过汤平也赶下来了。 三个人在楼下形成了怪异的追逐姿态。 汤平要让黄毛只顾着自己，顾不上王带娣，但黄毛急着拿回手机，也顾不得汤平和汤平怀中的猫。 一开始他们在天台时，楼里被惊醒的人要看热闹，还不敢太过分，毕竟他们听得声音，都知道外面有些危险。 现在他们三个到了楼下，楼上可就多了不少开窗户探头张望的人。 此外，还有人在楼上骂人。 对一些需要早起的人，又或者好不容易才能睡着的人，忽然被人吵醒了，怎么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在这样的乱七八糟中，民警终于赶到了。 之前看起来还挺傲气的黄毛有些焉了，但还硬梗着脖子就说王带娣抢了他的手机。 王带娣在被黄毛追的时候，没什么时间看黄毛手机的内容，但现在民警来了，黄毛也不敢再乱来，她就多了看的时间。 这一看，她就看清楚了。 黄毛之前在开直播。 现在直播间已经被强行结束了，应该是管理直播平台的人弄的，不过只看屏幕的内容，还是能证明黄毛之前做过了什么，而且只要将手机交给民警，警方自然可以还原信息。 汤平听到黄毛说王带娣抢手机，他马上接话：“是你偷了人家猫虐待在先，又拿刀子来威胁我，她要救我才这样做的！” 王带娣将手机交给了民警，民警也看到了汤平抱着的猫。 只看了一眼，民警就不由得紧皱起眉。 这猫被虐待得……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黄毛忙着追王带娣抢回手机时，汤平就将塞着猫嘴巴的东西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可这时候的猫还是有气无力的，连发出一点声音都难。 情况已经算得上清楚，只需要再证明猫是黄毛偷来的，黄毛就可以罪加一等。 就在这时，王带娣的手机震动起来。 熟悉的闹铃铃声传出。 王带娣认得出这是自己的闹铃铃声，不过她没有设置过这时间段的闹铃。 她马上领会到这是宁施晴要给她发消息，提醒她看手机。 她连忙关掉闹铃，再进入聊天软件，看文件传输助手那里。 果然，宁施晴在上面发了消息，简单地说了804里面的情况。 现在还只是一只猫，804那里却有不少的猫狗，甚至还有蛇、蜥蜴之类的特殊宠物。 眼看民警都准备带所有人回去做笔录，并且让王带娣通知猫主再去警局认领自家猫了，王带娣急忙道：“我怀疑他偷回来的宠物不止这一只猫！我今晚上天台，经过八楼时，还听到他家那边传出了猫狗的声音。他家里或许还有其他他偷回来的猫狗，说不定都被他虐待过了。” 黄毛脸上飞快闪过惊慌，但还是嘴硬地反驳。 “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 不过黄毛的嘴硬没用。 民警还是决定去八楼看看。 而王带娣则借机找了个理由，在经过四楼的时候，进了进家门，将自己的包包放下。 找理由时，王带娣还有些脸红。 她其实害怕得紧，就怕民警不让，也怕自己放下包包的举动看起来太怪……但她还记着宁施晴不能出门的事。 刚才已经是情非得已，她再不跑出楼栋，就要没地方跑了，她才不得不那样做。 可现在要去更远的地方，她就不放心了。 幸好没遇到什么问题，她说要开门放东西，大家都只在她家门外等了等，然后再和她一起上了八楼，然后让黄毛开门。 唯一让王带娣觉得有些不自在的，还是汤平看她的眼神。 王带娣其实不知道汤平是怎么看她的。 楼梯道狭窄，他们上楼的时候，必须有个前后顺序。 她走在前面，汤平走在后面。 王带娣起初只是觉得自己身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悄悄趁着在楼道中间转折的时，往自己后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汤平在看自己。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汤平要这样看，更不懂为何她在天台时，会忽然看到汤平冲过来。 终于到了八楼，黄毛再怎么不甘心，都不得不开了门，露出里面一笼又一笼的小动物。 被虐待过的痕迹、被喂了药导致无精打采根本发不出声音的模样……一切，都如此清晰。 还有那个还在继续直播的手机，都表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动物被带回了警局，人也是。 楼里还有一些窃窃私语声，从一户户房门紧闭的人家中发出，但这些声音都很快淡去。 再怎么被今晚的事件吵醒，又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人，都要惦记着自己的现实生活，都要为了生活妥协。 吃瓜什么的，也得有精力再说。 牌位已经被放回404的宁施晴没等多久，就感觉到了为数不少的功德之力，涌入自己身体里。 她不需要再尝试耗费魂力关注外界的状态，都能清楚地知道，民警和王带娣等人肯定已经到八楼了。 宁施晴刚准备飘去阳台，吸收月光修炼。 这可是挺重要的事情。 但很快，她看到了不少小小的魂体，从八楼飞落。 她愣了一下，那些魂体就飞到了她身边，还亲昵地蹭着她。 有一些蹭着她的脑袋，有的挨着她肩膀，也有的在她腿边转来转去，甚至还有的都缠住了她的腿。 宁施晴整个鬼都僵了。 她其实见过这些魂体。 她附在牌位上，被王带娣带着上天台时，她就看到了跟在黄毛身边的这些魂体。 不过那时候她看到的这些魂体，一个个不是脑袋歪就是尾巴断四肢瘸，哪里像现在这样完整可爱？ 当时，她还和这些魂体进行简单的交流，知道这些魂体生前都惨死在黄毛手中，所以才死后都一直缠在黄毛身边。只是这些小动物的鬼魂还是不够强，没办法报复黄毛，只能就去这样跟着黄毛。 黄毛自己其实有一些感觉的，像是晚上会突然觉得一阵阴冷，像是莫名其妙地打很多喷嚏、像是突然来一场重感冒……不过这些动物的鬼魂的报复，还是没办法对黄毛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黄毛还能去偷别人的宠物，施加虐待，甚至在某些隐秘的平台中直播虐待的场景，再私下贩卖虐待视频，还能根据顾客的需要，定制虐待流程。 这一切，终于在今夜结束了。 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本模样的小动物魂体挨着宁施晴乱蹭。 宁施晴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能伸手撸一下猫，摸一下狗头。 至于那缠住她的腿，仰着脑袋也想要她摸一摸的蛇……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轻轻地碰了碰。 没办法，生前的她就害怕像蛇这样的又软又长还应该冰冷滑腻的生物，单纯在手机上看到图片都可能吓得扔手机，现在能摸一下，已经鼓足了勇气。 要不是她不碰一下，她都能感受到从这蛇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委屈情绪，她还真不大想碰。 可同样被黄毛虐死最后还给吃了的蛇，在魂体彻底离开人世之前，和其他小动物一起来找她，像她表示感谢，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理会呢？ 她挨个安抚着小动物魂体的情绪，甚至没空留意王带娣等人是什么时候离开这栋楼去做笔录的。 但她渐渐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小动物魂体的情绪发生了强烈变化。 它们好像在不舍，又在害怕在阳台外的什么东西，同时还抱着期待。 宁施晴不由得望了出去。 月色下，半空中飘着两个人。 不，没有人可以这样飘在半空。 这是两名鬼差。 他俩一人穿白，一人着黑，都带着高帽，只是一人的帽子上写着“你可来了”，一人帽子上则书“正在捉你”。 宁施晴脑海中瞬间闪过四个字。 黑白无常！ 一时间，宁施晴都有些不安了。 她不知道这两位爷是来带自己身边这些小动物鬼魂走的，还是连自己都要一并带走。 她死后，终于知道灵魂确实存在。 但她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鬼差。 她之前的活动范围又过于有限，所以根本没办法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是否有鬼差勾魂的事。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短短的刹那，宁施晴想了很多事。 她想过如果自己就这样被带走了，王带娣回来后联系不到她，会不会害怕是之前带着牌位冲出了这栋楼，导致她出什么事，然后还王带娣内疚。 宁施晴甚至想到了如果黑白无常真的要带走自己，那她能不能和黑白无常商量一下，让她开王带娣的电脑，给王带娣留言。 不过她念头都还没转完，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们还不过来？莫要误了时间。” 有一只都不知道满月没的小猫，本来正蹭着宁施晴脖子的，听到这声音，就一下子飘开了。 生前应当有着白色柔软绒毛的小猫，在半空中回了头，恋恋不舍地看了宁施晴最后一眼，就小碎步地走到了黑白无常脚边，规规矩矩地站着排队。 其他黏在宁施晴身边，要借此像宁施晴表示谢意的动物们，也一个个地从宁施晴身边离开，在黑变五常身后排了队。 它们排队之后，就全都低了头。 宁施晴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跟上前去。 黑白无常也在看着她。 白无常脸上还有点笑容，但黑无常有着一双怒目，神态严肃，宁施晴都得担心，自己要反应再慢点，会不会就被强行拘走。 到那时，恐怕真没任何商量机会了。 就在这时，宁施晴听到黑无常喊她的名字。 “宁施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黑无常喊了一声，再将手往前一伸，宁施晴就看到他手中黑气涌动，转瞬就形成了一本册子。 黑无常一边翻动册子，一边看着她。 宁施晴又心慌了一下。 她之前已经做好魂体消散的准备，但那会儿，她觉得所有人都认定她死了，她和人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牵扯，所以无论是生是死，都没多大关系。 现在呢？ 她对人间有了更多留恋。 她和人间并没有完全断掉联系。 或许也能说，她自始至终都是没想过死的。 她没想过自己会在出租屋中病死，要不她也不会明知道身体不舒服，还只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赶紧去医院。 死后，她也眷恋着人间，想再尽可能地多看看身边的一切。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机会了。 她思绪翻涌，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黑无常的话。 “我是宁施晴。” 黑无常将册子从头翻到尾，又侧身和白无常说了什么。 旋即，白无常也抬起手来，在手中凝出一本册子。 无需多时，黑白无常都看过了册子，两人再嘀咕起来。 在两人身后排队的动物魂体依旧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等候。 黑白无常终于商量妥当了。 白无常含笑道：“宁施晴，你的阳寿未尽，本应还能再活不少年头。” 宁施晴一怔：“阳寿未尽？可我……” 她确实死了啊。 “你这种病死，也算横死。你命中本不该错过求救机会，只是阴差阳错下，你还是死了，所以你死后并没有人来勾你的魂。” 宁施晴扯动一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好哇，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死后的情况如此古怪了。 她以前就听说，自杀的人有可能在阳寿耗尽，进入地府之前，要不断地重复死亡的过程，一直承受那种痛苦。现在想来，她的情况应该也有所类似，故而才会被困在这出租屋中。 “宁施晴，我俩观你体内已有功德，踏上修行之路，不知你可否愿意成为我城隍庙中鬼差？” 宁施晴又惊又喜。 “鬼差？” 这算是有编制了吧？！ 白无常点点头。 “你若愿意，便可随我俩到城隍庙中报道。你以后也并非在我俩手下当差，而是归属在日游神与夜游神之下。” 城隍之下有文武判官、日游夜巡二神、还有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等衙署。 不过宁施晴对这些一知半解，还不大清楚自己以后究竟还需要做什么，只知道她答应了，就算在鬼神界有编制了，就算只是一个小小鬼命，日子都更有盼头，总比她自己瞎琢磨，都不知道要怎么修行，要如何积累功德的好。 至于要先跟去城隍庙，她当然不觉得有问题。 唯一要担心的只是王带娣什么时候回来。 她和黑白无常一提，两人立刻同意让她先在室内留言。 王带娣的电脑确实很卡，宁施晴废了一点时间，才算开启电脑，并在电脑自带的记事本软件上完成留言。 随后，她就跟着两位鬼差，飘飘荡荡地出了这栋楼，直往远方飘去。 她一开始还颇为忐忑，总惦记着自己不知道能离屋子多远，但眼看自己都飘出好远一段距离了，她都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她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跟在名声响亮的黑白无常身边，她难不成还有可能出事？ 莫说她是没做过亏心事的鬼，就算她时，以这两位的本事，都该能将她押去阴府受审，而不是让她这般出事。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这一念闪过，宁施晴就觉得愈发轻松，仿佛体内魂力流转速度都快了不少。 当地城隍庙是有名的景区，游客数量颇多。 宁施晴以前也曾和别人一起来城隍庙游玩，还一个个殿宇地拜了过去。 不过她之前是白天来的，现在却是夜里。 那时候的她还是人，现在的她是鬼。 于是，感受截然不同。 看到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离城隍庙还有一段距离，看到的还是灯火辉煌的模样。 到了这个钟点，当地城隍庙再怎么是热闹的景区，都看不到什么游人的身影了，愈发显得城隍庙庄严肃穆。 但离得再近一点，宁施晴就从这庄严肃穆中感受到更多。 原本屋檐下该是亮黄的灯，她现在却看出了暗红的色彩。 今日的城隍庙，早已在维持古色古香的外形中，加入了许多现代的东西。 宁施晴现在看去，却觉城隍庙上有多了另一重虚影。 那座重叠着、又隐隐露出轮廓的城隍庙，看起来更具古韵，也更森严。 宁施晴还觉得自己看到了招展的旌旗，可旌旗藏在黑暗里，藏在一实一虚两座重叠的城隍庙之内，她只能透过窗户、打开的门等，窥探到里面的一角。 她根本不能肯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了那一切，还是自己结合过去看到过的某些东西，脑补出一幅幅画面。 终于到了城隍庙门前了。 宁施晴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她觉得自己走进了现代的、拥有实体的城隍庙。 但当真的进入城隍庙内部后，她忽地发现，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刹那间，宁施晴有了认知。 这是阴府。 是鬼神居住之地。 在此，一言一行当谨慎。 黑无常领着小动物们的魂体往一个方向去了，白无常则示意宁施晴跟着自己，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是夜里，夜巡神要出去巡视，白无常就带着宁施晴见了日游神。 入职过程简单得让宁施晴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日游神只是见了她一面，又简单地让她签了一份文书，再给了她一块身份木牌，她就当上城隍庙里的鬼差了？ 木牌一面刻着花纹，另一面则是一个简单的“日”字，代表着宁施晴要在白天行走。 日游神和夜巡神都是负责四处巡游，监察人间善恶的。 宁施晴拿到木牌，还在想自己以后该如何记录自己看到的事情，又要如何往上汇报，日游神就拿出了他自己的令牌。 宁施晴眼睁睁看着日游神在木牌侧边按了一下，木牌刻着花纹那一面就快速出现一个水纹状的东西。 水纹快速扩散，等“水面”静止，这一面看起来就很像屏幕了。 宁施晴瞧瞧日游神手中的令牌，再瞧瞧自己的。 她才发现，这令牌竟然和小屏幕的手机差不多大小！ 甚至乎，日游神手中令牌上的“水面”，还真呈现了更多内容。 有软件，能拍照。 宁施晴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又觉得颇不可思议。 不过她记住了日游神刚才按的地方，她再摸向自己手中令牌的对应位置，只觉那里当真可以被按下。 她试着按了按，就看到自己手中木牌也发生了变化。 日游神笑道：“还是近些年的鬼比较擅长玩这些东西，不用教就会。” 宁施晴：…… 破案了，这真的是手机，地府版的。 也对，人间科技都发展起来了，各种科技人才都不知道去地下报道多少年了，阴间怎么可能全无发展？ 她的木牌上预装的软件不多，就一个聊天软件，还是那种工作用的聊天软件。当然，如果愿意，用这软件添加其他人也行，但软件的侧重点还是配合工作。 另外有软件指导她如何记录人间善行恶行，然后上报。 反正看到什么事，在软件上记录汇报就行，即传即达，简单方便。 日游神继续给宁施晴介绍工作内容。 “你刚上任，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就鲜美来自己比较了解的区域逛一逛，等什么时候你更了解工作内容了，再扩大工作区域。还有，你是我的手下，你白天出去逛就行。晚上休息。每周一早上你就先来城隍庙报道，就打个卡，其他时候你来不来都没关系，就周一一定要来。” 工作上确实没太多注意事项。 宁施晴跟着白无常来找日游神时，就已经记住了路线，所以下次来的时候，哪怕没有人带路，她都能来了。 当着日游神和白无常的面，宁施晴不好过多“玩手机”，不过也已简单地熟悉过软件。 令牌上还有一个地图软件，精度极高，她就算真的来到城隍庙后不知道怎么找人，都很可能可以借助这地图软件，摸到不同鬼神坐班的地方。 等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过，日游神叮嘱宁施晴早上记得再来城隍庙一趟，也好和其他同事互相见个面，就打发宁施晴回去。 从日游神这里离开，宁施晴多了些观察四周的心思。 虽然她还是直接走向城隍庙的门，而没有乱闯，但她也留意到，有一些办公的鬼差，都用上电脑了，另有一些应该是去抓恶鬼的，也没用什么繁重的枷锁，而是手铐。 回去的路上，宁施晴还在想日游神交代她工作内容时说的话。 看到人间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该要用令牌上报的就得上报，但上报之余，他们办差也可以再灵活一点。 报应，未必需要等到来世。 作恶者，今生就该受到处罚。 实在没有被发现，或者没条件现世处理，只能等的，那才要等到死亡后进入地府接受审判，但如果有条件，就可以灵活一些。 日游神没明说，但宁施晴懂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回404的路上，宁施晴看到了王带娣和汤平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汤平欲言又止，王带娣则眼圈红红。 宁施晴想了想，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旁边。 眼看都快要回到楼梯口了，汤平终于问：“那个……你没事吧？” 汤平问得很小心，还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着王带娣的表情，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就让王带娣的情绪失控。 王带娣抽了抽鼻子，摇摇头。 “我没事啊。就是想到那只可怜的小猫还是死了，严子雯去到派出所认猫的时候，小猫看了她一眼，都舔不到她了，只能用鼻子蹭蹭她，然后就闭了眼……” 王带娣只是说着，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汤平也不由得义愤填膺道：“对，那个畜生，居然还将猫舌头都剪了！” 所以小猫强撑着一口气，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等到了主人到来后，都没办法再舔一舔自己主人。 两人愤怒，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怕再将其他人吵醒。 不过没说几句，汤平就再问：“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事……我是想问，你还好吧？没什么想不开的事吧？” 王带娣都被汤平问懵了。 她呆呆地看了会儿汤平，才茫然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不开？” 汤平尴尬地摸了摸后脖子。 “这个……我先说明哈，我不是有心的，但我就住在你楼上，偶尔还是会听到你家里的声音。我之前就不小心听到你和家里打电话。我就想，是不是你家里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王带娣怔了好半晌。 她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你今晚是跟着我上天台的吗？你是看到我走上去，害怕我会想不开做傻事，这才跟着上去？” 汤平又摸了摸自己后脖子。 “这……”他尴尬地左右移动一下目光。 但王带娣还在定定地看着他。 他目光渐渐坚定。 “对，我想你应该没什么事非要到天台去的，又看你居然带着包，我就怕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王带娣又沉默了一小会，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事。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大概说了，你也不怎么相信。” 究竟有多少人会相信鬼神呢？ 她要不是遇到了宁施晴，还亲眼看到过宁施晴的神奇，恐怕也不会相信。 她不肯说，汤平也没寻根究底，只道：“今晚正好说到了，那我说句心里话吧，我觉得你太纵容你家里人了。” 王带娣眸光闪了闪。 汤平泽似乎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不敢再开口似的。 “我说真的，你也应该有你的底线。必要时候，你就算走得远远的都没关系啊，没必要困在这里。你的人生没有那么长。” “谢谢你，我会自己考虑的。” 汤平被王带娣这么冷不丁地打断了。 他脸上又多了几分尴尬。 两人依次上楼。 这期间，他俩都没再说话。 404先到。 王带娣拿钥匙开门，汤平就去从她身边走过。 宁施晴先一步进了屋。 她本来打算抢在王带娣回来，看到自己动过笔记本电脑之前，就先将自己一度留下的痕迹抹去。 只不过电脑实在卡，她要是什么都不动，笔记本还会处于自动休眠状态，她一动，笔记本屏幕就亮了，偏偏卡住了。 王带娣一眼就看到了亮着的屏幕，还注意到宁施晴之前的留言。 大概是想到楼上的汤平有可能会听到，她这次的说话声比之前还要低。 “宁姐姐？你不在吗？” 说着，她拿出来手机，就放在笔记本旁边。 手机屏幕快速亮起。 “之前出去了一下，现在回来了，刚好和你一起回来。” 宁施晴发完这句话，想了想，继续打字。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你和汤平也回到楼下，我听到了你俩说话。阿娣，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汤平的建议吗？你应该也听说过惯子如杀子这句话吧？你如果继续惯着你的家人，一旦哪一天，你没有能力满足他们的需要呢？那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候，你们会怎样？” 王带娣瘫坐在椅子上。 她拿起了手机，似乎想要发什么。 但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空停留了许久，才开始按下第一个字母。 一句话很慢地成型。 “宁姐姐，你不知道，我其实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孩子。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我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很重很重。当年为了我，我弟弟都差点死了。我真的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些还不够。” 宁施晴听到了王带娣的叹息声。 手机屏幕亮了暗，暗了亮。 卡住的笔记本电脑也重新运作了，王带娣顺利地删掉宁施晴之前在记事本的留言。 她再度在手机上打字。 “不过你和汤平说的话，我会考虑的。毕竟我也是希望他们好，而不想害了他们。” 王带娣固然这样说了，宁施晴却觉得可信度很成问题。 人嘛，发誓的时候，可能是真心的，但违背誓言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真心呢？ 王带娣现在这样说着，但要是家里再用各种理由要钱，她就未必能继续狠下心肠了。 王带娣睡了，宁施晴吸收着月光修炼。 天色蒙蒙亮，宁施晴给王带娣在手机上留了言，就飘出家门，前往城隍庙。 等在日游神那里打完卡，又和自己的同事们都简单地见过了面，宁施晴就和其他负责日游的鬼差一起，到处巡视。 说是一起，也就出门的时候是一起的，很快就大家散开，往不同区域巡逻了。 宁施晴有好一段时间没出过门，昨夜跟着黑白无常来城隍庙，再返回家里，都称得上来去匆匆。再加上昨夜已经夜深，根本没什么人间烟火气，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今日她再闲逛着，才算看到城市逐渐复苏的过程。 先是像卖早点之类的、必须早起的人，早早开始了干活，让城市中又多出一些灯光，然后是上学上班的，让城市变得越来越热闹。 宁施晴飘来飘去，也没发现多少可以记录的事。 还有可能是她不熟悉工作流程，遭遇了值得记录的事，却都还没记录。 忽地，一个提着保温饭盒、打着电话的女人吸引了宁施晴的注意。 宁施晴听到那女人说话。 “好了好了，阿幺，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觉得我天天这样送饭过去太辛苦，但你也得好好想想啊，我如果不做，还有谁可以做呢？你难道想着阿二做？阿二也不是不肯，但阿二那媳妇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 女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应当是听着电话那端的回复。 耳机听筒播放的音量不高，宁施晴听得不怎么清楚。只有她眼前这女人说话的声音，才能真正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我知道，请护工，大家凑钱，这公平一些，也更好让阿二媳妇答应出钱，可好的护工哪有这么好找的？这段时间医院住院的人又多，你没去医院看过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啊，都听到其他病床的人说，一个护工怎么一下子看几张病床的病人了。还有，有些护工连病人该怎么用药都说不准的，怎么能行？” “加钱都难！不够人，花钱都难请。再说了，用的钱多了，阿二媳妇肯定又不愿意，那还有什么意义？好了，医院要到了，先不说了，我还要给咱妈送早餐。” “行，先挂了，我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 女人挂断电话，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她默默加快了步伐，更快地走进医院住院部。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跟着一起进去了。 医院里有不少鬼魂，有一些是浑浑噩噩的，并不知道自己当前情况如何，只茫然地停留在这里。 也有一些焦急地想往自己肉身里冲，却怎么都回不去。这一类想回身体里却回不去的，多是植物人或者濒死的人。按现代科学的判断，还没有完全脑死亡，但灵魂已经离体。 宁施晴还看到了很多小小的魂体，有一些勉强有人形，蜷缩着的，还有一些却模糊不清，只有那么一团飘在半空。 若非宁施晴现在也有了一定的修为，对各种魂体的感知能力提高了很多，她还真未必能意识到，这些是未成形的婴儿魂体。 到现在，宁施晴已知道，如果魂体寿元未尽，那么哪怕他们的肉身已经死亡，他们都没办法被鬼差带去阴间，而不得不停留在人世。 而且他们能活动的区域还极其有限，往往是他们在哪里死的，他们就只能待在哪里，而无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只有极少数幸运的魂体，才可能在被带去地府或者魂体消散之前，还能踏上修行之路，逐渐摆脱死亡地的掣肘，甚至能在鬼界中混出一些名堂。 宁施晴身上带有标志着鬼差身份的令牌，医院中的其他鬼魂看到她，就自觉地避开了一些。也有少数想要凑上前的，或许是想要让她帮忙主持公道，或者做点什么，但都没真的上前，只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注视着她。 被宁施晴跟着的女人很快来到脑科的一间病房里。 这是一间双人病床，女人来到靠近前门的床边，将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边。 她都还没有打开保温饭盒，床上的的老人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哼哼声。 那声音显得没有多少气力，但更能让人听出明显的烦躁。 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就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得特别差。 女人打开了饭盒。 “爸，该吃早餐了！” 她的语气很温柔。 可躺在床上的老人还是裹着被子、蜷缩着身体，只哼出了更大的声音。【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宁施晴默默看着。 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老人的脾气很差，说话也不清楚，无论女人要做什么，老人都完全不配合。 该要吃早饭了，不愿意好好吃，吃了一两口，又大声地嚷着自己想要吃这个想要吃那个，抱怨女人带过来的东西不好。 还有老人插着尿管，现在尿袋都已经装满了，应该要清理了，但老人就是怎么都不配合。 宁施晴只是看着，都感觉到了筋疲力尽。 女人眉眼间也带着疲惫，但还是艰难地劝着老人吃完了早餐，替老人弄好了个人清洁问题。 自始至终，都是她在忙。 终于，弄好了，女人要离开。 老人就又骂了起来。 老人的声音一直都含糊不清的，唯独在骂女人的时候，特别清楚。 “你滚，滚了别回来了！” 老人骂完，继续在床上哼哼。 女人拿着东西出了病房，偷偷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有一点湿润。 越擦，越是将湿润的范围扩大。 她走进电梯，按了1楼。 这时候的电梯里没有人，只有她一个，还有宁施晴这鬼。 宁施晴继续跟着她往外走。 反正也没什么事，她现在当着这鬼差，白天就要在外面飘来荡去的。如果路上遇到其他更值得她关注的事情，她再去关注好了。如果没有，宁施晴不介意继续跟着这女人。 女人是开店的，两元店，店里摆着满满当当的各色货物。 女人的店铺离医院有一定距离，但不算太远，走路都可以走到，所以宁施晴见到女人时，她是走过来的。 不过店铺不大，就女人自己看店。 女人回到了店里，和一个老妇人简单说了说话，然后就轮到老妇人去医院。 这老妇人是女人的妈妈。 老妇人和女人轮流着照顾住院的老人。 店里暂时没什么客人，女人开始打电话。 她还是打给她口中的阿幺。 这次女人开了视频，宁施晴也看到了她口中的阿幺。 那是女人的幺妹。 “我说大姐，你自己照照镜子，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阿幺一开口，就在指责。 “你都将自己熬成什么样子了？凭什么她就可以一直都不去？对，她说她儿子快要高考了，所以得照顾儿子。你就信呢？都快高考了，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照顾自己都不会？还非要什么事都要当妈的来是吧？她明摆着就是不想管，你还这样！” 女人则终于叹了气。 “阿二媳妇是没有来，不过阿二来看过的，还有钱的方面，现在也是阿二出得多，我住得近，时间又自由一些，多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阿幺明显在生气。 “应该应该，可不就是你总这样说，她才吃定了你！你说二哥出钱多，那是爸的银行卡都是二哥保管的！说是出钱，出的是二哥的钱，还是老头子的钱都不知道呢。” 女人瞬间愣住了。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 阿幺则意识到什么，急忙问：“大姐，你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女人的手都轻轻颤抖着。 还好视频的手机是放在支架上的，不需要女人拿着，宁施晴还不需要担心女人的手颤成这样，会不会将手机摔坏。 女人的嘴唇都在哆嗦着。 她的唇瓣张合好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半晌，宁施晴才听到她梦呓般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记得银行卡是妈保管的，爸的身份证、社保卡什么的都是妈保管的。自从爸老人痴呆记不住事之后，爸的各种东西都是妈收着了。” 女人说着说着，眼中忽然多了一点神采。 她俯身，一下子将脸凑到了手机屏幕前。 “阿幺，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是谁和你说的还是怎样？你快点告诉我，如果是爸老人痴呆之后才将银行卡给阿二……” 阿幺冷冷打断女人的话。 “大姐！我是亲眼看到妈将卡给二哥的！当时妈和二哥都没有注意到我。就是妈将银行卡给二哥那天，那女人和我聊了挺久，她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通之后，就说二哥是唯一的儿子，以后肯定要拿多一点东西的，爸妈之前都给你和我的嫁妆已经给了不少，甚至还支持你和我买房了，已经很好了。哼，你说这还不是拿了银行卡，已经占足了便宜，这才说这些话？” 女人越听，表情就越麻木。 阿幺住了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好半晌，女人没有说话，阿幺担忧地问：“大姐，你还好吧？我之前好几次都想过和你说的，但又想着，反正你和我现在过得都不错了，我真和你说了这些事，都只会让你难过，我看你平日都过得挺舒心，没必要再为这些事怄气，这才好几次忍住了没提。要知道会有今天这事，我肯定早和你说了。” 阿幺说着，还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女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视频中的阿幺，回了神。 “是两年前那个腊月二十九不？” 宁施晴快速回想了一下。 那天是除夕前一天。 女人和阿幺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应该是提前一天回了娘家，和娘家人一起吃顿饭，除夕当夜她俩都要留在自己家。 阿幺点头。 “对，就是那晚。你应该记得的，我就是这两年才变得这样，越来越不想理那些事了。不是在乎儿子，东西要留给儿子吗，那其他事也让儿子来做呗，干嘛还要总想着咱俩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难怪，这两年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家，你都说忙，甚至劝我也不用那么频繁回去。”女人扯起无力的笑，“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以前还一直觉得，咱爸妈都算一碗水端平了，没想到……” “就是啊！大姐，你看，这次她就欺负你离得近，差不多所有事都让你来了！她也欺负你心疼妈！晚上守夜要住在医院里，能睡得多好啊？她就不去，甚至二哥有时候说留下来，不都晚上九点多十点的时候，就被她用各种理由喊了回去，然后又要你过去？你不过去就要妈过去，她就是算准了你心疼妈！” 女人看起来马上能哭出来了。 她眼角嘴角全耷拉着。 “可是我要不去的话，那就真的是妈守夜了啊。妈的腰又不好，在医院待一个晚上都要受不住了，如果待更长时间的话，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所以我才说让请护工啊！让护工来照顾，肯定没有那么到位，不过就不需要你辛苦成这样了。钱其实是小意思，我最不满的还是他们的做法！明面上装着一点都不偏心，实际上呢？还是那样。就算真的当着面偏心了，我大概都愿意认……” 阿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女人一直不作声。 宁施晴在店里飘来飘去，听着电话，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将这件事上报。 她还是新手，着实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应该上报，又什么事不用。不过她觉得，像现在这种，应该够得着上报标准了吧？ 她刚准备拿出令牌，在令牌中输入信息，就有客人进了店。 之前一直都听着阿幺说话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店里来客人了，我先招呼客人。等中午……我过去送了饭，就和妈说清楚。” 阿幺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也行吧，你看你自己。” 进店的客人简单地看了一看店里的商品，都不需要怎么犹豫，就挑选完毕，离开。 女人用手撑着脑袋，歪在收银台后面打瞌睡。 店里只要有人进门，就会响起很大的欢迎声，所以她也不怕自己真的睡着了，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宁施晴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还比较早，女人中午送饭才去医院，看女人的样子，多半也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再打电话。 宁施晴干脆飘出这家店铺，先去别的地方看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 她回来的时间还挺准，正好女人用保温饭盒装好了饭菜，准备出门。 店里没人看着，就要暂时关门。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次去医院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宁施晴跟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只觉自己的心也沉了一些。 再次来到医院住院部，宁施晴只觉自己一进来，就有更多的魂体往她身边聚集。不过这些魂体都和今早一样，继续和她保持着距离，没有贸然靠近。 魂体们不靠近，宁施晴也不准备做点什么。 不过她的目光却不由得落到一团模糊的魂体上。 说是模糊，其实也只是魂体生前并没有人形，只是一团发育中的血肉，所以变成魂体后，都显得朦胧。 但宁施晴从这魂体上感受到了和医院其他魂体完全不同的气息。 这魂体，有往厉鬼演变的迹象。 宁施晴的目光在魂体身上停留的时间略长，本来也和其他魂体一样，只离得远远地看着宁施晴的小魂体就有了靠近的打算。 不过小魂体旁边又有其他魂体出手，将它拉住了。 宁施晴刚想试着和这些魂体交流一下，就发现女人已经走到她父亲的病房前。 病房的门开着，女人的妈妈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按着腰。老妇人已经布着不少皱纹的脸上呈现出清晰的痛苦。老妇人只顾低着头，慢慢地用手揉腰，根本没留意到女人现在就在门边站着。 女人定定地看了十几秒，这才重新走进屋子里。 她将保温饭盒放下。 老妇人终于发现了她，勉强地笑了笑。 “阿燕，你来了啊？我还真是老了，昨晚在这睡了一晚，这腰又不舒服了。刚才护士过来……” 老妇人明显还想说什么。 名为阿燕的女人却摆摆手。 “妈，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打，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阿燕说完，转身就走。 老妇人张着嘴发了发呆，才慢慢地打开保温饭盒。 老妇人的行动速度很慢，动一动，停一停，眉头还要狠狠抽一抽。 显然，她的腰是真的不舒服。 宁施晴看着老妇人准备服侍病床上的老人吃饭，她跟着阿燕就往外飘。【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阿燕一直走到医院的楼梯中。 医院有电梯，走楼梯的人不多，所以比较安静，也不大需要担心说点话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听到。 阿燕微微颤着手，打给了她的妹妹阿幺。 阿幺那边却没有立刻接听，而是让阿燕等了一会儿。 “大姐，是不是说妥了？”阿幺的语气满是怀疑，“总不会是你又说不出口了吧？” 说到这里，阿幺忽然又说了一句：“没啥事，阿锋，你好好吃饭，吃完睡一个午觉，下午还要上学的。” 阿幺顿了一下，应该是阿锋又和她说了什么，不过阿锋的声音没有被传过来。 “我是和你妈打着电话……行吧，你想和你妈说两句，你就先说两句吧，说完赶紧吃饭休息啊，你要想和你妈多聊一会，等你今晚放学了再聊。” 很快，电话那端再传来一道活泼的男声。 阿燕勉强用带着精神的语气问了两句身体和学习，电话就又换回阿幺手里。 “好了，大姐，你现在能说了吧？怎么回事？你这时候应该刚刚到医院吧？你来得及和妈说？还是你提早了去医院，现在已经说好了。” 阿燕抿了抿唇。 “阿幺，我觉得我们三个先见一面吧。我等等再通知阿二，总之，今天，我们三个见一面，我和你都不带老公，让阿二也别带他老婆。我们一家人的事，就我们先说清楚。” “……那今晚我让我老公帮你接阿锋放学，我们一起吃顿晚饭？说起来，我们三个也确实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是啊，只我们三个吃饭，都不知道多久没这样做过了。我打电话给阿二，约定好地点，我们今晚就见面说。” “行。” 宁施晴就听着阿燕商量。 她记住了阿燕三人商量好的吃饭时间地点，就默默飘出去。 阿燕就算回到病房里，也肯定不会再说什么。 至于在病房里会发生什么……宁施晴从医院走廊经过时，听到病房中传出的老人怒骂声，又说什么大家都不理他，说什么饭菜不好吃，宁施晴就知道，肯定还是老人发脾气，然后阿燕和老妇人一起劝着。 她听着的意义不大，不如去找来的时候见到那个怪异的小魂体。 应该可以称呼为婴灵吧？ 分辨不出性别，只知道肯定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孩，甚至在母体中都没有完全成形。 宁施晴想找那婴灵，那婴灵也同样想找她。 宁施晴毫不费劲，就在角落处看到那小婴灵。 她尝试着向小婴灵表达出自己的友善，然后慢慢地接近小婴灵。医院里的其他魂体都知道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她要快了，那些魂体避得更快，所以她现在根本只敢慢慢来。 小婴灵第一次见到宁施晴时，还比较有勇气往宁施晴面前飘。但这次，小婴灵看到宁施晴靠近，立刻不安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宁施晴赶紧停下。 她尝试着和小婴灵说话。 小婴灵还是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宁施晴一边轻柔地哄着小婴灵，一边继续往前走。 小婴灵还是在注意到她的靠近后，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不过这次不等宁施晴停下，小婴灵就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宁施晴心头一松。 总算起效了，没让这婴灵继续害怕地往旁边避开。 医院里的其他魂体都没什么问题，已经死了变成鬼的，大多都是普通鬼，就是熬时间的。至于那些生人魂魄离体形成的魂体，也都很正常。 目前，宁施晴唯一发现有可能会转化为厉鬼的，就只有这小婴灵。 宁施晴只想试试，平复这小婴灵的怨气，让其别当真成为厉鬼，最后被收走，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魂魄飞散的下场。 要真让小婴灵成为厉鬼作了恶，宁施晴都不知道魂飞魄散会不会是好一些的下场。如果要去地狱中承受不知道多少年的痛苦呢？ 宁施晴只想着，能救的，就尽可能地救一救。 小婴灵似乎真的完全接受了从宁施晴身上释放出来的善意，还任由着缓慢来到自己身边的宁施晴将自己抱了起来。 宁施晴轻轻抚摸一下小婴灵。 感觉有些奇妙。 她现在终于知道小婴灵的性别了。 如果小婴灵能顺利生下来，就会是一个男孩儿。 感受到宁施晴的触碰后，小婴灵轻轻颤抖了一下。 虽然小婴灵生前还没有完全成形，但这一刻，宁施晴隐隐觉得，自己已经看到小婴灵在自己眼前呈现出一个小男孩模样。 但这模样没有持续多久，宁施晴看到的，就又是那一团肉的样子。 宁施晴听到了小男孩说话。 口齿不算特别伶俐，有时候应该是一个词的，小婴灵却只能说出一个字来。 宁施晴连猜带蒙，遇到实在不会的，还要再和小婴灵确认一下，最后才知道了小婴灵想什么。 小婴灵想离开医院，去找不要他的妈妈。 宁施晴为难起来。 小婴灵现在身上的怨气还不是很浓，而且说起妈妈的时候，更多是委屈和不甘，而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报复心思。 但宁施晴不确定，真让小婴灵见到妈妈，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事，反而加重小婴灵身上的怨气，让小婴灵更快变成厉鬼。 小婴灵等了一等，没立刻等到宁施晴的回答。 他在宁施晴怀中挣扎起来，想要离开。 宁施晴还听到他说：“婆，劝，该听，不帮。” 宁施晴愣了一下，然后总算猜出小婴灵的意思。 这分明是说，医院里有老婆婆的鬼魂，劝过他，让他不用来找宁施晴，就算找了，宁施晴也不会帮他的。 而说完这样的话后，小婴灵身上翻涌的怨气，似乎又浓了一点。 宁施晴吓得赶紧将小婴灵抱回怀里。 “你别急啊，我没说不帮你，我只是没想到该怎么带你出去。你不是还不能离开医院么？” 也就医院阴气比较重，死在医院里的这些鬼活动范围才大一些。小婴灵也死在医院里，他现在并不能离开医院，要不然他早就循着自己和妈妈之间的联系去找妈妈了。 听到宁施晴说愿意帮忙，婴灵身上刚刚变浓的怨气，马上又转淡了。 “真，帮？” “帮，帮，但我要先找到带你离开的办法。”宁施晴再摸了摸婴灵，“你再等等，我就在这里不走，我要骗你的，我怎么都该先跑吧？你先等等啊，我想办法。” 婴灵在宁施晴怀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施晴。 婴灵太小，宁施晴一只手就可以将婴灵抱住。 她用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木牌，并按下按钮启动木牌。 很快，木牌变成可以联系的工具。 宁施晴点开通讯软件。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帮小婴灵，更不知道自己遇到小婴灵这样的、有可能变成厉鬼的鬼魂，该用什么办法处理。 所以，她只能求助其他鬼。 她在日游鬼差群询问和私聊日游神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私聊日游神。 她实在和同事们都不怎么熟，仅仅是今早见过一面的同事情，她直接在群里问，她会更忐忑。 她生前就知道一件事，往多个人同时求助，往往不如单向某个人求助的效果好。 她和同事们都不熟，不方便单找某个同事，那就单找自己领导好了。 而且她要帮了这小婴灵，究竟算不算违反规定？或者如果造成了什么后果，又该如何处理？ 她都不懂。 她刚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自由身，日游神就秒回了，并且让宁施晴给自己发一张婴灵的照片。 宁施晴在拍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中的小婴灵动了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 宁施晴要拍婴灵，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入了镜。 为此，她也产生了细微的感觉。 令牌拍照的时候，似乎可以影响到某些能量。 灵魂，应该也只是某一种能量。 拍照会对这些能量产生影响，为此，她和婴灵，才都会产生感觉。 这让宁施晴暗暗警惕起来。 以后如果遇到其他实力更强的鬼魂，还发现了那些鬼魂在做什么坏事的时候，她就得小心一些了。如果自己没能力阻止，只能先拍照记录的话，就必须提前准备好逃跑，免得发现了异常的鬼魂追过来。 照片发出去了，日游神也回复了。 宁施晴很快知道解决办法。 这办法还是和令牌有关。 宁施晴可以用令牌收容小婴灵，再将婴灵带出去。 婴灵的实力比现在的宁施晴弱一些，如果小婴灵反抗，宁施晴就会收容不易。如果宁施晴想用令牌收容的鬼魂的实力再强一些，甚至比宁施晴更强，那宁施晴就更不可能将其成功收容进去。 宁施晴和小婴灵说了一说，小婴灵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害怕，然后就坚定答应下来。 对小婴灵来说，终究是去找自己妈妈更重要。 至于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宁施晴，还有宁施晴手中的令牌，相比之前，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收容鬼魂用到的同样是令牌中的“相机”，只不过是开启收容模式。令牌中的相机比一般手机的拍照、录像模式多出一个收容模式。 小婴灵乖乖地任由宁施晴将他收起。 宁施晴再从医院走出时，就发现之前就爱围观她的那些鬼魂，和她保持了更远距离，看上去就不敢上来打扰她。 不过，宁施晴更感觉到，这些鬼魂看她的时候，目光中多了更多的热切。 如果小婴灵能离开，那是不是其他也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的鬼魂，同样有机会离开？ 总有那么一些死在医院里的人，其实还盼着回家看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婴灵尽管被收容在令牌中，但还是可以和宁施晴进行简单的交流。 宁施晴循着婴灵的指引，一路来到当地大学城。 婴灵要带她去见的人，就在这大学城中。 很快，宁施晴进了一所学校的女生寝室。 寝室是四人间，但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其中一个人在看书做作业，另一个人抱着一个抱枕，看着电脑发呆。 电脑看起来是开着视频软件播放电视剧，不过电脑面前的女生双目无神，怎么看都不像真有看电视的内容。 婴灵见到这个电脑前的女生后，马上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现在还被收容在宁施晴的令牌中，无法出来。 宁施晴再度和他说过注意事项，让他记得和他妈妈保持一定距离，才将他放出来。 人和鬼，确实应该保持距离。 终究已经阴阳两隔，活人身上的阳气会对鬼身上的阴气产生影响，鬼的阴气也会让活人阳气下降，更容易生病和遭遇各种倒霉事。 王带娣刚刚入住404时，宁施晴其实也很注意和王带娣保持距离。不过现在的宁施晴身上已经有了功德护身，她不会再对活人造成什么伤害，活人阳气也影响不到她，她才会多靠近一点王带娣。 至于婴灵，现在只是普通鬼，硬说不普通的，还是他身怀怨气，更容易无意中伤害到活人。 为此，宁施晴怎么都得约束着他，不让他太靠近电脑前的女生。 婴灵嘴上答应着宁施晴，行动上则表现得格外焦躁，仿佛宁施晴再不将他放出去，他自己都要试图硬闯了。 宁施晴和他说什么，他为了能早点出去，都只顾着答应，至于究竟能听进去多少，宁施晴也不知道。 到底小婴灵被放出来了。 宁施晴的目光片刻都不敢从小婴灵身上挪开，就怕自己一放松，小婴灵马上违背了刚才约定好的事。 不过小婴灵没出来之前很激动，真的从令牌中出来后，还是表现得很克制，只在离女生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待着，眼巴巴地看着女生。 他似乎想要让女生注意到他，却又怎么都做不到。 小婴灵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了，动了起来。 他绕着女生转来转去，嘴里不断发出近似于呜咽的声音。 宁施晴心头一惊。 小婴灵身上的怨气又加重了！ 哪怕小婴灵知道女生是看不到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才会现在对他做的事没有任何反应，但始终没能等到女生回应的小婴灵，现在还是很不开心。 宁施晴喊了一声，小婴灵似乎意识到什么，身上汹涌着的怨气平复了一点。 但从小婴灵嘴里发出的呜咽声愈发尖锐。 小婴灵的妈妈本来是带着耳机的，现在脸上却浮现出少许茫然。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再摘下了耳机，寻找着什么。 寝室里依旧只有两个人，宁施晴和小婴灵都不是她能看到的，她什么都没发现，只能再度迷茫地戴上耳机。 她在往四周寻找的时候，小婴灵就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她往哪边看，小婴灵就往哪一个方向飘。 可不管怎样，她都没办法看到小婴灵。 现在，她竟然又戴上了耳机，放弃了寻找，折让小婴灵觉得，自己刚刚才看到的希望，又要没了。 小婴灵瞬间爆发出了更刺耳的大叫声。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宁施晴紧紧握着令牌。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小婴灵和女生之间的距离再近一点，她就会立刻动手，将小婴灵抓回令牌里。 她带了小婴灵过来，就要保证小婴灵不伤到其他人！ 幸好，哪怕小婴灵身上的怨气不断加重，小婴灵的实力依旧和她有着一定的差距，想来她应该还能阻止小婴灵做什么。 不过小婴灵这一喊，刚刚戴上了耳机的女生就再度将耳机拿了下来，更困惑地左右张望着。 她还是没找到什么。 “雅馨，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寝室里的另一名女生头也不回地答：“没有啊，挺安静的。” “那就怪了，刚才我听到了两声很奇怪的叫声，我一拿下耳机就又什么都没听到。戴着的时候反而听到了，我还想是不是哪里这么吵，还正好在我戴上耳机的时候没有吵。” 名为雅馨的女生扭头看了看她。 “要不你检查一下你电脑？说不定自动打开了什么东西，可能是网页上的广告或者弹窗广告？” “……应该是吧？”女生一边回应着，一边检查起了电脑上的页面。 还是没发现。 这才对。 她听到的，都是小婴灵的声音。 但这种鬼魂发出的声音，并不容易被普通人听到，必须满足某些要求。 女生和婴灵之间有血脉联系，而且耳机这样的设备，需要接收信号发声，勉强能收录婴灵发出的特殊声音。 刚刚有了一点希望的婴灵，现在又变成了绝望。 女生还是没有发现他。 宁施晴赶紧再一次安慰他。 安慰的事例也很简单，婴灵发出声音，女生可以听到，就证明女生并不像婴灵所想的那样，完全没有在意婴灵。现在女生遇到的最大问题还是，完全没办法和婴灵交流。 宁施晴其实都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有多虚。 女生真的还惦记着婴灵吗？ 有可能的。 在收容过了婴灵之后，宁施晴就已看出，婴灵的形成时间并不长。他仅仅形成了一个多月。 如果一名女性，真的惦记着自己失去了的孩子，别说只是过去了一个多月，连身体都不见得可以完全恢复过来了，就算已经过去更长时间，这女性都未必会放得下。 所以，宁施晴在来到这里，看到女生状似盯着电脑屏幕，却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其上的场景后，她已经知道，女生还没有走出来。 可女生寻找声音的原因，和她安抚婴灵时说的话，还真有很大差距。 不过宁施晴的安慰管用。 婴灵看起来真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再度轻声喊着：“妈妈……” 不是尖叫般的声音，没办法传到女生的耳机里，所以女生根本没反应。 宁施晴向婴灵张开双臂，示意婴灵进入自己怀里。 婴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投入了宁施晴的怀抱。 “妈妈听不到我说话。” 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呼唤，女生都没有反应了。 听不到啊…… 两人根本没办法完成交流。 “你有什么办法吗？” 婴灵问完，期盼地看着宁施晴。 女生已经将电脑上播放的视频都关闭了。 她呆呆地看着电脑桌面，甚至做出了双手合十，类似祈祷的手势。 宁施晴微楞。 她隐隐觉得，女生好像真的感知到了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并且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耳机中听到的怀疑声音和自己的孩子有关，所以希望还能再一次听到。 可是，有可能吗？ 宁施晴又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像和王带娣交流的时候那样，也利用电脑打字的方式，让婴灵和女生可以说说话。 但她刚这样想，她就听到女生的手机响了。 有人给她打电话。 女生刚听到声音时，整个人都震了一震，似乎特别期待。 可当她看清来电显示上的画面，她忽然嘴角都耷拉下来。 只是一个快递电话，说她有一份需要当面签收的快件。 女生搓了搓自己的脸，默默地走出寝室。 她走在走廊时，跟在她身后的宁施晴和婴灵都听到她轻轻的嘀咕声。 “我怎么会傻到觉得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呢……那种事，不存在的吧？” 风吹散的女生的声音。 小婴灵则更激动了。 “她是在我说吧，是在说我吧？！” 婴灵嚷完，也不等宁施晴回答，就很肯定地说：“我就知道，妈妈一定也在惦记着我的，就像我一直惦记着妈妈一样！都怪那个人，如果不是他，妈妈肯定要生下我的！” 宁施晴心头一动。 “你说的……是你爸爸？” 婴灵身上的怨气却再度沸腾起来。 “别和我提他！我才没有那样的爸呢！是他不要我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和妈妈好好的过着日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那段时间，妈妈都已经在想要怎么生下我了！妈妈今年就毕业了啊，她之前和闺蜜说，她可以怀着我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再去生孩子，这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是那个人，明知道妈妈已经有了我，还不肯和妈妈结婚，逼着妈妈不要我！还好，就算妈妈不要我了，妈妈心里还是有我的。” 小婴灵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明显转柔，连那汹涌的怨气都淡了一些。 宁施晴抱着他，低叹一声。 就目前来说，虽然看着有些让人惋惜，但似乎还算正常。青年男女不小心玩出了人命，但还没有到可以承担责任的时候，为了现实生活，不得不将孩子舍弃。这，应该还是挺正常的。 但她陪着婴灵，跟着女生，看着女生签收完那个特殊的快递后，宁施晴意识到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女生在拆开快递之前，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她打开之后，只将里面的东西随便一抽，抽了其中一张出来，她就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那快递包裹，则被掉落在地上，让里面的东西都散了一点出来。 宁施晴和婴灵都看到了女生抽出来的东西的内容，还有包裹里散出来的其他东西。 全是照片。 还是一名男生，和不同女生，无比亲密地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上还标注有时间。 女生刚刚抽出来那张，就清晰地写着昨天的日子。 婴灵愤怒的声音传到宁施晴耳边。 “是那个男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女生呆呆地站了一小会。 校园里有人来来往往，不过人数不算多。 来往的人偶尔会向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的人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女生则渐渐缓了神。 她默默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知道了包裹里的内容，她也不急着在回寝室的路上，就将照片一张张地拿出来看了。 她只是加快了步伐。 回到寝室，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女生才终于忍不住，将包裹里的所有东西都一次性倒在了桌面上。 夹在照片中的，还有一封信。 女生快速瞥了一眼那些照片。 全是她男朋友和另一些女孩子的照片。 她紧抿着唇，拆开没有任何留言的信封。 里面有一封信，不过是打印出来的，无从根据笔迹分辨更多信息。 “陈锦怡，你没有想过，一直和您恋爱着的那个人，就是叫做郑光仑的那个，其实背地里还和更多人谈着吧？你想知道你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吗？哦，对了，还有更重要的，你以为他算是一个高富帅，但你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吗？ “真可笑，你居然还想着和他结婚？你对他究竟有多少了解呢？你竟然就这样想？你知道他和其他人谈起这件事时，是什么态度么？ “算了，就算我和你说再多，应该都不如让你亲眼见证吧？今晚十点，ten酒吧。爱来不来。不过如果你决定要来，那我劝你最好变装一下，别让其他人那么容易认出你。你会有惊喜的。 “不保证是惊喜还是惊吓。” 信件内容到此为止。 陈锦怡捏着信发了一会儿呆，再一张张地翻照片。 她寝室里那名名为雅馨的女生还在，也注意到陈锦怡拿了快递回来后的不对劲。 不过雅馨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时地瞥一眼陈锦怡。 一开始，陈锦怡看照片，只看到自己男朋友郑光仑和好些个不同的女性在一起。 现在她看得更仔细一些，她就看出更多东西了。 照片上出现的女性，有一些是年轻貌美的，身上还带着没出象牙塔的稚嫩纯真，还有一些，却是打扮的雍容华贵。 大致上，照片中出现过的女性可以分为两类型。 陈锦怡看着看着，忽地就咧起了嘴角，发出像是笑，却又听起来更像是哭的声音。 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她的动静的雅馨忍不住了，快步过来。 “阿怡，你怎么……” 雅馨的话戛然而止。 不需要再说更多的话，只要看着陈锦怡桌面上的照片，雅馨就知道答案了。 她错愕地张着嘴，原本准备触碰陈锦怡的手悬在半空，等了一等，然后终于垂了下来。 她弄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陈锦怡身边，然后坐下，再搂住陈锦怡肩膀。 “没事没事，不就是渣男吗？踹了他下一个更乖！” 陈锦怡伏倒在她怀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雅馨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目光则不断往那些照片上瞄。 宁施晴和婴灵一起在旁边看着。 宁施晴只觉自己也前所未有地紧张。 她倒不大害怕陈锦怡现在的状态如何，毕竟还有雅馨陪着，总不至于太容易出事。可看到照片之后，身上的怨气就一阵又一阵地汹涌着的婴灵，可不知道会不会暴走！ 陈锦怡哭了出来，婴灵就只顾着绕着陈锦怡继续飞来飞去，似乎焦急地要去想办法安慰陈锦怡了，连怨气都收敛了许多，这让宁施晴放心了一些。 只要陈锦怡这边没出什么岔子，婴灵应该还是可以保持情绪稳定的，就算因为郑光仑的事情而生气，也不会真正怨气失控暴走。 陈锦怡哭了一会儿，用掉小半包抽纸，她就将那封打印出来的信也递给了雅馨。 她呵的一笑，似是充满了怨怼，又似乎有着少许的解脱。 “雅馨，之前是你陪着我去医院的吧？那时候你就和我说，我不该那么不小心。也对，是我之前太傻了，居然会觉得自己可以去相信他。” 陈锦怡的手轻轻按上自己小腹。 “他说有事，不能陪我去医院，还在我回来之后，总找理由不见我，我就该知道有问题的，我竟然还想着，他可能真的是为了我好，那一天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才无法回家。这段时间不能见我，还让我好好在宿舍这里待着，也是真的想我好好休养，而他趁机想办法劝说他父母同意我俩的事……我居然傻到都信了！” 陈锦怡说到最后，已又一次呜咽出声。 有些谎言，其实是很拙劣的，只不过听着这些谎言的人，出于某种心理，竟然选择了无视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拼命地搜寻理由证明自己已经认准的观点没错，这才导致在谎言中越陷越深，损失的东西越来越多，也终于越来越难以走出去。 雅馨看完了信。 她担忧地看着陈锦怡。 “你今晚要按照信上说的过去吗？要不要我陪你？” 陈锦怡再度冷笑一声。 “去啊，当然要去！如果不去的话，我怎么知道更多的事，又要怎么去和他当面对质？呵，他欠了我那么多，难道真的想就这样就算了吗？他如果不说他不要孩子，他家里没办法接受媳妇进门之前已有身孕，他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劝说他家人同意……” 陈锦怡说到这里，已经被气得呼吸都加剧了，其他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宁施晴则听到婴灵和自己说：“之前那个男人和妈妈说，他是真心想和妈妈结婚的，所以希望妈妈先放弃这个孩子，让他做好家里的思想工作，他再和妈妈求婚。那时候，他总给妈妈发什么别墅的照片，又说什么自己家里是那种很传统的人家……哼！满嘴谎言，他也就骗骗我妈妈了！” 宁施晴叹气。 只看照片，不得不说，郑光仑的外形特别好，看起来也有奢华的气质，当真像是某位贵公子。 像这样的人，忽然在某位女生身边出现，实在容易勾人。如果再有一些浪漫一点的剧情，让女生觉得自己都要变成童话里的公主了，在这样的感情攻势下，又有几个人可以冷静下来，去思考其他隐藏的问题呢？ 而且看起来，郑光仑似乎并没有骗财。他骗的只是感情。如果骗钱，还容易让人觉醒。可根据照片内容推断，郑光仑应该是靠外表游走在富婆当中，从富婆那里得到各种资源，更好地包装起自己的高富帅人设，再然后去勾搭其他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不过宁施晴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这个给陈锦怡寄照片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好，这时候，雅馨也在问陈锦怡：“阿怡，你觉得给你寄照片的人是谁？这可真奇怪了，他居然知道你的信息？他还能拍这么多的照片。” 陈锦怡愣了一下，再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快递包裹还在，能看到快递单，但上面显示的发件人信息，只是某个快递收寄点的信息，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 宁施晴轻轻问婴灵：“你见到你妈妈了，而且看起来你妈妈也决心和渣男分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日游神和她说了要怎么将婴灵带出医院后，还让她替婴灵完成心愿，消融怨气，再将婴灵带回城隍庙。 那她总得想办法将婴灵的事办妥。 “不！我今晚也要跟去看看！妈妈和他对上，妈妈未必安全的，不能让妈妈出事！” 宁施晴沉默了一下。 她傍晚还要去阿燕那边看看，没办法一直陪着婴灵留在陈锦怡身边。但如果只让婴灵单独留下来，她又实在不放心，就怕婴灵会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闹出什么事来。 就在这时，婴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可以先回那地方，你今晚记得带我过去就好。” 宁施晴愣了愣，旋即意识到“那地方”就是指令牌。 婴灵这时候已飘到了合适她用相机拍摄收容的位置。 宁施晴默默举起令牌。 很快，婴灵已再度被收容到令牌内。 正在和雅馨商量着今晚该怎么做的陈锦怡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微微抬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不过婴灵还在外面活动的时候，她往四周张望，都没办法看出什么，到现在这时候，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令牌中的婴灵模糊地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宁施晴听到婴灵的呜咽声。 起初还带着少许压抑，到后来，就成了尽情释放。 离开大学城，宁施晴转去阿燕和她弟弟妹妹约定好的饭店。 途中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发现了一群出来玩的年轻人，在看到路旁某些共享自行车倒伏在地的时候，就一起将车子扶了起来，摆正。 宁施晴随手记录，随手上传。 这应该也算是好事吧？随手可做的好事，记录一下，没关系吧？ 再随意飘一飘，一直等到阿燕他们几个约定好的吃饭时间。 宁施晴通过阿燕和她幺妹的视频通话，见过阿幺的样子，所以在阿幺率先到来后，宁施晴立刻跟了过去。 很快，又有一个清瘦的男人过来。 男人脸上带着倦容，还有少许不耐烦。 男人落座后，立刻开始抱怨。 “阿幺，你和大姐搞什么，我最近公司事情还多，你们怎么就说要出来吃饭，还说必须要见面说，不能带其他人？” 阿幺哼了一声。 “你急什么啊？反正等大姐到了，我们再一起说！” 两人接下来没有再相互说过话。 阿二的手机频繁响起，阿二忙碌地回复着各种消息。 阿燕姗姗来迟。 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今晚爸又发脾气了，怎么都不肯吃饭，妈说自己搞不定，让我过去帮忙。” 她这句话算是解释自己来得比较迟的原因。 坐下后，她看到桌上没有菜单，再招呼了人进来点菜。 等待饭菜上来的时候，阿燕的目光不断在自家弟妹身上移动。 她最终叹了口气。 “今天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照顾爸的事。” 她的语气格外沉重。【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照顾爸？”阿二看起来很惊讶，“大姐，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阿二的语速越来越急。 “只要我有空，那我就过去值夜班。但我白天工作忙，实在没办法过去。咱们就你离医院最近，你就负责和爸送饭和照顾一日三餐。我其他方面做得少，那我就出多点钱……现在还要商量什么？还是说，你也觉得应该情护工？可大姐你也知道的，咱爸那种情况，真不好请人。” 单纯的瘫痪在床难以动弹都还好说，他们的父亲是既不能怎么动弹，又犟脾气，还因为老人痴呆，精神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暴躁得很，总爱骂人，口齿不清…… 自家人照顾着都心烦，更别说外人了。 要加价加得特别高，还会有人愿意，但他们的条件，也不足以让他们如此轻松地尽情加价。 阿燕默默地看着阿二。 阿幺忍不住了，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做得比较少？” 阿二瞪她：“我当然知道！但你呢？爸住院这么久了，你去看过一次没？！大姐怎么说我都行，我都认，我是做得不如大姐多，但你呢？你做了多少？你帮大姐照顾阿锋，这就算你付出了是吧？阿锋多好带一个孩子？住在你家，也就相当于让你多加一双筷子，就这一点小事罢了！” 阿幺继续冷笑。 “对，我知道。但你先说清楚，你说你多出一点钱，你出的那真的是你的钱吗？！” 阿二几乎要发抖。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出的钱就不算钱？你凭什么说我出的就不是我的钱？” 阿幺冷冷地看着阿二。 “二哥，你就别装了。你还记得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发生了什么吧？妈都将爸的卡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妈说，爸现在这情况，也不能指望他以后能有多清醒，这张卡继续收在他们两个手中也没那么恰当了，还是给你，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阿二好几次张口，似乎要辩驳什么，但都败在了阿幺的目光下。 现在阿幺停了，他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对！我承认，那张卡是用爸的身份证开的户，但那确实是我的钱！” 阿幺脸上的失望更重。 “你还好意思这样说？你就和你老婆想的一样，爸妈的东西，以后都应该留给你，我和大姐之前还能从爸妈这里得到那么多照顾，就算是我俩已经占了大便宜，我俩就应该想办法都弥补回来了吧？我俩甚至连回去看爸妈，都是想方设法要占爸妈便宜了是吧！” 阿幺说着说着，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她眼角涌出泪珠。 阿燕握住阿幺的手背。 阿幺低着头，抽噎起来。 阿二整个人都傻了。 “我、我没有这意思啊，你能不能先听我好好解释？那都是我攒的私房钱，我想着我攒在家里肯定不安全，所以我才想着用爸的身份证开户，就说是我爸妈的钱，我老婆怎么管都管不到我爸妈那里去，我就不需要担心我的私房钱被她查到没收啊！ “后来妈将卡给我，也没让我将钱拿出来，而是让我整张卡带走，也是这样想的啊。这样就算被我老婆知道了，我还能说是帮爸妈保管的，我不知道卡的密码……这样就不怕她惦记这些钱了！我说爸住院我出多一些，我也是用我私房钱贴的啊！” 阿燕和阿幺面面相觑。 两人在此之前都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不过很快，阿幺就又哼了一声。 “这全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真相怎样？” 阿二啪的一下，将手机拍在桌子上。 “那你们打电话去问妈啊！” “之前就是妈将卡给你的，谁知道你和妈说过什么？难保你没有早早和妈商量过了要怎么搪塞我们。” “你？！”阿二看起来都要被气得直喘粗气了，他冷笑起来，“好好好，反正你都已经认准了，我拿到的那张卡里面的钱全都是爸妈的，那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信了是吧？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着就起身，想要往外走。 正好这时候有服务员敲门上菜。 进来的服务员稍稍看了看唯一一个站起来的阿二，然后就将菜放到桌上。 阿燕则拉了一把阿二。 “好了好了，有什么都先吃完饭再说吧。阿幺，你也是，先吃饭。” 菜陆陆续续地都上来了。 餐桌上的氛围略显古怪，但三个人还是将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越是显得沉闷，三人反而越是将精力都放在吃饭上。 阿幺不时地偷偷瞥一眼阿二，似乎还在思考着阿二之前的话的真假。 阿二则是闷头夹菜、扒饭，压根不想看自己大姐和小妹。 桌上只剩下杯盘狼藉。 阿燕轻咳一声。 “阿幺，你先别说话。” 听到她咳嗽声就往她看来的阿幺闷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阿燕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阿二。 “阿二，你说那些都是你的私房钱，不过我和阿幺都知道，你的钱全都给你媳妇收着，你哪里来的私房钱？你的工资卡从来没有到过你手里吧？你的零花钱也不多。爸这次住院用的钱不少，你还说你交的钱中有一些事你补贴的……你如果说不清你的这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那也怪不得我和阿幺怀疑。” 阿燕已经尽可能地用平和的口吻说话了。 阿二听着，还是那颇为不忿的表情。 不过等阿燕说完后，阿二还是主动坦白了。 他攒钱确实很不容易。 他做的工作算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所以他在完成公司里的工作的同时，还能用自己的技术赚外快。他老婆并不清楚他工作的具体情况，就算看到他在忙，他也可以说是公司的活还没有干完，老板有要求需要紧急加班……就这样瞒过去。 他老婆分辨不清真假，只知道抱怨他公司里的工作强度实在大，却不知道他其实偷偷又赚了不少钱。 而他额外赚的这些，就都转去了他爸的卡。此外，他平常出门还会注意举报违章……反正除了公司收益之外，有机会赚的，他都试过了。 这样一点点地攒着钱，他总算给自己攒下了不少的私房钱。 他刚开始的时候，其实还将私房钱收在家里，但自从他在公司中听一些已婚同事说藏私房钱，然后被老婆发现，最后连自己能拿到的零花钱数量都少了后，他就想到将钱藏回爸妈那里。 结果还挺好，在他爸爸还没有得老人痴呆，还没有开始性情大变之前，钱都被保管得好好的，他老婆也不知情，一切都很正常。 一直到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 阿二说到这里，已不由得痛苦地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头发之中。 他低着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继续和阿燕、阿幺解释。 “那次从爸妈家回来，我就发现她的心情特别好，之后还总爱念叨我，让我怎么多回去走动一下，多从爸妈那儿要一些东西，还说什么这才对，家里的这些东西就应该多给儿子留，而不是总让女儿回来占便宜……我还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幺。 “你既然那天看到了妈将卡给我的事，又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问我？我还奇怪，怎么这两年里你的态度变了这么多。原来你是一直急着这件事。” 阿二揉了一下眉心，再拿出手机，开了手机分神，然后点进一个软件。 那里面还有一些聊天记录。 “关于钱的部分，基本都已经被我删掉了，不过有一些工作提到的要求，我还保留着。毕竟如果他们后续还有什么要找我的，有这些记录，我也算有一个证据。删掉和钱有关的记录，则是怕我藏在这里的软件都被发现。你们要看的就看吧。” 阿幺发了发呆，才慢吞吞地拿过手机，随意翻动了一下。 不过她也看不懂聊的内容，只知道是和阿二聊天的人提着各种要求，然后阿二有时候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她随便翻了翻，就将手机还给阿二。 “二哥……对不起，我……” 阿二苦笑。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说开了，我也算下定决心了吧？之前我就觉得她和结婚之前比，有了很大变化。 “结婚前的她明明看起来都挺好的，和你俩相处得也算不错，谁知道结婚之后就多了这么多的矛盾。 “她甚至对爸妈……这次爸住院，我没多少时间去医院，我和她说过，让她多往医院跑跑，她没答应，还总拿儿子高考说事，甚至儿子想要问一问爷爷的情况，她都说现在儿子就应该专心准备高考，不需要再想这些事情。 “我也累了，之前只是要这样小心翼翼地藏私房钱，我将我用爸的身份证开的那张卡带回家里，她还总盯着卡里的钱，可现在……我真过不下去了。等儿子高考结束，我就会提离婚。” 阿幺和阿燕对望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 阿二则是祈求地看着阿燕。 “大姐，我和你交个底，如果你决定请护工，那我二话不说，只要你能找得到好的护工，我就出钱。我那张卡上面的钱全用完都没关系。” 阿燕重重地吐了口气。 “护工护工，哪里有这么好请！算了，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不是爸妈偏心……我住得近，还是我多忙一点吧。” 阿幺陡然喝道：“不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阿燕和阿二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身上。 阿幺没好气地说：“大姐，你自个儿想想，你都忙多少天了呢！还你多做一些，你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得了，还是我和你一起轮班吧，二哥你就算了，哪怕你说你要去医院值夜班陪床，你老婆也肯定会不到十点就打电话给你，让你回去。到时候还是要大姐或者我赶过来。这样还让我和大姐不好安排其他事。” 这次反而轮到阿燕迟疑了。 “阿幺，你家还挺远吧？而且你还要帮我照顾阿锋……” 阿幺摆摆手。 “没事，阿锋的事你就放心吧，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小，懂事得很呢，再说了，我家里还有我老公，总能帮忙看一下。我家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方便。” 兄妹三个再简单地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一起去医院看望父亲，再留阿幺在医院。 还没出饭店的门，阿幺已经拿起手机，给老公打电话。 宁施晴默默将自己已经记录到的东西提交，然后飘出了饭店，直奔ten酒吧。 她以前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所以不认得路。不过这不算事，令牌一出，地图一打开，她就知道该怎么去了。 距离陈锦怡收到的信上所说的晚上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宁施晴就已经来到ten酒吧中。 她来到这里后，仔细查看四周。 没看多久，就真让她看出了一点问题。 “这是……” 鬼气。 阴森森的鬼气。 和她获得功德之前的鬼气不同，也和医院中的其他人身上的鬼气不同。 这些鬼气更具有杀伤力。 如果现在的宁施晴还拥有实体，那她一定会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这些鬼气，甚至对她这样的魂体都有一定的影响。 令牌中释放出淡淡的能量波动，让她差一点受伤的魂体快速稳定下来。 旋即，令牌微颤。 宁施晴收到了来自日游神的信息。 【日游：你去哪了？怎么你这边的令牌示警了？现在是晚上，你不会还在加班吧？】 宁施晴快速将自己这边遭遇的事情发了过去。 日游神嘱咐了她多加小心，又说了会让夜巡的鬼差过去帮忙。 宁施晴现在还在解决婴灵的问题，所以虽然她是夜晚出行，而并非自己规定的工作时间白天出行，也不算有什么问题。 但日游神负责的是白天，这时候还是应该联系夜巡。 听到还有支援能过来，宁施晴更安心了。 她飘到了酒吧天花板的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 这个钟点，酒吧里的人数并不少，一个个看起来都挺活跃的。 还有很多刚进来的人，身上的阳气比较旺盛，但在这里玩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渐渐被鬼气侵入。 一大群人看起来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对劲了，迷迷糊糊的，就像还没睡醒的样子。 不过他们的精神如此，身体却在酒吧劲爆的音乐声中，变得愈发富有激情。 如果只是奔着玩乐来这里的人，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觉得，他们在这里玩得格外尽情。可他们的身体，多半会在这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就变弱，甚至连他们的寿命都可能会减少…… 有问题！ 宁施晴有心寻找酒吧中的鬼气的根源，可找来找去，始终没找到具体位置。 在她看来，这酒吧似乎到处都能散发鬼气，而那些阴森森的鬼气就在酒吧内不断移动，根本不让人找到它们的真正源头。 忽地，宁施晴的令牌再颤了一下。 又有新消息发过来。 不过这次发消息给她的人，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夜巡鬼差。 【邵芷青：我已经来到ten酒吧外面。我身上的鬼气比你身上的鬼气明显，现在并不适宜进去，免得打草惊蛇，请你在里面多查探一会儿，发现有特殊动静再联系我，可以吗？】 和信息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定位信息，其上却是显示出邵芷青和她的距离不远。 在每一个鬼差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等级标识，能让人借此大约地判断出不同人的实力情况。 为此，宁施晴能很轻松地分辨出，邵芷青的实力要比她强多了。 连她都有信息全速冲刺的情况下，在三秒内赶到邵芷青旁边，那邵芷青过来，肯定连三秒都不需要。 为此，就算邵芷青留着她一个人在这边查探，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让她陷入什么巨大的危机中。 宁施晴答应得很爽快。 她现在还只在酒吧一楼活动，不过再往上，还有二楼、三楼。 之前宁施晴一直都觉得鬼气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楼的鬼气最重，二楼和三楼给她的感觉更显安全，她才优先在一楼查探。 但找来找去，实在没找着有用的信息后，宁施晴自觉，还是该往楼上去了。 她刚准备动，婴灵的声音就传来。 “妈妈来了！” 宁施晴连忙往酒吧入口看。 陈锦怡是单独进来的。 宁施晴之前见到的她穿着很简单的棉布衣裳，看起来偏淑女风，但今天的她换了一身牛仔装束，头上还带着鸭舌帽。 哪怕陈锦怡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穿着打扮，整个人看起来较平日里多了少许扭捏，但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她。 她进门后，就找了一个角落坐着。 她先是用目光找人，但没找到。宁施晴早已经将一楼找完了，陈锦怡的男朋友完全没有现身。 倒是另有一些人接近陈锦怡，试图搭讪，陈锦怡拒绝了几回。 大多数人还是被拒绝后就不再纠缠，唯独最新靠近的一个男人，却没脸没皮地，无论陈锦怡怎么说，他都只顾嬉皮笑脸地继续往陈锦怡身旁凑。 陈锦怡眉头直皱，连坐都没办法好好坐了。 婴灵被收容在令牌中都要气得直哆嗦。 “混蛋混蛋混蛋……” 他骂人的词汇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词。 宁施晴正准备往陈锦怡身边飘。 总不能让婴灵出手。 这种情况，她该试着做点什么，要不然，婴灵得怨气加重暴走了。 不过她都没靠过去，陈锦怡忽地就气质一变。 宁施晴魂体瞬间绷紧，身上的力量都疯狂涌动。 这是……附体？！ 宁施晴更快低沉往那边靠近。 这酒吧中的鬼气过于混杂，竟然让她都一直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跟在陈锦怡身边的鬼？现在甚至让这鬼都能上陈锦怡的身了？ 另有一道幽幽的声音传到宁施晴耳边。 “鬼差……吗？请您稍等，您现在动手，会惊动暗中那人的。就先让我来吧。” 那也是一道女声。 有悲伤，也有终于等到什么的放松。 宁施晴微愣。 陈锦怡猛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她语气森严冰冷。 “我说了，不想理你，你再纠缠下去……” 陈锦怡举起了手机，用手机一角对准了纠缠的男人的脑袋。 她抬起头。 自她眸底射出的目光冰冷至极。 那几乎是完全不将人命当回事的表现。 之前还死皮赖脸地要看凑过来的男人，则被她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晃了两下，似乎再也无法动弹。 但稍微恢复行动力后，男人就急急忙忙地从陈锦怡身边离开，那动作称得上连滚带爬。 陈锦怡浑身一软，用手撑住了桌面，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影。 她深深吸气。 她眼中的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更深的迷惑。 她困扰地盯着自己刚才拿手机的手，仿佛那并非自己的。 “我……” 她的声音都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过马上，她就战栗地将手机锁屏打开，切入聊天软件中，快速给雅馨发信息。 【陈锦怡：我刚才遇到怪事了！和我们今天通过快递点联系到的人一样说的情况一样！那时候做了一些事，但连自己都不大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要不是有人提醒，恐怕会自己都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锦怡：不对，我还记得，就是回想起来的时候费劲一些，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锦怡：雅馨，我不会才进来就中了什么药吧？】 【陈锦怡：也不对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也应该没办法这样和你交流。】 【雅馨：我怎么越听你说这些事就越觉得诡异？阿怡，要不你还是赶紧出来吧？安全第一啊，你已经知道那个人就是个欺骗你感情的渣男，你和他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以后记住不要再和这样的人来往不就行了吗？还是不要再拿自己来冒险了吧？】 陈锦怡握着手机为难。 她呆呆地看着雅馨发过来的信息。 是不是该要出去？ 继续留在这里，看起来真的很不安全。 婴灵躲在令牌中，这时候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改变陈锦怡的决定。 陈锦怡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陈锦怡：还是按照之前说的做。雅馨，我会每隔五分钟就和你发一次消息，最长时间间隔不超过五分钟。如果超过了，那你立刻帮我报警。我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雅馨：好吧，我就继续帮你盯着。你记得经常和我聊天，只要你不回复的时间一长，我就真的会立刻报警的。】 【雅馨：对了，如果你是间隔了一定时间才回复我的，记得语音说话。】 毕竟，如果只是手机，也有可能被人抢走。 【陈锦怡：放心吧，我知道了。】 时间继续流逝。 也不知道是之前那个狼狈离开的男人吓到了其他人，还是陈锦怡身边也有较重的阴气的原因，这段时间里，竟然再也没有其他人过来和陈锦怡搭讪，让陈锦怡得以独自坐着，等到了十点钟。 十点刚到，就有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进来。 陈锦怡死死地盯着那男人。 宁施晴也已认出，那就是陈锦怡之前的男朋友，婴灵的父亲。【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陈锦怡恨恨地盯着进门的一双男女。 “郑光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近乎从她牙缝里挤出来。 不过或许是她盯着门口那边的目光过于明显，郑光仑很快扭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陈锦怡匆匆低头，避开郑光仑的视线。 酒吧里的人很多，在郑光仑和陈锦怡之间隔着许多个人，郑光仑没能第一时间留意到陈锦怡，再找的时候，也不容易找到了。 倒是郑光仑身边浓妆艳抹的女人，留意到郑光仑的特殊举动，故意贴向郑光仑，娇滴滴地说着什么话。 宁施晴当前最重视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找出鬼气的源头，其二是保护陈锦怡，其他事都相对没那么让她在乎。 在郑光仑进门后，婴灵的情绪波动变大，宁施晴更在意陈锦怡，为此她基本只留在陈锦怡身边，而离郑光仑很远，并无法听到那女人和郑光仑说了什么。 不过她看得到。 郑光仑搂着那女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在一起喝酒。 陈锦怡举起手机，装作自拍的样子，偷偷往那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送给雅馨。 【陈锦怡：好奇怪，我来到这里后，看到他了，但只看到这件事。如果只是这样，应该还不需要我现在这时候过来吧？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再靠近一些。】 陈锦怡现在还躲在角落这边。 她顶多找准了角度的时候，能勉强地看到郑光仑那边在做什么，却无法听到具体的对话。 发完消息，陈锦怡不等雅馨回复，已经站起身来，往郑光仑那边走。 宁施晴也隐隐感觉到，陈锦怡动了之后，另有一股朦胧的鬼气，跟着一起行动。 那个真正给陈锦怡送去照片的人，应当已经死了。 只是那女孩的鬼魂还在这里，还跟在陈锦怡身边，并且借着陈锦怡的举动，完成着什么事。 宁施晴默默地跟上。 换了一个位置后，陈锦怡背对着郑光仑和女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得亏那两人都只顾着相互调笑，压根没注意到靠近的陈锦怡，才让变装并没有那么完美的陈锦怡还能继续隐藏自己。 不过酒吧中的音乐声太大，陈锦怡还是不怎么听得到郑光仑两人在说什么，只能朦胧地听到一些关键词，并且听到郑光仑身边的女人不时就发出一阵大笑声。 不过跟在她身边的宁施晴听清楚了。 那女人在问郑光仑，之前和郑光仑一起的陈锦怡现在怎样了，听说郑光仑都要结婚的事又究竟是真是假。 女人问的时候嬉皮笑脸，根本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郑光仑回答的时候，也只有不屑。 “陈锦怡？得了吧，早知道她居然会想要和我结婚，我早就将她甩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行，总比现在好。偏偏她还先有了孩子……” 说到最后，郑光仑的预期添了几分懊恼。 那女人咯咯地笑。 “怎么？我们郑大少难道还在乎孩子啦？难不成，我们郑大少真要被哪个女人母凭子贵不成？” 郑光仑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当然不可能！只不过有了孩子，处理起来就麻烦一些。我这段时间已经没怎么搭理她了，先冷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时间合适了，再将她约出来，彻底解决。” “哦？解决？是分手嘛？”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娇滴滴，“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我们的机会咯。” “唔……来，你尝尝我这杯……” 接下来又是一阵相互调笑。 陈锦怡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手机。 她双手都已格外用力。 哪怕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真的再度听到这些话后，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要让她浑身发颤。 更可怕的是，她耳边似乎还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像是悲哀的叹息的声音。 “可不是分手这么简单啊……他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那声音，似真似幻。 酒吧里的音乐声越来越激昂，震得她整个人都愈发浑浑噩噩。 宁施晴则清晰地听到了那道细微的女声。 那是极为隐蔽地跟在陈锦怡身边的女鬼发出的声音！ 与此同时，宁施晴还听到婴灵的哇哇大叫。 “可恶可恶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付妈妈！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 暴走的婴灵被令牌中散发出来的力量强行镇住。 不过宁施晴也觉得自己的魂力变弱了不少。 显然，哪怕令牌可以生效，依旧需要抽取她这个使用者的力量。 【邵芷青：你这边似乎出现了异常，还好吗？需要我现在赶过去吗？】 【宁施晴：暂时没问题。】 婴灵确实出现了异常，还让周围的阴森鬼气乱了一乱。 不过还有不知名的女鬼帮忙弄出更多的动静，所以宁施晴和婴灵还能继续隐藏着。 邵芷青继续等在外面。 陈锦怡则给雅馨发着信息。 【陈锦怡：暂时还安全。我算是从他口中听到，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了。不过有点奇怪。我听他的语气，好像很在乎孩子。他好像因为我有了孩子才没有现在就和我分手的。】 【雅馨：可能是害怕你曝光他？毕竟才让你没了一个孩子，又说分手，你的情绪不稳定，做了什么事，说不定就让他没机会再去骗其他女孩子呢？】 【陈锦怡：或许吧？】 信息发出去了，陈锦怡却摇了摇头。 她根本不认可雅馨的说法。 没错，听起来，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是真正置身于这种奇怪的环境中，还能听到古怪声音的陈锦怡隐隐觉得，她还没有触碰到真正的隐秘。 她松开酒杯，转而轻轻按住心脏。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正在进行强有力的跳动。 但还有另一种奇异的感受，正从她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传出。 孩子……那个与她血脉相连、却可怜得根本没有机会来到人世的孩子，似乎就在她身边，和她保持着很近、很近的距离。 她自来到这酒吧后，就不时冒出这样的感受。 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多了，她朦朦胧胧地想到，好像今天在寝室的时候，她也一度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那会儿，她从耳机中听到怪声，她还偶尔会觉得有什么在自己面前飘来飘去，却无法真正确定那东西的位置。 现在想来，那好像也是她的孩子就在身边。 可是，已经死去的孩子，真的还会再出现吗？ 冤亲债主之类的说法，又是真的吗？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 这种什么都不确定的感觉尤其煎熬。 自有了孩子，她身为女生主动求婚，最后却求婚失败，还被郑光仑劝着去做了流产手术，就连手术的过程都只有室友陪着自己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 孩子离开后，她也看不得很多与孩子有关的事情。只要看到，就会难过。 到现在，她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进步，能做到勉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可她还是只知道发呆。 雅馨是将来要回家里的店铺帮忙的，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找工作的事，现在才能继续悠然自得地待在宿舍里，过完大学剩余的时光。 而寝室里的另两名室友都要为了工作的事而努力了。 就剩下她，明知道该要振作起来，却始终没办法提起精神。 如此，一日，又一日。 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那更强烈的、痛苦的感觉席卷过来。 啪嗒一下。 似乎有泪珠滚落。 但又被她习惯性地忍住了。 身后还在传来郑光仑的笑声。 “你喝多了啊，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好，好呀，那我们去哪里休息呀？” 好像是很响亮的一声啵。 但没回头看的陈锦怡根本不确定。 “二楼可是有好地方……我带你去，怎样？” “好……好呀……” 女人站都不怎么站得稳了，整个人就往郑光仑身上靠。 郑光仑则扶着她，往二楼走。 陈锦怡都要起身追上去了，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擦一擦眼睛周围的湿润，给雅馨发信息。 【陈锦怡：他俩要去二楼，可二楼好像检查得挺严格的，我应该混不进去。】 楼梯那里，确实有人蹲守着。 而且自陈锦怡进入这酒吧后，陈锦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到二楼。 其他客人来了，都只在一楼玩。 【雅馨：还是不要冒险了，你继续在这里蹲着，应该也蹲不出什么结果了吧？不如你先出来？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去找个地方住一晚。】 陈锦怡咬着下唇。 放弃？ 她想要知道的，似乎真的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再寻求更多的真相，也只会带给自己更多的痛苦。 【陈锦怡：好，我听你的。】 不过她刚刚起身，准备往外走，她就惊恐地瞪圆了眼。 这……这怎么可能！ 她刚才明明还在远离舞池的地方的！ 但怎么她一起身，要往出口走，她就会来到了舞池边？ 这是供客人们跳舞的舞池，现在正有许多人在上面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只是靠近，陈锦怡都感觉得到气氛有多古怪。 那不该、那绝对不该是她进去的地方！ 她要走！ 可哪怕她转身，她看到的，依旧是舞池！ 她明明就站在舞池边缘，但无论她往哪一个方向转，她看到的都是舞池！ 就像她已经被舞池包围了一样！ 陈锦怡吓得赶紧拿起手机。 她想将这里发生的怪事告诉雅馨，但等她用颤抖的手指、在不知道打错了多少个字后，终于编辑好整条信息，并按下发送后，她看到的只有鲜红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陈锦怡呆呆地站在原地。 之前她还只能看到自己的正前面是舞池，连听到的舞池上发出的那些声音，都仅仅只是从正前方传出来的。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四面八方都被那些声音笼罩着。 似乎还有什么，正在呼唤着她，让她赶紧加入舞池。 她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对，跳舞。 既然自己心中有那么多强烈的痛苦，那就跳舞吧。 和舞池上的那些人一样，尽情地活动身体，将心中所有的痛苦都通过运动发泄出去。 这，一定会是最佳的办法。 一定会是的！ 陈锦怡麻木地抬起腿。 想要进入舞池中。 想要加入那些已经忘却一切，只知道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人群中。 是真的想啊…… 忽地，一道尖锐的叫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妈妈！” 陈锦怡整个人都怔住了，抬起的腿也不知不觉被放了下来。 妈、妈妈？ 她……有孩子吗？ 脑袋已经变得愈发混沌，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的她，忽地又清醒了一些。 对了，她真的有孩子。 可那个孩子面子来得及来到人世，就已经被她残忍地杀死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郑光仑！ 甚至，应该说，郑光仑身上的罪孽，比她身上的更重！ 可她……要不是错误地相信地郑光仑的话，也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吧？ 陈锦怡的心刚刚轻松几分，马上又变得格外痛苦。 她再度抬起腿。 “妈妈！” 还是那尖锐的声音呼唤她。 不过这次响起的尖锐声音，还多了更多的哭嚎。 陈锦怡刚刚被迷惑了一下的心，又恢复了几分清醒。 不能动。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血腥味快速在她口腔中弥漫。 疼痛感确实让她更多地保持着清醒。 她现在陷入了这古怪的困境中，或许没办法走出去。幸好雅馨还在外面，而且她和雅馨约定好了，要隔了一定时间，雅馨收不到她的消息，就会报警。 所以，她只要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应该就能等到救援的。 念头飞快闪过后，陈锦怡马上就更关注另一件事了。 孩子！ 她的孩子！ 她往四处张望。 没找到！ 可怎么会没有呢？ 现在她都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了！ “妈妈，别动，千万别动。”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其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明显。 还有那哭声，也比之前明显了。 陈锦怡顾不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显得极其怪异。 她拼命地点着头。 “好，好，妈妈听你的，妈妈不动，妈妈不动。可你在哪啊？你就出来，让妈妈见你一面好不好？妈妈知道，都是妈妈对不起你……” 越说到后面，陈锦怡越泣不成声。 “妈妈……” 那该是她的孩子的声音也变低了，还带了更浓悲伤。 “阴阳两隔，妈妈，你不要见我。你来到这里，身体已经被鬼气侵蚀得很厉害了，如果再见到我，你的身体会更差的。” “我不怕啊！”一滴滴泪珠从陈锦怡脸上滚落，“我不怕，你出来好不好？” 绝望的哀求却没再等到回应。 陈锦怡却听到另一道声音。 “嗯？她的反应不对。孩子？那个婴灵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的么？” 陈锦怡猛然抬头，更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算什么？ 是想要伤害她或者伤害她的孩子的坏家伙吗？ 她就算力量不足，她也绝不会让这样的家伙如愿！ 还有，那声音提到的医院和婴灵？ 她的孩子死后，真的变成婴灵了？ 陈锦怡站在自己之前坐的位置旁边，茫然地往四周张望着。 在她身旁，还有许多人来回走动。 但没有一个人碰到她，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她就这样，位于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此时此刻，真正意识到她还在这就去巴黎，并且知道她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异的环境中的，只有宁施晴、婴灵，还有此刻正飘在宁施晴身边的红裙女鬼。 红裙女鬼正小声地问宁施晴：“鬼差大人，怎样？将信息传给她了吗？” 宁施晴点点头。 “婴灵说已经让她妈妈别乱动了。” 在陈锦怡身边，还有强劲的阴气。 正是这些阴气阻挡了宁施晴和红裙女鬼接近陈锦怡。 甚至，在阴气涌出的瞬间，之前一直都紧跟着陈锦怡的红裙女鬼都被那股庞大的力量震了出来。 红裙女鬼明显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的还要轻了一些，“我最怕的就是，她还是因为我的错误而死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女鬼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 而之前还能安分地飘在半空中，只担心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疯狂对四周大喊大叫的婴灵，则在听到红裙女鬼的话后，像是变了一个鬼一样，身上的怨气再度开始了疯狂翻涌。 “都怪你！” 之前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小团子一样的婴灵，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快速长大。 从婴灵身上，已然长出不少尖牙。 那些牙齿，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体型应有的限制。 宁施晴轻喝一声：“别闹！” 不过她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宁施晴再补上一句：“还想不想保护你妈妈了？” 这句话一出，之前还气呼呼地、想要对这个一度有可能危害到自家妈妈生命安全的人出手的婴灵，瞬间偃旗息鼓。 红裙女鬼看起来确实挺可恶的，但不得不说，红裙女鬼现在还真算是他们这边的战力。 就算婴灵还很小，很多事情都不大懂，他依旧能明白这个道理。 红裙女鬼也偷偷松了口气。 “鬼差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施晴眉头紧皱。 突然地冒出来的浓郁阴气困住了陈锦怡，她和红裙女鬼，还有婴灵，都仗着也算有一定的修行，能看得到陈锦怡的情况，而不像酒吧里的其他人那样，就算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都一无所知，可是，她俩都没办法和陈锦怡交流。 唯一例外的，只是和婴灵有血缘关系的婴灵。 凭着那点联系，他们现在才能阻止陈锦怡胡乱行动。 进入到了这般一个不知名的阵法中，陈锦怡越是保持不动，自身的安全越是能有保障。 宁施晴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 婴灵现在已经从令牌中出来了。 毕竟，陈锦怡出事的瞬间，宁施晴就听到婴灵焦急的声音。 那会儿，婴灵就说，他应该是唯一一个还能和陈锦怡说话，能指引陈锦怡按的人。 而宁施晴也在释放婴灵的同时，给还在酒吧外的邵芷青发了信息。 如无意外，现在邵芷青应该已经出现在酒吧内。 可邵芷青还没来。 宁施晴随便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外面也出了什么动静。 她看陈锦怡那疯狂的神情，大概能猜到，此时陈锦怡想着什么。 多半是希望在自己得到解救之前，还能再和孩子见一面吧？ 可是，婴灵已经拒绝了。 对婴灵来说，能看到自己妈妈原来还是在乎自己的，并非真心要抛弃自己，就比什么都重要。 甚至，婴灵身上的怨气都变淡了一些。 也就之前刚刚听红裙女鬼说话时，婴灵的反应过激了一点。 宁施晴紧攥着令牌。 哪怕没有收到任何新信息，她都觉得，这就是现在的自己最大的倚仗。 她再看红裙女鬼。 “你还知道什么事情？” “我……”红裙女鬼的身影又虚幻了一点，“我其实也曾经和郑光仑在一起过。我比陈锦怡更早被他骗色，我甚至还被他骗了财。” 红裙女鬼的叙述声很低。 宁施晴差点怀疑，只要多两个人从她俩身旁走过，人群流动时带起的风，就能将红裙女鬼的声音吹散。 “那时候的郑光仑，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 宁施晴心头微动。 婴灵却在这时候喊了起来。 “收我进去，快！” 他如果躲藏在宁施晴的鬼差令牌中，他和宁施晴的交流就会变得格外隐蔽。 宁施晴手上一动。 令牌快速将婴灵摄了进去。 与此同时，宁施晴看到在陈锦怡身上多了一层正缓慢地侵入陈锦怡体内的能量光晕。 这是之前没有的。 在阴气刚刚冒出时，她和红裙女鬼都没办法破开阵法，顺利将陈锦怡带走，她已经想过能不能利用令牌可以用相机功能拍摄到能量光晕的能力，找到阵法的关键点。 但那时候，她一无所获。 现在，变了。 回到令牌中的婴灵也焦急地和她说了一大通的话。 “我听到有一道很神秘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那里离我们这里的地面不是很远……应该就是地下一层，那儿有一个人说话，我刚刚和妈妈交流时，他就应该说过一次话了，还说我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的，不该出现在这里……刚才，他又说话了！他说，就该让楚珍珍继续说，越是让楚珍珍回忆，楚珍珍身上的能量就约符合要求！” 宁施晴一边回想着刚才相机映照出来的、陈锦怡体外的光晕的颜色，一边记忆分析着婴灵的话。 这酒吧，当真有问题！ 还是一个大问题！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问题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还需要她这个新上任的鬼差无意中查到？ 宁施晴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邵芷青还没有现身。 她尝试着给日游神，还有自己加入的那些鬼差群都发了信息，但看不到任何回复。 现在，这里的情况却愈发危急。 她已经一直开启了这令牌的相机，借用拍摄的功能观察着陈锦怡体表的能量光晕。 那些能量侵蚀陈锦怡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再不想办法让陈锦怡离开，只怕就算保住了陈锦怡的命，陈锦怡都会受到其他方面的伤害。 她必须与时间赛跑。【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能有什么办法？ 宁施晴的大脑不断运转。 忽地，她冒出一个念头。 对了！ 一切变化的起源，都是郑光仑！ 是郑光仑往楼上走之后，陈锦怡知道无法跟上去，准备离开，才忽然有了如此大变化的！ 郑光仑那边，应该还存在某些线索。 她如果循着这个方向寻找，或许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红裙女鬼明显受到了阵法的针对。 而且她听着婴灵说那些话，已猜到在背地里主持着阵法的人，现在同样想刺激红裙女鬼。 甚至说不准连红裙女鬼之前做过的事情，都在背后的筹划人的计算之中。 但宁施晴同样肯定，她目前除了无法靠近陈锦怡，也没办法为陈锦怡找到离开的办法外，她还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宁施晴自认，自己这么一个修炼还没有多长时间的女鬼，就算有功德之力护身，也不该有多强的能力，能在都能将邵芷青这样的老牌鬼差拦住的阵法内不受影响。 那归根结底，真正护住她的，应该就是她手中的令牌！ 还有婴灵，也得回到令牌之中，才敢再和她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现在手上最重要的道具，就是这令牌了！ 宁施晴竭力让自己体内因情绪变化而疯狂流动的力量平静下来。 哪怕有令牌的庇护，她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这时候的她都要更小心一些。 她轻轻问婴灵：“你能确定郑光仑的位置吗？” 仅仅是听到郑光仑的名字，婴灵的反应就特别大。 “你是想要找到他，带他去地狱吗？！” 宁施晴沉默了。 这话可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从她个人立场看，她当然也盼着这样的事发生。但身为鬼差，有些规矩，她还是要遵守的。哪怕她不是鬼差，只是普通的、游荡的鬼魂，她也不能随意行事。否则，就该是她成为恶鬼，要接受审判了。 如果换一个时间点，宁施晴听到婴灵这样说话，她也该好好教训一下婴灵，好歹让婴灵知道当鬼也有当鬼的规矩。 可当下，她要做的、更要紧的事，是帮陈锦怡。 宁施晴没有沉默太久。 “找到他，我可能就能救你妈妈。” “他就在地下！” 婴灵的语气更激动了。 显然，相较于让郑光仑受到惩罚，他更重视的还是妈妈的命。 宁施晴并没有觉得多奇怪。 早在阴气从地下冒出来时，她已多少猜着了一点。 “那你还能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他从二楼到地下的路吗？” 有阵法封锁，宁施晴和红裙女鬼都没办法直接穿地抵达地下室。 但郑光仑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是连郑光仑都可以走的路，那就算现在阵法已经启动了，她都应该有机会走进去。 就算不行，多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可以！不过我要继续留在这里，那我的探测能力就会受到影响……” “但你还是要留在里面。一旦你出来了，地下的人就该知道了。” 宁施晴一边和婴灵说着，一边默默往二楼飘去。 婴灵身上的力量不断翻涌，让控制着令牌的宁施晴都感觉到令牌的轻颤。 很快，宁施晴在婴灵的指引下，进入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此时，一个女人正躺在房间的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女人身上还残留着某些碍眼的痕迹，而在女人的周围，有一个特制的盒子，此时正被打开了盖子。 丝丝缕缕的怨气从盒子中飘出，绕着女人的腹部打转。 这竟然也是一个婴灵！ 而且不同于现在跟在宁施晴身边的婴灵，身上虽然有怨气，但更多时候展现出来的还有儿童的纯真。 这房间中的婴灵，是不折不扣的怨灵，凶厉至极。 宁施晴心头一颤。 她已然意识到郑光仑在做什么。 郑光仑还有郑光仑背后的人，打算用郑光仑今晚带来ten酒吧的这女人来养鬼胎！ 让女人怀上鬼胎，等鬼胎再破腹而出……不，鬼胎是不可能真正诞生的，女人只会难产，然后一尸两命。届时，现在就已经极为凶厉的婴灵，应该会变得更为可怕。 令牌中的婴灵很快给宁施晴指了新的方向。 他自进入这房间后，就表现得格外特别，似乎是害怕什么，故而就算他躲在令牌内，安全能有极大的保障，他都不愿意发出什么声音，仅仅在给宁施晴提供必要的指引时才会说话。 宁施晴离开这房间后，再进入了电梯。 这电梯有专人看守者，必须携带着对应的身份卡才能使用。 此时，电梯门紧闭。 宁施晴略一沉吟，而后直接飘进电梯里，循着电梯井往下。 她本已做好自己可能会遇到阻碍的准备，但不知道是这里的确没有过多布置防御，还是幕后之人也要让自己手下的鬼怪通过这些地方随意进出，宁施晴很顺利地来到地下。 接下来，就不需要婴灵再指路了。 宁施晴就已听到郑光仑的声音。 “大师，还是您厉害！早早就发现了那女人竟然跟过来的事。不过大师，您现在只是将她困住……这是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看见她？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就让其他人以为她的精神逐渐失常，以为她是精神病发作自杀的么？现在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么？“ 被郑光仑称作大师的人刚看上去的时候还算是正常，但无论是谁，只要多看他几眼，都能从他脸上看到潜藏的凶相。 像是这样的人，敏感度高一些的。应该会遇到之后，早早地远远避开。 不过没几秒时间，宁施晴刚刚从这位所谓的大师脸上看到的凶相又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只是见识过大师的另一面，并且知道大师的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正义，宁施晴根本不会相信这会是大师的真实面孔。 她谨慎地打量着大师。 这位大师的能力应该很强，所以即便是用令牌的相机功能，都有可能被对方发现。 为此，宁施晴根本不敢这样做。 她只能躲在角落里，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哪怕是这样，她都必须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的注视也会被这位大师发现。 大概是大师现在真的挺忙，必须要控制着阵法对付红裙女鬼，还有现在可能正尝试从酒吧外进来的邵芷青等人，所以现在的大师并没有注意到宁施晴正在做什么。 宁施晴则在观察他的同时，还在观察着这地下室。 酒吧一楼的空间很大，酒吧的地下室同样空间充足。 不过地下室这里明显有更多的小隔间，就连大师待着的地方，算得上是大一些的位置了，依旧在摆放了许多东西后，显得相当狭窄。 宁施晴只觉这些东西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为阴森恐怖。 她再看大师。 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大师那所谓的和善模样，只能说是一副面具，是大师强行从不知道从谁那里剃出来，然后挂到自己身上的。 也正因有这样一重手段，大师才能将自己的真实面目藏起来，让其他人都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可信的真大师。 当然，像是现在都已经和这位大师同流合污的郑光仑，肯定知道大师是什么人，只不过还继续选择和大师混在一起罢了。 甚至乎，郑光仑身上也有着和大师身上差不多的“面具”，正是有这样的“面具”存在，才让郑光仑还能继续轻松地去哄骗很多女孩子，也能游走在富婆之中，而不会让那些人从他的面相中就看出他多半心术不正。 猛地，大师的脸色变了。 他停止了往自己面前那像是祭坛一边的小台子不停做法，转而怒气冲冲地质问郑光仑。 “你今天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回来！” 郑光仑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 “我……招惹了东西？”郑光仑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大师，我真要招惹，那也应该只是您之前让我招惹的韦晓虹吧？这不是您之前就知道她的事么？您还说，再养一养她，就正好能让您用来完成您之前的计划……” 郑光仑说话间，大师已经匆忙地收拾起了东西，然后快速往一边跑去。 宁施晴也是这时候收到了邵芷青的信息。 【邵芷青：支援赶到，顺利进入。你还好吗？我看你的坐标位置移动了。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宁施晴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师的怪异表现也得到了解释。 这位大师现在要跑路了！ 郑光仑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 他匆匆地追上大师的步伐。 “大师，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可别想着撇下我一个！” 说到最后，郑光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他恐惧得几乎想抓住大师的衣服，可哪怕这样，他都忍不住要往那些小隔间看去。 在看小隔间时，他的眼神里透出的，是更强烈的恐惧。 显然，他知道隔间里有什么东西。 他最害怕的，也是自己被隔间里的东西抓住。 大师跑了，大师之前主持的阵法在被控制期间忽然失去了主持人，阵法的力量溃散，地下室很多小隔间里的东西蠢蠢欲动，试图寻找机会逃出来。 宁施晴也是这时，清晰地意识到，那些隔间里的，全是鬼，各种各样的鬼。 而宁施晴的耳边，也传来了拘魂的锁链声，还有警笛声。 来的支援，除了城隍庙的其他鬼差，还有雅馨在超时没能收到陈锦怡发来的信息后报的警。 黑白无常也带着拘魂的鬼差过来帮忙了。 地下室中还有不少的厉鬼，像这样的鬼，要么没被发现，要么被发现了之后，就该抓起来。 宁施晴这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她已经想好自己要做的事。 焦急跑路的大师好歹知道自己的阵法撑不住了要跑，还能收拾一点他觉得用得上的东西，郑光仑却是毫无准备地跟上大师。 郑光仑的手机还摆在桌面上。 宁施晴快速控制手机开屏，再用魂力控制手机飘起。 她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 这只是普通手机，当然拍不出现在地下室里飘荡着的若干鬼魂。 不过手机能拍出最重要的东西。 大师在这里弄邪术、养小鬼，他用到的一些道具中不乏人的骨头。 布置的阴森的神龛上供奉着的却是一个个在烛火映照下近似于血红色的婴儿模样东西……另外还有明火存在的消防隐患…… 反正宁施晴将这些照片全部发到陈锦怡手机上。 郑光仑和陈锦怡还有着联系呢，两人的通信方式还没有被删掉，宁施晴现在发送起来格外轻松。 酒吧一楼，终于摆脱阵法控制的陈锦怡浑浑噩噩地看着四周。 她刚进入这酒吧时，就觉得酒吧里的环境特别的乱，而现在，她觉得更乱了。 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的心思还在自己那个可怜的、无法来到世上的孩子身上。 她还在惦记着要怎么才能再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 就算没办法让孩子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只是可以好好地和孩子说说话，那也是好的。 她刚才呼喊了许久，也尝试过不管孩子能不能听到，都先尽可能地将自己渴望对孩子说的话说出来，但一直没有回应，就让她心中始终充斥着不安。 她依旧害怕，孩子没有听到。 可怎么这么突然的，她的大喊大叫就被其他人都听到了？ 而她看到的景象，也不再是四面八方的舞台，而是其他在她身边走动的人？ 而且，那些人还听到她说话之后，对着她露出了那么古怪的眼神？ 陈锦怡只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中。 幸好，有人很主动地来到了她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阿怡？阿怡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陈锦怡愣愣地看着这个人。 另一些记忆，逐渐浮现起来。 陈锦怡想起了她和呀新的约定。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好……” 跟着雅馨一起过来的警察则皱起了眉，环顾四周。 正是这时，陈锦怡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 大量的信息被发送过来。 消息提示音响起的频率实在太高，让正考虑着该怎么和警察解释此次事件的陈锦怡都不由得先看了看自己手机。 这一看，她瞬间瞳孔紧缩。 在酒吧晃动的灯光中，那些阴森邪异的图片更具有强烈的冲击力！ 而陈锦怡也看到了被宁施晴特意拍得更清晰的白骨。 她快速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面前的警察。 “地下室，酒吧的地下室里有这些东西！地下室要从二楼被人看守着的一个专门楼梯下去！” 这是混在图片中的文字信息。 陈锦怡刚才正是看到了这信息现在才能说得出这些话。 雅馨和她离得近，也朦胧地看到了一些图片上的场景。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回，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两人都知道，陈锦怡被卷入了一个可怕的事件中。 所幸相较于另一些人的经历，陈锦怡所经历的这一切，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还在地下室中的宁施晴，也在看到更多人进入这里后，终于放下心了。 之前那位所谓的大师养在这里的诸多鬼怪已经被拘走，连二楼那个试图进入昏睡的女人腹部生长发育的婴灵都被抓了起来，但这里还有一些婴灵们生前的白骨，又或者他们遗体做成的尸油之类的东西……这些，都该被处理干净。 宁施晴还担心的就是大师和郑光仑究竟有没有跑掉。 郑光仑也罢了，只是跟在大师身后混口饭吃的。但那位大师，是实打实的有一些邪术在身。如果这次没有抓住他，没有想办法控制起来，也不知道这位大师以后还会做些什么…… 宁施晴带着更多的心事，往酒吧外面飘。 她现在该要回城隍庙一趟了。 今晚这事在阴间也算得上大事，她算是最先发现这事的人，怎么都要回城隍庙汇报一下。 离开酒吧大门的时候，宁施晴正好看到雅馨和陈锦怡也握着手一起出来。 两人交握的手特别用力，宁施晴都能看到她俩手背上凸起的手筋。 “阿怡，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雅馨紧挨着陈锦怡，低声询问，“为什么会是郑光仑给你发的消息？” 如果郑光仑也有参与到这些事，那郑光仑就是在自爆吧？ 可听郑光仑之前说话，雅馨和陈锦怡怎么都不觉得郑光仑回改邪归正。 陈锦怡无力地摇着头。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是有别的人……不对，是别的东西在帮我们。” 她这话一出，雅馨就不由自主地更挨着她了。 “阿怡，你，你别吓我。” 雅馨的声音打着哆嗦。 她战战兢兢地四下张望，几乎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要再贴近一点陈锦怡。 但两人间的距离再怎么紧贴都只能那么近，所以她的挨近就只能逼得陈锦怡不断往旁边让。 两人走去警车的小小距离，都走得歪歪斜斜。 陈锦怡的声音听起来要镇定一些。 “没有吓你。你难道不是也已经猜到了吗？就我经历的这些事，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又怎么有可能实现呢？” 她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她也一度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保护着。 当然，引她来这里的，多半也是那东西。 宁施晴停在雅馨身旁。 她弯了弯唇，悄悄地问自己令牌中的婴灵。 “你想不想和你妈妈好好说会儿话？” “想！不对，不想……” 婴灵快速从热切转为冷淡、失落。 宁施晴则控制起了雅馨的手机。 还是用文件传输助手发信息，发完再顺便置顶。 【麻烦转告陈锦怡，如果想和她的孩子见面说话，那就下周日晚上来城隍庙吧。】 再设置一个一分钟后响的闹铃。界面停在聊天软件这里。 闹铃响的瞬间，雅馨被吓了一跳，愈发紧紧地将陈锦怡抱住，还是被陈锦怡催促了两声，才响起那是自己闹铃的铃声。 她颤颤地关闹铃。 她本来关了之后，想直接不看手机的，但还是在陈锦怡的示意下解锁了手机。 这下，她更被吓呆了。 不过就算理智短暂地从大脑飞走，雅馨还是记得让陈锦怡看自己手机上的那条留言。 陈锦怡也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真心的、放松的微笑。 “果然啊……” 陈锦怡轻轻的声音消散在夜空中。 确定信息已经被传递给该知道的人知道后的宁施晴，也飞快地赶往城隍庙。 她已经多耽误一点时间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城隍庙内。 宁施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城隍庙。 庄严肃穆，又阴森诡异。 堂下跪了许多的鬼，由不得那些鬼不跪。 不过也有一些小鬼，仰起头的时候，冲堂上穿着一身官服的城隍爷龇牙咧嘴。 那些小鬼的牙齿长得奇形怪状，一点都没有正常人牙齿应有的齐整。 小鬼的眼神凶恶。 站在日游神身后的宁施晴悄悄地打量着那些小鬼。 被邪术养大的小鬼身上散发出来的全是邪气，而且还全无敬畏之心。 被抓来的还有另一些厉鬼，有男有女。但那些死前应该年龄大一些的厉鬼，现在都已在阴间的衙门中低了头。 只剩这些小鬼，还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甚至如果站在他们身后的鬼差，如果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只会换来他们更明显的反抗。 宁施晴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小鬼初生之时，肯定不会是这模样。 就像现在还在她令牌中的婴灵，刚和她见面时，身上有着不轻的怨气，并且看起来很有可能会渐渐被怨气控制。起初，他们还可能拥有一点理智，但这仅剩的理智，也会不断被怨气侵蚀。 城隍审讯，判官记录。 宁施晴只是旁听者。 不过借着旁听的机会，她逐渐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掌握着邪术的大师只是这两天才来到这座城市。 在那之前，邪术大师一直在不同的地方活动。 亦因此，才导致了当地城隍庙的鬼差们至今都不知道这回事。 那间酒吧的老板和邪术大师之间有某些关系，并且借着从邪术大师那里得到的某些力量，才顺利地得到了今日的财富，还受邪术大师的委托，替邪术大师准备了地下室，还在邪术大师来到这里之前，替邪术大师陆续置办好在地下室中的诸多东西。 然而在邪术大师真正来到这里，并在地下室举行邪术仪式之前，酒吧中并不会泄露出什么诡异力量。哪怕会有不大正常的阴气，也只会来自酒吧老板从邪术大师那里得到的力量。 可纵然这些力量不大合规，但哪怕在阴间，这也算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中的力量。 哪怕是邪术，其实也需要做交换，才能顺利地得到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邪术用于交换的东西，往往会是人的寿命、气运等东西，而且一旦到了需要付出交换的筹码时，一切都会来得极其突然，根本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 此外，除了使用邪术者本身需要为邪术付出代价，还有与邪术使用者有着一定关系的人，也可能会受到邪术影响，被迫付出代价。像邪术使用者的手下、亲人……他们一个个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成为邪术使用者的邪术代价的一部分。 酒吧老板使用邪术，获得了财富，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需要为守住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已经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他需要付出的代价还很简单。只要在他这里工作的员工人人献出一点健康，那就可以了。 他只要给足够高的工资，总会有人为了钱，即便知道来这里工作，很容易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依旧会有大量的人，心甘情愿地来工作。 随着邪术使用时间延长，酒吧老板需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重，只靠员工，都已经无法再维持邪术需要了。 于是，来酒吧的客人也成了代价的一部分。 他们的精气神被用于供养邪术。 这就是他们会在舞台上胡乱舞动，全然忘却其他的原因。 与此同时，邪术的力量渗入他们体内，卷走他们精气神的同时，留给他们虚幻的记忆，让他们觉得，在这里玩乐，就是最快乐的事。 为此，他们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但还是不够。 酒吧老板还想要得到更多。 而正好这时候，邪术大师主动联系上了酒吧老板，让老板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而据邪术大师说，大师还需要在这里做一些事。只等事情做好，无论是大师还是酒吧老板，都能得到足够的收益。 酒吧老板明知道大师准备的东西古怪，如果自己帮助大师，就有可能让自己也卷入麻烦中。 但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酒吧老板还是这样做了。 不过因为大师来到这里的时间确实还不长，还有很多事，大师都没来得及做，所以现在被鬼差们带回城隍庙的这些恶鬼中，没几个是和酒吧老板有实质关系的。 只有红裙女鬼韦晓虹，和酒吧老板的关系最大，但也只是间接关系。 真正盯上韦晓虹的人是郑光仑。 那会儿，郑光仑已经和邪术大师搭上了线，并且通过邪术大师的途径，和ten酒吧的老板也取得了联系。郑光仑要游走在不同的富婆间，而他选择了ten酒吧作为自己的活动场所之一。尤其是在他准备做一些不大好的事情时，他更主动地选择了ten酒吧。 韦晓虹的家庭条件不错，有一定的钱，而且她的长相也可以，还算年轻。郑光仑一开始在韦晓虹身上下足了功夫。他在和韦晓虹在一起的时候，难得地生出了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 只不过，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真正的郑光仑长相根本不如现在。 人的五官有时候只要做出细微的调整，就能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真正的郑光仑，就只是一个样貌普通，气质猥琐的人，放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真要有哪里还能音刃注意的，也只是会让其他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产生嫌恶。 他靠着邪术，预支了自己的寿命，换来了短暂的、别人看来俊朗的外表，还有过人的魅力，才得以攀上富婆，才得以有钱，然后可以通过游走在这些人当中，获取更多东西，哺育身上的邪术，维持自己的魅力，继续借此换取金钱…… 所以，他和邪术大师的交易，只要已经开始，就没有结束的可能。 于是，最后，在又新认识了一个富婆，但郑光仑的魅力比不上富婆身边的其他小鲜肉，始终无法顺利得到富婆的垂青后，郑光仑在邪术大师的唆使下，让韦晓虹怀了身孕，又劝韦晓虹放弃这个孩子。 郑光仑要借此制造出婴灵，再替邪术大师收走婴灵，好让邪术大师将这些婴灵饲养成更为邪异的恶鬼。 韦晓虹却不愿意舍弃孩子。 无论郑光仑怎么说，韦晓虹都不愿意。 对韦晓虹来说，她自己也养得起一个孩子。 就算郑光仑说，如果韦晓虹坚持要这个孩子，那么，郑光仑和韦晓虹之间的关系可能就会无法持续，韦晓虹也根本就不在意。 郑光仑原本也不打算继续纠缠。 反正没有了韦晓虹，他其实还可以去和其他女人混在一起，还能继续过着原本的生活。 但邪术大师和郑光仑说，他需要婴灵，而且需要在特定时间流产诞生的婴灵。那个和郑光仑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就很符合邪术大师的需要。那孩子和郑光仑有了牵扯，就使得其在出生之前，身上就已沾染了邪术力量。 这样的孩子，再选择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方式，使其死亡，就能成为怨气强烈的婴灵。 郑光仑的一切都可以说是邪术大师给的，要不然，郑光仑还只是一个起早贪黑、还赚不了多少钱的底层。 为此，哪怕郑光仑不想再和韦晓虹打交道，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韦晓虹彻底分手，也不去理会韦晓虹带着孩子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他不得不假意装作接受了这个孩子，还和韦晓虹一起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结婚的事。 然而，郑光仑的真正目的是找机会，用药害死韦晓虹的孩子。 有邪术大师在暗处出谋划策，一切都被算计得极为精准。 孩子确实没有了，也成了婴灵，被藏在暗中的邪术大师收走。 韦晓虹也没有任何发现，只当真的是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比较虚弱，才没有办法留下这个孩子。 但不管郑光仑和邪术大师计划得多好，意外还是发生了。 其实一开始，韦晓虹只是发现了郑光仑还和其他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韦晓虹再想起自己之前执意留下孩子的时候，郑光仑甚至想要用分手来威胁自己的事，韦晓虹才想到了要暗中调查郑光仑。 结果这一调查，就让韦晓虹查出了郑光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韦晓虹和郑光仑摊牌，还表示要将郑光仑做过的那些破事告诉其他被郑光仑蒙骗了的女孩。 被迫无奈下，郑光仑再度联系上了邪术大师，并在邪术大师的协助下，伪装除了韦晓虹精神失常，最后自杀的假象。 除去邪术的因素，最后的韦晓虹还真是自杀的。 几乎完全被邪术控制住的韦晓虹只剩最后一点自我意识。 她换上了一身红裙。 那时候的她，不确定死后是否还有另一个世界。 她只知道，她活着，已经无法再对付郑光仑和郑光仑背后的人。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死后变成厉鬼，然后用鬼的方式复仇。 她确实变成了鬼，但她变成了鬼之后，还是没办法报仇。 她看似是自杀，实际上却是被邪术害死，所以并没有受到自杀者要被困住，反复经历死亡时刻的痛苦的干扰，还能自由活动。 然而郑光仑身上的邪术力量让她看得到郑光仑，却无法对郑光仑做什么。 而跟着郑光仑的她，发现了郑光仑更多秘密，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被郑光仑成功欺骗。 韦晓虹还在跟踪郑光仑期间认识了陈锦怡。 两人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这让韦晓虹对陈锦怡的感情更深一些，甚至想着在陈锦怡面前揭穿郑光仑的真实面目，好让陈锦怡不要再步入自己后尘。 于是，韦晓虹想办法，弄到了那些照片，并且将那些照片寄送出去。 结果如她所料，收到照片后的陈锦怡去到了ten酒吧。 只不过，那时候的陈锦怡，也已经被邪术大师发现，并且困在了酒吧里。 一直到陈锦怡抵达酒吧，韦晓虹才重新见到陈锦怡。【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第 22 章 等到韦晓虹见到陈锦怡后，韦晓虹心中的焦急到达极限。 她在跟踪郑光仑，还被困在ten酒吧后，她已隐隐发现，郑光仑有意和大师联合起来，对陈锦怡动手。 大师需要更多的鬼。 已经在其他地方犯了事，现在不得不换一个地方的大师，在知道陈锦怡和郑光仑的关系，还知道陈锦怡在医院流过产后，就对陈锦怡动了心。 在他看来，利用陈锦怡，还有陈锦怡失去的孩子，就可以获得符合他需要的鬼。 所以，大师要让郑光仑像当初对待韦晓虹一样，使得陈锦怡不知不觉间精神失常，让其他人都以为陈锦怡是经历了失去孩子，又失去男朋友的痛苦后走上自杀之路。 韦晓虹想救陈锦怡。 韦晓虹同样知道，如果只靠自己说的，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服陈锦怡，她才希望让陈锦怡来到ten酒吧，亲眼看到某些事。 但韦晓虹一开始就漏算了一点。 哪怕陈锦怡是活人，邪术大师和郑光仑不敢过于光明正大地对活人动手，让陈锦怡来到ten酒吧，依旧会有很大的危险。 即便韦晓虹已经在自己想方设法送到陈锦怡的信中提醒过陈锦怡，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变装，但变装的效果并不如韦晓虹所想的那么好。 陈锦怡还是在来到这里后，就被邪术大师发现了。 郑光仑其实并没有留意到陈锦怡。 郑光仑的注意力着实在他新带来的女人身上，那也是邪术大师准备用来孕育鬼胎的新目标，但邪术大师注意到陈锦怡后，就及时给了郑光仑提醒，继而，就有了陈锦怡想要离开，却被邪术大师用阵法困住的事。 韦晓虹自己不断被邪术大师困在了酒吧里无法离开，自然也没办法救陈锦怡。 若非今日还有宁施晴跟过来，宁施晴又及时通知了城隍庙的其他鬼差，要不然就算还有雅馨留在外面，帮助久久没有回复的陈锦怡报警，警察来到后，都未必能发现什么踪迹。甚至，到那时候，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陈锦怡已经因为男友的出轨而精神失常的铁证。 如果没有宁施晴闯入，而且宁施晴还带着和陈锦怡血脉相连的婴灵，陈锦怡会在阵法渗出的邪术力量控制下，做出种种不理智的事。 雅馨报警要找的只是她，可到那时候，警察到来，只会发现她在舞池中像是失去理智地跳舞，还越眺约没有精神……结合她看到郑光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事，这一切都只会演变成感情纠纷，而不会再深入到地下室。 韦晓虹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另有一些一度被邪术大师控制着，做出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的厉鬼也一一说出自己的经历。 邪术大师曾用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控制人。 名利财色，都是邪术大师的工具。 邪术大师寻找过赌徒，输红了眼的赌徒只要能获得翻本的机会，就什么都不顾了。只不过当他们利用邪术的力量，在赌桌上赢得想要的金钱后，邪术的力量就牢牢地缠住了他们。 邪术之为邪术，即自始至终都会牢牢地束缚着使用者，直至那人死亡，也沦为邪术驱使下的恶鬼之一。 赌徒跪在堂下痛苦不已，只说自己后悔当初怎么就会瞎了眼，相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邪术大师是真的为自己好，才会将一个能让人在赌桌上百战百胜的技巧告诉自己。 而他竟然在自己的儿子摔断了腿之后，都没有意识到邪术会吸取身边人的气运，竟然还因为儿子的治疗需要用钱，更疯狂地去用这种办法赚钱。 然后，他的儿子就在治疗过程中查出了越来越多的病，治疗需要花费的钱也越来越多……再然后，是他的父母、妻子一一倒下，一直轮到他，抱着赢回来的钱，却意外摔进河里惨死。 邪术大师也找过为情所困的人，总有人为了挽回变心的情人，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但需要借助邪术力量才能换来的感情，再也不是原来的感情了，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美好。 使用了邪术的人，会在邪术的作用下，变得愈发贪婪，要在感情中得到更多，一直到将自己和对方都逼得伤痕累累，逼到彼此都踏上绝路。 起初，只想要情人回到自己身边。然后，希望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情人的消息，再接着，终于因为过度的控制欲而将情人逼得近乎崩溃，偏偏情人崩溃之后，还会因为邪术力量的舒服，如行尸走肉般回来…… 宁施晴站在日游神身后，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恶鬼哭述。 她起初还有一点表情的。 毕竟哭诉的恶鬼们所说的故事中，受害的远不止他们，还有那些本该与他们最亲密的人。 但听着听着，宁施晴听到的后悔，大多只是后悔当初上了邪术大师的当，宁施晴的表情就一点点变淡。 至于那些更无知的婴灵，则更只知道龇牙咧嘴，全然不明白自己跟随邪术大师时做过的事情不对。 城隍的审判结束，一众恶鬼各有去向。 他们犯下过错，并不会如此轻易进入轮回。 韦晓虹固然是邪术大师的目标，但之前还没有为邪术大师办过事，因此多少得到了一些自由，还能再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再去见一见想见的人，并和他们进行最后的告别。 陈锦怡的孩子化作的婴灵则被留在了城隍庙中，暂且净化怨气，再寻求重新投胎的机会。 宁施晴离开城隍庙时，那孩子还在城隍庙门内的半空中飘动着，目送她离去。 邵芷青则和宁施晴一起出的城隍庙。 此时还是夜里，没到日游与夜巡交班的时间。 宁施晴听到邵芷青的声音。 “今天的事，也算多得有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件事。” 宁施晴摇摇头：“我总觉得我也没做到什么事。” “要不是你闯入了地下室，你身上的力量干扰了阵法的运转，我们也没那么快找到破阵的关键。” “是么？”宁施晴总算觉得自己的心稍微舒服一点，但马上，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那个邪术大师和郑光仑……” 那两人都已经从地下室中的隐秘通道逃跑了，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邵芷青淡淡一笑。 “放心吧，就他们做出的事情，肯定不会逍遥法外的。他们倒是想跑，但还有我们帮忙布置鬼打墙困住他们呢。都已经被抓啦。就地下室那些诡异的东西，加上他们做过的事……” 邵芷青的话到了最后，愈发带着森森寒意。 不过宁施晴听到这语气，却觉得无比畅快。 哪有不报的道理！ 就该恶有恶报。 她还只怕报得不够重呢。 “说起来，你现在还和人类住在一起么？” 猛地被邵芷青问到这件事，宁施晴差点没回过神来。 她点点头。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她也知道，有一些鬼差就住在城隍庙中，也有一些鬼差会住在自己坟墓中。 而她……骨灰无人认领，现在只是存在在临时寄存点中。 她其实也只是这段时间才知道的。还是她能离开404房间，可以飘到更远的区域活动后，她才通过自己与骨灰之间的朦胧感应，找到了自己骨灰的确切位置。 人死后，原来只会剩下那么一点。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只是觉得一辈子，哪怕有轮回，也该尽量让这一辈子过得有意义一些。 “和人类住在一起啊……”邵芷青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感慨，“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羡慕你呢。还能找到一个能和你这样一起住的人。“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问：“你以前有过吗？” 邵芷青点点头。 “有啊。不过挺可惜的，后来她找了男朋友，要嫁人了，我在她谈恋爱的时候，见过她的男朋友，后来那个人就变成她老公了，两个人还过得挺不错呢。她有时候会去我坟墓那里看我，我也有时候会去她家里离得远远地看她。其实看到她过得不错，我心里也舒服。只不过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吧。” 邵芷青露出了恍惚的笑容。 她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宁施晴也觉得自己的心稍稍抽紧。 她以前没玩得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什么亲人，所以死后都显得孤苦伶仃的。也因此，她会对住到了自己死前住的房屋的王带娣多一点特别的感情。 邵芷青还在缅怀过去，宁施晴则往四周张望着。 猛然间，宁施晴瞳孔一缩。 “那个人……她在做什么？” 邵芷青的回忆被宁施晴打断了。 宁施晴抬手指着某个方向，邵芷青便顺着宁施晴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得整整齐齐的老妇人，正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 这时候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路上只有路灯的亮光。 行人也没几个，就这老妇人，格外显眼。 宁施晴和邵芷青飘了过去，不过两人都和老妇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能看得清老妇人正在做什么，但不会过于靠近。 哪怕两人都是鬼差，身上也有一定的功德，不会像一般鬼魂那样阴气外泄，对活人造成多大影响，但终究人鬼殊途，而且老妇人年龄太大了，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才好。 老妇人走得慢，在老妇人身后，则又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像老妇人那样，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 邵芷青和宁施晴对望一眼，都决定只保持着关注。 反正看这两个老人的情况，都还挺好的，腿脚也算利索，只这样走一会，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再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来到一个公交站前。 站台上有简陋的座椅，老妇人就在座椅上坐下，再仰起头，看着街道对面的某栋楼房。 那楼房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外墙都看得出老旧的痕迹。 跟在老妇人身后的老人，则也慢慢走了过来，就在老妇人旁边坐下。 老妇人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似乎想要挪开位置，又似乎觉得不大恰当，就这样僵了僵。 后坐过来的老人，则学着老妇人先前的样子，也看着街道对面那栋楼房。 老妇人渐渐放松了一些，只更紧张、期待地看着对面。 宁施晴和邵芷青离得一定距离地看着，也陪着两个老人等待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30 第23章 这段时间还算是天亮得比较早的。 天边隐隐露出一点鱼肚白,不过夜色还没完全消退。 不过有不少卖早餐的店铺，已经早早开始准备营业了。 像那些蒸包子的店铺中，直冒着水蒸气的一个个大蒸笼为清晨的凉意注入温度。 已经坐了好一会儿的老人起了身, 就走到公交站后面的包子店里，买了热包子，还有豆浆。 他买的是双人份的。 他默默地回到老妇人身旁坐下,将自己手中的一份早餐递过去。 老妇人的眼神里充满警惕。 可他只是很平静地在老妇人身旁坐下。 “你等的阿晖今晚出不来。你吃完早餐回家吧，不要再在这里等了。” 老妇人还是没有接过早餐,只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阿晖的？你……” 她惊恐地打量着老人,仿佛是第一次看清老人的样子,又像已从老人脸上看出什么。 而老人只是平静地吃着早餐。 热乎乎的包子香味飘出。 老妇人一边小心地打量着他，似乎要更进一步地看清他的模样,一边喝起了豆浆。 老人咽下一口包子。 “我是阿晖的爷爷。你吃完包子,我送你回家吧。阿晖出不来，我代他送你回去。你要不信,你再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和阿晖有些像？” 老妇人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打量起了老人。 她这回点了点头。 “对，你是看起来和阿晖很像……你真的是阿晖的爷爷？可阿晖他……” “你们还小呢, 回家里好好读书学习，以后你们肯定能在一起的, 知道不？” 老人脸上有着和缓的笑容。 那样的笑, 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一开始还对老人抱有警惕的老妇人，在多看了老人几眼后,也渐渐地放松下来，转而慢慢地吃着包子。 老妇人确实已经上了年纪,可此刻的她，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了一种难言的、温柔,又带着几分羞涩的神情。 这样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怀春少女。 连她带着褶子的脸，都添了一分青春的色彩。 她吃得慢，她吃的时候，就还不时地偷瞄一下老人吃早餐的速度。 一直到发现老人吃早餐的速度和她的差不多，都只是那样慢慢地吃着，她才没有急着狼吞虎咽。 她没有注意到，但旁观的宁施晴和邵芷青都看到了。 老人其实也在紧密地留意着她的进食速度，始终比她吃得慢一点，让她也能慢条斯理地吃，而不用因为担心老人吃完了干等自己而不得不加快速度。 等老妇人吃完了，老人才咽下手中最后两口包子。 “走吧，我和你回家。” 老妇人似乎迷惑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 她和老人一起慢悠悠地走着。 宁施晴和邵芷青对望一眼。 两人都已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还是继续跟在两人身后。 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渐渐变多了。 老人一度在另一家早餐店前面停了下来，又买了一些早餐。 老妇人看到他这样做时，还显得很是疑惑，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地等老人买完东西，再和老人一起回家。 那个家的家门带着风霜的痕迹，也已上了年头，不过室内的陈设还好，大多都是新的，也有其舒适性。 家里还有人。 有一对夫妻，也有应该是中学生的孩子。 老人买回来的早餐就是给他们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听到那对夫妻分别喊老人和老妇人爸妈，只不过老妇人还是一脸的茫然，甚至很不适应。 老妇人简单地和老人道过谢，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剩下那对夫妻中的男人问老人：“爸，妈现在这状况……” 老人脸上也有忧色，但更多的是温柔。 “她现在的记忆倒退得挺严重，不过还记得那晚我和她约好了一起去看日出啊……还傻乎乎的走回我们当年约定的车站等。没事，你也别那么担心，我和你妈都老咯，人老了，不需要睡那么长时间，你们这些孩子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家里还有我照顾着你妈呢，没事的。再说了，她也就有时候记不起现在的事，不还有一些时候会记起来吗？” 男人听着老人的话，似乎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旁观着的宁施晴和邵芷青终于安心离开。 天亮了。 日游和夜巡的交接也该完成。 接下来，是宁施晴的工作时间，邵芷青可以回去休息了。 邵芷青随意地和宁施晴挥挥手，快速地飘远。 宁施晴独自在街上闲逛着，寻找着某些或许能让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 不过需要她在意的事情不算多，城市中看着那么多人，每一天都会上演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却不知多少事是早已发生过的，如今不过再度上演。 宁施晴也怀疑是否是自己实在没找到正确的巡游方法，才会飘荡在城市中，却没遇到太多值得记录的事。 倒也不至于什么都没通过令牌提交，只不过她自己再看看自己提交上去的内容，都觉得意义不大。 夜幕终于再度降临。 宁施晴回到404。 房间里一片漆黑，可见王带娣还没有回来。 属于她的香炉上又多了一点香梗，可见哪怕她没有回来，王带娣也没有忘记上香的事。 事实上，她也哪怕不在香炉边，依旧顺利汲取地飘到自己身上的香火力量。 楼上楼下还是会传来许多不同的生活噪音。 在这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世界还没有归于寂静，反而诞生了更多的生机。 宁施晴恍惚地响起“晚高峰”三个字，旋即哑然失笑。 死了一段时间，不需要再赶早晚高峰，她竟然都差点忘了，那时候的生活经历了。 出门的时间长了一些，更习惯了飘荡在都市中汲取到的某些烟火气，宁施晴又一次觉得独自一人留在屋内是如何冷清。 哪怕现在不是她的工作时间，她依旧选择飘出家门。 忽然，宁施晴的目光被一个背着书包、走在小巷里的少年吸引住。 少年看起来相当瘦弱。 那一身大家都穿着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令人怀疑里面是不是只有骨头架子。 另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看起来也和少年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就冲着少年笑道：“垃圾仔，今天怎么没有去捡垃圾啊？不过不管你去不去捡垃圾，你都是垃圾仔啦。” 少年默不作声，只攥紧了书包带子。 他的书包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 瘦弱的少年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可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还不肯放过他，就要堵他的路。 宁施晴不觉皱起眉。 她对这男生有一点印象。 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和他奶奶住一起、平日里老人就爱去捡一些废品回家，积攒得差不多了就拿去卖，男生学习之余，也会帮忙捡一些瓶子、纸皮之类的废品。 祖孙两人的生活不怎么好，不过两人平日里和街坊邻居都相处得不错。老人偶尔闲下来和其他人聊天，只要说起自家的孙儿，就会说孙儿如何懂事，又怎么用功读书，考到了好成绩。 少年就读的学校只能说是中等水平，但少年本身努力，每每遇到全市统考，总能在市内去到比较好的排名。老人提起少年的学习，就说盼着少年以后考到好的大学，过上更好的日子。 宁施晴生前虽然和少年也没多少交集，仅限于偶尔见过几面，也在无意中听到过一些和少年有关的事，但这足以让她先入为主地对少年产生好感。 现在看到少年被纠缠，宁施晴眉头一皱，已经做好用鬼打墙的准备。 像这种事，她虽然不能过多地干涉，只能先用令牌记录下来上报，算是替这几个混混多记一笔账，让他们早日得到报应，但如果只是简单地困住这几个混混，让少年可以从容回家，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少年在几个混混组成的人墙中冲了几回，实在没办法冲出去。 一直低着头的他终于抬起头来。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愤怒。 宁施晴看到他攥着书包带子的手都已凸起了明显的手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从少年嘴里发出的声音透着凶厉，但那只是要保护自己而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更强悍一些的坚定勇敢。 宁施晴愣了一下，然后原本准备好的施展的法术也在这时候被她收起。 她决定再看看少年准备做什么。 当然，该要记录的，还是在继续记录着，再等调查得更清楚之后，再去上报。 “想做什么？”为首的那个混混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并且示意自己一个背包的跟班将东西拿出来，“也没什么啊，就是想和你玩一会儿。你之前影响了我们玩嘛，那我们现在就和你一起玩玩呗。嘿！谁让你当初多管闲事的？你没听到她都说愿意跟我们走了！你竟然还多管闲事？” 为首的混混说话期间，他的跟班已经利索地将自己的背包打开，并让为首的混混拿到里面的东西。 那是水枪。 只是玩具。 可就是这样的玩具，装满水之后，如果喷到人的身上，还是存在让人全身湿透的可能。 为首的混混退了两步，就冲着少年喷水。 他脸上的戾气更重了。 “本来以为你这个垃圾仔今天会捡垃圾的，我可是准备好将你捡的那些纸皮都弄湿的！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没带。不过也没关系嘛，你背着书包，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比那些纸皮更重要吧？” 从混混眼中反射出来的光，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歹毒恶意。 第24章 少年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好几个混混一起用水枪对准他, 就算只是玩具，都能让他身上的校服变湿。 他的头发更已往下滴着水。 “原来这样。”少年将书包取下，不再背着,而是提着书包带子，“这段时间你们总是纠缠我，原来真的是一直记恨着那晚我阻止了你们捡尸。” 宁施晴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少年口中的“捡尸” ,指的是将那些酒醉的女生带回家。 少年眼中跳动的怒火变得愈发清晰强烈。 “就因为这件事,你们骚扰我就算了,你们还去骚扰我奶奶！你们让我奶奶最近都捡不到什么东西！” 一个老人，就算身体还算健康,又怎么能和一群小伙子比呢？ “就是你们, 害我奶奶差点摔到！”少年眼中跳动的怒火变得愈发强烈了。 他还是抡起书包。 到这会儿，宁施晴已经用自己鬼魂独有的透视能力看出,少年书包里装着的根本不是混混们想象中的书本、作业本一类的东西，而是沉重的砖头！ 这会儿的少年，分明已做好用自己的方式向这群人报复的准备。 如果真让砖头砸中了这几个混混…… 宁施晴的心抽紧了一下。 她只怕这少年要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忽然间, 她福灵心至般冒出一个念头。 几乎是念头冒出的瞬间，她已经完成施法。 少年踉跄了一下,装着沉重砖头的书包就歪了一歪,打到了地上。 少年自己也被这一股力气带着，差点摔到在地。 等他在不安中稳定主自己的身形, 准备好再挥动自己的书包武器时，他错愕地发现, 之前还想要围堵自己的那群混混已经彼此打作一团。 他整个人都惊住了。 然后他的意识一阵模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到了那些声音，还是自己无意间已经进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他好像听到有人和他说, 等一会儿就去报警，说有人在这里打群架，这场群架会持续十几分钟。 少年起初还不大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个神秘、古怪的声音。 毕竟这种情况，着实不可思议。 但那几个混混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留意到他，只有混混与混混们混战一团。 他如果想要这时候离开，实在轻松。 再犹豫了一下后，少年还是及时离开了这巷子。 他没有手机，所以没办法即刻报警，只能先离开，再另找机会。 宁施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和路人求助，说自己在巷子那边看到了什么，让路人帮忙打出这通电话后，才转回到巷子里，冷冷地看着还陷在幻觉中彼此攻击的几个混混。 知道这几个混混甚至还要对一个老妇人出手报复后，宁施晴就对他们没有了任何怜悯之心。 至于阻止少年亲自动手？那也只是不想让少年的前程背负上包袱。 当然，还有一点，是为了警告这几个混混，好让他们知道，少年祖孙俩，并非他们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他们或许能仗着自己本来就是混的，不在乎其他东西，随便欺负人，但这天地间同样会有另一些神秘的存在，能随意对他们动手。 一如此时，他们本来是想对付少年的，可莫名其妙地，他们反而彼此打了起来。 如果等他们因为打群架的事进了局子，出来之后他们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事发生，宁施晴也不在意让他们再好好地冷静一次。 令牌是宁施晴身份的象征，是宁施晴用来上报自己巡视时候遇到的种种事情的工具，是她和其他鬼差联系的通讯设备……同时，也是让她理解鬼差需要遵守的诸多规定的神兵利器。 她刚才忽然想到了邪术大师在en酒吧中用阵法制造幻觉困住陈锦怡的时，而后又意识到自己其实充能用同样的办法帮助少年摆脱危机。 她在这样做了后，还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违反规定。 她也可以这样做，而且并不算怎么干涉人间的事。 当然，她现在做的事情，其实也能算让这群混混提前得到某些报应。 不过只是混混彼此互殴，并不会过于影响混混们身上的因果。 除非这些混混经历过了这些事，还懂得反省，以后不再为非作歹，反而多做好事，到那时候，宁施晴做的事情才算影响大。可如果混混们愿意改过，宁施晴得到的也只会使功德。如果混混们还不止悔改，那则会和宁施晴没有太多的牵扯。 再有少年，如果今后并没有混混的牵扯，反而可以更顺利地成长，再做出更多有利于社会的事情，那宁施晴同样能算做了一件好事。 等警察终于赶过来时，这群混混早已经彼此互殴到鼻青脸肿。 宁施晴也已解开自己的法术，让他们一一清醒过来。 不过一开始还忙着打架的几个人，在宁施晴的法术结束后，还沿着之前的惯性，再多彼此揍了几拳，连他们手中的玩具枪都被当成武器使用过了，他们才渐渐发现不对劲。 可这时候，警察也赶来了。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几个当跟班的捂着自己被揍疼了的地方，依旧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才竟然会互殴。 宁施晴眼看这几个混混都被带走了，她也准备离去了。 可没飘多远，她就发现躲在隐蔽的角落里，还在继续偷窥这边状况的少年。 宁施晴愣了一下。 少年身上还带着之前被水枪打湿的痕迹，可见他并没有返回家中，而是自让路人帮忙报警之后，就一直躲在这边偷看。 少年手里还提着他的书包。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小巷的出口，才慢慢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了上去。 正好她现在也准备回去了，和少年回去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她完全可以先看看少年家里的情况，再回404。 她刚才听少年和混混的对话，听到少年说，那几个混混还让少年的奶奶差点摔到，宁施晴着实担心少年的奶奶。 幸好，少年的家里还是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却透露出浓浓的家的温暖。 少年的奶奶在看着电视，这电视已经上了年头了，显得笨重，屏幕也不大，但足以给这祖孙俩带来一定的娱乐，也能让两人接触到更多的新鲜事物。 少年开门回家，等在家里的奶奶立刻眉开眼笑。 “回来啦？” 不过奶奶在看到少年身上湿漉漉的痕迹后，那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怎么回事？快点去洗澡，这样湿着很容易感冒的，快点……” 奶奶说着，就想要帮少年将背着的背包拿下来。 不过少年反应很快，立刻就将背包往身后藏。 “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人在阳台弄翻了水盆，不小心被打湿了。奶奶，没事的，我现在就去洗澡。” “真没事？”老人明显不怎么相信。 少年连连点头。 “没事。对了奶奶，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怪事。您之前出去捡纸皮的时候，不是发现有人故意抢你的纸皮，又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你装起来的瓶子又全部倒出来的事嘛？我今晚放学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咱家附近那边小巷有几个混混打群架，都被抓走了。” “啥？”老人懵了。 “真的！您要不信的话，出去问问其他人就该知道啦。当时应该还有其他人看到呢，恐怕很快就能传开了。” 少年说得有板有眼的，老人虽然有些怀疑，但再想到只要自己再去问问其他人，就能知道情况，少年就算要瞒，也应该无法完全瞒住，老人就又放心不少。 而少年已趁着这时间，进了自己房间，找出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然后去了洗澡。 老人则守着准备好的饭菜，再看着摆在电视桌上的老人手机，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宁施晴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 她注意到老人的身体还算可以，少年之前也只说老人差点摔到，而不是说老人已经摔倒，想来老人现在还没出什么问题。 至于少年往书包里准备了砖头，还做好了报复那几个混混的准备，多半是少年猜到老人在捡废品的时候遇到的麻烦都因自己而起，所以劝住了老人先别出去，避一避风头。 很快，少年洗完澡出来。 他的头发上还带着一点湿气，不过少年男生的头发短，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完全干透，并不需为此费神。 少年主动盛了饭，和老人一起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节目，发出着不大不小的声音。 老人吃着吃着，忽然对少年说：“小杰，你要不要回你妈妈那里？” 少年本来要夹菜的，可筷子就这样停在了半空。 老人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的学习成绩不错，但越接近高考，学习压力就会越来越大。回你妈那里，你也好更专心地学习，而不是总惦记着我这副老骨头，还总想着帮我做这做那的。” 少年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菜。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她是改嫁了，但她好歹是你妈。你到你妈那里，也能选择住校，不是非得整天留在那家里的。你要真放不下我的，那你就放假的时候回来。” 少年还是没说话，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老人又叹了口气，再端起碗筷，想吃，却又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少年终于吃完饭了。 “奶奶，我不走。她现在就惦记着她新老公的孩子，还哪里知道管我！我还是要和奶奶住一起。” 少年话中隐隐透出些许被忽视的愤懑。 老人略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默默地吃着饭。 可老人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又慢了一些。 第25章 宁施晴慢悠悠地飘出了少年祖孙俩的屋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俩人家中更多的情况。 不过面对这种纯粹的家务事,她也做不了什么。 等她再回到404，王带娣也已回来了。 王带娣提着菜回来。 到这会儿买到的菜，已然比不得一大早去买的新鲜,像菜叶子什么的，看起来有一些焉巴，而不是水灵水灵的,肉看起来也不是最新鲜的样子。 不过当饭菜都下锅之后，小小的电饭煲渐渐冒出水蒸气,暖乎乎的味道渐渐从中飘出,和米饭一起蒸着的肉菜还是散发出了适当的香味。 炒菜不需要太长时间, 总的来说，也是比较轻松就可以完成的。 简单的素炒青菜, 加上一点米饭和肉, 就构成了王带娣简单的一餐。 她在吃之前，还特意去给宁施晴上了香。 香火的味道和饭菜的香味有些不同,却一起往宁施晴鼻子里钻，让宁施晴产生了奇异的感受。 这样简单的日子，仿佛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可邵芷青说过的话, 如此突兀地涌现出来。 以前的邵芷青，也曾如此与其他人住在一起。 但当她的朋友也要恋爱、结婚、生子后, 她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离开。 宁施晴使劲吸了吸香火飘出的袅袅轻烟,于是那燃烧着的香就立刻往下烧了好一大截，呈现出更多被燃烧殆尽但还没有来得及往下掉的香灰。 王带娣忙着吃饭,并没有留意到香炉这边的香燃烧的情况。 她只是一边吃，一边看着自己摆在一旁的手机,于是连吃的时候都看起来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饭菜终于吃完了，她去洗碗, 再躺在了床上。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刷着刷着，忽而叹了口气。 “宁姐姐？” 她的询问声很轻，还带着一点迷茫。 宁施晴愣了一下。 她原本已经到阳台上晒着月光修炼了。 但当王带娣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后，她瞬间反应过来，并立刻飘回到王带娣的睡房中。 王带娣还握着手机，只不过，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界面已经变成平常和宁施晴交流的文件传输助手界面。 宁施晴快速打字。 【嗯？怎么了？我之前有些事不在家，现在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 不在家的时候，宁施晴也不知道王带娣在家有没有找过自己。 本来看起来很是疲倦的王带娣看到宁施晴真的回复自己后，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坐起。 她盘着腿，更认真地捧着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宁姐姐，我现在有搬家的打算了，不过还没想好搬到哪里去。我要真的搬走了，那是不是以后都没办法再联系你了啊？不过宁姐姐，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到更多地方活动了！那可真好呢！” 王带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看得出她是真心为宁施晴高兴，觉得宁施晴多了一个鬼差身份，以后也能认识更多的鬼同伴，那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被困在屋子里孤孤单单了。 宁施晴却听着她的话，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想到邵芷青。 哪怕宁施晴已经做好了和王带娣分别的准备，她依旧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猝不及防地得到这个消息。 搬走？ 可怎么会这么突然？ 明明王带娣刚住进来的时候，还觉得这屋子虽然不大好，比较老旧了，但价格低，她可以在这里住很久的，为什么现在又说搬走了？ 等宁施晴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再打字，发出一条消息。 【怎么忽然想搬走了？ 】 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话的王带娣也注意到这消息了。 她微微张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宁施晴才听到她更轻的一声叹息。 “我想，我真的应该想办法离开了。我妈我弟他们都知道我的住址，我之前刚搬来这里时就和他们说过。就像我之前去了哪一家公司上班，他们都知道我的公司地址，可以很轻易地找过来一样。” 宁施晴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如果王带娣是出于这原因准备搬走，那她还巴不得王带娣更快找到新房子呢！ 【那你是准备连工作一起换了吗？ 】 王带娣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要连工作一起换。我之前不是向我舍友借了钱吗？她是没催我还，而且看我隔三岔五就给她还一点，她还劝我不要太急着还钱，要多照顾自己身体，熬坏了更不值当……” 王带娣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一闪闪的，像远星，黯淡，明灭不定。 “但我妈和我弟，却在上一次找我要了钱之后，昨晚又打电话过来，再一次要钱了。” 王带娣眼中那一点光很快将散去了。 “我妈说啊，反正再等一等就到我发工资的日子了，既然我之前还能拿得出钱，那总不至于马上要发工资了反而拿不出，我如果真不给，那我肯定是故意的，就是嫌弃家里……” 昨晚宁施晴不在，所以完全听不到王带娣和家里的通话。 王带娣抽了一下鼻子。 “我想不明白。宁姐姐，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舍友还知道关心我，担心我会熬坏身体，可是他们……他们却好像觉得，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往家里拿钱，我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那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哪怕她在知道自己并非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父母收养的之后，着实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太多，觉得自己应该做更多的事补偿。 但在她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劝说她之后，她还是逐渐地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回报恩情，真的需要如此搭上自己所有么？ 王带娣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 “算了，那些话……我就不说了。宁姐姐，我现在就想着，我也许真的该再找一份工作，然后换一个新住址。可我在这里也没住多久，现在搬走可能也没那么容易。工作也不大好找，如果不是先找好工作再找房子，恐怕也难。” 她说着说着，脸色变得愈发黯淡。 过往的一切早已形成将她捆缚着的枷锁。 纵然她有心挣开枷锁，外面的一切又会让她产生怀疑，让她恐惧，只怕脱离枷锁后的生活会更为艰难。 宁施晴刚刚露出的笑容也被冻结住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阿娣，别太担心。你只要愿意走出去，总比继续这样好。至于居住地，我也可以帮你找的。你想啊，你如果不方便去实地看房子，那我可以帮你去看啊。你只需要寻找房源，再告诉我，我就可以在白天巡视的时候顺便到那些地方看看了。 】 王带娣的表情看起来好了一些。 她笑着点头，只是眼里还有这泪痕。 “对。就是太麻烦宁姐姐你了。那我可以先试着再找一份工作……我舍友她们也说会帮我留意，应该还是有机会找到的吧？” 她的舍友们的工作地点离她现在的工作地点比较远。 而她的舍友们如果也帮她就近留意工作信息，届时应该就会让她也远离现在的工作区域。 哪怕还在同一座城市中，只要和先前的区域不同，就足以让她妈妈等人要找过来的时候，不那么容易找到她了。 夜色渐深。 王带娣终于入睡了，宁施晴再一次飘到了阳台，吸收着月光。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 黑夜与白天更替，她的工作时间也到了。 宁施晴在王带娣手机上留了言，再飘出房间。 今夜如无意外，她应该还是会回来吧？ 要是有意外…… 宁施晴摇摇头，将那些念头甩出去。 她取出令牌，用令牌自带的地图功能查看城市地图。 她虽然在看地图，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先前从令牌上看到过的另一些信息。 这一座城市中的城隍庙算是知名景点，所以香火还算旺盛，有比较多的人来拜一拜。 也因此，当地的城隍系统得到了较好的保存，城隍爷、文武判官什么的都还在，鬼差的数量也不少。 不过并非所有地方的城隍系统都能得到如此好的运转。 还有很多地方的鬼差数量严重不足，甚至连很多基础的神职都已不复存在。 没有了让这些鬼神安身的地方，鬼神四处流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哪怕还能维持一时，也无法长期维持一地安宁。 阳间的事，有阳间的人处理，所以看起来问题并没有多严重，似乎这些鬼神是否存在都没关系，但长久下去，阴阳之间的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怪事就可能频繁发生。 念头转动间，宁施晴看向了地图中标注的另一处区域。 那里和404这边的环境差不多，都是城中村一样的区域，人口密集，而且居住在里面的人鱼龙混杂。 宁施晴不由想到，自己去那边看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她一边继续观察着四周，一边往那方向飘去。 道路两旁的声音越来越喧杂。 城市正在逐渐醒来。 宁施晴飘得并不快。 她还在留意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细微的表情。 总有那么一些人急冲冲地往前冲，却又有一些人看似在专心地走着路，双眼却透出了明显的麻木。他们行走在路上，心思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行。 继续前行。 忽地，宁施晴停了下来。 她看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快步走在街道上。 那孩子在妇人怀中，不哭不闹，看起来格外乖巧。 宁施晴若有所思地看着妇人的背影。 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硬要说，却又似乎说不出来。 孩子要睡熟了，安静乖巧，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可是这大早上的带着孩子出来……那要是家里没别的人看孩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宁施晴紧跟着那抱着孩子的妇人。 这次，她看到了更多东西。 那妇人身上隐隐有一些青紫的痕迹，像是陈年的伤痕。 宁施晴默默用了透视。 穿透衣服，她看到了妇人身上更多的伤。 新的、旧的，交错驳杂。 那孩子身上似乎也有着什么痕迹。 妇人步伐匆匆，似乎急着离开哪里。 第26章 妇人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这时候距离早高峰还有一点时间, 所以车上的人还不算特别多。 妇人抱着孩子，得了一个座位。 她轻轻拍打着怀抱的孩子。 她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很轻柔，但她脸上的表情, 却只透露出更强烈的不安。 她坐在窗户旁边。 这会儿的她就频繁地往窗外看，还总往后面看，就像害怕即便自己已经到了车上,依旧会有什么追上来。 宁施晴飘在了车顶上，从上往下看。 并非真的有东西追过来。 妇人的不安看起来是心虚的例证,但妇人哄孩子时的熟练,还有孩子依偎在她怀抱时很自然地表现出来的亲近与信赖,都证明着妇人与孩子之间，当真拥有者密切的关系。 甚至,妇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中,还有奶瓶之类、明显是用来哄孩子的东西，其上也有使用过的痕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的时候过于匆忙, 宁施晴只觉那些东西好像不是特别充足。 但她也不怎么肯定。 毕竟，她没有带过孩子，不清楚母亲照料孩子究竟需要多少东西。 忽然,被妇人紧紧抱着的孩子睁开了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但已透出纯真的光。 她先是看到了将自己抱住的妇人,然后更热切地在妇人肩上蹭着。 她毫不掩饰地对妇人表达出亲昵, 愈发证明她与妇人本就是一家。 她俩是一起的，可此刻的妇人正带着她慌张出逃,不知要从哪里逃去哪里。 妇人发现孩子醒了，又小心翼翼地安抚了一小会儿孩子,再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希望孩子可以再度睡着。 不过已经睡够了的孩子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这一点安抚就真的入睡,而是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还不时地好奇打量着四周。 她只是观察周围，而没有怎么发出声音，妇人刚刚紧绷的神经也似乎放松了一些，只用双手抱着孩子，稳住孩子的身形，不让孩子因为乱动而摔倒。 孩子往左右看了会儿，大概是看来看去看到的都是那些人，就觉得有些腻了。 她在母亲的怀中，稍稍地转动脑袋。 这一动，她就不经意地抬了抬头。 她抬头的幅度其实不算大，但就瞬间整个人都呆了一呆。 紧接着，小孩儿咧着嘴，露出了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她抬起了小小的胳膊，似是要网上抓住什么。 不过试了两下，实在没抓住后，她也没再尝试了，只是继续看着上空，傻乎乎地笑着。 宁施晴有些愣神。 她总觉得小孩儿在朝自己的方向伸手。 但这孩子……难不成真能看到她在哪里？ 她试着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果然，小孩儿的眼神就立刻随着她的手晃动而晃动。 这下可以说是拿到实证了。 小孩儿正看着的，还真是她。 宁施晴朝孩子眨眨眼，孩子目不转睛地瞧了一瞧她，忽然也眨了眨眼。 抱着孩子的妇人不知道孩子在看什么，也跟着抬了抬头，可她看不到宁施晴只能更疑惑自家孩子这究竟在做什么。 疑惑也没用，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不过小孩子经常会做出一些大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为此妇人并没有怎么在意，只继续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 她依旧不时就会往自己身后瞥一眼，似乎急着要找到什么东西，又似乎恐惧着什么东西会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 公共汽车还在不断往前行驶。 一路上不断有人上车下车。 妇人抱着孩子，依旧坐在位置上，并没有怎么活动。 眼看整条公交路线都只剩最后几个站了，妇人终于抱着孩子下了车。 孩子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飘在车顶上的宁施晴。 这一路上，孩子都在好奇地看着宁施晴，现在她要被妇人带走，她的眼神中还流露出了对宁施晴的不舍。 直到她看到宁施晴也跟着一起飘下了车，还就跟着她，她才在露出了甜美可人的笑容。 小孩子的手还是胡乱地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的幅度也不算大。 再加上她还有那么清澈透亮的眼睛，这就让她看起来更惹人喜爱了。 妇人抱着孩子，不断往前走。 她这样走的时候，已经在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仿佛害怕有什么东西会忽然追上来。 就这样，她又去了一个公交站，并站在站台的位置上继续等车。 宁施晴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刚才飘去站台写着路线图的牌子那儿看过了，在妇人选择的这个站上车，公交车会往远离市区的方向行驶。 届时，虽然还是这市的范围，但已经接近郊区地带。即便是这里，各路段都已经显得开阔多了，而不必像市中心那样高楼密布、人流汹涌。 到了这边，公交的班次相对少一些，等车需要的时间也变长了。 妇人抱着孩子，显得格外焦躁。 宁施晴刚遇到她的时候，时间还比较早，所以坐公交的人还少一些。 可到了现在，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就多了，妇人坐车也相对没这么容易。不过因为更多人是从郊外的方向进城，而不是出城，所以在这边公交的人还不算特别多。 妇人焦急的表现虽然引人注意，但孩子是醒着的，而且看得出来很依赖妇人，所以也没引来太多关注。 一辆辆公交到来，接连来了好几次不同路线的公交车，妇人都没有上车。 她再等了一会，终于又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靠站。 这次妇人上车了。 她到了车上，看着车门关闭，感受着汽车行驶，她就又一次松了口气。 车辆大体平稳，只是偶尔还是会给人摇晃感。 妇人就在车上，看着外面。 她眼中之前称得上强烈的恐慌现在已经变淡了许多，随着公交不断往郊外的方向行驶，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放松多了，连带着看自己一直抱着的孩子时的眼神，都多了更多的柔和。 这一次，妇人依旧坐到了将要到终点站的地方，才算下了车。 她抱着孩子，往路旁的民居走去。 这里已经算是城市近郊的方向，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用于耕作的田地。这里的民居也不像城市中央区域的那些住宅一样，密密麻麻的，大家能拥有的生活空间就只剩那么一点。 在这里，甚至有不少人家家门前还有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院子。不过大多数的围墙都没有多高，在围墙之外都可以很轻松地看到围墙内的场景。 妇人很快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这户人家也有着院子，还有个一道大铁门。 这门现在是锁着的，上面的锁是一种老旧款式的锁。 宁施晴并不怎么懂开锁技术，但她以前听人说过，像这样的锁，很容易就能被打开。只要略微懂一点开锁工具的人，稍微有一点道具，或者是铁丝，甚至有可能只需要用到硬一些的头发丝，都有可能将这样的锁打开。 一直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孩子也能看到这周围的景色。 在靠近这院子，靠近这道门后，孩子就发出了哇哇的叫声。 她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手，似乎急切地想要进屋。 妇人却肉眼可见地，又变紧张了。 她从兜里取出钥匙。 那是好大一串钥匙，妇人略显慌乱地找着钥匙。 找来找去，好不容易地，她终于摸中了需要的钥匙，再颤颤地伸手，要用钥匙开门。 吱呀—— 铁门一动，就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屋子里有人走出来，那也是一个妇人。 新出来的妇人见到抱着孩子的妇人，脸色就变了一下。 “哟，这不是阿贞吗？怎么又回家了？还抱着孩子回来？” 抱着妇人的孩子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之前的表情就不怎么自然，现在听到从屋里出来的妇人说的话，更瞬间耷拉了眼角嘴角。 “大、大嫂，我……” 她大嫂哼了一声，说话的口吻还是阴阳怪气的。 “我说阿贞，不是嫂子不让你来，而是你回家一趟，你那老公和婆婆都是什么反应，你肯定比我还清楚吧？你上一次回来招出了多大的事？你可别和我说你都已经忘了。你自己算算，你上一次什么时候回的家？这才隔了多少天？有一个星期了没？你那婆婆要跑过来骂街，你不嫌丢脸我都还嫌丢脸呢！” 大嫂一边说，一边往阿贞走来，还抬起手，要将阿贞往门外带。 大嫂说话的音量其实不高，宁施晴听着还觉得她其实在刻意地压低声音，不想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听到。 阿贞只听着大嫂的话，就彻底涨红了脸。 不用大嫂手上怎么使劲，她自己就开始往门外走。 不过这时候从屋子里又走出了一个男人，这男人看到门边的情景，立刻高声喊道：“阿贞？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男人的声音响起后，原本要将阿贞往外推的大嫂立刻改了使劲的方向，转而要将阿贞往屋子里带。 大嫂还回头朝男人笑道：“阿贞这不刚刚回来吗？来，阿贞，快进屋里坐。我还要出去买菜呢，你就回家里和你哥先坐着。” 她面上看起来还算亲热，但在大哥出来之前，阿贞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态度，这时候阿贞也摆起了手。 “不，不，我……” 她有心出门去，这会儿却又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缘由，只能尬在原地。 大哥眉头一拧，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行了，真有什么要说的都进屋子里再说！你也别说有其他事，都回家了，你真当我猜不到发生了啥？先进屋！你这么早就带着娃来了，你和娃吃过早饭没？不管吃没吃过，等会儿你嫂子买菜买早餐回来，你都跟着一起吃点。” 大哥要带阿贞母女进屋，大嫂看起来略有不甘，但还是招呼一声，就先出门买菜去了。 阿贞跟着她大哥进屋，脸上的怯懦又逐渐明显。 宁施晴和他们一起进去，仔细打量着屋子。 这屋子应该已经建成有一定年头了，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像墙壁之类的地方，还有通过屋子里另一些家具，都能看得出它的岁月。 不过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阿贞抱着孩子，有些拘束地坐在餐桌旁。 “大哥……” 她的嗓音低哑，而她怀抱着的婴儿还不知情地露出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第27章 “是不是陈达坚那个混蛋又打你了！” 大哥眼中跳动着鲜明的怒火。 阿贞被吓了一跳,本来说话声音就低，似乎正在害怕着什么，现在更整个人都显得瑟瑟发抖。 “我……他……” “混账！”大哥猛地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的手与硬木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 只这一点声音，就又将阿贞吓了一跳。 阿贞几乎是下意识地护着孩子,瑟缩起来。 这都根本不需要她说话了，只看她这反应,她大哥就能知道她在家里一向过着怎样的生活。 事实上,兄妹俩,又哪有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大哥愤怒，却又在起身的时候, 不得不重新做了下来。 屋子里连同奶娃娃才三个人。 那不懂事的奶娃娃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一起商量什么。 而且,听到大哥刚才拍桌子的那一声闷响后，之前还表现得颇为开心的奶娃娃一下子就缩进了母亲的怀里,几乎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她根本不敢再乱动，只拼命地紧贴着母亲。 阿贞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勇气。 “大哥, 我想离婚。” 阿贞的声音很低。 那声音满是苦涩。 大哥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妹子的肩膀。 只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 就让阿贞一下子哭了出来。 之前还只敢躲在她怀里的孩子，这时候稍稍地抬起了头看着她,再快速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抬着小胳膊,似乎想要替她擦眼泪。但小孩子的胳膊就那么长，还被她这样抱着,手上根本就不容易使劲，够不着她的脸。小孩子的表情都变急了。 她却顾不得这些，只用压抑的哭泣发泄着自己已经藏不住的情绪。 好不容易地，阿贞才略微止住哭声，说出话来。 “我真的想离婚，但他说，我要是敢离婚，他就、他就……” 门边传来大嫂没好气的声音。 “他就杀你全家呗。” 早餐买回来了，放在桌子上。 另外还有一些肉和青菜，是中午和晚上做饭用的。 大哥瞪了大嫂一眼，大嫂没在说话，只提着买回来的生鲜肉菜往厨房走。家里的冰箱也在厨房，她去处理这些东西。 食物的香味飘过来。 阿贞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可阿贞这时候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 哪怕她大哥将装着炒米饭的饭盒打开，还将一次性筷子都掰开了，摆在她面前，她都在拿起了筷子，简单地拨动了一下后，就将筷子放下。 “阿贞，你先吃点东西吧，怎么都该先吃饱再说。” 阿贞这才再度拿起筷子。 她简单地吃了几小口，炒粉表面甚至都没看到减少，她就又一次放下筷子。 她这会儿的表情已变成认命的麻木。 “大哥，我等一会儿就回去吧。” “这不行！”大哥下意识就是反驳，但马上，他就皱起了眉，“这……” 阿贞凄然一笑。 “大哥，这或许就是我和小玉的命吧？我们母女俩，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也不是没希望的，日子嘛，熬着熬着，就能到头了。” 陈达坚那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她敢离婚，那就来杀她全家。 “上一次我就回家里多待了一天，他都过来闹事了，还有他那妈过来骂街……给你们带来了那么大的影响，我……” 又有泪水从她眼角滚落。 大哥伸手，接过她抱着的孩子。 她还有一点不愿意放手，孩子也在继续眷恋着她的怀抱。 不过很快，她就松了手，任大哥帮忙带着孩子，自己捧起炒米粉，拼命地吃着。 她只顾低头吃。 那炒米粉炒得偏干，她吃的时候，吃着吃着，就将自己吃到流泪满面。 越是这样，她越不敢抬头，只敢拼命地用咀嚼、吞咽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哪里是真的想回家！ 她最想的，只是远远地避开，千万、千万不要再回到那儿了。 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哥一家也被连累到。 现在只是她被打，只是她的女儿在家里也会遭到冷待，可她要离婚，首先各种手续流程不知道要走多久，其次是，她敢这样提出，陈达坚就敢发疯。 那些，都是她已经历过的事。 她吃得太急，炒米粉又太干。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被噎着了，那些米粉卡在她的喉咙里。她费劲地想要将它们往下咽，但她的喉咙却想让这些东西往上跑。 很难受，真的。 但这样的难受，根本无法和她心中的闷相提并论。 她喉咙中发出一声近似干咳的闷响，但还是没办法将卡住的东西弄顺。 她不得不去找一杯水喝。 还好，这里是她大哥的家。 哪怕她早已嫁出去，哪怕她回大哥家的次数并没有那么多，她都还算熟悉大哥家里的饮水机的位置，知道一次性水杯在哪里。 她可以轻易地为自己倒一杯水，再一杯水，然后不断地喝。 水是冷的。 在水流的冲刷下，她喉咙中堵着的米粉终于顺利地抵达她的胃部。 一直在看着的宁施晴都不由得为她松了口气，抱着小孩儿小玉的大哥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而轻柔地拍打着小玉，哄着还在透出不安的小孩。 阿贞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那份炒米粉。 大嫂还在厨房里，不过能飘来飘去，甚至可以透视的宁施晴看得到，大嫂其实早已将生鲜肉菜放进了冰箱，妥善保存着。现在的大嫂，只是在厨房玩手机，刻意借着在厨房忙碌的名义，避开阿贞。 宁施晴还注意到，大嫂看似在认真地玩手机，可实际上，大嫂的手指要么太快地划过了屏幕，要么手机屏幕都变暗了，马上就自动息屏了，大嫂才胡乱地划拉那么一下，装作自己真的在玩手机。 她真正在意的，还是阿贞兄妹的对话。 阿贞吃完炒米粉了，准备带孩子回家。 大哥虽然有心再和阿贞说什么，但阿贞的老公带来的威胁，还是让大哥不敢多说。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手里拿着水果刀、将明晃晃的刀刃朝着屋内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过来。 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味。 宁施晴比屋子里的人更早地注意到这人进来。 她还知道这人是用细铁丝开了围墙外的那大铁门，还有里面屋子的简易防盗门的。 “哟，还真是回了家啊？”男人狞笑着走到阿贞旁边，一把抓住阿贞的头发，就将阿贞提了起来。 阿贞的大哥想动手，可男人现身的时候就已先将他们吓了一跳，阿贞大哥的反应也没那么快。 现在阿贞都被男人控制住了，男人还再晃动了一下水果刀。 那也是刀。 只要男人的手稍微歪一歪，刀刃就可以刺入阿贞身体，也能捅进大哥身体。 大哥脸色阴沉，却不得不尽量地将语气放平和：“你先将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还被大哥抱在怀中的小玉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明显是害怕着的，却又不敢动，甚至不敢哭喊。 “放下刀？”男人冷笑了一声，再轻轻地用刀面拍了拍阿贞的脸，阴恻恻地说，“那可不行，我家这个臭婆娘居然都敢瞒着我走人了？” 大嫂却在这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还朝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陈达坚你和你老婆都不算人！都是混账东西！” 她这一骂，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陈达坚被她骂得有些懵，大哥则用混杂着紧张、担心、焦急等情绪的复杂眼神看着她，倒是阿贞，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稍稍地低了低头，似乎认可了她的说话。 大哥急得连连给大嫂使眼色，希望大嫂能明白过来，赶紧走开，别再待在这里。 按现在这情况，陈达坚都要因为阿贞带着女儿一大早回自己哥哥家而发疯了，大嫂竟然还在这火上浇油，大哥只怕到头来谁都保不住。 大嫂却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钱，气愤地往陈达坚身上扔。 “不就是要借钱吗？行！我身上带着的钱都给你们，我招惹不起你们，我借钱给你们，行了吧！一大早的跑来人家家里借钱，还好意思了是吧！” 她这话一出，阿贞不由得又一次抬头看着她。 这次阿贞比陈达坚还懵。 不过陈达坚的注意力要么在大嫂身上，要么在被大嫂扔了过来，现在已落到地上的那沓钱上，就没留意阿贞的表情。 大嫂越骂越来劲。 “这一大早的，来哭穷来借钱都算了，陈达坚，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这算什么！这几年来，你们向我们家借了多少钱，你自己算算账！不知道早上问人要钱会破坏人家的运气，会让人家今天亏钱的？ “我现在亏钱也认了，你们就赶紧给我滚！要是我们家也赚不到钱了，我看看你们以后再没钱花，你们还能找谁借！ “老公，赶紧的！将他们孩子还回去！让他们滚！哼，今天已经够被人坏运气了，我都不知道今天还会哪里亏钱呢！” 大哥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 陈达坚不肯离婚，他还得让阿贞养着。要是离婚了，他的日子就难熬了。现在就算同样过得不怎么好，起码生活的压力可以全部压倒阿贞身上。但没了阿贞，他就得靠自己。 所以，他哪怕用杀人来威胁，都要强行留着阿贞。 像今天，如果说阿贞是受不住他跑路，那他肯定不知道要怎么对付阿贞，甚至连带着对大哥大嫂都会记恨，又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至于现在……大嫂这么一说，虽然不见得多恰当，但起码能让他觉得阿贞出外，并非是为了跑路，那应该能让情况稍微好一些。 他捡起地上的钱，数了数。 那沓钱有零有整，加起来也有五百多。 他默默地将钱放在桌上，再叹了口气。 “阿贞，你下次要来借钱，也别挑这时候来了，这一大早的，我真不好借给你。现在闹成这样……算了，你大嫂给你的这些，你就收着，我再往你手机上转一千，应该能够你撑过这段时间了。然后你们两夫妻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吧。” 陈达坚狐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收起了水果刀，也收起了钱。 大哥操作了一下手机，然后阿贞的手机响了一声。 阿贞都没来得及看，陈达坚就将手机抢了过去，看到还真是大哥的转账信息。 他这才哼了几声，再警告性地瞥了瞥大哥和大嫂。 “最好真的是这样！要不然？” 他再冷笑一下，大步往外走。 他走的同时，还冷冷地招呼。 “臭婆娘，钱要到了，还不走？！别逼我！” 第28章 阿贞含着泪接过大哥怀抱着的小玉。 她再满怀歉意地看了看大哥大嫂。 但陈达坚离得太近,她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抱着孩子鞠了个躬，就转身往外走。 她走得急,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出去了，大哥也跟着往外走,看着阿贞被陈达坚强行拽着离开。 他们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关上大哥家的门。 大哥倚着屋内的防盗门,重重地吐了口气。 蓦地,屋内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吓得大哥赶紧往里看。 大嫂这时候已经虚弱无力地跪坐到地上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大嫂脸上滚落。 大哥连忙过去要将大嫂扶起，可大嫂却不肯起身,只用手不断地拍打着大哥。 她哭着闹着,尽情地发泄了一通，才抓着大哥的胳膊站起,再拍了拍自己裤子。 “行了，今天就当破财消灾。你那妹妹……” 她摇摇头，没说话, 只越过大哥往外走。 大哥也只能沉闷地叹气。 餐桌上还有大哥那份早餐，没人碰过。大哥这会儿也没打算吃, 而是同样出门了。 宁施晴默默地做完记录,上传，再通过阿贞和陈达坚残留的气息,寻找着他们。 他们这时候正在公交车上。 车辆缓慢地往前行驶着。阿贞和陈达坚都坐在最后一排。还是阿贞抱着孩子，看着窗外。 在这里, 一切都显得更为沉默。 也没有谁来关注他们。 陈达坚没说什么话，只是不断地点着钱。他点的是大嫂扔过来的那一小沓钱。就算没太多,只是那么几百，也够让他在点的时候点得眉开眼笑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不时地变化着，一会儿看起来挺开心的，但没多久就又换做愤怒。 宁施晴跟过来的时间还不长，他已经将那沓钱来来回回地清点好几次了。 忽然间，他脸色一沉，再重重地哼出一声。 他快速将刚刚又数了一遍的钱塞进自己口袋里，随后恶狠狠地抓住了阿贞的胳膊。 他用的手劲太大，轻轻松松地在阿贞的手上留下了一圈红印。 阿贞突然被他这样捏了一下，被吓得低呼一声，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她这样的反应，只让陈达坚愈发不屑地哼了一声。 “臭婆娘，你今天真的只是去借钱的？” 那样阴冷的语气，吓得阿贞打了个哆嗦。 被阿贞抱着的孩子小玉，这时候也不由得哆嗦了下，然后紧贴着自己妈妈，只小心翼翼地偷瞄一下陈达坚。 阿贞被他恶狠狠地盯着，整个人都快要蜷缩起来了。 依旧没有谁特意地关注公交车最后方的角落。 所以也没人发现这会儿的阿贞正承受着怎样的恐惧。 阿贞不敢看陈达坚的脸，只能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孩子，怯懦道：“我、我真的是去借钱的……” “借钱？” 陈达坚只是简简单单地反问了一句，就将阿贞吓得又一次狠狠地缩了缩脖子。 “对、对，借钱。” 阿贞说着说着，反而说得顺了一些。 “我昨天骑车回家的时候太累了，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车，要赔偿……家里的钱不多了，还没发工资，就算发了工资，就我那点工资，赔给人家之后，我们自己就要不够钱花了，所以……所以我就想着今早赶紧去我哥家里借钱，我就想着如果只是发信息，我肯定是借不来的，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 阿贞说到这里，稍微地抬了抬头，谨慎，又满怀不安地瞄了瞄陈达坚。 看到陈达坚只是用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看着她，她继续说。 “我不敢让你知道这件事，就怕你知道了生气。毕竟家里的钱就这么多，你还要用……我才偷偷趁着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出去，想着在你醒之前借到钱回家的。我带着女儿走，也是怕女儿醒来哭，吵醒你……我真的是去我大哥那借钱的！” 她再三保证，再加上真的拿到了钱，而且一开始说起钱的事情的人是阿贞的大嫂，听阿贞大嫂那语气，可都不知道对阿贞今早上门有多少怨怼，陈达坚眼中的怀疑渐渐散去。 “哼，这次就算你了。” 说完，陈达坚往座椅靠背一靠，再闭上双眼。 他发出的呼吸声愈发重了，有点像打呼噜。 阿贞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 她扭头，再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她露出了一个略微放松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终于放下了某块压在心中的巨石。 可她这样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她的眼角、嘴角什么的，就又全都垮了下来。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以后呢？ 她也许可以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但她大哥一家呢？ 她真的还能摆脱现在这样的、噩梦一般的生活吗？ 阿贞麻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住倒退。 宁施晴跟着她和陈达坚一起回到家。 那只是很小的商品房，两房一厅。家里的摆设看起来很怪，一些地方看起来是干净整洁的，但另一些地方又显得乱糟糟。 乱的那些，有还装着泡面剩下的水的泡面桶、有啤酒罐、有花生壳之类的玩意。 只这样看着，宁施晴已经大概清楚了。 毫无疑问，家里的乱，全是陈达坚造成的。 陈达坚自己不讲究，穿过的袜子什么的哪怕都能发出臭味了，还继续扔在那里。袜子只是其中之一，他穿过的其他东西，也是用差不多的方式，胡乱地扔在那。单是这些堆积着，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能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至于家里整洁的部分，则全是阿贞的努力。 但只有阿贞一个人，那就无论阿贞怎么做，都不可能真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家里的总体环境，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陈达坚回到家里，喝着酒，吃着花生，指挥着阿贞准备吃的……他就像大爷一样往家里的旧沙发上一趟，双腿往茶几上一搭，就什么事都不做了，就看着阿贞忙碌。 阿贞一言不发，将孩子放到有护栏的婴儿床上，就开始干活。 陈达坚还嫌她手脚慢，剥着花生的时候，偶尔就会将花生壳往她的方向扔。 家里更乱了。 孩子在婴儿床上，背对着这边。 她揪着自己床上的被子，似乎玩得开心。 可稍微飘近了一点她的宁施晴看到，她又一次发现了自己，再然后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孩子只是在强忍着不哭。 幼小的孩子，确实不懂事。但同样是幼小的孩子，往往会拥有一些超越其他人的敏锐直觉。 发生在孩子身边的一切事情，其实都会不知不觉间就对孩子产生影响。 @无限好文，尽在 那些在婴幼儿时期的记忆，或许不会被长大后的孩子清晰地回想起来，但这时候造成的影响，却可能需要孩子用一生去改变。 一如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的小玉，她很乖巧懂事，能知道妈妈要忙，自己不能弄出什么动静影响到妈妈，让妈妈更累。 可小玉同样知道，自己的家有多奇怪，自己的妈妈又承受着多少的痛苦。 而那些痛苦，即便没有立刻落到她身上，她都是清楚的。 所以，她也痛苦。 她甚至不能将这些痛苦表现出来。 只有看到飘到自己旁边的宁施晴时，她略微地露出了一点表情，再朝着宁施晴伸出手。 那小小的手举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拉住宁施晴，看着就像她正要向宁施晴求救。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手，将自己埋在了被子中。 她在被子里蜷缩着身体。 宁施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也看着这个家，然后做着记录。 忽然，宁施晴看到自己之前在阿贞大哥中提交的记录中多了日游神的批复。 上面有和阿贞一家有关的事。 阿贞和陈达坚已经结婚近十年了，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陈达坚表现得还挺好的，阿贞见过陈达坚很多的亲人，而那些人都在说着陈达坚的好话，甚至有人很夸张地说阿贞能嫁给陈达坚，就是捡了多大的便宜。 阿贞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她虽然觉得陈达坚的妈陈老太太性格有点古怪，但陈达坚也说婚后两人不会和妈妈一起住，阿贞就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陈老太太再怎么难相处，她只要不需和陈老太太朝夕相处就行了。 两人结婚了。 一开始，陈达坚的表现还行。 虽然阿贞渐渐发现陈达坚对情绪的控制能力很弱，不时就会情绪失控，但那段时间，陈达坚的工作还算可以，两个人一起赚钱，一起经营着小家……阿贞觉得，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 阿贞的肚皮还没有任何动静，陈老太太就表现得愈发阴阳怪气。 而陈达坚也失业了，再也赚不到钱。 失业后的陈达坚开始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阿贞劝了几句。 那时候的阿贞还想，陈达坚肯定是因为工作不顺利，才暂时出现了性情上的变化。 她只要多鼓励陈达坚，就能让陈达坚恢复过来。 可阿贞错了。 陈达坚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们酗酒，他们赌博，他们混迹在一个个不良场所中。 家里的花销全由阿贞支撑。 而阿贞一个人，又要还房贷，又要承担各种日常开销，还有陈达坚吸烟喝酒和朋友烧烤撸串各种聚会的钱……甚至还要还赌债。 阿贞和陈达坚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陈达坚开始对阿贞动手。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自陈达坚第一次对阿贞动手，第一次将阿贞的银行卡抢走，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阿贞也终于知道，现在和陈达坚厮混的那些狐朋狗友，其实和陈达坚认识了很多年。她婚前认识的那个陈达坚，只是一个假象，现在的陈达坚才是真实的。 第29章 发现陈达坚真面目的阿贞去找之前替陈达坚各种说好话的亲戚。 阿贞终于知道, 原来那些亲戚，之前全都收到过陈老太的威胁，不得不这样做。 其中有一些不想看着阿贞嫁过来受苦的,就用夸张的方式描述陈达坚，希望阿贞能意识到古怪，早早主动和陈达坚分手。也是这一部分人,在被阿贞追问的时候，和阿贞说出了真相。 可那时候的阿贞没有意识到。 另有一些人, 被阿贞追问了, 都还在顾左右而言他。 阿贞没多想, 宁施晴看到的日游神批复中写得很明白，那些人是同样被陈老太和陈达坚弄怕了, 觉得如果让陈达坚结婚, 陈达坚和陈老太以后就可以去祸害其他人，他们可以得到更多的自由。 阿贞知道真相了痛苦后, 后悔过。 但渐渐地，阿贞意识到，哪怕结婚前的她通过一部分人夸张的好话的暗示, 明白到陈达坚有问题，她都不见得能逃脱。 一如陈达坚的那些亲戚, 一个个都因为陈老太去他们家哭天嚎地的说他们必须帮陈达坚结婚娶媳妇, 如果他们不帮，那就是他们无情无义, 无业游民的陈老太可以天天去他们家各种骚扰，各种说他们家的闲话, 而他们，太难避开了。 所以他们都在这样的威胁下, 选择了屈服。 阿贞如果在婚前知道了陈达坚的真实情况，陈老太其实一样会这样去阿贞工作的地方哭嚎，去阿贞的大哥大嫂工作生活的地方哭嚎……陈老太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是阿贞一家人无情无义。 而陈达坚，其实同样有可能用杀人来威胁。 一如现在。 阿贞要提出离婚，陈老太就去阿贞大哥家那边各种哭嚎说闲话，陈达坚也会上门发疯。 阿贞自己工作的地方同样会受到影响。 当年的阿贞，发现了陈达坚的真面目后，就提出了离婚。 陈老太和陈达坚就立刻行动了。 那会儿流言蜚语满天飞，阿贞，还有阿贞大哥一家的生活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阿贞后来举报了陈达坚聚众赌博。 阿贞的情报搜集得很好，而且陈达坚的赌资都是从她这里抢的，她只要被陈达坚抢走了钱之后，就想办法跟着陈达坚，就能将人人赃并获了。 陈达坚被判了刑。 可是还是没办法离婚。 陈老太还在外，也用着各种无赖手段威胁。 陈达坚还说，如果阿贞敢走，他出来之后就会杀阿贞全家。 阿贞其实考虑过躲的。 但她还是被陈达坚找到了。 事实上那段时间陈老太就像幽魂一样盯着她不放。 在陈老太看来，她就是那个残害自己儿子的恶人，无论如何，陈老太都要将她看住。 等陈达坚出来，阿贞就不得不继续和陈达坚一起生活。 这时候的陈达坚对待阿贞，就更变本加厉。 以前的陈达坚好歹还会和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做一点零工，也算多少赚一点钱，即便他赚到的钱一分都不会用到家里，可好歹他自己能有一点花销不需要全部都问阿贞拿。 现在的陈达坚，却只将阿贞当做发泄用的物品，赚钱的工具、收拾家里的保姆。 就这样，两人有了小玉。 一开始陈老太还想着能有一个孙子。 她和陈达坚一度对阿贞好了一点，但当发现小玉只是一个女儿后，两人的态度又变恶劣了，甚至还更差了。 小玉，就像来抢陈达坚的钱一样。 宁施晴默默地看完这些。 她再看向还在家里伺候着陈达坚的阿贞。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可要怎么做呢？ 她究竟要怎样，才能替阿贞解决这个麻烦，让阿贞可以顺利离婚呢？ 离婚的事，绝不能让阿贞自己提。 否则，陈老太和陈达坚都只会疯狂报复。 那些报复，对正常生活的人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 甚至陈老太，或者陈达坚，都有可能走上杀人的极端道路。 他们自己都已经不怕死了，只会想着拉人一起死。 他们的命不值钱，可其他人的命，还是有价值的。 在被子中蜷缩了一会儿的小玉在床上爬来爬去。 小玉偶尔会往外面看一眼，但更多时候，只是失落地自己玩着。 她有时候也会往宁施晴这里看一眼，但也只是简单地看一看，然后就收回目光。 宁施晴却在又一次捕捉到小玉看向自己的眼神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虽然按照她的主意来，阿贞肯定也要熬一段时间，才可能顺利摆脱陈达坚和陈老太，但总比现在这样看不到希望好吧？ 宁施晴默默地记下这边的位置。 她再想了想，最后决定到今天交接班的时候，再去城隍庙里转一圈，找一找日游神，汇报自己的新计划。 她刚才想到了那些事的时候，还略微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新计划是否违反某些规定。 一般情况下，令牌都可以直接给予她回答，让她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否可行。不过刚才令牌没有任何反应。 先前日游神告诉她阿贞一家的详细情况，宁施晴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点什么。 偏偏令牌没有反应，宁施晴也只好去找日游神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如果想要顺利完成计划，还是少不得城隍庙中的一些鬼的帮助。 鬼差大多忙碌，各有各的事情，不可能长期执行某一计划。 但城隍庙中的鬼远不止鬼差们。另有一些犯了事的鬼，也可能会被关押在这里。宁施晴需要借助的，就是这样的鬼的力量。 哪怕是犯了事的鬼，也并非所有都是十恶不赦的厉鬼。总有那么一部分鬼，他们是当初为人所害，死后化身为鬼，再去想办法报仇，这才导致他们竟然也成了身上有罪孽的鬼，无法直接进入地府，进入轮回。 他们同样因为身上的罪孽，无法成为鬼差。当然，如果城隍庙这边有一些事需要鬼帮忙，完全可以让他们出手。这也能帮他们更快地洗清罪孽，更快进入轮回。 可以说，这部分就是城隍庙中的隐藏力量。 宁施晴这次准备借的，就是他们的力量。 不过以宁施晴的级别，她不可能自己就做出类似的决定。 她需要先找上级申请，通过上级审核了，还需要再走一些流程，才可以调动这部分鬼帮忙。 阿贞需要上班。 她在家里伺候了一会陈达坚，又看着陈达坚被狐朋狗友喊出去帮忙了，她简单地收拾过家里，看过了小玉的情况，再给小玉喂过了奶粉，收拾好其他东西，就将小玉放进了婴儿车了。 她敲响了楼下一户人家的门，将婴儿车里的小玉放进那户人家中。 那一户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 老夫妻两人接过了婴儿车，将孩子推进了自己家里。 那老婆婆看着眼圈都发着红的阿贞，似乎想和阿贞说些什么，可阿贞已经先勉强地笑了一下，谢过了两名老人每天都帮忙看孩子，旋即就说自己赶着去上班。 她匆匆地离开。 两个老人照看着孩子，宁施晴也稍微低松了口气。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陈达坚不靠谱，而阿贞如果要上班，那孩子又该怎么办。 两名老人虽然行动不算特别利索，但只是看一个孩子，不让那么小的孩子会单独在家，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宁施晴刚刚记录好两个老人的事情，准备飘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再记录一些情况，宁施晴就注意到，那老婆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所在方向。 宁施晴心中一惊。 她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小玉这样的小孩子，还年纪太小，算得上天眼未关，所以确实有可能看得出一些特殊生命。 但如果是老人……尤其是一个并非之前就有过修行的老人，竟然也能看到？ 这更应该是大限将至的表现。 可宁施晴并没有看透一个人的生死的能力。她无法知道这老人是不是真的阳寿将尽。 正坐在婴儿车旁边摇着拨浪鼓逗小玉的老爷爷喊了一声，老婆婆就收回了看宁施晴这边的目光，慢悠悠地关好门，往家里走去。 她乐呵呵地笑道：“来了来了，别急嘛，我关好门不就回来了？老头子啊，一转眼，咱俩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吧？你啊，以后可别天天都那么大头哈的，连天气变化都不知道自己感觉一下，还要我来和你说该怎么穿衣服呢。” 摇着拨浪鼓的老爷爷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他冲着老婆婆嘟囔，那神情那语气都像小孩子。 “这不有你嘛。” 老婆婆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变淡了一点。 “是啊，现在是还有我呢，可要是哪一天……” 宁施晴心中一酸。 她注意到老婆婆像看到了自己后，就在担心老婆婆。 而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怎么看都应该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那老人应该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无法再活多长时间了。 那老婆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之前看起来挺不在意的老爷爷却格外敏锐地听到了老婆婆不断变轻的声音。 拨浪鼓发出了一声较重的声音。 老爷爷举着小拨浪鼓，仰着头，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老婆婆。 “你刚才说什么？” 老爷爷的语气听起来格外严肃。 老婆婆瞬间就愣住了。 “啊？我刚才说什么？”马上，老婆婆又笑起来，“你这老头儿，我还能说什么哦！我不就是觉得你这老头天天都要我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穿，就晓得带给人麻烦么？” 她伸手，佯装嗔怒地拍了一下老爷爷胳膊。 那一下的力度很轻。 老婆婆转了身。 “我倒杯水去。说起这个啊，你这老头，每次喝水都不晓得自己调水温的，要么就知道冷水，要么就热得冒热气了都不知道加一点凉水……” 老婆婆絮絮叨叨的。 可宁施晴看到，她转身背对老爷爷后，眼中就透出泪光，而且那泪光还越来越明显。 倒水的时候，她还偷偷抹了抹眼睛。 第30章 总算从老夫妻家中出来,宁施晴心里惦记着的却还是那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那家里有不少的照片，有两老人年轻时的照片，也有他俩都已经到现在这年纪的照片。 宁施晴还看到了一个相框中放着的、应该是近一两年的照片,两名老人拍了一套艺术照，那相框中的照片应该只是其中之一。亲密地依靠在一起的两人，眉眼之间全是爱意。 宁施晴都不敢想象,如果老婆婆先离开，那老爷爷一个人,该怎么过下去？ 听老婆婆絮叨的那些话, 如果没有了老爷爷…… 当然, 宁施晴还留在家里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些老爷爷和老婆婆的斗嘴。 老婆婆其实算得上路痴,只要出门,基本都需要老爷爷陪同。就连去买菜的那点路，都是老爷爷带着老婆婆不知道走了多少回,老婆婆才终于逐渐走熟悉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了。但只要老婆婆再想着买点什么东西，那就又容易迷糊。 于是,每一次，老爷爷都陪着老婆婆一起出门,两人一起散步。 那些事情, 都过于零碎。 可彼此的存在，就这样渗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中。 让宁施晴略觉安心的是,她在老夫妻家里还看到了一些两人儿女的照片。两人有全家福。看起来，两个老人已经儿孙满堂,而且儿孙们都应该还算不错。那就即便老爷爷和老奶奶现在没有和家人住一起，而是独自住这里,可要是老婆婆真的去了，想必老爷爷能跟着儿女一起住。 生活上或许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但相对来说，被剩下的老人不至于无人照料，孤苦度日，也算好事。 怀揣着诸多念头，宁施晴越飘越远。 太阳不断往西移动。 终于，太阳落下，天地间留有余光。 宁施晴开始往城隍庙飘去。 在这之前，她给日游神发了条消息，并确定了日游神有空见她。 在她将要抵达城隍庙时，她忽地看到路灯一一亮起。 城隍庙中也亮起了灯。 先前还偏暗的城隍庙，看起来又多了些灯光带来的金碧辉煌感。 游人还是不少。 城隍庙附近有一些地方卖小吃的。这一条街允许人们就这样摆摊，也算是给城隍庙增添一些烟火气，为此游人的晚餐能有很多选择。 宁施晴飘进了城隍庙大门。 这一次，她更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进门的时候，通过了一个岔道。 她有两个选择。 其中一个，是真正的、阴间的城隍庙，鬼差们在忙碌着。另一个，则是阳间的、已然被当做景点的城隍庙。 宁施晴循着浓郁的阴气，进入了阴间的城隍庙中。 周围的景色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顺利地找到了日游神，和日游神汇报过自己的计划，并得到了许可。 她还早早地得到了可以配合自己工作的小鬼。 陈锦怡那无法降生的孩子化作的婴灵，就被日游神派到她身边辅助她。 这一次，婴灵骄傲自豪地让宁施晴喊他小宝，还说这是以前他还在陈锦怡肚子时，陈锦怡抚摸肚皮时总喊着的名字。 当然，这要是名字，也只能是小名。 婴灵身上的怨气已经淡了许多，不过还无法真正投胎转世。他要能帮着宁施晴做一些事，为自己积攒一些功德，他就可以在怨气彻底散去、再度进入轮回时，选择自己投身之处了。 小宝的目标是再投胎到陈锦怡腹中。 为此，他现在就准备帮忙多干一些活。 此外，日游神还多给了宁施晴几个帮手。他将那些鬼的联系方式都推给了宁施晴，让宁施晴添加天赋好友，方便沟通。 那些鬼就不像小宝这样，可以一直跟在宁施晴身边，随时配合着宁施晴的工作。那些鬼还要替别的鬼差办事，所以宁施晴如果想让他们帮忙，就要提前和他们商量好，确保他们有空。 都弄妥了，宁施晴回了一趟404 ，给还没有回到家里的王带娣留了信息，大意说自己这几天都比较忙，可能要后半夜才能回家，说不定还一整晚都没时间回来，她让王带娣这边如果有什么事，就在家里留言，她回来了看到了，就肯定会给王带娣回复。 就这样，宁施晴带着小宝，又一次来到阿贞家中。 这时候的阿贞也还没下班，陈达坚同样不在家，阿贞家里乌灯黑火的。 宁施晴飘了一圈，略微寻找了一下，没什么新发现。 她又一次飘到楼下。 她本意去找那老夫妻，顺便看看老夫妻帮忙照顾着的小玉。 可想到老婆婆现在都能看到她了，她就担心自己身上的阴气会对老婆婆造成不好的影响。 宁施晴最后还是选择了飘到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观察着这边。 很快，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了。 身上有着不少的油烟气，眉眼间也带着明显的疲惫感的阿贞急匆匆地回来。 她敲响了老夫妻家的门。 不过只是连续敲了三下，她就停了手，站在门边，焦急地等待着。 屋里的老夫妻都在第一时间听到了敲门声，只不过两人的行动速度没有那么快，只是慢悠悠地推着婴儿车出去开门。 这也算是老夫妻和她之间的默契。 她只需要敲门，让老夫妻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但并不需要连续敲门，让屋里的两位老人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走过来。 不过在门外等着的阿贞，始终看起来比较焦急，也像是害怕屋内的两位老人没有听到敲门声。 她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门终于开了。 老婆婆开的门，老爷爷就在她身后，推着婴儿车。 “回来啦？来，接女儿回去吧。” 老婆婆说完，稍稍地让出了一条路，好让老爷爷能将婴儿车再往前推一推。 阿贞连连道谢，再带着婴儿车往楼上走。 老婆婆站在门边，看着阿贞往楼上走的背影。 阿贞将小玉和婴儿车一起往楼上扛。 这也算体力活了。 老婆婆看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爷爷都已经往屋里走了，但发现老婆婆竟然还没进屋后，老爷爷就往老婆婆这边瞄了一眼。 “老婆子，怎么了？还不回去睡觉？” “来咯。” 随着老婆婆应了一声，他们家的门终于被关上。 不过屋内还有细微的说话声。 “我说老婆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哪有啊？行啦，刷牙洗脸，然后睡觉吧。明天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啊，去菜市场看看再说呗。” “好啊。” 说话声到此停下。 宁施晴透过墙壁，往屋内看去。 两老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都躺回了床上。 宁施晴也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意识到老婆婆也在担心着阿贞的事。 这夫妻俩心善，帮阿贞看着孩子，但老婆婆如果意识到自己寿命不长，那她会不会也担心阿贞和孩子以后怎么办？阿贞肯定不可能留在家里专心带娃。 宁施晴又不由得想到阿贞的兄嫂。 可是，阿贞兄嫂，又有没有可能帮到阿贞？ 阿贞的家中也开始传出不少声音，宁施晴开始往上飘。 小玉已经回到了婴儿床上，乖乖地躺着。 不过她还没有睡着，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只被一盏小夜灯照亮的房间。 夜灯摆在黑暗的角落里，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总的来说，夜灯不算特别亮，但能给人温暖的感觉，也能略微驱散黑暗带给人的不安感。 在这样的灯光中，小玉看到了宁施晴。 她咧着小嘴笑起来，咿咿呀呀地发出细微的声音，又朝着宁施晴伸着手，似乎要去抓宁施晴。 婴灵小宝也从宁施晴的令牌中出来了，好奇地打量着小玉。 不过小宝还记得自己是鬼，绝大多数时候都应该和人保持距离，免得自己身上的阴气干扰到活人。 小宝一出现，小玉的笑脸就立刻变成了差点哭出来的惊恐表情。 小宝被小玉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急匆匆地后退了一点距离，甚至还缩到了宁施晴身后，再稍微地探出自己的小脑袋，继续观察着小玉。 险些就要哭的小玉终于发现小宝和宁施晴是一伙的。 她又一次笑起来，还学着躲在宁施晴身后的小宝那样侧了侧脑袋。 小宝则从宁施晴身后飘出，隔着一段距离地绕着小玉飞。 阿贞刚回到家里时，先将小玉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后又收拾着家里散落的东西。 她去工作的时候，陈达坚应该又一度将家里弄乱过了，不过这次乱得没有那么厉害，她收拾起来还算轻松。 到底是比较晚了，阿贞干活的动作明显放轻了。 她弄好，刚站一站定，略作休息，准备往小玉房间走，她就看到屋子里的灯光闪了一闪。 很轻的闪了一下。 阿贞动作一顿。 她看向日光灯。 就这样看去，似乎并没什么问题。 那盏灯依旧亮亮的，将家里照得通明。 阿贞再抬腿，要走。 家里的灯却再一次闪了一下。 这次要明显一些，阿贞又往日光灯那看。 可日光灯还是那么亮，光线也稳定。 阿贞眨了眨发干的眼。 她刚要收回目光，却看到日光灯旁边似乎多了点什么。 那是一团黑影？ 她仔细看去，那黑影又消失不见。 阿贞揉了揉脑袋，疲倦地走去小玉房间，抱起小玉，准备带小玉洗澡，再到自己。 她还没有过多在意刚才的怪事。 一度控制着日光灯闪动的小宝已经飘回宁施晴身边，看着阿贞忙碌。 卫生间中发出一阵阵的水声。 很快，阿贞就将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的小玉放回床上，还给小玉盖了盖被子。 这一次，小玉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阿贞一离开房间，小玉又睁开了眼，小脑袋左转右转的，寻找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大一小两个能飘的人。 确定找不到了，小玉才再度闭上了眼。 不过闭眼没多久，小玉就再次睁开了眼，想要再寻找那两道奇怪的身影。 不过她怎么都没找到。 宁施晴这时候已经带着小宝，站在了客厅中。 两人都没有怎么关注安安静静地躺床上，只是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小玉。【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客厅里摆放着一台电视。 这就是宁施晴的新目标。 去了卫生间洗澡的阿贞已经制造出哗啦啦的水声。 宁施晴接上电视的电源, 打开电视的开关。 电视的声音很快传出。 哪怕宁施晴控制着音量，没让它发出多大的声音，还是有着若隐若现的声音,飘到了卫生间中的阿贞耳朵里。 阿贞整个人都僵了，连卫生间中的水声都暂时停下。 于是，电视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卫生间中的阿贞这次很确定自己真的听到声音了。 阿贞试探着喊了一声。 “陈达坚？” 没有人回答。 阿贞加大一点音量, 再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回答。 毕竟现在开电视的，其实是宁施晴。 不过独自待在房间里的小玉也听到了电视声, 还有阿贞说话的声音。 小玉急忙翻了个身, 想往床外爬。 床边有护栏,她实在没办法下去，她就绕着护栏爬来爬去,将被子什么的都弄乱了不少。 哪怕心里已经变得很是焦急,小玉嘴里依旧没怎么发出声音。 不过她的翻身和爬动，足以闹出一点动静。这点动静并不算大, 起码还在卫生间中的阿贞都没有注意到。阿贞只是被电视的声音弄到分心。 宁施晴再用透视的能力，简单地看了看小玉那边的情况，确定小玉还安稳地待在床上后, 宁施晴放了心，继续控制电视。 看, 那当然要看的。 不过电视节目那么多,应该要播放哪一个？ 很快，宁施晴选了一个纪录频道。 她本来更想找一部恐怖片,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要一下子给阿贞太多惊吓了。 得循序渐进一点。 也得先让周围的人都发现不对劲, 而这期间，她需要阿贞的配合。 一个不知情的、真的被吓到了的阿贞,才能用完美的姿态演好这场戏。 可是这会儿，她也不能太吓到阿贞。 毕竟，生活的担子还在阿贞肩上。 很快，卫生间中传出了更急的水声。 洗澡洗到一半的阿贞发现了外面的怪状，但她所在的地方暂且还赛睿安全，她只能更快地完成手头上的事，再往外面去。 她没看到外面的情况， 水声再度停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响，再然后，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阿贞快步走出来。 她往客厅看去。 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没有别的人。 可电视正开着，播放着的节目还是他们家从来都没人看的节目。 阿贞的身体轻微地抖了抖。 她再快步走去小玉房间，就看到正爬来爬去的小玉。 阿贞赶紧将小玉抱起，再开了房间的大灯。 她谨慎地打量着房间里一切可能藏人的角落。 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她小心翼翼地喊：“陈达坚？” 没回答。 阿贞再开了开衣柜，拉了拉窗帘。 她简单检查过了，再慢慢地走到主卧。 她站在主卧的门边，看过里面没人，再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喊了两声，还是没听到回复，她才进入了房间里面，也像之前一样检查了一下。 电视还在不断发出声音。 可检查过家里的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在这种情况下，阿贞怎么都没办法保持情绪稳定。 她轻颤着身体，到了客厅，关了电视，再紧紧抱着小玉，不安地左右张望着。 她什么都没发现。 可家里的电视莫名被打开了。 她打扫卫生的时候已经检查过，确定电视的电源被拔了下来。 还有，她之前看到的灯光闪动，又算什么！ 外面太黑。 哪怕楼梯有楼梯灯，这会儿都显得太黑，足够让她这会儿不敢怎么往外走。 哪怕她觉得如果有问题，那问题的根源应该在家里，她依旧不敢在这时候尝试外出。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再没看到什么怪事发生，也没听到什么怪异声音。 待在她怀中的小玉已经露出倦意，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阿贞终于起了身，将小玉放回到婴儿床上，替小玉盖上被子。 这次，几乎是阿贞才将小玉放下，小玉就呼呼大睡了。 阿贞凝望着小玉的睡颜。 她轻轻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小玉，又害怕打扰到小玉，最后还是没真的碰过去。 她再看婴儿床的周围。 小夜灯还在散发着光亮。 可是，这屋子发生了怪事。 如果不想办法将这些怪事解决掉，那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她的孩子，会不会受伤？ 她都不知道。 她同样很难陪着小玉一起睡。 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陈达坚。 要不是害怕陈达坚回来，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还会伤到在旁边的小玉，她怎么都不会这么早就让小玉自己睡。 可是，有一个总是醉醺醺地回来，还会借着酒劲施暴的人……那就不同了。 孩子单独待着，反而变得更安全。 这会儿的她心中只有绝望。 但绝望，是心里的事，和现实没有多少关系。 只要还活着，那她就还得继续面对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陈达坚现在还没回来。 她需要趁着这会儿多休息一下。 等陈达坚回来了，还不知道陈达坚会做点什么。而且，陈达坚要是输了钱心情不好，就可能会拿她发泄。 而绝大多数时候，陈达坚都只是输钱。 到那时候，她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阿贞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惦记着发生在家里的怪事，会担心着女儿的安全，会没办法睡着，或者睡着了也没办法睡安稳，会做噩梦。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很轻松地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她是被陈达坚回家的声音吵醒的。 那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带着满身酒气的陈达坚回来了。 陈达坚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都很重。 他一进门，就往主卧走去，开了灯，揪着阿贞的头发，就阿贞弄起来。 早在他开门进屋时，阿贞已经被声音吵醒了。 等陈达坚再进屋开灯，阿贞更是瞬间清醒过来。 阿贞瑟缩了一下。 她的身体已经养成了惯性。 在面对陈达坚的时候，反抗，是没办法起到多少用处的。 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的紧要部位。 减少反抗，让陈达坚觉得无趣，她反而可能更安全。 她默默蜷缩着，等待着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也有可能是别的？ 在陈达坚看来，她就是个害人精。 陈达坚在生活中的所有不顺心，都只会和她有关。所以，一切恶果，都应该由她来承受。陈达坚打她是应该的，而她要做牛做马一样伺候陈达坚，也是应该的。 眼前变暗了。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阿贞麻木地迎接着可能落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但古怪的是…… 陈达坚揪着她头发的手竟然松开了。 紧接着，砰！ 什么重物摔到的声音。 然后是刺耳的嬉笑声。 之前抱住了脑袋准备迎接拳头或者皮带的阿贞睁开了眼，偷偷往外张望。 她看到了大片的黑暗。 等等！ 黑暗？ ！ 房间里的灯不知怎的没发出光亮了，全凭从窗外透进来一点其他的灯光，可这样的亮光还经过了窗帘的阻隔，只能起到微弱的照明作用。 阿贞看到，在自己旁边，正趴着一团什么东西。 那大团的东西散发出浓郁的酒气。 显而易见，那是不知怎么摔倒了，还在摔倒前就松开了她L的头发的陈达坚。 明明准备打她发泄的陈达坚，却自己摔倒在地。 还有，那稀奇古怪的笑声，莫名关上了的灯，又是怎么回事？ 陈达坚这一摔，着实让他晕眩了一下，还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回神。 不过也没花太长时间，陈达坚就回了神。 他骂骂咧咧的，嘴里直吐脏话。 他还想冲着阿贞伸手。 他已然将自己刚才摔倒的事都怪到阿贞头上。 不过这一动…… 他竟然再一次觉得自己脚下打滑。 明明家里的地板也没有多滑，但他就是一动，马上就觉得有什么在滑自己。 砰！ 他竟然又摔倒了。 甚至他刚才起身的时候，是冲着阿贞去的，他要滑倒，也更应该会直接滑到阿贞那里，会让阿贞变成他摔倒时的肉垫，但他摔倒的瞬间，双腿也不知怎的就是一分，他硬生生摔趴到了旁边。 阿贞被吓得忘了呼吸。 现在阿贞最怕的是陈达坚摔出了什么毛病。 陈老太不会听她解释，不会因为陈达坚想打她却自己摔倒就放过她的。 陈老太只会无理取闹。 失去了儿子的陈老太，只会更加无所畏惧。 到那时候…… 可阿贞心中竟又生出了朦胧的希望。 那也好吧？ 一了百了。 比起无尽头的可怕岁月，应该还是一次性将所有问题都了结了更好吧？ 不过很快，阿贞就看到，陈达坚摔偏了方向，却是偏到了床的那边。 床比较高，而且比较软，床沿抵住了陈达坚的腰。 陈达坚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却没有受多大的伤。真要说摔得多重，应该还不如刚才那一摔。 嘻嘻哈哈的刺耳笑声又一次响起。 阿贞这次更清晰地听到了小孩儿拍手的声音。 “好玩，好玩！大个头，你摔，你继续摔，嘻嘻嘻……” 那是清脆的童声，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黑暗中，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个拍着手大笑的小孩的身影，可那身影是飘在半空的。 阿贞看到那身影的瞬间，那身影也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和她大眼对小眼。 阿贞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只觉这身影有些熟悉，她似乎什么时候见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 朦朦胧胧地，阿贞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她就在客厅的日光灯旁边见过！ 在日光灯明显地闪动过后，她往那看去，就看到了一团阴影。 现在想想，那团阴影的轮廓，可不就和眼前这身影的轮廓一模一样？ ！ 阿贞一度以为自己会发出一声尖叫。 可她只是翻着白眼，大张着嘴，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恐惧？ 还是什么？ 阿贞呆呆地看着那飘着的小孩冲自己咧嘴笑。 这一刻的她，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第32章 陈达坚的上半身趴在床上。 他摔倒的时候, 双腿已经悬空。 而且他摔的瞬间，双腿往两侧一分，这就让他的大腿两侧的筋都被拉扯到了,现在正在隐隐作痛。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准备从床上爬起来，但一扭头, 他就看到飘在了自己和阿贞之间的怪小孩。 起初小孩是背对着他的，他没能看到小孩的连,只能隐隐地看到那一团并不大的黑影。 但他看到那团黑影的瞬间, 他就很自然地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小孩笑声和拍手声。 哪怕他刚听到的时候, 他根本没有过多地在意那些声音，这一刻的他还是身不由己地回想了起来, 并因此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恐惧感不断袭来。 而且那怪异的黑影还扭动了一下！ 小宝朝着阿贞办了个鬼脸,就转过身来，冲陈达坚咧嘴一笑。 灯, 是宁施晴关的。 但刺耳的小孩笑声和拍手声，全是小宝发出来的。 身上怨气未曾彻底散去的小宝，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惊惧感。 宁施晴从旁协助, 就让阿贞和陈达坚都看到了小宝，并听到了小宝的声音。 小宝冲陈达坚露出来的笑容,就有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了。 小宝没办法对郑光仑做些什么,而且现在的郑光仑，也应该已经受到他该接受的惩罚。 这固然让小宝之前积攒的怨气散去不少,但小宝始终还惦记着自己母亲受到过的伤害。 小宝并没有彻底放下那些事，要不然, 他的怨气就该已经彻底散去了，而不是还留有一些。残留的怨气虽然不浓, 但顽固，远远没有其他怨气容易驱散。 自知道陈达坚做的那些事后，小宝就对陈达坚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对付陈达坚，让陈达坚没办法再欺负阿贞，就成了小宝现在的心愿。 小宝对着陈达坚，毫不客气地露出了狰狞的鬼脸。 那青面獠牙的模样，足以将一个早已做好准备的人都吓到心里发毛，更别说陈达坚这会儿根本没任何准备了。 陈达坚只看到那小孩模样的厉鬼，冲自己一笑，就瞬间变了面孔，而且还大张着嘴巴，朝自己扑来，他被吓得尖叫一声，晕倒过去。 他这一声尖叫的威力太大，像是楼道中的声控灯，都被他这一声给吓亮了。 还有很多原本已经在睡梦中的人，也因听到了他这一声，纷纷醒来。 楼里亮起了许多的灯，还有一些人抱怨的声音。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就又恢复寂静。 阿贞听到陈达坚尖叫的瞬间，心中其实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毕竟她看到的小宝，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孩。 虽然飘在半空，而且用这种形式出现，一看就不是人，而应该是鬼，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这个小孩还算帮了她，阿贞根本就不怎么害怕小宝。 但陈达坚的尖叫如此骇人，阿贞就跟着不安了。 但阿贞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不安。 她下意识地冲向了小玉的房间，将本来正睡着，却也被尖叫声吓到了的小玉抱起。 借着小夜灯发出的微弱光芒，阿贞看到小玉大张着嘴，喘着气，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阿贞的眼泪瞬间冒出来了。 正常的小孩，哪有被这样惊吓到都真的不哭的？ 小玉却做到了。 但又为何能做到呢？ 归根结底，竟是小玉过去就不知道被夜归打妈妈的陈达坚吓哭了多少次，而她哭，只会招来陈达坚的厌烦，让陈达坚甚至想打她，让妈妈为了她不得不承担更多的痛苦，久而久之，小玉就这样学会了将心事都藏起来，不哭不闹，再害怕都只是张着嘴巴不断喘气。 阿贞抱着小玉，轻轻拍打着小玉的后背，慢慢地将小玉安抚好了。 她看着小玉重新入睡，再听到四周逐渐恢复寂静，之前被陈达坚吓醒的人也该重新睡好了，阿贞才来得及去想今夜的怪事。 家里……闹鬼了？ 小玉这边的卧室，除了小玉正躺着的婴儿床，还有另一张床，不过并不怎么大。毕竟这屋子本来就不大，主卧都没多大空间了，更别提次卧。 次卧这边的睡床只是一张单人床，婴儿床则摆在这张床旁边。 阿贞慢慢地在这张单人床上躺下，借着小夜灯散发出的幽光看着熟睡的女儿。 不知不觉间，她也睡着了。 她的梦里，出现了一个小婴儿。 那也是个小孩儿，看起来比她的小玉还小。 那小孩儿飘在幽暗的小巷子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是好妈妈吗？” 小孩儿的声音缥缈至极，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孩儿的语气也让人心疼。 阿贞刚看到小孩儿时，还觉得颇为不安，但听到小孩儿说话，她的心就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朝着小孩儿伸手，想将这看起来孤零零的可怜小孩抱过来。 可小孩儿嗖的一下就飘远了。 阿贞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小孩笑声。 那笑声忽远忽近，还围绕着她转圈。 在这样的笑声中，又一次飘来小孩儿的询问声。 “你是好妈妈吗？” 阿贞被他问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好妈妈吗？ 最初的呆愣过后，阿贞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不断地摇着头。 “不，不，我怎么能算一个好妈妈……我连自己女儿都没办法保护！我都不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我……我当初发现有了她，也想过该不该让她来到这世上，可我还是没舍得。我带了她来人世，可我保护不了她啊……” 呜咽声从她喉间发出。 飘着的小宝身上怨气翻涌，不过那怨气还是很快平复了。 宁施晴其实也在阿贞的梦里，不过她只让小宝出现在阿贞面前，和阿贞说话，自己则藏在了暗处。 现在听着阿贞的话，再感受着小宝的怨气变化，宁施晴在心底轻叹一声。 坏消息，小宝听着阿贞的话，怨气又深了一点。好消息，小宝的怨气全是针对陈达坚的，只要让陈达坚吃足苦头，甚至让陈达坚活不下去，那小宝的怨气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散。 宁施晴再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令牌。 她看的是日游神之前给她发的信息。 其上很清晰地记录着陈达坚的善与恶。善太少了，几乎没有，恶却是满满当当的。当恶报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那就是 在这情况下，宁施晴又已拿到了授权，相当于对陈达坚施加陈达坚应得的恶报，宁施晴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就算宁施晴做得那么过分一点，甚至可能要了陈达坚的命，那都只能算陈达坚自己的恶报，只是让陈达坚更早地接受惩罚。 不过，宁施晴真心觉得，与其让陈达坚早早死亡，还不如让陈达坚活更长时间。 有些苦，只有活着才能受。反正活着受了苦，死后又不是就能逃得掉某些惩罚。那些要挨个地狱地接受的惩罚，可都是以漫长岁月计数的，总不会让陈达坚生前受了苦，死后就不用算账。 梦中的阿贞不断啜泣。 小宝则慢慢地飘近了一些。 现在负责构筑这个梦境的人是宁施晴，而宁施晴还小小地借用了令牌中的力量，这就让宁施晴现在弄出来的这个梦境特别安全，哪怕小宝和阿贞近距离地接触，小宝都不会对阿贞造成什么伤害。 小宝定定地看着阿贞。 而哭泣中的阿贞也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也看着小宝。 阿贞露出了一个痛苦的笑容。 那笑容还带着几分她对小宝的安抚。 “对不起，孩子，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应该更努力地保护我的孩子的。” 她的眼神中有绝望，但绝望中，却不知何时，已经生出了更多的坚定。 “他们母子都是疯子，那我只要比他们更疯，我就该可以保护我的孩子了。” 能对付疯子的，只有疯子。 但疯子也有真正的发疯，和理智的发疯的区别。 理智的疯，其真实情况不过是，知道自己要达成某一目的，必须如何去做。 小宝歪了歪脑袋，继续观察着阿贞。 他慢慢地飘开了一点距离。 阿贞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小宝停了下来，问：“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阿贞怔了怔。 “你……要帮我？” 小宝又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可笑声越飘越远，小宝也彻底从阿贞的梦境中消失。 阿贞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有什么声音响起，阿贞瞬间被惊醒。 梦境就此消散。 阿贞下意识地先观察小玉的情况。 哪怕她刚刚经历的梦境如此清晰，她还无法忘记梦境中的内容，而且她也并不习惯在次卧这边休息，但醒来后的她，还是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了，并立刻关心起自己女儿。 还好，小玉依旧好端端地睡着。 阿贞这才放了心。 天色还很黑，这房间中依旧只有小夜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阿贞之前急着过来哄女儿，她的手机都还放在主卧那边。没有手机，她看不到时间。 她再看了看小玉沉睡着的小脸，想了想自己刚刚做过的梦。 梦境中的小孩，就是出现在她家里，还将陈达坚弄晕过去的鬼小孩。 这点，阿贞很肯定。 回想过了小孩在梦中和自己说的话，阿贞双手合十，朝着黑暗中鞠了鞠躬。 她放心不少。 她刚发现家中出现的怪事时，她还比较畏惧。 但真的见过鬼小孩后，她已经对鬼小孩多了一点亲近，她已经愿意相信鬼小孩不会伤害自己。而到现在，她更相信，鬼小孩不会相信自己和女儿。 她可以放心地让女儿继续留在次卧，而不需要害怕自己只略微离开了一小会儿，女儿就会出事。 她慢慢往主卧走。 她也不敢开灯，就这样摸着黑，走到自己充电的手机旁边，拿起手机。 屏幕亮了，发出微光。 这时候是清晨四点多。 阿贞轻轻吐了口气。 她还能再休息一会。 可也是这时，之前晕倒的陈达坚，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第33章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还映照在阿贞脸上。 到底是过去被陈达坚欺负太过,阿贞现在只是听着陈达坚发出了很轻的哎哟声，她就被吓得几乎忘了呼吸。 尽管在梦中的她已经想好了，自己也该用发疯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女儿,逼得陈达坚母子都不敢再和她扯上任何的关系，让盼着离婚的人从她变成陈达坚，但她并没有做好在现在这情况下,就和陈达坚对上的准备。 她手上除了这手机，还什么都没有呢。 男人和女人终究存在着体力差别。 她如果没什么东西,她是肯定打不过陈达坚的。 这是她以前就试过的事。 那时候的她想反抗, 结果却只被陈达坚打得更狠。 她要发疯,只想到自己应该好好利用刀具，这才能有一定的威胁力,也能弥补她和陈达坚之间的差距。至于刀,也需要用什么固定在她手上，就像她的手长出了一把刀这样,反正不能让陈达坚有机会夺过去，要给陈达坚制作夺取的难度，这样才能增加威胁力。 听着陈达坚发出的细碎的声音,阿贞的心中依旧不安，但她的大脑已然开始飞速运转。 她真的已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了。 梦境中的鬼小孩问出的问题, 也让她意识到, 她不可以继续坐以待毙。 陈达坚是不会改的。 她的兄嫂在这里是有根的，而她也不可能完全无视自己兄嫂,自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全让兄嫂一家受害。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保护孩子, 保护自己，保护兄嫂他们。 她这个妈妈, 当得还不够合格。 她要再努力一些。 陈达坚发出的声音变多了，阿贞还听到，陈达坚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变重了不少。 猛然，陈达坚短促地发出一声重重的呼气声。 再唰的一下，之前就歪歪扭扭地、一半身体躺在床上，一边身体耷拉在外面的陈达坚直起了身。 只不过陈达坚之前那姿势的重心就极其不稳，陈达坚现在这么一动，只是让自己整个人都摔倒了床下，还将尾龙骨都摔疼了。 阿贞拿着的手机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些光映照在阿贞的脸上，人h这会儿的阿贞看起来格外诡异。 陈达坚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注意到有手机发出的光。 他毫不客气地骂起来。 “臭婆娘！” 他只来得及这么骂了一声，然后起身，正要做什么。 可阿贞这时候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转了脖子。 连阿贞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这样动。 陈达坚发出声音的瞬间，阿贞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做着什么，但不管她的身体要做什么，那都由不得她来控制。 她还发现自己朝陈达坚举起了手机，让陈达坚也能看到手机屏幕。 亮着的屏幕标示着时间。 阿贞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现在是4:44 阿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语调平稳冰冷，比AI的声音还要没感情。那根本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那样的声音听起来就有着从地府中飘出的渗人寒意。 “陈达坚？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明明是问句的，但阿贞只觉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说的其实是陈述句。 那东西，要陈达坚一起死。 阿贞肯定，那不是她梦中见过的鬼小孩，因为这时候她还能在自己正面面对的墙壁上，看到鬼小孩。那小孩儿还在露出可爱的笑容。 “你在胡说什么！” 陈达坚抬起了手。 阿贞实在太熟悉陈达坚的这个动作了。 在过去，陈达坚都不知道有多少次，就这样，用巴掌、拳头、皮带往她身上招呼。 那些过往的记忆涌上阿贞心头。 可这一次，阿贞自己都没想到，她再感受到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恐惧，而是异样的平静。 管陈达坚怎样呢。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想好了反抗陈达坚的办法。 像现在这样、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未知存在，或许也和鬼小孩一样是鬼吧，哪怕这未知存在离开了，她也会胶带之类的东西，将刀子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手上。 只要回家就这样固定着。可能会在照顾女儿的时候没有那么方便……那就改一改。自家女儿那么乖，她不需要回到家就这样固定着，她完全可以先解决好女儿的各种需要再往自己手上绑刀子。 然后呢？等陈达坚回来，她就用刀子危险陈达坚好了。陈达坚不是要打人吗？不是要用杀人来威胁吗？那她也学着这样好了。 身体被控制着，阿贞只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陈达坚。 她再一次听到自己发出的那种冰冷声音。 “胡说？不，我是说真的，你和我一起死吧？怎样？” 手机屏幕的光暴露着啊真的位置，让陈达坚可以很轻松地打过来。 然而，事实却是，在陈达坚要够到阿贞之前，陈达坚的腿就又莫名地失去了力气，陈达坚再一次整个人都摔倒了床上。 刺耳的小孩笑声又响起了。 阿贞看到之前还在墙壁旁边的鬼小孩拍着手飘了过来。 鬼小孩来到了床边，就蹲在了陈达坚脑袋旁边，用自己发青的手指一下又一次地戳着陈达坚脑袋。 鬼小孩的手指一会儿没入陈达坚的脑袋中，一会儿又是指尖刚好停在了陈达坚头皮位置。 阿贞不是陈达坚，产生不了其他的感受，为此，阿贞也不知道，陈达坚究竟能不能感觉到鬼小孩的触碰。 陈达坚也看到那在自己脑袋前的鬼小孩了。 阿贞看到的鬼小孩小宝的脸还算正常，但陈达坚看到的，依旧是之前见过的青面獠牙模样。 陈达坚双眼一翻，差点又要发出一声尖叫。 可小宝戳着陈达坚脑袋的手一下子就捂到了陈达坚嘴巴上，还在陈达坚嘴上留下了清晰的小孩手印。 小宝的另一只手竖起了食指，并将其凑到唇边。 “嘘嘘，可不要发出声音啊，我和姐姐玩得正开心呢，你可不能再吵醒那么多人，影响我和姐姐玩哦。等我和姐姐玩够了，我和姐姐就带你一起去死呀。” 小孩的声音天真无邪。 但落到陈达坚的耳中，这声音，甚至比之前从阿贞嘴巴里发出的女声还要吓人。 起码，阿贞发出的声音只说要带着他一起死，可现在这鬼小孩说的是，先玩！ 还有，姐姐？ 差点晕过去了的陈达坚现在更希望自己真的晕过去，而不是继续清醒着，去真切地感知着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偏偏这会儿的陈达坚却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鬼小孩说的话，清清楚楚地刺激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阿贞。 亮着的手机屏幕已没再对着阿贞的脸，但那散发出来的微光，还是让阿贞所在的区域，较周围略亮了一些。 可这样的亮光，只让阿贞的脸显得更明灭不定。 陈达坚还看到阿贞扬起了唇角。 那弧度近乎完美，却完美得让人胆颤心惊。 “小宝，你想玩，姐姐会陪你你慢慢玩的。” 陈达坚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在这一瞬间，啪的一下断掉。 如果不是真的直面过这些诡异的玩意的人，恐怕并不会明白，那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截然不同，连脖子都能以常人绝无法做到的方式扭转到背后的阿贞，还有就在他和阿贞之间的、一眼就能让人想到鬼的小孩，究竟能带给人多巨大的压迫感。 陈达坚确实是一个很横的人，但他的横，更多表现在恃强凌弱上。 如果他面对的是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那他的确很强横。还有那些平日里就不爱惹事，甚至怕事的人，他也能欺负过去。 但对上鬼怪，而且在他意识到这是鬼怪之前，就已经先让他摔了几回的可怕鬼怪，陈达坚就根本没多少勇气。 他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 盯着阿贞看了没几秒后，陈达坚陡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绷紧的神经还是选择直接断掉，让他再也不需要面对外界带给他的压力。 至于他晕倒之后，那些鬼怪是否会对他动手？ 一个晕了的人，不需要考虑这些。 阿贞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感觉到自己慢慢地将脖子扭回正确的角度。 她竟然没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 她抓起了手机，走向次卧。 站在次卧门口时，阿贞忽然觉得浑身一软，先前支撑着她、带着她活动的那股力量，应该就是在那一瞬间，从她身体里抽离。 不过那力量离开之前，还控制着她的手抬起，扶住了门框。 为此，她虽然觉得双腿发软，但总的来说，还能站稳。 阿贞的喘息声也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无论她怎么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先前经历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她其实还是安全的，那个控制着她的身体的鬼，并不会伤害她，但真的经历过这些事，她才发现，被鬼上身一点都不轻松。 阿贞只等自己的呼吸稍微平稳一些，她就朝着四周的黑暗，双手合十，躬身下拜。 应该是名为小宝的鬼小孩也消失了。 她找不到小宝在哪，也找不到小宝口中的姐姐在哪。 她只能往不同的方向下拜，希望能真的拜到那对鬼姐弟。 她也算明白，小宝说的要帮她，具体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是这样的帮助…… 阿贞不确定能有多大用处。 但看陈达坚今夜的样子，或许再多让陈达坚撞几次鬼，陈达坚就会出问题了吧？ 阿贞再度回到次卧的睡床上。 她要再休息一会，免得白天没有精力应对忙碌的工作。 还有，她有一种感觉，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有更好的体魄，才能完成附到她身上的鬼怪，要用她的身体完成的一系列事情。 她要做的，就是在其他时候，尽可能地养精蓄锐，好去配合那鬼的行动。 第34章 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宝,偷偷看着阿贞。 他悄悄地问宁施晴。 “姐姐，我们这样吓陈达坚，真的能吓得陈达坚主动远离阿贞吗？” 宁施晴微微一笑。 “嗯, 陈达坚是自私自利，他要困住阿贞，就为了让阿贞伺候他, 但只要他发现，他留在阿贞身边, 他失去的更多, 那他就不用阿贞说, 他都会主动远离阿贞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陈达坚遇鬼，陈达坚可能还会想着,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那他怎么都要继续拉着阿贞一起受苦。 但如果让陈达坚发现，真正被鬼缠上的人是阿贞,只要他远离阿贞，他就不用再被恶鬼缠身呢？如果他发现，那鬼其实也是需要他和阿贞保持着夫妻关系,鬼才能找上门呢？那就该轮到他要想方设法地和阿贞离婚，摆脱那跟着阿贞的厉鬼了。 小宝听得似懂非懂。 他唯一肯定的是,只要继续跟着宁施晴,和宁施晴一起行动，就能看到陈达坚吃更多的苦头,还能帮到阿贞母女。 天色渐渐亮了。 小宝现在还不适合在阳光下生活。 宁施晴将小宝收回令牌中。 她也收到了附近的一名女鬼发过来的消息。 那女鬼正是日游神介绍给她、说是就生活在这附近、让她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向其寻求帮助的鬼之一。 女鬼这两天还算有空，宁施晴要到别的地方继续干活,就姑且将观察阿贞母女这边的情况的事情交给了她。 女鬼答应得挺爽快。 女鬼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已不算短，她也对阿贞一家的事略有了解。不过她算城隍庙的编外人员,不像一些早已犯了错误、再也不畏惧阴间律令的厉鬼一样会随心所欲地行事，她才一直没做什么。 现在能帮得上忙，她愿意得很。 宁施晴再叮嘱过了女鬼，让女鬼注意避开楼下的那对老夫妻。 老年人本来就体弱，容易受到阴气入侵，那老婆婆的状态还不大对劲，最好还是尽可能远离鬼怪。 准备好了这边的事，宁施晴开始自己的每日例行巡逻。 她飘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 这公园真的不大，但看起来很热闹，有许多来晨练的老爷爷老奶奶，一个个看起来都精神抖擞。有人在跳广场舞，不过音响发出的音乐声并不大，没扩散出多远。也有一些散步的老爷爷带着类似收音机的东西，听着评书，还有一些人听着戏剧。 宁施晴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觉得自己的心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应该就是鲜活的生命气息。哪怕在这里的只是一群已经步入暮年的老人，但他们却没有因此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干枯无趣。 只是很快，宁施晴就又想起了自己生前过的日子，还有王带娣等人的生活。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们竟然都将自己过成了那样呢？ 也可能生活显得那么乱七八糟的，还远远不止她们。 宁施晴飘动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慢。 一辈子，其实也就那么长。 可就在那样的一辈子中，需要的、究竟会是什么？ 宁施晴不知不觉飘远了。 她听到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还是比较小的孩子，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只是被奶奶带着。 一老一少，就在家门前。小的那个总想要往外跑，一点都不安分，老的就要追，追上了乐呵呵地将孩子抱住，带着又往家里去。小孩安分一些时，老的就指着什么东西，和小的说着话，其实都只是在说不同的东西叫什么，说的都只是椅子、车车、果果之类的简单词汇，但老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厌烦。 宁施晴从这附近经过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多等了一会儿，等到她再待下去，她故意留在这边的意图就过于明显了，她才开始往别的地方飘。 又飘了好一段路。 阳光变得猛烈。 宁施晴不怕太阳，但也会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觉得不大舒服。 相比起来，她更喜欢温和的月光。 她开始无意识地往一些比较阴暗的角落飘，再不知不觉间，又绕去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巷子里有行人，不过数量不多。 忽然，宁施晴听到一声猫叫。 在巷子的角落处，蹲着一只小小的、遍体漆黑的小猫。 似乎是能感知到宁施晴的注视，小黑猫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宁施晴从那叫声中听出了某种请求的意味。 她想了想，还是再凑近了一点小黑猫。 小黑猫忽地站起，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小猫太小，那两步小碎步没走出多少距离。 它回头，再冲着宁施晴轻轻喊着。 细微的猫叫声，回荡在安静的巷子里。 宁施晴向小猫点点头，再飘近了一点，表示自己会跟上。 小猫这才继续往前走。 它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看宁施晴正在做什么，确定宁施晴真的一直都在跟着自己，她才再稍微地加快了步伐。 小猫带着宁施晴来到了一个阴暗偏僻的角落里。 那儿躺着一只瘦弱、腿看起来还有些问题，身上也有着伤痕、干瘪的身躯已经失去任何起伏的大猫。 小猫在看到大猫之后，前进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它三两下就来到了大猫跟前，也不管大猫沾染了血迹的毛已经变得干硬，就将自己小小的身体往大猫身上挨。 它依靠着大猫，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叫声。 那叫声满怀悲哀，听得宁施晴都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大猫的灵魂飘在自己尸体旁边，还在试图舔舐自己的孩子。 可透明的灵魂只能从小猫身体中穿过。 小猫通灵，能看得到自己妈妈的灵魂，却怎么都没办法和妈妈碰触，它能碰到的，只要大猫僵硬冰冷的尸身。 宁施晴还听到了大猫的喵喵叫声。 大猫要是还活着，人的语言就和猫的语言不相通，宁施晴就会听不懂大猫叫什么。 但现在大猫死了，宁施晴和它一样是鬼，宁施晴反而听懂了它的意思。 它说，它曾带着小猫，见过类似宁施晴这样、腰上悬挂着令牌的人，大猫认得出那些都是鬼差，它也和小猫说过了，让小猫以后要见到了类似的人，就要多加注意。小猫确实将猫妈妈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当大猫遭遇意外死亡，再也无法照顾小猫，而因为饥饿不得不出去觅食的小猫，看到飘荡过来的宁施晴，还看到了宁施晴身上的令牌后，小猫就选择了请宁施晴到大猫那边。 其实小猫并不怎么理解带有令牌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它只是知道，那些有令牌的，会经常出没在死去的人身边。而现在，它的妈妈死了，它还在妈妈身边等了很久、很久，却都没有等来一个有着类似令牌的人，所以它想让宁施晴过去。 大猫虚幻的灵魂眷恋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它的孩子还太小，它还没来得及教给自己孩子多少生活的能力，它当真不知道，没有了自己，它的孩子是否能独自生存。 它的灵魂在自己的尸身旁边徘徊，只盼着还能在不得不离开之前，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它自己带着孩子的时候，她想和孩子在外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现在呢？它更希望自己那么小的孩子可以被谁领养。 宁施晴听着大猫说的话，只觉一阵无奈。 她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领养小猫。 在她熟悉的人中，没有谁有这样的条件。 像小黑猫这样通灵聪慧的小猫，并不需要饲养者怎么劳心劳力，可最起码，也得饲养者是个靠谱的，不会随意遗弃小猫吧？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宁施晴回想着在这城市中有什么流浪猫救助机构。她以前好像在一些视频软件上看到过有一些救助机构会在网上发布救助视频，有意领养的可以通过视频平台联系到他们。可那都是宁施晴生前的事了。 很久没看过这样的视频，宁施晴一时间都想不起来，那视频发布者的名字是什么。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得到了少许信息。 可看着小猫饥肠辘辘的样子，感觉着此时的小猫究竟有多难熬，宁施晴又觉得，自己要再不做点什么，尽快地让小猫得到救助，就怕小猫根本熬不过多少时间。 大猫舔舐了几次自己的孩子，却始终都没办法真正舔舐到后，大猫就希冀地看着宁施晴。 大猫和小猫都知道，身上带有宁施晴携带的这种令牌的“人”，都是可信的生物。 所以，大猫现在想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宁施晴。 大猫哀求地朝着宁施晴喵了几声。 小猫似乎意识到什么，也停止了继续蹭自己妈妈冰冷僵硬的身体，转而学着大猫的样子，也冲着宁施晴喵喵叫。 一大一小，一阴一阳，两只猫的猫叫声都如此凄楚。 宁施晴只觉自己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小猫实在太小了，如果要从这里走到王带娣居住的地方，实在需要经过太长距离。宁施晴也没办法带着小猫走，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她只能先就近寻找合适的人救助小猫。 也许就近找到的人不会是一个合适的领养者，但起码先让小猫能吃喝点什么，恢复体力。还有已经死亡多时的大猫的尸体，也该有人收拾一下。 宁施晴安抚了一下大猫，再让大猫安抚小猫。 她往小巷外面飘。 她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再想办法将这人引过来。 不知道该说她的运气好，还是小猫的运气好，没过多久，宁施晴就看到一个低头看着手机，露出一脸的女生。 那女生手机上刷着的都是一些和萌宠有关的视频图文。 宁施晴挺满意。 专心看手机，就代表走错了路都不会觉得多奇怪，挺多感慨一下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的内容和萌宠有关，证明对小动物有好感，更有可能愿意救助小猫。 那就是她了！ 行动！ 第35章 林许瑶还真的没有意识到, 自己一不小心走到了这条偏僻的小巷，是受到某些神秘力量干扰的缘故。 当她不再低头看手机中可爱地跟着猫妈妈跑来跑去的一群小奶猫时，她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格外偏僻的地方。 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手机看入迷了，竟然连自己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路都走错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正准备往外走。 但她都没来得及抬起腿,她就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猫叫声。 “喵~” 那声猫叫声很微弱，透露着声音主人的虚弱无力。 林许瑶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她睁大了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很快, 她看到了那只就躲在角落里的小黑猫。 如果只说毛色, 小黑猫其实差不多已经彻底地融入环境中。 可小黑猫的那一双眼睛，有一点淡淡的绿色,看起来很漂亮,也有着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光芒。 林许瑶就是先注意到了这双眼睛，然后才注意到了小黑猫。 “喵~” 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小黑猫仰头看着她，又软乎乎地叫了一声。 林许瑶的心都差点被软化了。 她之前还在害怕，就担心自己过于靠近小猫,会吓到小猫，她甚至已完全不敢动弹,但看着小猫现在这模样,林许瑶忽然想，或许自己可以试着碰一碰小猫。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整个过程, 她都已做好小猫反应略大一点，就马上停住的准备。 可小猫也没做什么,只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她。 明明这只是一只第一次见面的小猫，看起来还小得多半没有独立在外生活的能力, 偏偏林许瑶觉得自己在小猫严重看出了许多极其人性化的情绪。 这小猫，好像知道她没有恶意。 但林许瑶同样有些担心，小猫其实只是已经小到完全不知道人类当中也有坏人。 她试探性地向小猫微微伸手。 那手，其实也没伸得多厉害，只不过再一次表露出自己要靠近小猫的意图。 小猫再一次软乎乎地叫了一声。 林许瑶也跟着学了一声喵叫。 小猫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歪头杀的小猫看起来格外可爱。 林许瑶一边在心里疯狂地懊恼，自己怎么就傻到也去学猫叫了，小猫应该完全听不懂她学的猫叫声吧，一边又在疯狂地喊着好可爱好可爱。 这小巷应该没什么人。 这样的环境最好不过了，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逗着这支好像不怕人的小猫，还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用一样的目光看着。 林许瑶没忍住，再学了一次猫叫。 小黑猫这回也喵了一声，然后往巷子深处走。 林许瑶愣了一下。 小猫走得很慢，没走两步就回头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小声喊：“喵喵？” 众所周知所有的小猫都有喵喵或者咪咪这样的名字，林许瑶就是喵喵党。 小猫再叫了一声，又往前走了走。 林许瑶还是没动。 她不知道这只小猫想做什么，就怕是小猫已经在这里待腻了，也不想继续和她这个傻乎乎的两脚兽一起玩耍了，才会走开。 可是小猫很快就又回了头，继续看着她。 她不动，小猫再歪了一下脑袋，那淡绿色的眼睛中有着更多的疑惑。 小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只是林许瑶没有太大的信心。 万一就算她跟了上去，都只是将小猫吓得要更快地跑到更远的地方呢？那可怎么办？ 还不如现在就老实一点。 无意中走到了这里，能邂逅这么一只可爱小猫，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不敢奢求，但在暗中观察的宁施晴都要焦急了。 小猫现在正饿着呢，需要人喂食。非要继续支撑的话，小猫倒也能呈上那么一段时间，可那样对小猫不好。 猫妈妈也很急。 在观察过林许瑶后，猫妈妈其实已经愿意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这个女生了，如果眼前这女生愿意收养它家孩子，它真的愿意。 可它哪里想得到，这女孩现在竟然没跟着小猫往前？ 在宁施晴要外出引人过来给小猫喂食时，它就让小猫远离了它的尸身。 它多少担心，宁施晴引过来的人不够好，会在看到小猫身旁只有一只死去的大猫时，觉得这小猫是没有任何依靠的，会欺负小猫。 所以它让自己的孩子在它确定来的人可信后，才再引着人到它的尸身旁边，让来人知道小猫现在孤苦无依，需要人的帮助。 宁施晴又想了一想。 她想到主意了。 她和猫妈妈说了一声，又由猫妈妈和小猫交流。 她不懂猫语，为此即便小猫其实具有通灵的能力，可以和她对话，她和小猫都听不懂彼此的语言。但死后的大猫说的还是猫语，却能通过灵魂的神异力量和她交流，让她和大猫彼此听懂对方说的话。 小猫得了猫妈妈的吩咐，回过头来，再往林许瑶这里走。 小巷的道路并不平稳，小猫还不大，现在又真的饿了，走起来的时候略显踉跄。 林许瑶屏气凝息，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再弄出一点动静，就真的将小猫吓到了，会让小猫跑开。 小猫跌跌撞撞地来到她跟前，张开小嘴巴，用看着还没有多锋利的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裤腿。 林许瑶低头，茫然地看着这小猫。 她伸出手，想抚摸小猫，又有点害怕。 小猫现在都动牙齿了诶！ 但小猫竟然只咬了她的裤腿？而且好像也没怎么用力，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 她胡思乱想着，然后就觉得小猫在用力。 不过小猫用的力度并不大，她只稍微有一点感觉。 林许瑶这次察觉到什么。 她轻声问：“喵喵，你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小猫其实听不懂她的话，但有宁施晴在旁边听着，宁施晴马上让猫妈妈转告小猫，让小猫点头。 小猫乖乖照做。 林许瑶惊奇得瞪大了眼。 她几乎不敢想象，这只小猫竟然还真可以听懂自己说的话。 “那你松开我，去前面带路，我就跟着你，好不好？” 依旧是宁施晴负责让猫妈妈吩咐小猫点头。 小猫顺从地松开了林许瑶的裤腿，开始往猫妈妈尸体的位置走。 它还是没走两步路，就回头再看了看林许瑶。 这次，它看到林许瑶站了起来，还真的跟着它往前走。 小猫加快了步伐，还渐渐变成了跌跌撞撞的跑。 林许瑶也加快了脚步，紧跟着它。 很快，林许瑶看到了那躺在地上的大猫。 大猫流出的血在打湿了毛后，就干结成了一团团。也正是这怪异的样子，才让林许瑶肯定，大猫肯定出了事。 她看着小猫扑到大猫身上，发出悲鸣。 林许瑶上前，就在大猫身旁蹲下。 她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大猫。 只一下，她已完全肯定，这大猫已经死了，就留下小猫。 她再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尸体实训召开其他小猫的神鹰，但没有找到。 略一犹豫，林许瑶又问小猫。 “喵喵，你这里还有别的猫吗？还是就剩你自己？” 问完，林许瑶都觉得自己更可笑了。 学猫叫什么的还好说，应该还是又很多人会情不自禁地这样做。 但将猫当成真能听懂自己说话的生灵，还希望它来回答自己的问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要是这猫真能做到…… 林许瑶着实不知道当如何形容自己这刻的念头。 有那么少许的希望，又觉得当真不可能，如果实现了才会是可怕的事。 在旁边负责翻译林许瑶话语的宁施晴想了想，决定让小猫在大猫身上再叫几声。 她倒能让大猫吩咐小猫用爪子在地上写“ 1” ，但真这样做了，未免过于惊世骇俗，就怕真要吓着林许瑶了。久经训练的猫能用爪子写阿拉伯数字，甚至能做一些简单的算术题，这就已经够引人眼球了，要是一只明显是流浪猫的小猫都会这些？那反而容易吓着人。 林许瑶听着小猫只在大猫身上悲痛地叫着，她叹了口气，抿紧了唇。 “喵喵，这是你妈妈吧？它已经死了……” 小猫仰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她。 小猫那淡绿色的眼睛，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湿润。 林许瑶再叹了口气。 她尝试着伸手去抱小猫。 小猫稍微挣扎了一下，但也没怎么用力，然后就顺从地被林许瑶抱在怀中。 它探出头来，看着还在地上的大猫尸体。 它知道，自己的妈妈，还有自己请过来的哪个，身上带着令牌的人，已经替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猫妈妈和它说话时，与它提到过，如果这个人愿意带它回家，那么它可以跟着回去。 可是，妈妈呢？ 难道妈妈就要继续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了吗？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小猫的眼睛更湿润了。 它甚至都没过多地注意林许瑶的手是什么时候碰到它腹部两侧的。 “都这么饿了啊？”林许瑶收回抚摸小猫腹部两侧的手，再摸了摸猫头，“乖，我先带你去买点吃的，再带你回家，让你好好吃顿饭。对了，应该还要做检查打疫苗什么的吧？等会儿我再过来替你妈妈收拾遗体，好不好？” 她絮絮叨叨地和小猫说着话。 当然，林许瑶没指望过还能得到小猫的回应。 小猫也很安分地待在她怀中，毕竟小猫其实还能看到飘在半空的猫妈妈灵魂，还能听着猫妈妈告诉它，林许瑶都说了什么。 宁施晴继续跟着。 看林许瑶的样子，确实有收养小猫的打算。 这算是她一手促成的收养，她怎么都要跟进一下，确保小猫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家，今后能过好的日子，不会被欺负。 第36章 林许瑶是本地人, 独生女。 她家就在这附近，家里的环境还算不错。 看起来，她家的经济条件也还可以。 当她带着一只小猫回去时,她已经退休的妈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林妈妈在多问了几句，知道了林许瑶是无意中遇到这么一只有灵性的小猫，又知道小猫已经失去了妈妈,现在孤苦无依后，林妈妈也就同意了林许瑶将小猫养在家里。 小猫现在有了第二个名字。 林许瑶叫它喵喵, 林妈妈叫它小黑。 林许瑶也真的帮大猫收拾了, 还决定了给大猫火化。 事情都已处理得差不多, 一天也过得差不多了。 宁施晴想了想，先往404那边去。 她已经大概了解了阿贞的工作时间。 如果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说, 现在这个钟点算得上晚, 但如果按照都市人的生活节奏来说，其实还是很早的, 大多数人家连晚饭都还没有吃。 宁施晴也着实不知道往外地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又或者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她怎么都得回去看一下。 家里有新的留言,是王带娣写的小纸条，说让她放心,她现在还在忙着找新工作的事,一份合适的工作着实不好找，她短时间内应该都找不着,新的住房也就没那么急着寻找，宁施晴如果有别的事去忙,就可以放心忙别的，不用总担心她这边。 宁施晴看完纸条, 也写了留言，表示自己最近确实晚上也比较忙，不大会经常出现，她再飘出家门，在这老旧的小区中闲逛了一小会儿。 她又飘去了那对祖孙家里，年迈的老人和自己上着中学的孙子，还是陷入了冷战中。老人希望孙子和妈妈联系，最好去妈妈那边，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可孙子总不愿意。 宁施晴听着祖孙俩又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件事。 上着中学的少年在回家吃了晚饭后，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他听着奶奶再一次念叨起让自己和妈妈联系的事，沉默地吃完了饭，主动洗过了碗，就去背着书包出了家门，留着老人在家里对着播放着、却好像没人看的电视叹气。 少年看起来也心情不大好。 他行走的速度很慢。 忽然，有人从他身后靠近。 跟着他的宁施晴警惕了一下，就怕是之前欺负少年的那些混混又有什么同伙，还要再来欺负少年。 不过这次靠近少年的人很年轻，看模样应该和少年差不多年纪。 而且少年也在身后的人略微地往自己这靠近时，就已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快速回头。 那本来抬起手，想要去捂他眼睛的人，立刻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被你发现了啊，真没意思。” 但从后面走过来的人，虽然没有再想着用自己的手去捂少年的眼睛，却顺势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他和少年勾肩搭背。 “说起来，小杰，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两天的心情挺不对劲的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的话，说出来听听啊，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什么呢？” 小杰还是沉默着。 两人就这样不作声地走了好一段路。 两人上学的中学已经近在眼前了，都能看得到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主要还是回来上学的学生们进学校，从学校里面出来的人则很少。 眼看都要进学校了，小杰却忽地拐了一个弯。 “再逛逛吧。” “哎？！”那搭着他肩膀的人惊奇地叫了一声，“逛逛？难不成……好！你说去哪逛？” 学校周边也有一些小巷。那些小巷没什么摆卖的摊贩，没什么吃饭喝奶茶的地方，就显得冷冷清清，但却是说话的好去处。 小杰就带着人往那边走。 在这些小巷之间，还有一棵大榕树，在树下有用水泥砌成的圆坛，还做成了阶梯状，可以让人很轻松地在上面坐着。 小杰率先在那坐下。 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奶奶这两天都劝我和我妈联系。” 坐到了他身边的人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你妈？我好像记得你和我说过，她在挺远的地方吧？” 小杰摇了摇头。 “其实没多远，她家就在东路那边。” 坐在他身边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杰面无表情地往下说。 “我爸死了之后，她没过多久，就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但她现在的老公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比我大两年，一个比我小一岁。他俩认识没有多久，就开始谈婚论嫁。 “那时候我爷爷已经不在了，家里就我、奶奶，还有她。她如果要嫁人，我奶奶就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我总想着不能让奶奶一个人。 “我妈也为难，她曾经带着我见过她现在的老公，虽然在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没说什么，但我感觉得到，那个男人不是很喜欢我。 “只是要多带着一个我，就能让我妈和他的婚事变得更难了。如果还要加上我奶奶，那他俩的婚事一定就吹了。” 小杰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再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 “再后来，我跟着我奶奶，继续住在这里，我妈则会定期给我支付一笔生活费。不算很多，但应该也是够生活的吧，而且多少还能攒下来一点。但我奶奶还是觉得不够，总想着我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如果没办法多赚一些，那我将来就会过得更艰难了。于是她还跑去捡废品，将卖废品得来的钱一笔笔地攒起来……你说，我怎么可以离开我奶奶呢？” 小杰身边的少年张了张嘴，可最终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是抬起手来，就这样搭住了小杰的肩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的。我妈再婚之后，我也去过我妈家里。那次同样是我奶奶要求我去的，说无论如何，我妈始终都还是我妈，我总不能真的一直都不和我妈联系，不管未来路怎样，我都应该和我妈来往。正好那时候是暑假，我就过去住了一小段时间。 “我奶奶本来想我在我妈那就住一个暑假，最不济也要住上一个月，可是我去那里才住了三天，就灰溜溜地回来了。我妈她现在住的地方确实还算得上宽敞，完全可以再容纳一个我住进去。可是……” 小杰抬起了头，看着茂密的树冠。 他眼中有着隐隐的泪光。 “我妈一天到晚都惦记着她再婚对象的两个女儿，总想着那两个女儿怎样怎样。我呆在家里的时候，都已经很注意了。该要穿的衣服都好好穿着，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很注意，但我妈还是说，就因为家里多了我一个男的，她们母女三个都要不自在了。我妈，就这样也变成了别人的妈妈。” 回想起那段日子，小杰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言语都难以形容那时候的他在精神上收到的巨大冲击。 在盛夏的天，他规规矩矩地穿着长裤短袖，他没有像一些人那样，因为天气热，就在家里光着上身。可只是这样，他的妈妈就和他说，家里多了他，她们母女三不适应。 本该是母子俩的，现在却变成了母女三。 “还有她再婚对象回家的时候，也很怪。反正，我在那里待第一晚的时候，一切都还比较正常。我就像是一个上门做客的客人，我短暂地去了那里，他们还没有做好我会过多地打扰他们的生活的准备，所以他们还能当我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来招呼，一切都表现得那么不错。 “但等我在那里逗留的时间长了一些，我就能意识到，他们其实都将我当外人。他们才是一家，我只是一个横插过去的、影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的人。我在那里，连带着他们都变得沉默，连带着我妈和他们的交流都会减少，我妈也会小心翼翼地避免和我有太多的交流。 “就连正常的说说话，都似乎要再三思考，才能说出口。只要可以不说话，那就一定不说话……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那里不是我的家，我比单纯的客人还尴尬。 “所以不管我奶奶怎么说，我都不想再去那里住了。就算我奶奶和我说，我可以住校，只在必须的时候回去住一住，我都不想去找我妈。但我奶奶不理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小杰身边的少年用力地拍了拍小杰的肩膀。 小杰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站起。 “行了，和你说了一说，我也觉得轻松多了。回去上晚自习吧，我还有一些习题没有做，还要预习功课……忙着呢。” 两人又往学校走了。 小杰的步伐看起来轻快了一点，但他身旁的少年却看起来多了一丝落寞。 不过平均一下，应该还是显得比之前轻松了。 藏在暗处听完了小杰两人说话的宁施晴从榕树上方飘落，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她跟着叹了口气。 这种事，她最无能为力了。 不过听起来，小杰好像也没什么非要到他妈妈那里去住不可的必要？少年和奶奶两个人，应该也可以好好地生活吧？ 她留意过小杰奶奶的情况，知道那个老人的身体还可以，只要没什么意外情况，都应该可以支撑到小杰读大学。到那会儿，小杰的自立能力应该更强了，那就更没必要去妈妈那住，还需要干扰妈妈的生活了。 已经再婚，还有了两个继女的妈妈，就算还惦记着孩子，但要一起生活，始终有着很多不方便。 宁施晴想了想，还是飘去了小杰奶奶家里。 她要找一点线索。 小杰的爸爸已经离世，但家里应该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他生前用过的东西吧？ 成为鬼差后，宁施晴就多了一个能力。 她可以通过别人生前的东西，设法联系上这人死后的灵魂。当然，也有前提。她只能联系上死后还没有转世投胎的人，一旦对方已经进入轮回，她就联系不上了。 听起来，小杰的爸爸失去的时间还不算很长，或许已经有几年，但相较于等待转世机会的时间来说，这只能算短。她或许还能联系到小杰爸爸。 第37章 电视还在不断地发出声音。 老人坐在电视机前,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在打瞌睡。 宁施晴进来的时候，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稍微地抬了抬头。 不过屋子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她就没过多在意，只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电视上。 电视播放着的是已经不知道播放过多少回的电视剧,反正就宁施晴这样不怎么看电视的人，略微地瞥了几眼电视,都能发现这些电视近几年就播放了好几回。 这样的节目看起来略显无聊,老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来劲,更像是为了让这屋子不显得那么冷清，才不得不让电视一直开着。 宁施晴很快飘去了其他房间。 她现在要找的是和小杰爸爸有关的东西。 找到最后, 宁施晴只在小杰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老旧的打火机。 那打火机是金属做成的,看起来像经常被人把玩着。 宁施晴在其上感受到了小杰爸爸残留的灵魂气息，还有小杰的灵魂气息。 这很有可能是小杰爸爸生前喜爱的物品, 被小杰留了下来纪念父亲。 这一点灵魂气息，就足够宁施晴借助令牌，联系到小杰爸爸了。 宁施晴小心翼翼地从这老旧打火机中提取出一丝小杰爸爸的灵魂气息,再将这一点气息注入令牌内。 很快，令牌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 而这漩涡还在不断扩大。 与此同时, 宁施晴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这黑色漩涡中。 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有气质的男性从漩涡中飘出。 “这位鬼差大人，您找我？” 他问完了,才有些错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宁施晴看到了他的震惊和疑惑，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见, 这是你家……也可能是你爸妈家？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尽管所知不详，宁施晴还是在看到了小杰爸爸的模样后,再结合着之前听到的信息，确定小杰爸爸还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并不是在这里生活。 小杰爸爸愣了一下，点点头。 “是的，鬼差大人，这是我父母家，我长大后，就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子。我结婚生孩子都是在新房，而不是这里。” 他和宁施晴说着的同时，还在仔细地观察着这房间里的生活痕迹。 “这房间……现在有人在住？是我儿子小杰吗？” 他询问时的声音很轻，隐隐透出些怯意。 宁施晴点点头，又和小杰爸爸说起了他母亲和儿子现在的矛盾。 小杰爸爸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回，最后就只剩下无奈到极点的苦笑。 “鬼差大人，你不介意我说说我们家的事吧？” 他看着宁施晴点了头，这才开始叙述。 “说起来，我死了之后，还算在我老婆……现在可能更应该称呼前妻？我在她来给我扫墓的时候，听她提起过一些事。 “我以前买的那套房子已经过户给了小杰，我死亡得到的那笔赔偿金，也基本都存在了小杰名下。她说，她不想拿。我妈其实执意给她分了一份，但她觉得拿了就会心中不安，哪怕拗不过我妈，收了下来，一转手就又存到了小杰的户头上了。 “她改嫁之前，也曾给我扫墓，和我说了。她那天刚来的时候啊，还是晴天的，她就说，如果她走之前下了雨，那她就改嫁了。我看着那天就心急，就怕不下雨。那太阳真的特别猛烈……我都被晒到在自己墓地里都不大敢出来看天气了。 “幸好，还是下雨了，不大，只下了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人工降雨的。她改嫁了，还曾带着她现任老公一起来见我。那个人其实挺不错的，对她也好，我也放心了。 “有问题的只是小杰。那时候的小杰都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方便跟着妈到一个陌生的家。而且小杰自己也想守着奶奶。小杰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可是啊……” 小杰爸爸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小杰和他妈妈现在联系变少了的事。之前有一年暑假，小杰去他妈妈新家里住过，没几天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还来给我扫了墓，但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还是他妈妈又来了，偷偷和我说的，说觉得对不起小杰这孩子，她想要和小杰道歉，但小杰都已经不愿意听了。 “像现在这样……她已经有新家庭了，小杰确实不大好总去住。就算小杰妈妈现任老公和两个继女儿不介意，小杰自己也肯定会住着觉得不舒服的。 “所以我妈的想法确实不对，无论如何，小杰都很难轻松地去那边住了。非要让小杰去，也只会大家不快乐。我妈要想让小杰和他妈妈缓和关系，那也应该循序渐进一些。 “鬼差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入梦的事，就有劳您了。” 宁施晴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等等吧。对了，还有这打火机，你现在多碰一下，让上面多沾染一些你的灵魂气息。” 对小杰来说，这个打火机具有特殊意义。 而且这肯定也是小杰爸爸生前珍爱的物品。要不然也不可能沾染到灵魂气息。 宁施晴注意到，小杰爸爸现身后，就往这打火机上瞄了好几眼。 小杰也多半能在把玩打火机的时候，感觉到就像爸爸还在身边。 这都是打火机上残留的灵魂气息的功劳。 可是，宁施晴为了将小杰爸爸弄过来，已经抽取了其上的不少灵魂气息了，接下来，必须再给补充一点，才能让小杰拿着打火机，继续觉得就像爸爸在身边。 正好，小杰爸爸鬼就在这里，挺方便的。 小杰的奶奶还在看着电视，等小杰放学回来。 中学生就算上晚自习，放学的时间都不会特别晚。 小杰终于回来了，和奶奶打了一声招呼。 祖孙俩在小杰要不要去小杰妈妈那住的问题上有争执，但两人这会儿根本就没提那事，就看起来相处得格外和谐。 奶奶看到小杰回来，笑着问了一句，再让小杰早点休息，自己就关了电视，回房间准备睡觉。 两人没有过多说话，但在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默契。 奶奶看到孙子回家就放心了，孙子和奶奶打过招呼后，同样可以安心地回自己房间休息。 小杰回到家里，并没有第一时间睡觉。 他开了房间的台灯，借着灯光继续学习。 他从书包里取出的习题册上前半部分早已经被翻出了一道道痕迹。以他正书写着的那一页为分界线，他左手那边明显因频繁的翻动而变厚了。 小杰爸爸的鬼魂就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写习题册。 、 偶尔，小杰也会在写的时候皱起眉了，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每每这样，他身后的小杰爸爸就看起来比他还要心急。 宁施晴不大理解这种感受。在她过去的学习时光中，她从没有被谁督促过。无论写作业的时候遇到了多少难题，那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 小杰爸爸也并非只盯着小杰做作业，他在乎的其实也不是小杰学习情况，而是小杰现在过得如何。 他只是想趁着现在，自己难得的、还留在小杰身边，就多看一会儿小杰。 宁施晴则很快飘到了小杰奶奶的房间。 入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码，得做梦的人先睡熟了，并不会轻易醒来，她才能引导其做梦，再带着其他鬼魂进入做梦人的梦境里。 说是带着其他鬼魂，实际上，她还可以带活人的灵魂，或者动物的灵魂进入谁的梦境里。 不过如果要让活着的生物的灵魂进入谁的梦境中，她就先得帮助那个人灵魂出窍。 这过程，就可能产生意外，让灵魂出窍者灵魂受创。 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宁施晴不会这样做。 老奶奶的睡眠不大沉。 宁施晴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她终于睡熟了一些。 老人的呼吸愈发均匀。 而隔壁房间的小杰，这时候也将习题册什么的一一收拾好，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哪怕在不同的房间，他都生怕自己的动作幅度略微大了那么一些，会吵到自己奶奶。 小杰爸爸被宁施晴喊了一声，就从小杰房间飘了过来。 鬼魂说话的声音，不会被普通活人听到，所以两鬼在这样的夜深时分都不需要怎么注意，可以随意说话。 小杰爸爸看着自己睡得正熟的母亲，他的表情已出现又一次的变化。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在半空中不住飘荡，飘着飘着，似乎飘了很远的路，但再看一看，他其实还是在这屋子里。 要说变化，其实也有变化的。 他之前在屋内，但却在现实的屋内；他现在所在的屋内，已然变成了梦境中的屋子。 宁施晴在这屋子里搜寻和他有关的物品时，就特别留意过屋子里的一应布局，早早将这屋子的大致布局弄清楚了。 这梦里的屋子，固然还没能彻底还原现实屋子的模样，但也能让人一眼看去，就能认出自己位于什么样的地方。 这也是宁施晴为了让小杰奶奶和小杰爸爸母子俩可以更好说话而特意选的场景。 还有什么样的地方，能比他俩生活过很多年的家更让他俩放松呢？ 小姐奶奶就坐在客厅中。 她还满脸的疑惑，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会儿，她已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是她儿子！ 在过去了几年之后，看起来还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儿子！ 这一刻，老人的身体都颤起来了。 她想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想过去抚摸一下儿子，可她瘫坐在了沙发上，竟怎么都动弹不得。 她只能用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儿子，又在等待着什么。 小杰爸爸没有太靠近她。 到底她是老人，阳气虚弱。 托梦给她，已经算一件伤害她身体的事了，现在哪怕在梦里，小杰爸爸都不敢过于靠近。 阴阳两隔，便是如此。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彼此凝望着。 第38章 好半晌过去了, 小杰爸爸终于想起，自己其实可以说话。 他轻颤着喊了一声。 “妈。” 只这一声称呼， 就像开启了某个阀门。 母子两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再说过话的那些隔阂, 都在这一瞬间散去。 小杰爸爸用愈发响亮的声音喊：“妈！” 小杰奶奶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她用老年人不应该有的敏捷反应起了身。 梦里的她，只剩下灵魂，没有了躯体的束缚, 纵然看起来还是一个老人，实际上的行动能力却不知比老人强了多少。 她要冲过去, 抱住自己儿子。 可小杰爸爸轻轻地飘开了。 “妈, 你别过来, 会伤到你的。” 小杰爸爸这一激动，已经直接飘在了半空。 奶奶在自己梦里, 应当可以自由活动, 但只要奶奶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点，还觉得自己只能走动、不会飞, 那梦里的她就不会。 因此，奶奶只能仰头看着飘起来的儿子。 “好，好, 我不过去，你先下来, 你下来, 你坐下，我们说说话, 就说会儿话……” 她眼中有了愈发明显的泪光。 控制着梦境的宁施晴就在暗处听着。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家常。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真正能说的,都不过是那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可说着话的两人都很在意,一个说得很认真，仿佛要将自己这几年里经历过的、还能记得住的那些事情都一一说出，另一个则听得特别认真，仿佛要这样将自己几年的缺席都给补上。 不过小杰奶奶不清楚儿子能在这里逗留多久，只想尽可能地和儿子多说会儿话，小杰爸爸则很清楚，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有限，他得尽快进入正题，将小杰的事说了，让自己妈妈别再继续惦记着送孙子到他妈妈那。 刚说完一件事情，还在惦记着应该要和儿子说点什么的小杰奶奶，忽地听到儿子说起孙子的事。 她被儿子劝了一劝，神色间满是迷糊。 好几次，她看起来都想要打断儿子说话，但还是忍到了儿子彻底说完。 而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儿啊，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唉。” 她和小杰爸爸说起了自己之前捡纸皮瓶子之类的东西，却被一些小混混欺负，然后小杰那天傍晚竟然带着一身湿漉漉痕迹回来的事。 尽管小杰找了一个理由，只说是被别人家往下倒的水弄湿了，但她还是察觉了异常。 事后，她也打听过。 确实，有一些小混混在巷子里打起了群架，然后还一起进了局子，到现在都还没能出来，而她这几天要再去捡纸皮什么的，也没再遇到哪个人来欺负她。 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记得小杰回来那天，书包是湿透了的，如果小杰像是往常上下学的时候那样，还会在自己书包里装上书，或者作业本什么的，那小杰回家后，肯定还要想办法将那些书本弄干。 事实却是，她只看到小杰晾晒书包，却没看到小杰要晾干课本。 书包可以摆在家里晒一天，但作业本之类呢？她总觉得小杰应该想别的办法，更快地将这些东西弄干。 可小杰没有那样做，就像那天的书包里什么都没装。 但她同样记得，小杰背回来的书包看着有东西。 这些奇怪的情况汇总到一起，就形成了她巨大的疑惑。 她开始觉得不安。 如果她还要和孙子在这里生活，还不知道会不会给孙子带来什么麻烦。 她并不知道那些小混混其实都是因为小杰才盯上了她祖孙俩，她只当是自己这么一个看起来生活窘迫的老太婆，有哪里惹到了那些小混混，然后让自己孙子都受到了影响。 她一个老人，早已没什么要害怕的。 她唯一不放心的只有小杰。 她也没那么惦记着自己还有没有可能看着小杰成家立业，只希望看到小杰身边还有一个照顾小杰的大人，能有人继续陪着小杰成长。 而她这么一个失去了老公、失去了儿子的老太太，不好继续耽搁着小杰。 现在小杰还在上中学，还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 可是，她已经开始担心，小杰将来要怎么上大学？小杰会不会还惦记着她这个老太婆，然后连远一点的大学都不舍得去？ 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确实称得上不错，也有双一流大学，但她总觉得，以小杰的成绩，小杰的将来，一定可以到更好的学校去。 她就更害怕，自己只是自己孙子的拖累了。 事实上，这些事，都不知道已经在她心里，困扰住了她多长时间。 这次，只不过是一个诱因，只不过真的将她长久以前的恐惧都引了出来。 她和现在已经改嫁的前儿媳没有频繁联系，但逢年过节的，也能接到前儿媳的电话问候。她也知道前儿媳一直在定时地给小杰生活费。 看得出来，前儿媳心里并非完全没有这个儿子，就连前儿媳的现任老公，都没有因为老婆的这些做法而有什么不满。 所以，她是真的希望，能趁着自己还活着，趁着小杰还没有长得太大，还只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就让小杰和妈妈再多一些来往。 那么，等到哪一天，她不在了，她知道自己孙儿还有亲生母亲照顾，说不定还会多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那她也能安心了。 小杰爸爸再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一人一鬼，终究达成了共识。 小杰以后要多和妈妈来往，就算不去妈妈现在的家里住，每隔一段时间就过去一起吃顿饭，这个时间还是得固定下来，就用一个约定的时间去吃，而不是间隔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终究还是减少了联系。 至于小杰奶奶，则不会再勉强小杰，非要小杰离开现在这个还算熟悉的生活环境。 梦结束了。 小杰奶奶陡然惊醒。 也只有在梦结束的瞬间就醒来，才能让梦里的记忆变得更加深刻。 小杰奶奶迷惑地看着四周。 她寻觅着什么的踪迹。 可是找来找去，还是不大看得清楚。 她睁大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老年人的生活有很多注意事项，像是刚刚睡醒的时候，千万别急着起身，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都是小杰和她说的。 在她的儿子去世，小杰和她一起生活后，她就看着小杰一天天成熟懂事，还知道去学习各种老人养生知识，然后教给她。 她下了床，走到了小杰房间前。 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彻底关上。 透过那条小小的门缝，她能看到里面一片黑暗。 这会儿的小杰，应该已经睡着了。 她那稍微抬起的手，就这样垂了下来。 她静静地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就这样回到了自己房间，再睡起了觉。 小杰爸爸的鬼魂已经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 宁施晴回了一趟404，这会儿的王带娣已经回了家，还睡得正香。 宁施晴再看了看王带娣新在家里准备的、专门给她用来留言的本子，其上也没记录什么新的、重要的信息。 她放心地出了门，就往阿贞那边赶。 阿贞那边不大需要她在前半夜做什么，毕竟陈达坚这人，上半夜都还在外面混着呢，就算后半夜，都不见得能回来，说不准还要到差不多天亮了、口袋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还要从家里拿钱才有可能回来。 因此，宁施晴前半夜的时间还算可以自由支配。 再则，现在阿贞居住的那带，也已经有别的鬼帮她留意着阿贞一家的动向了，就算她真的忙到都没办法赶去阿贞那里，也自然会有其他鬼出手。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就让她发现了小杰这边的情况后，还能先解决小杰这边的事，再去惦记阿贞那边。 情况也如宁施晴所料。 在宁施晴去到阿贞家里后，陈达坚都还没有回到家。阿贞的女儿小鱼正在安心地睡着觉，阿贞则哪怕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鬼魂的庇护，自身安全已经有了极大的保障，依旧不敢安心地在女儿睡着的次卧这边沉睡。 她还是选择了在主卧那边，等待陈达坚回来。 夜更深了。 到了这会儿，外界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声音。 白天劳累的阿贞睡得很沉。 忽然，阿贞像梦游般，闭着眼睛从床上起来。 她走去了厨房。 那儿摆放着菜刀。 阿贞闭着眼，就精准地拿起了菜刀。 哪怕是夜里，没有太多的亮光，锋利的刀刃还是折射出了寒光。 阿贞就这样拿着刀，站到了门后，默默地等待着。 楼道中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 陈达坚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走。 他身上满是颓唐。 一步，又一步。 他的脚步声很沉重，让在屋里的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而此刻正附在阿贞身上的宁施晴，更除了他的脚步声外，还能听到他上楼时的呼吸声。 有些沉重，似乎他在上楼的时候，就已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的眼睛正红着，仿佛时刻都想着去找一个人，将自己心底里正憋着的那一肚子的火气全部发泄出去。 来到家门边了。 他摸出了钥匙，就要开门。 可咔哒一下，门率先开了。 他整个人都惊住了，连还在兜里摸索着钥匙的手都忘了拿出来。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前方。 屋内还是一片黑暗，但楼道的声控灯还因他上楼时的脚步声亮着，发出幽暗的光。 门后的阿贞就一半站在光明中，另一半隐没在黑暗里。 他看到阿贞翘起了唇角，还将之前背在身后的手露了出来，再高高举起。 第39章 陈达坚整个人都要被吓傻了。 换做往常,他输光了钱回来，甚至连一顿夜宵都混不到，他肯定要生气得回家,将阿贞从床上拽起，先揍一顿发泄，再要阿贞去给他做好吃的。 如果他一开门就能看到阿贞, 那就更好了，他连弄醒阿贞都不需要, 一进门就可以直接走流程。 但今夜, 他看到阿贞的那一瞬间, 他就觉得一股寒气涌了过来。 他居然被阿贞吓到不敢动了！ 这怎么可能！ 那个臭婆娘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竟然敢做对不起他的事，敢将他送进牢子里,可他出来之后,不是已经将这个臭婆娘，连带着将这个臭婆娘那个大哥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现在, 应该是他们害怕他！ 应该是他们看到他就什么都不敢反抗，只敢一切随他心意才对！ 今夜，他怎会看着阿贞就害怕了？ 当阿贞露出笑容, 他只觉自己更恐慌了。 那根本就不像活人能露出的笑！ 如果是活人，不管怎样, 都应该在笑的时候稍微带一点情绪吧？无奈也好, 苦涩也罢，又或者是开心？ 但阿贞的笑容什么都没有,就像硬被人拉扯出来的弧度，只为了有一个笑的模样,而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阿贞自己是没在意这笑中是否有情绪的。 陈达坚脑海里蹿出一个念头。 这就不该是人！ 眼前的阿贞,和昨夜的一样，极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陈达坚刚想放弃拿钥匙，转而取手机，看一看时间。 他现在想起来了。 昨夜是4:44，阿贞被女鬼附体。 那现在呢？究竟是什么时间？ 他拼命回想，都只能回想起自己是四点多的时候和其他人分别的，今夜赢了最多钱的那个人小气得很，连请他们吃最便宜的大份炒粉都请的那么小气，连一人一份都不肯点，非要大家一起分，还不舍得请啤酒什么…… 四点多，他从营业到天亮的大排档回来。 那现在…… 陈达坚还是没机会立刻拿出手机。 他看到阿贞之前藏在身后的手拿着什么东西了。 那竟是一把菜刀！ 陈达坚刚刚看清菜刀刀刃反射出来的寒光，楼道的灯就因久久没有声音响起而熄灭。 一切归于黑暗。 但陈达坚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有寒光朝着自己扑来，他甚至感受到了刀刃砍向自己时带起的冷风。 他只觉双腿一热，接着变凉。 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又快速变冷。 冷的速度太快了，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达坚还听到了手指刮脸的声音。 小孩子做羞羞别人的动作，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可怎么都不该有这么大的声音。 偏偏他现在听得那么清楚。 他还听到了昨晚的童声。 嘻嘻的笑声，萦绕着他，不住回旋。 “羞羞哟，羞羞哟，竟然被姐姐吓尿裤子了，嘻嘻嘻，姐姐这次找到的人真合适，还附带了一个这么有趣的玩具。” 好冷！ 又好像有什么水在滴落！ 陈达坚一度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疼得厉害，就像被菜刀锋利的刀刃划过了，然后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他大张着嘴，拼命地要发出呼叫的声音。 可他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甚至，他觉得自己能呼吸进嘴里的空气都在不断减少。 这、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 不行，他要跑！ 这时候的他，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否则，那两个鬼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要回家，也要等天亮之后…… 陈达坚跑得太慌乱了，再加上楼道的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任他在黑暗中横冲直撞，都不知道几次撞到了墙壁，还撞到了扶手栏杆，竟然都没有亮起。 就这样跑到了楼下那对老夫妻所在的那层楼，那层的楼梯灯才算亮了起来。 那对老夫妻的孩子担心父母走夜路的时候看不清楚，主动更换了楼梯灯，让楼梯灯的光控声控特别敏锐，楼梯灯的亮度也比其他楼层的都要高。 唰的一下变亮了。 黑暗驱散了先前那诡异的刺骨冰寒感。 陈达坚扶着墙，喘着粗气。 他终于能拿出手机了。 屏幕显示4：45 如果考虑他和阿贞分别在门内门外对峙的时间，还有他跑下楼的时间，那阿贞被附体的时间，应该还是4:44 陈达坚狰狞冷笑。 没有了鬼怪带过来的寒意，他的那股子狠劲又上来了。 鬼？ 他之前没有准备而已！ 等他做好了准备再回去，他就不信自己还是没办法解决那可恶的女鬼！ 不过现在…… 陈达坚再往楼上看了看。 他还真不敢现在回去。 甚至，他连这一层楼都不敢呆太久，就怕自己逗留的时间长了，楼梯灯黑了，那女鬼又会追过来。 他还不知道阿贞是怎么遇上女鬼的，也不知道女鬼还有那小鬼的活动范围有多大。 总之……先跑吧，还有什么，明天再说。 楼上，阿贞关好了门，将菜刀放回到厨房，重新回了床上睡觉。 宁施晴控制着阿贞的身体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就轻轻地飘了出来，一直飘到窗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跑出这栋楼的陈达坚。 楼下有路灯，陈达坚就借着路灯的光检查自己胳膊。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胳膊真的被菜刀砍伤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痕迹。 没有痕迹才是对的。 在陈达坚和门内的阿贞对望，并注意到阿贞举起菜刀的瞬间，陈达坚已经陷入宁施晴制造的鬼打墙中。 被砍，只是鬼打墙里的幻觉。 不过陈达坚被吓到尿裤子了，却是实打实地发生了的事。 陈达坚发不出声音，也是因为他陷在一个类似梦境的鬼打墙中。 宁施晴要吓唬陈达坚，而且不知道究竟要接连吓上多少天，才能让陈达坚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能力和这两个鬼抗衡，想摆脱这两个鬼的唯一办法只是远离阿贞。 为此，宁施晴会尽可能地将自己吓唬陈达坚时可能产生的噪音降到最低。 类似于陈达坚被吓到尖叫吵醒整栋楼乃至几栋楼的住户的事情，还是少发生为妙。 而陈达坚自己的记忆和周围邻居的记忆出现的明显偏差，也能让陈达坚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当真已被卷入某些危险事件中。 他要么继续被折磨，要么主动远离阿贞。 小宝飘在宁施晴身边，鼓着两腮瞪着陈达坚。 他气呼呼地说：“哼！他真臭！” 烟酒过度、还总和一大群抽烟的人聚集在密闭空间中吞云吐雾，本就容易让人身上携带强烈臭味。而这样的人的尿液，更会散发强烈味道。陈达坚被吓尿的时候，那股味道，确实呛人，无怪小宝厌恶。 宁施晴微微一笑。 “小宝以后可不能当这样的臭男人。” 小宝马上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那当然！我才不会呢！等我什么时候可以重新转世，再投胎当妈妈的孩子，我肯定会当一个香男人的！我会保护好妈妈的！” 他说得信心十足。 宁施晴则只微微勾唇，继续看着往远方走去的陈达坚。 另有一名之前就在这附近活动的女鬼，已经跟到了陈达坚身后。 陈达坚如果只是闲逛，那女鬼不会做什么，就这样跟着。 一旦陈达坚还想要去赌，那女鬼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倒霉。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天色蒙蒙亮，阿贞醒了。 她揉了揉脖子，再揉了揉手腕。 感觉有点奇怪。 她隐隐记得自己昨夜起了身，还做了什么事……对了！好像是陈达坚回来过，却被她用菜刀赶跑了？ 偏那些记忆都格外朦胧隐约，她根本不确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单纯的做了一场梦。 她觉得身体有些沉重，不过这种感觉，比起平常来说，竟然还要好一些。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次卧，借着小夜灯的光，认认真真地看了会儿女儿美好的睡颜。 她再去查看屋里的其他地方。 菜刀还在原位，还有家里的其他东西，看起来都好像和她昨夜入睡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阿贞拿出了一些手工艺活，做了起来。 这是她的兼职，也一度是她的主职。 在她怀孕后期，还有小玉出生之后她还不得不留在家里时刻照顾着小玉的那段时期，她就靠着这些编织的饰品、背包等，还有十字绣之类的东西卖钱，赚够了生活费。要不是还有陈达坚，她其实还能攒下不少钱的，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竟然还欠了自己哥哥不少钱。 小玉大了一些，她想着自己需要再多赚一些钱，这才一边出去打工，一边继续做着这些手工艺品。 主职和副职加起来，阿贞的收入略有增加，只是碍于还有赌钱的陈达坚，她家里的条件还是没能变得多好。她偶尔有一点钱，可以还自家哥哥一些了，但马上，她就又会因为陈达坚而没钱，甚至还要再去向哥哥借。 做手工艺品时的阿贞特别认真，其专注度都能和注视女儿睡颜时相提并论了。 宁施晴就在旁边欣赏着，也算等待着陈达坚回来。 她附在阿贞身上，控制着阿贞身体到门边时，她同样能保留自己的透视能力。 陈达坚站在楼下老夫妻所在的那层楼，再往楼上投来的那一记怨恨、歹毒的目光，也被她注意到了。 所以，她现在还不敢离开。 她要多等一会，就看看陈达坚是不是自以为抓住了女鬼出没的某些规律，还能借此机会对女鬼报仇。 宁施晴没有等太长时间。 陈达坚真的在天色完全放亮之前就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酒气，手里还提着一瓶啤酒。 他开了门，闯入屋内，就要找阿贞。 阿贞在客厅里干活，开了客厅的灯，他就没去卧室里找人，而是直奔客厅。 他一仰脖子，将自己提着的那瓶啤酒中仅剩的酒液一口喝尽。 还有一些酒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衣襟上。 他也不在意，只抡起了酒瓶…… 第40章 砰！ 很明显的脑袋开瓢声。 再接着就是拍着手大笑的声音。 陈达坚晕头转向地看着就在自己前面飘来飘去的小家伙。 那是……之前的小鬼！ 可恶的小鬼！ 阿贞之前工作得太认真。 陈达坚都进了门, 还走到了客厅，阿贞觉得冷了一冷，才终于意识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她匆匆起身,回头看着陈达坚。 她都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达坚抡起了酒瓶子，敲在了自己脑袋上。 砰！ 陈达坚头上还拿着半截酒瓶,而地上还有打碎的一些酒瓶碎片。 阿贞傻眼了。 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还看到了陈达坚头上的血。 再怎么不情愿，阿贞都知道,自己现在要给陈达坚上药,然后带陈达坚去看医生。要不然,陈达坚和陈老太还是会闹的。要没有这些威胁，她其实更愿意看着陈达坚继续流血。 殷红的血液从陈达坚头上流出, 她就觉得自己心里也痛快了一些, 好像那些积压在自己心底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愤怒怨恨，都和血液一起流了出来。 家里常备着止血的药物。 阿贞自己给自己处理各种伤痕的次数多了, 也早已学会了各种伤口处理手法。不是很专业，但能简单地收拾一下，再去就医。 陈达坚的脑袋还晕着。 他恶狠狠地瞪着阿贞。 拍着手大笑的恶鬼小孩一下子凑到他面前。 青面獠牙的小鬼大张着嘴巴,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 陈达坚翻了个白眼，差点晕了, 但阿贞给他处理伤口时造成的痛楚, 又让他瞬间清醒。 他张了张嘴，想骂阿贞。 在他看来,阿贞绝对是故意的，就是要借着给他处理伤口的理由,让他不好受。 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听到了阿贞满怀歉意的怯懦声音。 “你、你忍着点。这种药就是比较疼的,先处理一下再去医院……” 只这样，不足以让陈达坚偃旗息鼓。 但旁边再多一个龇牙咧嘴的小鬼的话…… 陈达坚悻悻地紧闭着嘴巴。 这会儿他还是别说话的好，要不然那小鬼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脸颊两侧都有点疼。 刚才小鬼大张着嘴巴冲过来时，好像真的咬到了他的脸颊。 他现在感觉到的疼痛感，也确实像是被人咬了之后的那种疼痛。 很不舒服。 那小鬼……可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达坚还隐隐觉得，在物资角落中，有一袭猩红的长裙飘过。红裙的裙摆翻飞。 陈达坚闭上了眼。 不看，不看！ 只要什么都不看，那这些东西制造出来的种种怪象，就肯定吓不到他了！ 只要不害怕，那这些鬼怪就肯定不可能真的伤害到他！ 对，一定是这样的。 像阿贞…… 陈达坚心底再度涌现出强烈的愤怒感。 凭什么阿贞就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明明这屋子里都闹鬼了！ 他回家，就能闹出这么多的事。 凭什么阿贞就在这家里好好地住着，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心中的愤怒愈演愈烈， 但愤怒，能有什么用？ 这会儿的他还是要阿贞送去医院，甚至他还不敢做点别的，就怕自己一行动，那就即便出了家门，还是会被那两个鬼盯上。 对，到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在他家里的那两个鬼，远比他想象的狡猾。 他之前自以为已经找到了那两个鬼的活动规律，可现在，他意识到，规律都是假的。 或者说，并非规律是假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摸准。 白天，本应是鬼怪都会觉得害怕的时候。 阳光，应该会对鬼怪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他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他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阿贞都搀扶着他出门了。 他好一段时间没睡了，再加上醉意、失血的晕眩感，他确实浑身无力，巴不得能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到阿贞身上，让阿贞替他负担。 但他只产生了这样做的打算，他就很自然地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还有，嘻嘻的笑声，不住地在他耳边回响。 此前，他听到的笑声还只是那个小鬼童真却又带着孩子独有的那种无知之恶的笑。 可这会儿，他再听到的笑声，又多了一道嬉笑的女声。 他也不确定真假，只是觉得，也许他现在听到的另一道笑声，就是那个会附身到阿贞身上的女鬼的。 女鬼，也在那里笑着。 而且，女鬼的笑声，比起小鬼那单纯的厌恶和看他出糗的得意，还多了更多的嘲弄。 女鬼似乎已经知道他正想着什么，而且女鬼也用那始终萦绕在他耳边、若有似无的笑声提醒着他，他最好还是别打什么歪主意。 无论他正想着什么，他都是不可能如愿的。 女鬼在这里盯着他。 陈达坚不敢再将自己的重心移到阿贞身上了，再难，他也得自己走。 阿贞没感觉到那些异常。 阿贞只觉得陈达坚一度将浑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逼得她几乎走不动路。 但没多久，陈达坚就硬撑着自己走了，阿贞说是搀扶着他，却没有怎么废劲。 从他们住的地方出发，不用走多久就有一家社区医院，医疗条件一般，但完全可以包扎处理伤口。 医生也算阿贞的老熟人了，甚至可以说，阿贞的基础医疗知识都是跟这医生学的。 一大早看到阿贞过来，医生都先替阿贞担忧了，但很快，医生就看到阿贞架着的陈达坚，并发现这次需要治疗的人是陈达坚，而不是阿贞。 阿贞和陈达坚之间的异常过于明显。 医生在替陈达坚处理伤口时，已经很尽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会陈达坚的伤口上了，但他还是没忍住，不时地就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阿贞和陈达坚都没说话。 陈达坚是闷到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也想过要瞪医生，想要骂这医生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专心包扎伤口就行，还管那么多干嘛。 但他同样不敢。 他倒不怕医生会对自己伤口做什么，他只要恢复的速度慢一点，他就敢来闹事。要是医生还敢故意对他怎样，那可更是给了他发挥的理由，到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能讹到多少呢！ 他真正害怕的是那刺骨的寒意。 他只要心里稍微地冒出一个对阿贞或者对医生不利的念头，那刺骨的寒意就会冒出，唬得他根本不敢乱来。 冷…… 那种冷可以穿透皮肤、肌肉，一直深入到骨髓里。 包扎好了，还得阿珍扶着他回家。 然后，阿贞要带孩子，再将孩子送去楼下老夫妻那，再去上班。 陈达坚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当然是困倦的，那股倦意还格外强烈。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他觉得自己走出了家门，还走到了马路上。 说是马路，其实不大。行人、电动自行车什么的都挤在这狭窄的路上，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小车开进来，让整条路变得更加拥堵。 陈达坚迷迷糊糊地在路上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了家门。 他只是在走出来之后，就下意识地继续往前走。 可他究竟要走到什么地方呢？ 他只觉自己更迷糊了。 忽然，他听到了哀哀的哭泣声。 一身白裙的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行走在路上。 这女人一出现，整个世界都像成为了背景板。 其余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浓郁的雾气，只剩那个女人，如此清晰。 说是清晰，陈达坚看得清楚的，却也只有那女人的衣着打扮。 他看不真切那女人的脸，就像那女人本来就没有脸。 倒是女人怀抱着的孩子，看着陈达坚嘻嘻直笑。可陈达坚在这孩子的笑脸背后，看出了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脸，那可不就是他之前遇到的可恶小鬼的模样！ 陈达坚被吓得不敢喘气。 他已经将自己的呼吸放到最轻。 他还想往回走，最好是用跑的，一下子就跑出这个怪地方，脱离那诡异的女人，还有女人怀抱着的小鬼！ 但无论他怎么想，这时候的他，都只能往前走。 他像是被操控者的木偶人，只知道往前走，再往前走。 一步，又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怀抱婴儿的女人越来越近。 陡然，一辆急速飞驰的电动自行车从女人后方冲出来，还撞到了女人。 砰的一下，女人，还有女人怀抱着的婴儿，都一并倒在了地上。 那车还撞到了女人的胳膊，让女人再也抱不住孩子。 路旁竟然还有突出的硬块……那是道路两侧突出的路边石。 女人的脑袋刚好就磕到那上面。 至于孩子，从高处坠地。 陈达坚终于停下了。 他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呆呆地看着血不断地流。 但他的不动，同样是被操控的。 他最想的其实是拨腿就跑。 地上的血越流越凶，都已经将那些被浓浓的迷雾覆盖着的行人都吞没了。 而那些血液就要流到他身上了。 他没办法跑。 他只能看到有两个虚幻的身影，从躺在地上的一大一小身上飘出。 他看到那两个身影都笑了起来。 但那种笑，和他昨夜在门后的阿贞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笑容只是一个表情，却没有任何意义，怪诞诡谲，骇人心魂。 陈达坚终于被吓醒了。 他早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运的是，不需要再去换一次裤子。 阿贞扶他去医院的时候，他都还没来得及换裤子。 那会儿他强装做没这回事，可过后总觉得尴尬得很。 这次只是出了一身冷汗，某种意义上，还真算是好事。 但刚刚做过的噩梦带给他的感觉如此强烈，哪怕醒来，他都忘不掉那时候的惊恐感。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阿贞说，骑电动自行车的时候出了意外，才需要去找大哥借钱。 总不会阿贞撞到了那女鬼和小鬼吧！ 这念头一出，陈达坚的后背立刻又湿了一次。 但紧接着，陈达坚就自己否决了这一想法。 不可能的。 女鬼和小鬼暂时都没怎么对付阿贞。 但电动自行车……还有那诡异的路…… 陈达坚心中还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恶鬼的事，应该和阿贞有关。 他如果还想攀住阿贞这个保姆、这颗摇钱树，那他就得想办法将这恶鬼解决。 要不然呢？ 以后他还能做什么？ 至于现在…… 陈达坚不敢再在这家里待下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飘在半空的宁施晴和小宝看着陈达坚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轮,勉强在家里找出了一些现金，接着就带上钱出门。 两鬼继续跟着他，一直跟到他母亲陈老太家里。 这是宁施晴第一次见到陈老太。 那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脸凶相,让人看着就觉不适。 陈老太一见到自家儿子竟然受了伤回来，马上嚎得哭天抢地。陈老太破口大骂阿贞，话里话外都说是阿贞这个贱人影响了她家宝贝儿子, 就是阿贞带给了陈达坚厄运。 陈老太差点就想直接去找阿贞算账了，骂一通阿贞出气, 再让阿贞出一些钱。 她的宝贝儿子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包着脑袋的样子看起来多么吓人啊？她这个当妈的第一眼看到时,都差点不敢去认。 那阿贞怎么可以不出钱买一些营养品之类的呢？至于说阿贞要上班？对,上班的时候得继续上班，但回到家里,还是得好好照顾她儿子！那就是阿贞该做的事,从阿贞嫁到他们家起，就该做的事！ 可陈老太被陈达坚拉住了。 陈达坚满脸阴鸷地摇了摇头。 “妈,你先别急着去找阿贞。我还是觉得我这边的事有古怪。妈，你认不认识会驱邪的人？我家里太古怪了。” “驱邪？”陈老太一下子就傻眼了，“儿啊,你怎么会问这种事？” 陈达坚详细地将自己在家里经历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他可是在家的时候一直都觉得稀奇古怪的！ 要不是回到了陈老太家里，他已经及时地意识到,先前在他家里,简直想是附骨之疽一样跟着他的冰寒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他都未必能想现在这样,用一种还算轻松的态度，去和陈老太说起找驱邪人的事。 尤其是他出门前的那个噩梦…… 明明只是一场梦！ 但在过去一段时间后, 那个梦非但没有变得模糊，还愈发清晰。 他只和陈老太提起, 都像有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感受到了向自己袭来的冰冷气息。 陈老太看着自己儿子，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 “非要说的话……我应该认得一个人，以前专门帮大家看这些事的，不过这个人这几年好像都不做事了，我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请她出手。要说有本事的话，那就应该是她了吧？” 陈老太的口吻不大自信。 陈达坚则像抓住了一捆救命稻草。 他连连点头。 “没事没事，妈，你先带我去找她！不管怎样，都要先试一试的，要不然阿贞那里……” 陈达坚的声音渐渐变低。 陈老太也反应过来了。 她跟着脸色难看地点头。 她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又只有陈达坚这么一个儿子。家里倒有房产，但这都是很多年前的屋子了，上了年头，居住条件不算多好，又不是多大，没什么租出去的条件。她只能守着这屋子养老，而完全不能考虑怎么用这屋子换钱。要真连屋子都没了，只怕那日子，并不会变好，还会更直线败落。 她在陈达坚入狱的那段时间，替陈达坚死死地守着阿贞，无论如何都不让阿贞有机会脱离他们母子，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 陈达坚要没有阿贞撑着，那多半还会回家里，就打她的房子的主意。 她宁可独自一人住着，和儿子的交流不多，也不愿意搬去和陈达坚夫妻同住，又何尝不是太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知道只要和陈达坚同住，那她少得可怜的养老金都会被陈达坚抢走？ 倘若解决不了阿贞身上的鬼怪的问题，那就算她去撒泼，逼得阿贞要来她家里接陈达坚回去，陈达坚自己都肯定无法在阿贞那里待多长时间，早晚还得再跑回她这里。她就算能问阿贞要钱，她又能要多少回？一次次地去讨，讨到了，可那些钱又能在她手上留多久？到头来还是会被陈达坚拿去。她辛辛苦苦，能为自己换到什么？ 她如果还想晚年过上还行的生活，那她就只能帮陈达坚设法驱邪！ 陈老太打定了主意。 陈达坚头上的伤不算多严重，没怎么影响陈达坚走路。 陈老太就这样带着陈达坚出了门。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趁热打铁，趁着邪祟身上的邪气还没有过多侵入陈达坚身体，没让陈达坚变得过于虚弱，就先将邪祟赶走，省得日后邪祟势大，陈达坚自己的阳火下降，就算将邪祟赶跑了，都得花更长时间来慢慢调养身体。 陈达坚原意在陈老太家里多休息一会，好好吃顿饭睡个觉，再去找驱邪人的，但听着陈老太解释缘由，陈达坚自己都慌了。 可不能让自己阳火弱下去啊！那必须早早找驱邪人！ 陈老太要找的驱邪人是当地一个神婆。 放在很多年前，这神婆还有一些名气。到现在，已经只剩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这神婆存在了。 神婆住的地方也是老旧的民房，四周的采光不大好，到处都透着阴暗幽深的气息。 陈达坚跟着陈老太往前走的时候，就被吓得频繁地往四周张望。 这里其实离陈老太住的地方没有多远，要不陈老太也不会那么放心地带着他一起步行过来。 尽管这一段路看着很偏僻，路上还是有卖各种东西的。没什么奢华品牌之类的物品，但水果摊、肉店、面包店、快餐店之类的、能满足人日常生活需求的店铺和小摊多得是。 陈老太在经过一个水果摊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停了脚步。 她看起来很舍不得，不过到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挑选了一袋子水果。 结账。 钱还是得她付，陈达坚记在旁边看着。 买好了的水果也是她提着。 陈达坚只是那个跟着她走的人。 哪怕这是在为了陈达坚办事，陈达坚现在这样子，都像那些事与他并没有多少关系。 终于，来到神婆家门前了。 别人家家门前要有台阶，那也该是往上的，但这神婆家的台阶却是往下的。 在这家门前，还有着树影。 天色似乎很暗沉。 陈老太率先沿着台阶往下。 陈达坚则忍不住抬头，穿透斑驳的树影，看了看天。 阴沉沉的。 云层那般厚重，几乎能将一切的光都遮掩住。 陈达坚只觉自己从心底生出一阵不适。 很不舒服。 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让他觉得闷闷的。 来到这里，固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可另一股寒气涌现，就让他更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 他妈……不会害他吧？ 这已经是仅有的、支撑着他往下走的念头了。 陈老太先走完了这往下的几级台阶，然后开始敲门。 那是一扇古老的木门。 陈达坚站在陈老太身边，看着陈老太敲门。 门内迟迟没有动静。 陈达坚忍不住想，像这样的门，一用力，应该就能推开了，关不关门，都没什么区别。要是里面再没有人开门，他应该能试试自己去设法弄开这道门。 陈老太在门外等了等，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她刚抬起手，准备第二次敲门。 门内就在这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你俩回去吧。这件事，我管不了。冤有头债有主。如果还不清这些债，那和这些债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债啊，人的一辈子，总会签下那么一些债的。究竟是谁欠了债，究竟又欠了什么样的债，你们比我这幅老骨头清楚。走吧，别来了。” 这段话说得古怪。 陈老太和陈达坚面面相觑，都在想那神婆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陈达坚早已和陈老太说过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事了，而且据陈达坚说，那些事，应该都和阿贞有关，将女鬼和小鬼招惹来家里的，应该就是阿贞。 可现在神婆这样说…… 母子俩都捕捉到了关键词。 “和这些债有关的人”。 总不能说就因为陈达坚是阿贞的老公，那女鬼和小鬼就要先针对陈达坚吧？ ！ 母子俩还在门外站着，门内再一次传出神婆的声音。 “陈达坚，你还不赶紧带着你妈走？！我说了，你俩的事，我管不了！” 神婆的预期比之前还要凶悍。 陈达坚则觉得自己心里头比之前还要更闷了。 某些极为沉重的东西，当真就这样往他心里压下来，压得他差点受不住。 哪怕陈老太还想再敲门，他都按捺不住地，抓住了陈老太的手腕，强硬地将陈老太拖走。 “得了！人家都说了没本事，帮不了忙，咱就别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去再想想，还能找谁帮忙！” 说着，他就蹬蹬蹬地拖着陈老太往台阶上走。 可陈老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隐隐地，她觉得门内传来了一声冷笑。 那好像是神婆的声音，是没开门就知道来的人是谁的神婆的声音。 如果连现在都已经表现得这般奇异的神婆都帮不了他母子俩，那天底下，究竟有谁能帮忙？ 无言的恐惧袭来。 陈老太只觉自己已和儿子一起坠入一个可怕的深渊中。 而那深渊，是怎么形成的？ 她不知道。 她麻木地任陈达坚拖着她走，拖着她回家。 她提着的那袋子水果晃晃悠悠。 里面有一些容易被磕碰坏的葡萄一类的水果，他来的时候还知道多注意一些，尽量保持水果的完整度，好在送去神婆那里时，让神婆看着觉得舒服一些。 可现在，她根本顾不上了。 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看神婆住的那屋子。 因为屋门在地面之下，屋子只有一半露在上面。她又被陈达坚拉着走出好一段距离，现在这样回头看，已然连屋门上贴着的对联横联都看不到了。 陈老太终于无助地收回目光。 而神婆的屋内，苍老异常的老妇人正对着点燃的香，念叨着什么。 那袅袅升腾起的烟雾中，凝聚出宁施晴虚幻的身影。 老妇人低着头，只管念叨。 宁施晴也低着头，看着老妇人那专注又虔诚的样子。 第42章 宁施晴一开始真出于好奇,才跟着陈达坚母子来了这边。 她想看看陈老太所说的神婆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的骗子。 等来到后，宁施晴肯定了。 神婆是有真本事的。 宁施晴刚靠近这屋子,屋内的神婆就察觉到了什么，还点燃了香。 神婆这里燃烧的香和王带娣买的那些香不同。 宁施晴只觉神婆这里的这些香，能带给她更多的帮助。 王带娣替她早晚点燃的那些香, 都能有一部分飘到她这里。即便她在远离404的地方，都能略微地吸收到一些香火力量。 而神婆这里的香,则哪怕只是飘出了那么一点,都能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不少好处。那比王带娣一次性给她点燃许多根香，而且她就在点燃着的香旁边吸食的感觉还要来得舒服。 宁施晴还能感觉到, 神婆现在点燃的这些香, 都是供给她的。 就像通灵的猫妈妈和小猫，能通过她身上携带的令牌认出她, 这屋子里的神婆，同样可以通过令牌辨认出她的身份，知道她是鬼差。 当然,宁施晴其实可以控制令牌收放气息。如果宁施晴需要执行某些必须隐藏的任务是，她就可以让令牌将她的气息彻底收起。 她在拿到这令牌时,魂体就已和令牌绑定。令牌能让别人确定她是鬼差,也能帮她隐匿气息。 大多数时候，宁施晴都光明正大地表露着自己的鬼差身份。这种事,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亦因此，神婆轻松就知道了, 现在有鬼差来了。 神婆也真有些本领。 宁施晴没有和她说，她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知道门外来的人是谁的。 陈达坚确实被鬼缠着。宁施晴是鬼，小宝是鬼，受了宁施晴的委托跟过陈达坚一段时间的也是鬼。 这些鬼的气息都系在陈达坚身上。 神婆看得出来，还知道其中有一名是鬼差。 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鬼差办事，走的是阴间的程序，她又和陈达坚非亲非故的，犯不着去帮陈达坚，然后连累自己和阴间的关系都变差，那可得不偿失了。 走正路的神婆，又或者其他沟通阴阳两界的人，都会尽可能地遵守两界的规矩。如果真的是恶鬼作恶，他们帮了被恶鬼缠上的人，还能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的替阴间办事，他们才会更爽快地帮忙。 可如果真的是被阴间盯上的人，也就只有像宁施晴之前遇到的邪术大师那种、本来就违反着阴阳两界的规矩的人，才有可能出手。而也是这样的人，要出手，要么自己能从其他方面得到利益，要么请求他出手的人能带给他足够的金钱。 很明显，陈达坚母子两种情况都不符合。 所以，两人如果还想去找别的人驱邪，要么找到的就是骗子，要么和这次一样被拒绝。 神婆终于念叨完她那一长串的话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宁施晴。 “鬼差大人，您来老婆子这里，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老婆子帮忙吗？” 神婆在面对宁施晴时，明显就不像面对陈达坚母子那般冷淡。不过看得出来，神婆也并没有怎么讨好宁施晴。 她只是在用一种面对合作伙伴的态度，面对宁施晴。 某种意义上，宁施晴这样的鬼差，也的确和她是合作关系。他们这些通灵人，在发现某些鬼魂还在阳间作恶后，也会找鬼差捉拿恶鬼。 宁施晴大概明白了神婆之前为何要念叨那么一长串的话。 那是阳间人和阴间沟通的媒介。就像通灵人要请鬼魂附身之前，往往需要先念上一通咒语请鬼一样。不同的流派，在这些仪式上会略有区别，不过区别不会太大。 神婆念完了这段话后，就可以直接听到她说话。 宁施晴想了想，摇摇头。 “没什么需要。我之前跟着陈达坚过来，只是想看看他那妈妈准备给他介绍一个什么样的人替他驱邪，我也害怕那个人真的会动手，所以来看看而已。” 神婆点了点头。 宁施晴注意到，这会儿的神婆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同。 在念叨完那长串的、应该能被称为咒语的音节之前，神婆的表情看起来特别正常，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会有很丰富的表情，但到了这会儿，神婆的所有表情，都似乎被冻结住了。 有一点木然，却又不彻底。 回家了。 之前买给神婆的水果，就这样被提回了家，就放在桌子上。 陈老太上了年纪，没什么活可干，只要省着点花，钱也够花销，她平日里的生活其实还算可以。唯一还会让她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的，也就她那儿子陈达坚。 只要陈达坚没干扰她的生活，她就可以继续过得好好的。 可陈达坚现在害怕回自己家，就要留在她这里。 陈老太才将水果放下，陈达坚就将手往袋子里伸。 他一把抓起那串葡萄，瞧了两眼，嘴里还要发出嫌弃的声音。 “这葡萄看着不漂亮啊，都有些磕碰了。妈，你买的时候都没怎么讲价？不值，不值！” 他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就这样提着葡萄去洗了。 说是洗，其实就简单地冲了一冲，然后拿出来，开始吃。 他吃的时候就只顾着自己，一点都没考虑旁边的陈老太。 陈老太也似乎早已习惯了，一点反应都没，陈达坚怎么做，她就怎么看着。 陈老太买水果的时候，只惦记着早点去找到神婆，哪里还会像平常出门买东西的时候那样，还有什么讲价的心情？至于说葡萄外面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漂亮，那也更多因为陈老太回来的路上走得急，葡萄被其他水果磕碰到了。 但这些话，陈老太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 对着外人，她会撒泼，就算自己没道理，只要嗓音够大，尤其是哭嚎起来的时候听着惨烈，让其他人都觉得她当真受了极大的委屈，那她就先在气势上赢了对方。遇到那些还要面子的，更不愿意和她纠缠。 但对着陈达坚呢？她没辙。那些手段，用不出来。既然说什么都没什么用，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两人是母子，但现在坐在一起，气氛却很尴尬。 陈达坚吃了会儿葡萄，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陈老太：“说起来，妈，除了你今天带我去找的那个神婆，你还知道哪个有本事的人？你总不会就认识这么一个吧！我看那死老太婆的态度也是，咱俩都带着东西登门了，她居然还赶人！呸，老子可真不信，这天底下就她厉害？” 陈达坚不提也罢了，一提，陈老太就又想起在神婆家门外的情形。 陈老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那会儿，她觉得有些冷。 那种冷，很奇怪，和她因为气温下降而感觉到的冷意完全不同。 而她远离了那屋子后，她就觉得冷意渐渐散去。 她之前没多想，全当是那里有树荫，本来就比别的地方阴凉一些，而她走动起来，活动着，就自然地变暖了一些。 可现在，她忽地觉得，真正让她觉得冷的，应该是某些普通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这一认知，让陈老太再度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她只顾着去想自己突然意识到的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达坚的话。 陈达坚看起来就特别不耐烦了，还抬腿往她那边踢了踢。 当然，不是真的踢到她，只是让她快速留意到周边环境的变化。 陈老太迷茫地往陈达坚那边看了看。 她和陈达坚对望了几眼，才略微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张开嘴，哦哦了几声，稍微地先给予了陈达坚一点回应，紧接着就再考虑起了驱邪人的事。 她之前带着陈达坚去找的神婆，已经是她所知道的人当中最有能力的了。而且神婆的表现也足以证明，这神婆是真有本事的。但神婆不愿意帮忙，那她还能去找谁呢？ 这会儿，陈老太才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或许她可以像以前一样，用撒泼之类的方式，硬要缠上自己那些亲人？逼得那些人都不得不帮她，还有她这儿子干活？让那些人去帮忙找人，甚至让那些人去出钱？ 可神婆说的话，像一个可怕的魔咒，让她只想一想那些事，就要心生寒意。 真的可以吗？ 真的不会又欠下一堆莫名其妙的债吗？ 以前的她，只相信人要过日子，那就先过好自己的生活。至于别人会如何，那根本不重要，为了自己，做点什么事，让其他人多付出一些，那是没任何关系的。 可她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现在经历的事情过于可怕，她竟然开始心生恐惧。 但再看看旁边的陈达坚，陈老太下定了决心。 “这样吧，我们去找你二伯。你那二伯前几年不是曾经找过人给家里看风水吗？他们家就是在调了风水之下，一下子变得特别好的！我们就去他们那，就让他帮咱们联系那个风水先生！” 陈达坚有些不大信赖地问：“能行吗？这一个看风水的，能看这些？” 陈老太也没多少信心，但到这会儿了，她再怎么硬着头皮都要说可以。不然，她也真没办法了。 在神婆那边发生的事还让她觉得，她如果真去找一个有本事的、和神婆差不多的人，对方多半会和神婆一样，果断拒绝帮忙。 而找上一个也许不那么懂这方面的风水先生，让那风水先生带着半桶水的水平过来看事，指不定还能将这些麻烦都转移到风水先生头上，一如陈达坚只是回来找她，就让她也感觉到了奇异寒意。 只要让那风水先生也招惹上麻烦，还不怕到时候那风水先生不尽心尽力帮忙？再有陈达坚那二伯一家，要是也因此而v刻上了麻烦，到时候多半也不需要她再苦恼，那些人自己就得找门路驱邪了！ 陈达坚的事，不就能这样被顺道解决了吗？ 陈老太想得很美好。 隐在暗中的宁施晴则和小宝齐齐冷笑。 第43章 陈达坚母子商量了很多事。 让宁施晴来评价, 那就是垂死挣扎。 神婆的话，其实真是陈达坚母子的出路。 这母子两人都欠了债，欠了那些被他俩恶言恶语恶行伤过的人的债。 阿贞, 只是受害最明显那个。 如果这母子俩识趣一些，哪怕只是误会了神婆所说的债是阿贞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东西带回家的债，而没有想过是陈达坚的错误行为招来的债,然后陈达坚和阿贞离婚，而不是再想着找谁帮忙驱邪,还在被神婆拒绝之后,想着这样祸水东引,母子俩都能不至于再给自己招来明显的恶果。 但这次，他俩的行动错得过于离谱。 宁施晴就看着自己手上的、与陈达坚有关的记录显示,陈达坚身上的恶孽又重了一点。 动心起念即有因果。付诸行动则加重因果。只是想一想,并不做，而且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念头,其实并不会产生多大问题。善念恶念也能相互抵消。 但陈达坚母子，都是动心起念，只起恶念, 恶念一起，还真会行动的人。 为此, 两人这时候只刚出门, 要去陈达坚二伯家，两人身上的恶孽就多了一些。 陈达坚招惹到的鬼主要是宁施晴。宁施晴当然不会牵连无关的人,不可能对其他人动手，她只会缠着陈达坚。但陈达坚母子起了恶念,并且真为恶念行动，那就有错。 宁施晴都懒得再跟着他俩了。 反正阿贞家那边有那一带的女鬼盯着,确保阿贞母女不会受伤，而且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后，宁施晴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 而陈达坚母子这边，则只是想方设法驱邪。 宁施晴准备等今晚再过来，去吓唬陈达坚，也看看陈达坚母子瞎折腾出什么结果。 白天还没过完，宁施晴巡逻着就往之前遇到的小黑猫那飘。 小黑猫现在被林许瑶收养了，已死的猫妈妈残留在世间的鬼魂还不大放心自家孩子，还想要留在这边多盯一会，确保自己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她再考虑自己的将来。 宁施晴循着上次的路，飘到林许瑶家里时，就先看到大黑猫的鬼魂从家里出来。 大黑猫亲切地冲宁施晴喵了一声，示意宁施晴进屋里看它的孩子。 大概是有猫妈妈的鬼魂在旁边陪伴的原因，小黑猫在这家里一点都不害怕，完全没有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感。 目前小猫睡觉用的猫窝还是林许瑶用纸皮箱和一些旧毛衣做的，略显简陋，但是柔软舒服。 纸皮箱里的旧毛衣看着有点乱，不过这些乱，看起来全是小黑猫在上面闹腾出来的痕迹。 这会儿的小黑猫正躺在沙发上，依靠着看电视的林许瑶妈妈。小猫蜷缩在林妈妈身边。 不过忽然间，小猫的耳朵动了动。 它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兴地瞧着和猫妈妈一起进来的宁施晴。 林妈妈看不到宁施晴和猫妈妈，只看到小黑猫忽然变得兴奋。 林妈妈乐呵呵地笑着，还伸手摸了一把小黑猫。 小黑猫喵喵地叫着。 林妈妈听不懂猫语，不知道小黑猫究竟说着什么，但她听得懂小黑猫那撒娇的语气。 她笑得更开心了，一把将小黑猫抱了过来。 “你呀，忽然起来叫几声，不会是想要让人抱了吧？” 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小猫。 小黑猫本来还想扑去猫妈妈和宁施晴那边的，毕竟它是留意到妈妈和宁施晴出现才如此兴奋。 可猫妈妈冲它叫了叫，让它好好和林妈妈亲近，它就顺从地任由林妈妈抚摸自己。 猫妈妈欣慰地看着林妈妈和小黑猫。 尽管小黑猫来到这家里的时间还不长，但林爸爸和林妈妈都对家里多出这么一个小生命没多大意见。林爸爸平常爱出去找其他人玩，很少在家里，林许瑶也要上班，不可能总在家中陪着小黑猫，一来二去的，和小黑猫相处最多的，就数林妈妈了。 林妈妈似乎很有撸猫的天赋，这都还没过多长时间呢，就知道要怎么摸小黑猫，才能让小黑猫觉得舒服。 一开始的小黑猫，哪怕有猫妈妈在旁边提点着，都不大愿意和人接触，被谁摸的时间长了一点，就惦记着去找妈妈的鬼撒娇。 但现在，只要猫妈妈一开口，小黑猫就能很乖巧地留在人身边。 小猫乖，就显得更讨人欢心了。 宁施晴看过小黑猫，正准备离开，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门边传来敲门声。 林妈妈将小黑猫放下，一边问着话一边过去开门。 “谁啊？” 小黑猫站在沙发上，好奇地往外张望着。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往外飘。 她现在也想看看，这来的人是谁。 外面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还挺亲切的。 林妈妈家的门有两道，一道是防盗门，一道是普通的木门。 林妈妈现在就开了木门，隔着防盗门看门外的陌生中年男人。 “你是……？”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 “大姐你好啊！我姓廖，叫廖秋帆，这是我的名片。” 他真的拿出了一张名片。 林妈妈隔着防盗门，看不怎么清楚，只不过觉得聊球烦的这个态度不大像是坏人，已经没有了多少戒备心。 宁施晴则已看清楚那名片上的内容。 其上有姓名、公司、职业、电话号码、公司地址等内容，还挺详细的。 廖秋帆是一个健康管理顾问。 林妈妈开了门，接过了名片，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她刚要将名片推回给廖秋帆，表示自己不需要，廖秋帆就笑呵呵地又拿出了一张传单。 “大姐，我们公司两天后的下午会在这附近举办一个健康讲座。免费的，而且最早去到的五十个人可以领油和鸡蛋！讲座结束后还会有抽奖活动，奖品有米面之类的东西。都只是小礼物，就表表我们的心。大姐，您楼下那位苏大姐就已经说去了，我从她那里上来时，她还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到时候一起去呢，早一些去，好拿油和鸡蛋！” 林妈妈要往外推名片的手就这样僵住了。 她不知不觉间，手上就又被塞进了一张传单。 她不由低头看了起来。 讲座的时间不长，总时长也就一个多小时，而且中间还有互动环节，回答简单的、和讲座有关的问题，答对了就能拿奖品。活动结束后还在会场，就能拿抽奖券，然后去抽奖。互动的时候，只要被选中回答问题了，就算答不上，都可以拿抽奖券。 看起来真的有实惠。 她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楼下的苏大妈也说要一起去，那她俩人一块儿去，应该没问题吧？到时候去的人最起码都有五十个，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如果还要花钱的，那她不花就是了。她只去听讲座、领奖励，这应该不至于吃亏吧？ 林妈妈动摇了。 “这样啊……”林妈妈虽然没有让廖秋帆进屋，但是在和廖秋帆说话时的语气，都已发生明显变化。 听起来，林妈妈还真有和楼下的苏大妈一起去参加活动的打算。 廖秋帆似乎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进入林妈妈家里，不过林妈妈就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廖秋帆也不好勉强，干脆在门外就介绍起了这个健康讲座。 他说得舌绽莲花，不单将这个健康讲座介绍得多有趣多有趣，还在言谈的短短时间里，就说了林妈妈住的这地方，有多少人有着去看讲座的打算。 即便林妈妈一开始还抱有一定的戒心，当林妈妈听多了他说的话，知道有多少自己认识的人也想要一起去之后，林妈妈更坚定了到时候和大家伙一块去看看的打算。 宁施晴在旁边听得有些心急。 健康讲座应该算是一种常见的老人诈骗骗局。而且现在上门的人还看起来如此热心，仿佛真的在全心全意地为老人考虑，就想着让老人能多了解一些健康知识，养好身体，健康长寿。 可廖秋帆也热切过度了。 宁施晴还听着廖秋帆的话术时，就想起了某个经典小故事，一个穷小子就在好几个富豪之间周旋，和某一个富豪说自己已经是另一个富豪的女婿，希望在这位富豪这里得到工作。他拿到好工作，扭头又去找另一位富豪，问富豪是否需要一个有这样工作的女婿。 廖秋帆现在做的事情，就给宁施晴这样的感觉。 林妈妈楼下的苏大妈，还有廖秋帆现在提到的、在这附近居住的其他老人，未必真的有心去那健康讲座。但是当廖秋帆和他们说，其中某一个人要去后，他们就多半会觉得，自己也该一起去看看。 而廖秋帆只要去找其他人时也这样说，那最后就会演变成大家都以为是其他人先乐意去的，自己只是跟着一起凑热闹。而凑热闹的人多了，这些大爷大妈又哪里会觉得有什么危险呢？ 至于他们当真去到健康讲座中，拿到了便宜，和负责讲座的人关系变近，说不定还约好了下次健康讲座的时间……事情可就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变味。 宁施晴暗暗心急。 屋子里的小黑猫喵喵地叫了几声。 林妈妈敏锐地听到了。 她哎哟一声。 “一不留神，我都和你说这么会儿话了。不耽误你去给其他人发传单吧？要不你就先去忙你的事？” 廖秋帆听林妈妈之前的语气，知道林妈妈多半已经做好了去健康讲座的打算，他也没表现出急躁的模样，只笑着说林妈妈看起来和蔼可亲，他一笑不信就和林妈妈聊天聊得忘记了时间。 廖秋帆去别家继续发传单宣传将要开始的健康讲座了，林妈妈则拿着名片和传单回了屋里。 她随手将东西放在桌上，就要摸小黑猫。 可小黑猫嗖的一下跳到了桌子上，用自己的小爪子就划拉着名片和传单。 名片用的纸比较厚，小黑猫的爪子也还没长得那么锋利，林许瑶还将它带回家里厚，给它洗过了澡修过了指甲，它现在不怎么划得动名片。 但传单用纸相对较薄。 小黑猫随意一划，传单上就出现了清晰的爪痕。 第44章 林妈妈惊呼一声。 小黑猫的爪子挥得更起劲了。 它三两下的,就将这传单划得破了许多条痕，又变得已经有些皱了，根本就不好再去辨认上面的字迹。 林妈妈的表情都变了。 “你、你这小黑！” 林妈妈看起来有点恼怒。 可小黑猫正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林妈妈。 小黑猫就坐在传单上。 林妈妈看着它的样子,哪怕心头还有一些火气，这会儿都给散得差不多了。 终于，林妈妈叹了口气, 轻轻地拍了一下小黑猫脑袋，再拍了一下小黑猫两只前爪。 林妈妈用的力气不大, 只比碰一碰略重一点。 “你啊！不许淘气！” 小黑猫眼珠子转了转,旋即,它又一次抬起了爪子，就推自己面前的传单。 传单之前就有些破了, 它现在再用力一下, 名单就直接被撕破了。 眼看着林妈妈又变了脸色，小黑猫嗖的一下跳下了桌子,就钻进了沙发底。 到了这里，林妈妈可就不大好将它砸出来了。 林妈妈看起来无奈得很，只能捡起传单残片, 仔细看了看。 她的这张传单已经不好再看，她想了想,抬腿往门边走了走,而后又回到沙发上坐下，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人也不知道走去哪里了,我就这样出去找他也不大好找，算了,我还是不要再找了，反正苏姐她也去这健康讲座的,我到时候和苏姐一起去就行。对了，等老公回来，也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他的身体看着健康，不过多注意点，总不是坏事。” 林妈妈说完，又低头找了找小猫。 看着小黑猫瑟缩地躲在沙发底，林妈妈既好气又好笑。 “行了你这小家伙，出来吧，都被你弄破了，我就算怎么你也换不回来我的传单，我不打你了，你出来。” 小黑猫还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爬了出来。 林妈妈将它一把抱起，看了看它的身体，确定它没怎么弄脏自己，才继续将她抱在自己怀中，轻柔地抚摸着。 一边摸，林妈妈一边嗔怪。 “你瞧瞧你，平常看着挺乖，没想到还有点小脾气嘛。我不就说了你两句，拍了一下你吗？还学会躲着了。下次还要不要弄坏家里东西了？” 小黑猫在她怀里软软地喵了两声，再抬爪指了指都已经进了垃圾桶的传单，又指了指还在桌上的名片，瞬间变脸变到龇牙咧嘴。 林妈妈这次察觉问题了。 小黑猫确实很乖，但好像特别讨厌廖秋帆给她的东西。 林许瑶将小黑猫带回家的时候就说，小黑猫很有灵性。她和小黑猫相处过，也发现了小黑猫的灵性。这小猫确实非同寻常。小猫唯独对廖秋帆的东西反应这么大，总不会是这些东西真有问题吧？ 林妈妈多了个心眼。 宁施晴在旁一直看着，看到这会，不由打量起了自己身边的猫妈妈灵魂。 小猫的这个表现，着实出乎了宁施晴的意料，宁施晴甚至已经考虑，是不是猫妈妈偷偷和先看说了什么。要不，这小猫怎么好像知道这些传单是有问题的，这时候就已经想着如何去帮林妈妈呢？ 不过看猫妈妈只是一脸欣慰，好像高兴自家孩子如此聪明，宁施晴又觉得，这事应该和猫妈妈没啥关系，多半只是小猫自己察觉到了不妥。 林妈妈想了又想。 她犹豫了好几次，终究忍不住，将垃圾桶里的宣传单拿了回来。 也就垃圾桶里还没有扔多少垃圾，总的来说还比较干净，这宣传单就算被扔进去了，再捡回来，也没有怎么变脏，要不，林妈妈还真不敢去捡。 她这一动，之前刚刚安分一点的小猫又要炸毛了。 林妈妈看小猫这表现，愈发肯定，小猫的种种战场，都和这宣传单有关。 她摸着小猫的头。 “没事没事，我捡回来，只想着等瑶瑶回家，好和瑶瑶商量一下呢。唉，这人年纪大了啊，真的是……” 林妈妈其实看上去还算年轻。 但终究岁月不饶人。 再怎么表面看着没多少变化的老人，都无法完全抵挡岁月的侵蚀。 身体机能的变化，会让他们从生理到心理都变得不同。身体的变化总能带动心理变化。 林妈妈其实也是这样。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什么的，都比不上以前了。可是，她会惦记着怎么留住自己的岁月。这也是老年人容易被保健品之类的骗局骗到的一大原因。 他们未必真的不清楚这些东西效果一般，可是，对留住健康、留住青春的渴望，还有身体产生变化后带来的不舒服，会让他们的内心亟需安抚。那些东西，就是这样用的。 而如果想要对抗这种诱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千万别去听类似的话。抵挡诱惑的最佳办法是永远都别出现在诱惑面前。 小黑猫听不懂林妈妈说的话，宁施晴想看看小黑猫究竟多有灵性，也没帮忙翻译，猫妈妈同样只看着小黑猫，让小黑猫自己行动。 小黑猫喵了几声。 它确实不理解林妈妈为何将传单捡了回来，但它听懂了“瑶瑶”，它也记得，这就是将自己带到这家里的人的名字。 小黑猫看着林妈妈将破损的传单收起。它动了动爪子，想将这传单再弄到一边，最好就是直接给扔到垃圾桶里。但再想想，它刚才就已经惹林妈妈生气了，要再一次这样做，肯定只会让林妈妈更不开心。 小黑猫焉巴巴地趴在沙发上，瞅着林妈妈。 林妈妈笑起来，继续看着电视。 宁施晴交待了猫妈妈帮忙盯着点，如果林妈妈没有被劝住，还是要去参加那讲座，猫妈妈就想办法通知她。 交待完毕，宁施晴飘出了林家，寻找起了廖秋帆。 这会儿的廖秋帆，还在到处发着传单。 他和其他人说话时用到的话术，和与林妈妈说的时候的话术差不多。 宁施晴跟着他的时间长了，几乎能将他的那些话背下来。 不得不说，廖秋帆的这套还挺管用，还真让他说服了不少人到时候去看看。 傍晚时分，廖秋帆终于从这一带离开。 到了这时候，他想找的那些老人都开始忙碌了。老人们有的是做饭菜之类的活儿，哪怕是自己在这边住的老人，吃饭吃得相对简单，这时候都不大有心思再去搭理一个宣传健康讲座的陌生人了。 宁施晴跟着廖秋帆回了一间简单的出租屋。 这屋子不大，但里面住着的人的数量却不少。 廖秋帆算是回来得比较迟的。 他和就在屋子里一个似乎是领头的汇报了自己今天的工作，那疑似领头的也没多大反应，就略微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又只顾着操作电脑。 宁施晴看着那人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不断地切换着窗口。 她靠近些一看，就看到上面是一个个的聊天界面。 宁施晴原本以为这是类似于卖茶女之类的恋爱陷阱，可再看看，她就看到领头的那人给其他人发出去的消息，都是在和那些人说，恭喜那些人抽中了什么什么奖品，希望那些人尽快提供收货地址，好让他能及时地将奖品邮寄出去。 有一些人回了信息，报了收货地址，他就将这些地址记录下来。 看样子，他真的准备给这些地址寄送什么。 宁施晴看得有些疑惑了。 难不成这些即将要邮寄出去的奖品也是诱饵？ 骗子往往也需要先给骗的对象一些甜头，才能更好地让别人相信自己，再心甘情愿地进入下一环节。 宁施晴看的聊天记录多了一些，也留意到了出租屋中另一些人的动作，她知道了现在这一团伙准备邮寄出去的所谓奖品是什么。那是一盏小台灯，并不怎么值钱。不过在领头那人的描述中，这小台灯就是多么精美的礼物。 领头那人又回复了一会儿信息，外卖员敲门了，送来大量的盒饭。 这伙人开始吃饭。 他们使用的电脑没有关闭。 宁施晴飘过去一一看了看。 她不好怎么操作电脑，不过可以就这样看他们一直打开着的窗口。 他们真的在举办抽奖活动，送出去的奖品份数还很好，不过中奖者需要联系他们，告诉他们地址，然后才能得到赠送的礼品。 会参加这些抽奖的人，有些比较年轻，收件信息就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真名，而是随便用一个网名。但也有一些应该是有一定年纪的人，提交上去的姓名、电话，住址都一看就是真实的。 出租屋里的这些人分工合作，有的人会专门负责统计那些用了真实姓名的资料，再将这些资料单独输入一个文件里。 另外，还有人在弄群聊，群里会搞一些答题抽奖的活动。群，算是老年人交流群，群里分享的大多是各种各样的养生保健信息。有些还算有一点道理，有些也就只能当个乐子。 宁施晴在一个人的电脑上看到群聊信息说，恭喜群里的谁谁通过群讲座答题抽奖抽中了一份猴头菇，不用多久这份猴头菇就会寄送到他家里。群里还有其他人出来表示羡慕，说自己之前也通过答题抽奖抽到了一份，当时他就觉得这些猴头菇特别好，总想着能再抽中一次，就算抽不中，要是能自己买，那他也愿意花钱买。 不过宁施晴还发现，那个说自己曾经抽到过的人，其实也是这出租屋里的一员。 那些养生讲座交流群里的不少人，其实都在这屋子里。屋内的这些人都有若干个账号。他们会在群里一唱一和的，让群里的人都觉得他们的这些东西质量是真的好，也不好买，抽奖能抽到，那就很不错了。 宁施晴在屋子里观察情况时，小宝也闹着要和她一起看。 不过小宝还是太小了一些，着实不甚了解这些情况。 小宝只是看着宁施晴怎么做，自己就跟着怎么做，至于他这样跟做有没有意义？他就完全不理会了。 屋子里的这些人吃完了饭，又在继续。 他们甚至在给将要开展的健康讲座做起了PP ，又制作起了到时候要发给老人们的小册子。 宁施晴斟酌着，自己要怎么揭发这伙人。 她总不能又是偷偷用谁的电话报警吧？ 第45章 发现了一伙骗子, 如果无法及时揭穿他们，那在这短短时间里，就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了。 宁施晴看看天色, 决定再次去林许瑶家。 这时候的林许瑶已经下班回来。 林妈妈和林许瑶说起了廖秋帆的事，又让林许瑶看那传单。 林许瑶在听林妈妈说这些话时，就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生怕林妈妈真的被那人用话术给哄住了，要去听什么传单。这些讲座发给老人们的小礼品才那么一点儿钱,但是加在一起,可是不知道能从老人们这里骗到多少！ 不过再看到传单上的猫爪痕, 林许瑶之前那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得到极大缓解。 她忍不住抱住一旁的小黑猫，就要亲过去。 小黑猫还是有些不习惯和她这样的互动,嫌弃地就要用小爪子来推她,不过害怕会伤到林许瑶，小黑猫推她的时候根本就不舍得怎么用力,所以还是让林许瑶很轻易就强硬地亲到了小黑猫。 林许瑶乐得直笑。 小黑猫都放弃挣扎了，就那样委屈地盯着林许瑶，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抗议。 林妈妈则说：“这猫今天钻沙发底了, 你还亲？” 林妈妈的本意是让林许瑶觉得小猫身上没有那么干净，可林许瑶仔细看看小黑猫,忍不住再去亲了一口。 小黑猫仰头看天, 眼神再嫌弃几分。 这傻两脚兽，没救了,一天到晚的，就惦记着猫。 林许瑶总算肯放开小黑猫了。 她正色对林妈妈说：“妈,今天还得咪咪它聪明！要不你就想着去那健康讲座了是吧？你想想他们发的那点东西，究竟值得多少钱？只要你们被他们骗得在他们那里买一点东西,那可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了！您自个儿好好想想，这值得嘛？” 林妈妈自己也心虚，却还是忍不住要在女儿面前嘟囔：“我又不傻，要真的去到那里了，我肯定会记得不花钱啊。免费的东西能要，收钱的我就全部都不理了呗。” 她只这么一说，林许瑶却又要被她气笑了。 “妈！我们年轻人都知道免费的就是最贵的呢！你别看他们现在说着要给你便宜，以后还不知道要从你们这骗多少！只要去了，那就容易被骗了。就为了那一点东西，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嘛？！” 眼看林妈妈还想再反驳，林许瑶一把拉过林妈妈的手，就要拉着林妈妈出门。 “走！我和你一起去找苏阿姨，就问问苏阿姨，她是不是真的答应了要去哪健康讲座，在她答应之前，那个来发传单的，叫啥廖秋帆的人又究竟是怎么和她说的，就听听她是不是也是听说有哪个自己认识的人要一起去，她才也决定要去的！” 林妈妈拽不过女儿，她自己也在听林许瑶说到这些话吧，心中添了更多疑惑，就怕自己是真一不小心就上当受骗了，现在就任由着林许瑶将自己拉到楼下去。 楼下的苏大妈也和家人一起住，不过不同于林妈妈在自家这边遇到了事情，还及时地和女儿说了，苏大妈压根没考虑过和家人提起这事，只准备拿到送的东西回来再说。 林妈妈一上门，再和苏大妈彼此一对照廖秋帆说过的那些话，两人都发现，这情况还真和林许瑶猜的那样，廖秋帆就是对谁都用差不多的说辞。 苏大妈其实还有些遗憾，满心都惦记着那健康讲座许诺送的东西。只要去得够早就能领东西，如果还在那待到讲座结束，就算一次都没参与过答题，也能再拿到一份礼物，哪怕不值钱，那也是免费的东西啊，不怕拿。 但林许瑶还有她的家人都轮番劝说，她老公最听劝，还打定主意要在健康讲座开展的那天就一直跟着她，不让她有机会偷偷溜过去，苏大妈也只能放弃了。 林许瑶和林妈妈回到家里，还觉得不大放心。 宁施晴在林许瑶家这边略待了一会，确定林许瑶等年轻人都有了一定的戒心，已经开始做老人的思想工作，提高老人们的防骗意识，她略觉安心，但依旧觉得自己要想办法让那一伙人全部落网。 那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现在，宁施晴更重要的是去阿贞家那边。 在阿贞那盯着的女鬼已经发来信息，表明陈老太还有陈达坚都去了阿贞那里，这母子俩还带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身上还有些特殊力量，看起来并不怎么简单。 宁施晴担心只有在那一带活动的女鬼帮忙盯着，还不足以解决问题，一旦出现意外就不好了。无论是陈达坚母子带过来的人伤着了女鬼，还是女鬼伤着了那人，都不大妥当。 宁施晴的赶路速度还算可以。 她回到阿贞那时，陈达坚母子，还有陈达坚的一个堂哥，正陪着一位风水先生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那风水先生嘴里还不时地吐出一些风水名词，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陈达坚的那堂哥不时地和陈达坚母子说悄悄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夸他们家认识的这位刘先生是真有本事的，风水可以看，其他的怪事也同样能看。总之，找到这个人，那就准没错了。这刘先生唯一的问题就是收费比较高，但陈达坚一家现在都摊上事儿了，那该花的钱，当然不能省着。 陈达坚每每听自家堂哥说起钱的事，就脸色阴沉地点头。 陈老太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请刘先生过来帮忙看一看家里的风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要让刘先生帮忙驱邪，这两件事加在一起，需要花费的金钱已然超出她一开始的预期。 她虽然之前就知道陈达坚的二伯请刘先生帮家里调风水的时候花费不小，但她那时候并没有打听详细的价格，而且现在距离那会儿都已经有好些时间了，刘先生这边的收费又往上提了提，还有陈达坚现在不单纯是风水一个问题，刘先生的开价就更高。 要不是考虑到陈达坚的事情拖不得，越是拖下去，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她现在也想不出来其他更有能力的人了，刘先生又不像神婆那样，看都还没真的看到他们就拒绝帮忙…… 综合了种种原因，陈老太最终还是咬咬牙，同意了出这个钱。 陈达坚手上肯定拿不出来钱，陈达坚那二伯一家也没那么愿意帮忙出钱，陈老太只能咬着牙，先从自己的养老钱中挤出一笔。 不过陈老太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她要怎么从阿贞那里要回这笔钱。阿贞要出钱，带着他母子去找了收费昂贵的陈达坚二伯肯定也要想办法出钱。 陈老太现在就盘算着这些事。 阿贞抱着小玉，就站在屋子一角，默默地看着陈达坚等人在家里转来转去。 她不断地轻轻拍打着小玉，看起来就像在哄孩子，让孩子可以安稳地睡着，别去打扰刘先生等人。 可只有阿贞自己才清楚，她现在真正在乎的，是她见过的那对鬼姐弟，究竟会不会真被这位刘先生给收拾了。 在陈达坚眼中，那对鬼姐弟很可怕。 但在她眼里，那对鬼姐弟不知道比陈达坚好了多少倍。 如果只是被鬼缠上，她就能摆脱掉陈达坚，那她宁可自己一直被鬼缠着。 阿贞心急如焚。 刘先生在屋里转悠的时间越长，说出来的种种名词越多，又怎么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有能力帮陈达坚解决问题，阿贞就越害怕。 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去逼退陈达坚的准备，哪怕没有了那对鬼姐弟，她也不会再改变主意，但她不想再多连累那对鬼姐弟。她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再多去连累两个鬼？ 阿贞并不知道，宁施晴和小宝都正飘在这屋子里，嘲弄地看着刘先生。 陈老太一开始去找的神婆才是真有本事的，至于这位刘先生，也不能说完全没水平，但陈达坚遭遇的事已经超出了刘先生的能力范围。 刘先生掌握更多的是怎么用一些看起来很玄乎的知识给自己赚钱的能力，他能略微地看出一些门道，却并非真的明白。但他就是有能力让别人看到这这三脚猫功夫后，还觉得他多么高大上。 神婆都不需要见陈达坚母子的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感知到宁施晴的存在。 刘先生却哪怕宁施晴来到了他身边，都完全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鬼。 倒是上了年纪的陈老太，凭着自己阳气虚弱的特质，多感知到了一些周围的异常。 宁施晴离得近的时候，陈老太就会感觉到有寒意渗透过来，然后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但又因为还有刘先生在旁边说着什么风啊，什么煞啊之类的话，干扰了陈老太的判断，陈老太在短暂地起了一些疑心后，又开始觉得，应该只是自己太多心了，多半真的只是这家里的风水也存在一定问题，才会让他产生如此奇怪的感受。 刘先生总算将自己准备要看的东西都看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搓动着手指，做出了要钱的动作。 他带着笑容问陈达坚：“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应该都听明白了吧？总之呢，你身上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你也可以放心，你身上的问题没有那么可怕，我完全可以帮你解决，就是解决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你看看……” 他搓手指搓得更加来劲了。 陈达坚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这钱包已经有了年头，看起来比较皱巴。 陈达坚从里面数出一千。 钱包里面明显还有更多的钱，但陈达坚没有取出来。 他只是将这一千递给刘先生。 这和之前说好的不同。 刘先生搓手指的动作停下，笑容也收起，就这样盯着陈达坚。 陈老太也慌了神。 她还能不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人？ 她都已经将要给刘先生的那笔钱全部取出，交给陈达坚了，但陈达坚现在只拿一千，这算啥意思？总不能是陈达坚以后还准备再要钱吧？ 陈达坚则脸色不善地与刘先生对视着。 客厅里的氛围变得格外古怪。 第46章 陈达坚没有急着说话。 他甚至将那准备要递给刘先生的钱往回收了收。 阿贞都忘了继续轻轻拍打小玉缓解自己的不安,就这样看着陈达坚和刘先生。 连小玉都忍不住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家客厅傻站着的这些人。 按照小玉母女往常的作息，这会儿的小玉应该已经睡着了,阿贞要么在赶着自己那些手工艺品的活，要么也趁着陈达坚还没回到家，她还能安心睡觉的时候,赶紧睡上一回。 但今夜，有刘先生到来, 小玉母女还真没办法谁叫休息。 陈达坚的堂哥最先沉不住气,伸手就想将陈达坚整个钱包都拿过来,好将说好了的、要给刘先生的钱都赶紧给刘先生。 他嘴里还在说着好话。 “刘先生，我这个堂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应该是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用红包或者什么方式把钱给您,这才显得比较合适呢！您来之前，我们大家都已经说好了的,那就肯定不会有改的……” 但陈达坚的堂哥没能顺利地拿到钱包。 陈达坚将钱包往回一缩，就让堂哥的手落了个空。 陈达坚还将那拿出来的一千块都收回了钱包里。 他伸手，指了指阿贞。 阿贞僵住了。 她今夜没有提前做什么准备,而且现在怀里还有女儿。 她都已经开始考虑，如果陈达坚要动手,那她该怎么保护好自己女儿。 这念头冒出来后,阿贞才突兀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想着一些根本不需要操心的事。 陈达坚此时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心情。陈达坚准备要说的, 多半是别的事情。 而刘先生则疑惑地看着阿贞，似乎在思考着为何陈达坚会忽然指向阿贞。 他知道阿贞是陈达坚的妻子,也看得出来陈达坚和妻子之间的关系应该并没有那么好，但是,这会儿，陈达坚究竟要表达什么？ 陡然，刘先生想起一件事。 刘先生脸色大变。 陈达坚则冷笑起来。 “怎样？你想起了吧？我一开始真觉得你应该有些本事的，不过现在，我很怀疑啊。我之前和你说我遭遇的事情时，都和你提过，我经历的这些怪事是怎么开始的。结果呢？你来到我家里之后，一直说着的都是我如何如何，你有没有看过我老婆？” 刘先生不至于完全没和阿贞说话，但他和阿贞的交流真的太少了。 阿贞也根本没想过要让刘先生帮忙解决家里闹鬼的问题，她自然不会主动和刘先生提起什么。 刘先生自进门后，也当真一直只顾着想主动找自己求助，还说出了最多遭遇的怪事的陈达坚的情况，而没有太多在意看起来没有丝毫慌乱的阿贞。 但刘先生的反应还算快速。 他马上就给自己找了理由。 他嘴硬道：“没错，你之前是和我说过，你家里的这些怪事都是你老婆招惹过来的，是你老婆在不干净的地方活动过，可能还出了什么事，才将那两个鬼招惹回了家里。但现在那两个鬼都已经将注意力从你老婆身上转移到你身上了！你难道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吗？现在真正危险的是你 ，不是你老婆！要不，我为什么一直都只和你说你怎样怎样，却不说你老婆也要如何如何？” 但陈达坚和陈老太都不再相信刘先生这话了。 有陈达坚先提出异议，连陈老太都想起了自己之前感受过的奇怪的冰冷感，并觉得那一定就是家里的鬼还在活动的原因。刘先生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还能管什么用？ 陈老太恶狠狠地瞪着刘先生。 她不大敢想自己还能将落到了儿子手中的钱要回来。 她只能将自己的火气全部发泄到刘先生身上。 要不是这个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本事的人竟然还骗了她，让她觉得刘先生真能帮陈达坚解决家里的问题，她怎么都不会那么轻易地拿出那么大的一笔钱来！那可是好几千块！ 现在倒好，全部都便宜陈达坚了。 “你这个骗子！我看你除了知道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就肯定伸么都不会了，你……” 一连串不同样的脏话源源不断地从陈老太口中喷出。 那些词，和下三路有关，伦理有关，反正怎么听就能怎么让人觉得不不舒服。 刘先生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愣是被陈老太给喷得都不敢反驳什么，就这样甩袖离去。他离开的步伐还如此匆忙，生怕自己只要慢了一点，就会被陈老太逮住再多骂一会儿。 这时候也还不算特别晚，早睡的人家固然准备歇息，但也有不少人家正活动着。 陈老太骂出来的那些话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去，还有刘先生明明狼狈却还要强装从容的背影，也被不少人看到了。 陈达坚的堂哥还留在屋子里，但看起来同样尴尬得很。 刘先生是他家里介绍给陈达坚的，而且他家还觉得刘先生有真本事，现在刘先生却被陈老太这样骂走了，陈老太和陈达坚都觉得这个人就是骗子，那他们家以后都不见得能再去找刘先生了呃。 陈达坚的堂哥在觉得遗憾之余，也不由得想，以前他们家觉得刘先生弄的风水布局管用，究竟是真的管用，还是单纯的，只是他们自己家的时运到了？哪怕没有这刘先生，他们家一样能顺利赚大钱？ 但这些事都过去了。 硬要追求刘先生是否真帮到过他们家，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陈达坚的堂哥更在乎的，是陈达坚母子此刻的打算。 他等着陈老太骂累了，已经只顾着喘气，抽空质问儿媳妇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不赶紧给她倒杯水来喝，他才连忙问：“三婶，阿坚，这刘先生都走了，你俩今晚有什么打算？那……” 他本来想说“鬼”的，话到嘴边，愣是给吞了回去。 “那是不是还在屋子里？你俩也得多加小心吧？” 他再打量着阿贞。 现在就数阿贞看起来最镇定。 陈达坚的堂哥都想怀疑什么了，只不过陈达坚这时候已经将怒气转到他头上。 知道的，就当他是陈达坚堂哥，不知道的，说不定还要以为他是陈达坚仇人，还是有着血海深仇那种。 “我说，你给我介绍的这是什么人啊？”陈达坚脸上的横肉都在往外突，“要不是我警觉一些，我们家的钱就这要被骗走了！不，现在我们家都已经被骗钱了！我就跟着你去那刘什么的骗子家里，带了多少东西过去？还有，这去的路上的打车钱什么的加起来，我也不和你多算，就当五百，怎样？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陈达坚堂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自家的这个堂弟为人有问题，可他想不到这问题会大到这么离谱啊！这么一些钱，竟然还要让他出？ 陈达坚堂哥想了想，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给陈达坚转账五百。 他们家和陈达坚母子打交道的次数也算多了，早就知道这母子俩多横。 之前要代两人去找刘先生，他就不怎么心甘情愿，要不是他爸说，大家好歹都是一家人，眼看陈达坚真遭遇上事了，又正好算是自己能帮得上一点的，还是帮一帮的好，也当给自己积德行善，他怎么都不可能帮忙。 那时候，他看着陈达坚母子花钱还算爽脆，他还当这母子俩真的改了过来，遇上了事儿后也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可现在看来，他当真高估这两人了！他俩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达坚堂哥之前还想提醒一下陈达坚，多注意一下阿贞，说不定能从阿贞这里找到突破口，知道如何对付那对姐弟鬼，但陈达坚这么急着向他要钱，一下子让他打消了多嘴的念头。 他赚了钱，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再冷笑几下，就出门扬长而去。 陈达坚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这堂哥在带他去找了刘先生，现在还证实刘先生其实没什么本事后，就已经失去用处了，能将之前为了去请刘先生出手而白白地浪费掉的钱拿回来，就已经很值得。至于别的事，他可不乐意再去废劲多想。 到手的钱才是最重要的。 今夜可能会有危险，那也不算什么，他现在手上有钱，大可以到外面逍遥快活。 还有陈老太给他、让他准备给刘先生的那些钱，他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先花了。 今晚，他就要去找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说不定他还能趁着这功夫，将手上的这笔钱，变作更大的一笔呢！ 陈达坚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他也不在乎陈老太和阿贞现在怎样了，紧紧地拿着自己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钱包，就像已经在那张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往外走。 陈老太喊了一声，没喊住。 陈达坚甚至听到陈老太的声音后，还往外面走得更快了。很明显，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手中正拿着的钱，是陈老太让自己用来做什么的，他现在这样拿着钱出去，又会让陈老太产生什么样的感受。 他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完全不准备再留在这里。 陈老太呆呆地看着出门的儿子，心疼着自己少了的钱。 阿贞叹了口气，上前。 “别看了，他不会这么早回来的。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回去吗？还是就在这里住一晚？” 阿贞完全是出于好意。 她知道，陈老太这么一个老人，大晚上的如果还要回家，也有不少不方便的地方。 至于在家里住……阿贞也想好了，她就让陈老太睡次卧。床是小了一点，但也能睡人，被子什么都是够的。 不过，陈老太却恶狠狠地瞪着她。 “阿坚在我那里拿了七千，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阿贞张了张嘴，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陈老太没有留意到，阿贞的眼神渐渐变得如何冰冷。 又或者，她留意到了，却根本不在乎。 在她看来，阿贞还是那个任她母子欺凌的可怜女人，是那还能随意摇钱的摇钱树。 第47章 没第一时间听到阿贞答话, 陈老太连连冷笑。 “你不给也行，我去找你哥要！就说你们家怎么怎么要我一个穷老太婆的钱！” 她这话太没有道理。 阿贞只觉自己的心又要被冻结成冰。 她清晰地意识到，和陈达坚母子这样的人, 是不能讲人情味，更不可能讲道理的。 她只能设法逃脱，然后, 不管这些人如何，都不能心软。 陈达坚母子日后不管还要经历什么,那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她不是什么救世的佛陀,她甚至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救自己,何必为他人操心呢？ 至于现在？ 阿贞笑了起来。 可阿贞的笑容变得那么冰冷。 从阿贞口中吐出的话语，连之前仅有的那点温柔都没了。 “我不会给你钱的。” “你？！”陈老太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小眼睛瞪大了, “你这天杀的臭没良心的！我家阿坚可都是因为你才遭遇了这样的事！我们阿坚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全都是你这狠心的小娼妇给害的，我现在就让你出点钱,你居然……” 她虽然老，但做出一副凶相的时候，也和现在的陈达坚一般,能让人看上去还觉得挺能吓唬人的。 不过，阿贞这时候根本就没有被她凶恶的语气和表情影响。 阿贞也不管陈老太说什么。 她只用更坚定的语气说：“我不会给钱的。你们家要做什么,是你们家的事。我的钱还要留给我女儿,还要还之前我欠的那些债。总之，你别想着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陈老太都被阿贞这番话弄懵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之前颇为软弱，只要她拿出家人来威胁,就肯定会畏惧、肯定会做出种种让步的阿贞，竟然还会这样拒绝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阿贞这里碰过壁。 再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她就想着，自己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阿贞乖乖服软。 陈老太还想，要不是陈达坚现在不在，给阿贞再多的胆子，阿贞都应该不敢这样和她说话。她真的需要在陈达坚回来后，和陈达坚说阿贞现在有多不听话。 陈老太还想在陈达坚回来之前，再恶狠狠地骂一会儿阿贞。 她老了，肯定没办法和阿贞这样一个年轻女人比体力之类的，可那又如何？给阿贞再大的单子，阿贞都肯定不敢真对她如何。 要是阿贞忍不住了，她大喊几声，将这楼里的其他人都惊醒，那也肯定会有人来劝阿贞。 总之，她是安全的。 但又有强烈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些寒意，将陈老太彻底吞没。 陈老太只觉自己冷到手指都要发抖。 她很想说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只看到面前的阿贞，微微低着头。 阿贞的头发偏短，刚过肩膀一点。 那样的头发就这样垂下，遮住了阿贞两侧脸庞。 陈老太只觉那一切阴森的源头，就是眼前的阿贞。 她被吓得连呼吸都变急促了。 这会儿的阿贞，看起来格外吓人。 猛然，阿贞抬起头来，对她露出笑容。 那笑，也怪诞诡异。 陈老太莫名想到纸人被强行画上去的笑容，仅仅只是画上去的，根本和笑的人的真实心情没有任何关系。 陈老太只觉自己都要变得更惊慌了。 她现在最后悔的是，为什么没在阿贞问她在这里住一晚上还是回家的时候，果断选择回家。 她为什么明知道这屋子不对劲，明知道给家里招惹来了脏东西的阿贞不对劲，却还和阿贞待一起，没考虑过阿贞有多危险？ 而后，她听到阿贞的声音。 阿贞的说话的声音平到没有起伏，干巴巴的。 “很晚了，该睡了。你要七千，是吗？” 阿贞问完，再看着陈老太，将自己两侧的嘴角网上再扯高了一些。 可这个笑容，依旧看起来只像一个虚幻假象，而没带有任何情绪。 陈老太一动不动地看着阿贞先回了主卧。 至于小玉，早在陈达坚出门时，就被阿贞送回次卧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 阿贞回主卧的时候，并没有去关客厅的灯。 明晃晃的灯光，多少带给了陈老太一丝安抚，让陈老太觉得这屋子也没那么危险。 阿贞已经在主卧里关上门了，陈老太慢慢地缓了神，准备先去开次卧的灯，再出来关客厅的灯。 陈老太刚刚迈步，客厅的灯却闪了几下，旋即，让整间客厅都归于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陈老太叫出了声。 黑暗中，她隐隐还听到了低低的嬉笑声。 她的叫声并不大。 在声音发出的瞬间，陈老太就觉得自己喉咙也被什么东西给按着，强硬地将她准备发出的声音按了大半回去。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捂着她的嘴巴，掐着她的脖子。 她像在溺水的人，像挣扎，却无处使劲。 忽然，又有一丝亮光透了出来。 主卧的门被打开了。 灯光也正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 阿贞在主卧走出来，看了看客厅中的陈老太。 “睡觉吧。” 阿贞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古怪。 陈老太傻乎乎地应了一声，借着主卧那一点光线进入次卧。 她都不再想什么开灯关灯之类的事了。 这会儿，想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屋子里的东西厉害得根本不怕灯光。 陈老太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在阿贞走出来后，就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这究竟是阿贞拥有对付这屋子里的东西的能力，还是另有缘由？ 陈老太一概不知。 她也不想知道。 先睡觉，睡醒了，等陈达坚回来了，她再和陈达坚好好商量。 但想到陈达坚，陈老太就不可避免地再想到已经被陈达坚拿走的那点钱。那可真是好大一笔钱。她攒下的养老金就那么多，虽然每个月都能有一些进账，但进账的数量并不大，她如果还想再攒下七千，都不知道要多久。 还有，接下来应该要去请更多的大师来帮忙驱邪了。 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想到钱，陈老太又想到阿贞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阿贞都说了她不可能从阿贞的手中拿钱，但阿贞又问她是不是七千。这七千，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陈老太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今天一天走了不少路，又去了好些地方，真的觉得累了。 陈老太睡得正朦朦胧胧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床边看去。 这一看，陈老太就又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低着头、披着头发的阿贞，竟然就这样站在她床边！ 阿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过于吓人。 陈老太嗯哦地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继而，她又被吓得不敢再闹出任何动静。 声音，会不会惊动面前这怪异的东西？ 哪怕在她床边的看起来很像阿贞，她都不觉得那真的就是阿贞。 她只觉恐惧。 可她还听到了阿贞的话。 “你要我给你钱，七千是吧？我凑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七千呢。” 次卧里只有小夜灯照明，阿贞现在又是背对着光的，阿贞的脸应该藏在黑暗里，无法让人看得清楚。 陈老太却觉得自己看到了阿贞惨白的笑容。 平常的陈老太只要听到和钱有关的事，就会特别起劲。 她年纪大了，又知道自家儿子是个靠不住的，她就觉得只有自己手中的钱，才是能真正让人安心的好东西。 但这一刻的她，想到钱，只有恐惧。 阿贞应该没有出过门。 就算出门，这大晚上的，阿贞也应该不会去找别人拿现金。而需要这样大半夜摸来她房间给她的，除了现金，还能是什么？ 陈老太看着阿贞摸出一沓钱，一张张地数着。 那些钱看起来很奇怪，大小似乎和陈老太记忆中的不同。 可这会儿的陈老太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她的思考能力都变得极弱。 她没意识到那些，只隐约地看到阿贞数着的钱标有“ 50”的字样。 终于，阿贞数得差不多了，就将钱放下，摆在她的枕边。 “你要的，给你了。” 说完，阿贞转身往外走。 阿贞的脚步声听起来那么轻，轻得仿佛她双脚根本没有落地。 陈老太只清醒了这么一小会。 她看着阿贞出了门，想要去看看自己枕头边的钱，但不等她的手触碰到钱，她就再次沉沉睡去。 陈老太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阿贞要上班，小玉也被阿贞送去了楼下老夫妻那。 陈老太心里也清楚，但醒来后，发现屋子里忽然只剩自己，还是让陈老太陷入了短暂的惊慌中。 陈老太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默默地回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她开始找阿贞昨夜拿过来的钱。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阿贞，应该就是将钱放在了她枕头边。 但靠近床沿的那一边的枕头边，并没有钱的踪影。 陈老太摸索了一下，还往床下看了看，都没有看到。 陈老太只当自己昨晚太累了，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可等她再往床上看去，她陡然看到床贴墙的那一边的枕头边上摆着一沓纸钱！ 那绝对是纸钱！ 那样的大小，那样的色泽，指挥室纸钱！ 陈老太惊恐得后退了两步。 凭着她对纸钱的印象，她能肯定，那纸钱就是50一张。 陈老太说不出任何的话。 强烈的恐惧感冲击着她的心脏。 但奇异的是，她觉得自己身体还能支撑。 她感觉到了情绪上的强烈变化，却没有产生太大的感受。 在她耳边，还传来了嘻嘻的笑声。 这笑声有些像昨晚客厅的灯光刚刚熄灭时，她听到的那怪诞笑声。 而笑声的主人，似乎也正要和她说话。 这次，陈老太听到了。 “别死噢，别死在这里噢，我和姐姐才找到个有趣的地方，有了有趣的玩具呢……嘻嘻，死不去，死不去，继续被我和姐姐玩。” 惊恐中，陈老太想到阿贞招惹回来的姐弟鬼。 第48章 陈老太老了, 身体有不少毛病。 如果她在自己家里，经历过这样的情绪大起大落，那她肯定会觉得心脏不适, 需要吃速效救心丹，更可能需要立刻拨打120去医院。 但现在，她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行。 再有鬼孩子的笑声…… 陈老太麻木了。 原来如此。 那对鬼姐弟要玩她，所以让她就算受到了这样的惊吓身体都还算正常。 陈老太独自在床边站了很久。 次卧这边也有阳光透过窗户进来,不过更多的,只是能让在次卧里的她感受到阳光的光亮,却没有很真实的、自己正被阳光照耀着的感觉。 这里，本该真的只有她在。 但陈老太却不知道是自己过于惊恐而产生了幻觉,还是她现在也变得扬起更加虚弱、更容易招惹到脏东西了。 她只觉得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渗出着寒意。 而暗处,有一双，或者很多双眼睛,正在偷窥着她。 那些眼睛背后的主人，正以看她有什么反应来取乐。 陈老太不想留在这里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床上跪了下来,趴着身，拿起那些纸钱。 那真的是很厚的一沓纸钱。 全是50的冥币。 还很新。 陈老太的手哆嗦着。 她有些想数一数, 这些钱是不是和昨晚来到她床边的那“阿贞”说的一样, 加起来就是七千。 但她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根本数不动。 纸钱没有温度。 现在的她却觉得这纸钱是烫手的烙铁。 可以怎么办呢？ 扔了？会不会得罪那对鬼姐弟？烧了？会不会产生其他不好的后果？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完全拿这东西没有办法。 哆嗦了一会儿,陈老太还是拿着这些纸钱到了客厅，再去了客厅的阳台。 这个季节, 在这客厅的阳台上，可以晒到一些太阳。 这样照进屋子的太阳光多少会受到防盗网之类的东西的阻挡, 但对当前的陈老太来说，能有这样的阳光，就已经很好了。 她需要这些阳光带来的温暖。 就算没办法真的让她的身体暖起来，她都只有走在阳光底下，才觉得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只有阳光才能略微驱散。 忽然，门边传来声音。 就是有着阳光照在身上，陈老太都不由得被这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的手都抖着，好半晌不敢回头看。 还是陈达坚骂骂咧咧的声音先传到她耳边。 “恁老娘的！倒大霉的，居然真的连一次都没能赢！这邪乎得，那地儿肯定有……” “鬼”字都没来得及出口，陈达坚就打了一个冷颤。 这可不兴说！ 以前就算了，现在他家里，可真说不准回有什么东西。一旦将话说出口了，只让那在他家里的东西弄他弄得更起劲了，那怎么办？ 而且陈达坚自己都有感觉。 真正让他昨晚出门之后输钱输得连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整晚上连带着今天上午都在当散财童子的，就是他家里的脏东西。 只不过他自己上头了，就算意识到问题，都不愿意相信，还继续在那里硬撑着，继续源源不断地给别人送钱，直把其他人都给送得高兴无比，就他一个人难受。 阳台处的陈老太，就是还继续晒着太阳，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寒意，不断地涌进自己身体里。 不过这一次的寒意和之前的不同。 这次的她，并非因为感觉到了鬼怪的东西，才会感觉到异常的冰冷。她是听到了陈达坚的话，知道陈达坚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就这样全部都给输了，从而觉得寒冷至极。 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比她这个老人不知道身强体壮多少倍，而且她还指望着陈达坚以后给她送终……她面对这个儿子，早已处于天然的弱势地位，也全凭还有一个更弱势的阿贞在，她才能硬撑着不需要自己来撑起陈达坚的生活。 她能做到的也就这样。 她根本无法像陈达坚要回自己之前给出去的钱。 陈达坚还没有输光之前，她就没办法要回来了，更别说现在。 陈达坚在家里找着什么。 陈老太一开始还不明白。 但很快，她就知道陈达坚在做什么了。 陈达坚在冰箱里找到了用饭盒装着的饭菜，快速地拿去微波炉加热了一下，再接着三两口吃完。 这期间，陈达坚终于发现了陈老太。 他腆着脸笑着，就要再问陈老太要钱。 陈老太自然不给，也可以说是没法给。陈老太很清楚自己这儿子的个性，一旦让这儿子手里多了一些钱，那就毫无疑问的，会被儿子拿去随意花销，最大的可能是又被用在赌场上，最后白白便宜了其他人。而陈老太还得留着自己的钱，等着要去驱邪呢！ 有了陈达坚昨晚的经历，陈老太已更清楚，她没有选择。 如果不能将鬼怪驱走，让那东西不再纠缠着她和陈达坚，那她和陈达坚都不可能再过上正常日子。 陈达坚也没指望着自己真能从陈老太这里再要到钱，而且吃饱之后的他也困了，只想呼呼大睡。 陈老太抽空，趁着他看起来还有一些精神的时候，急忙和他说起了自己昨晚的怪梦，还给他看了那些纸钱。 陈达坚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短暂地精神了一下。 不过陈达坚昨天也累了，昨晚还一晚上没睡，现在的精神确实不怎么撑得住。 陈达坚直接将找人驱邪的事全交给了陈老太，就说自己没有那东西，也根本不认识什么会驱邪的人，硬要去做什么也没意义，还不如只让陈老太忙活。 陈老太无奈，却也不得不从。 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帮自己儿子了，更是要帮自己。 在陈老太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还可以找谁帮忙的时候，宁施晴已经又飘去了之前遇到的那个诈骗团伙的出租屋一带了。 她盯着出租屋里这会儿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外卖的一伙人，不由得想到了陈达坚母子。 昨夜自然是宁施晴让阿贞家的这边的鬼跟着陈达坚，就不让陈达坚有赢钱的可能。如果陈达坚稍微的聪明一些，就该早些回家，也该更认真地思考之前那神婆说过的话，去想自己是否能用另一种更简单的办法摆脱鬼怪的纠缠。 可陈达坚放不下。 一是上了赌桌之后，那瘾就上来留，怎么都没办法放下，硬是要继续去玩。 二是陈达坚知道自己现在的舒服日子全靠阿贞帮忙撑着，一旦没有了阿贞，他就真要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于是陈达坚才会闹到了现在。 不过昨晚吓唬陈老太的事，还真是宁施晴做的。那些纸钱还是宁施晴临时找来的，不是特别好找，但也不算难。反正大多数鬼都有人给他们烧纸钱。而在阴间，那种天地银行的纸钱的购买力一般，大家都是当零花用的，真正值钱的还得是拥有道行的人弄出来的元宝。 宁施晴以鬼差的身份找纸钱，根本就不费劲。那七千的天地银行冥币，在阴间根本不算啥钱。唯一难一点的只是，这种面额的钱着实不大好找，更多人爱烧的都是那些一眼看去就更大面额的纸钱…… 宁施晴现在想到这对母子，就好奇着这母子今天还会做些什么。究竟是又会找来一个其实没多少真本事的人？还是说，会意识到他们只要和阿贞再无关系，自觉远离阿贞，那就会没事？ 宁施晴正想着，就看到有鬼向她飘来。 这鬼是个老头。说老头，其实就刚退休的年纪。老头儿退休之后闲不住，还总爱去健身，但有一次就在晨跑的时候突发疾病倒地死亡。老人死的时候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走得还算安详。 老人生前也算做了不少善事，得到了城隍庙开恩，让他继续留在自家附近，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成长，看着自己还活着的老太婆怎么带孩子。有时候城隍庙这边有需要帮忙的事，也会让他帮忙。这一次，他就是辅助宁施晴的鬼之一。 他负责盯着的是陈达坚什么时候回家，并在陈达坚回家后，及时通知宁施晴。 宁施晴要的就是陈达坚只要远离阿贞的家，远离阿贞，就不会被鬼怪骚扰，可只要陈达坚还敢来阿贞家，还敢打扰阿贞的生活，那鬼怪就会缠上陈达坚的效果。 所以，陈达坚只要回阿贞家里住，宁施晴就肯定要做些什么的。 老头鬼和宁施晴说完了，又看了看宁施晴盯着的这出租屋的情况。 他啧了几声。 “这群年轻小伙子不行啊，连我这么一个老头都知道，用电要注意安全，不要排插连接排插，更不要每一个排插上都插这么多大功率的电器，怎么这群小伙子反而不懂这道理呢？这多危险？万一电线短路，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宁施晴听了，心头一动。 她之前就在想，自己应该要怎么让其他人发现这屋子里的问题。 老人说的话，就让她有了一点想法。 要是这房子着火了，有人报火警，那时不时就有机会用“灭火”这个理由，将其他人都吸引到这里面来，再让进来的人都看到这些电脑的问题？ 不过老人刚才说的着火，是排插出问题。而这些排插连接着的都是电脑，如果真是一下子起了火，恐怕电脑也不会正常运转。 再则，要真的起了火，她还要保证火势不会蔓延开来，要不然她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得在考虑安全的情况下，将人引过来。 只不知道不直接和林许瑶交流，她有没有可能让林许瑶帮忙配合。 宁施晴思考的时候，出租屋的这伙人也基本吃完外卖了，他们都将外卖全部打包进一个大袋子里，随意地仍在门边。 宁施晴的目光在屋子里不住移动。 她在寻找着可以被自己利用的东西。 仓促间，她有了大概的想法，只是计划还未完全成形。 在这之前，她还要先回陈达坚那边一趟，让陈达坚感受一下噩梦的恐怖。 第49章 沉, 很沉。 那沉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陈达坚拼命挣扎着，想从睡梦中醒来。 但没用。 他已经很努力地动着眼皮,要睁开双眼了，但他只觉得那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依旧那么沉,沉得他拼劲所有力气，都无法让那东西移动半分。 好像有很重的石头,将他压在下面。 好冷…… 但他的意识又那般清醒, 让他还能去思考、去恐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么？ 应该是了吧？ 穿着裙子的女子，面容依旧那般模糊。 被女子抱在怀中的小男孩, 则明显比他之前见到的时候长大了一些。小男孩的面容一如既往, 是清晰的。但小男孩那张应该看起来很可爱的脸，总会在面对他的时候, 就一下子换成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他几乎要尖叫出声。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容模糊的女子抱着小男孩向他慢慢走来。 他听到了女子蕴着幽幽冷气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打扰我们呢？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她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呢？是她冲了我的路，我就要缠上她，你为什么要来搞破坏呢？” 梦里只有黑白二色, 说是黑白，其实那些白中只是黯淡一些的黑, 能让他觉得那是白。 女子每往外吐出一个字, 陈达坚就觉得四周的黑暗又被加重了一些。 那样浓郁的黑，让他更觉得, 自己可能会永久地被困在这黑暗中了。 女子还朝他伸出手。 那手纤细优美。 可女子的纤纤素手上长了很长的指甲。 那指甲还在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女子和他还有着一些距离。 女子朝他走来。女子的指甲也朝着他延长，这让他觉得,自己接近死亡的速度被翻了不止一番。 他拼了命地想，自己还能怎么活下来。 他平日不信神佛,真要信，也只在要祈祷让自己赢钱的时候，短暂地信上那么一信。 但现在的他觉得，无论是谁都好，是那一路神仙都好，只要能救他，他都想念叨一遍。 他听说过地藏王菩萨的名字，知道这是一位坐镇地府的菩萨。他也想过，被鬼怪缠上之后，是不是去请这样的菩萨出手，更专业对口。 但他不敢。 无论他在现实中再横，他的心底里都藏着恐惧。 如果他真去找和地府有关的神佛，那会不会连他，都要被清算？ 那十八层地狱，会不会留有他的席位？ 他不确定。 他也觉得这些事全过于无稽之谈。 但到了现在，他也可以说是不敢不信。 鬼都出现了，那么，其他的东西，是不是同样有可能现身？是不是也真的会有所谓的报应？ 他只敢念叨观音菩萨的名字，念叨阿弥陀佛，念叨玉皇大帝，念叨太上老君。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可能带给自己帮助，可这会儿的他，除了进行这些也许无用的尝试，他也做不了别的了。 在这种不安中，女子已经长到三寸长的指甲触碰到了他的脖子。 喘不上气的感觉更明显了。 之前还只是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压得他那么不舒服。 现在是他的脖子都被人卡住了，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大脑思考的速度都变慢了。他之前还能疯狂地念叨着自己想到的仙神佛的名字，现在却连继续做这样的事，都觉得务必见年级，觉得快要耗尽自己所有力气。 可也是这时，他觉得全身一松。 他好像被放过了。 但他来不及为此欣喜，他就听到了小男孩的嬉笑声。 “姐姐，不急呀，不急呀。我投胎还要看那位阿姨呢。我要靠她投胎，可还不能对她怎样。但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可是我难得的玩具呀。” 小男孩的声音中多了一点哭嗓。 “姐姐你不能总陪着我玩，那个小妹妹……啊呀，是那个小姐姐又太小，我可不能随便玩。就他们能让我比较随意地玩呢，姐姐，你可不能一下子将他玩残了，不然我可怎么办？” 压在胸口上的巨石没有了。 只是眼睛还睁不开。 陈达坚清晰地听到了小男孩对女子说的话。 他还看到那女子颔了颔首。 “你说得也没错。那就给你留一个玩具吧。我要做得过分一些，你还真不能拿着他再玩多长时间。” 四周升起云雾，那些雾气在慢慢地变浓，女子的身体就这样逐渐融入云雾中。 陈达坚最后看到那小男孩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还是青面獠牙的模样，再去扮鬼脸，那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就更强了。 陈达坚被吓得惊呼一声，整个人差点要从床上弹起。 他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惊呼声，意识到自己终于摆脱了那鬼压床的可怕场景，当真从那噩梦中醒来。 但他的身体还很沉重。 他能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能感受到室内的光线比他刚刚入睡的时候暗了许多，他却无法转动一下脑袋。 梦里的记忆还算清晰。 他可以继续回想起梦中那女鬼，还有小男孩的话。 小男孩说，“那位阿姨”。小男孩没有指名道姓，但陈达坚仔细地想了想，就觉得小男孩所说的，肯定是阿贞。 还有女鬼说的话。 “她”冲了女鬼的路，才导致女鬼要这样缠着。 就算没有什么证据，陈达坚都能肯定，女鬼所说的“她”，就是阿贞！ 还有神婆的话，也在这时候涌上陈达坚心头。 这应该就是真相了吧？ 女鬼姐弟，都只是准备找阿贞算账。至于他，还有陈老太，都只是被无辜牵连到的人。 如果他远离阿贞，不要耽误这女鬼姐弟，那他或许就能得到自由。 但当真如此么？ 陈达坚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很怀疑自己现在发现的事情的真假。 为什么偏偏是阿贞？是那个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计划着离开他的阿贞？要不是他略微有一些手段，能逼得阿贞不敢乱来，他都不知道阿贞已经跑了多少年了！ 这女鬼，会不会也是阿贞请过来的？ 他是不是只要逼迫阿贞，就可以逼得阿贞不得不收起这些邪术？ ！ 陈达坚没有多少对付鬼的信心，但他敢欺负阿贞。 他眼中又燃起了凶光。 他在床上多躺了一会，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还觉得很困，身体异常的沉重。这和睡眠不足的关系不大，更应该是他身上的阳气变弱了，体质变差了。 他硬撑着起了床。 再怎么想休息，他也不敢这时候，在这里休息 。 外面的天色都已变得愈发暗沉。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在这床上再睡了一觉，他就有可能会再陷入噩梦里。 他可还想着等阿贞回来，逼阿贞收起邪术呢！可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先撑着。 还有，他要去找他妈商量。 阿贞做出的事，可不止害了他一个，还连累了他妈！ 他母子俩无论如何都要替自己讨回这个公道。 不过，走出主卧之后，陈达坚并没有见到陈老太。 屋子里静悄悄的。 甚至，屋外都静悄悄的。 陈达坚听不到人声，只看到屋子里洒落的昏黄光芒。 明明这时候还是白天，只不过离傍晚近了一点，但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室内的光线却已变得古怪。 陈达坚屏气凝息。 他再怎么在心里说服自己，现在的这一切肯定都是阿贞在暗中搞鬼，只是这个可恶的女人用了新招数，但他还是在这奇怪的氛围中，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 说不定……阿贞真的也是受害者呢？而他，成了鬼怪的玩具呢？ 他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 他开始觉得，就算要找阿贞算账，都要等他找到对付这些鬼怪的办法，他才能去和阿贞算这笔账。不然呢？就怕他做什么都只是无用功。 那晚他深夜回家，阿贞拿着菜刀等在门后的场景，又冒了出来。 那时候的惊惧，也一并涌现。 要对付不了鬼，他就算知道真是阿贞闹的，又有什么用？ 他拿出手机，想给陈老太打电话，问问陈老太现在在哪里，他好去找陈老太。 但手机没有信号。 陈达坚连着拨打了几次电话，都没办法顺利打通。 他还想开门，赶紧离开这奇怪的屋子。 但门被锁住了。 他拼命地摇晃门把手，他都得害怕自己这样用力气，会不会将门把手拽下来，可门把手纹丝不动。 他似乎已经被彻底困在这里。 他拼命地喘着气。 冷汗源源不断地从他后背渗出，他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可能已经被打湿了。 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如果门无法行走，那他能怎样？ 家里的窗户都安装有防盗网……不对！就算有防盗网，还是可以爬窗户出去的！那些防盗网上预留了一扇能打开的小窗，只不过平常都是上着锁，只要将这锁打开，他就可以爬出去了！ 就算他住在楼上，就这样往外爬，可能也会面临极大危险，但怎么都比近乎等死地继续留在这屋子里好吧？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知道那扇防盗窗的钥匙在哪。 接下来，就只是需要去找钥匙，再往外爬！ 他的计划很好，实施期间也没遭遇意外。 只是当他的脚刚刚跨过防盗窗的那扇小窗，他就觉得自己正从高空往下坠。 那种马上就会摔死的恐惧感吓得他又大叫起来。 可这次，他没有自己真的摔倒的感觉。 他还听到了自己母亲陈老太的声音。 “怎么了？突然叫这么大声？没什么事吧？” 陈达坚愕然地睁开眼，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陈老太就在门边看进来。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一脸担忧的陈老太，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还是在做梦。他要爬窗户，只是梦中的事。 可是，他更模糊了，更判断不出，现在的自己是真的醒了？还是依旧被困在梦中？ 第50章 不管是不是继续做梦, 陈达坚都不敢再待在床上了。 他从床上起来，拉开了主卧的窗帘。 这会儿的天色还很亮，如果只按照光线的明暗程度估算, 他觉得现在应该刚过正中午不久。 他再问了问门边的陈老太时间。 果然，还是中午，他才躺下没过多久。 可他觉得, 自己比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还要累。 他去了客厅坐着，呆滞地看着前方。 可他根本没在意自己周围的事,也没有留意到陈老太用多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顾着回想自己梦中的经历。 自他醒来, 他梦里的那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他只记得自己遇到了那对鬼姐弟,还听着鬼姐弟和自己说了什么。那会儿他就在梦里感受着梦中可怕的鬼压床。 再接着，他醒了,想逃出屋子,可他没意识到，其实那也是一个梦,他做的是梦中梦。 然后，他真正醒来。 应该是真正醒来吧？ 他觉得梦中的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事，但究竟是什么？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越要回想梦中的经历, 就越觉得自己只能想起被鬼压床的恐怖，想起梦中马上就要坠楼的可怕经历。 宁施晴就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小宝也在宁施晴旁边,学着宁施晴的样子看过来。 不过小宝根本就不怎么待得住，没一会儿就又飘到外面了。 小宝跟在宁施晴身边的时间长了一些,他还时常待在宁施晴的令牌里面，再加上宁施晴现在就在这附近,令牌释放出来的庇护力量多少可以一并将他也庇护住，他就算短暂地出现在阳光中,身体都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小宝到处转悠着。 之前给宁施晴通风报信的老头鬼则再一次来到宁施晴面前。 老头鬼这次气呼呼地瞪着室内散发着奇怪氛围的陈达坚和陈老太。 他那眼神中的讨厌都快藏不住了。 宁施晴瞥了他一眼，他就说：“我之前就觉得这母子不行，只可惜啊，我也没什么办法。我本来也考虑过要不要出手的，但是……”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孤魂野鬼，还能留在这里，本来就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就犯了错，要被抓走不说，还再也无法和亲人见面。所以我再怎么觉得阿贞这姑娘可怜，都每一次敢出手相助。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挺后悔的。” 宁施晴低叹一声。 “也不能怪你。就算你真的帮忙了，那会儿的你又能帮上多少呢？要不是陈达坚现在当真已经做得太过分，恐怕我也没办法出手。他已经将自己余生所有的福报都耗尽了，该要吃苦了。” 从日游神发给她的记录看，陈达坚耗尽了的，又何止是自己的余生？那分明是将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都消耗干净了。就算受苦结束，可以再入轮回，也不知道要在诸如畜生道之类的恶道轮回多少次，才有可能重新当人，甚至不见得能再有当人的机会。 哪怕有着宁施晴的安抚，老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得好看。 屋内的陈达坚忽然堪称一跃而起地从椅子上起来。 但他的身体发沉，这种往日里对他来说还算轻便的动作，现在就差点让他狠狠地摔了一跤。 陈老太本来就站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感受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再看着陈达坚正在做什么。 陡然听到陈达坚闹出来的响动，陈老太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呆的，竟连话都说不出，只知道看着陈达坚。 陈达坚则兴奋得眼睛发亮！ 可在陈老太看来，这时候的陈达坚壁之前更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出病态的诡异感。 “妈，我知道了！”陈达坚脸上的横肉再往外秃了突，先前还在病态中隐隐泛着黑气的脸，这会儿呈现出了异样的红，但在这红的映衬下，愈发显出陈达坚之前就有着的一律黑气。 陈老太只这样看着陈达坚，就生出自己与儿子都将命不久矣的念头。 如果再不想办法驱走这鬼，或者和儿子远离这鬼，恐怕结果当真…… “是我那个臭婆娘！”陈达坚根本不知道老妈在想什么，也完全不在乎，他只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之前就有的念头，“对，就是那臭婆娘！我都想起来了！我在梦里就知道了，是她想和我离婚，才闹出了这么多事的。哼，那臭婆娘……我绝不可能便宜她！当初可是她害了我进入局子的……” 他眼中凶光毕露。 宁施晴刚开始听他说话，还略微紧张了一下，j但转瞬间，宁施晴放松下来。 陈达坚可能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这个真相，但陈达坚还没说出，怎么解决有鬼的问题。 陈老太则头脑清晰许多。 她看着陈达坚摇头。 “阿坚，你冷静一些。” 陈达坚就像听不到她说话一样，满屋子的找东西。 “我要好好教训那臭婆娘一顿。人少的地方阳气不足，有可能被那臭婆娘讨得了便宜，那我就去人多的地方……对，还有那婆娘的生的赔钱货！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对付不了那个臭婆娘，还对付不了你这臭婆娘？！” 他胡乱说着话，又在屋子里找过一通。 家里有他要喝的玻璃瓶装的啤酒。阿贞在出门上班之前收拾过家里，将垃圾都扔掉了，所以他现在没找着喝过的啤酒瓶。他拿起一瓶还没开封的啤酒，朝着半空比划了一下，似乎在试着跌出是不是顺手。 试没两下，他放下了，要去找别的东西，但走没两步，他又回头，就想给啤酒开盖子。他都将啤酒盖放到硬物边缘，准备就这样往下一压，就啤酒盖弄起，可他再一次放下了啤酒瓶，狞笑着就往厨房走。 陈老太心惊肉跳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 “阿坚？儿子？陈达坚？” 任心中不安的陈老太越发不安地唤着陈达坚的名字，陈达坚还是没反应，只知道自言自语。 “臭婆娘还敢拿菜刀吓唬我，就让我看看是你会用菜刀，还是我敢用！” 他眼中的凶光太强，吓得陈老太都不敢再跟着他了，只敢用加大了一些的、颤个不停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着他名字。 “陈达坚！陈达坚！陈……” 那一声声的呼喝，却没换来陈达坚的短暂清醒。 陈达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着赶紧冲进厨房里找到菜刀。 既然之前阿贞要用菜刀来对付他，那他怎么都要报回去。 他都已经忘了，在现在这个社会上，他要真的拿着刀动手，甚至带着刀出门，直冲阿贞工作的地方去，这一路上，就冲着菜刀的杀伤力和他的精神状态，就得有不少热心市民帮忙解决掉他这个危险分子。诚然，会有人胆小怕事，但同样会有人挺身而出。 陈老太这次是真怕了。 平常陈达坚在家里家暴阿贞，还可以说是家庭纠纷，让阿贞害怕，恐怕也不至于闹太大事。反正不就是受伤吗，肯定没多要紧。陈达坚都还想着让阿贞赚钱呢，也当真不可能真将阿贞弄废。 可现在陈达坚要动刀啊！陈达坚的精神状况都好像出问题了啊！她都冲着陈达坚喊了那么多声了，陈达坚就和没听到一样。 宁施晴也注意到了。 她可不会再让陈达坚闹下去。 在陈达坚刚在刀架上拿起刀的瞬间，宁施晴早已准备好的法术也落到陈达坚身上。 陈达坚双眼一翻，手一软，刀就稳稳地再落回刀架上，只发出巨大的响声。 陈老太都被这响声吓到了，陈达坚却软乎乎的，整个人瘫倒下来。他一开始上半身趴在了厨房桌子上，后来才因为重心不稳，快速往下滑，直到滑倒在地，整个人靠着厨房的柜子晕过去。 陈老太害怕，可听到了厨房这边的声音，陈老太怎么都要喊着陈达坚的名字过来看看。 她再接着喊了几声，都没听到陈达坚回话，而她也总算走到厨房中，看到晕迷的陈达坚了。 这下唬得陈老太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拼命地按陈达坚人中。 宁施晴施法的时候，除了让陈达坚快速晕迷，还让陈达坚的精神稍微稳定一些，身体则变得虚软无力。再加上陈达坚头上有伤，陈达坚被陈老太弄醒后，陈达坚就觉得脑袋受伤的地方疼得厉害。 他龇牙咧嘴了一小会儿，才在老太太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或者干脆叫救护车的询问声中开口。 “不去了。” 只说了三个字，就好像又扯动他头上的伤口。明明伤口和嘴巴距离那么远，陈达坚却觉得，自己所有不适，都应该是从这伤口来的，一切都只和这伤口有关。 陈达坚晃晃悠悠地从地上坐起。 陈老太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他的表情吓得不敢伸手。 让陈老太略觉安心的是，陈达坚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了。 “我回去睡会儿……” 陈达坚走得很慢，不过还算稳当。 陈老太紧跟在他身后，已经做好了发现他出现了轻微的不对劲，就立刻上前扶住他，带他去医院的准备。 不过陈达坚并不需要她这样的帮助，陈达坚自己就走到了主卧门边。 可陈达坚在这停下了，怔怔地往门内看。 陈达坚就这样呆了一呆，随后转身，往外走。 “我回你家睡。” 他现在害怕了。 只在门边看进去，他就想起自己之前在那张床上做过的噩梦。 那种感觉，足以吓得他不敢再进去。 还是回陈老太家吧。 陈老太不大舍得花钱。 但陈达坚看起来很虚弱，她就再不舍得都要打车了。 中途她陪着陈达坚去了社区医院，再给看了看陈达坚的伤，再给看了看陈达坚的其他情况。医生也说陈达坚多半是睡眠不足引起的疲倦，还有血压不稳，才会突然眼前发黑短暂晕迷，只要回去多休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陈老太这才放了心。 终于回到她家，陈达坚回到自己结婚前的房间里，倒头呼呼大睡。 陈老太也觉得自己安心了不少。 要真继续留在阿贞那边，陈老太都得担心自己折寿多几年。 她独自一人，在自己家的客厅坐了一会，然后又想到什么，急匆匆地出了门。 她再一次奔着神婆家去，一路上还越走越快，快得一点都不像她这年岁的老太太。【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自陈达坚和陈老太离开了阿贞家后, 宁施晴也再回到了那伙骗子那边。 她发现这伙骗子似乎还有同党，只不过她发现的这伙骗子租的这家出租屋实在太小，住进了他们这一群人, 还要摆放许多手机电脑后，就没办法再多住一些人了，两伙骗子才不得不分头行动。 宁施晴暂时还没另一伙骗子的下落。 忽然,宁施晴感觉到有什么飘向自己。 那飘过来的东西中还散发着一股香味。 她抽了抽鼻子，分辨出那是之前那位神婆点燃的那种香的香味。 在这香味中,还混杂着某些信息。 她更仔细地分辨一下,而后确定,香中携带着神婆要告诉她的信息。 陈老太又去到了神婆家里，还要在神婆家门口下跪。神婆家住的地方看着偏,实际上只是城区老旧一些,又树荫明显一些，实际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 为此,当陈老太真在神婆家门口下跪时，着实不愿意引来别人围观的神婆还是开了门，让陈老太进了屋,听了陈老太的叙述。 陈老太现在也觉得，她母子俩遇鬼的事和阿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这联系并非阿贞在外面撞鬼,再将鬼带回家这么简单。 陈老太知道，自己已经快受不住了。 她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遇鬼了。要不然,她不知道自己和陈达坚会变得怎样。就陈达坚今天拿精神状态，陈老太都得怀疑,陈达坚有没有可能将自己当阿贞来砍。就算不会，她只看陈达坚那样子，她就知道，陈达坚肯定没办法再在这种环境中坚持下去。 没错，留着阿贞，阿贞就会给陈达坚赚钱，让她的压力相对减轻一些。 但如果还是现在这情况，如果那鬼还跟在阿贞身边，陈老太不觉得陈达坚还有机会真正靠近阿贞。 只怕到时候，非但无法从阿贞手中要钱，她母子俩还要亏更多。 陈老太来找神婆商议，也只是想问，是不是她母子远离阿贞，就真的能以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再担心有鬼找上门。 神婆也不确定，就说要作法问一问。 神婆的作法，自是点燃供香，联系宁施晴。 这位神婆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她的那些香，也是真正特制的、能让阴间的生灵吃着特别舒服有益的香。平日里她要作法联系鬼差，也真能联系上。她又曾经见过宁施晴，认得宁施晴，她现在将香一点，就立刻顺利联系到了宁施晴，将陈老太的话都传到宁施晴耳边。 宁施晴借着点燃的供香产生的联系拜托神婆和陈老太说，如果陈老太母子真能做到以后都不打扰阿贞，那么，跟在阿贞身边的鬼，也就不会去打扰他俩。另外，更具体的，会有鬼去找他母子俩聊，她这样缠着神婆，也没办法得到什么结果。 宁施晴再想了想，她想到了一个能配合自己打击这些骗子的最佳人选。 她考虑过要不要去找林许瑶帮忙，但林许瑶过去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而一般情况下，宁施晴并不想找这样的人帮忙。 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的人大多都不相信这些事，哪怕遇到了异常，都会先尝试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只怕到时候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烦，才能让林许瑶认可她是真实存在的。 宁施晴要找神婆帮忙，那就轻松多了。神婆可以很方便地和她交流。她就算和神婆隔得比较远，彼此都能通信息。 神婆年纪大了，不过宁施晴这次要对付的骗子，正好也有专门针对老年人的骗局。神婆如果参与进来，就有可能被骗子当做目标，更容易被骗子发现。 危险性也不算很大。 宁施晴也没打算让神婆和骗子面对面战斗。 哪怕真要战斗，也肯定会有鬼跟在神婆身边，替神婆护法。 听完宁施晴的话，神婆爽快答应下来。 她问清楚宁施晴之前知道的那个骗子举办的健康讲座的具体地点和时间，就准备到时候装作路过发现，再参与进去。 宁施晴确定她会帮忙后，心中再松了口气。 而她在这边盯着这伙骗子干活，也已大概了解到这群骗子的套路。 他们会弄出一个抽奖的网页或者小程序，只要有人点击抽奖，就会获赠小礼品。这小礼品的种类还挺多，都是一些价格很便宜，但质量还算可以，称得上结实耐用的东西。 再接下来，这一部分的快递地址信息，就会被记录下来，然后会再被打包转卖。另外，小礼品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这伙骗子还会继续邀请之前收了小礼品的人来抽奖。 这一次，抽奖之后，抽奖的人就不能轻松地拿到送的礼品了。 骗子让抽奖的人以为，他们真的抽到了价值较高，像洗衣机、空调、电视之类的大件商品，又或者手机、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 但这次，骗子不会像第一次送小礼品那样轻易地发货。 骗子们会问中奖者是否要折现，如果要折现，就要先缴纳税费，让中奖者先承担一部分，并将税费打过来。如果中奖者坚定要拿实物，他们也会拖延发货，又或者再问中奖者要不要付费升级中奖品…… 事实上很多中奖者都会在骗子让他们给钱的时候就察觉不妥，果断拒绝付款，并将骗子删除拉黑，还有一些人会举报账号。 但上当的人同样存在。宁施晴在这边盯着时，就发现好几个上当的人了。 骗子们没有察觉，但宁施晴当真偷偷控制了他们的电脑，干扰了他们的信号。 那些上当的人和骗子聊天的时候，都会发现，骗子这边的信号特别差，差到他们久久都等不到骗子回复。 稀奇古怪的情况层出不穷，骗子们的工作进展大不顺利。 骗子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好几次的抽奖诈骗这次竟然频频在和中奖者联系的时候遭遇意外，出去发传单的廖秋帆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格外顺利。起码，廖秋帆还真说服了不少老人到时候准时去看讲座。 临近傍晚，宁施晴听到这伙骗子中的头头和人打电话，聊的全是他们当前的工作进展。 这一边的骗子偷偷吐槽，自己这边都不知道招惹到什么东西了，工作进展特别不顺利。那边就说，抽奖那些要是真的做不下去，就可以先放着，到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类似的抽奖套路了，能骗的不多，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骗用来引人入局的小礼品，还不如先专心将针对老人的这些讲座做好。 这边的骗子头头应了，宁施晴略微安心一些。 骗子头头也和自己手下说了，既然现在有点怪事，和其他人聊天时总出现 接下来，就真的是等讲座开始，好去哄骗一大群老年人了。 宁施晴听着，放心不少。 针对老年人的骗局需要这些骗子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这些骗子才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怎么经营。骗子们现在聊着的那些群，都是以前在其他地区建立起来的，而不是现在这地方的这些老人。 他们想要在现在这地方有收获，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而这一段时间，就够他们被发现，被抓住了。 骗子们和宁施晴各自有了计划，大家都很高兴。 神婆决定了帮宁施晴的忙，她觉得自己的老年生活又多了些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她同样开心。 陈老太得到了神婆的保证，知道该怎么解决自己和儿子遇鬼的问题，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好歹当情况走到最坏的时候，她都已知道该如何处理。 阿贞虽然还在外面工作，还没有回到自己家里，但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多了不少盼头，连干活时的精气神都看起来更好了。 唯一觉得不好的，大概只有陈达坚。 他在陈老太家中睡得特别舒服，这一觉直接睡了好几个小时，还是闻到了陈老太做饭时飘散出来的香味，他又真觉得自己饿了才醒的。 可当陈老太在吃饭的时候提到了让他考虑离开阿贞的事，他就一下子变了态度。 他重重地搁下筷子，恶声恶气地说：“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行！ 没有了阿贞，他要怎么过日子？ 只是想想可能出现的那种未来，他就要满心恐惧。 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必须留住阿贞！ 陈老太也不反驳他，只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陈达坚自己生着闷气。 陈老太看他都拿起筷子重新吃饭了，还将饭吃完了，她才小小声地说：“我梦到她给我纸钱，那纸钱就枕在我旁边出现了。” 陈达坚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是实打实地发生过的事。 而他的依靠，看似只有阿贞一个，实则是两个。 陈老太也一直在支撑着他的生活。 如果只有阿贞而没有陈老太，他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如果没有陈老太，而阿贞一家人就算再怎么痛恨他，也不喜欢陈老太，都做不到对陈老太动手，他恐怕还真撑不到现在。 很多事情，他不见得不懂，但他自私起来，就只惦记着自己，完全不想去考虑其他人。 他现在要考虑陈老太，也是他不得不考虑。 他沉默着。 陈老太也没再说话，只默默收拾着餐桌。 陈老太拿着东西进了厨房洗碗。门边传来一身沉重的门响。 陈老太开着水龙头，听着流水声，想着现在应该已经走到了外面的陈达坚。 陈达坚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到哪儿去。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昨天晚上才在这里输了许多钱。 现在，他竟然又走过来了。 他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 他刚准备转身走，但有一些认识的人过来，簇拥住了他。他也就下意识地跟着那些人进去。 他已经将之前的事全忘了。 再大的事，都不如现在逍遥快活重要！ 第52章 很晚了。 陈老太都睡着了。 但房门砰砰响, 惊醒了陈老太。 陈老太这才发现是陈达坚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身的酒气，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陈老太想让他去洗一洗酒气,他却只顾笑着倒回床上。 陈老太实在管不过来了，干脆也去睡觉。 她这觉也睡得更沉了。 一来，之前在阿贞那里做过的噩梦消耗了她大量的精神, 她白天的时候还去了神婆那一趟，更让她觉得劳累, 她早已恨不得好好睡一觉。 不过当人太累之后, 还可能睡不好。 陈老太刚躺下床时,既觉得浑身不舒服，自己怎么睡就怎么不适应,只想不断调整睡姿,又惦记着已经出门去的陈达坚，不知道陈达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生怕自己会被吵醒，然后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最后却怎么都无法再入睡。 她这般思来想去, 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就马上听到陈达坚开门的声音。 她知道陈达坚回了家, 还看到陈达坚似乎挺高兴的样子, 先前总压在心中的大石没了，她这一觉就睡得分外安稳。 她一觉醒来, 已是日上三竿。 她平日里都没睡到这么晚的，她再看看手机,就几乎要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匆匆走出自己房间，就看到陈达坚正坐在客厅里,大口大口地嚼着肘子。 饭桌上还有外卖盒。 显然，陈达坚起来后，早已点过了外卖。陈老太睡得太沉，连陈达坚起床和外卖员来过了都不知道。 看到她，陈达坚立刻招手。 “妈，你昨晚和我说，要我和我那臭婆娘离婚，对吧？” 陈老太昨天和他说起这事时，他一度还很不满意，但陈老太也注意到，他出门时的情绪已有了变化，似乎多少将陈老太说的话听进了心里。 现在他再问起，陈老太马上意识，陈达坚可能改变主意了。 她连连点头。 “对！神婆说了，你和她离婚比较好，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再被脏东西缠上了。” 神婆其实还和告诉她，她最好和陈达坚一起再回阿贞那里住一晚上，听一听鬼是怎么和她母子俩说的，好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但昨晚在自己家睡得太舒服，再对比一下在阿贞家的强烈不，还有总会忽然间飘出一股股寒气的可怕感觉，陈老太觉得，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了解情况，而是保证陈达坚肯离婚。 要不趁着现在，将事情落到实处，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陈达坚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行呗，那就离！老子就不信，老子要没有了她，还没办法过日子了？哼！倒是她，要没有了老子，老子还想看看，有谁会要她！不就是去民政局办个证件么？就算真的办妥了，老子继续缠着她，只是不和她一起住，她难道还真敢说些什么？” 陈老太一开始还觉得挺舒心的，只当陈达坚是真想通了。 但听到后面的话，陈老太瞠目结舌。 陈达坚想的竟是钻空子？ 离婚，是离，但陈达坚硬要赖着阿贞…… 陈老太很清楚以前自己母子是用什么手段逼得阿贞不敢离婚的。如果陈达坚继续用这样的手段，那还真不差一张离婚证。办了又怎样？反正前夫前妻之间的矛盾，也算家庭矛盾。 陈达坚的想法很好。 陈老太却在细想之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忽地意识到，为何神婆要她和陈达坚回阿贞那，让女鬼和她俩说个清楚。 女鬼应该会警告陈达坚，让陈达坚知道，她这种钻空子的办法实则行不通吧？ 可当前，陈达坚满心就惦记着钻空子。 陈老太没说话，陈达坚就继续啃着自己的大肘子。 可算吃完了，他吮一吮还流着油的手指，胡乱地就近用什么东西擦了擦手，紧接着轻松地拿起手机往外走。 他一边滑动着屏幕，翻着阿贞的联系方式，一边和陈老太说：“我现在就和她去办手续……” 陈老太都没来得及阻止，陈达坚也没来得及走出自己家，陈达坚的左脚就愣是被他的右脚给绊倒了。 啪的一声，陈达坚重重摔在地上。 陈达坚脑门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他这么一摔，正好伤口旁边又撞到了家中的椅子脚。 他摔到的同时，椅子脚被他的力量撞得歪斜了一段距离，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达坚头晕目眩，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他眼前全是一闪一闪的金色小星星。 屋角处，一名女鬼轻快地拍了拍手。 这女鬼也是阿贞家附近的，今天轮到她有空，过来盯着陈达坚，免得陈达坚有机会伤害阿贞一家人。这一家人，指的是阿贞和她女儿，还有她兄嫂一家，并不包括陈达坚母子。 刚才听着陈达坚说话，女鬼就够生气了，不过她的任务只是阻止陈达坚做些什么，陈达坚如果只口头说一说，她还不能教训陈达坚。这会儿一看陈达坚自己主动动起来，愣是要往外冲，女鬼可就有十足理由了！ 陈老太忙着过去问陈达坚情况。 眼冒金星的陈达坚不愿起来，就在地上翻了个身，再看着那把离他还不到一根手臂距离的椅子。 他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椅子，继而眼中全是惊恐。 他甚至被吓得要紧紧握住陈老太的手，问：“妈，这把椅子之前究竟在哪的？” 他明明记得，这椅子没在他前进的方向上！ 可怎么他看着手机走一走，这椅子就过来了？ 椅子是有椅子腿，但椅子不能靠它的腿来走路吧？ ！ 陈达坚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刚准备出门时，家里一应物品的摆放位置。 他越努力地回忆，大脑就越只剩大片空白。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陈老太也想不起来。 不过陈老太大概记得自己之前的行为习惯。 她家里有沙发，有椅子。椅子也有大有小，大的是适配吃饭用的八仙桌的，那几把椅子就长期只放在八仙桌旁。另有两把只比小马扎略微大一点的木椅子，一般都放在沙发旁边，但都靠墙摆放，不会无缘无故地摆在屋中央。 。 陈达坚刚才撞到的椅子，却是摆在屋中央。 这位置太怪了。 明明就是平常时分，他们绝不可能摆放的地方！ 陈老太不敢再想这椅子的事。 陈达坚也不敢再想。 他撑着起身。 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在这短短几天里已经摔了多少次。 最可怕的是他每一次摔倒后都觉得如此难受。纵然他不曾摔出什么大毛病，但红肿疼痛、头晕眼花，类似的症状，就足够愁人了。 他迷迷糊糊的，却又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自己用脚绊倒自己的事。 那一幕其实也很诡异。 陈老太看到陈达坚头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她担忧地喊了一声，问陈达坚要不要去看看，陈达坚愣了愣神，终于应了一声，和陈老太一起走出家门。 两人都忘了锁门，还往前走了好些路了，陈老太才反应过来，急匆匆走回去。她还回了屋里一趟，带上自己的钱包，才算关好门追上陈达坚。 陈达坚已经没有了昨晚刚回来时，还有今天上午吃外卖时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他整个看起来就像老了不少。 母子俩都沉默着，没人主动说话。 女鬼继续跟在他俩身后，等待着能再去出手教训陈达坚的时机。 另一边，宁施晴正和神婆在一起。 一人一鬼，看着骗子们在举办健康讲座的地点忙碌。 明天下午才是骗子们要举办健康讲座的时间，不过骗子们要提前布置场地，所以今天就过来了。附近有一些住得比较近的老人，不管是否准备明天来看健康讲座，今天都成群结伴地过来了看热闹。 健康讲座的举办地点不算露天，但也没有多隐蔽，反正只要是有心人，站在周围都可以看到布局的人做些什么，甚至可以过来指指点点。 骗子们在这方面特别重视客户需求。 老人们说什么，他们能听取的就听取，不能听取的，他们也不会无视，他们会认认真真地听老人说完，再和老人一起讨论。 其实布置会场的难度不大，也没多少要真正去布置的内容，骗子们在这里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陪这些老人说话。 哪怕一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擅长怎么布景，如果主动开口，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老人，都在知道这群年轻人的态度如此亲切后，愿意多说几句话了。 骗子们其实也乐得和这些老人所说几句话。他们知道，这些老人越开心，明天下午就越有可能会来参加讲座。他们现在在老人们留下的印象越好，老人们到时候也将越有可能替他们说话，让更多的老人相信他们。 他们得到了老人的信任，就可以借此哄骗老人们高价购买他们那些无用的东西，还迷信那些东西真能帮他们强身健体。 神婆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在家里给宁施晴烧香，再在香飘起的烟中看到宁施晴，她就从宁施晴口中知道了骗子们的具体骗人办法。 事实上，骗子骗人有固定的套路，就算会出现少许变化，他们骗人的时候抓住的，都只是人的某些心理。所以只要了解过骗子的一些套路，以后看到骗子们弄出新套路了，就有可能觉得骗子的新套路其实都是从老套路演变过来的。 但如果被骗的人如果没有将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去掉，就会上了一次当，知道了骗子们的一个套路，依旧会在遇到一个仅仅变化了少许表面内容，并没有改变套路实质的新套路后，继续上当受骗。 神婆并非那种容易上当的人。她还知道了骗子们的套路，现在看骗子们围着这群老人打转，她就知道这些骗子在想什么。 她心里感慨，这些老人还真容易被这些骗子的花言巧语打动。 神婆自认自己摇头的幅度不大，但还是有一名骗子留意到了单独站在一旁的她，然后朝着她走来。 第53章 骗子脸上是热情、谦虚的笑。 要不是神婆懂看相,能从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判断这个人心术正不正；要不是神婆早就知道这伙人是骗子；要不是神婆自己也听说过类似的保健品骗局，并且时刻警惕着，神婆觉得,自己都有可能因这骗子的笑容对骗子心生亲近。 “这位奶奶，您好啊，我看你好像已经在我们这边站了很长时间了, 是不是对我们这边的健康讲座有兴趣？我们现在还只是在布置场地，讲座明天下午才会正式开始, 如果您到时候有时间的话, 也可以过来看看。” 骗子还热情四溢地将手中的传单塞进神婆手里。 “奶奶您看看！” 传单正面的字比一般传单上的字大很多, 信息也很简洁。 不过在传单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 箭头上还有一行比传单正面正文内容小一点的字, 表明传单背面还有信息。 神婆扫了一眼传单正面，就转到后面。 骗子笑呵呵地和她解释：“奶奶,这上面写的是我们负责健康讲座的老师的个人简历！我们公司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到这位老师来我们这做讲座的。机会难得，奶奶，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听听呗？我们还有礼物送呢！您再看看传单正面。上面那些鸡蛋、米面什么的,都是我们给大家准备的小礼品！” 图片很大，是当传单的背景图印的。 正面的内容介绍中也有提到赠送礼品的事, 那一行还用红色框框框了起来, 很容易就能注意到。 神婆将传单翻来转去，就是没怎么细看内容。 那个过来和她搭话的骗子也不急,就这样笑呵呵地看着她，那张脸上全写着“耐心”二字。 神婆将传单转了几次,笑了一声，问：“你们是公司？私营的？你们老板还这么好心？就给我们请专家办讲座,不要钱，还给我们送东西啊？那你们还能赚钱嘛？” 神婆的说话声还很大。 周围另一些老人也听到了。 一时间，多了好些对神婆行注目礼的人。 原本有一些老人来到这里，听到了骗子们的介绍，自己还算参与到了骗子们的场地布置中，已经对这讲座都有了感情，自觉自己也是讲座的筹办者之一。 现在他们听到神婆的话，就不由皱了眉。 但也有一些人是听到了神婆的话，就意识到其中的矛盾，愈发怀疑这次的健康讲座真假。 近年来大家都越来越重视防诈骗了，连这些老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而现在来到这里的老人，也没几个轻易地完全相信这些骗子。神婆提出疑点，自然有人起疑心。还有一些老人跟着点头。 不过骗子也是巧舌如簧。 “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办这个讲座当然不赚钱了！我们老板啊就是赚了钱，所以想着回报社会。以前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可是我们的宝！ “再说了，现在的老人，哪个不是从以前大风大浪的年代里走过来的啊？大家年轻的时候都吃过苦。我们老板说，要没有你们这些老人家年轻时候的辛勤付出，就没有我们今日这社会。 “老板他赚了钱，想做一些好事，就该帮你们这些老人。那怎么帮？当然是让大家都学多一些健康知识，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年，好在将来看到我们国家变得更好呢！ “要不冲着这，我们怎么可能办这样的讲座活动？当然了，这活动确实不赚钱，所以我们不会频繁地在线下举办讲座。不过呢，我们还准备了另一招。 “奶奶，这可是您今天正好问到了，我又想着都到这时候了，我提前一点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关系，我这才告诉你们的。” 骗子说出这通话来，已经让不少老人往他这边靠来，愈发认真地听他说话。 他拿出手机，给大家展示着自己手机上一个又一个的聊天群。 “这些群，都是我们老板让我们在不同地方举办健康讲座后建立的群，每一个看完了讲座的人都可以加进来。我们还每天都会在群里发养生知识。线下讲座比较麻烦，我们确实很难时常举办。不过只建立这些聊天群，我们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大家平常就聊聊天，顺便学点东西，这多好啊？” 甚至已经有一些一开始就比较相信这些老人问骗子，能不能提前进群了。 骗子笑着一一安抚。 神婆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传单，冷不丁又问：“我其实不是住在这边的，我今天过来办事，回家时正好经过，看到你们这边热闹才过来看了会儿。我现在只想问问，你们是只在这举办健康讲座呢？还是还会在别的地方也举办？我家离这里有些距离，要是别的地方也有举办，还离我家比较近，那我就到那边看。” 已经有老人抢先说话了。 “嗨，你刚才没听这些小伙子说吗？这可是人家老板亏钱办的讲座！能有一场就不错了，你还想着有多一场啊？你家离得远，又能有多远？不就是来这里走一走？还能多麻烦不行？” 这老人说早了一步，旁边一个原本准备开口的骗子团伙成员就闭了嘴，等着神婆回答。 “这样啊……”神婆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我可能还是来不了了。我本来还想带我几个老姐妹来的。这城市大着呢，我家离这里当然有些距离。我的腿脚还算可以，明天我要是自己来，就算累一点也没多大关系，但我那些老姐妹的腿脚不行，可不能这样走动。她们不来，我就自己来，那又什么意思？” 说着，神婆将传单往之前找自己说话的骗子手中一递，就要离开。 那骗子连忙再将传单给她，连连笑道：“别啊奶奶，您别急，您家住哪的？我看看。我们老板还真准备了另一场讲座，主讲的老师和我们这边的不同，不过也是挺厉害的老师！两场讲座的时间相同，各位爷爷奶奶你们也别在意，反正另一场讲座上讲的内容，我们会在群里再和你们说的，大家都能学到知识，好不好？” 骗子一边安抚老人们的情绪，一边继续挽留神婆。 神婆停了脚步，就听骗子说另一场讲座的地点。 两场讲座确实离得挺远，住在这附近的其他老人一听地名，也就没几个有兴趣了。 神婆原本就想趁机探听另一个讲座地址，免得宁施晴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骗子们要是愿意早早说了，那她和宁施晴就可以考虑，在两个讲座上拆穿骗子们的骗局，尽可能少让人上当。 神婆之前也没想过，两个讲座竟然真是同一时间举行。 这样一来，她能去的，就只有一个讲座。 那另一个讲座上的老人怎么办？ 神婆担心的，就是这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再让骗子在一张传单上写下另一个讲座的地址，然后说自己回去找老姐妹们商量，接着匆匆离开这里。 神婆真正要找的商量对象是宁施晴。 她得看看和宁施晴分头行事，还是怎么做。 像宁施晴这样的鬼，真要用手段来破坏这些骗子的讲座，也不是不行。来听讲座的多是老人，身体虚弱，不见得能承受得起鬼上身的刺激，但骗子们就不同了。而且都知道这是一群骗子了，哪怕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也不算啥。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神婆并不打算这样做。 神婆原意是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再悄悄施法和宁施晴说话。 但她留意到，自她从骗子们布置场地的地方离开后，就一直有人跟在她身后。她走快两步，那人就跟着走快两步。 听脚步声，那人还应该比她年轻。 神婆警觉起来，只怕是骗子通过她的言谈举止发现了什么，现在准备做点什么。 不过她耳边传来宁施晴细微的声音。 “别怕，是一个可以相信的阿姨。” 林许瑶妈妈的年纪放在老人中算是年轻的。林妈妈只刚过能被称为老人的年纪。 神婆的年纪则要大多了，但神婆有本领在身，以前时常用自己的能力办事时也注意行善积德，一旦发现有可能给自己招惹来恶业，她都会拒绝掉那些人，所以她虽然使用能力次数多，和鬼魂之类的接触多，但也算有功德在身，并没有因长期接触阴气而受到什么负面影响。 越是如此，越是证明这位神婆的难得。 宁施晴听说过很多这样略微有些本事，就一心惦记着敛财的人。像陈达坚之前请到家里的刘先生，就可以算这样的人。不至于完全没有本事，但也并没有太多真本事，完全是凭着骗术，强行骗到了其他人，如此而已。 神婆却不是这样。 神婆依照宁施晴说的，转去了一个转角。 她转过去的那条街道也显得相对幽静一些，正好比较适合说话。 林妈妈也追上来了，正站在转角处张望着。 林妈妈这一看，就对上了神婆的目光。 林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大姐，你好啊。我们刚才在讲座会场那边见过，你还记得我吧？” 神婆点点头，但表情还是不大好看。 “我是记得你，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总不会说你也准备回家，而且你家就在这边吧？要这样，那你先走？” 林妈妈的笑容更尴尬了。 “我刚跟着你，发现你越走越偏，都不像去公交站或者地铁站，我就有些怀疑你发现我了。大姐，我和你实话实说吧。”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神婆双眼。 “大姐，刚才那健康讲座就是一个针对老年人的骗局，你千万别相信，更别带你的那些老姐妹去参加！” 第54章 神婆听到这话, 更信宁施晴之前说的话。 她的表情跟着缓和许多。 林妈妈看到她脸色变化，也觉松了口气，更详细地和她解释。 “他们当中有一个叫廖秋帆的,他早前就到了我住的那地方，挨家挨户地派传单，还见着谁,发了传单，又聊上一会儿后就说,他知道附近那谁谁也准备去这讲座……他就靠这样说话,都不知道让多少人觉得,自己的老朋友老邻居都相信这人了，那自己肯定也可以相信。还是我家……” 说到这里, 林妈妈不觉一顿。 她本意想说她家小猫, 可再想想，她相信自家小猫真的有灵性, 能通灵，感知到某些可能对他们假有危险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相信啊！ 林妈妈急忙改了口。 “我女儿回家后发现了不妥,在和我们说的。我女儿还说，这样做的人多半是骗子。大姐,我看你之前好像也没那么相信他们。可是你怎么就在那里多呆了一会儿之后,还说要带你的老姐妹们一起去呢？大姐，这事可不兴做！你要真是只准备自己去,我还没多少想法。可你这……” 林妈妈叹了口气。 “大姐啊，大姐啊,您要是害了你那些老姐妹，肯定也会心里不舒服吧？我实在担心,就跟了过来，想着找机会和你说说心里话，劝劝你。” 神婆笑起来。 “你放心，我没真打算带我的老姐妹去，而且我也没什么老姐妹。我是故意这样说，好骗他们告诉我，他们另一个讲座的地址的。我有一个朋友，知道他们还会在别的地方再举办一场讲座，但不知道他们准备在哪举办。我那朋友没办法，只好让我来帮帮忙试探敌情。” 这次轮到林妈妈一脸狐疑地看着神婆了。 毕竟神婆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 骗子们要找的都是老人，而且要知道这一带的讲座地址的老人，怎么都应该对这边的情况有更多了解吧？那又怎么不自己来问骗子的情况？担心被认出来？可要是这附近的老人，又从哪里听说骗子们要举办另一场讲座的事？ 林妈妈想不明白。 神婆也没打算和她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只和林妈妈悄悄商量起了明天下午的事。 这边有林妈妈在，神婆就安心了。 她完全可以赶去另一个讲座，就将这边留给林妈妈。 两人最后决定一起去林妈妈家里商议。 来到林妈妈家，神婆就先看到小黑猫，然后看到在小黑猫身旁的大黑猫鬼魂。 林妈妈不知道神婆的特殊，只知道小黑猫平常都对他们家之外的人没那么亲近的，就连上下楼的邻居，小黑猫都没有那么亲近。只要是他们家之外的人靠近，小黑猫都会将自己藏起来，摆出警惕的姿势。 林妈妈甚至担心，小黑猫会不会忽然攻击其他人，要不要在有客人来的时候将小黑猫关进笼子里。 林许瑶为了以后代小黑猫去宠物医院什么的方便，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短暂地将小黑猫关着。 不过小黑猫确实一如既往的听话。 就算看起来很警惕，也没有真的伤到过谁，只是让大家都挺感慨，这明明是猫，却表现得比狗还要懂得分辨主人，乖巧懂事得很。 今日小黑猫却在神婆到来后，主动接近神婆。 林妈妈生怕小黑猫是和往常一样，担心小黑猫还是对进入家里的外来者保持着强烈的警惕心，说不定还会伤到神婆。 可小黑猫这次只是走到了里神婆还有一点距离的位置，就主动往地上一躺，还稍微地露出了自己柔软的小肚皮。 林妈妈都看呆了。 神婆笑起来。 “你家这猫挺可爱啊。” 她还弯腰，抱起了小黑猫。 林妈妈更看得目瞪口呆。 她家小猫这会儿竟然完全没有反抗！ 林妈妈都被这情况惊吓得说不出话了，好半晌才能愣愣地说：“是、是啊，我家这猫挺有灵性的。说起来……” 她这会儿也不怕和神婆说林许瑶之前是怎么将小黑猫捡回家的了。 她说得兴起，神婆也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林妈妈不清楚内情，但神婆现在已大概了解到，小黑猫算是被大黑猫的灵魂托付到林家的。大黑猫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小黑猫身边，等再观察一下小仓这猫的情况，确定小黑猫自己就能适应和人类一起生活，也能继续当乖顺的小猫咪，让人类继续心甘情愿地宠爱着它，大黑猫就该离开了。 幼猫早晚要离开母猫身边，已经阴阳相隔的两只猫更是如此。 神婆也没想着带走小黑猫。 不过她对大黑猫的亡魂起了兴趣。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动物死亡，灵魂还没有立刻进入轮回，那这样的动物鬼魂也有可能修炼，并有可能修炼出强大本领。 像这大黑猫，生前就具有通灵的特质，死后的灵性更强。 它也有机会修炼出不弱实力。 神婆年老，身边也没什么人，她同样对饲养活物不大感兴趣，但要和一只黑猫的鬼魂待一起呢？ 林妈妈又和神婆说了会儿话，林妈妈还知道了神婆的名字是文连翘。连翘是中草药名，神婆的祖父当年就用这给她取了名字。 林妈妈也不知道神婆以前当的就是给人卜问鬼神、驱邪除魔的事，只知道神婆现在自己一个人住，神婆只有一些堂亲表亲，平日里虽然也有往来，但总不可能时刻陪着神婆。 林妈妈听得一阵感慨。 她知道神婆家离她家没有多远后，又热情地留着神婆在家里吃饭，想让神婆晚一些再回去，两人也好多一些时间商量，怎么去揭穿骗子们的骗局，避免其他老人上当受骗。林妈妈还说准备将自己之前就通过声气的一些邻居都喊过来，集中力量好办事。 神婆同意了。 神婆也想着能多一些时间和大黑猫接触。 大黑猫知道她是和宁施晴一起来的，对她比较信任，但只这么一点的信任，还不足以让大黑猫轻易答应离开小猫后跟她回家。 神婆和林妈妈说话期间，宁施晴收到盯着阿贞家的鬼的传信，说是陈达坚母子又回了阿贞家。 阿贞的女儿小玉还在阿贞楼下老夫妻家里，陈达坚和陈老太都没想着先去接女儿回来 。 两人已经来到了阿贞家门边。 门钥匙在陈达坚手里。 可陈达坚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将钥匙都弄得叮当作响，却愣是没敢真将钥匙拿出来。 陈老太站在楼道灯下方，就看着陈达坚，也不催促。 两人的行为过于奇怪。 也就没什么人从楼道上走过，才没怎么被人注意。 就这样过了一会，陈达坚忍不住问：“妈，进去不？” 他肯定不想继续在外面待着。 但进屋？ 她也觉得不大敢。 陈老太更是不敢。 现在还只是站在门边，陈老太就觉得自己又浑身发冷了。 她也知道，她和陈达坚现在是来阿贞家说离婚的事的。阿贞，还有更重要的、跟在阿贞身边的女鬼，应该都很乐意接受。 所以到这会儿，女鬼不应该会继续随意散出寒气，也应该不会再惦记着要让她和陈达坚怎么吃苦受难。 但她还是不放心。 今天已经发生不少事了。 陈达坚昨晚没有回阿贞这里，然后出门后，就又去了玩惯了的地方，和那些平日里的狐朋狗友一起玩。 但昨晚的陈达坚运气特别好，赢了很多。 正因此，陈达坚早上才那么高兴。 但陈达坚只想着威胁阿贞，离了婚还要继续趴在阿贞身上吸血，陈达坚的好运就到头了。 在家里走两步路，都能自己绊倒自己。 去医院再看看伤口时，进门的时候撞到玻璃。在医生旁边坐下，愣是又撞到脚趾头……好不容易将伤口再处理了一下，换了药又包扎了一次，陈达坚应该起来了，但又轮到手肘磕到桌子边缘。 出门后还不顺利。 要么有谁骑着电动车冲过来差点刮到陈达坚，那人还回过头来破口大骂，不等陈达坚反应过来骂回去，骑车的人就走了；要么是楼上忽然有水滴下来，陈达坚又被气到一回，但再看看，只是空调滴水，连想找谁算账，说是谁故意折腾他都不行。 甚至连路过的鸟，都会冲着陈达坚头上屙屎。 路过的狗，也要冲陈达坚龇牙。 反正平日里的陈达坚觉得，生活也就只有那么一些小事。但到今天，他一下子觉得，原来人倒霉起来，真能像全世界都与其为敌。 什么输钱之类的都是小事。 陈达坚想继续犟，但真要觉得犟不住了。 有那一大一小两个鬼跟着阿贞，他能做什么？他硬撑着要缠阿贞，到最后，不也是害苦了自己？ 他终于决定要听陈老太的，回这屋子里，和那女鬼谈判。 至于小鬼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上特别听女鬼的话，只要能让女鬼满意，小鬼就闹不出事来。 陈达坚和陈老太一起回来，两人却在家门前再度陷入纠结，谁都不敢立刻进屋。 阿贞也不在。 这时候进去，很容易被女鬼缠上吧？ 忽然有风吹过。 楼道拐角的位置有窗户，楼道内算是通风透气的，所以在适宜的天气条件下，只在楼道中就可以享受到凉风。 但陈达坚母子都觉得，这时候的凉风，更像他和陈老太的催命符。 两人都齐齐想到，可能是女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用这样的方式催促他俩尽快进屋。 明明这事其实和鬼无关，赶过来了的宁施晴没动手，之前跟在他俩身后的鬼也没动，但两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轻易被吓破胆。 两人都不敢再拖延。 第55章 陈达坚的手还哆嗦着。 他之前没这么手抖时,他在自己口袋里摸到了钥匙，却不愿意拿起来，只想着多拖一会。 他现在一心要尽快拿出钥匙开门,他却觉得自己的手颤得厉害，每每指尖勾住钥匙了，紧接着就是一抖,又将钥匙给抖掉了。 如此反复几次，陈达坚才算顺利取出钥匙,将其插到门锁上。 开门的时候, 他是真拧不动了。 之前一系列倒霉事袭上心头。 他的手抖到与他手指接触的钥匙叮当作响,钥匙却怎么都无法被顺利拧动。 陈老太看不下去了，上前帮忙开门。 陈老太的手也有点抖, 但总比陈达坚的好一些。 两人终于进了屋。 才进门,风就吹得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外面的防盗门紧紧关上。 陈达坚双腿一软, 差点摔倒在地。 陈老太也心有余悸地看着依旧敞开的木门，废了好大的劲，才算将门关上。 她和靠着墙才能站稳的陈达坚面面相觑,两人都想着，接下来可怎么办？ 不过室内没有从外面吹过来的风, 两人都在这样站了一会儿后, 渐渐恢复了体力。 陈达坚看向主卧室的大门。 只是这样看去，他就觉得, 自己浑身体力要再度流失。 之前在那房间里做过的噩梦，又涌上他心头。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 自己之前在家里想的那些事，确实过于天真。他其实根本不可能在阿贞与女鬼还有联系时, 去对阿贞如何。 对，他做不到。 远离了女鬼、短暂地重新拿回自己之前的运气，他或许会自信十足，自以为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自己都能应对。 但只要再回到这里，他就会想起发生过的那些事。 那他，就逃不脱这个噩梦。 没办法的。 那种恐惧已经快要彻底烙印到他的灵魂里了。 他笑起来，发出的笑声古怪至极。 陈老太被他吓到了，急得只喊他名字。 可他只知道继续这样古怪地笑。 他一边笑，一边走向主卧。 不过在关上主卧的房门钱，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老太。 “妈，我没啥事，我就是想着，早些回去睡一觉，在梦里和那女鬼见一面，有什么要说的，早一点大家说清楚，那就不用再记着了。” 到那时候，他总该不需要留在这屋子里，就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女鬼夺走性命，会再一次陷入那种最可怕的噩梦中了吧？他总该可以相信，自己能安稳地留到阿贞回来，再商量离婚，阿贞又要给出什么条件，才能让他和陈老太以后都不再打扰阿贞等人的生活吧？ 陈老太看着陈达坚的模样，勉强相信了陈达坚的话。 主卧的门终于被关上了。 陈老太独自一人，再呆呆地站了一会。 她慢慢走进次卧，在次卧的床上愣愣地坐了会儿。 她觉得陈达坚之前说的话有道理。 都到这时候了，她确实应该也像陈达坚那样，尽快做梦，好去和梦中的女鬼聊一聊关于将来的事了。 可她不敢。 一坐在这张床上，她就会想起，枕头边曾经摆放过女鬼在她梦中送来的纸钱。 那原本应该只是做梦的事，竟就这样影响到了现实。 陈老太终究躺在了床上。 她尽可能地贴着床边睡，让自己离那放过了之前的地方远一些。就算要没有远多少，她都觉得自己多了点心理安慰。 陈老太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 但她的脑袋沾到枕头还没几秒，她就觉得眼皮变得特别沉重。 倦意不断袭来，她什么念头都没来得及转，就这样沉入梦乡中。 隔壁房间的陈达坚都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他现在就在梦境里等着陈老太。 按陈达坚一开始的预期，他应该会很快进入梦境，然后能见到女鬼，再彻底安心。 谁知道他确实很快睡着了，他连思考的时间都不多，就已彻底入睡。 他也顺利地进入了自己准备进入的梦里。 但发生的事情和他预期的有一个最大不同。 他没有第一时间在梦中见到女鬼。 他只是在自己上一次就出现过的街道上，茫然地看着街道上来回行走的人。 他想动，却动不得。 那些画面一幕又一幕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也怀疑，那女鬼是真的只要他愿意以后都不缠着阿贞，就会好好地和他说话，让他能摆脱当下被鬼缠身带来的厄运，还是女鬼只是在逗他，不管他怎么做，女鬼都不会放过他。 陈达坚不能动，只能胡思乱想，如此想了许久，陈达坚才看到也进入了自己梦里的陈老太。 梦中，陈老太就混在街道上的人潮中，向着他走来。 说是向着他走来，但陈老太被人群挤着，怎么都没办法靠近他。只要陈老太和他的距离略为接近，就肯定会有其他人将陈老太推开，让陈老太只能在街道上来回地走动，却就走不过来。 陈老太和陈达坚都越来越急。 两人还盼着赶紧凑一起好说话呢！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忽然间，有一辆电瓶车快速行驶过来。 电瓶车的速度太快，车头还就朝着陈老太…… 陈老太惊恐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达坚的大脑反应过来了，想将陈老太拉开，但他的身体依旧动不得。 砰！ 似乎出现了一声巨响，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陈老太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声。 不过，陈老太没有感觉到自己想象中的痛楚。 她睁开双眼，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再接着，她看到终于出现在了自己身旁的陈达坚。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刚才的后怕都忘了。 “阿坚，这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被撞到了吗？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这里的场景还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她似乎什么时候去过，只不过这会儿的她实在想不起来。 陈达坚阴沉着脸说：“这是阿贞她哥的家。” 他没多久前才为了将阿贞捉回来去过哪里，再然后，他身边就出现了这一连串的怪事，让他原本平静舒服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他怎么都没办法忘记这里。 陈老太也想起来了。 阿贞大哥在哪屋子里住了很长时间。之前陈达坚入狱，她就去那边闹过事，逼得阿贞的兄嫂都开始劝阿贞，先忍一忍，好歹让她别再闹事，闹得阿贞兄嫂的工作出问题，孩子上学也成问题。 陈老太达成目的后，就已经许久没到那边去，为此才没及时回想起来。 陈达坚的脸变得越来越狰狞。 他已经竭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没办法这么容易改掉的。即便他现在正不安着，也畏惧着那对付自己毫不手软的鬼，他依旧没忍住。 他低声咒骂起来。 “她就是帮那臭婆娘的！” 陈老太急忙要阻止陈达坚说话，但陈达坚不理，愤愤地继续说：“我那时候就应该知道，那臭婆娘一大早带着孩子还有奶粉什么的出了门，绝对不可能只是回去借钱！” 那时候的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只不过看到阿贞的兄嫂都那么自觉给钱了，他手上能多一些花销，他就懒得再追究。 那会儿的他还觉得，其他人都只能按照他心里编写的剧本行事。 “你还是想着报复么？” 幽冷的女声从他身后飘来，吓得他和陈老太赶紧回头看。 一名穿着染上了血迹的长裙、面容却模糊不清的女子，正缓慢地朝他走来。 不管怎么模糊，陈达坚都能看出女子在笑，而且那笑和他曾在阿贞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种笑不带感情。 “我知道很多种死法，我也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死了，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自己精神出问题了自杀。你想不想试试？你可以将我现在和你说的话当成威胁。你可以无视，但我想，现在你已经知道后果了。” 必须先让陈达坚和陈老太都知道恐惧，她再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威胁，这威胁才会有效果。要不然，陈达坚和陈老太都只会像之前一样，总想着也没那么可怕，他们同样是别人眼中的蛮横人，绝不会被这样的威胁打倒。 陈达坚听着宁施晴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现在可太懂宁施晴话中意思了！ 也不说眼前女鬼有没有什么他没有体验过的手段，单是今天那些，一连串的意外事件，只要某些意外事件再略微偏那么一点，就有可能让他死。 像这样的东西，想害人，着实轻松。 陈达坚不敢再犟了。 他其实也想继续发牢骚，可只要看到宁施晴那面目模糊的脸，再看到在宁施晴身边冲着他龇牙咧嘴呃小鬼，他就什么勇气都没了。 他泄了气。 “我知道了。你说你有什么要求吧。” 陈达坚心中还有最后一分希望。他昨晚的手气特别好。说不定就算没有了阿贞，他也真的会时来运转呢？说不定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全是真的，阿贞就是那个影响他运气的臭婆娘，是克他的，他之前就不该强行留下阿贞，而是应该早些就阿贞扫地出门，让阿贞过去攒下的东西全部留给他……或许这才对。 现在？陈达坚不觉得自己还能拿到多少东西。 宁施晴也不打算让陈达坚有机会再从阿贞一家手中得到什么。 她读着她和好些鬼一起想到的诸多条款。 那些就待在阿贞家附近的鬼，会轮流值班。还有住在阿贞兄嫂家那边的鬼，同样会帮忙盯着点情况，不让陈达坚母子再有机会对阿贞他们做些什么。 这些鬼，就是最后一重保障。 当然，鬼如果要对人动手，怎么都要有些正确的理由，起码要在被发现之后，还能有证据证明，他们做的是对的，这才不用担心会给自己增加恶业。 所以宁施晴读完这些条款后，还展示出了一式三份的合约。 两份将会分别融入陈达坚母子的灵魂中，另一份则会融入阿贞灵魂里。她则是见证者、主持者，确保这合约有效。 陈老太巴不得立刻签下合约。 陈达坚却犹豫着。 他还在思考，到底值不值得签。 第56章 宁施晴提出的条款相当于他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能带走，就这样回陈老太家里住。现在这套房子是阿贞的，他以后还不能离阿贞家、阿贞兄嫂家太近,也不能离这些人太近，否则他就要当心自己再度倒大霉。 至于陈达坚以前从阿贞这里拿过了许多钱，还让阿贞借钱给他花销、还债什么,逼得阿贞将自己赚到的钱全部花完都还不够，还要从外面借钱,借的那些还未还清的债务,则不需要陈达坚母子还了。那些账,阿贞自己认了。 这是宁施晴之前和阿贞商量得到的回答。 阿贞自觉，能彻底摆脱陈达坚母子,还不需要担心以后会被报复,自己和兄嫂都可以安心地在已经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继续住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为此,她并不在乎再还清那些欠着的债务。 她以前就只要自己手头上略微有些余钱，就会立刻想着还债，不知不觉间,她还欠着的钱已经不多了。如果只是这一点付出，就能换回将来的舒心日子,她觉得值得。 阿贞还担心, 她非要陈达坚母子也拿出这笔钱，陈达坚母子就会拖下去。阿贞只想尽快拿到结果。她宁可让步。 宁施晴劝过阿贞, 陈老太手中多少还有一些攒下来的棺材本，如果真要让陈达坚母子掏钱, 陈老太肯定掏得出，但阿贞还是没这样做。 陈老太也正是听到这一条例, 就觉得是意外之喜，才巴不得马上答应。 陈达坚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各种畏惧。 宁施晴略略一等，不见陈达坚接过合约，她作势要往远方飘去。 “既然你并没有签约的打算，那我还是将东西收回去吧。你死了，我同样能达成所愿。” 这话吓得陈达坚不敢再考虑。 还有什么比赶紧签下合约，不要再被鬼怪困扰的事更重要的？ 未来可能不会轻松，但怎么都比现在好！ 他几乎是抢过了宁施晴手中的合约。 当然，也就宁施晴自己愿意让他抢，他才能顺利拿到。 签约的办法很简单，他只要将自己的手按在上面的签约栏，就算确认了合约。 陈达坚飞快地扫了一眼合约内容，简单确认了其内并没有其他问题，就快速再上面按下自己手印。 这里也没有印泥之内的东西给他沾，他真的只是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但紧接着，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流出，快速落到这份合约上。 再接着，又有更多的东西回到了他身体里。 冥冥之中，他也意识到，自己今后将会多出一份限制。 他确实不能再去接近阿贞等人了。 陈达坚恍惚地觉得自己因此失去了什么。 那可能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他一度拥有过，但现在终于没了。 陈老太看着陈达坚都签下合约了，她不再迟疑，也接过了宁施晴递给她那份，并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手印。 合约成立。 宁施晴手中还有一份留给阿贞的。 “很好，恭喜你们，做了一个正确选择。” 随着宁施晴的话音落下，梦境由外到内一点点地崩溃。 陈达坚和陈老太在梦境崩溃到他俩身前之前醒来。 陈达坚躺在大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头，再摸了摸自己的手。 他大概记得，那合约最后钻进了他脑袋里。 不过他除了摸到自己头上包扎的痕迹外，就什么都没发现了。他一度按过合约的那只手，看起来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无限好文，尽在 他之前在梦中被吓出的一身冷汗还在。 他摸了摸自己湿掉的衣服，踩着发虚的脚步出了主卧。 陈老太也从次卧出来了。 母子俩面面相觑。 两人都提起梦里的事，再对照一番彼此在梦中的经历，最终确定，梦是真的，那一切应该都发生了。 接下来，他俩就只能等阿贞有空，办好离婚手续，将陈达坚还留在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搬回陈老太家里去……考虑到现在的离婚手续没有那么好办，应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全部事情办妥。在这之前，陈达坚还是会和阿贞有见面的机会。 母子俩坐在客厅里，等着阿贞回来。 宁施晴和小宝则飘出了阿贞的家。 宁施晴准备先将这合约交给阿贞。 小宝还在生闷气。 小宝也极力主张阿贞还没有还完的那些债务就让陈达坚母子自己还，而不是阿贞还要帮他们背负。但阿贞不听，小宝就只能生气。小宝再想到住在阿贞家附近的这些鬼，还要多盯着陈达坚母子一段时间，才能等到离婚手续完全办妥，小宝就更生气了。 他和宁施晴一起找到阿贞，他都还没有气消。 阿贞看不到宁施晴和小宝，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她进来都算遇鬼遇成习惯了。 她和宁施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梦境交流的，但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里，只要宁施晴靠近，她都可以感觉到凉意。 不过现实中她感受到凉意的次数少，而且她看陈达坚等人的反应，就知道宁施晴对她特别克制，让她感觉到凉意，只是单纯地提醒她自己已经走了过来，让她做好准备，也好在看到陈达坚等人都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时，还能知道原因，而不至于被吓到。 至于她梦里感受到的那些凉意，则更是宁施晴单纯的提醒，仅仅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来了。 现在，又是这熟悉的凉意袭来。 阿贞往左右张望着。 她不知道是宁施晴准备在现实中现身和自己见面，还是在自己身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宁施晴要在这时候给她提醒。她没找到在自己身边出现的特殊情况，不过听到了宁施晴的声音。 “伸手。” 阿贞茫然地将自己的手伸出去。 她完全不明白宁施晴为何要她这样做，但她现在已经很熟悉宁施晴的声音了，她也相信宁施晴不会害自己，所以只是听着宁施晴说，她就下意识照做。 明明她都没看到自己手上多出什么东西，但她就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主动贴到她手上。 阿贞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那冰冷的东西和她接触之后，就快速融化，再钻进她身体中。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冰冷感就被温暖感取代。 但她还记得，那一种冰冷感往她身体里钻去时，还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受。她就像正面对着陈达坚和陈老太。 纵然她知道，自己和那两人的关系已和过去有了变化，她依旧会在面对那两人时，升起强烈的恐惧和无力感。 她已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甚至想将手缩回来，伸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腰包里。 她日常出行没有使用需要经过安检的交通工具的必要，而且她随身携带的只是小美术刀。但她在那一瞬间，当真觉得，只有自己手中有道具，还能快速用胶带将刀具缠绕到自己的手上，那她才能有安全感。 “陈达坚已经答应和你离婚。等手续办妥后，我猜他应该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就算哪一天，他自己的人生已经变得一团糟，我想，他也该没勇气了。” 能长期在繁华之地游荡的鬼，大多是善鬼，偶尔才可能有那么一些道行高的恶鬼出没。现在是城隍庙这边出面，和这些鬼打过了招呼，让他们照顾着点阿贞一家的情况，陈达坚真要哪一天因为自己的生活不顺，还想再去找阿贞捞油水，那他就会想起被厉鬼支配的恐怖。 阿贞张了张嘴，要道谢，但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她就觉得凉意正在飘远。 这代表着那个帮助她的女鬼正在离开。 她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轻声说：“谢谢。” 除了这最简单的话语，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去形容自己此刻心情。 最简单的感谢，反而最能代表她的心。 她还是在摸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 隔着一层布料，她都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美术刀的痕迹。 那就是她留给自己护身的东西。 哪怕有了宁施晴的承诺，她依旧觉得，这一把小刀，远比其他东西更能带给她安全感。 “阿贞！你怎么在这走神？！” 来自领班的呼唤，让阿贞不敢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阿贞急忙扬起笑脸。 “来了来了！” 领班大姐见她走过来，面容略有缓和，但还是和她再絮叨了两句。 不过没有指责，只是单纯的关心，只是单纯的害怕她因为家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而可能怎么想不开。 领班大姐不敢说得多明显，就怕自己如果提到什么，反而会助长阿贞那些不好的念头。她只和阿贞说，让阿贞多想想自己家里还有个小的，男人已经靠不住了，好歹要照顾好女儿。 阿贞一一笑着答应。 她今日的笑容，较往常多了太多真心。 她知道，压在自己上空的阴翳，是真快要散去了。 领班大姐不清楚内情，只当自己的话真那么有效果，等和阿贞分开，她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巴，嘀咕自语：“奇了，难道我现在说话就这么管用？我以前好像也这样安慰过她吧？算了算了，阿贞自己能想开些也好。” 另一边，宁施晴带着小宝已经飘远了。 宁施晴不大擅长于别人客套。就算她知道，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阿贞都不可能看得到她，她还是会想到阿贞有可能要和自己说多少客套话，她就觉得自己要尴尬到魂体都能起满鸡皮疙瘩。 于是，她选择早一点离开。 反正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阿贞这边已无需她过多费心。 她转入一条偏僻小路，随意停下。 她取出令牌，看自己收到的最新消息。 阿贞也在合约上按下手印后，她就收到这消息了。 使用令牌的时间长了，她已经逐渐清楚，令牌给予她的不同反馈感代表她收到的是什么类型的消息。是系统发出的某一件事完成后的记录，还是有谁给她发了信息，又或者是令牌中附带的探测软件查探到什么异常，要她特意去看看……这些，她全都能分辨出来。 这次她的令牌收到的消息，就是她处理阿贞这件事的记录。 小宝见她专心看令牌，也好奇地探着小脑袋看过来。 不过小宝看到的只是一团雾气。 第57章 终于将令牌上的消息看完了,宁施晴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在这记录上面看到阿贞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在那种可能性中，阿贞没有遇到她，而是自己继续面对陈达坚。 小玉心疼妈妈。最初还会在陈达坚回家,要将自己的脾气发向阿贞时，只敢缩着不动的小玉，竟然在某一天想要保护阿贞。 那次, 也是阿贞受伤最重的一次。 小玉原本也是被陈达坚吓着了，根本不敢怎么动的。但大概是母女连心吧,往常无论如何,都不会如何哭闹的小玉,却在那一天放声大哭。 陈达坚生气，就连哭喊的小玉都想一起打。 小玉嚎得更厉害。 小孩子的声音有独特的穿透力,小玉就这样将邻居引了过来,才让阿贞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小玉自己也受了伤，不过伤势没有那么重。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不少事，不过全是复杂的事件处理流程。陈达坚付出了一定代价，但陈达坚还是将这笔账全部算在了阿贞头上,只觉得是阿贞害了自己。 陈达坚还想继续逼迫阿贞。 可是，这次, 阿贞开始拿刀保护自己了。 她趁着那时候放寒假,她大哥大嫂的孩子不用上学，也有一些时间去处理其他复杂的事情,她将女儿托付给了兄嫂照顾，自己留下来,独自面对着陈达坚。 她用胶带将西瓜刀缠在手上，一直缠着,只要见到陈达坚就砍。她用胶带缠刀缠得太紧，陈达坚根本没办法夺，只能躲。如果陈老太要上门，阿贞就比陈老太还不要脸面地大嚎大叫。 陈达坚一度想过报警，但警察来他家处理的次数也多了，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只要警察来，阿贞就表现得再正常不过，那把刀也只是家用的西瓜刀，只被放在厨房中，而不是像陈达坚报警时描述的那样。 陈达坚硬要将阿贞留在身边，只想让阿贞照顾自己，可现在他根本没办法了，阿贞兄嫂一家也不在家，他连像用阿贞家人来威胁阿贞都不行。他找不到阿贞兄嫂一家去了哪。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阿贞和陈达坚才算离了婚。 而阿贞和兄嫂一家，也没有再回来这里。 如果不是那次陈达坚打阿贞打得太重，连小玉都被打了，幸好邻居来得及时才没有酿成更可怕的后果，阿贞兄嫂恐怕也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远离熟悉的地方，去别处重新开始。 但这段经历，还是在小玉心里留下了阴影。哪怕长大后的小玉想不起来这事，小玉还是会偶尔做一些噩梦，被吓得惊惧不已，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真正促使阿贞兄嫂同意搬去外地的，还有另一原因。 他们开始害怕，没有了阿贞，陈达坚还会继续缠着他们，要从他们身上吸血了。小玉，可能会成为陈达坚新的摇钱树。就算没有小玉，陈达坚非要赖上他们，他们也没办法。 与其等到那时候，他们失去了阿贞，还同样无法保住平静的生活，还是要离开，他们还不如主动离开，那样好歹还有阿贞和他们一起，家里始终多一个赚钱的人。 为此，他们才配合着阿贞，帮阿贞带着小玉，让阿贞可以处理好这边的事。 在这段经历中的阿贞，最后逼得陈老太拿出了不少养老金。阿贞那会儿也是为了这比赔偿，也为了让小玉以后都可以更彻底地摆脱陈达坚，让陈达坚也没勇气去到处乱找他俩，才让兄嫂先躲开，再留下来和陈达坚周旋。 而现在，陈达坚的结果没多大变化。陈老太看似没有拿出那一笔钱，但她和陈达坚以后要住在一起，两人之间还多的是各种事情。 陈达坚改不了自己好吃懒做，只梦想一夜暴富的习惯。面对着陈老太，他都改不了自己的脾性。他还会想方设法拿陈老太的养老金……不过宁施晴让阿贞母女要经受的痛苦少了一些，阿贞兄嫂一家也不需要搬家，还平白损失一大笔钱。 宁施晴收起令牌，才注意到小宝一直都凑在自己身旁，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小宝无法看到令牌里的内容，就只能看宁施晴了。 宁施晴摸了摸他脑袋。 小宝现在长得比之前可爱了。 明明已经死了，都变成鬼了，但小宝还可以成长。不过不管小宝怎么长，小宝最大都只能长成一两岁的小孩的样子。 “宁姐姐。”小宝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宁施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 “打算？”宁施晴开始继续漫无目的地飘着，“没想好。阿娣说要找新工作，她好像已经找到些门路了，可能很快就能和现在的公司说辞职的事了。不过我这两天都没时间和她好好说会儿话，也不大清楚她那边的确切情况，不知道她的工作怎样了，新房子的事又怎样。” “这样啊……”小宝拉长了声音，再卖萌似的使劲朝宁施晴眨眼睛，“除了这呢？宁姐姐，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宁施晴愣了愣。 “那就是那群骗子的事？” 这两件事，都是她当前最是惦记的。 小宝再长长地哦了一声。 “还有吗？我们难道真的就这样毫无目的地走吗？宁姐姐，要不我们还是看看还能做点什么？” 宁施晴这次终于听懂了小宝的暗示。 她一把抱起小宝，在小宝脑袋上揉了一通，看着小宝现在长出的、稀疏又柔软的淡黑色短发被自己揉乱了，她才笑眯眯地松开小宝。 “行了，你不就是想去见一见你妈妈吗？我带你去就是了。” “好耶！”小宝高兴得一下子蹿起好高距离，“她现在好像就在这附近呢？宁姐姐，你快点和我一起过去。” 他用和陈锦怡之间的血脉联系找人，比宁施晴还要回想陈锦怡的气息，再施法找人容易多了。 他在前面带路，宁施晴跟在后面。 无需多时，小宝已经带着宁施晴来到一家小饭馆前。 这是一家典型的苍蝇馆子，环境称不上多好，但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真吸引人。 陈锦怡和雅馨两人坐在里面，专心地吃着饭。 明明只有两个人，但却奢侈地点了四菜一汤。 忽然，雅馨端起汤碗。 “来！为了庆祝我们找到工作，喝一碗！” 她说完，豪迈地仰起脖子，将碗里的汤一口饮尽。 宁施晴在旁看得忍俊不禁。 这店里的人气旺，小宝就紧挨着宁施晴。他始终不是宁施晴这样的正职鬼差，容易受到这种人气的影响，他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好体内鬼气，伤着其他人。 他贪恋地看着陈锦怡也露出了笑容，将自己碗里的汤喝完。陈锦怡没有雅馨喝得那么快，不过也一直等到汤全没了，才算将汤碗放下。 两人又夹着菜，吃了一会儿饭。 说是吃饭，其实两个人吃的米饭加起来都没多少，她俩这会儿的重点还是吃菜。 宁施晴冷不丁道：“她俩找到的工作应该都挺不错的。” 小宝眨巴下眼，想看看宁施晴，又舍不得不看陈锦怡。 “你看她俩身上都有着喜气，还有财气，应该是找到一份收入不错，也适合她们的工作了。我看你妈妈的样子，已经多了不少精神。她应该算摆脱之前的阴影，就算没能完全摆脱，也该不会再让那些事影响她的心情了。” 小宝再眨了眨眼。 宁施晴摸摸小宝脑袋。 “你妈妈没有一直都那么惦记着你，你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她其实还想问，会不会有一种现在自己就要被妈妈抛弃的感觉？ 但宁施晴只看到小宝露出的笑容。 比之前还灿烂。 小宝没有移动目光，只举起小手，啪的一下将宁施晴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推开。 “宁姐姐你也太小瞧我啦！妈妈可以过得开心才好呢！妈妈开心，妈妈才更容易遇到她以后的真命天子，我才能更快地回到妈妈身边啊！” 他双眼几乎能冒出小星星。 “说起来，宁姐姐，你知道小孩子在投胎之前可以选择妈妈的吧？而且啊，就在我们选之前，我们会大概知道一些妈妈的事的。我当初就没怎么挑……只是一眼看到妈妈，就觉得我好想去到妈妈身边，我都没再看看妈妈现在遇到的人是不是合适的人……不过要不是我先选择了妈妈，说不定还会有别人也和我一样，跟在妈妈身边，然后让我失去和妈妈在一起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他终于收回贪恋的目光。 “好了，宁姐姐，我们走吧。” 他脸上其实全是不舍。 他几乎是逃一样，快速从饭店飘出去，生怕自己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就会忍不住，要离陈锦怡更近。 宁施晴跟出去之后，最后往陈锦怡那边看了一眼。 她和小宝之前都是在陈锦怡和雅馨侧面看的，但这时候，陈锦怡正好也往她这儿看来。 陈锦怡看不到她，她却看到了陈锦怡似乎正要寻找什么，又因找不到而略显迷茫的表情。 雅馨还在大口大口地吃菜，一边吃一边招呼：“你快吃多点，我看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整个人都瘦多了，再这样下去不好，趁现在，吃多些补一补。等上班之后，都不知道能有多少时间来这吃饭了。” 陈锦怡应了一声，也夹起了菜。 宁施晴到外面，追上背对着饭店的小宝。 她轻轻招呼一声：“我们再到处逛逛吧，然后你和我一起回家？今晚我应该有多一些时间和阿娣聊天，问问她最近如何了。” 小宝故作轻快地应了一声，再往前飘去。 陈锦怡和雅馨终于吃完了饭，一起从饭店里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摸着吃到滚圆的肚子，再相视而笑。 雅馨的眼神中又更多欢喜。 她既高兴工作的事有了着落，又高兴陈锦怡终于不再惦记着郑光仑那个渣男，也不总想着已经没有了的孩子，让自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了。 一辈子那么长，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暂时的。 可如果让暂时的东西，影响到更长期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一起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这里距离她俩学校还挺远，但对吃得太多的两人来说，就正好算消食。 宁施晴今天准时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早早回到404。 她才回去，就看到同样在404里准备晚餐的王带娣。 今日的王带娣脸上同样满是喜色，但宁施晴在王带娣身上看到一小缕萦绕的黑气。 这代表王带娣遇到的事吉中有凶。 宁施晴心头一凛。 她听着王带娣还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王带娣的手机摆在一旁。 宁施晴想想，快速过去，设定一个闹钟，就等闹钟响。 铃声很快响起。 哼歌的王带娣一怔，而后扬起灿烂的笑脸。 她脚步轻快地过去关闹钟，再朝着半空喊：“宁姐姐，你回来啦？我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和你说哦！” 第58章 王带娣现在找到的这好消息, 真能算好消息。 她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已经确定好了入职时间，而且留给她准备的时间还比较长, 让她可以从容地完成自己现在所在公司里的工作交接。新工作的工作任务和现在差不多，但是工资却比现在涨了15%。 此外，她去新公司面试时,还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公司的人，她当时候就被吓了一跳。等到面试结束,她还被那人叫住了,那人一开口,就问她有没有拿到这份工作。 王带娣当时候还害怕这人心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坏，不敢立刻回答,紧接着她就听到那人说,已经在附近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出租屋，但屋子比较适合两个人合租。 那人原来是想邀请王带娣和她合租。 王带娣跟着去出租屋里看了一看,也觉得出租屋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很适合两名女生合租，出租屋的价格也不贵,甚至可以说比周围的都要便宜一些。 陪着一起看房的中年男房东说，他就想着租给女孩子,可能房子可以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些,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为此他宁可租金便宜一点。不过相对应的,他也有条件，他要不定时上来看一看屋子的卫生情况,如果他检查过后发现卫生不及格，将他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的,他就要涨租金或者干脆不租了。 宁施晴停着王带娣的叙述，只觉要么是工作有问题，要么是出租屋有问题。 正好，王带娣的手机上还有出租屋的照片，是王带娣叫住她的同事孔玉娥一起去看房子时拍的，她发去了自己舍友群里，让大学舍友们一起看看，结果大家都说房子不错。 宁施晴只这样通过照片看，也确实觉得这房子可以，采光什么的都不错，两室一厅，共用厨房和卫生间，主卧室比次卧室大一些，采光条件好一些，价格也高一点。孔玉娥要主卧，王带娣住次卧。卫生间也是洗澡的地方，里面有一面大镜子，镜面也很干净。 可以说，这屋子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行。 宁施晴又想王带娣的工作是不是有问题。 可仔细一想，她觉得这种可能性更低。 王带娣现在是吉中有凶，但吉大于凶。如果工作有问题，王带娣没有了现在的工作，又退了现在的出租屋，换去比现在租金贵一点的地方，那更应该是凶为主，而不是吉为主。 宁施晴又不由得想到王带娣家里，再想到她现在的公司。 想来想去，宁施晴觉得，自己还是要亲自去出租屋看一下，才能肯定出租屋有没有问题。 她将这事和王带娣说了，王带娣说出出租屋地址。 小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鬼魂不怎么需要休息。但鬼魂在白天遭遇到过于猛烈的阳光，会产生强烈的、昏昏欲睡的感觉。 小宝之前跟着宁施晴一起活动，大多数时候都是白天在外行走。宁施晴也问过小宝，要不要就躲在令牌中，免得出来和她一起被太阳晒，但小宝总待不住，总惦记着也要出来走一走。 有令牌的庇护，小宝不怕阳光，但始终会有一种乏力感。到了夜里，小宝比白天更活跃了，宁施晴却很少再像白天那样四处走动。便是要给陈达坚、陈老太等人制造梦境，宁施晴都只需要待在一个地方，而不用乱跑。 今天可好了，他都算难得的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夜里出去活动。 就算赶路时不能怎么乱逛，去到出租屋后，重点也只是观察出租屋内部情况，而不是可以随意乱走动，他都觉得兴奋。 宁施晴看着他这样子，心头一动，已经惦记起了自己是不是该以后晚上也主动出去加班。城隍庙中的鬼差数量还是不足，就算她是日游神的手下，而不是夜巡神的手下，她晚上还原意主动加班，这依旧算好事，不需要担心会惹来不好的影响。 小宝先在前面飘着。 他都已经往前飘好一段距离了，才发现宁施晴跟上来的速度略慢。 小宝马上停下，兴冲冲地朝宁施晴招手。 “宁姐姐宁姐姐，你快呀！我们要太晚才去到就不好啦！” 宁施晴心中好笑。 她加快了速度，抵达小宝身旁，然后和小宝一起往前飘去。 也就之前小宝飘走的路还不远，而且没飘错方向，要不然刚才就算在浪费时间了。 不过宁施晴和小宝的时间都很多。小宝真正急的也不是更具体的、去到出租屋里，而是单纯地不想只在一个地方待着，想要到处活动。 所以今夜哪怕浪费时间，对他俩来说，都不算什么。 带路的已经变成了宁施晴。 不过宁施晴刻意饶了绕路，带着小宝再去了一些比较热闹的街道。 虽然小宝没办法真的进入街道里玩耍，只可以看，甚至看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得，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到那些人，让那些人明明是开开心心来玩耍的，却不小心被鬼气侵入体内，回去大病一场。 宁施晴看着，愈发惦记起小宝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投胎。 怨气淡去后的小宝，是个特别乖巧的小孩，虽然也会有些淘气，但更多时候乖得让人心疼。像之前，他知道宁施晴有很多正事要忙，就哪怕已经很想要出去玩了，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一直都在安静地等着，等宁施晴有空。 他只在宁施晴都没有别的事时，才暗示着想要去见一见陈锦怡，而且那时候的陈锦怡还离他不远。也像今晚，他虽然想要出去热闹一下，但他还是知道宁施晴有去出租屋的打算后，才单纯地希望宁施晴今晚就出发。 终于，到出租屋了。 出租屋的灯亮着。 宁施晴飘进去，就看到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出租屋里，仔细看着屋子里的那些角落。 男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卫生间，走到了那落地镜前。 宁施晴在王带娣拍的照片上看过这面镜子，但亲眼看到后，宁施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镜子大得过分了。 王带娣和她说，这是房东考虑到应该要准备一面穿衣镜，能让人照遍全身，这才弄得这么大。 不过真的看到这几乎占去不太大的卫生间大半面墙壁的镜子时，宁施晴还是觉得，镜子大到离谱。 如果是一些很喜欢对着镜子穿衣打扮的人，可能会觉得这镜子正适合，但宁施晴自己没这样的需求，就只觉得镜子大到她心里不舒服。 男人来到镜子前，朝着镜子伸出手。 他在自己的手将要触碰到镜子时，猛地缩回手，仿佛镜子里有什么会咬人的东西。 宁施晴的心猛地一跳。 刚才的男人缩手的速度太快了，让她只来得及看出少许异样，却还没能意识到那丝异样是怎么来的。 她也尝试着朝镜子伸出手。 可她现在只是魂体，镜子里倒映不出她的身影。 男人就在镜子前看了看，再走了出去。 他最后检查一遍，关好了灯，再出去，关好了房门，转进了隔壁。 只通过这点，宁施晴就可以肯定，着男人确实是王带娣和孔玉娥找的这出租屋的房东。 宁施晴再飘回到卫生间里，等了一等，确定房东不会忽然间再进来了，她才慢慢显形。 小宝的实力还不够，不能像她这么随意地显形。 即便是她，现在呈现出来的身影，都还比较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她试着做点什么了。 宁施晴也往镜子伸手。 她戳了一下。 魂体的感受和□□的感受不同。 哪怕已经碰到应该冰冷的镜子，宁施晴都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镜子里呈现出的她的身影也只是淡淡的。 似乎确实没有异样。 只用流传最广的手指法判别，这镜子只是普通的镜子，不是双向玻璃，应该不需要担心有没有谁躲在镜子背后。 宁施晴再环顾出租屋。 目前看来，这房间也没什么异样。 如果要检测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她身上没什么工具，还真不好寻找。 而且粗略看去，她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可她还是觉得，这房间不大对劲。 宁施晴再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看到的房东的样子。 她用观气术，也没看出房东有什么不对劲。 刚才房东检查屋子里的设施，也似乎很认真，是当真担心租了自己房子的人住得不舒服，现在才要如此认真地观察房子的状况，好让新租客入住时，屋子里的灯、空调之类都能正常使用。 房东不像坏人。 宁施晴收回手指。 小宝则都不知道在镜子里钻进钻出多少次了。 现在宁施晴一动，小宝不再乱飘，而是老老实实地回到宁施晴身边，问：“宁姐姐，你觉得这里怎样？我看起来还不错呀？应该没多大问题的，可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位王姐姐身上会有黑气。” 宁施晴点点头。 “我也想不出。算了，来都来了，再去她新公司看看。” 宁施晴问过王带娣新公司的地址，她调出令牌地图，导航寻路过去。 现在是夜里，公司里没有人上班，显得冷冷清清。 不过公司门口的发财树长得很好。 像发财树之类的绿植，往往很能反映气运。 如果公司本身的发展不错，类似的植物就容易长得好。如果公司的前景堪忧，则植物的生长也很成问题。 公司里没人在，但气场在。 宁施晴看得出来，这公司也确实前景不错，起码两三年内都不需要担心会走下坡路，要更往后，则不是宁施晴随便一看就能看出来了。过于长期的发展，还需要结合行业前景、时局变化等考虑，观察难度大得多。 只这样一看，宁施晴就肯定，王带娣换来这里工作，肯定算事业运走高。 那王带娣的黑气，究竟怎么回事？ 宁施晴揉了揉眉心。 第59章 宁施晴最后想到的, 还是王带娣家里。 王带娣要换工作和搬家，全为了避开她那吸血的家，尽可能减少家里对她的影响, 让她还能好好照顾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只知道对外付出。 但她那些已经习惯无休止地吸她的血的家人，是否会让她如此轻易地摆脱？ 她不肯定。 她看看身旁的小宝。 此刻的小宝脸上还有纯真的笑容。 萦绕在小宝身上的怨气又淡了一些。 只看小宝这天真的样子, 宁施晴就觉得心头压力有所下降。 她招呼小宝再靠近自己一点，继而摸了摸小宝脑袋。 小宝鼓着脸。 “宁姐姐！” 宁施晴笑起来。 “走, 带你去逛夜街。” 刚才还抱怨宁施晴就爱摸自己脑袋的小宝立刻高兴了, 还主动用脑袋蹭宁施晴手心。 宁施晴带着小宝去了逛小吃夜街。 纵然现在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街上依旧有很多人 还有一个卖糖葫芦的，继续拿着插糖葫芦的草棍,站在路旁。 红亮的冰糖葫芦看起来很诱人。 小宝都要从这旁边飘过去了, 目光还舍不得从冰糖葫芦上移开。 路旁其实还要卖炸鸡、臭豆腐、煎饼果子、炸串等各色小吃的，但那些全没有一串冰糖葫芦吸引小宝。 宁施晴有心给小宝买,但再想一想自己现在这模样，只怕自己走出去，就得先将人吓到。 她再想想, 忍不住笑问：“要不要我给你妈妈发消息，让你妈妈去看你时, 给你带冰糖葫芦？” 她不好随便拿别人的手机发信息,但目前，她在阳间已经有两个可以帮她联系其他人的人了。 一个是王带娣,一个是神婆文连翘。她也记得陈锦怡的联系方式。发信息通知一声，着实不难。 经历过之前的事,宁施晴也相信，陈锦怡收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信息,不会当做是假的，或者是谁和她开的玩笑，而会真将内容放在心上。 一串冰糖葫芦，根本不算什么，买了也只是小事一桩，对陈锦怡来说，毫无压力。 小宝啊了一声，整个人都往回飘了飘，差点立刻飘去抓冰糖葫芦。 可他一动，就被宁施晴揪了回来，强行对上宁施晴促狭的笑脸。 小宝面红耳赤，一个字都说不出。 “好啦，晚点我看看让你王姐姐帮忙联系你妈妈，还是让文婆婆帮忙联系。还有一点时间呢，够你妈妈准备的。到时候让你妈妈多带一点给你？” 小宝这回一本正经地摇头。 “一串就够了，更多的，和妈妈说，等以后我再回到妈妈身边，妈妈再给我买。” 他依旧对未来抱着希望，还想着，自己以后肯定还能投胎成妈妈的孩子，而且那一天不会里的多远。 宁施晴再应了一声。 一大一小两个鬼就在夜市街来回飘了好几趟，只飘到会经营到后半夜的夜市街都没之前的熙熙攘攘了，两鬼才慢慢地往回飘。 城市的灯光只是让人们没那么容易看到月亮和星星，不代表月光就不会正常洒落。 清凉的气息不断涌入两人身体。 等走到少有行人的街道，一切更显静谧。 也是这时，宁施晴听到路旁有说话声。 “啥？大妹子，不是我说，都这么晚了，你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啥呢？你一个女孩子，可危险啊。” 宁施晴循着声音看去。 声音是从路旁一辆出租车里传出的。 出租车靠近人行道的方向，有一名正弯着腰的女子。 女子探着头看车窗里的司机。 她脸上看起来尽是焦急。 “拜托了大哥，我真有急事，必须现在过去，大哥，你就当行行好，帮帮我吧，我加钱，行不行？” 司机看着她叹了口气，开了车锁。 “得啦，大妹子，你上车吧，这么晚了，去那地方，我一个大男人，还好说，也没那么多可怕的，你女孩子，可得注意点。” 女子连声感谢地上了车。 宁施晴点着下巴，开着出租车缓缓启动。 网上打车的平台越来越多，但这种传统模式的出租车，依旧在城市里活动。 宁施晴没听到女子准备去哪里，只知道那应该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反正大晚上的，也不需要睡觉，干啥事不是干？ 正好，小宝也晚上才更活跃，今天逛完夜市街，小宝都还意犹未尽，巴不得再有点事发泄一下自己的精力。 这会儿她要带着小宝去忙点什么，小宝应该只会高兴。 出租车走的路果然越来越偏僻。 宁施晴则在车子刚刚启动时，就带着小宝快速坐到了后排。 那上车的女子就坐在副驾驶座。 女子一直都焦急地看着前方的路，似乎巴不得尽快到她说的地方。 一路上，女子还不时低头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夜晚的路况好，略微开快一些也没多少问题。 司机就加快了车速。 女子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放松。 她甚至越来越急了。 前方的路都看不到有什么车，而且还算直路，司机就问：“大妹子啊，你这究竟有啥事？我看你挺急的，你要真有急事，我超速也早点将你送过去。” 女子啊了一声，她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才像终于听到司机说的话一样，扭过头来问司机：“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要真有急事，我超速送你过去！真有大事的话，这可不能耽搁。” “不，不。”女子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大事……” 她欲言又止。 司机维持着车速。 “那你怎么老看时间呢？你不会是怕我是坏人，会在路上对你不利，想早点下车吧？要不这样，你看看你有没有哪个朋友，现在就能听你电话的，你和他一直打着电话！没事，我理解，你一个女孩子，还这大晚上的，有些害怕都很正常。” 女子又啊了一声，再摇摇头。 “不是……” 她咬着唇，看着司机，似乎想说什么。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她才说：“算了，大哥，你就在前面路口停吧。我想起来了，我也没那么急着到那边去，我不去那儿了。” “啊？”司机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险没开过女子指定的路口，他及时踩了刹车，转到女子所说的路口旁边的临时停车道上，“大妹子，你这啥意思呢？怎么突然又说不去那边了？我真不是坏人啊，你别怕，这大晚上的，你如果急着去那边，你也不好再找车，这里还离你是挨得地方挺远，你这……” 司机肉眼可见地变急了。 女子却只是摇头。 “不，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去那里了。大哥，你就让我下车吧。车费多少？我结给你。” 司机还是觉得女子莫名其妙，不过听出了女子的坚定，司机嘟囔两声后，还是打开了车门，让女子下了车。 到了这钟点，连路灯都隔一盏才亮一盏。 女子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颇为萧瑟。 司机没有第一时间开车离开，而是在路旁多等了等，一直到看见女子都转了一个弯，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内了，他才开车，调转车头，回家去了。 宁施晴和小宝选择了跟随这夜深打车的女子。 小宝紧挨着宁施晴肩膀，好奇地问：“宁姐姐，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是急着要打车的吗？怎么突然又步行了？” 宁施晴早已经打开令牌，调开附近的地图细看。 她不知道女子要去哪里，但根据地图看，女子现在走的方向，和司机之前准备行驶的方向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还有什么宁施晴不清楚的便捷小路，那女子这会儿要去的，肯定就不是她一开始要求司机去的地方。 但宁施晴同样想不明白，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得出来，女子其实也不是害怕司机是坏人。 甚至，她更像觉得司机是好人，才会刻意避开出租车司机，不让司机陷入某些危险中。 但这样的夜晚，会有什么危险？ 放在过去，电子支付还没有这么普及时，夜晚收车的出租车司机才真可能遇险。那会儿他们一天的营业额全收在车里，如果这时候被人抢劫了，那就真一天的营业额全没了。但现在都在电子支付了，还哪有那么方便抢？ 类似的危险事肯定没那么多了。 那现在这，算啥情况？ 宁施晴跟随的女子也只是一路往前走，她仿佛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她的手机响了。 备注显示“老公”。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干脆地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再看。 电话响了又响，哪怕只有震动，在夜里也是不轻的声音。 女子就这样走着，一步步地走着。 已经走好一会儿了，她才想忽然想起什么，开始观察四周的景色。 大概是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她一脸迷茫地拿出手机。 这时候的手机已经显示出许多未接来电，但全都是同一个人发过来L的消息。 她瞥了一眼，就不关注，而是点开地图。 手机却在这时候再度响起。 她皱起眉，终于接了电话。 “喂？” 她这一声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怒骂声。 “你去哪了？！不是和你说了，要你在半小时之内赶过来的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你人在哪？我再给你十五分钟，你如果能来就来，如果还不能来的话，那就分手吧！” 女子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她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怒吼声，就默默地将手机往往挪了挪。 等那边的人说完了，她才说：“我赶不去了，分手吧，我做不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傻眼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女子说完，就果断地挂断电话。 她开了GPS ，查着地图，再输入了一个地址。 说来也巧，宁施晴看到，女子住的地方，正好是王带娣和孔玉娥新找的那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路程还挺远，如果要走的话，预估行走时间都有两个多小时。 女子看了看自己手机电量。 还有百分之八十多，足够她走回去了。 她轻叹一声，开始导航，然后往回走。 第60章 她之前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的时候, 就已经走过了这一段路，现在则还要再走一次，才能走回她住的地方。 她还没走两步, 她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头还是那暴躁的声音。 “苏雨桐！你特么的现在胆子肥了是吧！我最后给你二十分钟，你爽快点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这次绝对分手！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疲惫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分手就分手吧, 我既然无法按你说的去做，那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就这样结束吧。” 她说完,再次挂断电话,拉黑号码，再删除。 完成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照着地图导航，继续往前走。 手机电量一点点地被消耗着,地图上显示的剩余距离也在一点点缩短着。 宁施晴保持着一点距离地飘在苏雨桐身后，也算看着点苏雨桐，不让苏雨桐遇到危险。 小宝则一会儿离得近一些,一会儿又离得远一些，就这样肆意地在没有多少人的夜里打闹着。 夜晚过于冷清,女子也不知道竟然还有鬼如此护送着自己。 她只在走得已经只能托着沉重双腿前进时,终于走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打开了,回到床上躺下。 她连鞋子都没有脱，两条腿搁在床外, 就这样闭上眼睛，开始了呼呼大睡。 过没几分钟,她陡然坐起，先出去看了看是否已经将门关好了，再回来给领导发了请假的信息，才真的脱鞋上床，蒙头大睡。 她完成这一系列事情时，小宝已经好奇地飘出了外面，看到了离她住的屋子不远，就是王带娣和孔玉娥准备租的房子。 小宝还急着之前宁施晴是怎么在王带娣准备租的屋子的洗手间检查的，这次，小宝自己也飘过去这样查了。 他不见得懂宁施晴之前为何要用手指戳一下镜子，但记得宁施晴当时的动作，于是就学着宁施晴那时候的样子做。 他动着手指，戳一下镜子就缩回，然后嘻嘻直笑。 两间屋子离得不远，这时候也是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的安静时间段，宁施晴先听到他的笑声，再用透视能力看到他肚子在那边屋子玩得开心。 宁施晴大概可以感知到小宝距离自己多远，她也不怕自己一不留神，小宝就真跑远了。 她暗自好笑地摇摇头，只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这点无聊的小事都可以肚子玩得津津有味。 小宝则独自在隔壁房间待了一会，应该是觉得已经有些无趣了，他就又往宁施晴这边回来。 不过他不是来宁施晴身边，而是来到了苏雨桐这边的卫生间，也戳着卫生间的镜子玩。 这里的镜子没有那么大，镜面和墙壁之间有明显的凸起，可以看得出镜子是怎么被固定在墙上的。 小宝用手指戳了戳，然后又好奇地凑近镜子旁边一个用来摆放洗漱用品的架子，看着上面的瓶瓶罐罐。 宁施晴之前跟着女子回来，只是害怕女子会在路上遭遇什么意外。 现在已经确定了女子安全，她不准备再留在这里了。 她也飘去卫生间，准备带上还想在苏雨桐家的卫生间玩一会儿的小宝离开。 但这次，她靠近后，就立刻察觉到问题。 不对劲！ 宁施晴第一次飘进来时，就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还担心死自己看错了，特意退出卫生间，再看一次。 这回，宁施晴很确定，真的有什么。 在天花板的灯旁边，有什么散发着红光。 这红光特别隐晦。 要不是宁施晴是夜里进来，而且还没有开灯，宁施晴身为鬼魂，也算对这些比较敏感，宁施晴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注意到。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在光线暗的时候进来，一定会先打灯，那么灯的亮度就足够隐藏那藏在灯旁边的东西的微弱红光。如果是白天，也不会有谁主动抬头看，就算看，也不见得能在白天的光线环境下看出那点异常。 宁施晴心头一震。 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王带娣可能遇到的危险，不一定非要王带娣现在就已经招惹到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是王带娣搬来这里后，在这里真正住下，才因为附近的住户遇险！ 这才是吉中带凶的原因！ 凶，是源自于周围环境，却并非直接针对王带娣，所以这件事对王带娣的影响并不大，宁施晴才看过了王带娣准备租的出租屋和准备入职的新公司，都还一无所得。 宁施晴近乎瞬移地飘回到正在床上沉沉睡着的苏雨桐身旁，凝望着苏雨桐的脸。 观气！ 果然，有着一重黑气，笼罩在苏雨桐印堂上。 这团黑气还越来越浓郁。 按照这一情况发展下去，恐怕不需要太长时间，苏雨桐的生命安全就会出现威胁。这一关，如果能走的过去，那还算万幸。一旦走不过去…… 宁施晴想到什么。 她快速地飘出屋子，从一个更高的角度往下看，观察起了这栋楼的情况。 她变成鬼的时间还不算长，学到的东西也不算多，所以目前来说，她能做的事情都算有限。 不过鬼差的职能，让她可以比较随意地用一些能力，可以看得出别人需要长时间修炼才可能学会的东西。 现在她想看的，就是这栋楼的地气走势，还有居住在楼里的人是否有破财迹象。 这种破财，不是现金流的破财，而是总资金变化的破财。如果是已经购买的不动产出现贬值，也可以算作破财。 宁施晴想看的就是这些。 小宝虽然跟在她身边，但什么都看不懂，只知道她现在专心地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的，宁施晴的才看完了。 这房子里的住客有的是业主，有的是租户，楼房的贬值对他们的影响不尽相同。 宁施晴还要一一甄别这些情况，最后才能确定，在这住着的很大一部分人都出现了破财迹象。而且越靠近苏雨桐现在住着的屋子的业主，身上出现的破财迹象就越明显。 结合苏雨桐身上的黑气，宁施晴已能肯定，这些事会和苏雨桐有关。 她拧眉思索着。 难不成这边也要让住在附近的鬼怪过来帮忙盯着？免得出现意外？ 但因果是很玄乎的东西。 宁施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随意插手因果是对试错。 她只是觉得，自己知道了这些事，如果还有一定的能力，却偏偏不去管，就会觉得心中不安。 但苏雨桐是否是一个值得救的人？ 宁施晴又担心了。 她难道又要请日游神去调苏雨桐的善恶记录？ 宁施晴慢慢飘到苏雨桐床前，看着此时正因疲倦而睡得正香的苏雨桐。 她暂时还没有答案。 但她想试试看。 苏雨桐睡得太沉。 宁施晴开始施法，给苏雨桐编织了一个梦境。 她潜入了苏雨桐的梦里。 这梦很短，要考的只是苏雨桐下意识的反应。 正好，今晚苏雨桐在路上走了那么长时间，宁施晴现在编织梦境时，就用了这些走过的路当素材。 她让梦中的苏雨桐觉得，自己又一次走在了路上。 但这次，不同于苏雨桐回家路上，偌大的路上只有她一个行人。 在她的前方，有一个小男孩，正在蹦蹦跳跳地玩耍。小男孩太小，还属于那种完全不了解交通规则的年纪。 忽然，小男孩转过头来，冲着苏雨桐这边跑过来。他跑到了苏雨桐身后，再嬉笑着跑到苏雨桐前面去。梦中的苏雨桐不由得多看了小男孩几眼。 夜晚、一个活动好动的陌生小男孩，然后……还有一辆从侧边急驰过来的汽车！ 正好，这时候小男孩又一次从前方向苏雨桐这里跑过来。 苏雨桐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辆车的速度太快了。 跑来跑去的小男孩完全不知道危险。 如果出声喊小男孩，那小男孩多半会停下。像这种情况，停下，同样是危险。 苏雨桐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她往前扑去。 她抱住了小男孩，再借着自己那一扑的力量滚开。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骑车飞驰而过时，有劲风从她身边拂过。 可能只差了那么一点，她就真要死在车轮底下了。 被她抱住的小男孩呆呆看了看她，忽然放声大哭。 小男孩这一哭，立刻将苏雨桐哭醒了。 苏雨桐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惊魂未定地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有她睡前给领导发的请假信息确定时间，她可以确定，自己还没有睡下多长时间。 回想着那个怪诞的梦，苏雨桐不由摸了摸自己额角。 那儿已经略显湿润。 她还真被吓得够呛。 但等脑袋重新挨着枕头，苏雨桐反而没有怎么被噩梦困扰，她再度沉沉睡去。 这次，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睡得比之前还要香甜。 飘在她床边的小宝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梦中那被苏雨桐救了的小男孩，正是小宝。 他配合着宁施晴的入梦术，进了苏雨桐的梦里。 宁施晴也知道在梦中发生的事。 她现在能下定决心了。 也许这个梦只能反应出苏雨桐的一面，而无法完整反应出苏雨桐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她愿意根据自己看到的这一面，决定救苏雨桐。 再则，苏雨桐是一个阳寿未尽的人，正常来说，苏雨桐还可以活很长时间。如果她在再过不久就会发生的事件中死亡，那就只能算是横死。 阳寿已尽的人，若非经过阴司审判，确定可以为其增加阳寿外，不得私自替其改命。但像这种横死的，则可以救，哪怕救了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唯一的问题只是，活下来的人以后做出的事，生出的某些因果，可能会与救人者产生联系。 因此，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行善积德、身上有着善光庇护的，都没那么容易获救。也只有行善积德的人，才更容易广结善缘，在自己遭遇麻烦时，还能得到别人放得援手。 宁施晴更认真地观察着苏雨桐身上的黑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苏雨桐身上的黑气虽浓,但还算是潜伏着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开始并没有看出，非要等到她意识到苏雨桐这人可能会遭遇危险,再来更仔细地观气，才能发现。 宁施晴初步判断，苏雨桐的情况和她那已经分手的男朋友有关。 之前两人还亲密到苏雨桐愿意在备注上写“老公”,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濒临破裂。 今夜，那人非要苏雨桐大半夜的赶去那地方, 再有司机大哥都在絮絮叨叨地关心苏雨桐, 应该只能算压倒两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雨桐再也忍受不了了。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行事根本缺乏理智，只会被一时激情控制。 苏雨桐现在刚刚和对方分手,对方可能还会想着,有机会挽回，所以暂时不至于做出完全失去理智的事。 但等对方发现已经无法挽回了, 对方已经尝试了对方自以为足够多的次数，做出了对方自以为足够大的努力后，对方的行事就可能走上偏激了。 苏雨桐身上的黑气冒出的速度, 能让宁施晴大概判断出她可能遭遇危险的时间。 此外，王带娣那边的黑气如果真和苏雨桐有关系, 那也可以让宁施晴拿来参考。 细细算了之后, 宁施晴松了口气。 还行，大概是半个多月后, 那应该还来得及。 她不需要太急着联系当地的鬼，让它们也帮忙盯着,而可以看看那时候的自己有没有时间。另外就看王带娣那边的搬家进度如何了。倘若王带娣也早早搬了过来，那她夜里没别的事都可能会到这边,那就更能随时盯着，尽可能地帮上忙。 她默默记下这事，再离开时，就直接去了林许瑶家里。 这会儿都离天亮不远，快到她上班的时候了。 神婆文连翘和林妈妈一起商量了要怎么拆穿骗子们，宁施晴没一直留在那边听，就让神婆她们处理。不过在林妈妈家里还有大黑猫的鬼魂，这就相当于宁施晴的耳目。 来到林许瑶家中，宁施晴先见到猫妈妈。 小黑猫在这里住了几天，已经比之前适应多了。一开始的小黑猫还想要黏在猫妈妈的灵魂身边，感知到猫妈妈还在自己身旁，才愿意开开心心地睡去。现在小猫已没有了那么高的要求。它也有了新的黏着的对象。 小黑猫睡在了林许瑶的枕边。林许瑶还特意给她准备了小被子和小枕头。林许瑶的脑袋和小黑猫的脑袋挨着，看起来就有爱。 猫妈妈原本在看着自家孩子睡觉。它已经愈发感觉到，自己能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它当真该要和孩子分离了。为此，它愈发珍惜所有的、自己还能和孩子待一起的时间。 也就察觉到宁施晴到来，猫妈妈才稍稍离开，去了迎接宁施晴。 听得宁施晴要问神婆她们商量的结果，猫妈妈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全部说出。 宁施晴暗暗点头。 大爷大妈们有时候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当中可能有一些人真的因为寂寞或者贪便宜等原因，相信了骗子的话，但只要在他们当中，同样有人在知道这确实是一个骗局后，行动力十足地发动起了自己的人脉，联系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民警。 骗子们准备在两个地方同时开展健康讲座，两个地方都已经有民警准备到场。如果到了那时候还有哪个老人依旧觉得骗子们是可信的，就会有民警中的反诈专家来和他们再解释一遍。 不过这计划中还漏了一个环节，即骗子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没有确定要怎么去。 林妈妈等人知道的都只是酱油两个专骗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的健康讲座，却不知道骗子们住的那儿，还有一些在网络上利用抽奖信息来骗人的骗子。 神婆清楚一些，但在当时候也很难说得更详细些。大爷大妈们也只是说，准备将这信息也告诉警方，好让警方抓捕。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的小黑猫喵了一声。 大黑猫一下子没再发出声音了。 它现在还子时鬼魂形象，但也能竖起耳朵。 它就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直到确定小猫只是在说梦话，大黑猫才再和宁施晴说起今天神婆他们说过的事。 计划总的来说其实还算不错的。 宁施晴听着也不觉得有多大的问题。 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宁施晴都觉得有些异样。 就像是计划和实际之间，总会出现某些变化。猝不及防的事情，很容易将人的计划彻底打破。 现在神婆他们正在考虑的事情，就给宁施晴这样的感觉。 乍一看去，似乎一切都好，但宁施晴的不安感却迟迟无法散去。 天色终于亮了。 宁施晴想想，决定再去神婆那走一趟。 像神婆这种职业的人，往往也有特别敏锐的直觉。 宁施晴准备，如果确定神婆那边也有某种不安感，那她还是得找鬼帮忙。正好她来林许瑶这边的次数多了，已经发现这边同样有热心鬼。这边的热心鬼还和住在这附近的大爷大妈们都是多年的邻居，彼此感情还挺不错，一知道有骗子想来这里骗老人，热心鬼都不知道有多巴不得能尽快上场。 神婆负责一边，热心鬼负责一边，再加上宁施晴自己负责一边，加起来应该就能更保证这次万无一失，骗子们可以全部落网了。 她担心会出现意外，叮嘱了大黑猫今天要跟紧林妈妈那边，自己就开始去找神婆了。 她和大黑猫商量好了，但还得通知神婆，让神婆也配合行动。 神婆睡得早，起得也特别早。早些年，神婆还在忙着驱邪时，生活作息不大固定，有时候来了生意，也许要大半夜出门，大半夜做法。但只要不需要忙这些事，神婆都会八点多就睡觉，早上三点多四点就起来。 宁施晴去到神婆家里，神婆都已经开始做早课了。 虽然宁施晴能直接现身和神婆交流，但神婆还是特意点燃了自己特制的供香，让宁施晴一边吸食着香火，一边在香雾中幻化身影。 宁施晴一问，就知神婆和她一样，总觉得计划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神婆昨天和林妈妈等人一起商量时，就和其他人讨论过，问是否可以再做点什么，尽可能地避免有人上当受骗，也别让骗子有机会逃跑，尤其不能让为首的人跑了，最好还能再帮助某些已经受骗的人追回损失。 只不过其他人问神婆还有什么更好的意见时，神婆又真说不出。 在她看来，这些人计划的已经不错了。 但那种莫名的不安感，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即便宁施晴这时候不来找她，她其实也准备等做完早课后，燃香和宁施晴交流，好将宁施晴请过来，一人一鬼再商量一会。 宁施晴将自己和大黑猫已经商量过的主意说出，神婆想想，点点头。 “鬼差大人，你和我说你准备去盯着那些骗子时，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但我之前的那种不安感还真淡了不少，就像是那潜在的危机已经被解除一样。” 宁施晴心头一动。 按神婆这一说法，她差不多可以肯定，有可能会出问题的只是骗子们住的地方。她其实也在做出和大黑猫、神婆分别盯着一边的打算后，有了一种危机已经过去得差不多的感觉。 只不过她也不敢大意。 差不多算确定问题出在哪了，她就更不敢耽误时间，和神婆道别后，就往骗子们住的地方去。 骗子们租住的那间屋子不大，但实在是已经睡了太多的人。 一道道身影横七竖八地躺在小小的房间里，有的人睡床，有的人打地铺，看着就让人眉头直皱，怎么看就怎么不雅观。别说如果这时候有谁走进来看，会看得什么都让人觉得不舒服了，宁施晴自认，如果让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都根本无法坚持多久。 但对这些人来说，这样的生活，似乎没什么问题。 客厅中摆着的一台台电脑还在不断运转着。 房间里其实也有电脑的，而且看起来，房间中的电脑的配置还要更好，电脑屏幕都明显大一些，分辨率高一些。 身为鬼魂，宁施晴可以飘在半空，不落到地上，不需要担心会踩到谁，碰到谁都已经伸出打地铺的席子外面的被子，更不需要担心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这些人在这里制造出来、却还没有来得及扔掉的垃圾。 然而只是飘在半空中，宁施晴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巴不得能立刻离开。 她如此，她身旁的小宝同样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捏着鼻子，极度嫌弃这地方。 宁施晴看了一圈，点了点人数。 和她之前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数一样，没什么变化。 宁施晴继续在这等着。 天色渐亮。 上学的、上班的、一个个都要出门去。 这群骗子还在呼呼大睡。 如此再睡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一个骗子打着哈欠起来。 他偷偷地看了看还躺着的其他人，蹑手蹑脚地往门边走。 看样子，他正准备出门。 宁施晴来劲了。 她要守的，总不会是这个疑似准备偷跑的人吧？ 不过她那朦胧的感觉还在告诉她，应该不是。 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出在这屋子里。 屋内住着的男人多，阳气偏重。 宁施晴有心让小宝单独留下来，又有些担心小宝独自在这待的时间太长，受到阳气冲击，会不适应，魂体不稳。 但如果不让小宝留下，她又担心这个都已准备出门的人会偷偷跑到哪儿去，说不定都找不回来了。 宁施晴心存顾虑，小宝却立刻拍起了胸脯。 “没事的宁姐姐！你就让我留下来盯着！如果有什么事，我立刻大声喊你！” 宁施晴还想再说什么。 忽然，有笑声从远而近地飘来。 “怎么了？你们这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第62章 此刻飘过来的, 正是夜巡神手下的女鬼邵芷青。 宁施晴之前在en酒吧事件中认识了她，不过两人的工作时间不同，工作区域也不同,平日里能产生交集的可能有限，所以也没过多交流。 宁施晴着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看到她。 不过她这一现身, 立刻解决了宁施晴一大问题。 来不及多说，宁施晴叮嘱邵芷青帮忙盯着这屋子里的人,自己就带着小宝追那个偷偷出去的人了。 她一边跟着那个出门的人,一边用令牌和邵芷青发信息,将更详细的情况告诉邵芷青。 很快，邵芷青回复一个“OK”表情。 出门的男人在小巷子里左绕一圈,右绕一圈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偏僻地方。 另有一个长相看起来挺凶的男人等在这里。 两个人一碰头，那个看起来凶恶的人马上皱眉问：“你怎么搞的？怎么现在才来？” 男人讪笑着搓了搓手。 “不小心睡过头了,你也知道，我和好些人一起住的，我实在不敢将闹铃弄得太明显。” 凶神恶煞的人冷哼。 “你要是再迟一点来, 我都不准备再等你了！” 男人继续讪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正要点, 长相凶恶的人已一把抢了过来, 亲自点数。 男人脸上闪过怒气，不过这怒气没持续太长时间, 他就又挂上了笑脸。 “五百，没错的, 你数数。” 他说话的功夫，长相凶恶的人已经将票子点完了,点点头。 “行！数没错。就是今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堵住你们这的通道吧？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开车将那堵着的。不就是堵十分钟么？没问题！” 暗中听着的宁施晴浑身一震。 通道？ 这群骗子租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让车开进开出的通道只有一条。可以说这条通道相当于生命通道了。如果里面被发生什么事还好，被堵住了，只是可能有某些人被妨碍了时间。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可不就会酿成大祸？ 她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不测念头，不会和这有关吧？ ！ 宁施晴记住了三点半这个时间。 她也想着，自己还能怎么阻止这个凶神恶煞的人开车去堵通道。 不过只是要阻止一个人，问题不大。 宁施晴施法，在这凶恶的人身上留下了一个标记。到了下午，她就可以循着这个标记，先找到这人。届时，无论是施法让这人直接睡着，不知不觉睡过了时间点，还是用鬼打墙，让这人走来走去都找不到车，都能顺利阻止他去堵生命通道。 宁施晴再跟着那个偷偷溜出来的骗子。 骗子开始回住的地方了，还在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吃的，装作自己只是出来买东西。 等他回到出租屋中，屋里的其他人大多都已起床了。 原本还有人问他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但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后，原本打算说什么的人立刻换上笑脸，嘻嘻地接过东西，不等再分给房间里的其他人，就先自个儿抓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吃着。 食物的香味在这房间中扩散，很快又和房间里旧有的臭味混在一起，让香味想帮形成了臭味的一部分。 守在这的邵芷青见宁施晴和小宝回来，先抬起一只手，权作打了声招呼，然后往外飘开一段距离，再开口问：“怎样？” 宁施晴便简单地说了说自己跟踪骗子后了解到的事。 邵芷青也不由现出怒容。 她冷哼道：“他这胆子还真壮的，居然还想堵生命通道？施晴，你放心！今天我就和你一起守在这边了，我保证，绝对不让他们还有机会这样搞破坏！” 邵芷青说得霸气，宁施晴也相信她真有这能力。 宁施晴自己只是一个刚入行不久的新手鬼差，现在都认识了一些鬼朋友，也掌握了更多的鬼的能力。那比她当了更多年的鬼差的邵芷青呢？必然很强。 遇到之前en酒吧中的邪术大师那等自身有实力，又不知道已经在暗中准备了多长时间的人，邵芷青才可能仓促间无法突破对方布置的阵法，但像现在这般，需要对付的只是一群普通人，邵芷青哪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 宁施晴听着她说，也觉心中轻松不少。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这些骗子都落网。 至于其他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她们也得尽可能避免，绝不能因这些骗子的连累到无辜的人。 骗子们起床时间偏晚，他们你争我抢地吃完了东西，又用着电脑，继续做着各种前期准备工作。 另有一个骗子，之前没有去参与健康讲座场地布置。他就翻箱倒柜地找着衣服，最好找出一套看起来还有些样子的西装。 别看他这套西装似乎收在角落，不好找出来，但等真的找出来后，根本不需要经过怎么处理，西装就呈现除了笔挺自然的模样。略微有折叠过的痕迹，但也只需要简单弄一弄，就全部散去。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乐呵呵地打着领带。 从人看衣装的角度看，这会儿的他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他眉眼之间，总带着贼气，就让人看起来总觉得不舒服。 宁施晴就觉得他现在这模样并不怎么好看。 他自己却似乎很满意。 出租屋中有镜子，是给他们这群大男人刮胡子用的。他就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照了又照，翻来覆去地欣赏过自己的外表，才肯停下。 尽管他已经做足了要去健康讲座上充当专家的准备，但这会儿他还得坐在电脑前工作。 就这样，过了中午。 一群人早上吃饭吃，中午却还是点了外卖，一人吃了好大一份。 再接下来，骗子们分头行事。 装扮好的骗子连同另外几人去健康讲座那边。另有几个人留在屋子里，继续在网上陪聊。一是服务他们之前就已经建好的群，让群里的老人误以为这真是一个关心他们健康的交流群，然后被群里“正常交流”中混杂的花言巧语蒙骗，高价买上大量没用的东西。 这些还留在出租屋的人，同样得在网上和参与了抽奖骗局的人聊天，尽可能地诱导自以为已经是第二轮或者第三轮中奖的人选择将奖品折现。 但大概是中午吃得太饱的原因，留在出租屋里的几个人没工作多久，就都打起了哈欠。 有第一个人打哈欠，就又有了第二个。 一时间，屋内只剩大片的哈欠声。 有人提议，趁着老大等人去了健康讲座，他们最近通过网络和其他人交流时又总出现信号不好的情况，连和服务商投诉过了都不管用，他们与其继续忙活，还不如先睡一觉。 其他人纷纷同意。 这些人就没多少关电脑的习惯，晚上睡觉，准备睡比较长时间，还有那么几个人记得关电脑，但现在他们都只准备进行中午小睡，就完全没人理会还在运转着的电脑。 那不时响起的、有人给他们发信息的电脑信息提示音，都成了他们睡觉的伴奏。 时间离三点半越来越近了。 邵芷青继续守在这里，宁施晴则循着自己之前做好的印记，去找那个准备开车堵生命通道的人。 她很快找到正从一间小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人。 屋内烟雾缭绕，一看就是有许多吸烟的人凑在里面玩，那股子烟味都被困住了，只随着人们的进进出出，略微飘散一些到外面。 宁施晴点一点飘在身边的小宝的额头。 “你以后可要记住，千万不许吸烟。” 小宝摸着被她点过的地方连连点头。 宁施晴再往里面看了一眼。 从门外往里看，不大看得清是什么。再用上透视，那就看得清楚了。 里面有麻将机，还有人在玩扑克之类的东西。 宁施晴再观察一下，确认这不是单纯的娱乐场所，而是赌博性质的。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默默将这地方记下，准备解决完这次的事，就将这地儿举报了。 她继续跟踪自己的目标。 眼看着目标抄捷径，走了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巷，宁施晴更觉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布置了鬼打墙，让这人就在小巷里绕来绕去。 走在小巷里的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之前刚从赌博的小屋走出来的喜悦情绪都散了大半。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还晃着自己的车匙了。 他警惕地观察着小巷两侧。 路，还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次的熟悉道路。 但陌生感同样强烈。 他往常都没像今日这般，仔细地观察自己前方究竟有什么。 现在越看，他越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每每自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小巷尽头，只要走出去，拐一个弯，就能再走到外面大路，能听到大路鼎沸的车声、人声，结果他迈出去，就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刚刚进入小巷的地方。 他额头渐渐滚下大滴的汗珠。 车钥匙都没办法带给他多少安全感了。 他再拿出手机，想打电话。 但电话没打通。 他骂了一声，继续打。 还是没打通。 他连着打给好几个人，就没一个人的电话是顺利打通的。 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不妥，并且想起自己应该看一看信号。 国家的基础设施完善，他早已忘了有多长时间没有体会过没信号的感觉了。 偏偏现在，他看到自己手机显示无信号。 惊恐感更强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妇人的声音。 “让你淘气，让你淘气！看吧，你就看！你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啊？你自己说说看！” 再接着，是小孩子委屈抽泣的声音。 他刚听到妇人声音时，还比较害怕，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好些路遇女鬼的故事。 可平日里他在网上嘴贱的时候，还能说什么女鬼来了也能让女鬼放产假，到他真亲自经历着怪事时，他可不敢那样想了，他心里有的全是恐惧。 他被吓得一动不动地，看着声音传来方向。 他其实看都不大敢看，但更怕自己不看，会连发生了什么危险都不知道。 第63章 幸好,他很快就看到一名妇人带着孩子出现。 妇人的模样称不上多好看，小孩子更滚得浑身上下全是泥，脏兮兮的。小孩子一边哭,一边抬起没被妇人抓住的那只手，准备擦眼泪。 可小孩一动，妇人就立刻瞪过来,小孩就被吓得再也不敢做什么了，只敢不断抽鼻子。 他浑身一软, 差点立刻瘫倒在地。 放在平时, 他遇到这样的两个人, 他只会觉得吵。 但今日，他觉得这两人就是自己的救星！ 他盯着两人的目光愈发直白无顾忌。 那妇人本来忙着教训孩子的,但被他这样盯了一会儿后,立刻换了表情。 妇人泼辣地瞪着他。 他长相凶恶，但此时正伸出手,将小孩护在自己身后的妇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他，还摆出了比他还凶狠的样子。 “干嘛！路这么大，你要走就走你的路！” 妇人看着不畏惧,实际上还是往小巷一侧靠了靠，尽可能地拉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也不在意,只是跟着妇人往外走。 妇人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再确定了身后的情况,借着也再一次加快步伐。 小巷并没有很长，而且只要走出去了, 就能来到热闹地方。 妇人带着小孩，没走多久,就完全走出这小巷。 跟着妇人和小孩一起走的男人，也终于借着这机会走了出去。 男人高兴得差点喊出声。 他再拿出手机。 这时候有信号了。 他再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他和别人约好的三点半。 他也不急着去拿车了，只远离了小巷子，拨打电话。 他要打自己的雇主的电话。 电话没人听，他忍不住再看了看自己手机，确定手机已经恢复信号了，出问题的只是本该现在听电话的人。 他下意识地再往之前联系自己的那位雇主住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就张圆了嘴巴。 有浓烟从那边飘出。 他所在的位置和那边并不远，他现在看过去，都可以确定浓烟冒出的地方，正是自己如果没有遭遇意外，就会现在开着车堵住唯一通道的地方。 他这时候才晓得后怕。 这是比刚才疑似遭遇鬼怪更强烈的后怕。 他没有亲眼看到鬼怪，只是莫名其妙地在小巷子里绕了几圈。 可如果现在，他拦在了那通道…… 也许出现意外后，他会将车挪开，但又有谁能保证，他堵住门的时候不会出现其他意外？ 按照他那位雇主的说法，有一个住在这附近的女人，每天三点半的时候都会开车去接孩子。他要做的就是用车堵住路口，堵十分钟，让那个每天都匆匆出门的女人无法准时出门。如果那个女人敢对他的车做什么，他也可以顺势讹上那个女人。 如果真的只是这一点小事，那还好说。 但要在他堵路的时候，他的车和女人的车互不相让，前后又有其他车要看过来，正好都被堵着…… 拉着灯响着铃的消防车的声音也传入他耳内。 他差点没能站稳，还要扶着路旁的路灯柱，才算稳住身形。 跟在他身后的宁施晴和小宝，这会儿也看着飘烟的方向。 宁施晴虽然忙着在这边困住他，但还有邵芷青在出租屋里。 邵芷青就通过令牌，给宁施晴发来信息。 出租屋内确实出问题了。 住在里面的人用电的时候太不讲究，排插都还连接排插。还有里面的那些电脑，都不知道连续运转了多长时间。 终于，就在刚才，有一个排插不堪重荷，率先短路，还迸发除了火光。 紧接着，就是屋内起火。 还留在出租屋里的几个人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连自己应该先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手忙搅乱地准备逃命。 这算电气火灾，应该先断电。可是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 他们忙着逃跑，几个人你挤我我挤你得要冲出门，还在门边推撞一番。 最后还得邵芷青帮忙断电。 现在看着浓烟滚滚，但据就在现场的邵芷青说，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这些人住在这里时，在屋子里制造出来的垃圾数量太多了。火蔓延过去时，就在试图点燃那些垃圾。垃圾中不乏湿润的垃圾，没那么容易烧起来，就导致看起来浓烟滚滚。 不过火势不大，也只是暂时的。 如果无法及时得到有效处置，火情还是可能扩大。 这附近的屋子挨得密，一家起火，就很容易波及到其他家。 宁施晴瞥了眼面前扶着路灯柱的男人，就带着小宝飘向邵芷青那边。 面对这样的火情，她能做的事情有限。 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 譬如去看看旁边的屋子里有没有人，那些人又是否意识到旁边屋子起火的事，是否知道自己该要先逃生。 虽说现在是下午，但难保没有谁在午睡。 宁施晴这随意一逛，还真被她发现了睡在离着火屋子稍远的一间房间里的一老一小。老人带着可能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子睡得正香，就算外面已经有了些声音，这一老一小都没醒来。 宁施晴赶紧施法惊醒小孩，小孩哇哇大哭，将老人也吵醒了。 房间里已经有起火时的烟雾味道，不大浓，但能被闻到。 老人刚醒来时还忙着哄孩子，只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地哄。 但外面有喧杂声音，她上了年纪，嗅觉退化后都能稍微闻到一些屋外飘进来的怪异味道，她就瞬间警觉了，抱着孩子出门去。 这一出去，他总算知道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她多少惦记着自己在屋子里的东西，生怕大火蔓延过来时，还可能将自己家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点家底都烧没了。 偏偏她怀里抱着孩子，到了屋外，烟雾味道比屋内还浓一些，之前还只因宁施晴做法才被惊醒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老人当即也顾不上屋里的东西了。 比起那些，还得是她怀抱的孩子更重要。 消防车已经开了进来。 专业的人员到场。 烟雾渐渐没有那么浓，从远方或者高空看去，除了看到还有一些烟，还有外墙有着被烧黑的痕迹外，总体已经没多大问题。 宁施晴和邵芷青对望一眼，她俩都放了心。 邵芷青略觉可惜地看着被烧过的屋子的情况。 “也不知道那些电脑里储藏的东西还能不能被复原。” 她不大懂这些玩意，不知道这场火究竟会对电脑里的这些资料造成多大影响。 宁施晴也不大懂，只能和她一起看着屋子叹气。 忽然小宝指着前方，高声叫了起来了。 小宝的语气还充满了欢喜。 “快看！那是警察叔叔耶！好耶！警察叔叔将坏人都抓住啦！” 小宝还只是之前在en酒吧的时候，见过了警察们的神鹰，但他已经记住了警察们的指腹，所以现在只是看了一眼，马上就想起来了。 因为屋子里着了火而仓皇地逃出去的几名骗子，现在都垂头丧气地被警察们控制住。 宁施晴偷偷施法。 她之前不知道自己和神婆的不安会和着火有关时，就悄悄地在这些骗子身上都留下了一个自己的追踪法术。 她想着，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让这些骗子全都逃掉了，那她还能用法术再找到这些骗子。到时候只要联系神婆，让神婆说无意中再见到这人就行。万一逃掉的人又去了找同伙，她说不定还能再多抓住一些坏人。 不过现在，这些人全都被抓住了，她的追踪法术就没了继续使用的必要。 她刚刚收起法术，就注意到邵芷青也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动作。 她俩对望一眼，都立刻确定，对方正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 警笛响起。 一场混乱暂且平复，但亲自经历过这场混乱的人，恐怕没这么快就可以平复心情。 邵芷青之前只是无意中经过这里，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也该离开了。她和宁施晴说，近来阴司中也要出现某些职位变动，目前，这些变动还没有波及到他们这里，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邵芷青当鬼差的时间长了，资历已经比较充足。这一次，她说不定能在阴司人事变动中拿到一个好职位。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一切都没有定下，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邵芷青也只是先提前做着准备。 她要为自己找升职机会，就得最近也尽量给自己多弄一些履历。 像今天，她协助宁施晴，阻止了有人用车堵住生命通道的事，间接地救了不少人，挽救了不少家庭，也能算她的业绩。不过功劳的大头还在宁施晴那，相当于宁施晴吃肉，她喝汤。 她准备在城市中活动，替自己找一些能做的事。 宁施晴也准备先回林许瑶那边，听一听大黑猫的汇报。 神婆那边能和阴阳两界沟通，如果有什么事，神婆也能及时找人协助。为此，即便神婆也只是一个老年人，都没大黑猫那边让宁施晴担心。 等宁施晴循着自己之前在大黑猫身上留下的标记，找到大黑猫，她就发现，其实自己不来这边也不会有多大关系。 林妈妈正和好几名大爷大妈一起眉飞色舞地说着骗子们发现警察后的惊慌失措，又如何竭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想让警察相信他们没有做坏事，可警察们还拿出了证据，骗子们就无话可说了。 骗子们甚至不知道警察们是怎么那么快就拿到了他们之前在群里销售给其他老人的产品，再送去检验，证明他们是高价销售三无、甚至对人体有害的产品的。 另外，在健康讲座上，还真有几个老人听着骗子说的话，对照着自己的身体状态，觉得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如何保养的。 林妈妈现在提起这件事，还有和她一起聊天的老人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生怕自己当真病了，还寻思着要不要哪一天组团去医院做一个正规体检，好歹让自己放心一些。 第64章 宁施晴听着他们讨论,就大概明白了骗子们的话术。 其实骗子们说的都是类似于多走几步路就会觉得气喘、胸闷，或者按什么位置会疼痛之类的症状，别说已经上了年纪身体机能相对差一些的老人了,就算是亚健康状态的年轻人都可能会出现类似情况。 骗子们利用的还是老人们的心理。 在讲座上，骗子们说的多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小技巧，例如一日三餐需要如何注意,日常又可以怎么自己给自己按摩身体……听起来全部都是不需要别人帮忙，老人自己就可以做到的事。 这就更让老人们觉得,这些骗子只是为了他们好,不会想着害他们。 像现在,老人们被提高了健康意识，还想着要去医院体检,只要去的是正规医院,那就怎么都比再相信这些东西好。 大黑猫陪着宁施晴听了一会，再目送着宁施晴离开。 宁施晴往神婆家那边飘了一段距离,忽地意识到什么，回头往大黑猫那看去。 这一看，她就看到大黑猫和林妈妈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宁施晴之前去林妈妈家里找大黑猫时, 发现大黑猫的灵魂还是和林家人都挨得比较近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这一次, 大黑猫似乎在刻意避开林妈妈。 大黑猫也留意到宁施晴的回头了。 它遥遥低看着宁施晴,张嘴，喵地叫了一声。 距离很远,它那带着伤感的叫声，却还是传到了宁施晴耳边。 宁施晴一愣,随后就见到大黑猫转身，轻盈跳起,三两下就跳远了。 宁施晴张了张嘴，想喊住大黑猫，最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黑猫肯定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现在喊，能有什么用呢？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急着去找神婆了。 她知道神婆有意将大黑猫的灵魂留在身边，可现在大黑猫都跑了……还不知道神婆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林妈妈家里还有一只小黑猫。 相比起神婆那边，宁施晴更加担心小黑猫如果知道了大黑猫离开的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林妈妈虽然和其他人说得很尽兴，但她并没有在外面久留，而是过了一会儿，就准备着回家去了。 林妈妈回到家后，小黑猫兴冲冲地连跳带跑过来。 可是，小黑猫来到了林妈妈身边，那欢喜的模样就变僵了。 这时候的小黑猫已经发现，自己妈妈不见了。 一度跟着它来到了林许瑶家里，还陪着它再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度过了一段日子的妈妈不见了。 它在知道林妈妈回来时那么高兴，有一部分原因是惦记着林妈妈，不知道林妈妈这次出去做意见很重要的事情时，做得是否顺利。 但它还惦记着自己妈妈，想知道自己妈妈回来后会怎么陪着自己。 结果，它看不到自己妈妈了。 它冲着林妈妈身后喵喵地叫个不停。 如果是以前，它这样一叫，它的妈妈应该会很快就出现在它面前的。 但现在，它叫来叫去，都看不到妈妈。 林妈妈则误会了小黑猫的意思，乐呵呵地将小黑猫抱起。 “好了好了，你呀，是不是也知道我今天高兴？嘿，我和你说，我们今天可厉害了！就给你也加个餐，来开个罐头？还是吃猫条？” 林妈妈逗着小黑猫。 小黑猫还惦记着妈妈，它在林妈妈怀里挣扎着，拼命地往林妈妈身后张望。 和林妈妈一起出去的妈妈没有回来。 但它还看到了宁施晴。 它知道宁施晴来过很多次，知道妈妈和宁施晴有联系。 它再度急得朝宁施晴大叫，希望宁施晴可以告诉它妈妈去了哪里。 看着小黑猫这样子，宁施晴有些不忍心，却也不得不将大黑猫已经往远处去了的事说出。 宁施晴也不知道大黑猫去了哪。 如果要用她留在大黑猫身上的标记感应，她其实还是可以找到大黑猫的。标记持续时间还没有完全过去。 但回想着大黑猫离开前的眼神，宁施晴觉得，大黑猫可能没那么想见到自己。 小黑猫听着宁施晴的话，叫的愈发厉害了。 林妈妈疑惑地看着它，又摸了几下它，才奇怪地问：“你这小家伙，怎么回事？今天怎么突然叫成这个样子？” 小黑猫想起了林妈妈，意识到自己还被林妈妈抱在怀里。 它委屈地朝着林妈妈再叫了一声。 不过这会儿的它已经模糊地想起，林妈妈刚刚回家里时，心情是特别好的。 小黑猫看林妈妈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它喵地再叫了一声，更使劲地用自己柔软的身体蹭着林妈妈。 它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 可就算妈妈还没有来得及和它告别，它都还记得妈妈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妈妈说，这里就是它新的家了。 它要留在这里。 它要尽可能好好地留在这里。 如果它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机会，那可能以后妈妈回来，就真的见不到它了。 唯有留下来，它才还可能再和妈妈见面。 所以，就算它现在很惦记妈妈，就算它看着林妈妈心情好它也不大提得起劲，它也要好好地陪着林妈妈开心。 林妈妈抚摸着它的毛，喂给它猫条。 林妈妈还在和它絮叨着今天的事。 但等它将猫条吃得差不多了，真要吃不下了，林妈妈将东西收好，抱着它坐在沙发上，它才听到林妈妈轻声说：“小家伙，这里是你的家啊……” 小黑猫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依旧用轻柔的动作抚摸着它的脑袋，再一路摸到它的后背。 就这样，一下又一下。 “真不知道你这小家伙今天怎么回事。明明之前都已经适应在家里的生活了，怎么今天突然应激反应这么明显？不过这里是你的家，那就肯定会一直是你的家的。你呀，别那么害怕。就算我那臭丫头嫌麻烦不肯要你了，还有我呢！” 小黑猫不大听得懂这么长的话。 但它能从林妈妈的语气中听懂一些。 它大概明白，林妈妈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反应行为，担心着自己。 它更肆意地让自己躺在林妈妈身上，感受着林妈妈身体散发出的暖意。 宁施晴没有过多地在这里打扰。 知道小黑猫现在有人陪着，哪怕大黑猫离开了，小黑猫都能过下去，那就够了。 她还会不定期地来看看小黑猫，但更多的时间，还得由林妈妈一家来陪着小猫。 大黑猫肯定是害怕，自己要说出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的话，将会很难从这离开，它也难以下定决心真的离开小猫身边，它才选择陪着林妈妈一起去了一趟健康讲座，就在回来的路上不辞而别。 这样，它就不用想着怎么和自己的孩子说，自己不会再回来的事了。 而不见它回来的小黑猫，也会慢慢地意识到，妈妈真的彻底离开了。 而小黑猫，会彻底步入新生活。 神婆这时候正在家里等着。 宁施晴一来，神婆立刻点香。 宁施晴这回不等供香飘起的烟更多一些，她就幻化出了自己的身形，和神婆说起了大黑猫的事。 神婆脸色不变。 她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算了。缘分这回事很难说，也许是我和和这猫儿的灵魂无缘吧，所以猫儿的灵魂才不肯留在我身边。真要怪，也怪我没有早一些和它说清楚，我想让它留在我身边的事。现在它都已经离开了，也无法再勉强，算了。” 神婆这边的情况也和林妈妈那边差不多。 警方之前也掌握了部分情况，林妈妈等人再提供的信息，只不过让警方更快锁定了这伙人，并且制定了一连串的行动方案。 神婆说完这些，忽地又问宁施晴。 “鬼差大人，你知道最近阴司中有职位变动的事么？” 这已是宁施晴今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事了。 闻言，宁施晴都不觉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这人事变动的消息当真传得这么快，还是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要传递给她的信息。 神婆还在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宁施晴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怎么了？” 这按理说，只是鬼差之间的事，应该和神婆的关系不大，但看神婆现在的样子，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宁施晴心里的想法就不由得多了一些。神婆还是活人，按理说应该和这些事无关的。但神婆突然问起，还真说不定也会和神婆有什么关系。 只听得神婆又问：“鬼差大人，你上任的时间还不长吧？” 两个问题有一些关联，但似乎又差距颇大。 宁施晴略一沉吟，再点点头。 “是，还不长。怎么？” 神婆笑起来。 她苍老脸上的褶子都因这一瞬间的笑容而变得愈发清晰。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调任到别的地方？” 宁施晴傻眼了。 她摇头。 “没有。” 自拿到了鬼差资格后，她就只想兢兢业业地上班干活，就算不是上班时间，终于可以不再被困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的她，都很乐意多一些出门。 现在她身边还多了活泼好动的小宝，她更不愿意终日只待在某处。 她现在的这份鬼差工作，在她看来，更像是给了自己可以随意外出活动的理由。 不需要为了生活苦恼，可以只按自己的喜好办事，这种日子还是挺逍遥自在的。 在这里，她还有不错的上级。 虽然日游神和她的接触不算多，但她遇到事的时候，找日游神，那是真能从日游神处得到帮助啊！ 像这样的、有靠山的感觉，相当不错。 她做起事来都可以特别有底气。 如果调到别的地方，那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过这样的舒心日子呢。 第65章 神婆似乎看出了宁施晴的想法。 她观察了一下宁施晴,再对宁施晴说：“你就算调任去了别的地方，也是城隍庙里的人。我听说这次的人事调动，只是要让底下一些都没多少鬼差活动的村镇都有人看着,不至于连正神的庙宇都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邪魔外道占据了。” 神婆说到这，叹了口气。 “这些年，这些香火都越发冷清了。像我们这儿的城隍庙, 还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又有一些人说灵验, 好歹能多一些人气。底下的很多地方, 当真连庙宇都快要坍塌了。” 宁施晴听着,心里也不大好受。 她已经离开老家多年，但还记得以前老家那边的庙宇,是怎么连庙祝公都没有了,占地面积本来就不大的小庙，渐渐地落满了灰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重修过。 类似的地方，其实还承载着老一辈的许多回想。不考虑里面可能寄身的正神，也该考虑感情。 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习俗, 能带来许多热闹回忆的事件，竟都不知何时全没了。 她还和这些庙宇的关系不大,但神婆以前当着这种职业,肯定经常和这些地方打交道，神婆看着这些变迁,心里的滋味必当更为复杂。 神婆再度叹气。 “没有多少香火的地方，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入侵。如果有一点香火,那也同样容易被找着。这一次阴司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更多地方都能有人管着,不至于让下面乱起来。一旦乱了，造成的影响也大了，再想来管这些，难度就会大多了。” 宁施晴深以为然。 神婆看着她的眼神变复杂了。 “鬼差大人，你的就职时间虽然短，但你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算少了。如果你愿意，你应该也能得到一个到下面地方去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 宁施晴挑眉。 说了这么多，神婆终于说到这点了。 但宁施晴没这样的想法。 别说现在城市内还有一些她刚刚帮助过、她还想看看后续会如何的人，就算没有，她也对离开这城市，去附近的地方没多大兴趣。 她更乐意过现有的逍遥日子。 神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的答案，当即叹道：“那就当我没有问过这问题吧。” 等离开了神婆家里，宁施晴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 神婆说的话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她只知道邵芷青之前有寻找工作变动的心思，却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也要考虑更换。 她确实对自己当下的生活觉得满意，但听神婆说到那些被荒废的庙宇、那些没有香火，连自己的力量都快保不住的某些土地神，还在努力地守护着一方时，她还是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她说不清自己那些想法是什么。 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才变成鬼多久？她才当上鬼差多久？她真的有那样的能力去做这些事吗？一旦做了，又可能做好吗？ 她就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在大街上慢慢地飘着。 忽然，她看见路旁的一家连锁快餐店中，有一道自己很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看起来很单薄。他坐在快餐店靠窗的卡座，隔着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的神情厌烦、又带着百无聊赖。 他似乎很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却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得不继续。 宁施晴看向少年对面。 那儿坐着一个女人。 这会儿，女人也正用一种生气，又无奈的表情瞪着少年。 “小杰，我和你说话，你就不能看看我？” 两人中间的桌上，还摆着炸鸡、汉堡、薯条之类的东西，但看得出来，几乎没怎么被人碰过。 女人那边还有一点鸡骨头，少年面前的桌子上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杰没有回答，只继续看着窗外。 女人拿起一块炸鸡翅，就往小杰面前递。 “你不是和你奶奶说，我带别人去吃炸鸡不带你去吗？我现在带你来了啊，你怎么就不吃？你吃啊！” 宁施晴不由摇了摇头。 她看女人和小杰的样子，就能猜出，女人是小杰已经改嫁的妈妈了。 至于母子之间的关系…… 宁施晴很难评判。 她准备走了。 她之前虽然帮小杰的父亲给小杰奶奶托了梦，让小杰可以继续留在奶奶身边，而不用继续和奶奶争吵，他究竟该跟着奶奶生活，还是必须回去和妈妈一起，但剩下的事，全是小杰他们自己家的家事，宁施晴帮不上什么忙。 小宝的目光则还黏在小杰和女人身上。 他迷惑地问宁施晴。 “宁姐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相处啊？他俩难道就不能一块儿说说好话，不要看着就像在这里吵架吗？” 宁施晴叹了口气。 “也许他俩都想好好地说说话，但已经错过了太长时间，已经很难再心无芥蒂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了吧？小宝，你可要记住，以后你再回到你妈妈身边，要是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有什么希望你妈妈做的，觉得妈妈哪里好哪里不好，都一定要坦白一些和妈妈说。要是妈妈当时很激动，那就等你和妈妈都冷静下来了，再和妈妈好好说。” 有时候好好说话都未必管用。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当你愿意好好说话时，你的交流对象是否愿意和你说话。 宁施晴想一想陈锦怡，又觉得，也许陈锦怡会是那种愿意倾听孩子的母亲。 小宝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啦！我可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回到母亲身边的！”他目光灼灼，“宁姐姐，你让我再看看他俩是怎么相处的，好不好？以后我和妈妈一定不要这样！” 宁施晴笑一下，便随着他飘得都要贴近快餐店的大落地玻璃窗，再去看小杰母子。 忽然，小宝抽了抽鼻子，惊奇地朝宁施晴招手。 “不对呀，宁姐姐，我怎么觉得味道怪怪的？” 宁施晴一怔。 她跟着一边抽鼻子，一边飘进小宝。 味道怪？ 能让小宝觉得怪的，多半是和鬼怪有关的东西。 那现在…… 宁施晴的目光在小杰母子身上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小杰妈妈那。 确定了，味道是从小杰妈妈身上飘出来的，不过这味道很淡，若有似无的。 真正招惹到脏东西的，多半不是小杰妈妈，而是小杰妈妈身边的某个人。小杰妈妈和那个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才让那些怪味道都沾染到了小杰妈妈身上。 若非小宝现在离得很近，快餐店的出风口又正好对着这边，将气味送到小宝面前，小宝恐怕也不会及时注意到。 宁施晴不走了。 她没发现也罢了，既然发现了，那就说什么都得管一管。 人间正常的祸福，都算正常的因果。 一旦鬼怪害人报复，如果已经在阴司走过了程序，备过了案，那也算正常的。 但如果鬼怪成了鬼怪，就去找仇人报复，这同样算错。 倘若有谁修炼了邪术，要驱使鬼怪害人，那更是阴司鬼差必须管的事。 宁施晴现在遇到小杰妈妈，闻着那股让人不舒服的鬼怪味道，已知道这肯定不是经过阴司备案的鬼怪复仇。 那小杰妈妈已经将那块鸡翅举起了好一会儿，但小杰完全不理会她在做着什么。 他已经有些生气了，将手上的鸡翅狠狠扔回到桌子上。 鸡翅滚了一滚。 不算重物，所以就算被扔了下去，发出的声音都不算很大。 只是这样的动作最会带给人奇怪的感觉。 小杰终于收回了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 小杰自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窗外无趣的行人不住走动，却不知道小宝其实对着他做了好几个鬼脸，一会儿左飘飘一会儿右飘飘。 不管小宝做什么，都只能算是小宝自娱自乐，但小宝自己玩得还算开心。 小杰看着他妈妈，那眼神里有着太多无奈。 “你都什么时候听奶奶说起这件事了？” 他的语气幽幽的，带一点埋怨，又像是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后的绝望。 “都过去几年了，这时候你才带我来吃这些，有什么用？那一次我和你说，我想吃，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已经买好了菜，做好了饭，无论如何我都要吃饭。然后呢？你那两个女儿，还不是你亲生的女儿，说自己不想吃饭，想吃这些东西，你又是怎么做的？” 小杰妈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却被小杰抬手打住。 小杰用充满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继续说。 “你就问她俩，是想去店里吃，还是想叫外卖。去店里吃你就开车送她俩过去，免得太晚了，她俩两个女孩子出门，可能会不安全。然后，你连问都没有问我要不要也吃，你只是和我说，要我将我那份饭菜吃完。” 说到这里，小杰看着桌上早已凉得差不多的炸鸡。 刚端上来时热得让人根本不敢碰，却能散发出浓郁香气的炸鸡，到现在都凉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味道肯定也已跟着改变。 他似乎哼了一声，又似乎是在笑。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想你也肯定不记得这件事了。只不过奶奶说了，你才觉得。奶奶说了我好几年前的委屈，你现在才来，有什么意义呢？” 小杰妈妈还想再说什么。 小杰却提起自己摆在旁边的书包。 “我答应了奶奶，也……算答应了爸爸，我会定期和你见一面。今天的见面时间够了，我还要回去学习。” 他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女人，轻声说：“再见，妈妈。” 只有那么轻的两个字却让女人瘫坐在卡座上，动弹不得。 她看起来好几次都想要喊住小杰。 她也伸出了手。 但她的腿却在这时候完全没有了力气，让她怎么都站不起来，去挽留小杰。 不是真的没有力气，而是心情受到了极大影响后，连行动都变得不易。 小杰走远了。 她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三两下地摘下一次性手套，想要追出快餐店。 她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 第66章 那铃声, 听起来如此突兀、刺耳。 快餐店里人并不少，那些人发出的声音也不少。 但铃声还是如此清晰。 她快速取出手机，看了一下显示的名字。 只这样看了一眼, 她追出去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任那铃声再响了几下。 最后，她无力地坐下, 接听电话。 小宝刚才已经眼尖地看过俩她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名字。 很简单，只有“方姐”两个字。 女人说话时, 喊的也是这名字。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要失落、无力。 “方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出个大嗓门。 “我说你和你老公咋回事呢？你之前和我打招呼, 让你老公找到我借钱, 无论如何我都要说没有。嘿！你老公可真的找我借钱来了！” 女人眉头狠狠动了一下，似乎终于多了些情绪。 但很快, 她又放缓了语气, 只淡淡问：“是吗？那你没有借给他吧？” 方姐嗐了一声。 “你这说什么糊涂话？你之前要没和我打过招呼，我知道你家里缺钱的事,我肯定帮忙。但你都和我说过了，我怎么可能将钱借出去啊？你放心吧，你老公没从我这里拿到钱！” 女人低低应了一声, 依旧没提起多少精神：“方姐，那就多谢你了。如果他还来找你, 你记得还是不能借。” 方姐连着应了几声,不过再说话时，就又问了起来：“你们家那环境,应该怎么都没到需要找人借钱的程度吧？还是说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缺钱花到这程度了？” 女人神色微变。 她叹了口气。 “不是缺钱花,只是……唉，方姐,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方姐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那头传来。 “可不是我说你，要是家里真的有困难了，怎么都得先撑过去。借点钱其实也不算啥，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难不成还信不过你？你可别傻到缺钱花了，反而将家里房子什么的弄没了。到时候想重新买回来才难。我听你老公的语气，要再弄不妥，他真想卖房子！” 女人这回终于变了脸色。 “什么？！方姐，你说，他找你借钱的时候，还说过他考虑卖房了？！” 方姐也终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更多问题。 方姐停了停，再说：“是啊，他当时是这样和我说的。你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买好这房子了。你好像没有加名字吧，他要卖，是不是都不用问你？” 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数度站起，似是要去哪里。 但每一次，她都刚起身，就又坐了回来。 方姐没有听到她说话，但听得到她这边发出的一些杂音。 “阿琦，你没啥事吧？你先别着急啊，我还听你老公说，他准备再问问别的朋友，要是可以借的到钱，他就不会打房子的主意。一时半会的，就算他要卖房子，或者抵押，流程都没这么快走得完的。要不，你和我说说，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听着方姐的话，女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 “好，方姐，我现在……” 女人往窗外看了看，报出自己所在地址，又说，“这里不大方便说话，你先过来，然后我再和你另找一个地方聊聊。最近我家里的事真的太多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中已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软弱。 “行，你等我啊。” 方姐匆匆挂了电话。 在电话被彻底挂断前，还有一声“我出去一趟”传了过来。 那句话，很明显是方姐和自己家里人说的。 宁施晴和小宝坐在女人对面的位置，看着方姐。 小宝人小，如果坐在卡座的座位上，就怎么都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了。 为此，他实际上坐的是宁施晴臂弯，然后整个人都攀着宁施晴脖子，再扭转脑袋看桌子上的炸鸡等食物。 他明明是鬼，飘着都行，但此刻偏要做出和宁施晴亲昵的样子，宁施晴也就只好由着他。 反正这也是得自己多带一段时间的娃，还懂事，宠着点也没关系。 小宝眼馋地看着炸鸡。 其实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香气了。放的时间越长，就越没有刚出炉时的口感。 只不过对小宝来说，还是很有尝一尝的价值的。 小宝使劲抽了抽鼻子。 他看起来很想将炸鸡拿过来，或者将炸鸡残留的香气都全部拿过来。 但挂断电话后就呆坐了一会儿的女人，却在这时候再戴上了一对一次性手套，冲炸鸡伸出了手。 她先拿的是自己之前要递给小杰的那块鸡翅。 鸡翅被她重重地摔回过托盘中，明显和其他食物隔了一段距离。 终究是时间长了。 她只咬了一口，眼角就有些湿润。 她抬起手，想要擦一擦眼泪，才发现不大方便。 她两只手上都有手套。 她都已经将自己手背抬起了，却在一次性手套映入眼帘后，就这样僵住。 不能碰。 她眼眶中的那点湿意变得更明显。 但既然已经不能碰了，那就只能等着这些湿意一点点地凝聚成泪珠，再从她的眼角处滚落。 已经变得冰凉、味道和之前都不大相同的炸鸡，也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断地将哪些食物都塞进自己嘴巴里。 那模样儿，说起来是吃，可实际上都根本看不出还有仔细品味食物的味道。 她更像单纯地用这种方式，来填补内心中的某些空缺。 吃炸鸡的时候还好，刚刚开始吃，她吃的速度什么都还行。 但吃到最后，要去吃剩下的、已经变凉了，也软了一些的薯条时，她就连咀嚼都显得极其艰难了。 即便这样，她依旧没有停下进食。 “哎哟喂，我说阿琦啊！你好端端的，在这里拿自己的身体来较什么劲呢？要是吃不下了，那就别吃了啊，你看看你，都将自己给吃成什么样子了？” 伴随着这大嗓门的女声一起过来的，是一名年纪比女人略大一点，但眉眼间全是热心的妇人。她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很随意，没有半点时髦。不过宁施晴注意到，她提过了的手提包，其实是名牌。但容量足够大的名牌包，就被她当买菜用的东西一样，随意地拿着，又随意地在坐下后扔到一边。 她一坐下，就立刻将小杰妈妈正吃着的薯片拿了下来。 她瞪着小杰妈妈。 “你说你，要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事了，难道还不能和我这姐说吗？好歹你都喊了我这么多年的姐。说吧，你这回究竟遇到啥了？你也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手头上这一点钱全是我老公或者我婆婆给我当零花的，实在不太多，不过如果你是真有需要，我找我老公要，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 小杰妈妈缓慢又沉重地摇了摇头。 “方姐，我家里真的没什么必须要用到钱的地方。你知道我老公开着一家小公司，平日里算做一点生意的。前不久，他和一个合作商合作，但那个合作商坑了他……” 方姐急忙问：“难不成就这样，导致你们家亏本，公司要做不下去？那必须拿钱周转啊！你们那公司还有些前景的，就算规模不大，做着有一些知名度，以后也肯定有不少人愿意经常找你们合作。等你老公再忙几年，就该能做大做强了！这可不能现在放弃。” 小杰妈妈苦笑摇头。 “不是。那个合作商坑了他，只是让他资金出现一点缺口，但不是填补不上。他是觉得亏了钱，心里焦急，总惦记着更快将这些钱都给赚回来。 “但赚钱的事，哪有这么容易说的呢？有时候就越想着快点赚，越是赚不回来。他折腾几下，反而再亏了几笔。 “现在他还和我说，他又找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只要能一次性拿出五十万，那就有机会将之前亏的全部赚回本了。如果还能凑齐更多钱，那说不定就能一次性赚足一年的收入。 “方姐，您也知道，这种事，怎么可以信呢？他要是现在收手，我们是相当于今年过去的时间，还有去年都白干了，但公司还在，以前置办下来的固定资产也还在，总能重新赚回来的。 “他不肯听我劝，一点到晚就惦记着去找人借钱……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就琢磨着怎么赚快钱。 “我劝多了，他还和我说什么我儿子的房子已经有了，我攒下来的钱都准备留给我儿子了，但他还有两个女儿，他还要养女儿，不能和我一样……” 小杰妈妈说到这里，眼中的痛苦变得愈发浓郁。 方姐陪着她叹气。 她摘下了一次性手套，随便拿纸巾擦了擦手，就抓住方姐的手说：“方姐，你知道的，我嫁给他之前，确实没有从我拿死鬼前夫那里要任何东西，我基本都留给小杰了。” 方姐点头附和。 她眼中蓄上了更多的泪水。 “但是那些赔偿款是他用命换回来的啊！小杰还没有了妈妈照顾，就跟着奶奶……我怎么可能不多给小杰留一点东西？还有我以前和他一起赚下来的，说是一起赚，但实际上真正赚钱主力还是他。 “我那时候还年轻，花钱的时候都不大知道节制，算一算，要没有他，其实我又能攒下多少呢？我只不过是都留给他仅有的儿子而已。我现在赚到的钱，还要用来支撑家庭开销。 “说起来，我是每个月给小杰抚养费，但我给的那些，对比起我花在他家里的，能算得上什么？他之前开公司，说公司经营还需要用钱，我不也是一直都支持着他？可这一回……他说到了小杰的事，甚至、甚至……” 小杰妈妈的声音渐渐变低了。 方姐则瞪圆了眼。 “你不会说，他竟然还打起了小杰房子的主意吧？！” 第67章 小杰妈妈无助地看着方姐。 她艰难地扯动一下嘴角, 露出一个勉强到极点的笑容。 “是啊。我劝他，但他和我说，小杰已经有了房子,他还要给他的女儿攒嫁妆后，他又一度和我说，这一次他需要用钱,我说家里能拿得出来的都已经给了他，那我就再从小杰那里借一些。他还说,只要顺利,到时候我还能将更多钱还给小杰。 “我拒绝了,他就说，只拿他的房子来赌。可我问他如果他赌输了,这次这一笔生意还是没能赚,还是亏本，那怎么办,他就有些支吾地提到了小杰的房子，说什么小杰现在还只是跟着奶奶住，根本用不到那套屋子,就算暂时让他们用一用，那又怎么了,大不了以后再给小杰算钱。” 方姐几乎要被气得拍桌子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平常看他,都不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怎么他现在就变成这样了？阿琦,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这种事，绝对不能开头的,只要有了一个开始，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你必须守住！” 小杰妈妈难过地点着头。 “我知道。我已经和我能打招呼的朋友都说过了,千万不要借钱给他，如果借钱给他，那就是害他。我也和他说过，他既然要为女儿考虑，那就更要考虑女儿以后的生活保障。能留得住这套房子，那以后不管怎样，他的女儿都在这城市中算是有根脚的，一旦他将房子都弄没了，他的女儿怎么办？我还想过要不要和他女儿说，但是这些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没什么谋算别人财产的意思，只是当真涉及到这些事时，总很难将自己的嫌疑撇清。 她还有一个儿子，她给儿子留下的也不少。 于是，她进入了这个家后，不管给这个家奉献了多少，只要她还没有将全部奉献出去，她都像是一个外人，都像和这个家有着深深的隔阂。 没有发生太大的事，还一切都好说，大家都装作一切正常，大家都只是过着平常日子。遇到了这种大事，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 也正是这样的尴尬，让她在处理这样的事时，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姐忽然斩钉截铁道：“不行！” 小杰妈妈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不行？” 方姐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琦，你可别犯傻！你替他想，你替他操心他的女儿，还惦记着是否会影响他们的父女关系，再或者惦记着他会不会不高兴……但是你也得看看，现在都已经道什么时候了！你要再不让他女儿知道，那你又劝不住他，你是不是还想等到他真的将房子都卖了，你才准备做点什么？” 小杰妈妈愣愣地摇着头。 “那不就是了！”方姐眼睛往左右一张望，然后三两下地拿到了小杰妈妈的手机，并将手机强行塞入小杰妈妈手里，“别犹豫了，现在就给他女儿打电话！他这次要做的决定这么大，怎么都该让他女儿也知道，你也别还傻到要自己给他撑着！总之，你打电话！该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家来处理！” “可……”小杰妈妈拿着手机犹豫。 方姐用更坚定的目光看着她。 小杰妈妈终于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那我现在就打电话。” 小杰妈妈再婚之后多出来的两个女儿中，大的那个今年刚好大一。都已经到大学了，就远远不像高中的时候那样，使用手机的时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小杰妈妈刚刚打出电话，对面那头就接听了。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一些吵闹，伴随着嬉笑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一大群人正在一起开心地玩耍、 方姐就又给了小杰妈妈一个眼神，那眼神中还带着泽北，仿佛在问小杰妈妈，为什么要将辛苦都留给自己承担，而不是在家里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后，立刻和家里的其他人商量，好歹也让她老公的两个亲生女儿都知道情况。就算不是两个女儿都清楚，怎么也该让大女儿知道。 小杰妈妈略微低头，避开了方姐那质问的目光。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舒云，你那边方便说电话吗？我准备和你说说你爸的事。” “我爸？”封舒云走远了一些，“我暂时和我朋友分开一点了。朱阿姨，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这边应该还算方便。我爸他怎么了？我最近都觉得我爸有些古怪，不过我看你和我爸都没打算和我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就想着什么时候你们会主动联系我。” 朱琦的眼圈微红。 方姐看她的眼神既有之前的责备，又有几分不忍。 朱琦并没有刻意地用免提，不过方姐坐在她身边，她又已经将通话音量调到了最大，方姐这才略微听到了一点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只是听着封舒云的话，朱琦就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坚持，都像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在老公的两个女儿面前，尽可能地维持着一切正常的模样，尽可能地让封舒云和封舒盈两姐妹不觉得家里的氛围如何异常，但现在听着封舒云的话，她才意识到，她维持出来的假象根本无法骗人。封舒云早已留意到不对劲了。 “阿姨？你怎么了？我爸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吧？” 封舒云已经很努力地用正常的语气和朱琦说话了，但朱琦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 仅仅只是这样的话语，朱琦就觉得那些沉甸甸地压在自己心头上的东西又散了一些。 她在改嫁之后，已经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少了太多见面、相处的机会。但她多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不是亲生女儿，相处的时候总有这许多顾忌，但她知道，这两个女儿都是乖巧懂事的，她也可以去管教两个女儿，而不必担心自己善意的行为，都会被如何误解。 但她还是紧张。 她依旧会在听其他人提到继母与继子女之间闹矛盾时，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和封舒云、封舒盈姐妹。 可今日，她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担心过度了。 明明这两个女儿都是如此懂事的！ 为什么她还会因为担心自己被误解，而一直不敢让这两姐妹都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呢？ 她问：“舒云，你现在在哪？要不我过去找你，再和你聊？” 封舒云那边拒绝得极为干脆。 “不，阿姨，我过去找你吧。我听你的声音就觉得你的情绪不大对劲。我和朋友一起出来玩，这边路你又不一定熟悉。我去你那儿。对了阿姨，我爸真不是身体什么有事吧？没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吧？” 朱琦苦笑了下。 “不是这些事。那你先过来。” 她默默地报出了地址。 宁施晴和小宝同样在一旁等着。 宁施晴有心找出朱琦身上沾染的古怪鬼气的根源，现在就得在这多等一会，起码要等到朱琦回家。 方姐和朱琦说的话，进一步证明，朱琦的鬼气和朱琦老公有关。不过说不定朱琦老公也是一个受害者，不知道被谁给坑了，才开始性情大变，明明想着要给家里多赚一些钱，要让家里的生活得到更大保障，结果却准备将房子都拿去卖或者拿去抵押。 封舒云离朱琦这里也没有太远，她赶过来根本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朱琦和方姐没等太久，宁施晴就跟着没等多久。 不过封舒云一来，宁施晴就不由得咦了一声。 她仔细打量着封舒云。 她在封舒云身上也看到了一股萦绕着的黑气。 不过就像她之前见到的苏雨桐一样，封舒云现在的黑气也很淡，这证明封舒云只是略微地接触了一些可能会让她遭遇惨痛经历的事，但那些事还没有真正影响到她，一切都还有补救余地。 而且封舒云也和朱琦一样，她自身的气运其实还行，只不过因为家里有人已经沾染到了和鬼怪有关的东西，让整个家族的总体气运都偏低，她才更容易遭遇不测。 如果想真正改变封舒云将可能遭遇的意外，还得从她父亲那里入手。 等封舒云到了，朱琦又将之前和方姐说过了的事情，再和封舒云说了一遍。 偶尔，方姐也会补充一两句。 方姐补充的重点是封舒云的父亲如何已经向着周围的亲戚朋友借钱。就像方姐，严格来说只能算是朱琦的好朋友，和朱琦有着多年交情。 但封舒云的父亲现在都找上门来借钱了。以两人过往关系看，封舒云父亲这次就做得有些过界了。方姐怀疑，封舒云父亲早已将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亲戚朋友全部都借了一个遍，不管能不能借到钱，全部都给先问一遍，问到最后，还是觉得不够，这从再找到了方姐这里。 宁施晴听着方姐说，才知道封舒云的父亲名为封高行。 这名字，让宁施晴觉得有一点耳熟。 宁施晴想了又想，忽然想到她去王带娣新入职的公司那观察情况时，看到的一个客户名录。 那上面似乎就有这个名字。 她当时还注意到，这名字原本是优质客户名单中的，不过这名字现在被人圈了起来，还打了一个问号。 这名单就放在老板的办公室中，还摆放得很明显。 宁施晴当时看到，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还一度想过，她当时发现王带娣身上沾染着某些不大好的气息，会不会和新工作有关，而新工作又会不会正好和优质客户出事有关。 不过后来，她看王带娣的新公司的情况还算不错，就没过多在意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再听到这个名字。 封舒云越听朱琦和方姐说封高行的事，她的表情就越难看。 好几次，她都已经拿起了手机，准备做点什么，只最后又将手机放了下来。 她的情绪比刚来到这里时还要低落。 那时候她知道朱琦所在的地点，也知道封高行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怎么都比之前放心得多。 但现在，听朱琦说了这些事，她才意识到，虽然安全有保障，但封高行惹得麻烦同样特别大。 第68章 封舒云来这里时, 并没有点任何东西。 她只是过来和朱琦说话的。 现在，她下意识地瞄了瞄桌上，想要找点什么,但没找到。 她咬了好几次下唇。 “阿姨，我爸现在这样……你说我要和盈盈一起回去求他，劝他, 他就真的会不动家里的房子了吗？或者我们还是找爷爷奶奶出面吧？” 封高行还有父母。 不过封高行的父母住在乡下，平日里难得进城一趟。 封高行和朱琦结婚时,封高行的父母就不大喜欢有一个儿子的朱琦,他俩总觉得自家没有孙子,朱琦却带了一个儿子过来，活像要用这个儿子来抢他们封家的家产。 不过封舒云和封舒盈都觉得爸爸和朱琦在一起之后, 整个人都看起来更有精神了, 她俩的生活也比之前好了，朱琦要给小杰生活费, 也只是用朱琦自己赚来的钱……父女三个都接受朱琦，封高行父母的反对才没了用。 尽管如此，朱琦后来还是没过多地和封高行的父母接触。 他们一方在城市, 一方在乡下，已经只剩下节假日的一些问候。 朱琦也有些害怕面对封高行父母。她现在听到封舒云这样说, 再一次犹豫了。 “阿姨, 爷爷奶奶那边就由我来说吧。只有我们，恐怕都劝不住爸爸的, 还是要爷爷奶奶也出面。再说了……” 封舒云耷拉着嘴角。 “万一我们都劝不住爸，真让他拿房子折腾,到时候闹出了什么事，还是要让爷爷奶奶知道的,还不如趁现在就先让他们知道，也省得他们以后知道，反过来怎么责怪我们不早些说。” 朱琦听得直叹气。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也唯有答应下来。 封舒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爷爷，就说自己准备回老家一趟。 她生怕自己的速度慢了一些，没能及时劝住封高行，封高行就抵押房子了。卖房子可能还没那么容易及时找到买主，抵押就不一定了。 她准备现在就去坐车，连夜赶回乡下老家。 朱琦则听了她的话，要现在就回家里，看看封高行的房产证还在不在。 虽然房产证上没有朱琦的名字，是只属于封高行的东西，但朱琦知道封高行将这些重要证件放在什么地方。只要封高行还没有动这些东西，朱琦回家找，就肯定能找到。 两人分头行动，方姐有心陪着朱琦回家，但被朱琦劝住了。朱琦自觉哪怕方姐参与到了接下来的事，都无法帮上什么忙，还不如让方姐回家去，等朱琦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方姐帮忙，再联系方姐。 宁施晴也提起了精神。 马上要到封家了。 她也能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了。 封家是四室两厅的大房子。 宁施晴进来一看，就知道为什么小杰奶奶觉得小杰可以过来和朱琦一起住。 这完全够房间。而且平日里没人住的那间房间，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收拾得好好的，房间并不显得杂乱，随时都能住人进来。这房间同样有一张大书桌。房间里的灯就属于亮度很高的，而大书桌上则另有一盏也是亮度充足的大台灯。此外还有书架，属于比较简易的书架，但完全能放得下一名高中书的辅导用书。 小杰要住在这里，只要不考虑家庭生活的氛围问题，那还真比住在奶奶那里舒服。 宁施晴有心思观察房间其他地方的总体布局，朱琦则回家后，根本顾不上这些，直冲自己和封高行的睡房去。 她打开了床头柜，在床头柜底下那层取出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有简单的卡扣锁，随便一拧就能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证件，连小学、中学什么的毕业证都在这分好类收着。 朱琦很快就看到了其内某一位置变空了。 她之前赶着回家，已略微地赶出了脸上的血色。 但这会儿，她脸上的血色几乎全部消退，只剩煞白。 她颤颤地将盒子里的证件全部翻了一个遍，生怕只是之前放错了地方，或者自己记错了本该存放房产证的格子。 但没有。 她怎么都没找到本该就在这的房产证。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要接电话。 但她的手一动，就差点将手机都摔了。 好不容易地，她才按下了接听键。 封舒云的声音传来。 “阿姨，我现在到客运站了，还没发车，我要再等十几分钟才能上车。你回到家了吗？你那边情况怎样？” 朱琦将自己这边的发现说出。 一时间，电话那头的人都沉默着。 “舒云，你先回你爷爷奶奶那里吧。”朱琦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勉强着自己恢复了应有的镇定，“你说得对，像这样的大事，怎么都该让你爷爷奶奶也知道。不管你爸现在有没有动房子，我们都得坐在一起说清楚。你带你爷爷奶奶过来。你爸那，肯定没办法让他回去了。他要不弄到钱，他现在哪儿都不想去。至于你妹妹那边……” 朱琦迟疑了。 不同于封舒云，好歹已经读大学了，成年了，封舒盈现在还只是中学生，年纪还小，真让她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还更可能只让她又多了一些担心，影响到她学习。 朱琦倾向于不让封舒盈知道。 但她要和封舒云商量。 幸而，很快，她就听到了封舒云说：“盈盈那边就别管了。她住校呢，就让她在学校里待着，先安心上学。等什么时候她放假了，家里的事也算有了结果，再让她知道就行。” 在她俩打电话时，宁施晴就一边留神听着电话内容，一边绕着这屋子再转了几圈。 屋内同样有萦绕的鬼气。 这些鬼气比朱琦身上的重一点。 不过宁施晴暂时还没有确定鬼气源头。 她能确定的只是，又有人用了一些不该用的法术害人。 屋子足够大，阳台的数量也多，足有两个。其中一个阳台摆放着洗衣机，用来晾晒衣服。另一个阳台小一些，但摆放着盆栽。 宁施晴再一次转到了有盆栽的小阳台时，就起了兴趣。 如果考虑光照，那还是晾晒衣服的大阳台更适合养植物。如果是需要避光的植物，才可能更适合种在小阳台这边。小阳台逼仄，几乎没有太阳能直射过来，而阳台里中的植物看起来很是苍翠，长势喜人。宁施晴第一次看到它们，就下意识地觉得它们应该是需要在阴凉地方生长的。 但现在，再一次飘到了这边，她再去观察这些植物的生长情况，她就看出问题了。 苍翠的叶子中，隐隐约约有着暗红的纹路。 宁施晴对植物的了解不深，但她凭着自己有限的认知，可以肯定，这应该是常年青绿的植物，叶子只会是绿色的，叶脉怎么都不会长出这样的暗红细纹。 她还在这些细纹中，感觉到了怨气。 但这怨气很微弱。 相较于这房子里其他地方飘散的浓重鬼气，这植物释放出来的少许怨气不值一提。 亦因此，她才会在之前看到了这植物，却也没过多留意。 她盯着植物看。 这盆植物被怨气侵蚀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大概只有一两个月。 可她还是要确定这盆栽是怎么来的。 究竟是之前就有，只是最近又出了什么事，导致了盆栽染上怨气，还是盆栽都是新来的？ 宁施晴再飘到了朱琦身边。 她自觉自己需要和朱琦聊一聊。 可怎么聊？ 托梦？ 朱琦也算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即便现在受到了家里鬼气的影响，依旧能承受托梦。 但她对朱琦来说，只能算一个陌生人，她得和朱琦说点什么，才能让朱琦信任她？ 忽地，宁施晴想起了小杰爸爸。 如果她托梦，还会让朱琦起疑心，那她就让小杰爸爸来好了！ 这不正好，朱琦和封舒云其实都觉得封高行最近的行为古怪，整个人就像中了邪一样？朱琦以前和小杰爸爸的感情也好，朱琦还有不时地去给小杰爸爸扫墓的习惯。要说小杰爸爸的鬼魂托梦，让朱琦去找人求助，那朱琦应该会相信。 一次托梦之后，她就可以顺势引导朱琦去找神婆，让神婆充当传话的桥梁。 宁施晴已经想好了。 朱琦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不管她怎样沉浸在情绪中，都于事无补，不如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不知道封高行什么时候拿走了房产证，也不知道封高行现在有没有用这房产证做什么。 她只能祈祷，还来得及。 如果是抵押贷款的话，只要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流程，还没有签字，那就还来得及。如果是卖房，应该更来得及。她最近都没有发现有人来家里看房，多半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但不想办法替封高行解决资金问题，或者让封高行觉得有机会解决资金问题，封高行就多半会继续打房子的主意。封高行在别人那儿借钱碰壁的次数越多，就越可能打算对房子动手。 朱琦斟酌了一下。 她先打电话给了方姐。 她在电话里头和方姐说，希望方姐帮忙撒个谎，和封高行说，决定看在朱琦的面子上，借钱给封高行，但她需要和封高行见面详谈，让封高行抽出时间来。 另外，方姐今天也提到过，封高行来借钱得到时候，就很明确地说了，是投资做生意的，而且这生意应该很赚，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可以回本，为此，他才敢一开口就要借大笔金额。 朱琦让方姐再问封高行，能不能带着方姐一起玩。方姐家赚钱的主力是方姐老公，看看方姐老公有没有机会也投资，也好让封高行能拿到更大笔的资金。 方姐在电话里头听完朱琦的请求，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 接下来，方姐要和封高行打电话，朱琦则在家里坐了一会，再出了门。 第69章 宁施晴跟着朱琦,看着朱琦去了一趟学校，和封舒盈的班主任见了一面，简单地问了问封舒盈的学习情况,最后再说最近家里有些事，家长可能不大顾得着封舒盈的情况，希望封舒盈住校的时候,老师能帮忙看着点。 老师不大清楚内情，只听懂了朱琦表示, 希望让封舒盈周末都留校住宿, 不要回家。封舒盈读的是封闭式学校, 学生可以选择住校，也可以走读。像周末不上课, 只是学生自愿留校自习, 就有很多学生选择回家。 封舒盈本来就住得比较近，平常回家次数也算频繁,要不也不会之前就和封舒云一起发现封高行出现了些许异常，只是封舒盈被封舒云劝着，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而没有整天惦记着自家的情况。 朱琦现在过来找班主任，就为让班主任找一些理由,让封舒盈别想着回家。 倘若次数多了,封舒盈连着几周都被留校，封舒盈肯定会察觉异常。 不过朱琦也没想过要拖那么长时间。 她顶多需要一两周。 老师答应了, 朱琦才回到家，继续等待方姐那边的消息。 其实早在朱琦去到封舒盈学校之前, 方姐就给朱琦打了一个电话，但那次方姐只说已经联系上了封高行, 并且成功约到了封高行见面，让封高行以为的确能从她这里弄到一笔钱。 但封高行现在似乎正和一个很重要的人待在一起，无法立刻来找方姐。 方姐听封高行电话中的语气，尽是莫名激动。方姐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说改变主意，封高行误以为能拿到钱了，才会兴奋成这样。 可方姐和封高行在电话里多聊了两句后，方姐听出来了，真正让封高行激动的，其实是封高行身边那个人说的话做的事，而不是方姐的这个电话。 方姐还和朱琦说，她觉得封高行在接电话时，活像已经知道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将会给封高行送钱，让封高行解决现在继续筹钱的问题。 这情况着实古怪。 但朱琦最近和封高行相处时，从封高行身上发现的怪事情太多了，她现在听到方姐说封高行竟然有这样的怪表现时，她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觉得这样才算正常。封高行就应该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表现。 朱琦刚开始在家中等待时，还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尚可。 她总归能保持适度的清醒，知道守着手机，等方姐来电。 方姐说会帮忙稳住封高行，不立刻给钱，但让封高行觉得能从方姐这里拿到钱，从而不惦记着去用其他办法筹钱。 只要还没接到方姐的再度来电，从方姐口中听到确切消息，朱琦就无法真正安心。 但她等着等着，只觉倦意上涌，竟靠在沙发上，就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要睡，又没有真的立刻睡着。 在这状态下，她觉得自己走出了家门，一路走到一个偏僻地方。 这时候都已经是夜里了。 四周阴森黑暗。 她走的这条路，也黑得让她看不清四周。 本该是一个偏向于恐怖的场景，偏偏她行走的时候，并不觉得怎么恐怖。 很熟悉，也很安心。 朱琦慢慢地走在路上。 她总觉得自己曾经在这条路上走过很多次。 但什么时候走过的呢？ 不大想得起来了。 忽然，她看到了前方竖起的一块块石碑。 某些记忆涌上心头。 她瞬间红了眼圈。 她想起自己是怎么走过这段路的了。 不知道多少次，她在去拜祭亡夫的时候，就走过墓园前面的那一段路。 一次，又一次。 她走得最多的时候，还是亡夫刚死那段时间。 那会儿的她，还沉浸在悲伤中。每天里除了照顾孩子和婆婆，就不剩下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但只要一静下来，彻骨的悲伤就会疯狂上涌。她试过大半夜偷偷溜出家门，不为别的，只为去亡夫的墓碑前坐一会儿。 那时候想出门，真的很不容易。连打车都艰难。夜里打车本来就没有那么方便，而且她要去的，还是墓园这样的地方。她就扫共享车，在浓浓夜色中穿行，最后溜进墓园。 白天墓园还有人看着，晚上就真要自己想办法偷偷溜进来，而无法按照正常的办法进入。 那能让人偷偷溜进来的地方，就在大门的不远处，旁边还有不少植物，看起来远比其他的地方都要阴森恐怖。 但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再怎么阴森都不足以让人恐惧。 她真的进入了墓园之后，感受着从墓园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她还觉得更加安心了，就像在这里，有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护着自己。 她一直觉得，那只是自己过于惦记亡夫，从而产生了错觉。 她觉得，埋葬着亡夫的地方，不会伤害自己。 而现在，她像梦游一般，再来到这里，她就产生了更强烈的感受。 她的亡夫还在这儿。 她刚刚认识封高行，还对封高行产生好感时，她一度害怕来这里给亡夫扫墓，生怕自己在扫墓的时候，与亡夫说出了自己的心情，亡夫还会觉得不高兴。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当真产生了和封高行再走到一起的念头，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来告知亡夫，她才再度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那次，她真正放下了心头重石。 哪怕前婆婆都没反对；哪怕小杰也只是表示不放心奶奶要和奶奶一起生活，而没有用其他过分的举动阻止她和封高行结婚，她都一直觉得不放心。 她始终害怕，亡夫会觉得这是自己对两人感情的背叛。 但那次来了这里之后，她忽然觉得特别安心。 她也是在那之后，彻底决定要和封高行结婚。 她没有了之前的顾忌。 现在，她竟然又一次走来了这里。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了。 她开始自觉地走向亡夫的坟墓。 她走到了石碑前，轻轻抚摸着其上刻着的字。 没什么冰冷的触感。 她明明摸到了石碑，但觉得自己就像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感觉很奇怪。 她反复抚摸着亡夫的名字。 邵立恒。 那是一个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喊过的名字。 可是，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喊过了。 哪怕喊，也只是心里轻轻地喊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在这里，看着亡夫的姓名，她心中添了几分异样。 她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婚事算是被亡夫祝福的。 但封高行身上的变化让她有些怀疑，亡夫真的希望她和封高行走在一起吗？还是说，那只是当初的她为了心安理得地和封高行结婚，而欺骗了自己？ 她终于没忍住，轻唤道：“立恒……” 如果亡夫在天有灵，可否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 但此情此景，她所能想到的、最佳的求助对象，竟是已经死去好几年的亡夫。 似有风吹过。 朱琦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头看向四周。 这一看，立刻让她吃了一惊。 她竟然在墓碑后面看到了邵立恒！ 这会儿的邵立恒，还是她记忆中的、几年前的模样。 那一身衣着，还是当年的她精心挑选搭配的。 她怔怔地看着邵立恒现身，已然忘了该说什么。 “阿琦，你最近过得不大好。” 邵立恒的声音也和她记忆中一样温和，让她心内酸楚不已。 她在娘家是女儿，在孩子面前是母亲。她是小杰的母亲，是封舒云和封舒盈的母亲。小时候的女儿可以天真无忧地对着父母撒娇，长大后的女儿却需要承担一些责任。 因此，她远远没有那么开心。 封高行的性情出现莫名其妙的变化之前，她还可以在封高行面前卸下成长带来的武器铠甲，展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可近来的封高行，都在带给她更多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只是知道自己还背负着不少东西，所以还在拼命地呼吸，拼命地让自己支撑下去。 一直到现在，听到了邵立恒的话，她才觉得自己真的能尽情地释放所有压力。纵然是方姐这样，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都没让她如此放松。 她先是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邵立恒，然后慢慢滑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在这样墓碑林立的地方大哭，着实看起来颇为诡异。 但现在的她只顾着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如此过去了一会儿后，她才渐渐止住哭声。再哭下去，那就真是不想哭却硬在这里干嚎了。 她想起身。 她刚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没有真正起来，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邵立恒。 那手，当然是邵立恒的。 人鬼殊途。 可是她觉得鬼同样令自己心生亲近。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邵立恒手中。 邵立恒手上略微一用力，她就被邵立恒拉了起来。 奇怪的是，她可以感觉到邵立恒的手，但她还是没产生一些类似阴冷之类的感觉。 她好像在这时候变成了一个和邵立恒差不多的存在。 “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吧？” 邵立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温和，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再哭一会。 但之前哭得厉害，她当真将自己的泪水都哭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无法再发出其他声音。 她只觉邵立恒碰了碰她的脸。 不过这触碰，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邵立恒比之前克制多了。 就算是略显亲昵的接触，都局限在了朋友的范畴，而没有越界。 邵立恒缩回了手，还稍稍后退了一点，然后看着她，认真地说： “阿琦，你听我说，封高行现在是被脏东西盯上了，他才会表现得这么古怪。你只要找到一个叫文连翘的神婆，就能找到帮封高行摆脱脏东西的办法。” 第70章 脏东西？ 朱琦傻眼了。 她之前还真完全没往这方向想。 忽地听到邵立恒这样说, 她才想到了这种可能。 那可真说不准。 封高行的变化大得像换了一个人，当真有招惹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的可能。 当然，还能说是被人洗脑了。 但朱琦现在是如梦游一般, 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靠近郊区的墓地中，见到了已死的邵立恒, 再听到了邵立恒说这些话。 这就让她觉得邵立恒说得更可信了。 她有听到了邵立恒问：“阿琦，你家里的小阳台是不是有绿色盆栽？你还记得这些盆栽是什么时候开始种的吗？” 朱琦皱着眉想了想。 “盆栽？那些都是高行带回家的。他说什么是一个朋友送的发财树,样在家里好处多多。他还特别和我说,这些盆栽要很小心地呵护着,不能乱浇水施肥，他的盆栽就他自己来打理,绝不让我碰一下。他应该是……对了,上上个月的月底， 27号那天带回来的。到现在应该差不多两个月了吧？” 朱琦脸色陡然一变。 她注意到问题了。 “这、这不就是他遇到那个坑了他的合作商,但接着又赚了一笔小钱之后的事吗？他当时还和我说，虽然亏了一大笔，但他又找到了更多的财路,接下来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他肯定不用担心因为亏了这笔钱,导致自己今年的总收益下降了。一开始,还真挺不错的，谁知道后来……” 就变得越来越差了。 封高行的精神状态跟着出了很大问题,天天都在变着法子筹钱，总想着要捞一笔大的。 她在那之后最惦记的就只是如何阻止封高行不切实际地做梦, 更没心思留意那摆在阳台处的盆栽。 偶尔她注意到封高行都这样子了，竟然还惦记着盆栽的事,她也会想，要不干脆将那盆栽扔了吧，封高行要生气就生气，都这样了，谁还有那么多心思去在乎小小盆栽？ 但每次，她都没法真的动手。 她靠近盆栽，都会产生惊惧感。 那感觉很淡，却足以让她给自己找很多理由。 像什么这只是一盆小小的盆栽，不起眼，不值得在意。 又像封高行难得在筹钱之外的事上有兴趣，那她怎么都要留着封高行这兴趣，别让封高行更加走极端。 如此几次，她就学会自我欺骗，装作盆栽不存在了。 直到如今，邵立恒再与她提前盆栽，她才突兀地想起这么多事。 “那盆栽只是一个道具。”邵立恒当鬼的时间长了，多少了解到一些东西，“封高行给它浇水施肥时肯定也用到了特制的东西，所以才不能让你碰。那东西留在你们家的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侵蚀你们家的气运，让你们家所有人痘倒霉。” 封高行是受影响最深的，不过宁施晴和邵立恒都还没见到封高行，不清楚更具体情况。 朱琦留在家的时间比两个女儿长，为此朱琦受到的影响也要深一些。两个女儿却和封高行有血脉关系，也不时就会回家，她俩同样身上添了隐晦的黑气。 朱琦微张着嘴。 错愕、惊恐、悔恨等情绪交织。 她缓了缓神，才承受住这样的冲击。 “那要不我现在回去将它扔了？” 邵立恒忧伤地摇摇头。 “不行的，阿琦，你现在扔掉也没用。那东西在你们家的时间已经长了，它多少成了点气候。再则，那是别人送封高行的，你不找出背后的人，只扔了它，没什么效果，反而是你本人，还会立刻被盯上，你就更不容易做事，暗中收拾掉他了。” 朱琦刚刚生出几分希望，忽地再听到邵立恒这样说，她神色一暗，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邵立恒之前说过的话很自然地浮现到她脑海中。 她想了起来。 “神婆……文连翘？” 这是邵立恒特别提过的名字。 她和邵立恒认识那么多年，却是第一次听到邵立恒提到这个人。 按照传统风俗，男婚女嫁之时，多少需要计算八字，寻找良辰吉日。哪怕到了现在，很多年轻夫妻领证的时候不会在意这些，喜宴的日期都要经过谨慎选择。 朱琦和邵立恒是更久之前结婚的，那会儿就更在乎这些了。 邵立恒家里重视朱琦，每每要做什么，都会和朱琦商量。当初去找人给双方合八字的时候，朱琦都知道邵立恒家里是怎么找人的。 那时候，邵立恒家可没有提到过名为文连翘的神婆。 之后，她嫁入了邵家，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对，就是她。”邵立恒的眼神依旧透着温柔，他报出了一串地址，然后说，“你去找她就行。她会知道你这边经历着什么事，能给你建议的。相信她。” 朱琦还想再和邵立恒说什么。 但她眼前的画面不断崩塌。 她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还正坐在家中。 她的手机就在她身旁。 其上正闪烁着来电显示。 方姐打电话来了。 朱琦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接听电话。 她来不及多想刚才是不是做梦。 不过梦中听到的声音还那么清晰。 她还能记住邵立恒提到的名字，还有地址。 方姐在电话那头压低嗓音说话。 “阿琦，事情不大妙，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和你汇报一下。你老公来到我家里之后，都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现在说得我老公竟然都有些心动了。他还说，明天会给我老公送一盆盆栽。” 朱琦心头一紧。 刚才像是梦一样的场景再度变得清晰。 她张嘴，就想劝方姐千万不能要这盆栽。 但方姐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直都在不停嘴地往下说。 “你知道我老公那人，一向都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今天竟然会同意收下这盆栽！总之我怎么都不可能让这盆栽进家里的，如果明天这样一弄，你老公觉得无法从我们这边筹到钱，耽误事了，你也别怪我啊。我就先说到这里了，我不能呆厕所太久，免得你老公疑心，先挂了。”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动静。 朱琦快坐不住了。 方姐那是好心帮忙，她可不能因此害了方姐一家。 再回想起梦中的邵立恒提到的文连翘，朱琦差点想不顾现在是夜里，就直接冲去文连翘家中找人。 这事可拖不得。 但她再看看时间，知道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她又只有对方家中地址，连想现在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都不行，她才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她还有工作，她近来要专心忙自己家里的事，就得先请假。 她怎么都要多给自己预留几天时间。 这样忙完了，时间就更晚了。 封舒云给朱琦发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爷爷奶奶家里，还和爷爷奶奶一起商量好了明天就出发过来，大家一起和封高行说清楚，好让封高行不要再天天惦记着赚快钱的事。 封舒云用文字和朱琦发消息，但朱琦还收到了几条语音消息，全是封高行的父母发过来的、指责着朱琦怎么都不能好好地照顾着封高行，愣是让封高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朱琦面无表情地听完。 门外传来响声。 一脸春风得意的封高行回家了。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到朱琦。 他的精神劲更足了。 朱琦听着他说了不少话。但他说的很多事都只有他自己清楚怎么回事，朱琦听起来只觉得什么都是没头没尾的。 就在旁边也听着朱琦和封高行对话的宁施晴，则大概听出了一些东西。 封高行今天被方姐拒绝之后，就去找了之前送给封高行盆栽的人。正是那人说，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带着封高行一起发财，才让封高行现在着了魔似的，寻求各种赚钱途径，也不管这些赚钱办法是真的能赚，还是明显的骗局，封高行都要参与其中。 封高行只是和那个人待了一会，就接到了方姐来电。 再之后，封高行还根据那人说的办法，特意绕了路，才去到方姐家中。 紧接着，封高行就顺利说服了方姐老公，让方姐老公也对他们将要做的生意起了兴趣，一心惦记着怎么也参与进来赚钱。 在封高行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认识的那位高人厉害，才能有这样的结果。 但朱琦现在听着封高行的话，只觉自己的心都在往下沉。 她就算在似梦非梦的时候见到了邵立恒，还听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再莫名其妙地知道了一个地址，她之前都对自己知道的事情抱有一定的戒心。 她多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揪心这些事了，也觉得心中太累，迫切地想得到某些安慰，才会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进入了墓园。 可是，封高行的表现太怪了。 如果只是正常的、被人用金融方面的套路给骗了，封高行怎么会和那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几乎无条件地相信那个人的话，还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得到的好处，全是那人送过来的？ 邵立恒所说的“脏东西”三个字，又浮现到她心头。 一定是这样的。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稳住封高行。 她再怎么盘算着要将封高行身后的人解决掉，她现在都要表现出支持封高行的样子。 然后，等天亮。 立刻去邵立恒所说的地址，找名为文连翘的神婆！ 还有，封舒云那边，她也得提醒着些。 她要让封舒云别太急着将封高行的父母也带来家中。如果方便的话，或许更该大家一起去见一见神婆，听了神婆的主张，再做打算。 朱琦根本没有认真听封高行说话。 封高行则自个儿说得来劲，一直说到他终于觉得累了，准备歇息。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已是同床异梦。【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神婆文连翘这里的供香散发出来的香气一如既往的令鬼垂涎。 这次, 神婆还在准备给宁施晴的供香旁边多准备了一个小香炉，点燃了烧给小宝的香。 小宝平常跟在宁施晴身边，闻这种香的次数多了,但今天还算第一次吃到。他只顾着吃，都无心做别的了。 神婆则看着供香香雾中的宁施晴，叹气说：“鬼差大人,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我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给人看过这些东西了，没想到现在还要重操旧业。” 宁施晴微笑反问：“你难道不乐意吗？如果你真不想做, 我可以找别人帮忙。” 文连翘算自己有真本事,就算没有宁施晴,她独自一人也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就算是7一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背后要有宁施晴这样的鬼差帮助,那也同样可以解决很多与鬼怪有关的事。 神婆轻叹。 “我老咯。再加上现在的环境和以前的环境不同。我想做什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怀疑我是不是骗人的。一两次还好说，次数一旦多了啊,可就真不想再试，还不如过点简单日子。不过现在看来，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如果我们不做，另一些人,就不知道要将这世界变成什么模样了。” 往往走邪道的人, 比走正道的人更无所顾忌。 香还没有完全燃尽。 神婆家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神婆慢悠悠道：“朱琦是吧？门没有关，你直接进来吧。” 站在外面等待的确实是朱琦。 神婆一开口,就将朱琦镇住了。 朱琦之前怎么都想不到，神婆竟能一口道破自己名字。 她甚至抬头,看了看门上方有没有摄像头。 要不，怎么她只是敲门,都还没开口呢，神婆就知道她是谁了？ 但门上什么都没有。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正常。 朱琦定了定神。 她对这还没见面的神婆更有信心了。 这一定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她手上略一使劲，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香炉中染着的香飘出的香味钻进朱琦鼻子里，让朱琦觉得整个人都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自己一直都处于精神混沌的状态。 细细想来，还是从封高行往家里带回盆栽后开始的。 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很微妙。 她看似一直都睡了足够的时间，也和平常差不多，但只有现在，她真正清醒过来，她才能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如何的浑浑噩噩，连思考能力都受到了极大限制。 “你好。”文连翘看着坐在香炉前的慈眉善目老人，“请问你就是文连翘老太太吗？” 老太太含笑点头。 “对。邵立恒和我说过你的事了。你先坐着吧。” 神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张椅子，“别急，慢慢说。你将你能想起来的事都告诉我。你不用考虑哪些有用哪些没用，你只要告诉我就行。” 朱琦点了点头。 她昨晚就在回想封高行是怎么性情大变的。 她尽可能地将自己想起来的事情全部说出。 不过因为她没有怎么掺和到封高行的生意，而封高行在吃了一次亏，又想着要用捷径更快地将亏损的钱赚回来后，又和她起了很多矛盾，她就更没了什么机会从封高行口中了解更多情况。 她不知道封高行认识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个人。 朱琦说完这些事后，心中还很是忐忑，生怕神婆只凭自己给出来的这部分信息，无法顺利找到要找的人，然后借麻烦一次性解决掉。 神婆则表现得格外淡定。 “你回家的时候，就千万不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平日里是怎么和你老公相处的，你现在继续怎么和他相处就行。你原本准备怎么做，你现在就继续怎么做。但我这里有三张符，你拿着。你自己往手机后面放一张，你再将另两张给你那方姐，让她和老公也放在手机后面，随身携带。” 神婆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已经折好的符。 朱琦自来到神婆这里后，被震惊到的次数多了，现在已经变得麻木，都不想再去思考为何神婆还知道方姐的事，更知道方姐和方姐老公的事。 昨晚封高行还没回家前，方姐躲在厕所里给她打过了电话。 之后，她就一直都没有收到方姐的信息。 但听方姐之前说的话，她也觉得，方姐那边当真有危险。 现在好了，有神婆给的符，她可以安心很多。 朱琦怀着感激之情走出神婆家门。 她打电话给方姐，准备先快点将符给方姐，好让方姐一家别收到封高行的影响。 宁施晴和小宝跟着飘了出去。 不过宁施晴这次准备找的是封高行。 朱琦只要维持着现在的精神状态，就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神婆现在画的符，其最大的用处就是避免精神被干扰。 人遇到鬼祟之事时，只要自己立心够正，不会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干扰，以至于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如朱琦本身并没有那么多贪念，哪怕赚钱速度慢一些，只要一家人还能过得平安健康，她就会心满意足，她就不会因为别人说如何如何就能赚快钱而心动。 封高行终究是先亏了一大笔钱，自己的心已经乱了，才让外来鬼祟有可乘之机。 但鬼怪害人，往往还会让人长期处于一个不理智的状态，活像一个长期睡眠不足，站着都可能睡着的人，连外界的事情都无法正确分辨，那当然很容易被蛊惑。 朱琦家中有散发着鬼气的盆栽，又有封高行平日里带回家的鬼气，她家中的磁场环境已经乱了，朱琦长期在这种环境里待着，自己的精神状况就会变差。等差到一定程度后，她也会跟着难以区分正邪，也可能受到影响，跟着封高行一起作出不理智的事。 她现在拿到了可以清心凝神的符，人的状态变好了，就肯定能撑过这段时间。而只要等宁施晴将源头解决掉，她自然就不会再受到干扰。 在朱琦前往方姐家中时，封高行就奔向城郊的一家花店。 宁施晴昨夜就在封高行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她现在追踪着这印记，一直来到城市近郊的为止。 这里其实已经出了城市边界，已经属于郊区了。 城隍庙中的鬼差日常巡逻范围并没有囊括这部分区域。这应该是底下的其他土地，或者低一级的城隍管辖的。城隍和城隍之间，也有级别区分。 按照古代的划分，第一级是京城里的城隍，第二级则是省城里的城隍，这些城隍也能被封为“王”，再回旋就是府城、州、县的城隍。 到了现代，城隍依旧有着级别划分。只不过有很多地方连城隍庙都没了，有一些地方的阴司就名存实亡。 宁施晴所在的这城市，市区中的城隍庙被保护开发得好，还成了一个知名旅游景点，这才香火旺盛，里面的鬼差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也比较容易招收更多鬼差，更好处理这些事物。 市区之外的地方，按理说应该要有次一级的城隍的。但现代实在缺乏这样的条件，这部分区域的管理就差了一些。 市区中偶尔会有一些作乱的邪修，又或者有一些路过的恶鬼，但类似的东西在进入市区后，要么根本不敢闹事，要么只准备偷偷干一笔就跑，根本没谁敢长期留下来与城隍庙对抗。 郊区这里则明显乱多了。 宁施晴一飘到这边，就立刻感觉到四周的气息变化。 封高行进入的花店，其气场更明显令鬼不适。 那绝对是一个恶鬼盘踞的地方。 宁施晴身上的令牌自动隐藏起了宁施晴和小宝的气息。 不过宁施晴才是令牌持有者，她才能得到最多的令牌加持。小宝虽然也能得到的令牌辅助，但他的气息无法隐藏得那么好。 宁施晴举起令牌，用拍照功能将小宝收入令牌中。 她这才继续靠近花店。 她试着自己往花店里看。 还行，没什么自己被里面的东西反盯着的感觉。 她现在这样做，应该还算安全。 她再看花店中售卖的花。 如果以一个普通人的目光看，这些花应该都称得上娇艳欲滴。 花店中还有一些已经包装好的花，其包装也明显很是精美。花店中的工作人员绝对称得上审美在线。 可宁施晴却只略微靠近一些，就感觉到了从这些花中释放出的阴森气息。 这些花，明显都不是用正经手法培育出来的。 花上沾染着鬼气。这鬼气并不浓，可同样会像朱琦家中的盆栽一样，降低人的运气。 只偶尔买一点花还行，要是买多了，肯定会在别的地方倒霉。 宁施晴仔细地看了会儿，确定这些花不至于一下子对买花的人产生很大影响，她才放心地往里面飘。 封高行就在里面。 郊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地方特别大。 像这花店，后面就是花田。 对买花的人来说，在这里买花，还是很放心的。除了少部分感应能力特别强的人，或许能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外，但其他人能看到的，就只有这里的花的质量如何如何高。 花店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宁施晴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看到在花田旁边的封高行，还有另一个男人了。 那男人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 宁施晴正是在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 令牌同样是感知到了男人的气息，判断这男人对她有威胁，才及时地将她的气息隐藏起来。 在宁施晴打量男人时，男人也往宁施晴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是又没有真的看到有什么出现。 他的表情变化，他身边的封高行就惶恐不安。 “陈大师，您这是发现什么了吗？是不是那一直缠着我的东西还没有放过我？”封高行问话的同时，还警惕地盯着四周。封高行眼里透着明显的恨意与杀机。 “大师，要是那东西真的来了，您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是吧！” 第72章 陈大师听了封高行的话, 再仔细看了看宁施晴所在方位。 他依旧没发现什么，便呵呵一笑，对封高行说：“无事。刚才确实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但已经被我赶跑。你今天不是来我这里拿盆栽的吗？你再和我说说你那朋友的情况，我给他好好挑选一盆合适他的盆栽。” 封高行跟着笑起来。 “那是，陈大师您的本事高,有您出手，哪有什么玩意敢来闹事？我那朋友……” 封高行很细致地说起了自己所了解到的方姐老公的情况。 朱琦和方姐的关系确实要好,连带着封高行平日里和方姐老公的接触不算多,也就昨天晚上去找方姐老公时再多一起聊了一些,他现在都可以与陈大师说出不少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陈大师就带着他在花田中行走，一边走一边选着花。 原本陈大师都已经选定了一盆类似封高行家中的绿树植物了,但后来再听到封高行说方姐老公家里如何有钱,陈大师就将那拿起的多肉放下，继续往前走。 “高行啊,这次我可真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这样认真帮忙挑选盆栽的。你也知道，我外面那花店卖的花都只是一些次品,压根比不得我这花田里的植物。还有我说的那些赚钱路数，哎,我以前那是看着和你投缘,才肯特意提点着你。换做起团费，你看我究竟肯不肯搭理他们？” 陈大师说, 封高行附和。 两人聊得还挺多。 陈大师忽然停了下来。 他这次走到了多肉田旁边，从中捧出一盆叶子也呈现着淡淡暗红色的多肉植物。 他仔细看了看, 点点头。 “行，就它了,你带过去。还有专用的植物营养液，我都给你准备着，你到时候一起带着。” 封高行自己经历过这些流程，现在听陈大师说，立刻点头称是。 宁施晴则看着那盆暗红叶子的多肉。 隐隐地，她从那多肉内部看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 紧接着，又有一张新的人脸，从旧那张人脸旁边冒出。 人脸相互吞噬。 后出现那张人脸将前面出现那张人脸吞下大半，旋即隐没。变小了很多的那张人脸也慢慢地躲到了叶片靠近叶尖的位置，将自己蜷缩起来。 宁施晴看得心头发紧。 这是用类似养蛊的方式养鬼。 有些擅长养蛊的，会将蛊虫放一起，任由蛊虫相互吞噬，那最后存活的蛊虫，就肯定比其他蛊虫更强，毒性也大。 这位陈大师养鬼，同样要让这些鬼相互吞噬。 能活下来的，其凶性和战斗力都比别的蛊虫强。鬼魂相互吞噬，吃掉其他鬼身上的阴气，还能增强自身实力，这就让这鬼实力更胜一筹，愈发难缠了。 陈大师现在养着的这鬼，起码吃了不下十只其他鬼。为此，这鬼身上透出的都是吃鬼吃多了之后的阴煞气。 封高行捧着盆栽，如同捧着什么极其重要的宝物。 他拿了陈大师再给他准备的植物营养液等，就直奔市区。 他要去找方姐老公了。 宁施晴刚准备跟上去。 但她就在这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曾见过的人。 她的目光微变。 这是陈达坚口中的刘先生。 这位刘先生自称是看风水的，而且还似乎真有一些本事，只不过本事不算大，连陈达坚身旁跟着另一些鬼都看不出来，只能按照风水书上提到的一些格局来看风水。 现在，这位刘先生竟然来找陈大师了？而且看两人的样子，还算熟悉。 宁施晴心中的警觉程度不断上升。 之前en酒吧中就出了一位堪称过江龙的邪术大师，现在又来一位郊区的陈大师，还有这刘先生？ 宁施晴取出令牌。 她快速拍下这两人的样子。 到这会儿，她可不准备继续自己一个人莽了。 该摇人就摇人。 问一问群里的其他鬼差，有没有认识这两个人的，看看这两个人以前有没有翻下过什么事，被记录在案。 她之前见过刘先生，但也没过多留意刘先生情况。 至于陈大师，明显有问题，只不知道以前有没有闹出过事来。如果陈大师只对孤魂野鬼下手，还真不容易被人找出问题。 哪怕有人发现了陈大师对鬼动手，只要陈大师能摆出证据，证明他杀的都是伤人的厉鬼，那陈大师说不定还会成为救助一方的英雄。 群里很快变得活跃了。 但大多数鬼差认识的都只是刘先生，而没谁认识陈大师。 宁施晴看了会儿群聊，也没看到有用信息。 刘先生则和陈大师一起照顾花草。 宁施晴注意到，陈大师浇花用的所谓营养液都是从尸体身上炼出来的。 而这些东西中，还混杂着某些陈大师专门用植物调配出来的植物汁液。植物汁液中有特殊的芬香，将尸体中提炼出来的东西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都给遮盖住了。 大多数人的嗅觉并不够敏锐，无法嗅出那些味道中的细微区别。 不过像宁施晴这样的鬼，就可以很轻松地闻到那些味道有多不对劲了。 陈大师让刘先生往哪里浇营养液，刘先生就往哪里浇。 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刘先生看起来都是一个实际上对各种各样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听着陈大师吩咐行事。 而且，刘先生也没有和陈大师说什么话。 但宁施晴刚刚准备暂时将这边的事放开，转而去追封高行时，宁施晴忽地听到了刘先生说话。 “老大，你刚才选择的那个人，真的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吗？” 宁施晴精神一震。 她立刻竖起了耳朵。 陈大师选择的人？ 这指的究竟是谁？ 宁施晴在这边一路看过来，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封高行了。 陈大师还是慢条斯理地指挥着刘先生给植物浇水。 在水流不断地洒落的声音中，陈大师悠然自得道：“他能坏什么事？他一心就惦记着赚钱，现在整个人除了赚钱，还能想什么东西？没事的。就算他今天说的哪个朋友的家里有什么问题，只要他真的将我送给他的盆栽拿过去了，到时候他那朋友一家人还是得继续听我的话，不可能起什么心思。” 刘先生一边继续给植物浇水一边点头。 不过刘先生的表情中多了一些无法散去的顾虑。 他似乎并没有真的安心。 陈大师有人指挥，就基本很少自己亲自去碰那些还要用来浇水的东西。 他打量了一下刘先生的表情，再问：“倒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帮你一个还算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忙吗？我怎么听说你那次还什么都没做，就被你朋友赶了出来，还连钱都没有收到？你要不要我去帮你做点什么？” 刘先生一度露出心动的表情。 但很快，刘先生就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那次我只是走了一趟，也没再帮他们做什么调整，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吧，不做那么多事了。说起来那家人还是陈大师您同宗，就算看在这面子上，我也不好怎样。” 陈大师呵呵笑了两声，明显不怎么将刘先生这话放心上。 陈大师自顾自地往下说：“依我看啊，你还是应该让他们家受到教训，别让什么人都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随随便便就欺负过来了。你都过去走一趟了，还什么都没有拿到……” 刘先生赶紧说：“不是的，他们家就那个陈达坚不懂事，我认识的那个陈达正还是不错的，他后来给我封了个红包，没让我完全白跑。” 刘先生本意还要再替陈达正一家说话，但陈大师眼睛一扫，刘先生就再不敢说别的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帮忙浇花。 陈大师苦口婆心道：“你啊，好好想想，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做出了些什么名头？你是算有一点名气，但你那点名气算什么？名气有时候啊……” 陈大师故作神秘地摇头笑着。 “你说是你在这地儿的名气大，还是我在这地儿的名气大？你说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会优先想到你，还是优先想到我？但你再想想，你努力这么多，都收获啥了？你赚到的钱和我赚到的比，算什么？” 刘先生沉默着。 陈大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啊，也别想那么多了。你会找上我，主动和我合作，就代表你是想赚钱的。我也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想着赚钱，你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你就该准备好改变。就从对陈达坚……不，陈达正动手开始吧。他们不尊重你，将你请了过去又不相信你，你怎么都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不是吗？” 陈大师最后的反问充满蛊惑。 刘先生神色快速变幻几下，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陈大师，您说得对。我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该去做。陈大师，您想我怎么去对陈达正一家动手？布什么局？” 陈大师呵呵笑了两声。 他再拍了一下刘先生肩膀。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自己要真下不了决心，我说让你怎么做，你难道就真能怎么做不成？还得你自己决定怎么做，再去做，你才能真的做啊。” 陈大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蛊惑人了。 刘先生终于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明白了，宁施晴就跟着看他身上的气息发生变化。 之前的刘先生只能算夸大自己的本事，再用夸大后的说法去赚取高额报酬。那总归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刘先生本人更倾向于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 现在的刘先生，则真要踩入黑色地带了。 宁施晴有些迟疑。 她还不确定该如何对待刘先生。 趁刘先生还没顺利完成对陈达正一家的布局就动手？还是等刘先生做了什么再说？ 正在这时，邵芷青给她发消息了。 第73章 【邵芷青：施晴, 你还在那位陈大师那里吗？ 】 现在是白天，是宁施晴当值的时间，邵芷青则该下班了。 为此之前群里都在热烈地讨论刘先生和陈大师的事时,邵芷青根本没有出现，一直到现在，邵芷青才看过了群里的消息。 【宁施晴：对, 我还在。你知道这位大师的事吗？ 】 【邵芷青：不大了解。我以前曾从那附近经过，大约了解过一些事。起初这花店和花田都不是这位陈大师的,而属于另两家人。后来不知道陈大师做了什么,那两家人就老老实实将自家资产低价转让给了陈大师。 】 宁施晴眉头一挑。 邵芷青说的这事让她想到陈大师让刘先生对付陈达正。 陈家家业不大,真要送，恐怕砸锅卖铁也送不起店铺田地。但如果刘先生发了狠,真要用自己那身本事对付不怎么懂这些的人,那还真能让陈家损失惨重，最后为求活路,也当真有可能将自家拥有的一切东西拱手相送。 说是送，实际上人人都知道，那就是被逼无奈, 不得不如此。 【邵芷青：我之前听说过这件事后，立刻去看了一下。我当时就觉得有古怪了,不过那会儿实在看不出别的问题,想来想去还是没多做什么，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你的消息。 】 宁施晴和邵芷青用令牌聊着天时,刘先生也和陈大师说好了，自己现在就去准备对付陈达正一家。 他出了陈大师的花田,陈大师则凝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冰冷的表情。 陈大师手中多了两颗花种。 宁施晴不认得这是什么花的种子,只看得出那花种大小和葵花籽差不多，但表皮是光亮的褐色。 陈大师就像别人玩文玩核桃一样捻动花种。 他如此玩了一会，才随意地将两颗种子往稍远处的地面一抛。 刘先生没在这了，他花田中也没别的花农，许多活就得他亲自做。 他开始给两颗花种浇水。 那两颗花种不过是刚被种下的，之前也没有发芽迹象，可随着他特制的营养液撒入土地中，无需多时，就有两颗幼芽长出。 幼芽上泛着暗红的颜色。 其中一颗幼芽往上略微长了一两厘米后就停了下来，不再长高。另一颗幼芽却往上长了足足五六厘米，才放缓了生长速度，但还在往上长高着。 宁施晴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幼芽看。 她从长得比较高的那颗幼芽上感知到了封高行的气息。 至于那颗长得比较矮的幼苗，同样透出某一个人的气息。 不过那个人现在应该和这幼苗还没有产生多深的联系，气息还是隐隐约约的。 陈大师显然也知道这点。 他停止了浇水，俯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有一两厘米高的幼苗。 花田中没有别的人，他也明显没有那么警惕。 宁施晴还能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还没有结果么？算算时间，都到这会儿了，他应该已经将之前的盆栽送出去才对。那个人……应该比封高行更有价值。不过这联系怎么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 宁施晴想到神婆文连翘准备的符。 想来是朱琦拿到了符之后，已经再将准备给方姐夫妻俩的那份符给了方姐，而且方姐也成功说服老公将符带上了。 文连翘到底有一些本事。 宁施晴也准备好了去找文连翘，好问问文连翘是否认识陈大师，之前又是否听过刘先生的名号。 他们这一行偏向于灰色地带，不过他们这行同样有圈子。 诚然，文连翘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频繁接业务，只帮一些特别熟悉的亲朋好友化煞避灾，而不会再怎么接不熟的人的业务，可文连翘在这行中怎么都算老子里，肯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陈大师来到这里的时间比较短，可能还和当地的人没多少来往。连陈大师自己都自称自己的名气一般，但这刘先生应该算有一些能查的地方。 宁施晴如此想着，也计划着现在先去方姐那边看看。 陈达正一家的事急不来。 而且陈达正一家在陈达坚的事上称得上助纣为虐了，他们身上也带有恶业，让他们略微经历一些事，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过去的错，以后还可能再去影响陈达坚母子的行为，不让他母子俩再肆无忌惮地对其他人撒泼耍无赖。 这就比较像宁施晴的奢想了。 人本性难移，纵然像宗族之类的传统联系能让人有所收敛，如果连家族中的人都不支持，还会主动出面拦住耍横的人，可能会让耍横的人不得不有所改变，但究竟能改变多少？又究竟能有多大效果？终究只能算未知数。 宁施晴刚准备动身离开，就看到了邵芷青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邵芷青：你先在那边等一等我，我过去找你商量一下。这位陈大师的花田应该问题很大吧？你自己在那边，可能还比较危险。 】 宁施晴收到消息后，就看到陈大师抬手，掐了一下那颗一两厘米的幼苗。 恰完之后，陈大师再冷哼一声。 “看来还是要让他们都收到一点教训，他们才知道好歹，晓得尊重一下我们这些人啊……” 他说完，走回到花田边的一个水龙头旁，洗干净手，再发信息。 宁施晴不大敢凑太近。 陈大师的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她要一下子凑得太近，那就即便有着令牌的保护，她都有可能会被陈大师发现。 不过她还是尽量地透过陈大师和手机之间的缝隙，看陈大师发的信息内容。 变成鬼之后，宁施晴的视力什么都变好了。 离得远一些，她看得模糊一点，但还是能大概看出陈大师发了什么。 【封高行，你和你那朋友说，他最近受到了女性小人的影响，气运有些不佳，他得多注意一些，别让小意外闹成了大灾难。那女性小人是妒忌他们家还能往上走的人。 】 宁施晴看完消息，再看那颗一两厘米的小苗。 这小苗看起来还是没有多少的气息，但仔细感应之下，宁施晴还是能感觉到，联系着这小苗的那个人的生命气场变弱了一些。 而小苗生长的那片土地下潜藏的阴气则变弱了一点。 陈大师就通过这联系，将他特制的营养液中的阴气传送到了另一边，让另一边的人都受到了损伤。 宁施晴再用令牌拍下小苗的照片。 她发送给邵芷青，再简单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给邵芷青知道。 不过这次她没有收到邵芷青的回复。 她没等多久，就看到了邵芷青来到她身边。 邵芷青轻轻晃一晃自己手中令牌，向她示意自己在来的路上就已看过宁施晴发来的信息，只考虑到已经离得这边不远，才没回复，而是等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再和宁施晴说。 她盯着宁施晴之前拍下的小苗。 “果然，他用了这种法术，影响这些人。你值的是白班，夜里要做事都大多只看你白天还没有完成的那些事，而我值夜班，我最近发现的异常情况更多了。” 她的语气极冷。 宁施晴一惊。 邵芷青再挽了宁施晴的手，带着宁施晴在花田中不断走动。 不过片刻功夫，邵芷青已和宁施晴指了好几株花苗。 那几株花都已经长得枝繁叶茂，在枝叶之间藏着几朵花骨朵。 花田中的阴邪气息实际上被压制得很好，没有怎么随意扩散。 只有陈大师要用特制营养液浇花，那些营养液刚刚被渗入到泥土中，表层泥土还湿润得随手一摸就能摸出明显的水迹时，才会有较浓的阴气扩散。 大多数时候，宁施晴都需要比较专心地感应从花田中散发出的气息，才能确定其中真有阴邪气。 邵芷青指出的那几株花，正是花田中阴气较浓的。 宁施晴仔细打量着那几株花。 她总觉得花骨朵中还藏有好几张脸。 每一株花代表着的，绝非区区一个人，而更应该是好几个人。 一如陈大师送给封高行，让封高行在家里养的绿植，那里面就有好几只鬼，其中最强的一只鬼不断地吞噬其他鬼，再孕育出最强的那只，也让那只鬼的凶性变得更强。 “前段时间夜里，大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城南那边那条隧道出了连环车祸。那段时间应该比较少车行驶的，结果同方向的两车道上的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后面再有其他车开过来，也没及时停住，最后就酿成了特大车祸，连救护车都极其艰难才开了进去。” 宁施晴默默点头。 邵芷青说前段时间，这件事还真是挺久之前的。她死前几天就在手机上看过这信息，她当时还感慨，怎么大半夜都能发生这样惨烈的车祸。 现在她听邵芷青特意提起这事，她才意识到，这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就在那附近值班。”邵芷青的表情依旧偏冷，“我感知到那边出现异常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我感觉到了，车祸刚发生时，那边爆发出了强烈的阴气。一定是有鬼怪作祟，才会有司机直接撞向了旁边车道的另一辆车。” “至于后续的车祸，也是阴气作祟，才会惨烈成这样。但那时候的阴气，全是从刚开始出事的那辆车上散出来的。最开始那辆车上的阴气，也和开车的司机关系极为密切。我当时只觉得是一个养小鬼想靠邪门办法赚钱的人被反噬了，才惹来这种惨案。” 说到这，邵芷青顿了顿。 她指着前方一盆满天星。 “这上面就残留着那次车祸上死去的人的气息。我当时真没有查出什么。哪怕后来再出了别的事，我都没想过，原来罪魁祸首离我们这么近。他竟然就这样藏着，都能算藏在我眼皮底下了。” 第74章 邵芷青在宁施晴面前已经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宁施晴还是听出了她的咬牙切齿。 “车祸之后, 又发生了一些事。这次发生的事同样不算小。城西那边，都已经靠近郊区的位置了，有一户人家, 他们家里有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儿。平日里这女儿待在家里，都算乖巧懂事的。 “我不懂那究竟算什么病，只是听她家周围的邻居议论,知道她平日里只是反应很迟钝，理解能力差,有时候还会默默哭泣,会想自杀。但她不会表现出对其他人的攻击性。 “结果就是那天夜里,她在家里人都睡着了之后，竟然还将一家人都杀了。用绳子勒、用刀砍……最后,她自己也自杀了。她在自杀之前,还点燃了家里的窗帘。火光惊动了邻居，大家才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全家惨死的事。” 这件事发生在宁施晴死亡后。 宁施晴没有听说过。 如今听邵芷青提及, 她的心就又狠狠颤了一下。 就因为动手的人有精神疾病，所有异常都被人用精神病解释掉了。 可就像那些邻居说的那样，平日里都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的人,怎么就会突然在半夜里发狂呢？ “我当时距离那家人比较远，只是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跟着消防车过去,才发现问题的。其实那家的火势不大，旁边邻居有人家里备有灭火器,都抢在消防车到来之前就给灭火了。 “”我去到后，就在窗台中看到了一个被打翻的花盆。泥土都洒了出来,还有一些被烧过的痕迹。本该在里面的植物，被烧得差不多了,我认不出原本应该是什么。 ” 邵芷青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就在前面的一盆芦荟。 “来到这里后，我才看到，这应该是这一盆芦荟。也未必。可我就是觉得，那时候在哪花盆中种着的，就该是芦荟。而他们一家的气息，就被收在了我现在指给你看的这芦荟中。” 在这些事中死去的人的灵魂正常进入了阴司。 鬼差顺利勾到了他们的魂魄。 亦因此，哪怕最近出现了不少异常，这些异常都还没到让人特别在意的程度。 宁施晴打量着花田中大量的花。 变成鬼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寒意了。 那种冰冷的感觉，冷到她颤抖。 如果每一盆花都能对应一桩惨案，那这位陈大师这些年来究竟害了多少人？ ！ 邵芷青勉强地冲宁施晴笑了笑。 她有心要安抚宁施晴，可她这会儿的笑容，只让宁施晴觉得，她的情绪还更压抑了。 邵芷青放慢了语速。 “我来到这里后，看过这里的花了。大多的花都只是用比较特殊的手段培养，才会藏有较浓的阴邪气息。如果全部都是这种危险的花，那他也应该无法逍遥自在到现在。” 宁施晴忽然抽动一下鼻翼。 她刚才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让自己觉得略微熟悉的气味。 她应该什么时候闻过那味道，而且还是闻的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为此她才留有相关的记忆。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闻到过？ 而那味道又究竟曾在哪里出现？ 她又记得不大清楚了。 她当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是在某个夜晚闻到这味道的。 那个夜晚应该还发生了不算少的事，才让她留有部分记忆，可同样因为那一夜发生的事多，她需要记忆的东西多，她才没能那么快想起，自己是怎么闻到那味道。 花田中有风吹拂。 风将更多的味道带到了她身旁。 她再使劲抽动一下鼻翼。 终于，她闻清楚了。 那是动物的味道！ 那是她曾在404的阳台外，遇到那些感谢她的小动物的灵魂时闻到的味道！ 那会儿，新搬到顶层的人在一个小的地下直播平台中直播虐待猫狗之类的动物，还会根据观众的要求，有针对性地虐待这些动物。 那人深夜在楼顶天台虐猫被发现被抓住，那直播平台也被封掉了，但那些观众没有全被抓住。 宁施晴不大了解这件事的后续。她更多知道的只是，那平台中有很多人，是根据自己的榜一大哥榜二大哥什么的要求，专门拍摄一些视频，再连同被虐待死的动物尸体，一起交给榜上大哥，满足这些人变态的爱好。 整个交易流程还算隐秘，往往都只说要将东西放在哪里放在哪里。 还有一些主播会根据榜上大哥的要求，将自己录制的视频都刻成dvd ，再一起放置到指定地点，等榜上大哥去拿。 宁施晴之前遇到的那个人也有和人进行这方面的交易。 现在宁施晴又在陈大师这里感受到那些小动物的气息，她终于再想起了这些事。 邵芷青听她说了这些，点点头。 “那些被虐待的动物的魂体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都化作了他饲养的鬼魂的养分。至于肉身，就该被炼制成他特制的这些营养液了。” 死人身上的尸油，有可能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拿到。但数量不会太多，难以支撑起这么大的花田的消耗。 动物的虽然也没那么容易一下子弄到太多，但相对来说，也算容易一些。而被虐待死的动物身上的怨气十足，也能让这些特殊营养液的效果更好。 忽然，陈大师咦了一声。 他这一声的音量很低，但足以将宁施晴和邵芷青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两鬼看向他。 不知何时，陈大师已又走到那两棵新长出来的幼苗旁边。 他看着的，正是与方姐老公的气息紧密联系的那棵幼苗。 之前他在那幼芽上掐了一把，让幼芽受了伤。 幼芽刚被掐时，看起来已经萎靡不振，仿佛随时可能死掉。至于被他掐过的地方，更没有任何好转迹象，连发黑都没有，还流着新鲜的植物汁液。 可现在，幼芽上的伤口已经在一点点愈合，现在仅仅留下少许能证明它真的受过伤的痕迹。 陈大师的脸色不断变幻。 他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阴沉。 好半晌，他才狞笑道：“好，好！看来当真是我小瞧这里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样的人，还懂这些东西？哼！我倒想要看看，是你的术法厉害，还是我的术法厉害！” 他说着，就匆匆走向了花田旁边的一间小屋。 那看起来是存放各种工具用的。 邵芷青蹙眉。 “施晴，你是让你和我提过的那位神婆帮忙的吧？看来这位陈大师现在已经发现那位神婆了，你赶紧过去帮忙。也不知道那位神婆和这陈大师斗法会斗出什么结果。” 邵芷青的语气充满忧心。 宁施晴也担心神婆文连翘的安全。 虽然文连翘一开始就知道封高行身后有一位擅长邪术的人，文连翘应该不至于全无准备，但面对这等事，宁施晴还是忧心，就怕文连翘上了年纪，斗法的时候会受伤。 邵芷青看着已经拿了不少开坛做法专用的东西出来的陈大师。 “我留下来，在这边看看这位陈大师究竟算什么派系的，也找找机会，看能不能阴他一把，起码让他这段时间都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宁施晴听邵芷青口吻，已知邵芷青对上陈大师时，也没多大底气。 她暗暗心惊，当下更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往文连翘家中赶。 她去到时，文连翘也已在家里做好了开坛的准备。 这还是宁施晴第一次见文连翘摆出这么正经的架势。 甚至文连翘穿的衣服都换了一身宽袖大袍的传统服饰。 桌面上有黄纸、朱砂、令旗等各色物品。 最少不了的还得是香炉，还有在香炉中已经被点燃的香。 这些香同样是文连翘特制的，在外面根本不可能买来。 宁施晴进来，都不敢离法坛太近。 她怕自己身上的鬼气会干扰到文连翘施法。 倒是文连翘注意到了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再专心控制桌上的东西了。 桌面没有其他能用来插令旗的东西，令旗的旗杆也只是很细的一支，按常理揣测，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立起来的。 但这会儿，文连翘施法期间，不时就会有令旗立起，旗帜无风自动，又不时就会有令旗摔下。 桌面上还有一些纸人。 起初纸人躺着一动不动，渐渐地，纸人像是活了过来，拥有了超凡的灵性，已然不断挥舞着胳膊和腿，就像在和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打架。 宁施晴也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来了这里，然后被纸人暴揍着。 纸人的战斗力强悍，可香炉中被点燃的香燃烧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几乎是眨眼间就会多出两三寸上的弯曲香灰。 那代表着香正点燃着的位置的一小点，更是快速往下滑，眼看就要滑落到香梗的位置了。 之前一直都在忙着打看不到的敌人的纸人倒下。 桌面上的令旗全部立起。 香燃尽。 令旗才跟着如同失去了力气般，全部倒了下来。 文连翘朝宁施晴所在的方向露出微笑。 她颤着手，想再点燃香。 这次她如果要点，就该是要将香点给宁施晴了。 不过宁施晴阻止了她。 神婆现在消耗太大了。 神婆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鬼魂，不需要弄那么多复杂的仪式都可以与她交流。 真要弄多一些仪式，也只是让她受益。 现在情况特殊，自是没有这等必要。 文连翘却还是点燃了平日烧给宁施晴的那些香，再呵呵笑道：“鬼差大人，你放心吧，我这老骨头可没这么容易出事。” 她看起来疲倦，不过眉眼间都透着神气。 那是在斗法中获胜的人才该有的神气。 宁施晴心头大定。 她和文连翘说了说自己在花田那边的经历。 文连翘冷冷冷：“我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人，好不容易学来了一些本事，就想着用这些本事肆意敛财。那位陈大师是负责蛊惑人的，那个刘先生……他是看风水的？我想想，我应该见过他，不过我和他平日里没什么来往。” 文连翘没回忆多久。 她气得拍起了桌子。 “好哇！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是在我们当地一个交流会上见过他的。我那会儿还觉得他年纪轻，为人浮躁，但也算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如果肯好好努力，将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要和那些邪道混一起了？！” 第75章 花田中。 陈大师哇的一下吐出好大一口血。 紫黑色的淤血将他面前的东西都染了色。 他的这血还散发着异常臭味。 他身旁的泥土微微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地下出来，但又不敢出来。 陈大师手一挥，立刻就有一道乌光落入地下,将地下那些不断翻涌着、似乎想要出来的东西全部击杀。 但陈大师这么一动，立刻牵扯到了他的伤势。 他的表情又狰狞几分。 他忌惮地看向城内方向。 经过一轮斗法，他还不确定那和自己比拼的人是谁。 他只是模糊地知道, 那人的一身实力很强，比起他来, 应该还要强一些。 不过他最擅长的并非这种斗法,而是驱使自己养出来的众多鬼怪攻击敌人。 而在刚才斗法时, 他能用的就只有自己的能力，而无法让自己饲养的那些鬼怪全部过来帮忙。他就算要借用自己养的鬼的力量, 都只能借用到一部分。 因此,即便他刚刚已经输了一场，他都没有因此失去信心,觉得自己接下来将会如何危险。 他只是对这城中的人多了几分警惕。 地下还有许多因他特制的营养液而诞生的、充满了凶性的小虫子。 这些虫子原本也和在他身旁的土地下的那些小虫子一样，蠢蠢欲动地想吞噬他吐出来的血液。 但死了一些虫子后，剩下的虫子就全都安静了, 谁都不敢再乱动。 就连那些寄身在植物中的鬼怪，这时候都不敢像往常一样彼此吞噬,而是全部都安静地等待着。 花田中有自然吹拂的风。 可这时候的花田给人的感觉, 就像一片死寂之地。 四周的声音再怎么响着，都似乎已经与这片土地中的生灵无关。 陈大师就在自己布置的法坛旁边休息了一会,才慢慢地将东西全部收回到花田旁的小房间中。 被他吐出来的血液污染过的东西，则被他另行存放。 他打量了一下那些东西,最后还是将它们全部放入一个用来沤肥的大桶中。 他的血，那可同样是好东西。 而且如果那些鬼怪吞噬了和他的血液有关的东西, 以后就更要听他的吩咐行事了。 他忙碌期间，邵芷青一直在旁边，冷冷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他将东西全部放好，走出杂物间，邵芷青就轻飘飘地飘了进去。 她盯着之前陈大师用过的香炉。 其上有玄奥的花纹。 有暗红的光在花纹上流转，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邵芷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猛地往前冲，想直接冲出这杂物间。 然而她刚一动，杂物间中就有一张特别大的旗飘起，并向她席卷而去。 那旗几乎要将她彻底卷住。 她的行动速度已经很快了，旗却离得太近，又飘起得过于突然，等她留意到旗的威胁时，她和旗之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如果她还能维持之前的速度，她倒可以直接冲出去。 偏偏香炉中也绽放出明显光芒，将她罩住，愣是让她动弹不得。 暗红色的大旗触碰到她的魂体，立刻发出滋滋声。 另有一团团白雾飞起。 邵芷青紧咬牙关，调动自己浑身上下的鬼力，再将鬼力全部灌注到令牌中。 如闪电的光芒一闪即逝。 虽说时间短暂，但这一瞬间，已足够让她冲破这一面旗帜，冲向前方。 眨眼间，邵芷青已真正冲出了杂物间。 她已进入花田之中。 不过，就在她的前方，还站着另一名脸色苍白的男人。 陈大师直勾勾地盯着邵芷青所在的位置。 有令牌的保护，邵芷青不觉得之前就无法发现自己和宁施晴的陈大师会在这会儿突兀地看到自己。 但对上了陈大师的目光后，邵芷青还是产生了一种自己被人看出了位置的感觉。 之前邵芷青正好是胳膊的位置被旗帜碰到了，她现在隐隐感觉到，陈大师盯着的正好也是自己胳膊的位置。 她偏头看去。 刚才旗帜灼烧了她的魂体。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受了多重的伤。那旗帜仿佛蕴藏有剧毒，让她只是略微地触碰一下，就浑身不自在。 不过现在她这样看过去，除了看到自己魂体伤多了一块暗红色的伤疤外，也没看出其他问题了。 那种奇异的灼痛感，现在也不怎么明显。 偏偏陈大师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所在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彻底看破。 邵芷青刚才仅仅从杂物间中冲出，就已消耗了自己六成以上的法力。 现在还是白天，没有相对温和的月华，只有日华。 邵芷青要用日华来恢复法力的难度较大。 刚才看陈大师和别人斗法时，她就发现，陈大师有许多无法在斗法中用出的手段。 她那时候就已开始警惕。 没想到，她都特意等着陈大师离开杂物间，看清楚杂物间中也没有其他有可能威胁到她的东西了，她才冲进去，谁知道现在还是变成了这样子？ 邵芷青默默后退一小步。 她现在更凝神警戒着四周状况，生怕再闹出什么事，导致自己又受伤。 令牌好用，可也不是万能。要不她靠着令牌直接对上陈大师，和陈大师直接打一场就行。 她这么一退，陈大师就跟着往前一步。 陈大师看她时的眼神还比之前更冷了几分，那模样活像在盘算着要如何将她生吞活剥。 “是你？！” 陈大师嘴里发出磨牙般的声音。 他恶狠狠地瞪着邵芷青。 与此同时，邵芷青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那块暗红色的伤疤变烫了。 那种感觉，就像旗帜再度笼罩住了她的身体。 以她手臂上的伤痕为起点，旗帜中蕴藏的阴毒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其他部分扩散。 还有她身后，也不知何时飘起了阵阵阴风。 本该散发着阳光温暖味道的花田，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人间地狱般的地方。 邵芷青咬紧牙关。 她疯狂调动体内剩余的法力。 手臂上暗红伤疤散发出的灼痛感越明显，她就越能肯定，陈大师并非真能穿透令牌的影响看到她，而是凭着之前用那恶鬼旗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判断她所在位置。 陈大师都不知道杀了多少鬼，才能用这些恶鬼临死前的怨念祭炼出这面恶鬼旗。 邵芷青刚和旗接触时，只知道旗上逸散出来的能量有意。 到现在，恶鬼临死前体内所有的精华凝聚出来的鬼毒都渗入她体内，在她身体里不住流淌了，她才模糊地意识到，那旗是怎么炼成的。 她还从陈大师此时看她的目光中看出了垂涎。 她也是鬼，还是道行很深的鬼。 如果陈大师不是靠着这些不知道传承里多久，凶恶到极点的法器，又靠着这片花田的特殊，陈大师也无法这样阴到她。 陈大师现在就想将她也炼入那面恶鬼旗中。 她并非旗中那种只知杀戮的恶鬼。 但陈大师想用旗中恶鬼的凶气扭曲她的性情，抹去她的理智，让她也变成那种恶鬼。 花田底下生出许多根须。那些根须就在泥土间不如蠕动。 细小的、带一点白色的幼小植物根须，活像一条条扭动的小虫子。 鬼毒就从这些根须中释放。 邵芷青只觉自己身体都要被什么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她有心挣扎。 可她仅剩的法力注入令牌后，只能做到刚好护住她的身体，不让她立刻被鬼毒侵蚀。 邵芷青意识略微模糊。 她守住最后一分清明，等着救援到来。 她用着令牌，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城隍庙那边都该会知情。 哪怕陈大师弄出来的花田还能暂时阻止令牌往外传信息，还有宁施晴可能知道她这边的异常。 在陈大师和文连翘斗法结束后，她就立刻给宁施晴发了信息，表示自己准备在这边再盯一下陈大师，看陈大师想做什么，寻找陈大师的弱点。 她那时候还能收到宁施晴回复。 如果她有较长时间没和宁施晴通信，宁施晴应该会发现她这里出事。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守住清明，别在救援到来前先失去理智，真沦为陈大师那旗帜中一般的、只知疯狂杀戮的恶鬼。那就一切都晚了。哪怕救援赶来，她要成了恶鬼，也只能让救援的人赶在她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前击杀她。 就在邵芷青快觉得坚持不下去时，轰然一声雷响。 这声雷鸣炸得邵芷青神台一阵清明。 她是正道鬼差，不惧天雷。 这雷声，还能让她精神好转。 她抬头看向天上。 还是晴日，阳光明朗。 这天气本不该打雷的。而刚才的雷声阳刚气重，也不是鬼差可能使用的阴雷。 她再往花田外看去。 宁施晴就飘在外面。 刚才那雷，正是宁施晴弄出来的。 邵芷青再感觉到手中令牌快速震动。 现在她终于再收到信息了。 有一些是宁施晴之前就发给她的信息。 邵芷青来不及细看。 她立刻注意到的，只是最新一条消息。 宁施晴提醒她，等会儿再响起雷声，就立刻往外冲。 刚才的雷已经粗略地破开了陈大师在这里布置的炼化阵法，让阵法内外不再处于彼此隔绝的状态。 如果再有一道雷，的确能让邵芷青就此脱困。 邵芷青其实还有一肚子的疑惑，譬如宁施晴是怎么弄出这样的雷的。 她认识的宁施晴，可不该有这等本事。 但此时哪里是她该细问的时候？ 她该做的还是尽快配合宁施晴那边的行动，好先离开这鬼地方！ 轰！ 又是一声雷响。 这一声过后，邵芷青立刻找到阵法中已经出现的小小缝隙，快速往外钻。 出去的瞬间，邵芷青还狠了狠心，强行将自己胳膊上那块暗红的伤疤挖下，再一掌将其拍碎。 旋即，她拉入宁施晴，快速往城内逃。 第76章 宁施晴第二次弄出那雷时, 邵芷青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宁施晴本身确实没学过雷法，哪怕学了，她以现在的鬼魂之神, 也不可能用出这样的阳刚之雷。 不过宁施晴手中有符。 宁施晴真正靠的是符箓。 邵芷青抓住宁施晴，和宁施晴一起往前逃时，她就感觉到有一股能量, 从宁施晴体内传来，快速笼罩住了她。 宁施晴体内有足够的功德护体。 虽然宁施晴本身修炼的时间还不算长, 法力值偏低, 但功德的作用比法力还要大。 有这点功德护身, 邵芷青只觉自己体内胡乱流窜的鬼毒都被压下了不少。 她俩一起进入城区中，离得陈大师的花田都已经比较远了。 到得这时, 宁施晴才真正松了口气。 邵芷青也是一阵后怕。 刚才宁施晴来的时间要迟了那么一点,她可就危险了。 幸好宁施晴还算来得及时。 阳光照在她俩身上。 日华会带来轻微的灼热感，不如月华舒适, 不过对这时候的邵芷青来说，她最需要的就是日华的霸道力量。 月华着实温和了一些，难以帮她快速驱散体内鬼毒。 日光照得邵芷青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 仿佛有无数蚂蚁在身上乱爬。 不过这种感觉比起鬼毒带来的灼痛感，还是要舒服太多。 邵芷青这才顾得上问宁施晴。 “施晴,你那符是怎么来的？” 第一道符时, 邵芷青只听到雷声，没能多仔细地感应到雷中蕴藏的能量。 到第二道符时, 她就感觉出来了，那分明是茅山五雷正法。 邵芷青在这城市当鬼差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她自认自己之前从未发现过有会五雷正法的人在这长住，怎么宁施晴突然间就能弄出两张雷符？ “是文婆婆给我的。”宁施晴说起这事时, 还觉得颇不可思议。 她问过文连翘是否认识陈大师和刘先生，文连翘就称要去找当地一些同样混迹玄学圈子的人，再去找刘先生。 文连翘出门前，就找出了两张符。 她将符给了宁施晴，再三叮嘱宁施晴要小心使用。 文连翘和陈大师斗法的次数不多，时间也不算很长，不过足够让文连翘略微了解到陈大师的情况，知道陈大师其实还藏有不方便用的手段。 她特意给宁施晴雷符护身，还和宁施晴说了，她手上也仅仅只有这么两张符，还是她以前和其他来这里一起交流玄学上的东西的朋友送给她的。 如今过了多年，她虽和那位朋友保持着联系，如果实在有必要时也可能可以联系到她朋友来这里，但终究多有不便。她朋友想来到这里，怎么都要多花时间。在她朋友来到之前，宁施晴能用的，就只有这两张雷符。 宁施晴原本也以为雷符能在自己手中待更长时间，说不定等文连翘的朋友到来，她还能将雷符还给文连翘。 没想到文连翘一出门，她接着发现自己联系不上邵芷青了。 宁施晴仗着自己手中有两张专克鬼祟的雷符，她一边往上汇报此事，一边率先赶了过来，凑巧就在那时候救出邵芷青。 “文婆婆……”邵芷青也是愣了愣神，“我之前没怎么和她打交道，还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强。” 不单个人实力强，还有人脉关系。 像这次，宁施晴才从文连翘这知道，她竟然还有会五雷正法的朋友。 哪怕彼此间没有时常见面，他们也完全能凭发达的通讯网络交流。 另有一些鬼差赶了过来。 那些鬼差所在位置离这边远些，宁施晴和邵芷青又离开花田后一直往远方飘，这就导致了其他鬼差想追上她们，还得再花一些时间。 邵芷青和那些鬼差说着自己在花田那边的发现，宁施晴就在旁边听着。 她听到邵芷青说，这位陈大师很可能是一个御鬼门派炼鬼门的传人。像这种门派，虽然传承古老，但一直都游走在边缘地带。他们行事也不敢怎么高调，否则他们随时都可能面对正道围剿。 邵芷青当鬼差之前，一度听说过这些宗门的事。 她的家人还一度被炼鬼门的人盯上。 邵芷青死的时候的年纪和宁施晴差不太多，但她生前的年代和宁施晴活着的年代就差得远了。 邵芷青活着的年代还有义庄。 邵芷青的家族中就有人是看义庄的。她的堂爷爷、堂伯、堂兄，三代人传下来，全在义庄里干。 炼鬼门的人想找恶鬼，甚至想自己设法制造恶鬼。他们找来找去，最后就找上了义庄。 义庄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其内还有不少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尸体有些生前就经历了惨事，一腔怨气无处发泄，随时都有可能尸变。另有一些尸体生前可能过得不算特别倒霉，但久久未能下葬，不得入土为安，久而久之也攒了不少怨气。 炼鬼门的人就盯上了这些尸体。 他们就想方设法要混入义庄中，惊扰尸体。 邵芷青的堂爷爷那时候已经上了年纪，减少了去义庄的次数。义庄中的看守主力已经变成了邵芷青的堂伯，她的堂兄则跟在父亲身边学习。 那时候看义庄的人或多或少要会一些驱邪的本事，甚至有一些看义庄的本事比正宗拜师学艺那些人还强。毕竟义庄中的人真天天与尸体打交道，随时都有遇上怪事的可能。 邵芷青堂爷爷一家是祖传的本领，她的堂伯正当壮年，又是自幼就在义庄长大的，都不知道跟着父亲一起处理过多少怪事，该懂的都已经懂得差不多了，要不邵芷青堂爷爷也不舍得让儿子和孙子常留在义庄中，自己则回家去了，偶尔才来义庄转一圈。 炼鬼门的人之前也和一些义庄打过交道。 他们遇到的那些义庄中的人虽然也有些本领，但都只能算义庄中的平均水准，比不得炼鬼门这师徒三人。 为此，炼鬼门的人刚来到邵芷青堂伯父子看管的义庄时，还没太将这里放在心上，只打算用比较常规的方式，引发尸体身上的怨气。 民间最常担心的是黑猫冲撞尸体，但除黑猫外，还有蜈蚣、乌鸦之类的邪门动物。 炼鬼门的人要让自己的行动尽可能隐蔽，还想着先将恶鬼弄了出来，等恶鬼击杀更多人，让当地生出更多冤魂，他们再充当好人，来帮当地人抓恶鬼。 这样恶鬼杀人变强，他们再抓恶鬼，说不定还能多得到一些被恶鬼害死的人的鬼魂，充当日后饲养恶鬼的养分，他们还真不管怎么算都不会怎么亏。 炼鬼门的人还特别留意过，这一带没什么玄门正宗，只会出一些民间跳大神之类的人，他们不觉得这些人和义庄中负责看守的人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威胁。 于是，他们就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将自己特别饲养的蜈蚣毒虫派到了义庄中。 他们的蜈蚣已经用类似养蛊的法门养过，能听从他们吩咐行事。 他们在别的义庄用这种办法行事，可以很轻松地造出厉鬼，还可能弄出僵尸。 不过到了这里，他们的方法失效了。 蜈蚣只是靠近了这义庄，就被在义庄中的邵芷青堂伯发现。 再接着，蜈蚣死了。 炼鬼门精心饲养的蜈蚣毒性大，但邵芷青堂伯同样应对经验丰富，没让蜈蚣伤到自己。 炼鬼门平白失去了一条好用的毒蜈蚣。 不过他们也已注意到，这义庄里的人不大好惹。 他们一向喜欢藏在暗处，当真要在其他人面前露脸时，总要想方设法将自己打造成一心一意为别人考虑的好人。 这次他们知道自己难以轻松解决对手，就都学聪明了，只打算尽快离开。 不过他们的运气差了一点。 也可以说是邵芷青一家的运气差了一点。 那晚正好邵芷青的堂爷爷打算来义庄这边看看。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但腿脚什么的依旧利索，身体强健，不知道比多少年轻小伙子都厉害。 老人来到义庄时，正好听到邵芷青堂伯父子说今晚有蜈蚣的事，邵芷青堂兄还说要不要去借公鸡来吃蜈蚣，免得这一带还有更多蜈蚣出没，但老人一来，听到这些，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要去找被邵芷青堂伯打死的蜈蚣。 老人家看出了这蜈蚣是有心人饲养的，还知道今晚义庄中的尸体差点就要被惊扰到。 老人一辈子嫉恶如仇，怎么都无法坐视不理。 他要去查谁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准备给那人一点教训，好让那人知道敬重死者。 炼鬼门师徒三人想着离开这里，但他们三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再怎么提前踩过了点，判断过周边情况，都不可能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邵芷青堂爷爷了解情况。 邵芷青那时候还年轻，不了解斗法的具体情形，她只知道最后自己堂爷爷没了，堂伯受了伤，身体大不如前，她的堂兄相对好一些，但也准备和他们全家族的人一起搬迁到别处，好避开某些灾难。 邵家搬了家，但没能真正躲开所有倒霉事。 邵芷青堂兄命硬，活的时间最长，家族里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遭遇意外离世。幸运的，一遇到意外立刻就能死，不至于自己受罪，还给家里人添麻烦。不幸的，频频遇到意外，自己天天担惊受怕，最后还要再受苦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死亡。 邵芷青和自己堂兄关系好。 她死之前，也遇到过不少倒霉事。 她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那会儿她的堂兄就经常来和她说对不起，说都是当年他们和那炼鬼门的人斗法，斗到最后还让炼鬼门的人有机会牺牲掉炼鬼门三人多年来养的所有厉鬼，给他们家下了诅咒，才连累得家人全变成这样，就算搬家了都没能完全躲开厄运。 邵芷青倒没多想这些。 她更好奇炼鬼门是怎么和自己堂爷爷他们斗法的。 她堂兄看她那样子，不愿意让她死前留有遗憾，才和她说得详细了些。 今日邵芷青在陈大师花田中，看到陈大师开坛做法，就想起了堂兄昔日和自己说的话。 第77章 邵芷青临死前还听自己堂哥说过,当年想来义庄搞事的炼鬼门三人临死前，有一个说过，就算他们留下的诅咒不起效了,将来夜肯定会有别的人来替他们复仇。 邵芷青的堂伯检查炼鬼门三人留下的东西时，觉得炼鬼门应该真有另一个流落在外的传人。 来义庄的这三人，和在外的那人,当初不知道因什么原因分开了，才导致现在只有来了义庄里的这三个做事。 但邵芷青堂哥很肯定, 炼鬼门还有别的人, 而且那个人但本领不会差。 这些年来,邵芷青堂哥带着邵家其他人远走他乡，却依旧无法完全避开炼鬼门三人留下的诅咒,他心中压力已经极重。 再想到炼鬼门竟然还有一个弟子在外,随时都可能再冒出来报复，邵芷青堂哥心中的压力就一下子变得更大了。 他一直钻研祖辈留下来的东西,寻找解诅咒的办法。为此，他还一度频繁地与其他玄门中人交流，提高自己实力。可以说,他将自己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耗在了这上面。 可这些年来，他一无所获。 哪怕他自身实力提高了许多, 他依旧解不了炼鬼门的鬼毒诅咒。 到邵芷青死的时候, 邵家剩下的人已经更少了。 邵芷青堂兄就开始考虑，等家族中当真只剩下自己,他就去找那炼鬼门仅剩的弟子。也许等他找到那人时，那人已经再收了徒弟,炼鬼门传人数量又变多了，但都没关系了,他那会儿也将没有其他牵挂，可以尽情报仇，即便报仇失败，他也算让自己的死亡有了意义。 邵芷青死后，灵魂还飘荡了许久。 那时候她还能和自家堂哥交流。 她也试过跟在自家某些受到诅咒影响开始走霉运的人身边，试图帮他们尽可能地避开霉运的影响，但完全无效。她一旦敢离自己家人近一些，还可能让他们受到阴气影响，更容易出事。 邵芷青渐渐只敢和堂哥交流了。 如此过去一段时间，邵家终于只剩她堂哥还活着。 自那之后，邵芷青再也没有见过堂哥。 她的堂哥悄无声息地离开，去了寻找炼鬼门的其他人报仇。 再后来，邵芷青当上了鬼差。 她原本打算慢慢修炼，等修炼有成，可以更自由活动时，再去找炼鬼门的人报仇，也看看能不能再见到堂哥。 可当她的实力到一定程度后，她就引来了当地城隍庙注意。 邵芷青再三权衡，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城隍庙当差。 她发现自己只靠自己摸索，实在太难摸索到合适的修炼法门，她的修行速度会被大大减慢。 她觉得还是需要先为自己找一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但地方，尽可能地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再去考虑别的。 于是，她就在城隍庙里当差当到现在。 她的资历已经算老了，要不是阴司体系都因现世的事情而出现过一段时期的变化，很多地方的阴司体系还没重建完成，邵芷青也不至于是现在的职位。 亦因此，这次邵芷青出事，才让城隍庙这边的鬼差都大吃一惊，基本能赶过来的都以最快速度赶来了。 邵芷青说起自己往事时，说得还算详细。 宁施晴听她语气，已知她此时心情有异。 好不容易，邵芷青将这些说得差不多了，她快速吸入大量日华，任力量更为霸道的日华在自己体内不断压制鬼毒，再带给她疼痛酸麻的刺激感，她才继续说：“这位陈大师用的香炉上的花纹，还有他炼制的那面旗帜上的花纹，都让我想起我堂哥以前和我描述过的、他和我堂伯、堂爷爷他们看守义庄时遇到的炼鬼门传人用的东西的花纹。” 说是花纹，实乃符文。 不同的修行流派用到的符文会有区别。 如果连这些纹路都一致，那陈大师还真极可能是炼鬼门传人！ 当年的炼鬼门传人已是行事有偏，走入邪道，而非偏向正道的只炼化恶鬼，如今的陈大师行事更甚，他非但打死鬼的主意，还惦记起了活人的东西，他甚至撺掇了一些原本都只游走于灰色区域的玄门中人，和他一起谋财害命。 等害了命后，惨死的人化鬼，还要被陈大师再害一次。 邵芷青再偏头，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 这会的伤痕模样已不是之前那一块伤疤的样子了，而变成了一个小小凹陷。 邵芷青这样的老鬼，可以只要消耗法力，就可以控制自己魂体快速愈合。 但她现在手臂上的这个伤痕，却是难以痊愈。 她试着将自己已经恢复不少的法力灌注过去。 伤口出现了细微变化，但剜下那一块凹陷并没有被填补起来的迹象。 邵芷青眉心微蹙。 她之前都只是从堂哥口中知道炼鬼门的让如何如何，还是今日才真正和炼鬼门的人打交道。 她细细回想着那面旗扑向自己时，自己产生的奇异感受。 她的实力确实不算差了即便陈大师有心算计她，也不应该可以如此轻松成功。 她旁观了陈大师和文连翘的斗法，即便看不出陈大师所有本事，她的判断都不应该会有太大偏差。 这更像发生过某些意外，让她在自己都没来得及注意时就心神失守，才让那些旗真的碰到了她。 可这世间，有多少东西会让她如此在意？ 甚至，能让她在意到分神？ 她模糊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的堂哥知道她已经变成了鬼的事。 如果她的堂哥没有意外离世，那么，哪怕是一直找不到炼鬼门的人，她到堂哥也该回家一次吧？也该回来看一看她吧？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堂哥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息。 她多少能猜出，自家堂哥一定是出现了意外。 邵芷青想过好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像是重病、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 她想着，炼鬼门的人以前都比较喜欢去相对偏僻的地方行动，那她的堂哥在寻找炼鬼门的人时，也应该会更倾向于去那些地方活动。如果天气不好，还真有可能就遭遇意外。 她更害怕的是，一心要报仇的堂哥都惨死在炼鬼门的人手中。 可如今，她回想自己在那一面恶鬼旗上感受到的气息，那分明是她的堂哥独有的气息波动。 如果不是堂哥出了意外，那还会是什么情况？ 恐惧感慢慢袭来，一点点地染遍全身。 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竟还是变成了现实么？ 邵芷青惨然一笑。 她环顾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鬼差。 像宁施晴等人，都在担心她。 她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 她已经有了决定。 “各位，这位陈大师应该就是我仇人的传人。” 她当鬼的年头太长了。 算一算时间，再看看这位陈大师的年纪，她敢肯定，自己堂哥一定不可能死在这位陈大师手中。 只有陈大师的长辈，才可能做到这种事。 而陈大师的真实年纪其实不高，应该只有三十出头，陈大师是遭遇了法术反噬，才会看起来如此苍老。 今日在花田的杂物间中，真正能威胁到邵芷青的，也并非陈大师，而是陈大师掌控着的那些鬼怪，还有法器。 这些，多半全是陈大师从师门长辈手中得到的东西，而非陈大师自己制造出来的。 亦因此，陈大师对这些东西的掌控力度有限，他想让这些东西不失控，先将他吃掉，他就必须付出极大代价。 像现在这样，这些鬼怪也一直在蚕食着陈大师的寿命。 邵芷青猜测，陈大师行事比炼鬼门的前辈们还要凶狠，已经直接到施法害人再弄恶鬼的程度，多半是陈大师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不得不如此。 一旦陈大师放松一些，他手中的厉鬼数量不足，他没办法及时用厉鬼提高实力，那些前辈们留下的法器，还有厉鬼，就可能立刻杀死他，再分食了。 邵芷青简单说了说自己的判断。 她再看向花田的方向。 “等其他无常大人他们解决了陈大师手中那些厉鬼后，我会用我的功德兑换那面恶鬼旗。” 她的声音很轻，还藏着浓烈的悲痛。 又有一名应该和邵芷青比较熟悉的鬼差问：“邵姐，那恶鬼旗都能伤到你，应该不好兑换吧？你之前不是说还准备调动么？你要兑换了它……” 邵芷青惨然一笑。 “我之前想调动，只是觉得我修炼了这么多年，多少算有一些实力了，可以试着去一下其他地方，寻找炼鬼门的人的行踪。我如果调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我去上任期间还有一段可以到处闲逛的时间。就算那段时间，我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出外活动一番，再去新地方，我也能联系当地鬼，或者和当地的玄门中人交流，试着找一找炼鬼门传人。” 还有一点。 她以前留在这里，还能等堂哥回来。 但到了现在，除非她的堂哥也真的被变成了鬼，还是那种能自由行动的鬼，要不然，她肯定已经没有了和堂哥再见面的机会。 那她自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以前这边的城隍庙里鬼差数量严重不足，现在也只是略微多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鬼力稀缺，还连周边地区的情况都无法照顾到，她也有了用自己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功劳换取离开机会的可能，她自是更盼着离开。 可倘若当真她现在猜想这般，她的堂哥都已经被收入了恶鬼旗中，成了无法自由活动的恶鬼，还要被逼着做出一些自己根本不愿意去做的事，那她申请调动，又有什么意义？ 花田那边的天色变化。 别的地方都是晴天，唯独那边，现在看起来都已经黯淡了许多。 天空中起了云，阴阴沉沉地往下压。 而这些云，竟然都只漂浮在花田上空。 如果有一些比较懂这些东西，或者灵性比较充足的人，看了这些云，就可能产生感应，知道云下有人在斗法。 现在围过来看邵芷青情况的这些鬼差，实力都相对较差。 那些比较强的，此时还能抽出空的，都已经去了那边对付陈大师。 区区一个陈大师，其实没那么重要。 但陈大师手中掌握着的那些恶鬼，需要足够多的鬼差处理。 第78章 一般情况下,只要鬼魂肯配合，一两个鬼差，就可以押解大量鬼怪,将这些鬼怪从人间带入阴间。 如果鬼魂不配合，那就难办了。 一旦大批量的鬼中出现了那么一两个刺头，要挑事,还能分散鬼差的注意力，让鬼差都觉得为难,而剩下的鬼中,还有人不愿意进入阴司,想着逃跑，那剩下的鬼都可能四散逃命。 现在陈大师这边的鬼更具凶性,必须得鬼差们将他们都一一打服,让他们都失去行动能力了，他们才可能不再反抗,乖乖被带走。 邵芷青巴不得自己现在能再去那边，也参与到对陈大师，还有那群恶鬼的战斗中。 但她胳膊上还隐隐传来疼痛感的伤口,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她只拿出了自己令牌, 在群里发了消息, 再给几个现在就在花田那边的鬼差发了私聊。 那边的战斗确实激烈，但随着时间流逝,有更多鬼差赶过去，还有一些之前一直都在帮城隍庙办事的善鬼也赶过去帮忙,陈大师等人注定只能负隅顽抗，实力强劲的鬼差完全可以抽空看看聊天。 邵芷青现在害怕的,也只是鬼差们不清楚情况，打起来手上没个分寸，直接将恶鬼旗打碎了，连恶鬼旗里的全部恶鬼都直接击杀了。 她就盼着在自己这边的人在取得了优势，不会出现伤亡的情况下，可以帮她留下恶鬼旗。 哪怕恶鬼都别灭了，只要恶鬼旗还在，旗中就会留有曾经被困在里面的鬼的气息，她就可以据此确定，自己堂哥是否真的已经惨死在炼鬼门的人手中，是否也被炼成了恶鬼。 邵芷青发消息时，宁施晴也在看着花田那边方向。 宁施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花田那边的能量波动很奇怪。 那么多的鬼差联手，按理说，应该无论如何都能将陈大师收拾掉，让陈大师彻底失去害人的能力了。 但宁施晴怎么都觉得不大安心。 那感觉很怪。 忽然间，有一线天光，穿透了花田上空的黑云，干脆利落地洒下。 邵芷青也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已经收到在花田那边的鬼差的回复。 陈大师阳寿未尽，鬼差们也不会直接杀了陈大师，他们只是废了陈大师的法力，让陈大师以后都无法再用法术害人。 还有花田中那些鬼，都被鬼差们抓了起来。一些负隅顽抗的恶鬼被打到魂飞魄散，另有一些仅仅被陈大师当做饲养恶鬼的食材，还没有真正变成恶鬼，也从来没有害过人的鬼，则被鬼差们控制住了，再准备带回阴司处置。 恶鬼旗中的恶鬼也已被清空。 恶鬼旗本身也多出了许多细缝。这恶鬼旗已无法再被当做法器使用。 不过邵芷青给那些鬼差发消息时，只说了要保留恶鬼旗，却不需要恶鬼旗还能用。 给邵芷青回复消息的鬼差还给邵芷青发了一张恶鬼旗现在的模样的图。 邵芷青仅仅需要恶鬼旗上残留的气息，确定自家堂哥的结局，像现在这样，她已经觉得足够了。 花田那边的鬼差要将新抓到的鬼怪都带回城隍庙中，邵芷青和宁施晴也必须回去。 其他察觉邵芷青往这边跑才追过来查看情况的鬼差没有过多参与到这些事中，还能现在散去，继续完成他们的日常工作，和邵芷青和宁施晴都和陈大师有过接触，她俩得配合调查。 她们在这边忙碌时，文连翘则与一名老头在一家茶馆中碰了面。 两人都是真正修行过玄学的人，能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宁施晴用第一张雷符破开花田那边的阵法，让邵芷青能再和外界通讯时，两人就已留意到异常。 才刚坐下的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再出了茶馆，站在茶馆门边，仰望着远方天空。 宁施晴很快用了第二张雷符。 这次两人都有准备。 他俩更清晰地看到了雷符使用时产生的异象。 年老得体型都缩了水，背部已然伛偻的老头等异象略微散去，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你收藏了这么多年都没用过的符，怎么今天就给全用了呢？” 文连翘微微哼出一声。 “是啊，我也想知道，李会长，你这是怎么理事的？怎么连我们这里有了这种败类，你都一直没有发现？那个姓陈的就算躲在了城郊，应该没怎么进城，没怎么和你们交流，你也应该不至于完全无法发现他吧？还有那个姓刘的，叫刘正郁是吧？他也是你这交流会的会员？你怎么就没有多留意他？” 李隆幸唯有苦笑。 “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厉害。我这个会长只是挂名的，我要能拉到谁的赞助，给他们弄一些能有金钱收益或者能结交人脉的活动，他们还肯听我的，愿意过来展现一下实力。我要没拉到赞助，就想让他们也来帮忙做点什么？那可不就是做梦？你看我这几年，弄过多少次交流？” 文连翘再轻轻哼出一声。 不过她这次并没有反驳李隆幸。 她虽然已经很少参与到这些活动中，即便参与，都只会参与只有极少人一起进行的交流，而不会真正参与到什么大规模的交流中，为此，她一直都没有参与过李隆幸所说的那些能拉到赞助的较大规模交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李隆幸组织类似交流的频率如何。 茶馆中有人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唐装。 他刚要迎向李隆幸和文连翘，花田那边就再度爆发了明显的能量波动。 这次，连天上的云彩都发生了变化。 穿着唐装的茶馆老板不敢多话了。 李隆幸和文连翘对望一眼。 两人的脸色都发生了明显变化。 这次的斗法，比之前宁施晴接连用完两张雷符要厉害得多。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李隆幸才轻轻拍了拍手。 巴掌声不怎么明显，不过足够让文连翘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要不要现在就通知刘正郁过来？他的靠山没了，他如果还敢再做什么事，他可就更倒大霉了。” 文连翘冷笑。 “李会长，你还为刘正郁那种人担心？他既然被蛊惑了，那就不管他将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谁还能理会他现在如何？” 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我们要救的，也不单单是刘正郁。我们真正救的，还是刘正郁准备对付的人吧？这也算为我们积攒功德。” 文连翘扫了中年男子一眼。 “唐老板，就你多事？” 她的话不客气，这位唐老板也唯有陪着笑脸。 李隆幸则已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他的这个电话很是及时。 刘正郁这时候正好在陈达坚堂哥一家的门前，正准备要在他们家门对面布置点什么。 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心中有鬼的刘正郁吓了一跳。 原本偷偷拿着一根不起眼的钉子，准备要将钉子连同一张符都一起藏到陈家家门对面一棵树靠近树根位置的刘正郁就被吓了一跳。 钉子没有插入起褶的树皮中，而是擦破了他的手指，擦出一条泛红的血丝。 疼痛感从指尖袭来。 刘正郁倒抽一口凉气。 铃声还在不断响着。 他整个人都变局促了。 他的本事不算太高，但也懂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知道自己现在办事，才刚开始办，就如此不顺利，这一定代表他做错了，他当前做的事情并不为天地所容，不为气运加持。 他要强行再这样做下去，只会给自己招来厄运。 他手忙脚乱地要拿手机，但他手上还拿着自己刚才准备的钉子和符，伸手拿手机都不方便。 如此胡乱忙了将近半分钟，他才顺利将钉子和符收好，再将手机拿出来。 可这时候电话铃声已经停了。 他只看到未接来电提示。 其上写着“李会长”三字。 这下，刘正郁更手抖得将手机摔倒在地。 手机还正好是角的位置先碰地，再翻了一个侧，手机屏幕朝向下方，砸到了有一些凹凸的地面上。 等刘正郁再将手机捡起来，他就看到手机的防爆贴膜都碎掉了。 他手忙脚乱地将防爆贴膜撕下，看到连里面的屏幕都出现了少许裂痕。 刘正郁倒抽一口凉气。 幸好手机真正屏幕出现的少许裂痕并不影响他使用，他还能给李隆幸回电话。 等听到李隆幸灾电话那头发出的冰冷声音，再得知李隆幸让他立刻到四时茶馆去，他更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 加入了当地玄学交流会的人都知道，李隆幸这位会长为人温和，平日里总在为大家调和矛盾，没几个人会看到李隆幸黑脸的样子。 可这一次，刘正郁听李隆幸的声音，就知道李隆幸气成什么模样。 四时茶馆也是他们这些玄学圈子的人经常聚会碰面的地方。 李隆幸要他立刻过去，也没说他不过去就怎样，他反而更不安心，只怕自己要迟了，或者去到那里后的态度不端正，自己就真彻底失去立足之地了。 花田那边的陈大师是很强，强到他心悸。 但他以前一直都在当地混，他很清楚当地玄学圈子中也有高人，李隆幸这位会长也有着一身真本事。如果让他在李隆幸和陈大师之间选择，他还是觉得李隆幸更值得信任。 刘正郁咬了咬牙。 他本来已经做好其他准备了，只要再将这不起眼的钉子，还有能被钉子刺入树身内的符钉入特定位置，他针对陈家布置的风水杀局就会成形，不出七天，陈家人就会遭遇血光之灾，如果陈家人无法及时化去这风水局，他们一家人都将气运愈发低落，一直到家破人亡。 可现在，他不敢了。 他匆匆赶往四时茶馆。 第79章 刘正郁赶到四时茶馆时,就看到李隆幸和文连翘喝着茶，茶馆老板唐垣作陪。 带他来包厢的服务生已经悄悄退下，他站在包厢门边,颤抖着不敢随意进去。 可他不动，就在包厢里的人更不动。 刘正郁只在几年前见过文连翘，他已经不大记得文连翘这人了,可他看得出，文连翘和李隆幸的关系很好,李隆幸对文连翘的态度也不一般。 这让刘正郁更不安。 只一个李隆幸, 再加上茶馆老板唐垣, 已让他很不安了，再有一个身份不明, 但应该也一点都不弱的老婆子, 那可如何是好？ 刘正郁硬着头皮，敲了敲包厢门,再放轻了脚步往里走。 他在这里，怎么都不敢再拿出之前在外的傲气。 如今点头哈腰的人已然变成了他。 “李会长，您找我有事？” 李隆幸脸上本来还有少许笑意, 现在却彻底没了。 “我找你有没有事，你自己才最清楚吧？” 刘正郁只觉自己双腿更软了。 他差点摔到在地,也几乎想将自己是怎么遇到陈大师,又被陈大师蛊惑的事全部说出。 他仅剩的理智让他将这些话都藏了起来。 他要真说了，可就什么都无法回头了！ 他硬着头皮装不知道。 可他看到, 李隆幸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 喝着茶的文连翘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老李，你还和他废话什么？他既然不肯悔改,那就等他自己倒大霉好了。那位姓陈的狗屁大师都倒了，他要还犟着,那就随他呗！” 刘正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实力比文连翘、李隆幸差得多，无法还在室内时，就感知到郊区花田的异常。 但仅仅是从文连翘口中听到“陈”这个字，就够让他清楚，自己想隐瞒的秘密，多半早已被人知道了。 那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刘正郁狠了狠心。 他决定坦白交代了。 为了让李隆幸和文连翘都相信，他是真的知错能改，现在已经愿意改邪归正，不再帮着陈大师作恶，他甚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和陈大师有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和陈大师的接触不算很多，总的来说，是他去郊外那边给人看风水时，留意到了陈大师的花店的布局很有特色，他觉得住在里面的人应该也比较不凡，他才没忍住，进了花店细看。 他本以为花店只是请了什么风水先生来调整过店里的风水格局，店铺的生意才会那么好，一看就知道能财源滚滚来，谁知道他在店中看到了从店后面的花田中走出来的陈大师，还知道了店铺的装修等什么都是陈大师弄出来的。 刘正郁当时就和陈大师聊了比较多，知道陈大师是刚刚搬到这里，住下还没半个月时间。 刘正郁还知道了陈大师自称自己名为陈金隶。 一开始，刘正郁一心想着将陈大师介绍到当地的玄学会中，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应该和陈大师的实力差距很大，他再怎么努力都很难凑到陈大师的圈子里，为此，他只想着给自己简单地弄来一个介绍人的身份，以后也能借着陈大师的名义，略微狐假虎威一些。 但陈金隶拒绝了。 陈金隶说，他并不想过多地和其他人接触，他也不想怎么研究玄学的东西了，只想安安静静地经营自己的花店。他如果不是看到刘正郁，觉得和刘正郁投缘，他也不可能和刘正郁说那么多话。 陈金隶还自称，他以前在别的地方时，就挺主动参与这些交流，结果到头来，仅仅是给自己惹来了一堆麻烦，一天到晚都多的是人要找他问各种问题，他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那些人，都碍于自己之前经营起来的、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得不和这些人交际应酬，他现在实在是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戳，才会选择来到这里居住。 刘正郁当时还真相信了陈金隶的话。他还因为陈金隶对自己的特别看重而无比欢喜，连帮着陈金隶浇花施肥什么的，他都做得乐此不彼。 陈金隶嘴上说着自己并不想再和其他人交流玄学上的东西，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每一次刘正郁去到他那里，他都会或多或少地给予刘正郁一些提点。 有时候陈金隶说得多一些，有时候陈金隶说得少一些，每一次说，陈金隶都摆出一副自己就是看刘正郁顺眼，才愿意略微指点一番的姿态。 刘正郁又正好真能从陈金隶这里学到东西，刘正郁就更愿意频繁地来陈金隶这里了，他还愈发觉得，自己在陈金隶严重，一定是特别的，要不，陈金隶怎么偏偏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 如此过去了一个多月，刘正郁再去陈金隶那里，就听到陈金隶说， en酒吧那边有一些问题，陈金隶警告他，只要可以，都千万不要和那边的人有接触。最好靠近了那边，都要绕着走，绝对不要真沾染上那里的人和事。 刘正郁那会儿还想不明白，为何陈金隶会有这样的要求。但他从陈金隶这里学到的实用小技巧多了一些，他就觉得陈金隶说的话，一定可信。 一直到en酒吧那边出了事，鬼差都赶了过去，当地玄学圈子的人都知道，竟然还有人在那酒吧中修习邪术，刘正郁才真正明白，为何陈金隶当初会那样提醒他。 刘正郁不明白为何陈金隶不将自己的发现告知当地玄学会的人，即便陈金隶不愿意和其他玄学圈子的人接触，那也完全可以由他代劳，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在玄学会中混出一些名声，能为自己争取到不少好处。 刘正郁只能总结为陈金隶的性格确实古怪。 他之前去陈金隶那里时，就会发现一些人频繁地出入陈金隶的花田，还会在花田中和陈金隶聊天。刘正郁从来都没机会听到陈金隶和那些人聊什么，只知道那些人从陈金隶那离开时，都会带走一些盆栽，或者是一些用来照顾花草用的营养液等东西。 刘正郁还注意到，只是过去了几个月时间，去陈金隶那里的人开的车，还有身上穿的衣服什么都变好了很多。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样，刘正郁还能将其解释为巧合。人多了，竟然还这样，刘正郁就只能说，是陈金隶帮了那些人的忙，让那些人都有机会过上以前没办法过的好日子了。 刘正郁就是在观察这些人的生活变化时逐渐心动。 他本来也爱财，以前不过是知道自己的大概命格如何，清楚自己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可以赚，他才赚得还算克制一些，没有真的过于坑人。但和陈金隶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总看到陈金隶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上了富贵之路，他还哪里忍得住？ 不过他再怎么心动，他都保持有几分理智。 en酒吧出事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出了事，进了医院，一下子花了好大一笔钱，他儿子的身体还没有真正康复过来，后续治疗还需要花费更多金钱，他才想到了请陈金隶帮忙。 他以前没想过自己家里也会出事。 有一些人会讲究不给自家看，但刘正郁从来不会这样想，他每年，甚至每过一段时间，觉得略微有什么不正常了，就会及时给自家做调整。在他看来，自己儿子的病很古怪。 他问陈金隶，陈金隶就和他说，是他儿子与en酒吧中被抓的那位邪术大师有了牵扯，才会在邪术大师出事之后，也受到牵连。 陈金隶还说，酒吧里的人多，大家从酒吧出去，就会分散到城市的不同地方，哪怕刘正郁的儿子停了刘正郁的劝告，没主动接触和那酒吧有关的人，也可能不小心就沾染到了。 刘正郁自觉时间是对得上的。陈金隶说，如果那位大师还在，大师之前布置的邪术阵法没有完全失控，刘正郁的儿子就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偏偏阵法被迫的瞬间，力量外泄，他的儿子就倒霉地被影响到了。 陈金隶为刘正郁提供了两个选择。 其一，刘正郁可以慢慢给儿子看病。刘正郁这些年来也算积攒了一些身家，也应该能支撑起看病的消耗；其二，则要刘正郁也参与到陈金隶做的一些事中，这样，陈金隶就可以帮刘正郁快速赚钱，还能帮刘正郁提升玄学实力，让刘正郁可以帮儿子更快恢复健康。 刘正郁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那段时间已经看到陈金隶身边出现的人的财富等级又往上提了一级。 他急着要用钱，还惦记着以后可以去过更好的生活，他就真没撑住了。 但刘正郁没想到，他才初步了解了陈金隶真正做的是什么事，知道陈金隶其实是怎么用那些人来养恶鬼，让那些一心要求财的人来帮忙承担饲养恶鬼的代价，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交一份投名状，好真正加入陈金隶的阵营，陈金隶就倒了下来。 文连翘一开始听刘正郁说话，她的脸色就极其冰冷。 李隆幸起初听到刘正郁愿意坦白，还能稍微给刘正郁一点好脸色看，但越听刘正郁后面说的那些事，李隆幸就跟着摆出了越发冰冷的表情。 倘若刘正郁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在发现陈金隶时，就立刻报告等李隆幸，那陈金隶就根本没机会暗中骗人！ 唯一让李隆幸安心一点的，是刘正郁说，出入陈金隶那边的人的数量还不算太多，陈金隶这些年来应该还没来得及一下子去骗到太多人。 但李隆幸没忘记刘正郁过来之前，文连翘和他说过的、陈金隶其实还害死过一些人的事。 能给陈金隶提供金钱的，只是陈金隶准备害的人之一。 还有更多人，不知道已经如何惨死在陈金隶手中。 第80章 刘正郁胆颤心惊地和李隆幸、文连翘汇报着自己以前的经历,还将自己从陈金隶那里学到的一些小技巧都一一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当地知名别墅区的一栋别墅中，正热切地和方姐还有方姐老公介绍着自己从陈金隶那里拿到的盆栽的封高行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本来刚刚捧起那盆盆栽, 想让方姐老公看得更仔细一些，也好更愿意相信这些盆栽拥有特殊能量，可以帮助方姐老公以后赚到更多的钱。 他偏偏要在这时候打冷颤,他的手就抖了一抖，竟完全没拿住盆栽,任那盆栽摔到了方姐家中的玻璃桌子上,将桌子都砸出了几条裂缝。 紧接着,盆栽还往下滚，滚落倒了地毯上。 盆子里的植物倒了, 里面的泥土也倾泻出来。 盆子内部暗红色的泥土染在地毯上, 让地毯的颜色都显得格外怪异。 这花盆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花盆，也就里面装着的泥土重一些。 再则,封高行怎么都不觉得自己刚才手抖，会抖得如此厉害，竟然连花盆都拿不住,只能让这花盆摔倒。 就算花盆真的倒了，他都觉得花盆只应该会倒在地上,而不该将桌子都砸坏了。 他和陈金隶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些迷信思想，总觉得出现了这样的事,就代表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他心中不安，此时就只能张大着嘴巴看地上的泥土,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姐的老公自从被方姐要了手机，也不知道方姐在他手机壳里弄了什么手脚后,他就觉得自己面对封高行时，比之前理智多了，更不会因为封高行随随便便说的话动心，傻乎乎地觉得封高行说什么，自己就应该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什么。 此时他看到这怪现象，再看到地上那些颜色诡异的泥土，他没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知道有一些地方有红土，但他生活的城市中并没有这种土。 再说了，就算是红土，湿了水之后，也不该是这种暗红色吧？ 方姐也注意到了这些泥土的颜色怪异。 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机。 按照给她符的朱琦的说法，只要将符放在手机壳里，就能起到宁神的作用。 现代人基本手机不离身，而且将符放手机壳里，也可以避免符受到损坏，这可以说是一种很实用的放符方式。 方姐现在真正想握住的，就是自己手机壳里藏着的符。 她老公的手机壳里也被她偷偷放入了一张符。 别墅里有住家保姆。 方姐不安，可这会儿也得打起精神来，先唤保姆来收拾盆栽垃圾，好立刻将这盆栽扔得远远的。 她可不敢将这样的东西留在家里！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就要找朱琦商量，让朱琦帮忙多请一张符回来，单是她和她老公带着符，她还嫌不放心，家里的保姆要接触了这被损坏的盆栽，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受到影响，她得帮忙也请一张符回来。还有，但凡有机会，她都希望再往家里多请一些符…… 她胡乱想着这些事时，还没有忘记碰一碰老公的胳膊，示意老公赶紧将封高行送走。 她已经为朱琦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接下来，就该让朱琦家自己解决了。 至于封高行会不会听朱琦等人的劝，那可不是她能擅自揣测的。一旦最不幸的事发生了，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再给予朱琦一些物质上的支持。 方姐老公反应很快，几乎是方姐一碰他，他就反应过来了，起身将封高行送到门外。 封高行摔了盆栽，自己也正心烦意乱着，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再想别的事，方姐老公要让他走，他就老老实实地走了。 等真正离开别墅区后，封高行才一下子傻了眼。 他来这里时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马路，竟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去。 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还摆有他之前从家里带出来的房产证之类的东西。 方姐老公送他出来时，看似客气，但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以后都应该没机会再来了？ 之前说好的合作，现在肯定要泡汤了。他如果还想快些填补上自己之前的亏空，就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早已想过要抵押房子，乃至直接卖房子，然后强行住入朱琦前夫留下来的空屋子里。那房屋是朱琦留给儿子小杰的，这些年来都没有人住进去，小杰要陪着奶奶不愿意住过去，朱琦也没想着出租赚钱，就怕租户会将房子弄得一团糟。 他刚和朱琦结婚时，也完全没想过还要从朱琦前夫那边侵夺什么财产，他只想着靠自己的努力，也一定能达成所愿。 现在…… 他不由得再摸了摸公文包。 他只摸公文包的外面，根本无法感觉到里面的东西。 但他却觉得自己手心一阵滚烫。 他忽然觉得自己公文包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好像忽然间清醒了许多。 他能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事已经错得如何离谱。 若非是他过于贪婪，总觉得继续稳妥地经营当前的产业，还不足以带来足够的收益，无法让他在自己的社交圈中取得亮眼成绩，换来别人的阿谀奉承，他又怎会在前期赔惨了？他又怎会在赔了之后，都没能及时地纠正错误，而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当下最庆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真对自家的房产动手脚。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封高行赶紧取出手机。 但看到来电显示，他就颤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接听了。 朱琦竟然给他打电话了。 一开始，他面对朱琦时，还有着满满的信心。 他还觉得自己做的完全没错，他可是找到了一位能带领自己发财的大师！那位大师说的话又如此灵验，他只要别乱作主，一切都听大师的，那他一定可以赚大钱，他前期可能出现的亏损，都只是大师所说的、必须的投入。 再后来，他其实也没那么自信了，可他损失的已经太多，再加上大师的话还不断地蛊惑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是这位大师了，他才愈发不肯听别人的话，愈发要将所有注都押到陈大师身上。 而现在呢？ 他都不懂自己为何会从方姐家中出来，就清醒了这么多。 他过去的大脑像蒙了一个不透明的袋子，现在则终于没了袋子阻隔，他的真实想法可以被他顺利接收。 他知道，朱琦才是对的。 朱琦之前劝他的话，全是为了他好。 可他，却不止一次地觉得朱琦有错，他甚至想违背自己婚前对朱琦的承诺，打朱琦前夫遗产的主意。 只是想起这些事，封高行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电话铃声很急，催得他心慌。 他咬咬牙，终于按下接听。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他早晚都要挨的。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朱琦冷静的声音。 “阿行，你现在在哪？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先回家一趟，怎样？小云回了老家，准备将公公婆婆都请过来。他们今天动身，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在他们刀架之前，我觉得我应该先和你单独聊聊。” 朱琦的音调过于平稳。 朱琦越是这般表现，封高行就越是不安。 好歹两人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连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间都已经不短了，他哪里不知道朱琦的性格？倘若现在朱琦要狠狠地骂他一通，或者和他激烈地争吵一回，他反而觉得心里更舒服。 偏偏现在…… 他比刚出方姐家门的时候还要慌乱。 那会儿不管他怎么不安，他需要担心的都只是自己的事业。 他也清楚，有朱琦拦着他，即便他前段时间真的犯了许多错，但他依旧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只要他能狠下心，就当自己前几年都是白做，再重新起步，那凭着他已经积累下来的人脉等，他并不难将自己的事业再发展起来。 可是，如果朱琦生气了，想要离开他呢？ 朱琦觉得他不靠谱，并非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想要和他离婚呢？ 他慌得眼前发黑，好险没摔倒在地。 “阿行？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朱琦的声音依旧沉稳。 封高行的喘息声则变明显了。 他拼命吸入氧气，但缺氧感还在。 他如同溺水的人，想抓住什么，却发现那自以为的、能充当自己救生圈的东西已经没了。 “我……我听到了。”封高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话。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有点湿润，又好像没有。 封高行吸了一下鼻子，也好像只是吸入了更多的空气。 “我现在就回家。你在家里等我。对了，家里的……” 他本来想和朱琦说，让朱琦将他之前带回家里，还不让朱琦帮忙照顾的那盆盆栽给扔了，但回想起他在方姐家中看到的盆栽内部的泥土的怪异颜色，还有他现在生出的古怪感觉后，他又不敢了。 有些东西，他已经碰触到了，他没办法再摆脱，那就由他一个人来接触好了。 无论朱琦准备怎样，他都只想尽可能地保护朱琦。 过去的事，他没办法改变。 但他总该可以尽可能地少让朱琦现在还受到伤害吧？ 他斟酌了一下，换了说辞。 “家里有什么东西要买吗？需要我回家的时候顺便带回去吗？” “没有。你早点回来就好。” 封高行刚再应了一声，就只听到嘟嘟的挂断音。 他苦笑着，迈动沉重的步伐，赶回家中。【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朱琦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只是和封高行进行简短的通话，就消耗了她大半的体力。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平静地和封高行说回家的事的？ 她其实知道封高行在哪。方姐已经给她发了消息, 和她说了详细情况。 只不过她还不大想让封高行知道，是她让方姐帮忙拖延时间，方姐才忽然转变态度,说想投资的事。 她和方姐的聊天记录并不多。方姐简单地和她汇报完自家那边的情况，就忙着再去和她的老公解释清楚,也好让她老公以后别被类似的东西骗到了。方姐还要和老公说清楚符的事,让老公认真对待手机壳上的符。 朱琦却忍不住在等封高行回家时,将自己和方姐这两天里的聊天记录看了又看。 那一点的聊天记录，仿佛能带给她莫大的安慰。 可当看的次数多了,聊天记录中的文字映入她双眼后,都让她产生了奇异的陌生感，她盯着文字,却仿佛已经无法辨认文字，她就只能慢慢地滑动着屏幕发呆。 渐渐地，她甚至连滑动屏幕都不再滑动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连手机屏幕什么时候熄灭都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坐了多长时间。 忽然, 大门边发出响声。 这细微的声音, 立刻惊动了她。 她急忙起身。 进门的人是用钥匙开门的，而家里能有钥匙, 还会这时候回来的，也就封高行一个了。 “我回来了。” 封高行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朱琦听在耳边, 只觉自己的心都疼了一下。 她看到满身疲倦地走过来的封高行。 而后，她看着封高行打开公文包,并将她之前就惦记着的房产证等东西取了出来。 那些东西都被保管得很好。 封高行只是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他拘谨地站在桌边，看着同样站立的朱琦。 他勉强地扯动一下嘴角，要对朱琦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容有些难看。 “阿琦，对不起，我……”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般时刻，他之前就不该那么贪婪。 人生的路很长，慢慢走，走得稳一些，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何非要去争那么一时半会？ 他和朱琦争吵时，说自己要给两个女儿攒东西，才会如此。 可他又哪里可能不知道，他要等女儿长大，还得等上多几年呢！就算两个女儿都毕业了，他都不见得要立刻就为女儿拿出高额的嫁妆。 说到底，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才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 封高行沉重地叹了口气。 “阿琦，我之前就该听你的。” 如果那时候就早早的和陈大师什么的切断联系，再怎么觉得有机会走捷径，他都不贪快，那么，也许命运的轨迹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朱琦怔怔地看着他，差点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其实方姐发过来的信息中就提到，封高行莫名其妙摔了花盆之后，她就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好像之前压在心头上的什么东西已经被驱散了。 再之后，她给封高行打电话，她也觉得封高行如此痛快地答应回家，多半是她从神婆那里请回来的符已经生效，才让封高行有了变化。 但在没有真正再见到封高行之前，那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她不知道究竟会变得怎样。 一直到现在，她当真听到了封高行道歉，她才觉得，自己能真正安心了。 她想笑。 她脸上的肌肉却不受她的控制，竟变成了哭。 但没哭两下，她就真的又笑了起来。 这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很是奇怪，她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 封高行已经被她的变化吓得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能做什么。 封高行回家之前都已经想过，朱琦会不会一气之下再也不要自己了，现在就看着朱琦难过，都不大敢过去安慰，生怕自己这罪魁祸首再靠近朱琦，只会让朱琦的情绪变得更差。 可朱琦没有这些顾虑。 她扑到了封高行怀中，先抱住了封高行，后忍不住动手在封高行身上肆意拍打。 说是拍打，朱琦也不舍得真用多大的力气。朱琦如今的动作更像在撒娇。 封高行任她发泄着情绪，等她逐渐平复过来了，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阿琦，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以前的我的错，你要生气的，就尽管生气。” 朱琦这时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当即白了封高行一眼。 她拿过封高行放在了桌上的房产证等文件，仔细地看了看，确定东西应该都在，她才扬了扬，问：“这段时间，这些东西先由我来保管，你不许碰，你没有意见吧？” 她这般说，就代表她没有离开的打算，封高行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哪里会有别的意见？ 朱琦很快进了房间。 封高行本来也想跟过去的，但被朱琦横了一眼后，封高行就老老实实地在客厅里等。 不过他的屁股都还没挨到沙发，他就瞬间弹起。 他回来的路上还惦记着那些盆栽呢！ 这会儿可不得赶紧将盆栽处理掉？还得找一个大袋子，将盆栽什么的全部都装起来，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要扔的是什么，然后起了兴趣，竟然还想将盆栽带回自己家种！扔的时候，一定要扔彻底一些！ 他去小阳台那边忙了，朱琦从主卧室出来，看不到他，不由得先慌了慌神。 但马上，朱琦听到小阳台那边传来硬物落地的声音。 她被吓得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过去，就看小阳台里的情况。 这一看，她都不由得被吓到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她虽然没有过多留意封高行的盆栽，但她像是做梦一般得到过前夫的启示，后来又真的找到了神婆文连翘后，她就再看过这些盆栽，想过要怎么请神婆过来处理。 那会儿，她虽然觉得盆栽上的叶子的颜色古怪，叶脉的样子也奇怪，但盆栽总体看起来还是正常的盆栽，哪里像现在这样，叶子上的叶脉当真变成了一张张的脸？ 还有盆栽中的泥土，竟也变得如此湿润，最表面的泥土涌动着如血液一般暗沉的颜色。 封高行被这变故吓得都忘了呼吸，好半晌才响起将掉在了地上的小铲子捡起来，扔到自己准备好用来处理垃圾的大袋子中。 他将东西放在小阳台的地上，后退了两步。 他回头，想回到屋子里，不再留在这阴暗、又不怎么通风透气的小阳台上。 可这一回头，他就看到了小阳台门边的朱琦。 封高行这次被吓得更厉害了。 他急忙伸手，想抓住朱琦，带朱琦回到室内，再将小阳台的门彻底关上，好远离这些危险。 然而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竟不敢碰朱琦，生怕自己会将厄运带给朱琦。 他之前有多信任陈大师，有多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他现在就有多害怕。 自己一直精心照料着的盆栽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还哪里肯定不知道，那位陈大师根本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 事实上，要不是他和陈大师接触时，就鬼迷心窍地被蛊惑住了，竟然无法分辨陈大师身上的问题，只怕他也该在之前，就意识到一个会和他说，只要他完成某些玄学上的事，就能让他的生意顺风顺水，自此以后再也不会亏损的人究竟有多不靠谱。 那分明是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才可能选择的邪术。 而且一旦使用了这些邪术，使用者将会彻底失去回头的机会。 他应该都懂的。 他刚开始做生意时，还想着就应该走中庸之道，薄利多销，辛勤一些也没关系，只要做好口碑，兢兢业业地赚钱，赚到的都是良心钱，那肯定可以走得更稳、走得更远。 偏偏那时候他忘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清醒，他只知道，自己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敢碰朱琦，朱琦却没那么多顾忌，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将他强行拽回了室内，再狠狠地关上了小阳台的门。 阳台里的盆栽看着吓人，不过暂时还没发生更多异变。 朱琦不敢再离开了，她生怕自己没时刻盯着这盆栽，这盆栽还能长脚移动。 盆中的泥土已经开始了微微蠕动，沁出少许暗红色的液体，再吸收回去。这一过程看着宛如鱼活动腮部呼吸。 朱琦取出手机，拨打神婆留给自己的电话。 这是她当下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还可能救她的人了。 封高行怔怔地听着朱琦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家中发生的事。 朱琦没有开免提，他离得朱琦近，都不大方便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的回答。他只知道，朱琦接听电话期间，就从手机壳里取出了一张被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的东西，然后放在手心上，再握住了他的手。 这就相当于那张黄纸位于了他和朱琦的手心之间。 挂断电话后，朱琦的表情也没缓和过来。 电话那头的神婆听完她的描述后，说会立刻赶过来。 但神婆越在乎这件事，就越代表他们家现在肯定摊上大麻烦了。 神婆说了，之前给她的符能起到一定的护身作用，她只要握住这符，就可以让符发挥出更强的守护力量。她也可以和封高行一起使用这张符，就像现在这样，他俩交握着手，那符就在他俩的手心之中。 朱琦忍不住更用力地握住封高行的手。 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俩了。 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带给她一些温暖的感觉。 封高行也用力地回握着朱琦的手。 他还忍不住问：“阿琦，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第82章 小阳台里的植物暂时没有更多动静。 朱琦也得以和封高行说出自己这两天的奇异经历。 她原本想过,自己究竟该不该将似梦似幻地在墓地中见过自己前夫的事说出，可到都这时候了，她已不觉得自己还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她总归要让封高行知道, 这一次，实际上是谁救了他们。 她相信，这真的是她前夫显灵。 再则,小杰虽然说不愿意来她这里住，还想继续留在奶奶家里,照顾好奶奶,但她也没考虑过以后就要和亲儿子不怎么往来。 她以前找不到合适的、能让小杰和封舒云、封舒盈姐妹关系变得亲密的契机,可这次，封家除了这么大的事,却算是他帮了大忙,才能让封高行一家顺利摆脱危机，这般算来,她应该能让小杰也和封家人相处得好一些了吧？ 她心中怀抱着极大的希望。 封高行听她说的时候，也觉得她说的这些事极其不可思议。 但手心中的黄符散发出的微微灼烫的感觉，还有他也看得到那些盆栽如何奇异, 那朱琦又为何不可能是被人托梦了，才知道如何帮他摆脱这次的邪术？ 他忍不住轻声嘀咕起来。 “邵立恒……” 他的心情比朱琦的要复杂多了。 即便他和朱琦认识的时候,就知道朱琦有一个已经离世的前夫,也知道朱琦和前夫以前的感情很不错，但他一直没有和邵立恒接触过,连带着和邵立恒的家人都没什么往来，朱琦和他恋爱结婚后,连和儿子相处的时间都大幅度减少了，他现在着实很难接受自己竟突然承了邵立恒一份大人情的事。 朱琦也能大概猜到他正想着什么,这会儿也陪着他一起沉默。 不过两人的沉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朱琦忽地惊叫一声。 封高行被吓了一跳。 “阿琦？怎么了？” 朱琦用另一只手取出手机，快速拨打起了封舒云的电话。 “让小云他们先不要回家里，让他们在外面找个地方呆着。家里的事要还没有弄妥当，绝对不能让他们回来！” 哪怕封舒云和她爷爷奶奶坐车也没这么快赶到，她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旦一些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事的老人，都参与进来，那可就迟了。 梦里和前夫相会时，她都能从前夫那听到，前夫让她今后要多晒太阳，还要吃一些羊肉之类可以补充阳气的食物，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体素质提起来。那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年纪也不大的小姑娘，来到这里，要被这些阴邪气息冲撞了呢？谁知道会如何？ 最好的做法，还是让封舒云，还有两个老人，都千万不要再来到这里。 等一切都被解决的差不多了，他们再来，那才合适。 如果实在还有什么要聊的，他们也可以在外面聊天，而没必要一定要在家中。 封舒云刚街道电话时，确实很疑惑，完全想不明白为何朱琦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等挂了电话之后，封舒云就反应过来了。 要不是家中可能又出了什么事，朱琦怎么可能让她别急着回家？ 她和朱琦打电话时，她的爷爷奶奶就在她的身旁。 眼看她挂电话了，两老人都急切地问朱琦刚才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封舒云定了定神，勉强地将刚才朱琦说的话复述给两位老人。 她的奶奶立刻哼了起来。 “小云，我和你说，你那个后妈就是有问题！她这人啊，以前对我和你爷爷这两老人的态度就一般般，现在？哼！ “我们为了我们儿子，她老公的事赶去城里，她竟然还让你别代我们回家里住？你和小盈可要记住了，不管她装出对你俩多好的样子，你俩都得小心！ “你俩可不能被她骗得，就真有什么就和她说什么，你姐妹俩要掏心掏肺地对她，可不代表她也会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俩……”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了太多。 封舒云听着，只觉自己的心更乱了。 她都已经猜到家里再出了变故的事，现在还哪里不知道朱琦只是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才让他们到了之后先在外面找个地方住？ 她倒也在暗地里想过，朱琦对爷爷奶奶的态度确实一般，她和妹妹跟随爸爸一起回老家时，朱琦要么不跟着一起回去，要么回去了就要匆匆离开，总不肯多和两老人相处，任由两老人平日里都只能反复地思念儿子和孙女，却难得和儿子孙女多相处。 但今日，轮到她自己再听奶奶念叨，她就突然觉得，朱琦以前的做法还真没错。 她的爷爷奶奶都对朱琦有太深的偏见，无论如何如何努力，这偏见恐怕都不容易被抹去。甚至，朱琦越努力，她的爷爷奶奶还越可能觉得朱琦是用心不良。 封舒云还恍惚地想起了另一些事。 朱琦和他们妇女三人一起回老家时，朱琦对她姐妹俩略微好一点，她的爷爷奶奶，主要还是她的奶奶，就会在旁冷嘲热讽，说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之类的话。 封舒云和自己爷爷奶奶的感情好，为此平日里多会向着自己爷爷奶奶，总觉得爷爷奶奶也是为了自己好，才可能这样对朱琦，而朱琦也应该要理解她的爷爷奶奶。 一直到现在，她才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寒意。 她难以想象的，在过去的日子里，朱琦究竟在他们家中受过多少委屈。 她也终于理解了朱琦，明白为何朱琦以前那么不愿意和她的爷爷奶奶接触。 封舒云听着奶奶说的话越来越离谱，她终于忍不住了。 “奶奶！你为什么就不相信阿姨是真的为了我们一家好？” 她确实和奶奶感情很好，以前也会听奶奶说什么，自己就愿意信什么，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该多做一些独立判断了。 她不能再这样被别人的话，影响自己的思考了。 她的奶奶整个人都愣住了，张大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刚才的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不过她却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该说的话，总该真的说出来了。 “奶奶！”封舒云紧紧抓住老人干枯的手。 她几乎无法从那枯燥、起褶的手上感受到多少的生机。 可她还是迫切地希望将自己此刻的心情传递过去。 “我觉得阿姨是真的对我们好的。就连这一次……” 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还真没有想好，是否应该将家里的事说出来。 朱琦在电话里没有细说家中情况，其他的，其实全是她自己的猜测。 她当真应该用这样的猜测，去揣度家中变故吗？ 但面对着奶奶逐渐积攒起怒火的眼，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这样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无论如何，都该是风雨同舟的一家人。 “家里出事了，阿姨和爸爸现在都很危险，阿姨才不让我们去家里的。” 她的奶奶还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爷爷却拍了一下扶手。 “那更应该让我们去！怎么？我们的儿子出了事，我们这当爸妈的连过去看一看都不行了？是吧？！” 封舒云张了张嘴。 她拼命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阿姨她一定只是觉得，我们要是也去到家里，那再出了什么事，就没人救他们……” 封舒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就是这个了。 她总得让自己的爷爷奶奶别去家里给爸爸和朱琦添乱。 这回，她的爷爷奶奶虽然还有很多不满，哼哼唧唧的，但总算也认可了这一做法，并没有再闹着一定要去家里。 封舒云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再给朱琦或者封高行打电话，就怕自己做什么，也会影响到两人，让两人无法冷静面对家里的事。 而这时候，在封家中，小阳台上的植物在疯狂长大。 之前的冠部直径就已有三四十厘米的盆栽，现在已扩张到冠部直径六七十厘米。 小阳台的范围有限，盆栽之前还比较靠近边缘，被金属防盗栏挡住了，那些叶子一张张都显得更加稀奇古怪了。 叶片上的那些人脸也变得大了一些，它们动的时候弄出来的动静就更明显了。 朱琦和封高行之前都只可以看到叶脉隐隐形成了人脸的样子，却看不出这些人脸的具体模样。 现在他们其实也看不清，但他们可以看到这些人脸正在不断地相互吞噬。 越是吞噬，那能将其他人脸都吞掉的脸盘踞着的那一片叶子就长得越大。 而那些叶片上的人脸已经被吞噬掉的叶则快速枯萎。 即便枯萎，那些枯黄，又变成暗褐色的叶子都没有直接地落到地上，而是依旧长在植物的树干上。 再有许多新叶子，源源不断地长出来。 盆栽底部的泥土呈现出的暗红色已经变得很淡了，即便朱琦和封高行不大懂这些玄乎的东西，他俩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代表着那些泥土中能支持这些人脸长出来的诡异养分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植物的根系变得格外发达，甚至已经可以撞击他们小阳台的门。 封高行紧紧抓住朱琦的手。 他想将朱琦弄到自己身后。 在这时候，他只想用自己的努力，护住朱琦。 之前是他做了错事，朱琦却还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和他一起想补救的办法，现在，他怎么可以不尽力地保护朱琦呢？ 他甚至想，要不就让朱琦拿着符跑，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他一手弄出来的诡异植物就好了。 但朱琦握着他的手时，同样如此用力，让他知道朱琦要和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决心。 他知道，朱琦不会就这样离开。 那他只能尽可能地将朱琦护在身后了。 忽然，砰砰声响起。 那叶片开始拍阳台门了。 封高行差点以为是叶片竟然能派出这么大的声音。 不过马上，朱琦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手机铃声与拍门声和在一起，停在人耳中，竟能让人觉得如此有节奏。 第83章 朱琦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这会儿能打电话来的人极可能就是来救他们命的人！ 封高行则后知后觉地听清楚了, 他听到的响亮拍门声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而不是这小阳台门。 根部都能将花盆撑爆，已然能在小阳台中慢慢地活动的植物也没恐怖到这程度,一下子异变出恐怖的力气。 朱琦才接电话，拍门声就小了一些，并渐渐停下。 封高行看着朱琦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 我和我老公现在就过去开门！” 不消问，封高行都知道, 这肯定是神婆来了。 大门外站着的却是两个人。 来开门的朱琦愣了一下, 但马上更高兴了。 她之前只接触过神婆文连翘, 只知道文连翘的能力有多强，画出来的符有多管用。 别看文连翘年老, 但遇到事了, 还真是老一些的人更可能给人安全感。 至于如今在文连翘身边的这位，同样是老人, 看起来似乎年纪还要比文连翘更大一些。 但两人能一起来，那不就代表这位老人的实力也该很是不凡了？ 朱琦才将门打开，文连翘,还有与她同来的李隆幸就顾不上说任何客套话。 两人快步进屋。 这屋中散发着的鬼气着实浓郁。如果他俩再不动手，任由屋子里的东西继续吞噬同类成长,届时可就麻烦了。 这次总算是封高行发现得还算及时, 没真等到盆栽里的恶鬼都能离开盆栽移动了，才听到动静出来。 恶鬼的能力固然可怕, 但文连翘和李隆幸可不会怕它。 文连翘凌空画符，李隆幸双手结印。 两人用的法术不同,但都有着足够强大的威力。 法术的力量落到小阳台的植物上，立刻将那植物弄得滋滋作响。 迟了一点才来到他俩身边的朱琦和封高行只能看出植物突然间就冒出了大量的烟雾, 像滚烫发红的铁刚刚被人泼了大量凉水。 先前还颜色比较深、看起来比较大的叶子，一下子缩了起来。 植物之前长出来的、都几乎要变成枯黄的叶子，这时候也终于落了下来。 枯叶缩小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团作一团，又只剩下一些干枯、近乎腐烂的叶脉。 花盆早已被植物的根系撑爆。 花盆中的泥土失去了湿润的暗红色，现在看起来就只是一些已经没有了任何养分的干枯的泥土。 枯萎的叶子落到泥土中，已然不容易让人看出。 朱琦听到了尖锐刺耳的尖叫声。 她被吓得低呼一声，整个人都缩入了封高行怀里。 她的呼吸也已变得急促。 “阿行，你有没有听到？” 她问得很小声，也没细说究竟听到什么。 但封高行已明白她所指的事什么，还轻轻点了点头。 封高行的脸色也已白得吓人。 “我听到了。” 有好多道声音，不断地说自己死得有多惨多惨，然后嚎着要还他们的命来。 可封高行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真要追究的话……或许那位神秘的陈大师，就是害了他们的人？ 而他这个用陈大师给的东西照顾盆栽的人，则能算得上陈大师的帮凶？ 他与朱琦交握的手心之中的黄符还是滚烫的，烫得他心里都几乎要多出一道道伤疤。 他恐怕以后都难以再去面对盆栽了。 他自以为自己也没做过什么错事，谁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竟能让一切都变成这般？ 文连翘和李隆幸还在联手施法。 盆栽中的恶鬼只是受了伤，还没完全失去战力。 两人得保证这些恶鬼都魂飞魄散，才能停手。 而这时候，刘正郁也已来到城隍庙门前。 他混迹在游客中，与一些游客一起站在门外，往里张望。 不过和游客们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慌。 他们这些玄学圈子里的都知道，当地城隍庙很是灵验。城隍庙内当真有些不一般。 刘正郁的实力一般，也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长辈，他过去一直都没机缘知道，城隍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一直到今天，他被李隆幸打电话喊去四时茶馆，他不得不坦白了自己被陈大师蛊惑的经过，他已做好了自己要接受教训的准备，而就在这时，文连翘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还向文连翘求助。 文连翘为了让李隆幸也能直接听清情况，开了免提。 如此一来，刘正郁才有机会也听清。 当知道陈大师之前给了别人的盆栽竟然发生异变后，刘正郁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文连翘和李隆幸准备一起去封高行家中时，就叮嘱刘正郁，让刘正郁一定要赶来城隍庙这边，将封高行家中发生的事告知庙中鬼差。 陈大师送出去的盆栽数量不少。 封高行这里的，只是早早被发现的一盆。 封高行好歹还能联系上文连翘，能让玄学圈子中两位老一辈的强者出手帮忙。 其他从陈大师那里得到了好处的人，可就不一定能认识什么人了。那些人也过于依赖陈大师，一旦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只会是陈大师，而不会再去考虑到其他人。 陈大师还有意让这些人和其他玄学圈子里的人隔开，省得这些人与别人随便一提，提到了自己的事，然后一下子引来玄学圈子中的人关注，让陈大师早早暴露在正道玄学中人面前。 即便和陈大师接触过的人没有有意去和其他玄学圈子里的人提自己的经历，他们只要和这些人的来往多一些，就很容易被人看出。 为此，那些人就算遇到了事，也找不到适合的、可以求助的人。 这就只能靠城中的玄学中人，还有鬼差们分头寻找，好将这些危险都找出来，排除干净。 刘正郁不敢来城隍庙。 他做了亏心事，哪怕他还没来得及真正对陈家的人施加恶行，没来得及布置好自己准备的风水杀局，他依旧已经行动了。 他到底被陈大师蛊惑了。 为此，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面对被证明了的、城隍庙中的鬼差。 但这回，他不得不来。 在他身边的那些真正游客都已经走进去了。 刘正郁咬咬牙，跟着进去。 游客的数量着实不少。 大殿中到处都是人气。 刘正郁一走进去，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许多双眼睛盯紧了。 他的身体颤了颤。 他快速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适宜的、祷告的办法。 如果是文连翘或者李隆幸这类的、真正能沟通阴阳的人来了，多半一来到，就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知道的是告知鬼差们。 刘正郁却没有这个本事。 他环顾四周。 他在这里时，可以感觉到自己当真被谁盯着，可他又找不到那盯着自己的人。 思来想去，他只能和其他来这里的游客一样，冲着神像下拜。 游客们有的认真，有的明显只是敷衍一下，还有一些应当不怎么相信这些，只是站在一旁看。 刘正郁从事着风水这一行当，他带着工具出门时，就经常遇到一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早已养成了无视其他人目光的本领。 如今他虔诚下拜，竭力忽略掉自己心头涌现出的不安，只专心地对神像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他人跪在神像前供参拜的蒲团上，精神却飘飘荡荡的，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进入到另一世界。 这里的阴气浓重得多，他看着四周庄严肃穆的环境，纵然身体没有别的感觉，他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隐隐间，他看到了许多道身影。 还有一些身影已然重叠到了一起。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搜寻着值得自己去特别关注的目标。 如此寻找了一会，他也没找着什么。 他心中的慌乱不断增加。 留给他的时间有限，他要再不快点完成这边的事，离开这里，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虽然不大懂阴阳两界的事，但也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一种近乎灵魂出窍的状态。他的魂魄离开身体的时间长了，肯定会受到影响。 忽地，他听到一道声音。 “是你？你刚才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么？” 刘正郁愣了一下。 四周那些仿佛能重叠在一起的鬼影已经淡了许多。 他在前方看到了一名女子。 确切说，应该是女鬼。 就这般看去，他都看得出女鬼生前应该有着秀丽的容颜。 女鬼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刘正郁总觉得女鬼可能认识自己，还曾觉得自己如何不好，如今也极可能是被迫无奈才会愿意来主动与自己说话。 他本就慌乱，这下心中更是忧虑，生怕这女鬼当真厌恶自己，又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怀有偏见，不愿意认真听自己说话。 但该说的总得说。 他灵魂出窍之前，就已在神像面前说了不少自己知道的事，这会儿，他只能在女鬼面前，再说一遍。 女鬼一边听一边点头。 “原来如此。”女鬼的眼神看起来柔和了一些，“你好歹没真的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罢了。你也曾跟在那位陈大师身边，帮着那位陈大师伺候他的那些花草，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到陈大师送出去的那些盆栽吧？你若能帮忙找到一些盆栽，不让那些盆栽中的恶鬼出去伤人，也好将功补过了。” 刘正郁急忙答应。 女鬼又看了看他，紧接着伸手，轻轻一推。 刘正郁眼前一黑，而后就发现，自己还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还维持着下拜的姿势。 他自觉自己已经在之前那种灵魂出窍的奇妙状态中停留了很长时间，但这会儿，他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久。 他周围的其他游客，都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而没怎么活动。 由此可见，现实中，应该仅仅过去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他心底暗叹一声，旋即再拜了拜，起身。 大殿的角落处，宁施晴与邵芷青并排站立。 刚才去见刘正郁出窍的灵魂的，正是宁施晴。 第84章 眼看刘正郁要走出去了,宁施晴再施法，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刘正郁耳边。 “你如果找到了异变的盆栽，你自己无法处理的, 就联系文连翘，或者李隆幸。” 宁施晴还是刚刚听刘正郁陈述，才知道李隆幸这人。文连翘信任李隆幸,宁施晴就跟着信任。 刘正郁还实力不济，无法像文连翘那般,即便隔着很远距离,只要施法,就能联系到鬼差们，让鬼差们赶去处理。那刘正郁发现了什么,自然只能先通过现代通讯方式,通知其他人。 刘正郁脚步一顿，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他继续往外走。 宁施晴身边的邵芷青幽幽道：“这个人以后应该会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了。” 宁施晴听用目光追逐着刘正郁的背影。 重点关注？ 那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刘正郁自己没有守住底线，差点做出不可饶恕的事？ 倘若不是李隆幸的电话打得及时，刘正郁估计都要变成废人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回到城隍庙中,配合着调查陈大师那边的事时，两人就知道了陈大师现在的结果。 还活着,但已经活得生不如死。 陈大师一身的本事已经被废掉了。他原本就为了饲养恶鬼,将自己弄得看起来极其衰老，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没有了法力的他, 只会更快老去。 他之前为自己赚到的那些钱，现在也不见得可以挽救他的生命。 等待他的, 只有最终的死亡。 而在真正死亡之前，他还要经受病痛的折磨。等死亡之后, 他的鬼魂也要下地狱。 他能活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即便鬼差们没有让他立刻死去，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撑着病体，再教出一个炼鬼门的邪恶传人。 “施晴，你有什么打算？” 宁施晴被邵芷青问住了。 现在还是白天，按理说，该是宁施晴活动的时候。 但鬼差调查陈大师期间，随时可能再传宁施晴问询，宁施晴不大方便走开，只适合在城隍庙附近守着。 邵芷青现在留在这，也是等调查结果，还有等拿恶鬼旗残骸。 无法使用的恶鬼旗，却是她得知堂兄死前可能留下的信息的仅有希望。 阳间的城隍庙内依旧人来人往。 宁施晴轻叹一声。 “我过两天也该回家走走了，还不知道阿娣现在怎么样了。” 哪怕已经找好了新工作，也做好了搬家的准备，王带娣要没从心理上做好远离原生家庭的准备，没能被父母弟弟死缠烂打还能坚定不移地不理会，那恐怕王带娣这一次的尝试，也将会走向失败结果。 宁施晴自是希望王带娣这次坚定一些，但她不敢打包票。 邵芷青愣了一下，再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你，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人事变动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已经用我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功劳，换了恶鬼旗，我肯定不可能再申请调到其他地方了，那你呢？你别看你的工作时间还不是很长，你的工作经验什么都还不是很多，但我觉得，你也许真的走出去，再好好地磨炼一下自己。” 邵芷青说得极其认真。 宁施晴被她说得沉默了。 磨炼？ 倘若城隍庙这边能同意将她调去别的地方，那应该能证明，城隍庙是认可她的工作能力的，确信她不会在外面惹出别的事来。 可她自己，真的能相信自己吗？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一大问题。 她似乎太喜欢上报了。 一开始是自己的工作经验不多，行事之时，总担心自己这样做会出错，会给别人惹麻烦，才希望先问一下别人。 再后来，则是她在en酒吧中遇到了那位邪术大师，她发现自己变成鬼之后，能力还很是有限，人类中也存在某些拥有能力、可以对付她的人，她不可仗着自己的鬼差身份，也仗着自己的行动已经得到了上级许可就肆意行事。 她之前没有过多感觉，但现在却忽地发现，她正是过于担心自己无法处理好工作问题，害怕遇到意外后自己无法及时寻求救援，她才会觉得这次的人事变动与自己无关，她才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打申请，要求调去别的地方。 陈大师这边的事，更进一步地刺激到了她，让她愈发觉得，自己拥有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能算什么？ 但她继续这样想，又真的对么？ 邵芷青轻轻握住她的手。 “施晴，你和我不同。我当初当鬼差，就有很明确的目标。我想变强，我还要找到炼鬼门的人，我要向他们报仇。但你呢？你有特别想要做到的事吗？你觉得你需要在什么地方，才可以更好地达成你的目标？” 宁施晴眨了眨眼。 她的目标？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开始只是最单纯地想活着。 哪怕是已经死了一次的人，当感觉到自己有可能魂飞魄散再死一次后，她还是感觉到了对生存的渴望。 那点求生本能刺激着她，让她在发现了一条活命的路后，就拼命地努力。 救人，做好事，她做得心甘情愿。而做了这些，又能为她提供功德，让她可以活更长时间，还能活得更好，那她就更乐意了。 至于当上了鬼差，还能在当上鬼差后，得到其他专属于鬼差的便利，又是之前的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现在，邵芷青却在问她，有什么目标。 她忽地笑起来。 “邵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不错的，真的。” 她的眼神恢复了原有的清澈透亮。 她渴望的真没有那么多。 能继续帮助有需要的人，能让更多人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不至于被飞来横祸改变生活，再引发一连串的负面事情，她就很开心了。 诚然，她也希望改变更大的地方，让更多人都可以过得更好，在单纯地活着的同时，能活得有滋有味一些，但她也不会早早就想着自己要去做多大的事。 饭要一口一口吃，她的修炼之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或许将来某一天，她就能走到那么远了，但现在，她还不行。 邵芷青瞅了她半晌，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宁施晴说不清邵芷青那眼神中藏着的复杂情绪。 忽然又有一名鬼差走过来，将两人喊了进去。 她俩还要再回答一些和陈大师，还有和陈大师的花田有关的问题。 鬼差还透露了一个消息，不用等多久，邵芷青就该能拿到她想要的恶鬼旗了。 邵芷青欢喜，宁施晴也替邵芷青欢喜。 而出了城隍庙的刘正郁，快速回想着自己曾在陈大师那里见过的人的姓名，还有公司地址。 他又一次庆幸，还好自己还算拥有不错的记忆力，好歹现在还能记起之前发生过的事，并据此找到一些和陈大师有关的人。 但当他循着记忆，去到第一家他记得住的、陈大师的客户开的店铺门前时，他就隔着紧闭的店铺大门，感应到了从门内传出的浓郁鬼气。 店铺所在的街道颇为繁华，人来人往。 过路人不见得能知道这门内关着什么，也不可能说得出门内散发出来的是鬼气，他们甚至连怪味道都闻不出来，但他们的直觉驱使着他们绕开这里，或者不得不经过这里时加快脚步。 刘正郁愣愣地在店铺门前站了几秒钟。 他还真没想过遇到这种事后该怎么办。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后，可以顺利地见到店铺老板，亦即陈大师之前的客户。他和那人在陈大师那边见过几面，他自觉那人也可能会记得住他，他再和对方说，现在陈大师那边已经发生了什么事，那么，那人总该会听进他说的话。 可谁知道，现在这店铺关了门？ 旁边另一家店铺中传来不客气的喊声。 “喂，你在这傻站着干嘛？你来找人的还是做什么的？” 刘正郁这才发现旁边一家门可罗雀的店铺中，有一个粗壮的男人看着他。 他快步走过去，问这家关了门的店铺的老板去了哪，再问这粗壮男人是否有那人的联系方式。 刘正郁到底没怎么和陈大师的客户们单独聊过，他基本只是旁听到了陈大师与客户们的部分对话。因此，他能旁听到地址之类的信息，却不知道像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 粗壮男人撇了撇嘴，哼了几声。 “你来找他？那家伙不会是为了躲你，现在才不见了踪影吧？我给你打他的电话，你再自己问他在哪好了。那家伙……哼！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间就关了门，他关了门之后，连带着我这生意都不好了，我在这里待着都不舒服，要不是我还得靠这店铺赚钱？鬼才乐意继续在这待着！” 这粗壮男人怎么都想不到，他的抱怨就是事实。 现在的这里，还真是鬼待的地方。 正是隔壁店铺散发出来的鬼气过于浓郁，已经将其他人都逼得不舒服了，让其他人都要惦记着尽快离开，他这店铺怎么今天冷清到拍苍蝇？ 不，苍蝇同样对鬼气敏锐，苍蝇都不可能再飞过来这里。 粗壮男人抱怨之时，已经提刘正郁打通了电话。 刘正郁急忙接过粗壮男人的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叶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中还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惊恐战栗。 “是不是我店里出什么事了？要真的出事了，那你快跑……” 粗壮男人耳朵很尖。 纵然没开免提，他都似乎听到了什么，那双粗黑的眉狠狠往上一挑，眉下的眼盯紧了刘正郁。 第85章 刘正郁顾不得和粗壮男人解释。 他急忙问电话那头的人。 “你是陶立辉吧？我不是叶老板, 我叫刘正郁，我们之前在城郊的花田中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的人一开始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刘正郁听到了清晰的吸气声,还有忙乱地扶住什么的声音。 再后来，他就从陶立辉加大音量的声音中，听到了焦急, 还有希望。 “刘正郁？你和我在陈大师那里见过？我有一些印象。陈大师之前要么是单独见我，要么就是只和你一起见我。我记得你！我现在就在陈大师的花田中,可这边看起来……这里的花怎么差不多都没了？还有陈大师人也不见了？” 刘正郁都被吓到了。 陈大师不见了？ ！ 他可是很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的！ 虽然他在进入城隍庙后, 都没能从那个和他说话的女鬼那里得知陈大师的情况，但他清楚陈大师已经被鬼差们收拾了啊！现在的陈大师就算没死, 都肯定是一个废人了。 就这样的陈大师,不见了？那陈大师究竟去了哪，又究竟准备做什么？ 他越想越慌。 还有陶立辉竟说自己在花田那边？ 鬼差们确实已经将那边的鬼都清空了,现在那边应该没别的危险，但陈大师曾在那里待过…… 认识了陈大师的真面目，还知道了陈大师不可信任后, 刘正郁堪比惊弓之鸟。 他现在是随便遇到一点和陈大师有关的事，只要和他心里预期的不同,他都得惊慌失措。 “你先离开那里。”刘正郁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了, “陈大师那边出了一些事，要不我现在也不会来这找你。” “离开？哦哦……” 陶立辉说话的气息略有变化, 听起来像是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刘正郁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问：“你知道你店铺这边的事吧？我需要开你店铺的门，进去处理里面的东西。要不然处理不干净, 以后还有麻烦。” “啊？我，我知道。那要我现在回来帮你开门吗？来得及吗？” 陶立辉的声音越来越缺乏底气。 叶老板则用越来越警惕的眼神打量刘正郁。哪怕他不怎么听得清陶立辉说的话,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听到刘正郁说的这些，就够他知道，隔壁店铺出事了。 也正是这原因，才让他今天这店铺几乎都没能做成什么生意的？那些人要是走到这里，都要可以绕路走？生气！ 可恶的陶立辉，明知道自家店铺有什么情况，明知道可能发生什么，竟然一点都不和他说一声，就让他在这里待着？ 还有他隐隐约约地从手机中听到的、陶立辉提到的什么“跑”，难不成是说要跑路？这地儿不会真危险到这程度了吧？ 他紧张得很。 刘正郁则考虑了一下时间，再想了想陶立辉没有遇到别的事的情况下，要从花田那边回来的时间。 “应该可以。总之你先尽量回来。这事情和你有关，如果你不在场，就算我们解决了，以后都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你在，那多少可以一次性将问题都处理好。” 陶立辉连连应声。 刘正郁终于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叶老板。 叶老板继续盯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质问。 刘正郁苦笑一下，也顾不得理会叶老板那怪异的眼神。 他还要再去和李隆幸那边联系。 整个玄学会中，他最熟悉的人就是李隆幸。 再有陈大师的事在前，他现在也不知道找谁才可信。 李隆幸还有文连翘两个人，应该能算被认证可信。他现在遇到事了，也只能想到找这两人帮忙。 电话很快被打通了，李隆幸的声音却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李隆幸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身体还算硬朗，平日里就算去跑个几公里都不会怎么气喘的，怎么今天会在电话那头表现得这么虚弱？活像是刚刚忙完多累人的事，心跳都还没能恢复平稳。 刘正郁顾不得疑惑，急忙将自己这边的事说了出来，李隆幸也只表示会让玄学会中的其他人过去，而没说自己会亲自过去。 此外，李隆幸还特别交待刘正郁，如果玄学会的人还没抵达，刘正郁千万不能进入那家店铺。但刘正郁需要在店铺周围布置一些风水阵法，尽可能地将室内的东西压下，不让那东西有机会再跑出来。 李隆幸说得认真，刘正郁则听得心惊。 他自认自己之前也算高估里面的东西了。 到底那是陈大师为了自己的计划，才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那些盆栽还需要用特制的东西浇灌，还只能由一个人来经手处理，完全无法让别的人也负责，否则盆栽就可能会失控……刘正郁综合着自己了解过的这些情况，自以为自己能猜到这些盆栽有多大问题的。 但听李隆幸电话中严肃的语气，他才觉得，自己或许还是低估了。 这些盆栽的问题，远比他想象中的大！ 他这样的实力，要贸然开了门，恐怕都只是给里面的东西送菜了。 那可怎么办？ 等李隆幸说的那人来，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但不等，这时候的他，又能做什么？ 他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叶老板还在盯着他。 刘正郁被盯得渐渐回了神。 不管将会发生什么，这时候，他都得先和叶老板解释清楚。 如果是随便想一个说法，能骗得过叶老板吗？ 刘正郁以前替其他人看风水时，已经习惯巧舌如簧，将别人家并不大的风水问题说得多么可怕，吓得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请他帮忙调整家里的风水，免得真出了大事，后悔都来不及。 如果刘正郁真想骗叶老板，还真不至于想不出任何说辞。 他可以说，是陶立辉欠了钱，现在有人来追债，那些追债的还可能用一些不大见得光的手段。 为此，陶立辉才会被吓住，早早跑去别的地方避难，而他则是陶立辉的朋友派过来帮忙的，他可以让那些追债的人不敢再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他还能借钱给陶立辉，让陶立辉还上这笔债，以后就只要正常偿还他本金，不用在被高额利息逼得无路可走。 但这些话都到了嘴边，刘正郁忽然说不出口。 大概是之前的经历真的对他造成了极大影响，他开始害怕，自己一旦有什么事做得不怎么对，接下来可能会落到他身上的教训，就会让他无力承担。 他掏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再递给了叶老板。 这名片上只写了刘正郁的名字，还有工作地址。 那是刘正郁自己租的一家小店铺，店名和五行能量有关。 叶老板接过名片，看了看，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看这名片前，他顶多觉得刘正郁这人挺古怪，可能会哪里有问题。 但看了这名片，他就要怀疑刘正郁是不是骗子，而他邻居陶立辉是不是被刘正郁骗了。 刘正郁轻咳一声，简单地和叶老板介绍了一下自己，再简要陈述了一下陶立辉店铺里的情况，末了，他说：“叶老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忙，劝一劝旁边几家店铺的老板今天都关门休息一天，等明天看过了情况再确定是否开店。” 叶老板不善地打量着他，那眼神明摆着充满了不信任。 刘正郁心头暗叹。 他其实早已习惯被人如此打量，但往日的他，当真想过要不要去骗人。今天他只是一心一意帮这些人摆脱危险，却被人如此对待。各种差别，实在让他感慨。 他差点想，要不自己就这样算了，也不必勉强，既然人家都不愿意相信他，那他又何必在乎其他人是否会在等会儿受到波及？ 但念头一出，他在城隍庙中灵魂出窍的经历又涌上他心头。 那会儿的他可不就亲身感受过了？ 城隍庙里密密麻麻的鬼。 他还不知道那些鬼死后会经历什么。 他认识的陈大师，则已实打实地遭到了报应。 没有见过这些之前，哪怕他是风水师，哪怕他知道这世间的确有一些无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东西，他都没真正生出恐惧，没真正将这些东西当一回事。 而现在，他发现，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座右铭。 他略微想做点什么事，都会马上想起这句话，然后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像过去一样肆意妄为。 “叶老板，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你们继续守在你们这店铺门前，你们也应该知道，没什么客人来吧？今天陶立辉关门离开后，你做成了多少笔生意？” 他这话一出，叶老板立刻摇头，还狠狠地往旁边呸了一口。 “还做生意？其他人只要从这里走过，都巴不得可以走快一些！看他们那样子，兼职后面有什么在追杀他们。” “那不就是了？”刘正郁诚恳地看着叶老板，“你们就算今天不做生意，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我是骗人的，我也就骗你们这一天。可万一我说的都是真的呢？那你们留下来岂不是很危险？” 叶老板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回。 “得了！我以前确实不信你们这些人，我觉得你们弄的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不过现在想想，我今天就信你，我帮你去劝其他店铺的老板，你就别去了，不是谁都相信这些东西的，我怕你过去了，他们听到你那套说辞，还更不相信，硬要留下来。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我，我才帮你。” 第86章 “要求？” “对！等下我劝走了他们, 我可要留下来的，没问题吧？你要说有问题，那我可没办法帮你劝他们。” 刘正郁犹豫了一下, 终于点了点头。 这位叶老板身上还有一股子凶悍气。 通常情况下，人怕鬼，鬼其实也怕人, 尤其那些一身正气、凶气的人，都会让鬼怪里的远远地看到他们后, 就退避三尺。 至于恶鬼,自己也一身凶残,不见得会那么害怕这些人，但他们也得付出更大代价,才能对付这些人。 叶老板只要不靠太近, 只在旁边看一看，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另外, 陶立辉也必须过来。 横竖都不可能完全不让普通人靠近了，那再多一个叶老板也没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要不答应叶老板, 叶老板不配合，他还真不大容易疏散在场的其他人。 见他同意后, 叶老板嘿嘿一笑, 快步走出了自家店铺。 刘正郁听不清他和其他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很快附近就传来了落下卷帘门的声音。 其他店铺的老板还真被他劝得离开了。 刘正郁暗自惊叹。 叶老板回来之后,还颇为得意地朝着刘正郁挑了一下眉。 “怎么样？我可是先帮你将其他人都劝走了。你要是不遵守约定，不肯让我留下来看这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那我就一个电话，将他们全部都喊回来！” 刘正郁却没心思和叶老板说什么。 他紧皱着眉,侧着耳朵，听着从陶立辉店铺中传出来的动静。 这街道上的这些店铺用的都是卷帘门。 刚才其他店铺在落下卷帘门，那些卷帘门同样在发出着声音，才导致他在听的时候，听得略微有些不真切，不确定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到了现在，他要再听，就听得清楚多了。 那砰砰响、似乎正被什么从里面往外拍打的，可不正式陶立辉店铺的卷帘门？ 看来，是里面的恶鬼已经渐渐失控了！ 他刚来到这里时，就感觉到从这里逸散出来的阴气特别浓郁，那些阴气都已经浓到能让人感觉到明显不适，让对这些东西最不敏感的普通过路人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远离这里。 那现在呢？ 那里面的东西都变得更恐怖了…… 叶老板本来还想和刘正郁说什么的。但刘正郁的表情吓住了他，让他也不敢再开口了。 他同样静了下来后，就和刘正郁一般，也听到了隔壁店铺内部发出的声音。 他知道陶立辉还没有回来，隔壁店铺里也不可能关着什么东西，那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拍门声，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他心头发紧。 诚然，他已经帮刘正郁全走了旁边几家店铺的老板，但他实际上还没有完全相信刘正郁的话。 他过去那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鬼怪之类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那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现实生活中出现过。 可现在…… 他原本还猜测，刘正郁是不是骗子，还连同谁一起骗了陶立辉。 他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该再设法揭穿刘正郁的骗局，将陶立辉从刘正郁手中救出来。 当隔壁店铺的声音响起后，他就不敢这样想了。 也许有可能是刘正郁这些骗子，提前在隔壁店铺里摆放了什么东西，刘正郁现在又偷偷用遥控器启动了留在隔壁的东西，才会导致他现在还能听到某些怪声。 可他哪里敢赌！ 再则，现在的情况太古怪了！ 他听到的怪声，还有他今天在这里的怪异经历，都在告诉他一件事，他这里，真的出问题了。 那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不安。 即便他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他还是鼓起了勇气。 有什么可怕的！ 倘若当真遇到鬼了，他怎么都得和对方拼了，而不是害怕得瑟瑟发抖，只能任对方鱼肉！ 再说了，现在在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会看这些东西的大师么？ 既然刘正郁说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刘正郁应该有解决办法吧？ 刘正郁在听着隔壁店铺传出的动静时，没忘记留意叶老板的表情。 他之前觉得叶老板算是个胆大的，他就算带着叶老板一起处理这些事，都应该不需要吃担心叶老板会成为累赘，这才敢答应叶老板之前提出的要求，让叶老板也留下来。 一旦叶老板像叶公好龙一样，在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真实的，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买的情况下，才有足够的勇气，而只要发现那些东西来到身边，就会被吓得不轻，那他怎么都要劝叶老板离开。实在劝不住，他用一些特殊手段都没多大问题。 还好现在叶老板的表现还算让他放心。 他悄悄松了口气。 陶立辉还没有赶到，李隆幸说会赶过来的玄学会的人也没赶到，当下，就只有他和叶老板在这了。 他必须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拦住。 仅仅只是卷帘门，不见得能挡住太长时间。 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李隆幸再三吩咐，不让他进去，那他肯定不能现在就强行开门。 他听着隔壁店铺内的动静，感受着从中泄露出来的浓郁阴气，他也知道，那玩意确实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没有阴阳眼，顶多长期看风水，比一般人敏感一些。 连这样的他都已察觉出异常，那就可以想象，里面的东西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他猛然抓住叶老板的手。 “你怕不怕？！” 叶老板一惊，下意识就将他甩开。 叶老板的体格强壮，这一甩，还真将他甩得后退了两步。 刘正郁怔了一下。 叶老板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抓住自己的人是他，也意识到他刚才问自己什么。 但叶老板还是拍了拍两侧胳膊，抖抖身体说：“我不怕隔壁的东西，但我怕你！你有什么话要说你就直接说，少动手动脚！” “现在还要等另一位大师过来，才能真正对付陶立辉店里的东西。在这之前，我需要布一个风水杀局，困住里面的东西，减缓它出来的速度。我一个人布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怕来不及。我需要你帮忙。你要不怕，你就留下来帮忙。还有，我在布局的时候，还需要动一下你店里的东西，没问题吧？” 刘正郁更庆幸这叶老板主动留下来了。 时间有限，他也不可能真的在陶立辉另一侧隔壁的店铺里也大肆折腾一番。 他要布风水局，真正能动的，也就只有陶立辉店铺前面，还有叶老板这边店铺。 叶老板在，那就无论他俩在这里面搞什么，又弄出了多大动静，别人一看，是店铺主人在这折腾，就不会给他添别的麻烦。 到底这一条街道还算热闹，哪怕过路人都因为感觉到这里的异常，今天会不乐意走到这边，会自觉绕路，但他要真在这里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还是会被其他人发现。 叶老板马上拍着胸膛答应。 “行！你只管说要我做什么。” 刘正郁点了点头。 他随身携带着自己的工具包，里面摆有罗盘，还有一些他平日无事时画好的符。 他现在就要叶老板帮忙将一些货架搬开，他要调整货架的位置，还要再往一些地方贴符。 有一些符需要贴在货架上，有一些符需要贴在墙壁上，还有一些符需要贴在地板上。 总的来说，需要贴符的地方还挺多的。 两人在屋里闹出的动静确实吸引了另一些店铺的店主的关心。 叶老板之前去劝旁边的几家店铺的老板今天关门休息时，再远一些的店铺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察觉异常。 有一些店主反应较快，哪怕叶老板没有找上门，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妥，同样关门休息了，但也有一些店铺的老板舍不得一天的营收，想着哪怕今天能赚到的钱再怎么少，只要还能有赚，那都还行了，因此怎么都舍不得关门。 这些还留了下来的店铺老板听到叶老板的店铺中也传来明显声音，他们过来看了看，见到叶老板自己搬动着货架，收拾着货架上的东西，他们这才没多问，回去继续看自家的店。 刘正郁这边忙碌之时，文连翘和李隆幸两人正从封高行家中离开。封高行提着一个大的编织袋子，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身后。 他俩联手，总算解决了封高行家中的怪异盆栽，还将盆栽里的怨气全部封住。 但他俩联手，也仅仅只能将里面的东西封住，而做不到彻底灭杀。 文连翘今日才和陈大师远程斗法，已消耗了不少法力，这一次她只能算协助李隆幸解决盆栽中的恶鬼。 封高行有车，封高行就负责将他俩送去城隍庙。 路上，文连翘又问了问封高行，从这出发再去陶立辉那里需要多长时间。 当得知还算顺路，他们可以先去了陶立辉店铺，再去城隍庙后，文连翘毫不迟疑地让封高行先去陶立辉那里。 诚然，李隆幸接到刘正郁的电话后，已经先联系了玄学会的人，让人尽快赶过去帮忙，她也当场就施法就近联系了鬼差，告知了鬼差们这一消息，让鬼差们也能赶过去，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陈大师饲养恶鬼的手段过于古怪。 陈大师还没出事，那些恶鬼则只会以较为缓慢的速度彼此吞噬，恶鬼虽然会变得越来越凶残，但总的来说，并不会走向失控。 但陈大师出事后，恶鬼失控了，恶鬼吸收怨念的速度还大幅度增加，连恶鬼本身，都已快速生成大量怨念。 恶鬼的修行和正常鬼魂的修行略有不同。 正常的鬼怪一开始只能吞噬月华之类较为柔和的能量，又或者用功德之类万能的能量修炼。只有鬼怪的实力都已比较强了，他们才可能再去吸收日华一类阳气较盛的能量，才可能什么力量都可以为他们所用。 恶鬼则可以不走循序渐进的修行路线。 他们只要自身的恨意足够浓烈，他们的怨气足够大，他们的实力就可以快速增长。一旦他们的怨气消散，他们的实力也会倒退。 这也是婴灵往往实力强劲，让一般的阴阳先生都不敢招惹，也让一些养小鬼的人特别喜爱的原因。 婴灵是本该可以正常出生的婴儿意外死亡所化，他们的怨念极为庞大。 陈大师之前送给其他人的盆栽所化的恶鬼，现在就靠自身疯狂涌动的怨念，硬生生将实力拔高了好几个台阶。 第87章 在不违章的情况下,封高行已经尽可能地将车开到最快了。 但文连翘还是觉得有些慢了。 她之前还需要刘正郁特别指出位置，她才确定陶立辉的店铺在哪。而现在，她只要感知到那边逸散出来的浓郁鬼气, 她就能确定位置。 鬼气扩散的速度还是受到了限制。 她知道，这是那边也有人出手，尽可能地延缓恶鬼现世的速度, 尽量降低这些鬼气对周边的人的影响。 但还是不够。 鬼气还是太浓了。 李隆幸紧紧抓住编织袋的袋口。 从封高行家离开的时候，还是封高行负责提袋子的。 上车之后,李隆幸让封高行将这袋子放到了后座,摆在了他和文连翘之间。 车刚开时,他也没那么紧张，他还觉得刘正郁那边肯定可以支撑住,说不定等他们赶到了刘正郁那边时,那边的恶鬼都已经被解决掉了。 然而，当车都已经开了, 而刘正郁那边释放出来的鬼气还只是越来越浓郁后，他就一点都无法安心了。 那边泄露出来的鬼气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车上这一编织袋子里的恶鬼。 他和文连翘联手解决了封高行家中的恶鬼后，已经将所有和盆栽有关的东西全部装入这中。 在装之前, 他就在这些盆栽有关的东西上面烧了一张符，让符烧完后所剩的灰全部都和盆栽里原有的东西混合起来, 借此压制泥土, 还有植物残骸里剩余的怨气。 再之后，他还在袋子底部贴了一张完整的符。当东西全部装进去, 要扎紧袋口钱，他还再一次往里面贴了一张符。最后, 都要扎袋口了，袋口出依旧有符。 那么多张的符加起来,在他看来，本该是无论如何都可以将里面残存的怨念压制住了，他和文连翘可以顺利地将这些东西送去城隍庙里，让鬼差们处理。 可现在，他们仅仅只是离刘正郁那边近了一些，从那边外泄出来的鬼气就影响到了他们这边，就让编织袋里的怨念又开始疯狂涌动，试图从袋子中逃出。 怨念没有了恶鬼主人，但它的杀伤力同样不容小觑。 倘若这些怨念随意飘了出去，再遇到某一个人，冲入这个人放得身体里，就可能让这个人在怨念的驱使下，做出种种不理智的事。届时，他们这些地方又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的恶性事件。 因此，怨念必须化解。 沾染了怨念的东西也不可以随意处置。 文连翘和李隆幸虽然也有化解怨念的办法，但这里装的东西中的怨念实在太浓，他们化解所需的时间太长，这也不能算是他们专业的事情，他们非要做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车辆还在行驶。 编织袋子抖了一抖。 专心开车的封高行没有发现，但文连翘发现了。 原本紧张地盯着车窗外的情况，密切关注着鬼气弥散情况的她立刻回神，再低头看向自己和李隆幸中间的袋子。 这袋子仅仅弹了这么一下。 李隆幸的手还一直抓着袋口。 袋子中的怨气略微不安分了，李隆幸就立刻往里面注入自己的法力，继续压制那股怨气。 “还能坚持住么？”文连翘轻声问，“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他绕路，我们还是先去城隍庙。” 早日将这个麻烦处理好，那就早日可以放心。 李隆幸眉头狠狠一挑。 仅仅是听着文连翘这话，他就觉得心头无名火起。 这火气倒不是针对文连翘，他也知道，文连翘是真的出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担心，才会这样问他。 可他听到文连翘的话后，确实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小瞧了的不适感。 只因为这一感觉，他就恨不得现在立刻去到刘正郁那边，出手将刘正郁那边的恶鬼解决掉，好证明自己还是有实力的，无论文连翘是否要来帮忙，还是只有他自己战斗，他都可以完美解决问题，而不会招来其他祸患。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常情况下的他怎么可能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多半是他手里的这编织袋里装着的怨念，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了他，让他也做出不理智的事！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要去刘正郁那边的话？他自己都得尽快去城隍庙中，看看能不能用庙里的香火气将自己沾染到的怨念压下去了！ 他没作声。 文连翘看他额间冷汗涔涔的模样，已大概猜到他的状况。 文连翘没有触碰编织袋，相对来说，受到编织袋的影响小一些，为此，至今都还没感觉有哪里不妥，不过这不代表着她看不出李隆幸的异常。 她立刻让封高行绕路。 宁可多花一些时间才能抵达城隍庙，也不能在路上出事！ 李隆幸本身是正道修行者，他的实力不弱，只要能让他静下心来，他就有办法对抗怨念。 现在的一大关键，只是不能让李隆幸再受到别的影响。 接下来，就不能单纯地跟着地图走了。 封高行能看得到地图软件的导航，却看不出什么地方的怨气浓郁一些，需要他绕路行走。 文连翘看得出大概范围，但她不大说得出那具体是什么路什么路。 封高行开车的速度渐渐变慢了。 文连翘看到城市中竟有更多的地方冒出强烈怨气，她愈发焦躁。 倘若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即便城市内的所有鬼差一起行动，还有其他亲近鬼差、平日里都会做一些善事积累功德、不会惹是生非的大鬼全部都出手，帮忙解决陈大师失踪之后酿酒的怪状，都不见得能快速将这么多从盆栽里冒出来的恶鬼全解决掉啊！ 而解决这些事，必须争分夺秒。只要慢了一拍，就可能再惹出更多麻烦，那还如何了得？ 文连翘想着想着，好险没出声催促封高行开快一些，不要再担心是不是会开车经过一些怨气浓郁的区域，只管以最快速度抵达城隍庙。 她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哪怕她没有直接接触编织袋子，她只是曾和那恶鬼动了手，她都已受到影响。 她和李隆幸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受到影响了，但这影响不算特别可怕，只要她不是自己心中有事，早已急着要如何如何，那恶鬼的怨念就怒会一下子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自己刚才涌现出来的念头全压下去。 不能再多想了，不然，她就怕自己也会失去理智。 她看向身旁的李隆幸，结果从李隆幸眼中看到差不多的情绪。 两人都已意识到，陈大师究竟给他们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陈大师离奇失踪，还不知是死是活。但陈大师以前留下的这些东西，已经全部失控，还有让失控进一步扩散的迹象。 终于，城隍庙就在眼前了。 文连翘和李隆幸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对两人来说，也可以理解为，现在终于感觉到有了底。 哪怕李隆幸在当地玄学会中称得上赫赫有名，而文连翘近年来已经低调行事但依旧有一定的名望，两人走出去都可以充当别人的主心骨，两人这时候都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些依靠。 阴差体系里的城隍系统，就成了他俩现在的依靠。 两人走的不是游客们平日里就走着的正门。 封高行以前也来过城隍庙游玩，但他还是现在跟着文连翘两人，才知道原来还能绕别的路进入城隍庙内部。 好不容易终于进去了，封高行却只看到一家黑漆漆小屋子。 他一脸疑惑，实在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文连翘和李隆幸两个人为何要进入这里。 但看两人进入这里后，似乎都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他就觉得，应该只是自己没能力，才看不出这里究竟有什么异常。 他默默地等待着。 文连翘和李隆幸则将自己带来的编织袋往小黑屋中间一放，两人又取过了小黑屋里自带的蒲团，跪坐下来，闭上眼睛，就不知忙起了什么。 封高行瞧了又瞧，也瞧不出什么。 他只庆幸小黑屋里还有更多的蒲团，好歹让他也能跪坐下来，不至于就自己傻乎乎地在旁边站着，显得那般突兀。 文连翘和李隆幸都已灵魂出窍。 两人主动寻找了庙中的鬼差，要上禀他俩今日的遭遇。 只是偌大的城隍庙，平日里还有许多鬼差进进出出，今日里竟已只剩寥寥几个鬼差，还留在这里，执行着不得不执行的公务。 文连翘和李隆幸也没办法久留。他俩看着这边的情况，就操心起了别的地方的事，还哪里可以真的在这里安心逗留？ 他俩只等找到了能听到他俩禀告，可以及时地去处理他俩上报的信息的人，就匆匆离开。 不过等他俩的灵魂回归体内还能，文连翘就看到小黑屋角落处多出的一道朦胧身影。 宁施晴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这里。 李隆幸没见过宁施晴，认不出宁施晴的样子，他仅仅通过宁施晴身上携带着的鬼差令牌，认出了这位应该是城隍庙里的鬼差。 文连翘则和宁施晴的来往比较多，一眼就认出宁施晴来。 她知道宁施晴去过陈大师的花田那边，这会儿还能见到宁施晴安然无恙，她已为宁施晴开心。 只可惜当前发生的事情多，陈大师以前送出去的那些盆栽带来的麻烦还没有被完全处理好，文连翘的心情实在不佳，她这时候也就难以展露出笑脸，只能勉强地朝着宁施晴笑一笑。 宁施晴看着此时的她，亦是思绪万千。 她之前看文连翘和陈大师斗法，已觉得文连翘的实力强得厉害。谁知道，现在发生在这里的事，却让文连翘都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 第88章 城隍庙中基本上还能出外的鬼差,都已经外出，急着去处理陈大师之前闹出来的诸多动静了。 宁施晴一个才入职没多久的鬼，才得以留守城隍庙中, 并在发现了文连翘和李隆幸来到这里后，就又来和两人见面。 文连翘简单地给宁施晴和李隆幸做了介绍。 封高行看不到宁施晴，只听得到文连翘, 还有李隆幸都和一个似乎并不存在的人打招呼。 他当场又被吓到了。 文连翘不由得问起了刘正郁那边的情况。 虽说宁施晴现在也只留在城隍庙里，但鬼差和鬼差之间有自己的一套交流方式, 她知道, 宁施晴肯定有办法打听到那边的动静。 她没能忘, 自己来的路上，看到刘正郁那边的鬼气已有何等浓郁。文连翘的问题触动到宁施晴心事。 她原本和邵芷青一起在城隍庙里等待, 也好在庙里负责调查、记录的鬼差需要闻讯她俩时, 她俩能立刻回答。 可封高行那边的盆栽异变后，城中有了更多的地方出了问题。有一些地方是正好有巡逻的鬼差路过,发现异况后第一时间上报，巡逻的鬼差也当即开始控制盆栽，尽可能尽快地将这些盆栽处理好。 此外,还有一些盆栽，要等到附近的其他鬼发现了,才将消息上报到城隍庙,或者就近报给鬼差。这一来一去，就又多耽误了一些时间。 刘正郁知道的盆栽数量就有将近二十盆,刘正郁和陈大师关系好多陈大师愿意带着刘正郁一起参与这些事之前，陈大师也曾送出去一些盆栽。 陈大师还好端端时, 即便那些得到了盆栽的人已经因意外死亡，盆栽也辗转流落到别的人手中, 盆栽依旧没出现异常。 可如今，陈大师生死未卜，那些盆栽就全部异变。 邵芷青在城隍庙里，拿到了已经无法使用的恶鬼旗，就急着赶去了刘正郁那边，帮忙处理陈大师之前送给陶立辉的那盆盆栽。 宁施晴和邵芷青的关系不错，两人也一起经历过不少磨难，她对邵芷青有感情。 她知道盆栽里的恶鬼有多难解决，自是担心邵芷青安危。 不过到目前为止，邵芷青那边还没闹出太大的问题。 邵芷青抵达陶立辉的店铺后，也给宁施晴发了消息让宁施晴大概了解了那边的情况。 刘正郁借用叶老板的店铺，在陶立辉店外布置好了一个风水杀阵后，阵法就干涉了屋内盆栽中恶鬼的判断。 一开始恶鬼要拍卷帘门，还拍得越来越用力，让卷帘门都发出了声音。 杀阵成形后，恶鬼就转拍了和叶老板这边店铺相邻的墙壁。 他已经将这边当做了自己新的行进方向，一心想着冲破墙壁过来。 刘正郁已经不断地往墙壁上贴符，也抓紧时间画符，好保证恶鬼真正拍打的不是墙壁，而是先拍到符形成了的气墙。 可恶鬼闹出来的声音，还是有点大了。 刘正郁的风水杀阵布置得仓促，能利用来布阵的东西少，阵法的威力很是有限。 他已经尽可能地用符加固阵法了，但恶鬼的怨气冲击的次数多了，阵法还是逐渐失去效能。 而后，怨气愈发往外扩散，也招来了当地玄学圈子，还有鬼怪的注意。 幸好城内没什么游荡的恶鬼，城市内部的这些鬼察觉到这边的事后，都只是离得远远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而没有再靠近。 到了这时，已不是一般的鬼想帮忙就能帮到的了。 阴气、怨气太重，一般的鬼过来，就很容易像文连翘和李隆幸这样，只是与恶鬼有过接触，就受到了恶鬼影响，自己的情绪都出了问题，稍有不慎就可能做出无法回头的事。 鬼比他俩更容易受到这些影响，一旦真靠近这边，只怕它们想来帮忙的，最后却只会成为添乱的。 也就鬼差们有着令牌护身，自身修炼的路线也正，可以更好地抵抗怨气侵蚀，才能过来帮忙。 邵芷青来到时，李隆幸之前通知的那位玄学会的成员也赶了过来。 那成员在来的路上也遇到了浓郁阴气，那阴气还想困住他的车，主动攻击他，他不得不先将那团阴气解决掉才赶过来，这才在路上多耽误了工夫。 陶立辉则在接到了刘正郁的电话后，就知道自家这边肯定出了大事。他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则还算来的早一些。 然而他过来了，也就只是能用钥匙开隔壁的门，还要等玄学会的成员来了，他才能开门，这一耽搁，就导致邵芷青过去后，匆匆地和宁施晴说了说自己那边的情况，就要开和恶鬼战斗。 文连翘听罢，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 她原本也想过去帮忙的，如果她那时候让李隆幸和封高行一起送这编织袋的盆栽残骸过来，她过去帮忙，说不定还能减轻刘正郁的压力。 她固然不喜刘正郁之前和陈大师混在一起，也不喜刘正郁有一点天赋，却不肯安心学习，以至于将自己的天赋都浪费得差不多了，但她更知道轻重缓急。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陈大师留下来的那些麻烦都处理干净，而不是总惦记着怎么教训玄学会中不懂事的后辈。 一旦刘正郁真的能改过自新，以后还能真正踏实地学习玄学知识，那也算意见好事。 文连翘听宁施晴说起刘正郁那边的情况时，也觉得现在的刘正郁应该真的变了，以后可能还能做出成绩。 到现在，就算文连翘已经借着城隍庙里的香火之力，将怨气对自己的影响完全消除，她得以继续参与战斗，她都没再出外的必要了。 她在这屋子里，都已听到外面响起的滚滚雷声。 这次的雷声，和宁施晴之前用她给的雷符制造出来的雷不同。 她那两张符中的雷是阳刚之雷，雷的威力虽然大，但还被局限在了有限的地方。 宁施晴当时只在花田外，对着花田里的阵法使用，那雷就只会破阵。 而这一次，雷声却是在整个城市上空不断游动。 雷声覆盖的面积大，雷能劈的范围广。 这次的雷，也变成了阴雷。 说是阴雷，但同样有着强烈正气。 这是城隍庙中真正大拿出手了。 一般的鬼差压不下这次的事，不代表阴间就真的无人。 文连翘知道，她接下来只需要再去等一个结果。 宁施晴同样听到了这些雷声。 她转头看向外面。 文连翘和李隆幸刚来时，小房间还明显比外面阴暗得多。 可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得和屋内没多少区别。 黑云密布，雷声轰轰，紫红色的电弧在云层间不住闪烁。 天气变化过于激烈，城市内不知道多少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只苦了当地的气象部门，还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今日的怪异天气。 之前还称得上阳光灿烂了，突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宁施晴和文连翘等在城隍庙里等陈大师留下的这些玩意被彻底灭杀的消息时，朱琦正在方姐家中，向方姐道谢，同时也要表达歉意。 朱琦现在已经知道，封高行招惹来的麻烦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危险得多。 方姐这次为了帮她，还真让自己都差点遇险。 两人略微聊了一会，方姐才和朱琦说了，自己想再多往家里请几张符的事，外面的天色就瞬间变暗，紧接着电闪雷鸣。 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地一阵心惊。 她俩都知道，今日城中有大事发生，只怕这等怪象都与那些盆栽里的恶鬼有关。 两人沉默下来，再没说话。 而陶立辉的店铺中，邵芷青手持一面满是裂缝的旗帜，紧盯着面前已经结成网的藤萝植物。 那植物上的网已有大半变得枯黄焦黑，但剩下的一小半却呈现出更苍翠的颜色。 藤萝长出了一张特别大的叶子，那圆形的叶上还有一张清晰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怨毒。 叶子中还长出了眼睛。 那双眼立体到真能被人从叶片挖出来。 眼睛中的血红眼珠不住转动，似乎要在这狭窄的地方中找出一条生路。 陶立辉就沾在藤萝植物前方。 他双腿已经不住抖动。 当看到自己照料了几个月的植物变成这等骇人的模样后，他差点就像拔腿就跑。 但不行。 之前给他打过电话的刘正郁说了，他就是寄生在这藤萝中的恶鬼的目标。他之前给这植物浇水施肥，就让恶鬼认准了他。一旦他逃了，恶鬼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和刘正郁等人纠缠，而会立刻去追陶立辉。 恶鬼和陶立辉你追我赶的，会加大刘正郁等人对付恶鬼的难度，也会让恶鬼的怨气扩散到更多地方，伤害到更多的人。 还有陶立辉的家人，也会被恶鬼盯上。哪怕恶鬼没去到陶立辉家人身边，只要让恶鬼离开店铺一定距离，恶鬼就可以离得很远地标记一切和陶立辉有密切血缘关系的人，并对那些人施加诅咒。 即便刘正郁等人解决了恶鬼后，还能设法去除陶立辉家人身上的诅咒，陶立辉一家都会倒霉很长时间。如果他们家近来还有什么要紧事，那这些事都将无法做成。 陶立辉被刘正郁说的这些吓住了，他还看到刘正郁都很尊敬的另一位大师都认可了刘正郁的说法，他就再怎么害怕，都不敢真走出店铺的门。 他待在店内，也确实管用。 他开店门之前，恶鬼还控制着藤萝不断拍门，但他回到店里，藤萝就只盯着他，只围绕在他身边，他往哪个方向走，藤萝就跟着往哪个方向移动。 这样一来，还真方便了刘正郁和玄学会的那位大师布阵施法。 至于邵芷青，则大多数时候都跟在陶立辉身边，保护着陶立辉，同时趁机攻击藤萝中的恶鬼。 每攻击一次，邵芷青就觉得自己手中的这面破损恶鬼旗跟着颤动一下。 可之前战况危急，她顾不得看恶鬼旗如何。 一直到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刘正郁两人布置的阵法已经当真困住恶鬼，另有城隍庙中的城隍老爷带着手下最强鬼差出手，用阴雷剿灭城中一众恶鬼，邵芷青才得以展开恶鬼旗。 第89章 现在的恶鬼旗较邵芷青刚兑换到手时又多了许多裂缝。 她拿到恶鬼旗时, 恶鬼旗内已经没有恶鬼。她本以为只要没让恶鬼旗再受到物理攻击，恶鬼旗就不会变得更加破损。 可谁知道，只是陈大师之前送出去的这些恶鬼被打残,她的恶鬼旗就会跟着受损？ 现在看来，只怕这恶鬼旗还和陈大师之前送出去的盆栽中的恶鬼同样有关系。 邵芷青愈发不安。 她最怕等这些盆栽中的恶鬼全死去，恶鬼旗会立刻变成无数碎片。 她拿到恶鬼旗后,还没来得及在旗中残留的气息中，找到和自己堂哥有关的信息。等她能有空,陈大师送出去的那些恶鬼还哪可能活着？那她岂不是真要没办法再查恶鬼旗了？ 她抓住恶鬼旗的手愈发用力。 但她双眼还在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藤萝恶鬼。 无论她多想快些查清恶鬼旗和陈大师送出去的恶鬼间的关系, 她现在都得多忍一会。 起码,得等到将这藤萝恶鬼彻底解决，她才能去考虑别的吧？ 轰隆隆！ 雷声响起。 藤萝恶鬼瑟缩了一下。 它现在已经被打残了,剩下的战力还没有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三。 阴雷要针对的,要么是比它更强的恶鬼，要么是一些不太强,但还没有被鬼差或者玄学会的人能抽出空对付的恶鬼。 雷当真仅仅是从它的身旁滚过去。 可即便只是这样，它都被吓得又一次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想法。 它身上的怨念重，但现在控制着阴雷的人就是专门克制它的,完全能将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雷声远去。 它又一次壮起胆子。 它再怎么嗜杀，都还留有一定灵智,清楚自己再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它只有设法离开，才能捡来一条活路。 不过现在盯着它的人多。 邵芷青、玄学会的大师,还有刘正郁……其实刘正郁的实力都已经比较一般，没那么容易对付得了它了。 只是刘正郁在看邵芷青和那位大师和他交手的时候,再充分利用陶立辉店铺中已有的东西，布置出来了一个个简单的风水杀阵,这些阵法确实并不怎么复杂，但同样有一定的困住他的本事，让它现在想离开这里的难度直线上涨。 还有外面不断地滚动、一会儿离得近一会儿离得远的天雷，同样让它根本不敢往外面跑。 一旦去了外面，那些雷可就不会再放过它，而会直接往它身上招呼！ 这可怎么办？ 现在的它，究竟能往哪里跑？ 思来想去，它还是将陶立辉当做了第一目标。 这原本就是它想杀的人。 每一次，陶立辉往它身上施肥浇水，滋生的都是它心中的怨气。 它躲在盆栽中，原本就要和许多厉鬼一起争斗，才能为自己求来那少之又少的一线生机了，每一次，它觉得自己差不多将盆栽中的其他鬼都解决掉，自己可以轻松一些了，陶立辉却又立刻往盆栽里加入更多怨气力量！ 它可以吸收陶立辉浇灌过来的怨气，恢复自己和别的鬼战斗期间弄出来的伤，别的鬼也同样可以吸收这些怨气，加快恢复，继续和它战斗。 它再怎么比别的鬼强，它能一次性吸收到的怨气的数量都是有限的，比不得那么多鬼联手一起吸收。 如此依赖，最终吃亏的，还是它。 它必须在陶立辉浇水施肥之后，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顺利将那些恶鬼都解决掉。 一次，又一次。 这样的次数多了，它自身也会滋生出更多的怨念。 它要尽快从盆栽中出来，击杀陶立辉！ 陈大师还在的时候，就给它留下了极大的限制，让它不得不帮助陶立辉，让陶立辉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就够让它不开心了。 它必须从盆栽里出来，然后将这一直奴役自己，还让自己吃了更多苦头的人杀了！ 它原本只能继续积攒力量，等待机会。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之前一直压制着它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它忽然可以自由活动了。 它想击杀的目标似乎注意到了它的异常，从它身边离开了。 它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盆栽，但又被别的东西困住。再接着，它又看到了自己要击杀的对象出现……可是，这次，它甚至比之前更难对付这个可恶的人！ 恶鬼控制着自己附身的藤萝不住晃动，发出一连串的杂音。 藤萝的叶子彼此摩擦，沙沙声响个不停。 它要抓住机会，将自己面前这个可恶的敌人一举击杀！ 说不定，它还能悄悄地附身到这个人身上。 如果可以让其他人以为，它已经被覆灭了，但它实际上还隐藏在了这个人的身体里……那就不只是这个人，其他所有和这个人有关系的人，都应该能被它杀死，它就可以完成自己的目标了！ 杀，杀，杀！ 嗜杀的念头再度占据了它的心灵。 它除了杀戮，再也想不起别的。 它让藤萝的藤蔓往别的方向活动，装出它要伺机逃跑的样子，实际上却抓紧了机会，就往面前的敌人那冲去。 它的计划很好，只可惜在操作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小小的意外。 邵芷青将手中的恶鬼旗扔了出去。 哪怕这时候的恶鬼旗已经残破不堪，早已没有了在陈大师手中的那种恐怖威能，恶鬼旗依旧对恶鬼，尤其对曾经被陈大师控制过的恶鬼有着攻击加成作用。 邵芷青直勾勾地盯着被恶鬼旗覆盖住的藤萝。 她可不敢移开目光！ 她现在就怕自己略微看一眼别的，就会错过观察恶鬼旗，还有恶鬼变化的绝佳契机。 她现在已经想通了。 如果她真的无法及时查看恶鬼旗内藏着的信息，而陈大师之前送出的盆栽中的恶鬼一死，她手中的恶鬼旗也有可能因此破碎，那她还不如趁着现在恶鬼旗还能用的时候，尽可能多去试试恶鬼旗的功能呢！ 这一试，还真让她试出了不错的结果。 藤萝抖动的速度变慢了，就像这些藤萝都已被什么牢牢困住，藤萝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那其实完全无法彻底覆盖主藤萝的恶鬼旗的包裹。 恶鬼旗还在吸收着什么。 恶鬼旗与藤萝恶鬼彼此对抗。 最终，藤萝恶鬼还是比不过恶鬼旗，竟然就这样被恶鬼旗吸了进去。 恶鬼旗上的裂缝似乎减少了一些。 藤萝上仅剩的苍翠叶子则全部都变成了干枯焦黄的模样。 这藤萝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还有之前藤萝扎根过的泥土，都变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土块。这些泥土上面都没有了什么水分，土壤板结，也可以理解为已经没有了多少的肥力。 邵芷青怔怔地伸手，接过了朝着自己飘过来的恶鬼旗。 她可以感觉到在恶鬼旗内疯狂蹿动的恶念。 那代表着，藤萝中的恶鬼当真被恶鬼旗收了进去。 陶立辉看不到邵芷青，但他可以看得到恶鬼旗。 之前恶鬼旗莫名其妙地飘在空中，就吓得他够呛了。 现在恶鬼旗还将藤萝恶鬼都解决掉了，恶鬼旗再飘回他身边，他更瑟瑟发抖。 他再怎么不懂玄学上的事，他都知道，藤萝枯萎，代表着里面的恶鬼已经没了。 按理说，他应该比之前安全了。 可这时候的他只觉得自己比之前还要惶恐不安。 他似乎还离死亡更近了！ 玄学会派来的那位大师也在迷惑地看着枯萎的藤萝。 他之前还在想着，自己应该要再多用一些以前积攒起来的好东西，才能解决掉这恶鬼呢？再或者，他可能需要将恶鬼引出去，让外面的阴雷解决掉。 可怎么突然间，恶鬼就没了？ 他再看向飘在半空的恶鬼旗。 他开启了阴阳眼，能看清手持恶鬼旗的邵芷青。 他现在这样看去，就看到邵芷青也是一脸迷茫。 恶鬼旗散发出比之前浓郁的阴森鬼气。 他想明白了。 那恶鬼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而是单纯地被收入这面旗帜中。 若非他知道邵芷青是鬼差，还是老牌鬼差，鬼品有保障，他现在都得担心，一个鬼，拿到了这样鬼气森森的法器，会不会成为新的祸害！ 他再看向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刘正郁，还有陶立辉。 他轻咳一声。 “好了，现在我们基本都安全了。正郁，你先带陶老板和叶老板到叶老板店里坐一坐，缓一缓神，我在这边收拾一下，再过去和你们说说以后要注意的事。你俩今天都遇了鬼，叶老板还没被怎么针对，但陶老板你，今后可得再多加小心。” 陶立辉一阵心惊，差点现在就想问，自己究竟还有多少需要注意的事了。 可看着这位大师的表情，他就不敢多话，只能诺诺应声。 刘正郁也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人到了隔壁。 大师再看着邵芷青的方位，朝着邵芷青微微行礼。 “邵大人，您手中的这面旗可不一般。” 他的语气温和，但邵芷青听得出，他还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可不能因为手里有了一些不一般的东西，就不小心行差踏错，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硬是坏了自己多年修行。 邵芷青的实力不错，她早已学会了凝聚实体。 还想着要继续战斗时，她不敢随意浪费法力，可现在麻烦基本都被解决掉了，她没了顾虑，稍微浪费一点法力也没关系。 她凝聚出身形，再朝着面前的大师轻轻招了招手中恶鬼旗。 “张敬恒，我们也认识二三十年了吧？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么？我拿这面旗，也只是想找出一些和我亲人有关的线索，不会拿它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的。等我再查一下，那就不管究竟能不能查到有用的东西，我也会将它销毁。” 张敬恒呵呵一笑，也不尴尬，只笑道：“邵大人能这样想就好了。像这种东西，落在外面实在危险。若能落到邵大人手中，我也总比看着它落到别的人身上安心。” 刘正郁三人还在旁边等着，张敬恒也没再和邵芷青多说恶鬼旗的事。 他和邵芷青一起，将恶鬼残留的其他危险物品收拾了一下，就提着东西到了叶老板店铺。 邵芷青则往城隍庙飘去。 她得立刻上报恶鬼旗的变故！ 用令牌发了消息还不够，她得带着恶鬼旗回城隍庙。 第90章 “……禀城隍爷,就是如此。” 邵芷青说完，再高高举起自己手中捧着的恶鬼旗。 她回来之后，立刻求见城隍,再将自己为何要拿到恶鬼旗，拿到恶鬼旗之后又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发现恶鬼旗竟然还会吸收陈大师之前送出去的恶鬼,再进行自我修复的事说出。 主座上的城隍只一招手，那面恶鬼旗就轻飘飘地往着城隍所在的方向飘去,直到最后落入城隍手中。 城隍细细地看着那面旗。 邵芷青可以说很细心了。 她在从鬼差手中兑换到恶鬼旗时, 就用令牌拍了恶鬼旗的样子, 留了记录。 她在陶立辉的店铺中，发现恶鬼旗发生变化后, 又用令牌拍了照片。 现在城隍只要再对照一下她拍下的照片, 就能知道，她从陶立辉店铺回到城隍庙期间, 这恶鬼旗又进行了多少次自我修复。 此时此刻的恶鬼旗，上面的裂缝又小了一些。 整面旗散发出来的气息同样已经发生变化。 负责管理城隍庙中的库房、替邵芷青用功德兑换的恶鬼旗的鬼差这时候也在这里，配合着介绍他将这恶鬼旗给邵芷青时,恶鬼旗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的恶鬼旗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看起来真的只是一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旗帜。 但现在的恶鬼旗上, 已经又多了一些恶鬼力量。 “恶鬼旗之前储藏过这些恶鬼的气息。恶鬼生,恶鬼旗强；恶鬼死，恶鬼旗弱。”城隍爷用手抚过恶鬼旗,将藏在恶鬼旗内的恶鬼提出。 这恶鬼都想害人了，要不是刘正郁、张敬恒等人及时地困住了恶鬼,没让恶鬼有机会再出去伤人，这恶鬼现在怎么都要再添一些杀孽。 “陈金隶他已经死了,但他没能炼化炼鬼门的前辈留给他的所有恶鬼，他还遭遇了恶鬼反噬。只这一件事，就让他决定，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他之前送出去的盆栽中。” 陈金隶就是陈大师的姓名。 他狠心得连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 在知道自己活不了后，他就宁可自杀，也要给鬼差们添麻烦。 盆栽中的恶鬼滋生出的诡异怨气，基本都来自他。 不过陈金隶还是低估了当地城隍庙的实力。 炼鬼门传承至今所有的积攒都被陈金隶用了，可最后，陈金隶的这些恶鬼还是没办法再多害一个人。 “盆栽里的鬼之前都在恶鬼旗里住过。他们在恶鬼旗内，还不用时刻想着如此彼此吞噬。因此，在恶鬼旗里的生活，是他们记忆中的、难得的、还算比较美好的日子。” 城隍慢慢地将恶鬼提了出来，再扔到一边。 落到城隍案桌下方的恶鬼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差点就要再动手了。 但从城隍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它根本无法在动弹。 它本来还想发出一声死后的，这会儿，它却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了。 它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城隍。 城隍没有多看恶鬼，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将它压下去审判吧。” 很快，两侧就有鬼差现身，将这恶鬼压了下去。 邵芷青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了，城隍处理这些事物时，她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倒是在邵芷青向城隍禀告恶鬼旗有关的事时，就跟在邵芷青身边的宁施晴，这时候忍不住瞄了瞄。 主要是宁施晴之前根本就没看到还有别的鬼差在这里，可怎么这么突然，鬼差就出现了呢？ 至于审判？ 宁施晴就完全不担心了。 城隍庙中自有与恶鬼功过有关的记录。 如果鬼差在抓捕恶鬼时，恶鬼反抗，被鬼差击杀，那恶鬼死就死了，不需要再怎么走流程。 民间修行人，如文连翘之类的，如果遇到了鬼怪行恶，他们当场就这些鬼怪击杀，也都没任何问题。 但现在恶鬼都已到了城隍庙中，它就要接受审判惩罚。 对那些要下地狱的恶鬼来说，死，可能还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 城隍再看手上的恶鬼旗。 没有了这恶鬼，旗上又多出了不少裂缝。 “芷青，你在我这里工作的年份也已挺长了，我也算比较了解你的情况，知道你和炼鬼门有仇怨。 “这陈金隶就是炼鬼门的最后一个传人，他这次释放出来的所有恶鬼，已经包含了炼鬼门这些年来积攒下的一切恶鬼。 “有一些恶鬼一直都被阴司追寻着，它们躲藏在炼鬼门用来装恶鬼的法器中，才逃过了追捕。 “不过今日陈金隶自知必死，也知道无法再寻找一个炼鬼门的传人，再将这些东西传下去，他就来了个鱼死网破。 “那些恶鬼该死的死，该被抓的也被抓了，它们都没了，炼鬼门的传人也没了，自此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和炼鬼门有关的人和事。 “至于你兑换这恶鬼旗的目的，我也已清楚。 “若你只想要恶鬼旗中与你堂兄有关的信息，我可以为你将其提取出来，封入别的法器中，再交给你。你也不必非要这恶鬼旗。 “至于你之前兑换恶鬼旗所花的功德积分，我也可以返还一些给你。这恶鬼旗则再收回库房。 “你觉得怎样？” 城隍注视着邵芷青。 宁施晴则为邵芷青捏了一把冷汗。 宁施晴更盼着邵芷青可以按城隍说的做。 她现在对城隍庙最近的人事变动已经有了更多了解，知道这算一个多难得的机会。 哪怕邵芷青不需要再去找炼鬼门的人，也不用费心寻找自己堂兄以前留下的信息，邵芷青一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宁施晴依旧觉得，邵芷青应该将自己积累下来的功德积分等东西，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而不是兑换恶鬼旗这样的无用之物。 邵芷青明显怔住了。 她呆呆看着城隍手中的恶鬼旗。 城隍将恶鬼提出去后，这旗帜已经恢复之前的模样。普普通通的，根本没什么值得人在意的。 城隍还为她解决了她更在乎的事。 她不再迟疑，立刻感谢城隍。 很快，一小块木牌飘落到她手中。木牌上还有一条绳子，让她可以将木牌挂在脖子上。 木牌一面平滑，另一面则雕刻有模糊的人形。 邵芷青痴痴地看着木牌上雕刻出的人像。 确实没有多清晰，但能看得出大概的轮廓。 她也已许久不曾和自己堂兄见面，她能记住的，也只有自己堂兄出门远去前夜的模样。 可她的堂哥一去就是那么多年，在外面又经历了不少事，模样哪可能完全没改动？ 她现在看木牌上的人，就觉得这既能算是她堂兄汤离开的样子，又与她堂兄在外闯荡多年后的模样差不多。 邵芷青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城隍则对着恶鬼旗施法。 陈金隶之前曾将更多的恶鬼关在这里，城隍现在就能凭着恶鬼旗内残留的气息，再确定这些恶鬼的生死。 还活着的，就能确定位置，甚至可以隔空抓来。还死了的，也就不必鬼差们再费事。 他施法的速度很快，等他做法完毕，恶鬼旗已彻底残破得只剩一堆碎片。 他这才望了眼还留在这里的宁施晴和邵芷青，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了。 宁施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城隍看她时的那一眼有些深意。 就好像是城隍已经想好了要给她增加什么任务，只是还瞒着她，要等时机到了，再让她自己知道？ 宁施晴颤了颤，然后不再多想。 横竖让一切顺其自然就行。 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那就够了。 不管要做什么工作，好好做好，不就行了？ 邵芷青与她一起，到了城隍庙的小院子里，默默地看着天空。 之前阴雷劈恶鬼，才整座城市的天空都变了模样。 现在该被收拾的恶鬼都已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天空就恢复了之前的晴朗。 邵芷青紧紧捏着城隍为她做好的木牌。 那上面也只能封印着一道她堂兄残留的气息。 她怎么都不可能再和堂兄说话。 她的堂兄早已死了，连死后的鬼魂都再死了一次，又怎么可能再和她说话？ 她到底没办法知道，自己堂兄经历过什么，才会成为被炼鬼门控制的鬼。 她更不知道自己堂兄是怎么死的。 木牌中封印的气息已经很淡，不似恶鬼旗内藤萝恶鬼残留的气息那样清晰。 这并非城隍没提取到更多她的堂兄的气息，而是她的堂兄很早之前曾被关在恶鬼旗中，又早早就彻底死了，以至于恶鬼旗内能残留的东西都太少。 城隍庙中一度有不少鬼差进进出出。 那些去了庙外执行任务的鬼差要回来，再有一些忙完了的鬼差准备回去休息。 如文连翘、李隆幸等因陈金隶闹出的事而来过这里的人，也已陆续离去。 邵芷青则终于不再准备这样傻愣愣地看天。 太阳都已往西边沉去了。 她将木牌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往外飘。 不过没飘两步路，她就回头看着宁施晴，问：“你今晚能不能陪着我？” 今天经历的事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她不想请假，想继续执勤。 她也害怕自己继续闲着，不找一点事做，只会更加胡思乱想，更没办法恢复心情。 但她同样担心，自己在执勤的时候，会因为精神恍惚而出现失误。 那再带上宁施晴，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正好宁施晴现在就在她身边。 宁施晴本来就不大放心她，只不好意思提出继续跟着她。 现在她先开口，宁施晴立刻答应下来。 邵芷青便带着宁施晴往老旧城区的方向飘。 她还活着的时候，就住在这城里。 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旧城都已被拆过、重建过了。 她回去，也没办法看到当年的场景。 她只是依旧想回去那边，缅怀自己的过往。【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城区里的一栋栋楼都满是风霜的痕迹。 邵芷青和宁施晴来到这里时, 天色还没有特别暗。 周围的街道也没有多少路灯，总体显得很暗。 楼房内部隐约可以透出一点灯光，但也只是隐约一点。 这些灯光的存在, 只让四周显得更暗了，也愈发容易让人觉得不安。 这虽然还在城市之内，但看起来已经和热闹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哪怕是农村, 如果人多一点，都有可能会比现在的这里热闹。 现在还住在这里的也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只剩一部分屋子还会贴上春联。更多的物资门前空荡荡的, 只留下以前的浆糊等留下的痕迹。 “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了。”邵芷青轻轻抚摸着墙壁。 紧挨着这墙壁的屋子也是空的,没有人居住。 这里冷清得宁施晴都不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有可能会和邵芷青一起发现什么。 毕竟鬼怪都基本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敢兴风作浪的, 多半和陈金隶有关，都在白天的时候就被阴雷解决掉了。 哪怕还有一些恶鬼之类的,这段时间也不见得还会有胆量做什么事。 如果说还有人来作怪？ 宁施晴看这里的偏僻程度, 就觉得没谁会闲得无聊地来闹事。 这不就是只剩几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住的地方吗？能有多少事？ 邵芷青又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走向楼内。 “我当年住的那些屋子早已经没有了。可我也算是看着这些楼建起的。我看着它们住进了不少人，再看着那些人也逐渐离开,一直到现在，这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少数的怀旧的人，依旧选择住在这里。 但这里的生活并不方便。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生活上有更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如果不是老人们执拗, 老人们的孩子都早就该让他们都搬到别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渐渐地养成了怀念过去的时候就来这里看一看的习惯。越看这些,我其实只会越发现,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或许我就需要看着这些,让我知道，我要往前走,而不是还被困在过去吧。” 但以前的她，总在为了过去的事努力。 她看似想着自己未来,可实际上依旧在惦记过去。 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墙壁上出现的一个怪异符号。 “施晴，你看看，这是什么？” 宁施晴一愣。 她抬眸看去。 这一看，她就不由得一惊。 上面是一个小小的符号。 楼道幽暗，楼道的墙壁又已经很旧了。 这样的一个小小符号，着实不怎么起眼。 而符号旁边的那道门上，还有着一些灰尘。 那屋子应该也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 宁施晴眉头微皱。 “这应该是小偷做的记号？” 她以前也只是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说法，却没亲自经历过。 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破旧地方，有什么东西值得被偷。 “有可能。”邵芷青点了点头，“我们再看看。” 她现在打起精神了。 这里可是她怀念往事的地方！ 如果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自己有什么需要，改变了这里的环境，那她还能接受。 可如果是别人想来这里搞破坏？绝对不行！ 小偷？ 没被她遇到还好，一旦被她遇到了，她怎么都要管一管！ 她快速往楼上飘。 很快，她就看到这里的许多门上都有着记号。 这里的墙壁早已破旧，但这些记号都很明显是新鲜刻画上去的。 邵芷青和宁施晴一起统计。 两人已然找出了几种记号。 她俩再结合着记号旁边的门，还有记号对应的房屋里面的情况分析，很快能确定记号的大概意思。 一个记号代表着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个记号代表着屋子没人住，可能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来看看，但需要注意时间。 还有记号代表屋子有人住，但没值钱东西。 再有记号表示有人住，也有值钱东西。 代表有值钱东西的两个记号还多了一个特别标注，看起来有点像大于号和小于号。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猜测，这两记号代表的应该是屋子里大概什么时候有人。 还有一户人家门前的记号最特别，只有这户人家的记号是这样的。 这里多是老人居住，而老人们晚上基本都会在家里休息。所以绝大多数的屋子标注的都是晚上有人。 邵芷青来这里的次数多，她还有些时候会选择在白天的时候来这里，就看一看老人们聚在一起下象棋、闲聊天。 她变成了鬼后，模样没有再发生变化，但不代表她的心态就没有发生变化。 偶尔和老人们玩一玩，那还是不错的。 她甚至能算得上看着住在这里的老人怎么变老。 哪怕她和这里的老人们从来都没有聊过天，她对老人们的感情依旧比较深厚。 她也知道这些老人白天的时候会聚在楼下。 所以哪怕白天的时候，这屋子里没人，其他人也没这么容易混到这里。 毕竟能在这里住的，都是彼此熟悉的人。 一旦哪一天有谁没及时地下楼和大家聊天了，其他老人都会自觉地去找他，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人们在楼下露天的地方聊天玩耍，也就能看得到四周道路。陌生人要靠近，并没有那么容易瞒得过老人们的眼睛。 邵芷青和宁施晴现在也只能看到这些被留下的记号，而不知道留下记号的人想做什么。 她俩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将所有屋子的记号都改成同一个。如果实在改不掉的，就涂掉。 总之，不管之前来这里踩点的人做过什么，都不能再让这些记号完整地被保留下来。 现在还不算特别晚，哪怕老人们很多都习惯早睡，这时候依旧没几个是已经睡觉的。 一些人家中还有声音传出。 有的是电视的声音，有的是手机小视频的声音。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程度越来越高，很多本来不怎么会玩手机的老人都已经懂得如何用手机看看小视频。像这里，就有不少老人将自己的娱乐从听收音机、看电视，变成了刷手机。 邵芷青和宁施晴默默地改动过被人留在墙壁上的记号，就在楼下等待着。 夜色越来越深。 住在这里的老人们逐渐休息了。 他们休息的时间也都大体一致。 基本上只要有一家人开始关电视，关灯，其他人家就都会陆陆续续地准备睡觉。 再过不久，邵芷青和宁施晴要等的人就来了。 这人一看就有些贼眉贼眼。 他走路的速度快，但行动时没发出多少的声音。 他来到这里后，就一溜烟地上楼，来到一户有住人的人家门前。 按邵芷青和宁施晴的猜测，这人家门前之前做的记号应该代表着里面有贵重物品，还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偷溜进来。 贼眉贼眼的人手里都拿了一根小铁丝，准备要开门了。 这里的住户用的门都是比较老旧的那种门，很容易就能被人打开。 邵芷青和宁施晴两个鬼，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 他要真的敢开门进屋，绝对会被她俩收拾。 准备入室盗窃的贼再瞄了一眼墙边的记号。 光线其实很暗，他本来也没过多地看记号的打算，可就这样瞄了一眼，他本来准备开锁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拿出手机，照了照墙壁。 他这次看清楚了，墙壁上被留下的记号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这屋子不是他想象中的、适合在这时候开锁进去的！ 他甚至还用手摸了摸墙上的记号。 他倒抽一口凉气，再后退一步。 震惊之下，他后退时发出的脚步声都重了一点，吓得他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住在这的老人们基本都已睡了，没谁会因为外面发出的一点响声就大惊小怪。 有一些老人睡得比较沉，但也有不少老人夜里需要频繁起夜。因此，看似大家都早睡，实际上一夜那么漫长，总会不时有一些响声。 仅仅只有一下的脚步声，着实不容易惊动人。 稳定住身形的他转过身去，看旁边那屋子门边的记号。 他这次留了心，也不急着开锁了，而是先核对记号。 但记号还是不适合进去的记号！ 他这下傻了眼。 他的目光在两道门之间不断转动。 记号和他所想的不同。他要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就只能判断自己刚才准备开门的那户人家合适开锁进去。 干这行的时间长了，他多少能看得出哪一户人家有人住，家里的环境也应该比较好。 不过记号对不上，他也不敢乱来。 他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干活的，要不墙壁上也不会有记号。 他赶紧再去别的门边，一一找记号。 连着找了几家，确定记号真的全都一模一样后，他也不继续看了。 他直接离开。 邵芷青盯着他的背影，冷声道：“施晴，麻烦你跟上去了。如果他那边还准备做什么事，你处理一下。我继续留在这里，免得还有别的人过来搞事。” 这里能算得上是她庇护着的地方！ 她不多盯着点怎么放心？ 宁施晴应了一声，就快速跟上去。 这次，她跟着去到了一个小区中。 小区是封闭式管理的，不过管理的不是特别严格。 贼眉贼眼的人靠近这小区后，转进一间普通的房间里，从里面换了一身维修工的衣服，再拿了一个工具包，就顺利地混进了小区里。 他到了小区后，还在找人。 他要找的人同样穿了维修工的衣服，带着工具，在敲别人家的门。 宁施晴去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两名维修工打扮的人站在一户人家门边，和开门的男人道歉，说是自己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找错了地方。那俩维修工打扮的人还有模有样地问了另一楼号的楼的位置，然后才和同伴离开。 宁施晴跟踪的贼人和这两人遇上，这两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反应很快地和贼人说找错了地方，要一起再去另一家人那里。 三人成群，也没再在这小区待了，而是略微转了转，注意了一下一些人家阳台上悬挂衣物的情况，就出了小区，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第92章 三个人窝在出租屋中, 连那身维修工的衣服都还没换下来，就说起了今晚的事。 去了小区扮演维修工的老人问了去老人住的老旧城区的贼人情况。 等那贼人将自己的经历一说，就有人惊讶了。 “啥？记号全都一样？还全部都是不适合进去的记号？” 贼人连连点头：“对, 全一样的！” 刚才说话的人急忙打断他。 “这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小顺子之前做记号的时候就说过，那边却是很多人家都不值得偷,但有几家人，绝对算得上大鱼！你怎么就没找着？总不会是你太懒,看了两家,绝对没价值,就跑了回来，还说是记号做得不够好吧？！” “张大哥！我怎么可能这样做？我绝对都看过了！” 贼人为自己叫苦, 但他眼珠子还是心虚地乱转了一下。 “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动过了我们的记号！大哥, 要不我们下次还是换一个办法吧？我之前就说，这样做记号真是太笨了, 人家哪有真不知道的啊？” 他喊着，就被他口中的张大哥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你又傻了是不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我们这些办法看着笨,但全是我们的前辈们用一次次的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就好像我们今天去敲门一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要去的屋子里有没有人！” 维修工的衣服则是他们另一重防御。 他们要敲门没人回应,就可以考虑开锁进屋。如果有人开门了,别人看着他们的衣服，就只会当他们是真的维修工,找错了门，而不会多想。 在门上做记号也差不多。 这是对目标的第一重甄选。 如果目标没注意到这个记号,那他们就可以更放心一些，不需要担心屋内的人有多少戒备。 这也和一些人用在住屋的门上贴小广告来验证屋内有没有人住的原理是一致的。 不见得所有没被撕下小广告的屋子都没人住, 但只去那些没被撕下小广告的屋子行窃，肯定更安全。 贼人眼珠子转了转。 “那……大哥，我们之前做的标记都已经被人改动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去那边了？” 被他称作张大哥的人开始瞪眼。 “老三，你啊，这样可是不行的。你可别忘了，小顺子和我们说过，那边有一条多大的鱼！嘿，那边有不少人，就爱往自己家里放钱。他们自己估计都算不清自己究竟往家里塞了多少现金，还有黄金之类的东西，怎么能放弃？不行不行！一定要去。” 老三犹豫了一下，再问：“那要不我们就让小顺子找着确切的位置，这次也不弄什么符了，他直接告诉我们是哪一家，我们就去哪一家，不管别的？” 张大哥再一次被他气得直瞪眼了。 “啥？你怎么想的？能赚那当然要多赚一些！再说了，小顺子那人，你还不了解的？能指望他真将具体到哪一户都找出来？不行的！那些东西，怎么都得我们自己进去找，才有可能找得到。” 老三还想反驳。 之前没说话的那人则嘿嘿冷笑一声，说：“老三，你不会是今晚真没认真看那些记号，现在又怕我们知道了这事怎么说你，你才有这么多话说吧？” 老三涨红了脸。 “胡二哥，你和张大哥要真不信我说的，那我也没办法。要不明天你俩就自己去看看，我真觉得那边有古怪！” 他说到最后，语气已愈发认真。 他今晚在那边，只在那家门前多站了一会，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明明根本就没出现任何异常，在那楼层里住着的老人也没谁会跑出来看。 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被人盯紧了。 住在那的多是一些老人，也应该不会怎么使用门前摄像头。再说了，他也没发现有摄像头。要说子女担心老人，在家门前安装摄像头，他也不大觉得那些子女会给家里安装极为隐蔽的摄像头。 就算有摄像头，也不大应该是有人正好看摄像头，看到了他吧？ 要不是那边一向都没其他稀奇古怪的事，他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什么。 胡二哥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得！去就去呗，明天我过去！” 他应得爽快，然后就到老三不解了。 宁施晴默默记住这三个人的出租屋位置。 她该做点什么！ 但出租屋里现在还空落落的，除了三人用来伪装身份的道具，就没别的能证明他们入室盗窃的证据。 宁施晴眼下也唯有等待时机。 老人们那边有邵芷青看着，以邵芷青和老人们的关系，邵芷青绝不会让他们进得了老人们的家。 这三人刚才讨论时，提到过的、老人们会往家里放现金的事，也让宁施晴再多了几分警惕。 宁施晴生前听过一些案例，说的都是老人们观念陈旧，觉得银行什么的都不安全，所以就将钱放在自己家里。但他们将钱放在家中，同样会因为保存不当，导致钱币出现问题，最后残破币还不见得能兑换回应有的金额。 这些都有实例。 至于这三个贼人，则准备利用老人们有可能已经记不住自己将钱放在了哪里、保存钱币的位置太多没空天天检查等可能，要偷摸地将老人放在家里的钱偷走。 如果老人还往家里放了黄金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三个贼人的最大目标是这样做的老人，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打算顺手再偷别人家的东西。 老三胆子偏小，不过能和那两个贼人混在一起，宁施晴就怎么都不相信老三也会人畜无害。 宁施晴用令牌，将自己这边看到的事发给邵芷青。 很快，她得到邵芷青的回复。 如果是贼人进入了老人们的家里，再去翻箱倒柜地找老人们藏起来的金钱，那肯定要闹出较大的动静。 邵芷青这样的鬼找老人们藏起的钱，那可就容易多了。就连各种各样的角落，邵芷青都可以轻易地看到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 她看完之后，还要记录。 她和宁施晴的聊天界面就成了她极佳的记录位置。 不得不说，老人们藏钱的位置千奇百怪。 老人们日常出门比较频繁用到的还是钱包里的钱。这里反而装了最少的钱，还多半只装了一些零钱。 此外，老人们还有自己的包包。有一些老人用的包包都是儿女淘汰下来的。包包中有夹层，这些夹层里会放有比较大额的现金。 但这也只是一部分。 老人们还有一些月饼盒，盒子里也装着一沓沓的钱。 月饼盒可能塞去了沙发背后，有可能是电视柜下面、衣柜底…… 还有一些老人将钱藏在自己不大穿的衣服口袋里，然后将衣服折叠起来，将衣服藏好。 再有花盆底、鞋柜之类的地方，几乎都可以看到钱的身影。 还有黄金饰品之类的，都可以分不同地方摆放。一些就收在包包中，另一些又单独用布包着，藏去别的地方…… 宁施晴只看着邵芷青发过来的这些图，都要眉头直跳了。 她现在特别怀疑，这些老人自己还能记得他们将钱都放去了哪里吗？ 邵芷青已经充分利用她这样的大鬼的感知力寻找了，找到最后，都不敢说自己真的全部都找出来，那老人们真的能记住？ 也难怪老三等觉得，他们只要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老人们家里，再快速拿走老人们放在家中的贵重物品，老人们都未必能知道。 也许过去一段时间后，老人们自己盘点，会发现少了钱。但他们发现之后，要是夫妻俩同住的，夫妻之间就可能先相互怀疑。 等他们确定，真的不是对方拿了钱，他们还可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 最后，他们确定被偷窃了，这事都可能已过去很长时间。调查都未必能再调查出相应痕迹。 这样看来，老三那边还真比较安全。 别太贪，想着全部都帅拿走，而是挑藏得比较隐蔽的地方的贵重物品拿走，还被老人们直接撞见，拿了就走，就不存在太大隐患。 黄金之类的还可能存在出手难度，但只要老人们没当时就发现被盗立刻报案，也不至于太危险。他们干这行的，还可能有比较固定的销赃渠道。 三个贼人再聊了会儿，然后各自玩着手机，最后睡觉。 宁施晴在这盯着他们，并没有盯出什么异常。 邵芷青则观察过老人们存钱的方式后，决定还是要让老人们稍微醒觉一点。 存钱进银行，不见得存款能万无一失，但怎么都比老人们这样放家里安全。 老人们现在看起来身体平安健康，但人有旦夕祸福，谁都不知道意外会不会突然发生。 老人们如果平常就能更妥善地保存自己的贵重物品，那他的孩子们在找的时候，也不至于找得太难，更不会因为老人们将钱藏得太好，就让孩子们都将这些当成了垃圾扔掉。 如果是虫害之类啃咬了钱，或者受潮之类，也可能会给他们造成损失。 但究竟该如何让这些老人们都能意识到，时代变了，他们的一些观念都需要变？ 邵芷青就为难了。 老人们很容易变得固执。 哪怕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某些做法错误，他们都有可能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拒绝认错，改正。 那得怎么办？ 怎么都要让他们吃点教训。 邵芷青在老人们的家里逛了又逛。 她看到有一些老人还有往家里放纸皮、垃圾袋等废品的习惯。纸皮、瓶子之类还可以说是能卖钱的，但垃圾袋这类的玩意，就真用处不太大了。 邵芷青再找找，还找到了一些废旧报纸。 有一些习惯往家里存废品的老人，也有将报纸收紧某些纸皮箱或者铁罐里，压缩储藏空间的习惯。 邵芷青和宁施晴商量一下，两人已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让老人们受点惊吓，再让老人们劝老人，这劝的效果才能比较好嘛。 看老人们藏钱财的地方都差不多，估计老人们彼此间是有交流的。 一个老人吃亏受怕，接下来的老人也该再知道了。 就算真的不行，邵芷青打算以后再多来和老人们做几次工作。 这样，总该能让老人们将自己的生活习惯改过来。 让人改变，重要的不是让人一下子改变，而是让其感受到更好的生活习惯的魅力，再在潜移默化中变化。 夜，终于邵芷青和宁施晴的忙碌中结束了。 第93章 邵芷青那边的老人们有一些已经起床, 准备晨练。 而宁施晴这边的三个贼人还在呼呼大睡。他们昨晚还玩手机玩到很晚才睡觉。 上午了。 宁施晴甚至一边留意着三个贼人的情况，一边到周边地区转了转，观察过这附近的情况,才算等到这三个贼人起来。 胡二哥昨晚自告奋勇说自己要去老人们那边，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今天还给自己换了另一身衣服，而不是昨晚的维修工服饰。 他现在穿着的变成了一身送水工的衣服。 宁施晴还看着他向别人借了三轮车,往车上放了几个空的饮用水水桶，再加了两个装满水的水桶。 就他现在这模样,怎么看就怎么像一个平平无奇的送水工。 要说有啥特别的, 也就特别在他这位送水工特别勤快。 他蹬着三轮车,来到了老人们居住的地方，就问老人们是否要买饮用水。 宁施晴之前和邵芷青一起来老人们这里时, 就已经仔细看过, 知道老人们都没有喝桶装水的习惯。 这胡二哥来这里卖水，多半卖不出去。 胡二哥的真实目的也不是卖水, 而是单纯想拿这当幌子，好拿这里走一走。 他来到这里，见着围在一起的老人,也不避开，而是直接迎上前去,就问老人们要不要买桶装水,还说老人们只要愿意买，他以后就会送货上门。 老人们拒绝, 他也不在意，只继续说自己要去多问问其他人, 挨家挨户推销。 老人们说他这样做也没用，其他人肯定也不会想着要从他这里买水喝,但他也一点都不介意，还是乐呵呵地说自家的老板最近才来这一带做生意，还需要更多的客户，他就是被老板派出来干活的，他如果不努力一点，回去以后还得被老板说。 老人们虽然觉得他这样做的意义不大，但都基本上只觉得是他的老板不近人情，而不觉得他的做法真有多大问题。 他很顺利地上了楼，还能挨家挨户地去开门。 有一些热心的老人甚至告诉了他，哪一些人家是现在有人住着的，又哪一些人家并没有人住，他去敲门都没用。 就这样，他快速搜集到了不少老人们的居住情况。 仅仅只是将老人们的家门敲开，简单地和老人们聊上几句话，并不足以让他去判断老人们家中的更多情况，他也无法得知老人们是否还往家里放了多少价值很高的东西。 不过，也够他去看看老三说的话是否正确的。 这一看，他都惊讶了。 这墙壁上的记号当真出现了问题。 邵芷青和宁施晴之前修改记号的时候，也没办法真的将墙壁完全还原，然后再弄出一个新的记号。两人还是要在原有记号的基础上进行涂改，好让其他人乍一看去，无法判别出这些记号的不同。 老三是昨晚来的，还在来到了这里后，要担惊受怕的，生怕自己的动作慢了一点，就可能会被人当场逮住。 他自然没办法像白天来的胡二哥一样仔细判断。 胡二哥则看得分明。 这回还真是有人留意到了这些记号，还可以改了。 他几乎将这里的人家都走了一遍。 老人们都还挺乐意去说他这人。毕竟生活在这里的老人，平日里也不会遇到太多新鲜事。今儿竟然来了一个特别的人，就够老人们慢慢聊一聊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也讨论着他。 邵芷青盯着胡二哥离去的身影，低声与身边的宁施晴说：“我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他的眼神不对劲。” 当鬼差的时间长了，邵芷青见过的人也多了。 有一些人穷凶极恶，随时都可能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心狠手辣的事情。 而眼前的这个胡二哥，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这个人看似只是一个入室盗贼的，虽然其行为也已足够恶劣，能被重判了，但邵芷青觉得，他很可能还可以做出更狠的事。 宁施晴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张大哥的眼神。 宁施晴现在看到的贼人一共只有三个。 而三个人的表现也各不相同。 张大哥和胡二哥明显是同一伙的，这两人的感情也应该更好一些。 两人还能一起去小区那边活动。 至于老三，虽然也已经加入了他们这圈子，成为了他们小团伙的一部分，不过明显却无法得到他俩足够的重视。 老三更像是被这两人利用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老三现在做的这些事，也够让宁施晴觉得，老三都要得到教训了。 只要老三真的犯过错，就该让老三也接受到法律的惩罚。 “施晴，你这两天要不就多跟在他们身边？我看这个胡二哥离开时的表现不对劲。他一定会再来的。他说不定还会联系他认识的其他人一起过来。” 宁施晴偷听到的三人对话中提到，这些老人放在加了家里的东西早已被贼人们盯上了。 那么，张大哥和胡二哥就不见得会轻易舍弃这笔钱。 邵芷青不大确定胡二哥是否真的会自己来。 胡二哥今天和老人们聊天，也让老人们记住了他。一旦老人们这边出了事，胡二哥可能就会比较容易被盯上。 但张大哥没有在这边出现过。还有老三，同样没有来过。 如果他们觉得这边的价值已经足够他们铤而走险，他们还真可能明知道这里的记号都被人动了，可能会有人专门在这盯着他们，依旧要来这里犯事。 要是胡二哥也亲自过来，那他们更可能在这里干一笔大的，然后远走高飞。 宁施晴点了点头。 “我会的。我再看看能不能搜集到别的证据。要能早点将他们送进去，别让他们还继续在外游荡，总比现在这样好。” 千日做贼要比千日防贼简单。 邵芷青点了点头。 她再回头，看了眼老人们的家。 她昨晚已经辛辛苦苦地将一些老人藏在角落处的贵重物品都藏了起来，替老人们换了一个位置了。老人们自己找，不见得能找到那些地方。不过东西肯定还是在家里的。 现在就要看什么时候会有老人发现，自家的东西不见了。 等老人们意识到，自己还继续将各种贵重物品分散保管在家里各处，可能会让自己都找不回来，以后要妥善保管东西，而不会继续乱放，那她就算完成目标了。 胡二哥从老人们这边离开时，还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他在那里待到后来，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感觉很怪。 要不是他当年…… 回想起曾发生在自己故乡那小山村中的事，他眼中就跳动起了凶光。 他生长在穷乡僻壤，环境恶劣得山里的人走不出去，山外的人不愿意进来。偶尔有一两个走出去的人，看似比继续留在村子里的人风光了不少，但只要这些人再多说一些自己在外面的经历，那到头来说的就全是自己如何在外吃苦。 有些苦还未必就比在大山里苦，但各种人情冷暖，他们这些人只要一说出自己来自哪里，就会被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看……类似的事情多了，总会让人不高兴。 山村里的人，往往有自己的自卑，又同时特别的爱面子。一边随时都害怕别人瞧不起自己，一边又觉得你明明就各方面都表现得比我好了那么多，你还要这样来看我，你是不是就是在故意的，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来看不起我…… 横竖只要不是他们这里出来，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那就是有问题的。 胡二哥以前住的村子，就是这样的怪地方，能让一些人一开始可能还怀着善意过去帮忙，但后来都会害怕他们，然后远远避开。 村子里的生活艰难，男人就不好娶媳妇。 为了传宗接代，他们就不得不动一些歪心思。 而当年…… 胡二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来到了村子里，后来又想逃出去的女人。 可惜，那女人再也出不去了。 而他，则在那之后，跟着张大哥，一起在外面活动，一转眼，也已有好些年头没有再回去。 当年，他看着那女人倒在血泊中。 他等女人的事结束，回去看女人死亡的地方，他就曾感受到奇异的凉气。 那种凉气，和他今天在老人们那里感觉到的差不多。 如果没有那怪异的凉气，他恐怕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背井离乡这么多年。 胡二哥一边想，一边在大街上走着。 他没怎么注意道路状况，就差点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好险被他撞到的人想骂他一两句，但一看到他的样子，就被吓得连忙道歉，再匆匆走开。 胡二哥的体型没多大，但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的他，真只要一抬眸，那一身的杀气就全都出来了。 胡二哥也没理会这小小插曲。 他现在得去找张大哥商量。 他们盯着那些老人那边也算盯一段时间了。 随着时代变化，干他们这行的，有时候都觉得比以前难做了。 又像小偷或者飞车党，以前还能偷、抢到现金之类的东西，可现在多少人都用电子支付了？他们这些人还要像过去那样干活，难度就太大了。 另外，现代的各种科技也让他们的行踪更容易暴露。 他们做这些，当真花费的心思多，实际收益呢？却很难说。可也有时候，做一些事，会有惯性的。 他现在就只想着继续走这条路。 他哪怕觉得不安全了，也不想着金盆洗手，而是想着再干一笔，就换一个地方。等什么时候这里的风声小了，那他再回来，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他身后，正幽幽地盯着他。 宁施晴紧跟着他，留意着他接触的每一个人。 那些人，都有可能是团伙成员。 第94章 不过胡二哥没怎么和别的人接触。 他就算和谁说了说话, 那些人的表现都很正常，更像是一个个根本就不大了解胡二哥的真实身份的飞才可能会有的反应。 在宁施晴看来，那些人只当胡二哥是一个打零工的, 为了赚钱，有时候可以去给人当维修工，有时候又能当搬运工。 现在胡二哥换上了一身送水工的衣服, 也根本没让人觉得惊讶，只多了几个人来问胡二哥是不是现在又换了新工作。 还有一些人主动问胡二哥什么什么时候有没有空,他有一些活要找人干,看胡二哥有没有空一起去做。 胡二哥也就笑着和这些人搭话。 不过遇到有人问他要不要干什么活的,他现在基本都不接下这些工作了，而是说自己现在已经换了一个新工作,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自由接活。 那些人都看得到他身上穿着的送水工的衣服,还看得到他现在蹬着的三轮车，还有车上的水,其他人也就不多想了，还有些人恭喜他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也就一直跟着胡二哥，还知道胡二哥近来究竟有什么新计划的宁施晴清楚,胡二哥现在说这些话，都只是为自己留后路。 他有可能再干一票就离开这里。 如果答应了替谁干活,但在那时候,他都已经离开了，他的老板找不着人,就更可能会费心思找他，那他的事就更可能暴露了。 他现在说自己又找到了一份工作, 别人就算没能看到他现身，也只会倾向于认为, 他当真有了新工作，不必再如以前一般四处打零工，而不会想到他其实是跑了路。 胡二哥的计划其实挺不错。 他在回去见到了张大哥后，也和张大哥说了自己今天在老人们那边的发现。 张大哥好半晌没说话。 情况必然有异。 可他们之前搜集到的情报又让他觉得，老人那边确实有利可图。 很快，张大哥拉着胡二哥出了门。 他俩去到了一家银行附近。 这银行周围还有比较多上了年头的屋舍。银行本身已经开了比较长时间了，这附近的居民也为数不少。 有一个身上有些脏的小孩，就坐在银行不远处的一家房屋门前的台阶上。 小孩看起来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但他却不像其他小孩一样，还能到学校去。 看到张大哥和胡二哥过来，本来还呆呆地坐着的小孩忽地兴奋了，三两步就蹿到两人面前。 这附近还不时会有车经过。小车、摩托车、电动车全都有。 小孩冲过来的时候也不在意周围环境，只管自己往前冲。 他看到两人就傻乐。 “大哥，二哥！” 小孩眼中还有不少童真。 他现在看着两人，也似乎没打算从两人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两人，想要和两人待在一起。 宁施晴眉头微皱。 这小孩应该有一些智力异常。他没笨到离谱，但脑袋瓜肯定不大好。看他的样子，平日里也应该没能得到什么好的照顾。 只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等人是什么情况。 张大哥冲小孩咧嘴笑。 “小顺子，你再和大哥二哥说说，你之前是不是看到有个老头从那里出来时，带了好大一个袋子？” 张大哥说话时，伸手往银行那边指了指。 他和小孩站的位置并没有正对着银行门边，而且还和银行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现在这么一动，也不至于引来多少人注意。 小顺子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大哥二哥都让我盯着那，让我看到有谁带着好多东西出来，就要跟着的，我都照做啦！我可听话呢！” 张大哥点点头。 他脸色比之前还要沉了一些。 小顺子的头脑不聪明，只不过就在这附近生活，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孩子不同于一般人的举动，所以就算小孩整天盯着银行，有时候还会跟踪从银行出来的人，都没有谁在意。 小顺子也不懂怎么区分银行的工作时间还是非工作时间。 不管银行是否开门，里面是否有人，他都会在没别的事的时候就坐在银行对面盯着银行大门看，甚至是晚上了，他都可能在这坐上一会。 他越是如此，其他人就越觉得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合理的，只是一个没什么人管着又智力有问题的小孩的正常举措，而没想过小顺子其实被人利用了，正在帮人盯梢。 宁施晴也算明白为何张大哥和胡二哥会忽然间盯上老人们那里了。 原来他们是知道这些老人从银行取了钱。 可转念间，宁施晴又生出疑惑。 取钱后，老人极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就花了钱，并不见得还会将钱放在家里。 老人们要是会往银行存钱那也该只会将钱存银行，而不会存家中吧？怎么这两人就坚信老人们家里有足够多的现金？ 只听得张大哥再问：“小顺子，你那天是不是真的还听到那个老爷爷回去后，和其他人说，幸好提前听到了银行破产的消息？” 小顺子继续如小鸡啄米地点头。 “对呀对呀！我就是听到了这些！” 他摸着头傻笑。 “大哥二哥，我可记得别人说过什么啦！” 张大哥点头。 “好！大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小顺子高兴得几乎要跳起。 这附近有一些包子店，还有馄饨店之类的店铺。 张大哥和胡二哥带着小顺子饱餐一顿。 两人这下都已打定注意。 必须去老人们那边走一趟。 宁施晴跟着他俩时，还听到他俩走到了偏僻处，一边走一边低声商量。 张大哥说：“总之，这次我们小心些，做完这趟就跑，也别想着什么大巴之类了，怎么好藏着就怎么跑，先去些小县城之类的，好好过段日子再说。” 胡二哥也说：“我都听大哥的。我们最近确实不好干活了，是得去别的地方找活儿。不过老三……” 张大哥冷哼一声。 “老二，你觉得咱俩的关系怎样？咱俩和老三的关系又怎样？老三那人？” 张大哥快速摇了摇头。 “他胆子不行，咱俩要带上他，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连累咱俩了。你我从那地方出来，都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了，我信得过的也就是你。老三就将他留在这里，连我们这次的行动都最好别和他说了。” 胡二哥点头称是。 这时候两人对面驶来一辆电动车。 两人就住了嘴。 等电动车过后，他俩都没再说什么。 宁施晴默默地将消息发回邵芷青那边，让邵芷青也多注意着点。 这两人是肯定会过去的。 至于怎么对付这两人？ 那也好办。 抓一个现行就好。 等他俩真的入室了，留下足够证据，及时报警。 人对付人，还可能会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反杀，徒增伤亡。 鬼对付人，还是修炼多年的大鬼对付人，根本不存在这些困扰。 只要邵芷青想，邵芷青就能让这两人入屋后，还沉浸在顺利盗窃财物的喜悦中，根本发现不了周围异常。 连屋里居住的老人什么时候醒了，还什么时候报警了，这两人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以为自己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真实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俩都要被人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邵芷青还正好打算趁着这时候，让老人们意识到，他们将钱藏家里，同样不会安全。 银行可能会有破产的危险。也有一部分人可能没那么方便取到钱。 但相对来说，将钱放银行，始终会更安全。 张大哥和胡二哥的行动力十足。 两人打定注意后，还计划着今晚就行动。 他俩也确实瞒着老三。 即便他俩要回到出租屋中，养精蓄锐，准备今晚干完这一票就逃跑，他俩都只和老三说，自己计划着到周边那些小区踩点，所以得白天好好休息，晚上更好行动。 老三根本没多想，还当这是真的。 张大哥和胡二哥睡觉，老三就在下午的时候去了给别人打零工。 他还和张大哥胡二哥说，他现在跟着两人，已经学聪明了不少，知道怎么充分利用零工到处跑的便利，去寻找适合自己下手的人家。 他会在有了什么发现后告诉两人，再让两人来决定要怎么做，免得他什么都不懂，反而误了事。 张大哥和胡二哥随口应着他，却在他出门之后，相视而笑。 两人只笑不说话，但宁施晴看得出，这两人分明在嘲笑老三，觉得还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老三活像个傻子。 他们两个都准备跑路了！ 不过两人在躺下聊天后，还真没忍住，再提起了老三。 胡二哥先开的口。 “大哥，你说得对，咱俩真不该带着老三。他才出来，遇上咱俩，都不清楚咱俩是什么人，竟然就傻乎乎的要凑过来，说想跟着咱俩干。他还不想想，咱俩都快被条子盯上了，准备从这跑路了，他凑过来不就添乱么？他还死皮赖脸的，要是咱俩不带他，他都不知道能有多少话说！” 要不是老三缠得厉害，他俩害怕拒绝了老三，还更让自己的举动显得古怪，他俩怎么可能带着老三？ 即便是带着，他俩其实都没真将老三怎么当回事。 张大哥脸色也阴沉了不少。 “是啊，本来想着老三这傻子，要是昨晚能在那边帮咱俩带一些钱回来，那咱俩就卷了东西准备跑路，但谁想得到，他居然还什么都带不回来。连咱俩去的那户人家，本来都这么多天不见有人了，结果昨晚还是有了人！” 他俩之前就在那小区盯梢过，早已知道他俩想进的那户人家里好些天都没人住了，但屋内应该有一些价值比较高的东东西，他俩才想着让老三去老人们那边，自己去小区那边。 这样的话，他俩就能在跑路之前卷到更多东西。 他俩也不怕自己拿了老三好不容易偷回来的东西跑路，老三会报警。那老三不就自爆了？老三自己都得遭殃。 可他俩想不到，昨晚他们两边都行动失利。 要不是这样，他俩也不用再在这里多待一天。 “大哥，你说那家人会不会是昨天看着天气那么奇怪，都电闪雷鸣的，才会回来？” 胡二哥说到这，声音都颤了些。 昨天的天气确实怪异。 正常来说，怎么可能会之前看着都晴天的，突然就整个天空都阴沉了下来，还干打雷不下雨？ 雷打完了，天空也晴了。 网络上都不知道多少人玩梗，说是自己渡劫飞升，或者是自己的道友渡劫飞升，自己正好在现场看到老鹅这一幕。 “谁知道？不过真要出了门，还能因为天气回来？得了，别多想了。昨晚开门的是个男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得手。咱俩在这多待了一天，恐怕更不安全，还是图稳吧。早点休息，今晚干完活就有的忙了。” 跑路也是体力活，得辗转倒车。 要坐黑车，还不可能坐得多舒服。 总之有的是事。 两人没再说话。 宁施晴听着他俩响起的均匀呼吸声，决定再出去看看小顺子，还有老三。 第95章 听张大哥和胡二哥说老三的情况时, 宁施晴就对老三这人起了兴趣。 毫无疑问，老三是一个走了歪路的人。 连张大哥和胡二哥都说，老三是从“里面”出来的。 这里面, 自然指监狱。 要没做过错事，还被人抓住了，不至于如此。 但同样是这点, 证明了老三已经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过代价。 他在出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地再犯下别的事。 张大哥和胡二哥已经想着利用老三了,但因为宁施晴和邵芷青恰好去了那边,发现了小顺子做的记号,还将这些记号改了，再守着上门老三,最后看着老三离开,或许老三就真要做出错事。 现在，则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让世间多一些安定因素, 总比多一些不稳定因素好。 放任老三不管，老三就真有可能再走上岔路，以后还是会继续作乱。 但努力一把, 也许老三以后就会知错能改，不再成为不稳定因子了。 同时, 宁施晴还想到了小顺子。 按老三他们的说法, 墙上的记号都是看起来智力不高的小顺子做的。 可小顺子能帮他们盯梢，就真笨到这程度吗？还是说只要有人愿意对他循循善诱, 他其实也能学会很多东西？只是少有人有如此的耐心？ 宁施晴想去更认真地观察一下小顺子。 她还留在出租屋内，多听了一会儿张大哥和胡二哥说什么。 老三就在这段时间里去到了工地上, 帮忙搬一些东西。 宁施晴循着自己之前在老三身上留下的印记，找到老三时,就看到老三本本分分地干着活。 工地这边没什么值得老三注意的事，老三就干活干得认真，甚至都没有偷奸耍滑。 宁施晴看得直摇头。 人的惯性心理果然可怕。 就像老三。 明明做正当行业，都可以赚到钱的。 他跟着张大哥和胡二哥一段时间后，甚至都跟着两人学会了打各种零工了，可怎的他就还惦记着要用打零工到处跑动来搜集信息，而不想着就继续正经做下去呢？ 老三这边没太多要关注的，宁施晴再飘去找小顺子。 小顺子同样好找。 没张大哥和胡二哥带他去吃东西或者做什么，那他就还是坐在银行对面，傻乎乎地盯着前方看。 就算一个智力正常的孩子，天天不学习只发呆，都应该要将自己变成一个痴呆儿了。 小顺子越是什么都不做，就越容易让自己出问题。 他坐到了傍晚。 一直都没几个人理会他，他似乎也不在乎这些，只继续一个人，傻愣愣地坐着。 附近有一个小市场，里面有几个小摊铺。 到这会儿，这些小摊铺都要收摊了。 这时候才有一个卖鱼阿姨走过来，离得远远地就冲小顺子喊：“回家了！” 小顺子诶了一声，就跑过去，跟着这卖鱼阿姨走。 宁施晴心头微动。 这两人长得不像。 卖鱼阿姨和小顺子一起走的时候，也看不到两人有多亲密。 等两人终于回到家，宁施晴才知道，这两人只是邻居。 小顺子家里只有一个跛脚的奶奶。 两人的家里几乎称得上空荡荡的，也可以说脏兮兮。 卖鱼阿姨将小顺子送回了家里，再叮嘱了小顺子晚上不许随便出门，就要回自家做饭。 小顺子和奶奶吃得也简单，几乎咸菜白饭就算过了一顿。 奶奶双眼早已浑浊。 但她看小顺子时，眼中还是蕴有泪光。 宁施晴暗暗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否还有别的亲人。 看这家中情况，则像他俩平日里都缺乏照顾，可能还真只有两人相依为命。 社区能派人多关心，但再怎么关心，都不可能比得上有人和他俩长期住一起。上门慰问什么，又怎么和家里确实有一个行动方便的人照顾着要好？ 小顺子还是看着不大聪明，但他其实也会淘米、会做饭，会洗碗碟。 老人则会做一些编织之类的手工。 她的眼睛不好，做起来不大容易，只是做了太多年，手指还记得应该要怎么活动，才能再做下去。 吃完饭后，小顺子又坐在家里发呆了。 宁施晴看他这模样，都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痴傻，还是背负了沉重的压力，才将自己压得只能表现出这个样子。 就像一个背负了沉重压力的大人，都可能会整天看着呆呆愣愣的。 至于他究竟知不知道张大哥和胡二哥是什么人，这两人又想要做什么事？ 宁施晴就更猜不明白了。 她只是觉得，如果小顺子当真什么都不懂，小顺子不应该能做得出记号。 当然，如果小顺子这样的孩子，要跑去了老人们那边，也可能不会怎么引入注意。 由他来做记号，还真算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小顺子发呆期间，宁施晴就在这屋子转悠着。 老人睡觉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不过其上只有一家三口。 老人，还有老人的丈夫、以及一名小女孩。 不过这照片早已上了年头，老人都还比较年轻，那小女孩看着更是只有几岁。 就这样的一张照片，被老人珍之重之地放在床头柜上。照片前面都没摆放更多的东西，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将照片露了出来，让人一眼就看得着。 宁施晴细细地看着照片。 她想根据照片上残留的气息，寻找到对应的人。 那应该就是老人的女儿，也可以说是小顺子的亲人吧？ 如今她看不出小顺子是否还有别的亲人，那这照片，就是仅有的线索了。 可她听小顺子喊老人奶奶，不是外婆。 小顺子的父亲可能还另有其人，只不知道要怎么寻找。 宁施晴在这搜寻线索期间，老人也忙完了，该休息了。 她一步一摆地回到自己睡房。 她的腿脚确实不怎么便利，走一步路，就要摇几下。 她几乎是拖着自己受伤那条腿走的。 小顺子在她起身的同时，一并站了起来。 她走一步路，小顺子就跟着走一步路。 小顺子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挪开，可见小顺子究竟有多担心她。 如此过了一会，她终于走回到自己房间了，她房间里原本亮着的灯光都已变暗，小顺子才重新坐了下来。 小顺子没有开灯。 只有屋外略微透进来的一点光，落到了小顺子身上。 忽然，小顺子悄悄起身。 他还往老人的睡房望了一眼。 他生怕老人会突然醒来，然后找不着他。 不过老人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小顺子似乎松了口气，就要去开屋子的门。 他这么一动，就突兀地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那声音很轻，似是鞋子与地板碰触时发出的。 小顺子就这样整个人都愣住了，快速回头看着身后。 他还在害怕是自己奶奶突然醒来。 但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轻吐一口气，就伸出手，再次要抓住门把手，要再稍微拧动一下。 这回，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他身后就再传来响声。 他惊愕不已，快速回头。 接连两次都出现声音，他可不能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宁施晴化作和照片上的女孩有八九分相似的模样。 老人屋子里留下的有用线索实在太少，但她可以根据自己在照片中看到的东西，再幻化出自己猜测的、女孩长大后的样子。 光纤昏暗，她的模样都是朦胧不清的。 在这情景下，能吓得住小顺子，能让小顺子稍微和她说点什么就行。 要说她之前还怀疑小顺子的智力究竟是不是真的差，那看着小顺子这时候才偷偷开门的样子，她就能肯定了，小顺子再笨，都不可能真的笨到是痴呆儿。 多半是生活给予了小顺子什么压力，让小顺子只能这样伪装。 上学，可能让小顺子觉得有压力了。 正好其他人都觉得他痴傻，他就真装出痴傻的样子。 回头的小顺子看到她后，当真被吓了一跳。 “……姑，姑姑？” 喊完，小顺子猛地摇头。 “不，不对！你不可能是姑姑！我姑姑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姑姑不可能来到这的！你……” 小顺子目光愈发惊恐不安。 “你是人是鬼？” 他不知不觉间就将自己的手从门把手收回。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门。 若非如此，他现在虚软的双腿该无法再支撑起身体。 “小顺子。” 宁施晴慢慢向小顺子走近。 她已经隔绝了自己和小顺子周围的空间，不让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不至于打扰到房间中的老人的睡眠。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你知道你跟着的张大哥和胡二哥都不是好人吗？他们会害了你的啊，你忍心看着你奶奶一个人，还失去了你，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宁施晴说话时，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小顺子。 背靠着门的小顺子已是退无可退。 他只能拼命地摇头。 “不，不对！你……” 终于，他双腿已经软到有后背帮忙都无法再支撑起身体。 他软绵绵闯滑落在地。 “姑姑，你知不知道我和奶奶现在过着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我知道张大哥和胡二哥不是好人，但他俩真的给我钱啊！” 他为那两人办事，可能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得到一顿饭，但有时候，他为那两人做的事能让两人觉得比较有价值，那两人也真愿意给他钱啊！ 当然，那两人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他智力有问题，所以会故意那两张钱来给他选。 一张面额大一些，一张面额小一些。 每一次，他都选面额小的，还说什么面额小的这张看起来好看，又或者说自己只需要什么什么东西，这就够了，他甚至反问那两人自己要那大张的做什么。 如此，能为他带来的收益不多，但相较他和奶奶现在的艰难，这一点收益，都足以让他心中稍有安慰。 他带着哭嗓与走过来的宁施晴哭诉。 他真的将现在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当成女鬼。 他需要的，也只是想着女鬼哭诉。 这是超越了他认知的力量。 会让他觉得恐惧，但在恐惧之余，同样让他觉得依赖。 如果现实中见识惯了的东西都无法帮助他，那是否只有现在这奇异的力量，才可能帮他摆脱痛苦？ 第96章 宁施晴来到了他身边,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 “小顺子啊小顺子，做这种事, 是不可能真正帮到你和奶奶的。” 收益太少了，风险太大了。 小顺子还小。 他可能智商还算正常，甚至有些早慧, 但他终究还是个小孩。 他终究只是一个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 宁施晴想到了老三。 或许，她可以试试让老三来照顾这孩子？ 她运转法力,引诱着小顺子进入梦境。 只听小顺子这样含糊其辞地说, 她无法彻底了解到小顺子的过去。 还得入梦, 从小顺子的梦境查探消息。 这一入梦，很快就让她看到小顺子的过往。 小顺子的父亲是她现在幻化出来的女子的弟弟。 在老人一家三口照全家福时, 小顺子的父亲还没有出生。 在小顺子父亲出生后, 他们这一家人又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照一张全家福。 而后, 小顺子的父亲被拐子拐走了，小顺子的奶奶就在失魂落魄地寻找孩子的时候摔断了腿，从此留下残疾。 等小顺子的父亲长大了, 再辗转多年，才算重新找回自己家人。 再过不久, 小顺子的父亲结了婚。小顺子的母亲怀孕艰难, 废了许多的事，才算怀上了小顺子。 亦因此, 一家人都特别宝贝这个孩子。 可小顺子生下来后，小顺子学走路、学说话什么都比别人迟。 小顺子的父亲带着小顺子去做过检查,医生都说这是正常的，不需要过于紧张,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孩子就会正常了。 但小顺子的母亲却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自己可能生下了一个痴呆儿。 她还觉得小顺子的父亲穷。就小顺子出生之后，两人带着小顺子去做检查，有时候还要吃一些药，就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钱。 她以后要再继续待在这样的人家里，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可能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正好这时候有人找上了她，说是能带着她去过好日子。 她终于承受不住现实的压力，选择了远走高飞。 小顺子的父亲被这事打击到了，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每日里除了干活，再也无法对别的事情提起兴趣。 小顺子的爷爷那时候也已死了，姑姑则嫁了人，还嫁得比较远，只能偶尔回家一趟。 小顺子平日里只是和父亲、奶奶在一起。 他幼年的发育偏慢，日常在家又缺乏更多的教导，他学习语言等的速度就再慢了一些。 这就让其他人都更确信，他的智力有问题。 也就他的姑姑来家里，看望他们时，会说他应该是一切正常的，没他父母想象那样，还有一身毛病。 可这样的话，他的父亲和奶奶都不怎么相信。 小顺子只有在姑姑来的时候，才觉得开心一些。 但意外总会降临。 小顺子的姑姑在盛夏中暑。她刚有中暑迹象时，并没有怎么在意。等她身体受不住，整个人倒地后，她已就无可救。 小顺子姑姑一死，姑父等都不怎么和他们往来了，两家人的联系愈发断掉。 小顺子见不到姑姑，他的父亲和奶奶又将他当痴呆儿，不怎么和他说话，说也只用哄傻子的语气说话，他不乐意多说，就更沉默寡言。这就再进一步地加重了其他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再后来，他的父亲也出了事，一命呜呼。 自此，小顺子只能和自己奶奶相依为命。 那时候的小顺子还没到入学年龄。 到现在，小顺子应该要上小学了，但他奶奶都觉得他痴呆，上学也没用，还白花钱，就将他的事耽搁了下来。 小顺子也觉得自己家里的环境真的艰难。 他实在缺乏教导。 别人当他是痴呆儿，虽然会不怎么喜欢接近他，但不时地也会给他一些好处。 他看到了那些好处，就想着自己可能可以就这样混下去。 他不知道上学的重要。 哪怕他看着其他的孩子上学了，只剩他，他也因为自己一直都是被孤立的，而不觉得这些事有多重要。 他还是像过去一样混着日子。 不求别的，只要能让自己活着就行。 宁施晴听得心内酸楚。 像小顺子这样的孩子，最缺乏的只是良好的教育。 他的天资当真不差。 就算是知名的科学家，幼年都有说话迟等问题。 小顺子小时候如果能得到家人更耐心一些的教育，他肯定能有不一样的未来。 可惜他的家人都被先入为主的想法误导了。 再后来，他自己都不愿意再去纠正家人们的看法了。 连一个心智更加健全的大人，如果长期无法纠正别人对自己的认知，都可能会干脆选择摆烂。 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呢？ 没有人纠正小顺子的错误认知。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像是小顺子这样的孩子，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而其他人和小顺子说的话，也不可能被小顺子真正听进去。 就这样，小顺子在错误的路上走远了。 宁施晴不知道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些，是否还来得及。 她轻轻摸着小顺子脑袋。 “我看你想出门，你想去哪里？” “我……”小顺子皱着眉，看着宁施晴。 他的年纪不大，现在皱眉，就像一个小孩硬要学大人的模样。 很快，他说：“我想去老树头那边。” 老树头，就是张大哥和胡二哥盯上的老人们居住的地方的名称。 不是很正式的称呼，但当地人都习惯了这样叫。 “今天张大哥和胡二哥来找我了，我不知道他俩想做什么，但他俩之前让我去那边跑动一下的。我就想，我再过去看看……” 他用说不清自己过去能起到什么用。 或许他会发现了哪一家人比较有钱后，再在张大哥和胡二哥来找自己时，将这消息告诉他俩。 或许他会去看看张大哥和胡二哥准备去那里做什么，如果觉得那两人做的事不大妥当，他就出手阻止。 都有可能。 很少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做什么。 事发之后，才有人说得清，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或许会如何如何。 但没到那时候，一切皆有可能。 宁施晴就能感觉到小顺子这样的内心波动。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宁施晴默默地在心底再叹了口气。 “今晚你就留下来吧。” 夜已经比较深了。 老树头那边的老人睡觉时间比较早，张大哥和胡二哥或许也该到了准备行动的时候。 今夜的她要没来这里，没看到这小孩准备出门的事，真让小顺子过去，说不好还会再搭上这小孩。 小顺子看起来是个痴傻儿童，不会到处乱说话。 但他俩和小顺子接触时，就觉得很容易从小顺子口中套话。 不乱说话，可不代表别人要问起，小顺子就会什么都不说。 所以，为了避免小顺子干涉到他俩的事，他俩极可能对小顺子采取什么手段。 宁施晴对上还在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小顺子的目光。 “过两天，也许会有人来找你和你奶奶。小顺子，不要再和你那什么张大哥胡二哥混在一起了。他们都不是好人，不可能帮到你和奶奶的。过两天来找你的人也许可以，但……” 宁施晴没有多大把握。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小顺子说。 她希望小顺子以后可以走上正道，也能和奶奶过上好日子。 但小顺子始终太小了，以前还没能得到足够的教育。 宁施晴只觉自己和小顺子说再多，小顺子都未必能听得进去。 小顺子需要的是长期的教育，是有人能陪在他身边，在他遇到什么事后，及时地告诉他什么是对是错。 倘若只有一个人，只和他相处一两个小时，就想让他明白许多人生的道理，以后还能践行，那简直就是做梦。 宁施晴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她只能想到那个老三。 听张大哥和胡二哥说话，她隐隐知道这老三现在也算社会的边缘人物。 老三本身没什么亲属，又已经不算年轻人了，找不到老婆，孤身一人，游荡在社会中。 在宁施晴看来，老三会发现张大哥和胡二哥后，就硬要跟着这两人，也和老三自己对别的人和事都没归属感有关。 别人可能会从监狱中出来后，不愿意再回去。但老三不在乎这些。 他无论在里面还是在外面，自己的生活都是差不多的。说不定在里面还能多一些说话的人。 他得过且过地过日子。 但他和张大哥、胡二哥这两人还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相对来说，更有可能被拉回来。 小顺子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宁施晴看着他，再想想现在的气温，终究没有自己将小顺子弄回床上，而是给小顺子留下一个再过几分钟就醒来的暗示。 老树头一边有邵芷青盯着，宁施晴不需要过多担心。 她留在旁边，等小顺子醒来。 猛然睁开眼睛的小顺子快速往前面伸手。 他还想抓住自己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自己姑姑的人。 不，那应该是鬼了。 但人也好，鬼也罢，都是他的姑姑，是仅有的，在过去还愿意听他说话，相信他一切正常的姑姑。 小顺子的手抓了个空。 他微微张嘴，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这时候的呆滞眼神和平日的都不大相同。 平常他是那双眼睛似乎什么都没看到的空洞呆板，现在的他是希望落空后被落差造成呆滞。 “姑姑……” 他呢喃了一声。 但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事实上，若非之前宁施晴拉他入幻境中，他都不可能有和宁施晴的对话。 这屋里，除了他和奶奶，还有什么人呢？ 他也清楚。 他能记得自己准备出门，却在门边听到声音，停了下来。 再然后，他似乎短暂地睡了一觉，短得只有几分钟。 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开门出去。 但“姑姑”说过的话那么清晰。 小顺子犹豫了一下，终于选择了相信自家姑姑。 无论如何，姑姑总不会害他的。 他就再等等吧。 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也不差在这么两天了吧？ 第97章 老三这时候还在张大哥、胡二哥之前去过的小区附近游荡。 说是游荡,他其实也和一些人混在一起，大家聊着天，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兀。 宁施晴循着自己之前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找到了他,就知道他多半是被张大哥、胡二哥支出来的。 张大哥和胡二哥都准备去老树头那边了，但不好带着老三，干脆随便找点事打发了老三,让老三以为自己还有参与，谁知道老三已经成了他俩的弃子。 宁施晴原本也不大清楚张大哥换胡二哥让老三在外面忙什么。 但老三和其他人说话时, 提到过自己家里冷清, 一起住的人有事忙, 要比较晚才回来，他也是怕冷清, 才会继续待在外面。他多半得一两点才能回去。 算一算时间,到这个钟点，应该是张大哥和胡二哥那边确定自己已经得手了,两人说不定已经开始跑路，还可能连自己之前的手机卡什么都已扔掉，让老三怎么都没办法再联系上他俩了。 老三现在和一大群人混在一起,他自己又处于清醒状态，宁施晴也不好对老三做些什么。 她想了一想, 索性直接去老树头那边了。 反正麻烦怎么都应该是一个接一个地收拾的。 老三这边明显没那么大的问题,她也不需要时刻守在老三身边，生怕自己只要慢了一点,就会让这两人伤害到其他人。 不同于城市中的其他地方，可能会热闹到很晚。 这时候的老树头已经没剩下多少灯光了, 纵然有，也只是零星而昏暗的一点点。 老树头中的老人们基本已经进入梦乡。 未必能睡得又多沉,但也没那么容易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张大哥和胡二哥就走在老树头中。 这里没有太多需要他俩重点躲避的摄像头一类的东西。 他俩可以比较从容地走在这。 胡二哥白天的时候亲自过来踩点。 他没有做下什么记号，但只凭他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他记住自己要重点侵入哪一户人家了。 宁施晴来到这里后，第一时间和邵芷青汇聚在一起。 张大哥和胡二哥还带了武器。 说是武器，实际上也只是较为普通的水果刀。 级别再高一点的，可就没那么好买了。 就连他俩现在带的水果刀，都是他俩早就已经买好了的。 这刀更多是防身用的，免得发生啥了什么意外，影响他俩后续行动。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俩都更宁愿自己从头到尾不需要用到刀。 他俩之前观察老树头的这些老人，可都觉得以老人们的习惯，哪怕他俩已经将钱全部拿走，老人们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发现。 这才能带给他俩足够多的逃跑时间，让他俩及时撤离到更远的地方。 一旦动了刀，杀了人，那他俩做过的事就可能更早被发现了。 他俩很快锁定了一户人家。 今夜的时间有限。 他俩必须尽快拿到足够多的钱。 这样，他俩才可以在自己可能被人发现之前，带着足够多的收获离开。 无声无息间，两人已经潜入一户人家中。 这也没花费太长时间。 不过他俩都没有注意到，一直都有两个鬼，在暗处盯着他俩。 邵芷青将自己之前替老人们藏到了别的地方的钱取了出来，放在相对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沙发底下。 老人的钱是用报纸包着的，她还特意让这些报纸略微露出来了一点。 乍一看去并不大起眼，还很容易将其忽略。 但只要有谁有心故意在这寻找，就很容易找到这东西了。 张大哥和胡二哥也算有经验的，在进入这人家之后，快速开始搜寻。 报纸包裹着三万元，还算醒目。 两人只是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芒找了一找，就基本已经找着了这最明显的一沓。 外面的报纸看起来很厚，很明显。 两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一些。 之前他俩都还只是猜测，能在这里拿到足够多的收获，让他俩能在离开后多逍遥一段时间，再想自己需要怎么赚钱呢。 现在还只是第一户人家，就真的已经有钱到手了，那他俩要再多去几户人家呢？ 那他俩究竟能拿到多少？ 只想一想今晚可能拿到的财富，两人都兴奋起来。 他俩自认为自己还算克制，只是简单地将最外面包裹的报纸拆一拆开，确定里面真的装着钱，还是成捆存放，能让他俩立刻确认数额的三万现金，他俩就要将钱再用报纸包好，放入自己随身的背包中。 可实质上，他俩拿到钱后，就蹲在沙发边一遍遍地清点着金额。 屋内睡了一对夫妻。 这两老人的身体还算不错。 张大哥和胡二哥进屋后，只在沙发边蹲下，两老人就突然醒了。 那种感觉很玄妙。 两老人似乎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张大哥和胡二哥自认自己进门时已经尽可能地将声音放小了，他俩自己都没听到有什么明显的声音。 但落到两老人耳中，则是突然间，外面就传来了一点动静。 两老人对望一眼。 最终还是由老爷爷悄悄下了床，也没开灯，就过去看看。 老妇人还在床上，紧紧抓着手机。 老爷爷走出房间，就看到客厅中的两个人。 他虽然不大清楚自家里怎么会多了人，也不大清楚怎么这两人就蹲在这里，但他能意识到有贼啊！ 他也不敢和人争斗。 这不知道自己上了年纪？就算是年轻人，和人打打斗斗的，都可能伤到自己身体。 像他这样的老人，最好还是学聪明点。 他招呼了一下自己的老婆子。 正好两个人进门时，担心开门关门的声音惊动到人，仅仅将门虚掩了一下。 老夫妻出门时，还担心自己会不会用力过猛，发出什么声音，引来两个贼人注意。 老夫妻当然不知道，暗中还有两个鬼，一直盯着。 两个贼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俩发出的声音。 他俩还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离得比较远了，这才敢打电话报警。 虽然已经到了楼下，但两人还是藏了起来，盯着唯一的进出口。 这一带，可是他们这些老人的主场！ 起码躲在什么地方，可以监视到路口，又不容易被路口那边走过的人发现，类似的事情，可都是他们这些老人才最清楚的。 两老人不知道自家多出的两个人会在自己家里待多长时间，只知道他俩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等到警察都来了，那两个人还没有下来。 在邵芷青制造出来的幻境中，两贼人还只以为过去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他俩刚刚将重新用报纸包好的钱收入背包里，起身，准备再在这屋子里搜索一回，然后就看到身后多了人，灯光都亮了起来。 人赃并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可看清警察穿着的制服后，张大哥和胡二哥都同时脸色剧变。 两人看起来还像再被警察发现别的东西。 他俩甚至顾不得自己现在在楼上，离地面还比较远，就急匆匆的想逃跑。 但他俩逃跑的时间有点不对。 警察都几乎已经贴着他俩的后背了，他俩还逃什么逃？ 甚至在提前没准备的情况下，想通过窗户、阳台等往下爬，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还有防盗网呢！防盗网上倒是还有锁，可以打开，但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找到锁，再开锁逃跑？ 那还是别做梦了。 两人倒是想跑，但根本跑不掉。 跟着警察一起上来的两名老人，看着这两人终于被抓住后，也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之前只是老爷爷看到了有两个人在自己家的客厅中，不知道忙着什么，两人一起穿了简单的外衣后，就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人出来，两人都有些担心是不是老爷爷眼花不小心看错了，才会觉得自家里有人。 等现在终于真的将人抓住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两个贼人实在有一点笨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在沙发旁边？怎么都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但再知道贼人竟然是将他们放在家里的钱当做了目标后，两老人的心情又变得极为复杂了。 入室盗窃比一般的盗窃严重得多。其关键点就在“入室”二字上。谁知道你进了屋之后还会做什么？ 这两贼人还带了水果刀。 这水果刀看似威能还比较一般，可真要动手，那也是有杀伤力的。 警车来了，还从这里抓走了人。 楼内的其他老人本来就不大容易睡得沉，都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半夜醒了，还要玩一会儿手机，才可以再度睡着。 今晚楼内还发生了事情，老人们就更加睡不下去了。 他们不需要去陪同做笔录，但可以自己和家人讨论啊！老两口两个都能说上好一会儿的话。 甚至有一些知道自己不容易睡着的老人，都去串门，大家伙一起聊天了。 邵芷青继续留在这边看着，免得老人们出现什么意外。 她也要看看有没有老人能通过这次的事件意识到自己并不该将那么多的钱全放在家里。 宁施晴则跟着两个贼人一起走了。 两贼人还挺自觉。 刚看到警察，他俩都想着跑路。 现在真的被抓住了，两人反而表现得很配合，将自己怎么缺钱，然后看到电视新闻上说，有一些老人往家里存放了大量的现金，最后还导致白蚁将钱都吃了的事，两人就想到，这里可能也会有一些老人，往家里放现金。 他俩完全是看到了这样的事，才会想着要来偷盗的。 至于带水果刀，也只能说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习惯。 反正在他俩口中，这就是一个小习惯。 看到两个贼人口供的老人都沉默了。 他俩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原因。 但有警察觉得这两人不大对劲，开始检查两人的DNA。 宁施晴在默默等着。 这可还真说不准能被查出什么！ 而被困住的张大哥和胡二哥，也在查DNA后，终于被查出两人过去就曾犯下的其他罪行。 第98章 张大哥和胡二哥在认识之前, 都曾犯过别的罪行。 胡二哥所在的村子，有买女人的习惯。 胡二哥杀的，就是被买来、却想逃出村子的女人。 仅仅是这件事, 还不足以让胡二哥远走高飞。 毕竟村子里的人都是一体的，大家会共同进退。仅仅死了一个人，根本不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但胡二哥买回来的女人没了, 胡二哥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留在村子里, 很难再买得起多一个女人。 他还想着用别的办法,哄到女人回村,为自家传宗接代。 他后来就选择了离开村子，到外面工作。 然而村子里的各种生活和外面有很大不同。胡二哥在村子里横,村子里还有比他辈分更高的人,村子里的其他人同样横，胡二哥还比较收敛,有时候憋着一肚子火气，都想着大家同一条村，总该多忍耐。 但到了村子外面,胡二哥就没那么愿意忍耐了。 那天，他只是和自家老板发生了小小的矛盾, 彼此有一点口角, 吵了一架。 那天晚上，胡二哥就忍不住了。 他喝了一点酒,带着酒意就去老板家敲门，然后杀了老板一家。 杀完后, 胡二哥就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以后艰难了。 谁都知道,他老板现在就和他有一点矛盾，他在去老板家的时候，还没有刻意避开其他人，一旦让别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那还了得的？ 他不敢久留，当即连夜逃跑。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各种侦查手段远远没有现在发达。 还有类似于做假证之类的，也比现在猖狂得多。 胡二哥这么一逃，当时调查的警察就立刻锁定了他。 然而即便锁定了，意义也不大。 胡二哥已经藏了起来。 胡二哥藏着掖着，甚至给自己伪造了身份。 类似于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就和其他坏人彼此气味相投，相互信任，所以很容易就能得到其他人的帮助。 他也是在□□期间，认识了张大哥。 正好两人都需要跑路，两人就顺势结伴同行。 两人为了保证不会相互告密，还彼此坦露了自己的过往。 张大哥之前就是入室盗窃的，然而他在偷盗的时候被户主发现了，情急之下，他就将户主一家都杀了，甚至还简单处理过了尸体，尽可能地破坏了现场。 胡二哥也正是知道了张大哥的事后，才愈发信服张大哥，还愿意人张大哥为大哥， 胡二哥也确实从张大哥这里学到了许多技巧。 张大哥之前一个人没那么方便做的事，在多了胡二哥后，也就比较好做了。两人配合着，还干过不少活。 偷盗，只是两人做过的事之一。 不过宁施晴只这样旁听一会儿，也无法知道两人做过的更多事情。 如果两人能入睡，宁施晴还能进入两人的梦境中，通过两人现在泄漏出来的信息，进一步窥探到两人的内心，知道他俩还有什么样的想法。 但现在这样，宁施晴就不大容易做到这点了。 警察们还要继续问话呢，怎么可能让这两人安心地睡觉。 就算是短暂的晕眩都不大可能啊，那还得连累警察们担心这两人的身体。哪怕证明了这两人有罪，也不能让他俩真的在警察局里出事。 所以宁施晴不大好做别的，只能根据现有的信息推断。 两人当年在作案的时候，都留下了不少的线索。 像是DNA之类的，也有残留。 可以说，当初两人的身份就已经被确定了，只不过他俩跑得快，又用各种手段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才导致警察没能及时抓住他们。 再后来，他俩趁着假证猖狂的时候，给自己换上了□□，用假身份生活，那就更不好被抓住了。 然而两人没有从此安分守己，还是继续犯事。 刚刚遇到警察时，两人流露出来的眼神，让警察发现，他俩的行为有异常，不像是单纯犯下入室盗窃这一点罪。 另外，两人都是真正杀过人的，眼神明显和一般人不同。 这些，都能让别人确定，他俩没那么简单。 一查dna ，匹配到当年的信息，就基本能锁定他俩以前做过什么事了。 唯一还需要查的，只是他俩逃窜的这些年间，还犯下过什么。 胡二哥当年逃跑之后，警方已经根据他打工时留下过的信息，找到了他的村子，还发现了村中有一些被困住的人。 胡二哥村子中的人都被胡二哥牵连到了。 这也是后来胡二哥不敢再回去的原因。 宁施晴听到这些，稍微松了口气。 当初受害了的人已经无法摆脱过往，但这村子应该已经被重点盯着，不能再如此猖狂，多少让宁施晴觉得安心。 这样折腾了一通，时间也不早了，算一算，宁施晴觉得老三也该已经回到出租屋里。 她往那边飘去。 事实也如她所想那般。 老三现在已经回到了空荡荡的出租屋。 他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物资。 按张大哥和胡二哥之前的说法，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回来了的。 可他怎么都比预定的时间迟了一点了，回到这里后还没有见到人？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就想给两人打电话。 但刚刚拿出来，他就又将手机藏了起来。 他要面对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两个很可能正在做一些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的人。 万一手机铃声响起，惊动到其他人呢？就算没有铃声，只是震动，也会有一点声音。 在黑暗中，再细微的声音，都可能变得格外响亮。 老三压下了自己种种念头，强迫自己只留在出租屋中，继续等着张大哥等人回来。 他这么一等，就又等了很长时间。 他只在椅子上坐着。毕竟他也害怕自己会不小心睡着，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张大哥和胡二哥回来。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还是进入了梦中。 宁施晴默默用出了自己的入梦法术。 她要进老三的梦看看，老三还有没有改过自新的可能。 如果有，她得设法让老三去和小顺子祖孙两人一起过日子。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再好好看看，老三是否真能改邪归正。 小顺子需要有人教导。 这个人可以不是特别好，但也不能多坏。 起码，这个人要让小顺子还能养成相对正确的观念。 还有，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能力，可以维持小顺子的生活，让小顺子读书上学。 其实到了现代社会，上学的难度真的没有那么大了。 义务教育阶段，只要不想着还去上什么补习班，花费就不会那么大。至于能读得多好，最高学历能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小顺子的过去实在太惨一些。只要能往外走出一段距离，都能让他摆脱真正的泥潭深渊。 老三的梦境很黑暗。 在这梦中，只有老三一个人。 宁施晴还觉得老三在挣扎。 忽然，老三叫了起来。 “不，我，我不是……” 他这样喊了一声，忽然又停了下来。 宁施晴也终于在他的梦境里看到了更多的人。 但那些人的面目都很模糊。 那些人单纯地往前走着，再一步步地逼近老三，俨然要将老三逼到退无可退的程度。 原本只知道后退的老三，忽然从旁边抓起了一块板砖，再冲了上前。 有拳头落到老三身上。 老三却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拼命地发泄着。 然后，他停了下来，将板砖扔开，再躲在地上，不发一言。 他双手掩面，将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宁施晴慢慢地靠近他。 刚发生在梦境中的事，全是老三自己内心的反映。 那些都是老三自己弄出来的。 到现在，老三的梦，才真正被宁施晴逐渐接管。 她低着头，看着老三。 只通过刚才发生的事，她还不大好判断老三的真实想法。 她靠近了老三，老三则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她。 老三的眼神里还透着几分迷茫。 他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有一个女人走过来。 和他梦境中出现的其他人差不多。 眼前这女人的容貌也是比较模糊的，让他怎么努力看，都难以看清。 “……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宁施晴微微笑了笑，“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怎样？” 在梦中都要用暴力发泄。 他当真没有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么？ 如果有，那么，此刻影响着他的压力，究竟是什么？ “……生活？” 老三的眼中没有多少神采。 他看起来还是呆滞的。 宁施晴看到他露出苦笑。 “像是我这样的人，还能谈什么生活呢？” 他早已选择了放弃自己。 哪怕他内心深处也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不好，但他同样无法走出去。 生活也会存在惯性。 继续往前前进的人，会习惯一路往前。 已经被困住了，只能在原地不断地打转的人，也会习惯自己只能被困在原处的日子。 对现在的老三来说，就是如此。 他已经习惯了像现在的一切。 他走不出去了。 梦境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反映。 宁施晴现在可以粗略地感知到老三的内心。 那是强烈的迷茫。 她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你的张大哥和胡二哥都没了，你会怎样？” 这也是老三正担心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清楚，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 他发现张大哥和胡二哥没有在约定好的时间内回来，他就已经怀疑了。 但当真的在梦中，又听到有人提起这样的事后，老三还是下意识地选择拒绝相信。 他拼命摇头。 “不，不可能的！张大哥和胡二哥他俩不可能出事的！” 他不愿意接受！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和自己差不多，还愿意接纳自己的人，以后都可以过着不需要自己思考，只需要听从别人吩咐行事的日子。 现在，他怎么愿意接受，自己还得继续孤身前行的事实？ 他不需要从张大哥和胡二哥那里得到什么物质上的支持，但他很需要从两人身上得到的精神支持！ 第99章 宁施晴就在老三的梦境里。 老三出现了再细微的情绪变化, 宁施晴都可以立刻知道。 无论老三怎么否认，宁施晴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老三已经动摇了。 老三很清楚宁施晴说的是对的。 他只是不愿意接受。 宁施晴再问：“你有没有想过, 就算没有你那张大哥和胡二哥，你其实都能活下去？” “不可能！” 老三否认得特别快。 但否认完毕后，老三自己的表情都变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对在他梦境中宁施晴来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瞒过去的。 短短瞬间，老三想到的画面全部涌入宁施晴脑海。 老三靠着死缠烂打,才算让张大哥和胡二哥都接受他,愿意将他留在身边。 老三还要继续跟着张大哥和胡二哥一起干活。 张大哥和胡二哥和其他人来往时, 表现得相当不错。 那两人不是特别多话的人，但哦博文说一两句话, 总能让其他人都乐意继续和他俩说话。 老三自己则不大懂怎么和其他人聊天。就像今天晚上,老三是听着张大哥和胡二哥的吩咐，才跑到外面,要去和别人聊天打发时间，但老三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单纯地听别人说话，而没有自己也说上一份。 这些也罢了。 最重要的是,老三跟着张大哥和胡二哥打零工，他赚来的钱,还真的都够他生活。 甚至张大哥和胡二哥很多时候都是让他掏钱的。 用这两份大哥的说法, 就是有这两人给他介绍工作，他才可以继续在这些地方混下去, 他当然得感谢这两位大哥。 老三差不多是自己一个人赚钱，然后带着张大哥和胡二哥一起花。 这样一来, 他的花销就比较大了。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自己继续这样过日子, 不大好过得下去。 他现在还可以混一个温饱，但要想赚大钱，那就肯定不行，他还是要跟着两位大哥。 可当他脑海中的画面飞快闪过，他就突兀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不需要跟着这两位所谓的大哥，都可以过上好日子啊！ 只要不需要再额外承担两位大哥的花销，他的生活不就一下子变得轻松多了吗？ 再有，两位大哥真的是带他赚钱的吗？ 他现在有些怀疑了。 两位大哥就是打零工的。 虽然他刚开始跟着两位大哥找生活时，觉得自己需要紧跟着两位大哥，才能稍微找到一点出路。 但随着他和一些老板们都比较熟悉了，他其实也能自己找到工作啊。 继续做现在这些，肯定工作不大稳定，有时候赚得多一点，有时候赚得少一点，但不至于没有。 而这些工作，都是他现在认识的这些老板们找到他，要介绍给他的，和他的两位大哥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怎么大了。 老三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乱。 宁施晴的声音再传了过来。 “如果你那两位大哥都已经落网了，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老三不知道。 “你没有家人吧？你要不考虑一下，和小顺子祖孙凑一起？那会是你命运的转折点。小顺子是个聪明孩子，你好好带大他，以后……” 传到老三身边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三竭力要听清后面的话，但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还被惊醒了。 这一醒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梦里度过了很久，谁知道现实中根本就没过去多长时间。 梦中的一切，都还很清晰。 小顺子是个聪明孩子？ 这句话，让老三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记忆中的小顺子，只是一个会痴呆地坐在一个地方，傻乎乎地盯着某个位置，一盯，就是很长时间，豆瓣汕头的有任何疲倦，都不会怎么挪开目光的人。 小顺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做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 小顺子身边的人中，也没谁会怎么在乎小顺子。 就这样的一个人，有可能会是聪明孩子？ 但梦里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想，让他怎么都忘不掉。 他再看了一眼时间。 张大哥和胡二哥还没有回来。 他想好了。 要是这两人真的都被抓住了，那他就该试试，过回相对正常的日子。 不要总想着能利用什么方式，快速转到大笔的钱，仅仅是靠自己的劳动，勤勤恳恳地生活。 还有小顺子。 他跟着张大哥和胡二哥一起去看过小顺子，自己也曾单独去看过。 他很清楚小顺子是怎么生活艰难。 如果小顺子还是那个痴傻的、说不定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的小孩，那他肯定不愿意多带上一个累赘。 但如果那神秘的声音没有说错，他做的这个梦，真的是某种未知的指引，那带大小顺子，不说带到多大，也就可以出来打工的年纪，应该不会太难吧？ 老三飞快地在心里算着账。 他还觉得心算不够用了，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一边输入金额一边嘴里不断念叨。 养孩子不容易啊。 基础的上学花销也应该没这么容易。 不过这一带似乎有不少人需要类似的打零工的工人。 小顺子生活的那一带就有很多人要招工。 那些工人没活干的时候，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彼此闲聊。老板一来，说要用工，说得好价钱，这些人就能立刻都跟上去。 他之前很难融入这些人中。 毕竟他也算外来人。 张大哥和胡二哥其实也算外来的，只不过这两人比他的交际能力好一点，才更快地认识了一些老板，早早地保证了自己可以有活干。 老三跟着他俩混了一段时间，也算稍微地融入进来，好歹不至于那么被排挤。 但还不大够。 老三再回想了一下小顺子和那些人的关系。 说到底，大家对小顺子都抱有一定的关心爱护。 长贫难济。 没有几个人可以一直都帮着小顺子祖孙，真将这祖孙俩都当自己的亲人看待。 但如果仅仅只是顺手帮一些小忙，就会有一些人乐意。 一如小顺子在外面活动的时候，会有他的邻居看一下他，又在收摊的时候招呼他一起回家。 老三如果真和这祖孙俩生活在一起，应该还是会有一些人愿意主动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老三算账，越算越糊涂。 他没有真正地和小顺子祖孙一起生活，也不可能知道究竟需要花销多少。 不过他算清了另一笔账。 他如果不是和张大哥、胡二哥一起过日子，那他这个月都可以剩下不少钱了！ 他的钱，竟然真是被张大哥和胡二哥花掉的！那两人花得比他还狠！ 老三说不清心中滋味。 他已然想，张大哥和胡二哥被抓了，再也无法回来，或许真是一件好事。 那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不用再想着要走什么捷径，只是一步步地过下去。 老树头那边，一众半夜被闹醒后就再也没安稳睡过的老人，也纷纷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去检查一下自己存放在家中的现金等物品。 这一检查，他们就真更没办法睡了。 他们几乎要将自己家里翻转过来。 很多他们记得放过了钱的地方，现在竟然什么都没了，连物资角落处可能积攒着的灰尘等肮脏东西都没了！ 这可算怎么回事？ 不过也不至于家里的东西全没了。 偶尔，他们还是能在某些角落处，找出一点自己用月饼盒装着或者用旧报纸包裹着的现金。 但仅仅只这么一点，和他们之前存放在家里的现金金额完全对不上。 他们都能肯定，家里肯定还有现金。 再或者，被偷了？ ！ 但今夜被抓的两个贼人说，他俩只是进了第一户人家，刚刚发现了一包用旧报纸包着的钱，都还没来得及做别的了，就已经便抓住了。 那其他人家不见了的钱是怎么回事？ 老人们紧张。 他们的情绪起起落落。 自始至终，都有一股柔和的力量笼罩着他们，随时监测着他们的身体情况，没让他们真正大喜大悲。 诚然，邵芷青想着给老人们下一剂猛药，好让老人们知道，他们总想着将钱放在家里的做法错得有多离谱，但邵芷青没想过真的伤害他们。 让他们担心一下，再让他们突兀地在某件旧衣服中、某个才刚刚找过但刚才没发现的角落里，再看到他们之前包好的财物就好了。 鸡飞狗跳归鸡飞狗跳，该是老人们的东西，还得趁着他们有认真翻找的心思时，让他们都找出来，再让他们决定这些东西的归宿。 老人们从晚上闹腾到了第二天上午。 幸好住在这里的也没几个年轻人，基本都是时间充裕的老年人，才晚上这样闹腾，都影响不了什么人。 各家各户该找出来的东西，也基本被找出来了。 当下仅剩的问题只是，连老人们自己都已经不大确定，他们找出来的这些，是否就是他们存放在家里的全部。 他们也没怎么记账。 只有前段时间刚刚往家里拿回了不少现金的那老人，才急得自己究竟往家里放了多少钱。 而其他一直都有将钱存在家里的习惯的老人们，可就不甚清楚了。 偶尔拿到了一笔，可能是一两千，也可能是几百，他们就在家里找一个角落，随便一放……再过一段时间，再有了一点钱，可能又放过去，但这些钱加在一起的确切数目呢？他们当真不清楚。 而这些让他们找了许久的钱，又究竟该如何存放？ 老人们也为难了。 昨夜从警局回来的两老人得到了警察们的科普，知道银行破产都还有一个兜底条款，只要在单间银行存款不到上限金额，就都可以取回来。 当然，实际操作中，还可能会遇到不少问题。 但只要选择的银行是正规银行，是大银行，而不是地方小银行，那基本没有什么破产的风险。 老人们开始觉得，自己也许也应该相信银行，而不是再盲目地将钱放在家里了。 但他们之前还在说，将钱放在家里才最安全。 现在要他们的态度大转折，他们还真不大过得去心里那一关。 第100章 面子很重要。 但比起面子,自己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积累下来的身家更加重要。 比起自己积累起来的身家，自己的命还要更加重要。 昨夜遭遇过贼人的两名老人都说，他俩要不是莫名其妙地醒了,还偷偷地去观察那两个贼人的行动，都没被两贼人发现，那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名随便摔一跤都可能将自己摔出大问题的老人,怎么和手中还带着刀子的贼人抗衡？ 家里要没这么多的东西，就不至于被贼人惦记。 再有就不至于会连自己想将自己放在家里的钱找出来,都千万个不容易。 老人们昨晚在自家找钱时, 还有人从差点就准备扔的垃圾旁边找到了自己用塑料袋装起来的钱！ 也有人从自己存在家里的纸皮等垃圾中找出了一些。 连老人们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会将钱放去那种地方的。 他们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都觉得不可能将钱放去那种地方,已经准备忽略这些地方了,可他们怎么又会突然看一下，并且在相对显眼的位置,注意到自己包起来的钱。 这些事都怪得很。 想来想去，老人们最终还是选择将钱全部存去银行。像金首饰之类的还得放在家里，但他们也不敢再怎么分开乱存放呢。 要真找不着了,他们可没地儿哭！ 他们甚至分不清是被自己丢掉了，还是又有什么贼人进屋,将东西偷走。 这边剩下的事由邵芷青处理, 宁施晴开始巡逻别的区域。 她这回去了苏雨桐居住的屋子附近。 王带娣之前说找到了新工作，还找了新出租屋。 王带娣要和新同事搬去的新家就和苏雨桐居住的屋子离得很近。 宁施晴没忘记自己之前在苏雨桐身上看到过黑气。苏雨桐这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遇危险。 也就宁施晴那时候看到苏雨桐身上的黑气还不是特别明显，应该距离危险降临还有一定时间,再加上宁施晴近来要忙别的事，宁施晴才暂时将苏雨桐这边的事放下。 现在别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宁施晴自然得将重心转回这边。 白天的苏雨桐很忙。 她得工作。 偶尔，苏雨桐会接到奇奇怪怪的电话。 苏雨桐的工作和电话有关，她无法做到看到陌生电话就拒接。 因此她好几次，都要接了电话后，才听到电话那头的叫骂声、威胁声。 明明是她的前男友打电话过来，希望和她再续前缘，但只听电话那头的口吻，宁施晴都得怀疑，是苏雨桐求着对方复合，而不是对方求苏雨桐。 前男友打一个电话过来，苏雨桐就拉黑一个。 但用处不大。 她前男友还是能弄出一大堆的新号码，继续给苏雨桐打电话。 这样接电话的次数多了，哪怕苏雨桐只要听到电话那头是前男友的声音，就立刻挂断电话，依旧造成了不少不良影响。 宁施晴都能看到，苏雨桐公司中的其他人看苏雨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哪怕苏雨桐电话铃声很小声，苏雨桐也没过多和前男友交流，基本上听出声音，立刻挂电话，就这样走流程，她的手机频繁响起，都会对她的工作造成影响，甚至骚扰到公司里的其他人。 苏雨桐疲惫，却也没办法。 她现在的手机号码既是生活号码又是工作号码，她要更换号码的成本太大。 她前男友正是看准了这点，才会这样持续骚扰她。 至于复合？ 她在决定分手前，都不知道心灰意冷过多少次了。 之前的她会被前男友的花言巧语欺骗，觉得自己和他还是能有将来的。 但当彻底死心后，她怎么可能再回到过去？ 无论现在的日子怎么艰难，都比还要继续为一个男人做牛做马，大半夜都要孤身一人跨越小半个城市去给人结账、伺候人好得多吧？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了。 苏雨桐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 已经再过一天了。 她不大相信自己那前男友真的可以无休止地和自己耗下去。 回家，洗漱，准备休息。 没有了另一个人干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随时留心电话是否会响起，也不需要大半夜被一个电话喊起来，再匆匆忙忙地去帮别人救场，苏雨桐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可跟着她回家的宁施晴不觉得。 苏雨桐决心和前男友分手的当晚，宁施晴护送着苏雨桐回到家，就发现了苏雨桐家的卫生间的灯上有一些古怪。 那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小点红点，疑似是摄像头。 宁施晴这次再回到苏雨桐家中，就重点检测了这里。 其上确实被放置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没联网，只是单纯能记录下来。 如果有谁来换了储存卡，或者将储存卡中的东西导出去，那可能才有点危险。 宁施晴不好直接出现在苏雨桐面前。 她准备等王带娣搬来这里时，让王带娣出面和苏雨桐交流。 王带娣要搬入新家，在搬东西进来之前，要认真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家，确定家里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这很正常吧？ 刚好苏雨桐和王带娣算得上邻居，那王带娣检查完自己的家，热心一点，要帮苏雨桐将苏雨桐家也检查一次，这同样很正常吧？ 宁施晴只要提前告诉王带娣东西放在哪，让王带娣重点检查卫生间这边就行了。 想到这，宁施晴甚至想通知王带娣，让王带娣早些过来检查房屋。就算还没有搬进来，先检查一遍也好。 早日检查完，帮苏雨桐解决掉摄像头的威胁，就早些安心。 说是安心，其实宁施晴也不大觉得自己真能安心。 苏雨桐身上的黑气还在，甚至比之前明显了。 宁施晴没在苏雨桐家等太长时间，就又听到苏雨桐的手机铃声响起。 本来正惬意地用平板看着视频的苏雨桐听到这铃声，狠狠皱了皱眉。 可以说，她所有的兴致都被这铃声破坏了。 她扫了一眼自己手机。 来电显示依旧只是一连串的数字。 她的表情变得更冷。 根据她最近的经验，像这样的来电，基本都是她那前男友打过来的。 明明就一直吃着她软饭，竟然还敢对她呼来喝去！ 现在她生气了，不愿意继续伺候，竟然还想用威胁的口吻让她复合？ 苏雨桐只觉可笑。 但也多得她前男友这样，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狠下心来，不断拒绝复合。 她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泥潭中爬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到那泥潭中？ 这次并非在公司，不需要担心说多了会被同事们听到，平白再招来更多的闲言碎语。 苏雨桐按下接听键。 嚣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肯听电话了？老子老实和你说，老子也没那么在乎你是不是复合！你还记得你和老子在一起的时候都做过什么吧？哼哼，你猜我手上有没有留有什么你那时候的样子的视频？你不肯和老子在一起，老子也能靠这些赚不少，哈哈哈哈！” 这回，不等苏雨桐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就在大笑声中挂断。 苏雨桐脸变得煞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着恋爱，还一度有过结婚的念头，那发生些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 她那时候还傻乎乎的，就想着自己的恋爱，觉得自己也算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就算这个人暂时还没有表现得那么靠谱，但成家立业嘛，只要成了家，总该能立业，她没想过分手什么。 该发生的事，确实发生过。 但被拍视频？ 有？还是没有？ 苏雨桐自己没有配合过，但大家住在一起，偷拍什么的……未必没可能吧？ 越想，苏雨桐越觉得害怕。 她现在算认清自己那前男友是什么样的人了。 真需要用钱，只要对方有，对方绝对不介意将她的视频放出去的！ 她这可怎么办？ 难道要被对方拿捏住，以后就真的只能继续听从对方吩咐，当对方提款机？ 不，不行！ 她这次如果退缩了，就更无法从之前的泥潭脱身了！ 报警？ 能行吗？ 她再检查一下自己之前的通话。 没有录音。 她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只能试着再将电话打过去。 这次，她做足了录音准备。 不管有用没用，她都得先尽可能地搜集到证据，证明对方真的在威胁她！ 至于有可能被发到网上的视频…… 苏雨桐闭了闭眼睛。 她不敢多想。 实在要想，她就只能将问题全推到现在很火的ai上了。就说都是ai合成的！反正不承认就行了！ 总之，绝对不能复合！ 还在屋子里，暗中观察着的宁施晴注意到，苏雨桐眉心间的那缕黑气又明显了一些。 这通电话，还真能影响到苏雨桐的未来。 苏雨桐打电话回去时，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她连着打了几次，电话才算是被打通了。 苏雨桐率先听到一群人的大笑声，还有人说话，那些说话声同样乱糟糟。 “我赢了！我就说她肯定耐不住，会打电话回来问的！” “老大，复合成功后记得请客啊。” “嘿嘿，我们老大出马，竟然还要过了这么久，才让那臭婆娘同意复合，这次算我们老大给她面子了。” 苏雨桐的手指指甲都已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之前自己前男友身边有怎样的一群混子。她以前也和他说过，不希望他继续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但是，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她的前男友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根本不是她可以改变的。 但以前，她前男友身边那些人面对她时，还多少给她一些面子。 说到底，他们一群人在外吃吃喝喝，除了用他们自己赚到的钱外，还少不得需要苏雨桐资助。 就看在钱的份上，那些人才能对苏雨桐客气一些。 但这次，苏雨桐决定和前男友分手，真的狠下心来，好几天不再搭理这些人的事，无论前男友怎么打电话回来说要复合，她都不肯答应，不继续帮他们解决麻烦。 这可算彻底将人得罪了。 现在这群人对苏雨桐，已经没有半点尊重。 苏雨桐也更进一步地认识到，自己前男友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前男友的真实面目，可见一斑。 但她还是碍于前男友刚才那通电话的威胁，不得不现在放软了语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101章 “你难道真的要做到这么绝吗？我们好歹也在一起过这么多年,你难道这都不肯给我再留一点情面么？” 苏雨桐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了。 工作以来，她都不知道受过多少冤枉气。 如果总想着硬碰硬，那她的工作都不好做了。 该要示敌以弱的时候, 还是得弱一点。 正好这时候只有她自己在家，她不需要做表情管理。 宁施晴都能看到苏雨桐的面庞如何扭曲。 按苏雨桐自己的真实心意，她当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继续和对方示弱, 但现在不示弱不行啊！ 她不敢赌对方手中是否真的有自己的视频。 要是能用软一点的办法解决掉，那就最好不过。 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一点都不在乎她怎么想,也没想过彼此给一个台阶就下,早早了结这事。 嚣张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你原来也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让你过来给我结账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过来？嗯？你知道我们在那里没钱结账，一个个凑钱,一个个打电话借钱有多尴尬嘛？苏雨桐啊苏雨桐,是你先不给面子的！” 宁施晴听得满脑袋问号。 这都好意思说？ 自己吃软饭，还要软饭硬吃？别人不肯继续给支持了, 还要反过来怪人？ 这该说是升米恩斗米仇还是说什么？ 苏雨桐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她嘴唇不住哆嗦着。 哪怕她有心忍让一点，她都知道，现在这事无法善了了。 苏雨桐索性破罐子摔碎。 “行！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威胁我的事,我记住了。大不了我们警局见，法院见！” 说完, 苏雨桐狠狠挂断电话。 她无力瘫倒在沙发上,之前还紧握着的手机也随之滑落下来。 别听她刚才说话时硬气，可实际上她一点不安心。 未来可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全然不知道。 宁施晴再观察一下她眉心黑气。 距离她真正出事还有一点时间。 刚才通话时, 宁施晴就有注意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如果可以判断杂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那她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些人。 不求别的, 只要能弄清楚那渣男手中是不是真的有苏雨桐的视频就行。 弄清楚了，她还可以顺便给删了。 像这种软饭硬吃的渣男, 必须给他一个狠的教训！ 宁施晴快速回想着之前听到过的声音。 她好像听到了叫号取餐的声音，旁边似乎还有儿童摇摇车的歌声。 叫号取餐的是当地一家连锁炸鸡店，店旁边得有给孩子坐的摇摇车的店铺。 宁施晴掌握的只有这两个条件。 她生前没在城市内太多地方活动，死后当上了鬼差，完成日常巡逻任务，才多去了一些地方。 她根据现在的两个条件，能快速想起的只有一家店铺。 她无法确定自己回想起的这家店铺就是仅有的、满足有儿童摇摇车的店铺，但碰运气递过去看看，倒也无妨。 她没见过苏雨桐前男友，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听过对方的声音。只要对方不是一言不发，那她就能在附近根据声音锁定目标。 宁施晴回想起的那家店还离苏雨桐居住的地方挺远，也要穿越小半个城市了。 结合之前苏雨桐也得打车到那边，宁施晴觉得，自己现在想到的地方，还真有可能就是苏雨桐前男友一伙人日常活动的区域。 距离虽远，但一个在修炼方面已经小有成就的鬼全力往目标地点飘，那就不用在路上耗费太长时间了。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宁施晴双眼一扫，就见到连锁快餐店旁边还有一家卖炸串的。 现在是夜里，管理相对没有那么严格。 炸串店里面的店铺空间小，老板就将一些桌椅搬出了外面。 有一张桌子上，围坐了五个人。 他们人数已经偏多，让小小的桌子显得颇为不堪重负。 但他们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花生喝着啤酒。 桌上还摆有一些炸串，看签子的数量就知道，他们应该已经吃不少了。 他们还不知道暗中有鬼盯着自己，依旧自顾自地谈天说地。 通过电话传播的声音和真实的声音会有区别。 这本来会增加宁施晴通过声音认人的难度。 但这群人提到了苏雨桐的名字。 这就让宁施晴根本不需要费心了。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长相明显周正一些、身材看着也更好一点的人，愤愤地道：“要不是当初我还想着和她一起过日子，没想过要这样拿她赚钱，只前不久在她厕所里动了手脚，我现在代不会这么被动！” 围在他身边的人笑道：“也没啥事。老大你现在不也唬住她了？她这次还是不肯和老大你复合，那你就只说要回去收拾东西，将那些视频拿走呗？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有货在手。” 又有人说：“是啊，老大，按我说，最好还找个机会，再弄一些可以联网的！到时候就全程直播，嘿嘿，让她竟然这么不给老大面子！那我们也不用想她以后会怎样了。” 他们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能赚到钱，继续支持他们吃喝玩乐就行！ 宁施晴气愤之余，松了口气。 总算他们现在并没有视频在手。 只要别让他们拿到藏在苏雨桐家里卫生间上的东西就行。 那就必须王带娣那边配合，尽快让苏雨桐察觉到自家隐藏的危机了。 还有，在卫生间的灯上动手脚的，明显就是苏雨桐的前男友。 那说不定还能侦测到他，确定他有问题。 苏雨桐那边还有录音。 加起来，应该能让这渣男付出代价了吧？ 宁施晴默默往这几等恶人身上留下了一个自己的标记。 她得方便自己确定这些人的位置，免得她没注意到时候，就被这伙人偷偷进了苏雨桐的家。 而后，宁施晴开始回404。 她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王带娣的动静了。 实际上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只不过近来发生的事多，就让她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404是宁施晴生前住过好一段时间的地方。 尽管这里也曾出过不大好的事，但当宁施晴回到这边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安宁。 这感觉，就像终于回到了家。 她在外面花费的时间尝，王带娣已经睡着了。 但宁施晴可以看到，王带娣床边的桌子上放有纸条，其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宁施晴凑过去看。 字迹娟秀，笔画工整，可见写字的人有多认真。 上面基本是王带娣给她的留言。 她可以用令牌和邵芷青等鬼差通信，却无法和阳间的通讯设备通信。 她没有回来，王带娣还真没有什么手段能联络到她。 如果真的紧急，王带娣倒可以通过烧香，或者去城隍庙祈祷的方式联系她。 但王带娣现在写在这纸条上的，都只是一些小事。 宁施晴都能感觉倒，王带娣在写这些时，是如何觉得不该拿这些小事来打扰她，才没有用烧香之类的方式联络她，而单纯地用纸和笔写下来，等着她什么时候回来，再看到。 城隍庙几乎全部鬼差出动，一起对付陈大师留下的恶鬼的时候，整座城的天气都发生了大变化。 王带娣和宁施晴相处的时间多了，即便那天没能和宁施晴见面，她自己也没想着用什么办法去问宁施晴，她还是猜到了，这天地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肯定和某些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东西有关。 她当时担心，可又害怕自己联系宁施晴，会打扰到宁施晴，于是只敢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书写着自己的担忧。 王带娣在这上面留言最多的，还是她自己的日常。 她怎么准备工作交接，又怎么有空就收拾家里的东西，做好搬家的准备。 都只是琐碎小事，也难怪她只写下来，而没怎么急着让宁施晴知道。 看完这些，宁施晴再看看睡梦中的王带娣。 她想了想，还是嵌入了王带娣的梦里。 王带娣的梦中有一间小房间，小的只能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人躺在上面，都没有多少翻身的空间。 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哪怕桌子前面就是窗户，依旧没有太多光透进来。桌面昏暗。 王带娣就坐在这桌子前，认认真真地写着作业。 终究这只是一场梦。 梦中的作业本很模糊，只有王带娣正在做着的那道题的文字较为清晰，其他地方的文字都很是黯淡。 王带娣很认真地做着作业，但梦里的她，似乎也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完成作业。 才写几个字，外面就传来叫声。 “王带娣！王带娣！” 那应该是一个比王带娣年龄还要小一点的男生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后，王带娣整个人都不好了。 “干嘛？” 她本来就有些不大清楚自己现在应该要怎么完成作业，被外面的声音这么一吵，她更加难以写下去。 “你出来！” 王带娣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还能有一些微弱的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她的桌子上。 可等她出去了，不得不陪着一个比她小一些的男孩玩了一会儿之后，室内就彻底暗了下来。 她的桌子旁边有灯，但灯光并不怎么明亮。 她默默地拿起纸笔，继续写作业。 可小男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王带娣！” 还是不怎么客气的招呼声。 抱着一个大的奥特曼玩具的小男孩站在房门边，看着回头的王带娣。 “我睡不着，你过来哄我睡觉！” 他说话不客气。 王带娣咬牙切齿。 但房门外又穿了了一个人的声音。 “阿娣，你就带带你弟，你这当姐姐的，就该帮着点弟弟。” 这是王带娣母亲的声音。 本来还想继续做作业的王带娣不得不起身，再度去照顾起了自家那个弟弟。 宁施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王带娣的梦境。 王带娣现在已经表现得很能狠得下心了，无论家里怎么尝试联系她，她都可以不给钱。 这些，都在她的留言中有记录。 可现在看王带娣的梦境，宁施晴觉得，王带娣心里还是有着愧疚。 第102章 梦境的内容没有持续太久。 王带娣哄着弟弟睡了觉,再写作业。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 王带娣一边写，一边翻着课本。 陪伴她的，只有床边那昏暗的灯光。 好不容易, 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她才准备睡了。 只是就算已经躺下了，她的神情中还是带着几分不安。 仅仅是睡在这里, 就似乎已经要耗费她极大的力气。 宁施晴在王带娣的梦中活动着，也能感受着王带娣在梦里的情绪。 她也不觉有些惊讶。 王带娣似乎很恐惧那个家。 这种恐惧, 是压在王带娣意识深处的。 连王带娣自身都不见得有多清楚自己对那个家的感觉如何。 起码,清醒着的王带娣还会想着帮家里的忙。她知道自己并非父母的亲生孩子后,还越发觉得愧对父母。 沉睡中的王带娣，却很不愿意留在这个家。 她觉得在这里太压抑了。 这是很矛盾的情绪, 却又同时出现在了王带娣身上。 忽然, 睡梦中的王带娣说梦话了。 “不，不要, 爸爸妈妈，不要送妞妞离开，妞妞会乖的, 不，不要！” 这是梦中的王带娣又做梦了。 可宁施晴只进入了王带娣的第一重梦境中, 没有进入王带娣更深层的梦境里。 因此,宁施晴现在不知道，王带娣究竟已经在更深层的梦境中看到什么。 她只觉得王带娣这时候的情绪很激动。 不过这情绪没维持多长时间, 梦中的王带娣就醒来了。 她的房间一片漆黑。 她茫然地盯着面前的黑暗，似乎还想不明白自己身处何方。 不过这迷惑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她已经回了神, 然后再闭上眼睛。 “又做梦了啊……” 从她唇边逸出的呢喃透着惆怅。 “我好像做过很多次这个梦了，真奇怪……” 王带娣搂着被子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快速坐起。 她看向侧方。 在她床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宁姐姐？！” 哪怕是梦里，王带娣依旧能第一时间认出宁施晴。 她又惊又喜。 “你来看我了？宁姐姐，你最近是很忙吗？那天整个天空都黑啦，还电闪雷鸣的，宁姐姐，我可担心了！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过得怎样……” 她拉着宁施晴的手，开开心心地说着话。 宁施晴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才和她提了提让她提前去换的出租屋处检查一下，最好还将旁边的屋子也检查一下。 大家都是女孩子，多少会容易说话一些。 不过如果王带娣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极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苏雨桐家里的东西，或许能将苏雨桐的前男友送进去，但还有前男友身边那些人呢。 所有人加一块，可就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因此，宁施晴和王带娣提到这件事后，只打算让王带娣自己决定。 哪怕王带娣嘴上说帮忙，心里有一点担忧的，宁施晴都准备劝住王带娣。她能用别的办法让苏雨桐察觉隐藏在自己家里的危险，只不过其他办法都更麻烦一些，还不确定效果如何。 王带娣则不等宁施晴说话，就已义愤填膺。 “可恶！竟然还有这样的渣男吗？宁姐姐，你说的那个苏雨桐也真太傻了！怎么还会被坑了这么长时间？宁姐姐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帮忙！你不让我帮忙我还不高兴呢！” 她说得果断，宁施晴想想，也就放了心。 王带娣参与到这样的事中，可能会为自己招来一些危险，但只要准备妥当，实际上的危险程度不会太高。 宁施晴再和王带娣简单商量了一下细节。 旋即，宁施晴看着王带娣双眼，问：“阿娣，你还记得你刚才在梦里做的梦吗？你当时候自称妞妞。你现在的爸妈有这样喊过你吗？” 王带娣茫然地啊了一声。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宁施晴。 “妞妞？我爸妈一直都叫我阿娣或者带娣啊，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的。宁姐姐，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王带娣心中不解，可她在想着宁施晴刚说的话时，忽然觉得心头一酸。 妞妞…… 她脑海中似乎已经闪过某些画面。 但当她要仔细回想时，那些画面就都变得极为模糊。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那种心酸，无助地看着宁施晴。 但宁施晴也帮不到她。 她想不起来的事，宁施晴也无法通过她的梦境感知到。 许久，王带娣摇了摇头。 “我想不起来了。” 她的语气凄楚。 “宁姐姐，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那个梦了。可每一次都差不多的，只要我从那梦里醒了，我就怎么都想不起梦里发生过什么。” 宁施晴沉默了一下。 她在王带娣床边坐下。 “我刚才看着你做梦，听到了你说梦话。你说，爸爸妈妈，不要送妞妞离开，妞妞会乖的。” 妞妞是梦中的王带娣的自称。 她的父母却要送她离开。 王带娣现在的父母只是王带娣的养父养母。 这事，王带娣自己都很清楚。 非要探寻王带娣那稀奇古怪的梦，也只能知道，王带娣是怎么从自己亲生父母家，来到了现在这个家。 若非王带娣的养父养母只将王带娣当做摇钱树，总想着要从王带娣身上吸血，而王带娣还因为觉得亏欠了养父养母，以前总对两人言听计从，宁施晴也不至于要帮着王带娣探寻过往。 王带娣则在听到了宁施晴说的话后，更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宁施晴，才呆呆地问：“是这样的吗？” 她其实是被亲生父母送走的吗？ 那她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会不要她？ 是真的因为她不乖？还是另有原因？ 王带娣心中一酸，更说不出话来。 宁施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阿娣，你觉得你乖吗？我们都觉得你就是太乖了，才太容易被利用。” 王带娣呆滞地摇着头。 “父母不要孩子，会有很多原因的。不见得都是孩子的问题。事实上，就算孩子有问题，又有多少孩子的问题，不是出自父母呢？”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这是一个争论了无数年的问题。 到了现代，有人通过基因研究，确定了有某些孩子确实天生就更有攻击性，天生更容易走上犯罪道路。 还有人通过研究双胞胎，确定将双胞胎放到不同的地方生活，双胞胎的双方都可能会走上比较相似的道路。 但同样，现代的各种研究也能证明教育的重要性。 就算一个孩子天生有所欠缺，如果可以得到好好的教育，就可以大幅度降低他们走上错误道路的几率。 后天做的努力，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先天性的某些东西。 再说了，王带娣真的会不乖到让她的亲生父母都无法忍受吗？ 只要看看现在的王带娣的表现就知道了。 她肯定乖。 说不定也正是因为她足够乖，她的养父养母才会选择她。 宁施晴伸手，搂住王带娣肩膀。 “阿娣，你要知道，很多时候，错的就是这个世界。如果你总将错误归到自己身上，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背负的。” 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将其他人的错全背负到自身，还能承受得住？ 反正这不可能是凡人做得到的。 一个普通人，就算多背负几个人的错误，都可能要喘不过气了。 要不，哪来那么多需要逃离原生家庭的人？ 王带娣看着宁施晴，微微张嘴。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似乎又正担心着什么，不好真的说出口。 宁施晴鼓励地看着她。 其实身处王带娣的梦中，宁施晴已经大概知道王带娣想和自己说什么了。 但宁施晴还是在等王带娣自己说出口。 她需要的，是王带娣下定决心。 很快，宁施晴听到王带娣的声音。 “宁姐姐，我想搬好家，换好工作，我的生活安稳一些后，找一个时间回家看看。我也该和他们面对面说清楚了。我……” 她和宁施晴挨得近。 宁施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如何轻微颤抖着。 “我害怕我自己回去，我会忍不住心软。可是，宁姐姐，我也不知道找谁陪我回去才好。如果找我大学时候的室友，我也害怕会连累到她们。宁姐姐，你……可以陪我走这么一趟吗？” 王带娣仰起头来，看着宁施晴。 她眼中充满哀求，还有担忧。 “宁姐姐，你现在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吗？” 宁施晴刚当上鬼差不久，就曾和她说过，当了鬼差后，活动范围就有限制了。没当上鬼差，宁施晴的活动范围同样有限制。 不过那时候的宁施晴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通过附身在自己的灵位牌等方式，去更远的地方。 当了鬼差后，宁施晴的活动范围受限，则纯粹是受到鬼差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的限制。 不过现在的宁施晴已经积累到不少功勋。 邵芷青能用自己多年鬼差的积攒，兑换出相当重要的恶鬼旗。即便后来城隍爷将恶鬼旗要了回去，那也是发现恶鬼旗的重要程度比他们之前预期的还要高之后的事。 宁施晴现在的功勋不足以让宁施晴兑换到这样高价值的物品，但已经足够让宁施晴兑换一定的假期。 在假日里，宁施晴完全能离开城市，和王带娣一起回家。 即便宁施晴自己不能离开，以宁施晴和一些鬼的关系，宁施晴也完全能请动其他鬼陪着王带娣一起回家。 王带娣担心自己心软，担心如果和自己熟悉的其他女孩子一起回去，连陪自己回去的女孩子都会受到欺负。 但再和鬼回去，那就不同了。 鬼能在暗中盯着，能随时提醒王带娣注意，必要时候还可以控制王带娣的身体，让王带娣和养父母家决裂。 王带娣本身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是决心还有可能会动摇。 她需要的就是让自己能无法后悔的助力。 过后，那就不管她觉得自己回家之后做的某些事情再怎么不合适，她也能控制住自己，只按照自己回家谈判到的结果行事，而不多干涉了。 宁施晴对着王带娣微微一笑。 “好，什么时候你要回去了，和我说一声，我陪你。” 第103章 梦醒了。 这次是真正的醒来。 王带娣看着自己的房间,再看着床边桌子上摆放着的笔记本。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在梦中看到了宁施晴，还是太长时间没和宁施晴剑芒, 她因思念而梦见了宁施晴？ 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也正是这亮起，让她肯定，宁施晴真的回来了。 宁施晴在她的梦中说的话, 她也记住了。 现在，也不需要更多交流。 王带娣再度见到宁施晴, 还从宁施晴处得到以后会陪她回家的保证, 她就已经放下了心。 至于换工作、搬家之类的事,也都基本只是她自己要做的，她并不怎么需要宁施晴的帮忙。 她和宁施晴也已约定好了明天傍晚直接在她准备新租的屋子那边见。 宁施晴留意苏雨桐的行动,而她则要找准时间,必须要和苏雨桐见面，再设法进入苏雨桐屋子里,帮着苏雨桐也检查一下家里。 王带娣继续睡觉，宁施晴则带着小宝回到城隍庙。 宁施晴无论在哪修炼都行，她现在还更多依靠功德修炼, 而并非吸纳日月精华。 小宝这婴灵，则对修炼环境的要求苛刻一些。 一般的环境, 也能为小宝提供足够的、在修炼时需要的灵气, 但小宝也有较大可能在修炼的时候，再被怨气侵蚀, 延长他转世投胎所需的时间。 陈大师之前释放出了那么多的恶鬼，还有陈大师自己都选择灵魂破碎,让那些恶鬼可以更快速地增长怨念。 现在这些恶鬼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释放出来的怨气还没被完全净化掉。 小宝如果在城隍庙之外的地方修炼,就更有可能将这些怨气吸入体内。 这也是宁施晴最近都没怎么将小宝放出来的原因。 回到城隍庙里，小宝自己乖巧地寻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修炼，同时借助城隍庙的香火之力净化自己体内的怨气。 宁施晴则来到一间小房间里。 这正是神婆文连翘和当地玄学交流会的会长李隆幸一起待过的小房间。 文连翘现在竟然也在这里。 宁施晴着实好奇，才特意过来看看。 房间内点着一盏小油灯。 幽暗的房间全凭这小灯照明。 油灯摆在桌子边缘，堪堪照亮半张桌子，还有就在桌子前的文连翘。 宁施晴飘近这小屋子时，已经很刻意地隐藏自己弄出的动静了，然而文连翘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并且快速看向她。 文连翘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很快笑了起来。 “原来是宁鬼差。” 宁施晴凑到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正弄着的东西。 油灯旁边摆着两张已经画好的符，此外还有一些画符用的工具。 宁施晴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文婆婆，你来这里画符？” 她不曾看过文连翘画符，不过她记得文连翘一度如何轻松地拿出给朱琦的符。 “本来不需要来这里的。” 文连翘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两张符，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知道，我之前和那恶鬼战斗时，被一些怨气侵入体内。我还需要时间，才可慢慢净化掉这些怨气。 “偏偏这时候，朱琦又找上我，说是需要更多符，而且这次的符还要有更好的效果。 “我之前给她的，已经是我画好的、效果最好的符了。她还要更好的，那我就只能现画。想来想去，我也唯有来这里画符了。” 城隍庙中的力量能帮她压制体内怨气，她不需要担心自己在动用力量时，不小心地让怨气愈发随意地侵入自己身体里。 留在这里，她才能安心地动用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当然，也是她现在准备画的符的等级着实高，她才需要如此谨慎行事。 如果符的级别低一些，哪怕只是和之前她送给朱琦的符的级别一样，她都不需要这样。 宁施晴好奇地看着文连翘现在画好的符。 符具有玄奥的力量。 如果是一些感知力比较强的人，只是这样观察符，就可以大概了解到符的作用。 宁施晴近来工作之余，也在专心研究各种术法。 她不研究也不行。 不专心研究，她就没办法掌握各种手段，以便更好地完成自己的种种工作。 她就将看文连翘画好的符，当做自己的工作之一。 简单观察过后，她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 “文婆婆，这符不是单纯驱邪的吧？” 朱琦和方姐等人都曾接触过陈大师送出去的盆栽。 宁施晴也已经知道朱琦之前从文连翘这里得到的符已经用于对抗恶鬼释放出的怨气。如果没有那张符，朱琦和她老公封高行还未必能等到文连翘和李隆幸赶过去。 文连翘呵呵一笑。 她饱含深意地看了宁施晴一眼，再问：“那你要不要猜一下，我这符是用来做什么的？” 宁施晴更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符。 如此看了一会，忽有某些灵感从她心头掠过。 她急忙问：“这是替人补足心神的？！” 心神的力量很是玄乎。 不过也有一些比较简单的判断方法。 譬如一个人可以做到较长时间的专注，那就基本能判定这个人的心神比较强大。 再有睡觉做梦，也是心神不稳的表现，睡着之后，神魂就会到处乱飞。 心神弱的人，往往也容易被人蛊惑。 健忘，也属于心神能力差的表现。 而遇鬼的人，灵魂被鬼气冲撞，就容易出现灵魂不稳。这也是小孩子或者体弱多病的人遇到阴邪事后，很容易出现丢魂情况的原因。 如果可以补足心神，那就很多方面都能得到极大优势了。 遇到阴邪事情的人，如果只是晒太阳补足阳气，都未必能及时将自己缺失的东西补完整。 灵魂受到了冲击，很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但如果有一张可以辅助稳固心神的符呢？ 那就不单遇鬼后缺失的阳气之类可以得到更快补充，还说不定最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什么的会变得比之前更好。 没有符的帮助，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要锻炼心神，就可能需要通过冥想、打坐之类的办法了。 文连翘笑着点头。 “对。朱琦和我说了她的要求。她还说，如果我手中的符的数量有限，不能让她和她老公，还有方姐一家一人拿到一张符的话，就请我尽量帮忙画好够方姐一家用的符。她说，她因为自家老公的事，连累到方姐他们，已经让她觉得很是愧疚，她只希望自己还能尽量弥补方姐一家。” 也正因朱琦这样说了，文连翘才画完两张符后，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继续画符。 朱琦要只顾着自家怎样，而不在乎帮过她的方姐一家如何，文连翘能一次性画多少张符，就只画多少张符，符的价格还要再高一些。 文连翘不缺钱，比起钱，她更在乎的只是自己还能做多少事。 她觉得值得帮的人，哪怕要她倒贴钱，她都不介意帮一把。 当然，考虑到因果报应，绝大多数时候，文连翘都得从自己帮过的人手中拿一点东西。 文连翘还需要花更多时间才能恢复精神。 这期间，她就饶有兴致地看着宁施晴。 “说起来，那个陈金隶闹出来的事，让李隆幸决定多和当地玄学会的人进行一些交流，这次交流也不是为了让会里的人怎么提升实力，而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当着我们这一行，就必须遵守各种各样的规矩。很多事情，决不能碰，一旦碰了……” 文连翘冷笑一声。 “那就是死！死了之后，还得下地狱！” 虽然很多时候都有论迹不论心的说法，但一个人的发心，同样很是重要。 真正能在玄学方面有点成就的人，就算像之前的刘正郁一样，他虽然实力较差，连自己身边已经有鬼都不大能发现，但他确实能看一些风水，也算有一点本事。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要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早晚会得到报应。 那些报应不见得会立刻落到他的头上，但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子孙后代头上。 绝大多数时候，他也会在乎这些报应。少数时候，则是他和陈金隶待一起的时间长了，不小心被陈金隶蛊惑了的时候。 那会儿他就忘了，自己一直以来只敢混灰色地带，只敢有时候不能保证自己的风水局有多好的效果，都说能有什么样什么样的效果，而不敢先对人布置风水杀局，再出手解决的原因。 文连翘说起玄学会，宁施晴就想起刘正郁。 她问起刘正郁，就听得文连翘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刘正郁应该也被陈金隶害了。他认识陈金隶之前，自己一家人都还过得好好的，可就认识了陈金隶，他还让陈金隶看到了价值，陈金隶想坑他入伙，又一直缺乏彻底拉他入伙的契机，陈金隶才对刘正郁的孩子动了手。 “现在陈金隶死了，刘正郁的孩子丢了魂。刘正郁和张敬恒离开陶立辉的店铺后，就接到自己孩子昏迷不醒的消息。现在李隆幸在那边看着。可也只能帮他维持住孩子的生命，而暂时无法将他孩子丢失的魂魄带回来。” 陈金隶宁可自己彻底死亡，都要解放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恶鬼，要让那些恶鬼都可以催生大量怨气，快速成长，他自然能拉多少人陪葬，就拉多少人陪葬。 刘正郁之前和他走得近了一些，可刘正郁当时没被陈金隶直接对付，陈金隶被鬼差重伤后，也没办法再对刘正郁下手，陈金隶就只能对刘正郁的孩子下手。 “丢了魂？”宁施晴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玄学交流会中的李隆幸等人都已经围在刘正郁的孩子身边了。 想来这些人肯定有办法救刘正郁的孩子。 就算他们也觉得棘手，他们同样能联系别的鬼差。 宁施晴自己没太好的办法，她就不打算过多干涉。 文连翘也清楚宁施晴的情况，知道宁施晴只是新晋鬼差，当鬼的念头还短，各种手段肯定比不过老牌鬼差，甚至可能比不过一些老鬼。 不过她还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宁施晴，问：“宁鬼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第104章 宁施晴微愣。 出手相助？ 她之前和刘正郁有一点不愉快, 不过刘正郁都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得罪过她。 宁施晴听邵芷青说过刘正郁对付盆栽恶鬼时的表现，看起来，刘正郁似乎真有以后踏实走正路的打算。 这就让宁施晴更不介意出手相助了。 但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文连翘查验管算, 已知她的心思，连忙再道： “我们也不至于让你白帮忙，不管你能不能找到刘宁舟的魂魄, 我们都可以送你一些你需要的东西。 “能帮你提升修为的香火，或者能在阴间流通的元宝, 再或者帮你照顾一下你阳间的亲朋好友……你说得出, 我们做得到, 我们就会尽力。” 像文连翘平日给宁施晴点的那些香，虽然也能帮宁施晴提升实力, 但宁施晴知道, 那还不是文连翘能做出的最好的香。 而这次，要让文连翘等人欠宁施晴一个人情, 宁施晴确实能从他们手中得来一些好东西。 当然，对玄学会中的另一些人来说，同样是一个和鬼差打好关系的好机会。 文连翘和李隆幸自身实力不差,两人还年纪大了，文连翘已经处于隐退状态,李隆幸若非记挂着自己负责的玄学交流会,他也该要隐退了。 对他俩来说，和宁施晴这样的新晋鬼差关系如何,已经没那么重要。 实力和资历都到了他俩这程度，他俩肯定还有相熟的鬼差。和他俩熟悉的鬼差还是老牌鬼差。 除非宁施晴天赋异禀,快速晋升，实力和地位都比他俩认识的老牌鬼差强得多,否则他俩都不需要那么重视宁施晴。 当然，不重视，也只是不在乎是否将关系弄得特别好，而不是会随意交恶。 对玄学交流会的其他成员，尤其是那些本身实力还较为一般，需要从外界得到支持的人来说，则很需要和宁施晴这样的鬼差维持良好关系了。 好歹让那些会员们自己解决不了问题时，还能选择摇鬼差啊！ 但平白无故地给鬼差送好东西，总显得太巴着了，一点也不自然，也对宁施晴不大好。 像文连翘那样平日点一些香，只能算无伤大雅的小事，这样培养出的香火情也会比较淡。 文连翘请宁施晴帮忙时，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宁施晴到底还年轻。 她没那么猜得透文连翘的心思。 她考虑的只有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这点。 她为难地问：“文婆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实力还不如你和李会长呢，我能怎么帮忙？” 文连翘笑起来。 “你当然能帮忙。我和你详细介绍一下情况吧。 “刘正郁的孩子名为刘宁舟，我这里有他的照片，你看一下。 “李老头他们曾施法撇找刘宁舟丢失的魂魄，他们可以肯定，这魂魄还在人间，可魂魄的气息被陈金隶临死之前隐藏起来了，才导致大家都没办法通过法术找出来。 “我们现在只能用大海捞针的方式，慢慢找他的魂魄，再将他的魂魄带回他的肉身旁。但想找魂魄，我们这些活人就只有灵魂出窍后才好寻找。 “以我们的法力，又能连续灵魂出窍多长时间呢？我们灵魂离体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到肉身。如果短时间内连续多次灵魂离体，还会对我们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我们就算觉得自己老了，死也不怕了，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刘宁舟的灵魂，都不见得能在我们死之前找到。” 宁施晴默默点头。 文连翘则慈祥地看着宁施晴。 “但宁鬼差，像你这样的鬼差就不同了。 “你可以一眼看出某处地方是否有飘荡的灵魂。 “你还凑近看那灵魂究竟是已死的鬼魂，还是活人出窍的生魂，也不用担心自己身上的鬼气会冲到活人生魂，让其生魂受创，乃至直接消亡。 “为此，我才想请你在日常巡逻时多注意一些，看能不能凑巧碰到刘宁舟离体的魂魄。 “只要你答应帮忙，我们就会付你酬劳。如果你找到了，还能将刘宁舟魂魄带回肉身旁边，我们还另有重酬。” 她说着，又笑了笑。 “宁鬼差，你也不必推托。这并非你职责内的事情。你若答应我们，我们确实该给你报酬。要不，我们以后遇到事情，也不好意思再请你帮忙了。” 宁施晴一开始确实想推拒。 但听文婆婆这样说，她只能点点头。 “好，文婆婆，我会多注意的。对了文婆婆，你手中有什么沾染着刘宁舟气息的物品吗？我怕只凭长相，我遇到了他，都可能没那么容易认出他，又让他的魂魄走了。” “他的气息？”文连翘斟酌了一下，“我让刘正郁送过来。” 她说做就做，立刻打电话给刘正郁。 儿子丢了魂，晕迷不醒，刘正郁根本睡不好觉，勉强闭眼休息一会，都没多久就要惊醒一回，生怕儿子情况恶化，又或者儿子的魂魄回来了，他却没能第一时间知道。 文连翘的电话一打过来，他立刻接听。 当得知是城隍庙中的鬼差愿意帮忙留意儿子魂魄下落时，刘正郁更激动得眼中都蓄起了泪水。 鬼差可没义务帮忙。 刘宁舟是被陈金隶出手伤的，那又如何？说到底这还是阳间的事，没轮到阴间处理。再则，陈金隶不是无缘无故地对刘宁舟动手的。 刘正郁先和陈金隶有了往来，还表现出对陈金隶的亲近，才惹来陈金隶选择用刘宁舟来逼迫刘正郁快速选择加入自己阵营。 阴司更不会多理会这些事。 除非活人闹出天怒人怨的大事，否则阴司都倾向等人死了再慢慢处理。 冥冥之中，自有一本因果账。 这账难以被人看清，但它确实存在。 刘正郁也正是知道自己儿子出事，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他才愈发为自己做过的事愧疚，还更不敢乱来，生怕自己再犯下什么错，现在还能勉强维持肉身活性，能以植物人身份活着的儿子真要死了。 他不肯放弃，还要吊着儿子的命，可他心里同样有恐惧，就怕自己用尽手段，都无法让儿子多活多长时间。 可现在听了文连翘的电话，刘正郁心中立刻升起熊熊希望火苗。 李隆幸，还有张敬恒等玄学交流会中有真本事的人，都已为帮他而儿子灵魂而灵魂出窍，到他儿子出事的地方和较为常去的地方寻找。 但李隆幸等人都一无所获。 正常人遇到了什么刺激丢魂，其丢失的魂魄确实有可能在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地方徘徊。 但刘宁舟这次的丢魂却不是这种原因。 为此，用常规的方式，确实无法找回他的魂魄。 这时候已是夜深。 刘正郁为了儿子，急匆匆地赶来城隍庙。 他愣是没让宁施晴等超半小时。 他拿了一些刘宁舟日常使用和贴身携带的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跟在刘宁舟身边时间长了，沾染到的刘宁舟气息浓郁。 宁施晴扫了一眼，再略微感知一番，已将刘宁舟独有的气息牢牢记住。 刘正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宁施晴则回想着刘宁舟的气息。 她隐隐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气息。 刘宁舟是陈大师出事后才丢魂的，她要无意中凑近过刘宁舟的魂魄，也该是这段时间的事。 可思来想去，她总想不起详细情形。 文连翘见她在刘正郁离开后，就一直思索着什么，也不打扰她，只继续休息，然后等休息好了，再画符。 一人一鬼，各有各的忙碌。 不知不觉间，已是黎明时分。 专心修炼了半宿的小宝已耐不住性子，飘回宁施晴身边。 可他刚回来时，宁施晴还在思考着刘宁舟的事，无暇理会他，他也唯有在这小房间里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脚趾。 天都快亮了，宁施晴总算从自己记忆的片段中搜寻出少许细节。 她确实曾感受过刘宁舟的气息。 但她并没有直接碰到刘宁舟的魂魄。 她若遇到了生魂，她必然会留下深刻印象，不至于要想这么久，才能朦胧地想起点什么。 她只是经过某地时，无意中感应到了刘宁舟离得远远地飘来的一缕气息。 那气息已是极为微弱。 就像人走在街道上，无意中闻到了从可能还隔了一条街的地方飘来的一丝香味。 不刻意回想自己是否闻到过什么味道，肯定会忽略自己的这段经历。 哪怕刻意回想，记忆力差一些的人，都该想不起来了。 宁施晴现在变成了鬼，还在修炼方面小有成就，各方面都算得到了一定的加强，现在才能经过长时间回想，捕捉到当初的一丝细节。 她是在小顺子家附近感知到刘宁舟气息的。 那她现在就该回那边寻找。 或许刘宁舟的灵魂已经无意识地飘去了别的地方，但只要他的魂魄曾在那一带待过，就必然回留下线索。 正好，宁施晴也想去看看小顺子。 她算劝住了小顺子，没让小顺子在张、胡两人准备去老树头偷盗时也去那边，但这事过后，小顺子准备怎么做？宁施晴可就不清楚了。 再有老三现在有何打算？又是否会去接触小顺子一家，小顺子祖孙俩又会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还想和他俩搭伙过日子的人？ 这些，全得宁施晴跟进。 老三无妻无后，小顺子除了奶奶已经没了别的亲人，两人若能彼此扶持，就会一个幼有所养，一个老有所终。 但老三和小顺子祖孙是否接受，老三又能不能真的带好小顺子，而不让小顺子走上歪路？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 第105章 老三已经得到自家张大哥、胡二哥都被捕的消息。 他还知道了这两人都是在老树头偷盗的时候被抓住的。 老人们闲着无聊,就爱和别人八卦。买个菜什么的，都能碰到熟人就聊上好一会儿的天。 就住在老树头旁边，事发当晚就被惊醒了老人们, 自是当夜就知道了这些事。 其他住得稍微远一点的，也很快得到了信息。 张、胡两人被抓的经历还玄乎得很。 警方不会采取什么灵异向的供词，但他们会认定是张、胡两人进入了老人家中,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不少钱后，激动得忘乎所以,都忘了该速战速决,而在原地乐呵呵地不断点钱。 事实上, 那夜接到报警，赶去老人家中的警察也确实看到这两人在不断点钱。 但警方记录的情况如何, 不代表民间流传的说法就会完全按照警方的记录来。 老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版本, 已经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人的嘴了。 这一版就只差说那天晚上被行窃的老爷爷老奶奶家里供奉的祖先显灵，大发神威,在警察来之前，就将胆敢来自己后人家里作乱的贼人给狠狠教训一通。 上了年纪的人比较迷信，更容易相信这种说法, 也爱听爱说这种离谱的故事。 但年轻一些的人基本只当一个笑话看，就没想过这会是真的。 也就老三相信。 老三自己去过老树头那边, 还曾亲自感受过老树头那边的怪事, 很清楚老树头那边的情况有多古怪。 在那地方，冒出鬼来, 应该也很正常吧？ 老三满心后怕。 他那晚如果不是觉得门上的记号不对劲，赶紧跑了, 恐怕就该是他稀里糊涂地被抓住了吧？ 同时，老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可是记得张大哥胡二哥让他出门时,怎么和他说的！ 那时候，这两人可没说要去老树头！ 他都在外面闲逛到了两人应该要回来的钟点，却一直等不到两人回来，已经知道他俩多半瞒着自己做什么了。 现在又真正得知两人是在哪里被抓的，还经历过一些肯定难以用科学来直接解释的怪事，老三被吓得着实够呛。 张大哥和胡二哥想要瞒着他搞钱，这是肯定的。 他之前为了两人劳心劳力，结果到头来都没能得到两人信任。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很聪明。 也因此，他才会觉得生活艰难，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在考虑某些邪门歪道。 可哪怕是这样不大聪明的他，现在都看出来了，他这张大哥和胡二哥，纯粹是想利用他，根本不是真心对待他。 也幸好两人是利用他，没有带着他一起去老树头那里，要不然他现在也应该要和两人一起锒铛入狱了。 和老树头有关的神秘传说，则让老三意识到，自己以前做的事确实无法继续了。 他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就有一个神秘人和他说，张大哥和胡二哥出事。 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就觉得张大哥和胡二哥出了事，才会做一个如此莫名其妙的梦。 但现在，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许多未知。 这世界上有太多能超出他们认知的东西。 科学还未曾证实的事，仅仅代表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而不代表那就真的是虚假的。 即便是科学，也有可能随着科学发展，不断推翻过去的认知，让过去大家都信奉的科学变成错误，或者只是一定范围内的正确。 所以，心存敬畏，永远没有错。 老三就怀抱着这样的复杂念头，去了找小顺子。 他以前和张大哥、胡二哥一起找过小顺子，所以知道小顺子在哪。 白天的小顺子只会在固定地方出没。 晚上的小顺子则基本只会在家。 但老三以前没有去过小顺子的家，他只能在白天的时找小顺子。 很好找。 小顺子还坐在银行对面的一块空地上，呆呆地看着过路的人和车。 看到老三来了，小顺子的目光才略微有了变化，但也不明显。 一直到老三在小顺子身旁坐下，小顺子也没更多反应。 老三斟酌了一下，问：“小顺子，你知道张大哥和胡二哥以后都不能来看你了吗？” 小顺子眼珠子转了转。 他慢慢地转动脑袋，看着老三。 他现在表现得还是和一个之力不高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也可以说，小顺子早已经习惯用迟钝来掩饰自己快速运转的大脑。 当大人们强加给他这样的“设定”后，他就越来越习惯表现出这个模样。 而真实的他，被隐藏了起来。 “张大哥、胡二哥？”小顺子故意表现得很少困惑，“他俩不能来了吗？我最近听说了不少和他俩有关的事，好像什么被抓、偷东西……” 小顺子猛然抱住了自己。 “我、我会不会也被抓起来？” 这其实也是小顺子内心深处真实存在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之前替张大哥和胡二哥办事。 老树头那里住的都是老人。 张大哥和胡二哥还让他去注意过老树头那边什么人家有人住，什么人家没有人住。 当时，张大哥和胡二哥还故意指着路上的行人和他说，看到穿成什么样子的老人进出，就要在老人的家门前做出什么样的记号，如果又看到穿成什么样子的老人进出，再做出什么样的记号…… 就为了这些，张大哥和胡二哥有空就往他身边凑，还教了好几次，确保真的教会了他才算离开。 倒也有人注意到有这么三个人陪他玩。 可他认识张大哥和胡二哥之前，就经常在这一带傻坐着。而张大哥和胡二哥又正好是这段时间才来的，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就表现得很热情，还富有同情心，关心他这个可怜孩子，因此张大哥和胡二哥教他做记号的事，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现在张大哥胡二哥都被抓了，小顺子才开始恐惧，不知道自己也会不会被牵连。 老三叹了口气，拍了拍小顺子肩膀。 “应该没事的。” 他说这话是有些底气的。 张大哥和胡二哥被抓后，他也被喊去提供口供了。 但事发当晚，他和好大一群人在一起，有足够多的人证，还有监控摄像头证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他以前跟着张大哥和胡二哥，他也还没捞到过实质性的油水，顶多做了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为此，他被批评教育了一通，最后并没有什么事。 也是这事，让他愈发警惕，深知自己真不能再取巧了。 好好谋生才是正道。 他也在去录口供的时候知道了张大哥和胡二哥以前还曾犯下重案，在外逃窜多年，连现在用的姓名都不是真实姓名的事。 这愈发让老三觉得，自己就是弟中弟。 要玩这些，他真没本事。 不过他多少受到了张大哥和胡二哥的牵连。 他之前的零工工作就是跟着这两人找的，当那些老板知道了张大哥和胡二哥做的事后，一个个都没那么愿意继续请他了。 还好他住的地方目前还能再住一段时间。房东其实也不大愿意让他继续住，生怕有危险，可他交过了房租，现在赖着不搬走，房东也没什么办法。 至于说吃饭，也算简单，他手头上还有一些钱，省一点还够花一段时间。 他只是能做的工作数量减少了，不至于完全没有。 “小顺子，你就安心吧。你还是个孩子。但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像张大哥和胡二哥那样做傻事了。你最好将张大哥和胡二哥教你的东西都忘了。” 老三说完，就自嘲一笑。 他和小顺子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顺子要真是一个不大懂事的孩子，哪里可能听懂他说的这些话？ 再说了，有些技巧，忘记，并非最好的选择。 记住它们，然后用它们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才更好。 老三轻轻摇了摇头。 他倒是想更好地和小顺子解释，自己刚刚学到的生活教训，让小顺子知道做人还是走正路更好，无论如何都能求一个心安，无论做什么都能保持理直气壮。这种踏实感，千金难换。 但他又想到小顺子的智力。 梦中的神秘人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他心头。 他忍不住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小顺子。 他这样看，还真觉得小顺子智商不高……等等！有点不对！ 老三猛然想到不少事。 小顺子一向都口齿伶俐，可能会说出的话听起来比较稚气，但他说话时没有怎么结巴，很顺畅就能说出来。 还有，小顺子竟然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被抓？ 他刚才让小顺子忘记张大哥和胡二哥教的东西，小顺子现在就用一种近似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但这困惑……究竟代表着小顺子不理解他说的话，还是代表着小顺子理解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老三按捺着自己的心情，开始给小顺子详细解释。 他甚至将自己所想的、如果能记住这些知识，并且用来保护身边人就更好了的事都说了出来。 小顺子听得似懂非懂。 老三则觉得心情愈发激动。 他放轻了声音，问：“小顺子，你有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我让你不要再拿学的这些东西去干坏事，但可以用这些来保护别人，你明白了吗？” 小顺子迟疑了下，点点头。 小顺子还记得自己那天在自家门边，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姑姑的灵魂。 姑姑和他说，再过两天，可能会有人来找他，让他走上和张大哥、胡二哥不同的路。 他等啊等的，并没有等到什么。 他一度害怕，自己会被抓走。 可没什么发生。 直到现在，他等到了老三。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姑姑说的人就是老三？ 还有老三今天和他说的这些话，他也很肯定，是其他人不会对他说的。 他在别人讨论张大哥和胡二哥的事时，凑了过去问问题，但其他人都只会不耐烦地将他赶开，从来没有人和他细说。 老三却和那些人不一样。 老三这时候也在按捺自己的激动。 “小顺子，你真的听明白了，那你……” 第106章 那你愿意以后和我一起生活吗？ 话到嘴边了,老三的嘴唇却哆嗦得厉害，让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先定一定神，再郑重地问：“小顺子, 你以后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我供你上学！可能供不到多高年级，但义务教育阶段，肯定没问题！我照顾你长大, 以后你照顾我老。” 如果他是一头驴，那这就是吊在驴前面, 让驴不断往前的胡萝卜。 小顺子现在还小, 肯定需要有大人照顾。 而他, 离年老还有好些年。 当然，对孤单的他来说, 要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能为自己找到一个锚点，其实也很重要。 还有更关键的。 老三做了那个古怪的梦。 有那个梦, 他才觉得这一切可行。 小顺子呆呆看着老三。 哪怕在老三来找他时，他就怀疑老三是姑姑说的那个人，他还是不大敢相信自己现在正经历着什么。 有人说, 愿意和他一起生活，让他读书？ 像大学什么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以前听说过什么大学酒,又能听到什么高考，会在新闻上得知全社会都多重视这样的事。 可他只是知道, 他却完全不敢想那些能和自己有关。 他甚至连自己能不能读小学都不知道。 现在，老三却说, 能让他上学？ 小顺子差点怀疑自己现在还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他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美好的可能呢？ 老三问他是否愿意照顾老三年老。 小顺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愿意！” 这是应该的。 以前姑姑还活着的时候，姑姑就和他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老三要是真的能让他和奶奶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能让他上学，能让他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自己的未来，只能看到大片的混沌，只觉得到处都没有出路，那他在老三年老之后，去照顾老三，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但小顺子的激动很快变成了不安。 他稍稍远离了老三。 看到他这动作，老三不觉一慌，就怕这孩子不愿意跟着自己。 他以前和小顺子的相处太少，现在怎敢保证小顺子愿意相信自己？ “我奶奶还在家里呢……” 小顺子用手抓住了老三衣角，又突然缩了回去，使劲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下手，才敢再去抓住老三。 他再次抓住老三衣角时，也没有了之前那么用力，仿佛害怕自己只要一用力，老三就会害怕被他和奶奶缠上，从而尽快避开他们家。 他经历过的。 长贫难济。 除了社区的工作人员，还有逢年过节可能会来他们家里看望一下的那些人，其他人都很少会长期帮他们太多。 偶尔帮一点还好，但如果他们祖孙俩敢对某一家人表现得过于亲近，那么，那家人就很容易害怕了。 不为别的，只为他祖孙二人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无法给予其他人什么帮助。 这种情况下，他们善意的热情，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他们想要贪图更多。 他们和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更容易激发别人的善意，让别人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小事上帮一帮忙。 他现在就怕，自己对老三的热情，会吓到老三，让老三后悔之前说出的话。 但同样，他要让老三知道，他很重视老三所说的话。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和老三一起生活。 但他家里有奶奶，他还需要问一问奶奶。 奶奶也同意了，他们这拼凑的一家，才算真正成立。 老三听完小顺子的解释，也安心许多。 他已经不被张大哥和胡二哥接纳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似乎愿意接纳自己的人，他不希望失去。 小顺子带路，一大一小两人往小顺子家走。 为追查刘正宇儿子刘宁舟灵魂下落而来到这附近的宁施晴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放下了心头大石。 不过还得跟上去。 她之前只试探过小顺子和老三的态度，只让这两人有了获得一个新家庭的心理准备，却没和小顺子奶奶接触过。 她不知道老人的意见如何。 哪怕她是鬼差，身上的鬼气没那么容易对人体造成侵害，她都不大希望和老人有太多接触。 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很容易出问题。她不希望自己的阴气影响到这些老人。 但必要时，她还是会和老人接触。 现在，就看老人是否会主动接纳老三了。 现在是白天，但小顺子的家看着并没有那么光亮。 家里的窗户已经许久没有擦过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垂落的窗帘也早已脏得失去了原有的轻盈。 窗帘只略微被拉开了一点，却没被拉开太多。 再加上他们这栋楼的位置因素，屋内就着实显得昏暗。 老人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里，用自己多年来养成的肢体感觉，坐着一些手工活，尽可能地为自己，还有为孙子挣到一些生活的钱。 孙子从来没有在家里抱怨，她也不觉得自己孙子会抱怨，但身为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老人，她始终对孙子的未来充满忧虑，只希望在自己活着时，为孙子多攒一点东西，哪怕只能再多一点都好。 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 老人有些茫然地往外面看去。 她的眼睛也比较昏花了，但看得出是孙子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 老人惊慌得差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下意识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老旧手机，想打电话，却又碍于一个大男人散发出来的威胁力，不敢真的拨打电话。 小顺子已快步来到奶奶身边，抱住奶奶，安抚住老人的情绪。 好不容易地，老人终于知道了老三来自家的目的。 老人看起来还是不怎么相信，竟然会有人主动找到自家祖孙搭伙过日子。 哪怕小顺子说，已经和老三认识一段时间了，老三也主动拿出了身份证，解释了自己是怎么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现在同样是孤身一人在大城市中漂泊，老人都不大相信他。 但老人清楚一点。 她家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老三惦记。 硬要说的话，她家最值钱的，就数小顺子了。除了小顺子之外，家中根本没其他值得老三觊觎的东西。如果老三是人贩子，也犯不着来她家里，直接迷晕活着用别的方式拐走小顺子就行。 老三刚才说觉得小顺子其实是个聪明孩子，还准备下一个学年入学的时候就尽量让小顺子也能上学，老人就很心动。 不管她觉得小顺子的智力如何，她都希望小顺子能多和同龄孩子接触，而不是终日都在外面，过着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生活。 老人终于答应了。 老三很高兴。 他这下可以收拾东西，准备搬来老人家里住了。 正好他现在住的地方的房东希望他早些搬走，主动提出只要他能及时搬走，不光押金全部返还，连他这个月的房租都返还给他。 他就可以来小顺子家这边，也好请几个平日里照顾着小顺子祖孙俩的邻居吃顿饭，好正式和这些人认识。 他以后就要频繁在这边出入了，必须早早和其他人打好关系。 还有小顺子的家，也需要搞一下卫生。 以前老人不方便，小孩子又太小，家里脏一些都没什么办法，现在嘛，轮到他来干活了。 老三放在出租屋里的东西不多。 他和房东交流，商量好了自己如何回去拿东西，再搬过来。 宁施晴则在老人答应让老三到家里后，就转而寻找起了刘宁舟的灵魂。 她记住小顺子一家的位置，再定期回访就行。 倒是刘宁舟的灵魂，离体太久，就没那么容易回到肉身了。 小顺子家附近确实有刘宁舟灵魂的气息，但那气息很淡。 这气息应该是从比较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宁施晴也没那么容易分辨出气息的源头在哪。 她只能慢慢寻找。 找着找着，宁施晴脸色微微一变。 她又嗅到了生魂的气息，但这不是刘宁舟的生魂，而是一个陌生生魂！ 陌生生魂和刘宁舟的生魂挨得很近，两灵魂气息是从同一个方向飘来的。 宁施晴快速辨别方向。 还好，这次能让她用于寻找的气息多了些，她锁定方位比之前容易了。 东方！ 她马上朝着那边飘去。 一路上，担心再失去刘宁舟和陌生生魂的位置，宁施晴不敢飘得太快，只能维持着一定速度，追寻着那两道气息。 如此找了一会，宁施晴站在了一家蛋糕店门前。 陌生生魂是一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正透着蛋糕店的玻璃橱窗，看着店里美丽的蛋糕。 她似乎很想吃蛋糕，但处于灵魂状态的她碰不到蛋糕。 她同样不是已经死去的鬼魂，无法像鬼魂一样，通过吸食食物的香气，来满足某些需求。 现在，再好吃的东西摆在她眼前，她都只能看，不能吃。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吃，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越来越馋，她却依旧舍不得离开。 刘宁舟陪着她。 她看哪一块蛋糕，刘宁舟就跟着她看哪一块蛋糕。 宁施晴微微挑眉。 看起来，刘宁舟和女孩似乎是认识的，女孩也没因为刘宁舟的跟随而反感。 不过女孩和刘宁舟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女孩关注的重点自始至终只有蛋糕，而没有身边的刘宁舟。 蛋糕店里不时有客人进出。 女孩喜欢的蛋糕也会被人买走。 女孩看着谁指着自己重点关注过的蛋糕，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可看着客人提着蛋糕离开，女孩也会显得失落。 她吃不了蛋糕。 忽然，女孩转过头来，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宁施晴。 女孩歪了歪脑袋，朝宁施晴挥了挥手。 “你看得见我吗？” 她的语气天真、雀跃。 宁施晴飘近了一些。 她点头。 “我看得见你。我还知道你，还有你身边这位都是活人。你俩都灵魂离体很久了吧？应该回到自己肉身了吧？” 第107章 宁施晴问的时候,一直打量着女孩。 刘宁舟好说。 她找到了人就行，实在不能劝着刘宁舟的生魂一起跟她去医院，她就联系文连翘,让文连翘帮忙联系刘正郁，让刘正郁等玄学交流会的人过来，直接用强硬手段带刘宁舟生魂走就好。 她只要不在这期间再失去刘宁舟生魂踪迹, 就没任何问题。 但这神秘的女孩不同。 女孩的灵魂是生魂，她的肉身必然还活着。 但她的灵魂和刘宁舟的灵魂有区别。 刘宁舟的灵魂已经离体有一段时间了,要不刘正郁也不会那么焦急。 女孩灵魂离体的时间则比刘宁舟灵魂离体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女孩朝着宁施晴露出近乎天真无邪的笑容。 “是啊, 我已经在外面这样飘了很久、很久啦。之前我还连想找一个说话都找不到呢。现在也不算有。” 她说着,微微侧头，瞄了瞄刘宁舟。 “这家伙总跟着我,我让他去找他的家人,别老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他也不听。可巧,你既然来了，不如就将他带走？我习惯一个人了，身边总跟着另一个人,才让我觉得不舒服呢。” 她话说得干脆，还在说的时候完全不考虑刘宁舟的心情。 宁施晴都能看到, 刘宁舟在这短短时间内, 如何快速变了几次脸色。 但刘宁舟不肯放弃。 “不行！我一定要跟着她！”刘宁舟指着女孩，“我要不跟着她,她就自杀了！” 女孩讶然看着刘宁舟。 “我，自杀？” 女孩精美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杀。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是在一栋高楼上，你总不会以为我那时候是想跳楼吧？” 刘宁舟一副已经被女孩说中心事的样子。 女孩噗嗤一笑。 她的容貌本来就不差, 只是之前表情比较少，看起来整个人都缺乏了几分生气。 现在这一笑才让她整个人都添了几分神气。 “你大概是灵魂离体的时间还短，而且没做过许多活着的时候不能做的事吧？像你和我现在这样的，还能怎么死呢？跳楼跳河撞车什么的，都不会让我们死的呀。唔……” 女孩忽然沉默了下。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大好的东西。 但很快，她就又一次笑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不断和一些厉害的东西撞到一起的话，那你还是会被撞到虚弱的。如果连续不断地撞上很多次，说不定就真的死了。我之前一不小心，和一辆超速的车撞到了一起，之后就觉得自己虚弱了不少。这样的事多来几次，我可能会活不到现在。” 她说着平淡，宁施晴却在听她说话时，就能明确感知到她的后怕。 而且女孩说是不小心，宁施晴却觉得她并非不小心，而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选择冲上去。 但究竟是什么事？ 刘宁舟担心女孩想自杀，宁施晴现在也有些担心了。 可忽然间，她看到女孩身上闪过一丝微弱的功德金光。 那点光亮不怎么明显，却让宁施晴醒悟过来。 女孩嘴里说着不小心，实际上应该是当时为了救什么，才会和车撞上。女孩成功了。所以她身上多了功德。但她也因此过度消耗灵魂力量，才会觉得虚弱。 有功德在，她顺利度过虚弱期，她的灵魂在外飘荡了这么长时间，还能维持活力，而不像一般生魂那般，离体时间一长，就可能慢慢消散。 宁施晴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问女孩：“你想要回到你身体里吗？如果你是不知道你的身体在哪，我可以帮你算出来。” 肉身和灵魂间必然存在某种神秘联系。 感知能力强一些的灵魂都有可能通过这种冥冥中的联系，找到自己身体所在。 但女孩没有这样做。 宁施晴不肯定女孩是不能，还是不愿。 至于刘宁舟，宁施晴就看得分明，就是不能。刘宁舟的灵魂是被陈大师施法强行驱逐到体外的，陈大师封闭了刘宁舟灵魂对自己肉身的感知，才让刘宁舟只能在外飘来荡去。 甚至，陈大师还可能封闭了刘宁舟的记忆。 宁施晴剑道刘宁舟的灵魂后，就发现刘宁舟只对这女孩感兴趣，而一点都不关心别的。 这可能是刘宁舟被驱逐离体后的灵魂缺少了记忆等东西，显得过于纯粹，才更容易被能吸引自己的东西吸引住，还陷在其中难以自拔。 女孩听到宁施晴的话，眸光轻轻一闪。 “你可以帮我回到肉身？” 宁施晴很肯定，女孩刚听到这事时，心中是充满期待的。 但很快，女孩的期待就变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 “回到肉身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回去之后，和不回去，都差不多的。”她自嘲一笑，“其实我灵魂刚刚离开肉身时，我一度得到过回去的机会的。可我不想回去。我在灵魂还没有稳定的时候又脱离了肉身。” 她说着，忽然看向刘宁舟。 先前总对刘宁舟态度冷淡的她，一把抓住了刘宁舟的胳膊，将刘宁舟强行推向宁施晴。 魂体和其他拥有实体的东西碰触，魂体就会从这些魂体中穿过。 但如果魂体和魂体碰触，则可以顺利地碰到彼此。 刘宁舟都被女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 他人已到了宁施晴身边，但双眼看着的还是女孩。 “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灵魂离体之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唔，也好像不奇怪。我刚刚灵魂离体的时候同样不大记得以前的事，可他忘记的时间有些长啦。如果你有帮人的灵魂回到肉身的本事，那你先帮他吧。” 刘宁舟脸色一变，旋即开始了挣扎。 他现在更想要的可不是回到肉身！ 眼前的女孩，明显对他更有吸引力。 但女孩却不怎么在乎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女孩挑起眉，“你现在有机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了，你还不回去不成？你还有家人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魂魄一直不回到你的身体里，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女孩的这一番话说得刘宁舟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也逐渐意识到了女孩对自己的态度。 他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化着。 “我……”支吾了一下，他再朝着女孩伸出手，“你，如果我的灵魂回到了肉身，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如果这女孩也能灵魂回到肉身，那他俩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 但女孩只哼了一声，没回答。 刘宁舟叹了口气。 “那就……再见？” 他本意只想看看女孩是否有可能和自己再说一点别的，可谁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女孩忙不叠地挥手。 “嗯嗯，再见！” 刘宁舟彻底死了心。 估计是没希望了。 宁施晴则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女孩。 “你要不要在这等我？我将他送回肉身，我再找你。或者我喊人过来带走他的灵魂，你就和我聊一会儿？” 女孩提到刘宁舟父母时，情绪又失落了一些。 看起来，就像女孩自己也因此心酸委屈。 女孩说过，她曾经灵魂回到肉身中，但她又出来了。 那必然是女孩自身的灵魂就足够强大，能支撑起女孩如此活动。 也因此，女孩才能以生魂的力量，对抗超速的车辆，救下什么。 女孩能用刘宁舟的家人来劝刘宁舟，自己却怎么都不愿意回家。 女孩惊奇地瞧了瞧宁施晴。 “你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家人？看来你是专门来找他的？我就说呢，我都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怎么遇到过像是你这样的人。虽然我离得远远地见过他们，但他们并不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可你今天走了过来，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原来你不是看我，你是看他？” 刘宁舟也反应过来了。 他抬头看着宁施晴。在他双眼中，多了些莫名光彩。 女孩对他的态度已是很难改变，但他知道，自己还是有亲人点击的。 这就能让他觉得，自己该更快回到肉身了。 他失忆，记不起自己的过往，但像父母之类的词，很容易就能唤醒人心底的渴求。 即便是厌恶，其背后都是在意。很多时候恰恰是期待从父母身上得到什么，而自己的父母无法带给自己什么，才会产生厌恶怨恨。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希望，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 刘宁舟知道自己父母在寻找自己。 他哪怕还无法想起与父母有关的事，他也想回家了。 他还是放不下女孩，但他不回家，只会让女孩更厌恶他。 宁施晴默默联系了一下文连翘。 她这种单向联系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基本只能让文连翘产生感应。具体还得等文连翘那边点燃了香，再设法和她交流，她才能将更多信息告知文连翘，好让文连翘通知刘宁舟等，来到这附近，带走刘宁舟的灵魂。 等文连翘施法期间，宁施晴正好可以回答女孩的问题。 “对，我是受人所托，专门来找他的。说起来，你也该回家了吧？我之前看他，但也有看你。你不是想吃蛋糕么？只要你回家了，灵魂回到肉身中，你不就可以吃到了吗？” 宁施晴猜测，女孩灵魂离体至少已有两年。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女孩会一直以植物人的形式存活。 女孩自己应该也清楚肉身在哪，说不定还回去看过。 宁施晴现在就担心女孩家人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到女孩灵魂回归肉身的意愿。 “蛋糕啊……”女孩拉长了声音，再看了看橱窗中精美的蛋糕。 就这点时间，店里又卖出去几个蛋糕了。 “是啊，我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了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文连翘那边也终于完成了点香、施法联系宁施晴等一系列仪式。 第108章 文连翘得知宁施晴已经顺利找到刘宁舟的灵魂后, 高兴得立刻表示自己要通知刘正郁，让刘正郁过来接刘宁舟的灵魂。 刘正郁自己没那么擅长灵魂出窍，不过当地玄学交流会的人还在刘正郁那边,刘正郁可以和李隆幸等人一起赶过去。 也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肯定不会太耽误宁施晴这边的事。 宁施晴和文连翘沟通期间，女孩就一直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 她似乎正在看着宁施晴和文连翘交流时用到的某些东西。 等宁施晴结束和文连翘的交流了,她满脸蠢蠢欲动，只强行按捺着自己的激动,等着宁施晴先开口。 宁施晴向刘宁舟点点头。 “我已经让人联系你父亲了, 如无意外, 不用太长时间，你父亲他们就能到。” 刘宁舟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的灵魂在外面飘荡了好一段时间, 可现在, 终于到了该让自己灵魂回家的时候了。 不管他是否能轻易放下眼前这女孩，他都得回去了。 女孩则轻快地冲刘宁舟挥挥手。 “别想那么多呀。你得知道,我也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或许我也选择了回家，那我和你就又有机会在现实中见面了，但这可能性嘛……”女孩顿了顿, “其实不大的，我还是不该和你说这些,免得让你总惦记着。” 刘宁舟苦笑。 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这就导致了他哪怕想给女孩留一个姓名地址，好让女孩在灵魂回归肉身后再去找他都不行。 他再看了看宁施晴。 如果宁施晴愿意, 倒很有可能成为他和女孩交流的中转站。宁施晴多半认识他家里人。但宁施晴是否愿意？ 他没有底气。 三人就在蛋糕店前等待，没等多久, 就看到有两道灵魂急匆匆赶来。其中一道灵魂是中年人的，一道灵魂是老年人的。 李隆幸带着刘正郁灵魂出窍来找刘宁舟了。 刘宁舟不记得其他事,但看宁施晴的态度，就知道这两人肯定和自己有关系，不是什么陌生人。 他离开了，女孩还在盯着李隆幸离去的方向。 “他……”女孩呢喃了一声，猛然扭头，看着宁施晴，“刚才那个人和玄学交流会有关系么？” 宁施晴微愣。 她和女孩相处的短时间很短，只能看出女孩应该算是那种比较有天赋的人，却说不清女孩的具体天赋。 此时听着女孩明确提到“玄学交流会”，她才意识到，女孩极可能是了解过这些东西的。 她点点头。 “对。还是会长。怎么？你见过他？” 女孩斟酌了一下，忽然拉住宁施晴的手。 “走，我带你去我肉身所在的地方看看。” 女孩的肉身被保存在家里。 她的家是别墅，很大，很奢华，但同样冷冰冰的，看不出半点有人生活在其中的人气感。 女孩的房间里配备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专门的护理团队照顾着女孩。 女孩的灵魂回到肉身之后，就在肉身旁边徘徊着。 来到这里后，她就像害怕惊动到什么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这是我家。当年我爸妈吵着要离婚。我妈是喜欢我爸的，在我爸家里落魄的时候，主动嫁给我爸，还给我爸提供了不少资源。也多得了我妈的帮助，我爸他们家才能渡过难关，站稳脚跟，还发展得越来越好。 “可是我爸并不怎么爱我妈，他只是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一天到晚的，就忙着生意。如果不是我妈刚刚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很多地方都需要我妈家里帮忙，恐怕还不会有我。 “等我慢慢长大，我爸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好了，反而是我妈那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声势。我妈已经没办法再威胁我爸了。我爸终于提出了离婚。 “我妈很生气，不愿意离婚，还觉得是我爸出轨，才会这样做。那段时间，我妈特别歇斯底里，随便见到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子，只要对方和我爸走得略微近一点，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和我爸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事实证明，我爸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我爸只是不爱她。但是，我爸一直都在外面忙，我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我妈的，我就觉得，我爸一定做错了，我妈无论如何都是为了维护我们这个家，我应该帮着我妈。” 女孩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会呼吸，但并没有透露出更多生气的自己。 “我妈歇斯底里，她也要我用尽办法来挽留我爸。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配合着我妈。结果……就发生意外了。我妈要闹自杀，我陪着我妈闹。可是我妈没事，救好了，我灵魂离体。 “在那之后，我才发现，我爸其实还是挺关心我的。哪怕他以前并没有对我的诞生抱有多少的期望，我对他来说，只是过去无能时代不得不留下的骨肉，但他还是觉得我是他的孩子。 “就因为我的昏迷，我爸一直都没有再和我妈提离婚的事。 “我第一次灵魂回到肉身，也是我爸在我变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之后，联系到了当地玄学交流会的人，用了一些科学意外的手段来叫醒我，我才会短暂地灵魂回到了肉身中。 “那时候，我爸都以为我醒了。但我还记着我爸一心一意要和我妈离婚时的样子。我觉得，我爸难得和我妈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哪怕他俩也曾因为我的事而吵过架，但好歹现在他俩能坐在一起了，那我就应该继续昏迷。我的昏迷是有价值的。 “之后，我就设法，让我的灵魂离开了肉身。我爸再去找玄学交流会的人。 “就出现了这一点时间差，我的灵魂在外面飘荡时，正好遇到一辆超速车辆，差点就要撞上路边一个小女孩了。小女孩身上的大人提着好多东西，没能抓住乱跑的她。 “就差那么一点。我当时都忘了我是灵魂出窍状态，根本碰不到实体，我想要去救那小女孩。我都没想到，我真的顺利推开了那小女孩，自己被车撞到。” 这就是女孩在蛋糕店的时候提到过的、被车撞到的事。 到现在，她才在宁施晴面前说了完整的经过。 她扭头，冲宁施晴微微一笑。 那笑容似乎带有苦涩，又有少许认命。 “我的灵魂因此变得很虚弱。我爸寻找到的玄学交流会的人找到了我，也发现了我灵魂的问题。但他不清楚更详细的情况，只当是我不愿意灵魂留在肉身中，拼命挣扎出来，才会将自己弄伤的。 “他觉得他如果强行让我灵魂回到肉身里，我恐怕还会挣扎出来。如果他用禁锢我灵魂的东西对付我，同样会让我出事。 “他没有勉强我，而是回去和我爸妈解释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出在我身上，我的心结不解开，我就回不来。哪怕我回来了，我的灵魂也无法在肉身里长久待着。 “他还和我爸妈说，希望他们优先处理好家庭内部问题，等什么时候他们商量出了一个结果，还能让我接受，那他再来将我的灵魂送回肉身。 “其实这两年来，他也不时就会施法寻找我，看看我，确定我灵魂还好，才让我爸妈继续商量。 “可是，我妈在我变成了植物人的时候说，早知道这样，就宁可干脆地和我爸离婚。等我妈知道，我现在还是植物人的状态，我爸拖着不去办离婚手续，我妈的说法就变了。我妈开始说，我就是不愿意看着他俩离婚，我才昏睡不醒的。 “我爸能和玄学交流会的人交流，但他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可他也确实无法再忍受和我妈在一起的生活了。就这样，他俩的事被一直拖了下去。而我，就继续飘荡在外面。” 女孩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更纯真无邪的笑脸。 “你说，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呢？我在外面飘荡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我究竟算什么呢？” 宁施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爱孩子，可能是天性，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天性，也并非所有人的这天性就能抵得过自己的其他天性。 “我也想过要不要再拿个玄学交流会的伯伯来找我的时候，我和他说，我想通了，我要回到我的肉身里。我爸妈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那就随便他俩吧，我带着钱，离得远远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可是啊……这样想容易，要这样做，就真的太难了。每一次我都想开口，但每一次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伯伯离开。” 就这样，她拖到了现在。 宁施晴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再看着自己的肉身。 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 “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应该再这样拖下去的。我爸妈的问题，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好了。我始终要过日子。我总不能真是一直都这样拖下去吧？我虽然还没有想好等我回到肉身后，我应该做些什么，但先回去，肯定没错。“ 宁施晴点点头。 “那我就施法送你灵魂回肉身了？我其实觉得你挺有玄学天赋的。你如果愿意，或许能找人教教你。” 说完，宁施晴报出了文连翘的地址。 “你如果愿意，可以去这里找一个叫文连翘的婆婆。我就是通过她联系到刘正郁父母。你要真有心学，可以通过她联系我，我再想办法帮你找合适的人带你入门。” 文连翘自己都说了，宁施晴帮忙找回刘宁舟的灵魂，就相当于让文连翘，还有当地玄学交流会都欠了宁施晴一个人情。 宁施晴一时间也没别的需要。她已经想好怎么让文连翘帮忙还人情了。 有时候，阳间的人没办法直接联系到她，就只能辛苦文连翘帮忙当消息中转站了。 第109章 女孩的灵魂回到肉身的过程并不顺利。 肉身与灵魂分离的时间一长, 肉身和灵魂就会出现隔阂。 哪怕肉身是原装肉身，灵魂都会没那么容易回去。 女孩之前还经历过灵魂离体，她的灵魂刚刚被人送回肉身, 都没等灵魂和肉身重新合在一起，女孩自己就强行让灵魂再度离体。 这一来一去的，就让女孩对自己的灵魂和肉身造成了更大伤害。 现在宁施晴施法,将女孩的灵魂送回肉身，肉身还在抗拒女孩的灵魂。 不过这种抗拒没有持续太久。 缺乏灵魂的肉身会逐渐失去活性。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但时间一长肯定会出问题。现在灵魂回归了, 肉身也能得到灵魂的滋养。 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后, 女孩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的床边有各种各样的监护仪器。 她的灵魂回归肉身，产生明显的意识波动,她床边的这些监护仪器就立刻发出各种提示音,表明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 守在女孩床边的一些护理人员听到一起发出的声音，差点被吓一跳。 她们飞快地扫了一眼仪器, 又快速出去喊人。 房间里颇为忙乱。 宁施晴退开了一些，看着女孩真正醒过来了，她才稍微退开了一些。 苏雨桐那边的事也该要处理了。 必须尽快让苏雨桐找到她屋子卫生间里的东西, 绝不可以让这些东西落到那些算计苏雨桐的人手中。 接下来的时间，宁施晴都在苏雨桐家附近巡逻。 她没遇到什么意外,就等到了晚上。 王带娣要下班之后才好从公司赶过来, 这一来一去的，就需要不少时间。 等王带娣来到后, 苏雨桐也已经下班回家了。 苏雨桐的神色间还充满倦怠。 苏雨桐和王带娣两人正好在电梯前相遇。 在附近飘荡巡逻，看到王带娣来, 就第一时间凑上前来的宁施晴注意到了。 她快速给王带娣手机设了一个闹钟。 王带娣刚刚进入电梯，闹钟就响了。 王带娣微愣, 原本上了一天班的疲倦都被这闹钟弄得精神了不少。 毕竟她认得出自家的闹钟，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如此突然地听到闹钟响。 愣了一下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宁施晴之前和她提过的。 这回，多半是宁施晴已经赶来了。 她再看看消息，果然，宁施晴已经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表示她旁边的这女人就是目标人物苏雨桐。 这时候苏雨桐已经按下楼层了，王带娣则还顾着看手机。 苏雨桐微微留意了一下王带娣，但还保持着克制。 毕竟在苏雨桐看来，眼前的王带娣只是一个陌生人，不应该有太深的接触。 忽然间，苏雨桐听到王带娣说话。 “哎，你好，你也住在6楼吗？真巧，我是新搬到这边的租户，已经准备租房子了，只差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啊？”苏雨桐好险没反应过来。 在都市中生活的时间长了，她已经越来越习惯减少和其他人往来。 哪怕生活在同一栋楼，但大家都互不认识，这才是常态。 眼前这女孩，看起来有些热情过度。 不过这种热情并不怎么让苏雨桐反感。 王带娣的长相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这一看就是一个纯朴女生，不像有什么心计，就在暗中盘算着怎么对付你。 她朝王带娣点点头。 “这真是巧了。” 没有别的人进电梯，她俩抵达6楼，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电梯门开了。 王带娣就要转到自己准备租的房子前。 苏雨桐特意瞄了瞄。 她虽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邻居，但大概知道旁边哪间屋子是空着的，还等人来住。 王带娣现在过去的那间房间，之前确实已经空了一段时间。 苏雨桐暗暗点头，觉得王带娣说的话应该没错。 不过她没想到，王带娣忽然又朝她转过头来，问：“我等会儿请房东大叔过来，想用我的办法检查一下屋子。我之前听说有些出租屋会有前任租客使坏，故意在出租屋里放一些隐蔽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害怕。” 苏雨桐一愣。 王带娣略微加快了语速。 “房东大叔人看起来挺好的，但我要和他说这些话，要在他的陪同下检查，看起来好像很不相信他。我有点害怕……可以请你陪一陪我吗？等会儿我可以和你一起检查一下你的屋子！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有没有说错话？你也可能是业主的，如果是自家的房屋，一直没有别人进来住过，应该不需要担心这些。” 苏雨桐回过神来。 她连忙摆手。 “我不是本地人。我也是租房子的。我这里……”苏雨桐想起自己那个前男友以前来过。 她和前男友热恋期间，还特别放心前男友，任由前男友保管着自己家里的钥匙。 她觉得自己前男友是好人，但昨天她都听到前男友在电话里威胁自己了！还用的是那些东西…… 现在想想，她家里说不定真被人安装过什么东西！ 她再打量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纯朴的年轻女孩。 “你让你房东过来吧。对了，我叫苏雨桐，你呢？” “王带娣。” “哦……” 房东住得很近，来得也快。 王带娣说要检查屋子，房东也没什么意见，随便王带娣检查。 可见房东是真不担心自己房子有什么问题。 他的底气十足。 王带娣则一边检查一边念叨着什么顺口溜一样的东西，听得苏雨桐一愣一愣的。 但她陪着王带娣多检查了一会儿，就知道王带娣其实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所以才要对照着之前从网上找回来的信息，将准备新租住的屋子仔细检查一遍。 等王带娣检查完了，送着房东离开了，王带娣又问要不要帮苏雨桐检查一遍。 苏雨桐本来就开始怀疑前男友了，现在还听着王带娣提了两次，她心底的怀疑更重。 王带娣一说，她就毫不犹豫地带着王带娣进了自己家。 大体的检查流程和王带娣在隔壁出租屋的检查流程差不多。 有时候开灯，有时候熄灯，看房间里是否有什么地方有奇怪的光源。 其他地方都还算正常，唯独检查到了卫生间的时候…… 卫生间的顶灯一熄灭，顶灯旁边就出现了微弱的小红点。 这一点看起来很隐蔽。 要不是王带娣和苏雨桐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时刻留意着，恐怕还未必能看得清。 卫生间算是最后检查的地方。 苏雨桐都一度想，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就像王带娣检查王带娣准备租的房子一样，单纯是处于安全考虑，然后考虑得过度了些。 她的前男友也只是口头上威胁她，今天也没见有什么动作，她可能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危险，她之前也可能并没有那么识人不清。 但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东西彻底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带娣，你看那上面的东西，你觉得那会是一个摄像头吗？” 苏雨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以如此镇定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心中已有答案，并不需要王带娣来替她回答。 她甚至拿出了手机，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顶灯上面还可能留有线索。 她可不能自己随便乱动上面的东西。万一不小心破坏了线索呢？ 打完了电话，简单陈述完自己这边的情况，苏雨桐再颇为感谢和歉疚地看着王带娣。 “抱歉，带娣，我等会儿可能会很忙了。你要不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你真正搬过来了，我再请你吃饭感谢你。我们留一个联络方式？” 王带娣摇摇头。 “我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不回去也没什么。我刚才听到你打电话的内容了。我觉得你需要有人陪着你。” 电话中，苏雨桐已经明确说了，怀疑是自己前男友樊尖在自己家里安装的摄像头。 苏雨桐还说了，自己前男友有可能会拿这摄像头的内容来威胁自己。 王带娣之前就从宁施晴那里大概了解过苏雨桐身上的事，但当真陪在苏雨桐身边，和苏雨桐一起经历这些后，王带娣还是觉得自己心疼得很。 好端端的姑娘呢，就因为遇人不淑，平白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苏雨桐现在看起来精神还好，但王带娣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苏雨桐只是强打精神。 苏雨桐勉强地往王带娣那看了一眼。 两人今晚才第一次见面，如果过多地耽误王带娣的时间，苏雨桐还真觉得不大好意思。 不过再想一想，王带娣也算见证人，说不定还需要王带娣配合调查，而且苏雨桐现在还真只是强装出来的镇定，她内心深处早已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她确实希望有人可以陪着她。 警察的行动速度很快，不用多久就过来搜集好了证据。 就连樊尖都被传讯配合调查了。 苏雨桐之前也没想过，自己和樊尖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樊尖看她的眼神早已没有了爱意，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恨。 苏雨桐只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冰冷刺骨的液体浸泡着。 当真可笑。 她自以为自己和樊尖的感情算是深的，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为樊尖付出，或多或少都该能得到樊尖的珍惜。 结果呢？ 樊尖其实根本就没将她当回事！ 哦，如果将她当做提款机也能算是当回事的话，那樊尖其实还挺在乎她的。 可那种在乎……究竟算什么呢？ 苏雨桐平静地对警察说着自己经历过的事。 像自己以前怎么犯傻，怎么不断地为了樊尖付出的那些，就不必多说了。 每提一次，都不过是往自己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她只是粗略提了提。 没必要歇斯底里，却需要让警察们知道，她和樊尖以前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而她终于意识到这是错误的。 她要离开樊尖。 再接着，王带娣出现了，让她找到了这个隐蔽的摄像头。 第110章 警局之外,宁施晴和小宝飘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里面。 这是国家的执法机构，有着国家的庄严,不是鬼魂能随意进入的地方。 宁施晴身为鬼差，也不想随意走进去。 王带娣和苏雨桐在里面是肯定安全的，她也没必要跟进去。 所以她和小宝一起在外面看着。 小宝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 “哼！那个渣男人, 等小宝以后再出生了，长大了, 小宝一定要揍扁他们！” 宁施晴面无表情说：“揍人也是错误行为, 一个弄不好会把自己送进去的。” 小宝表情一变,旋即可怜兮兮地问：“那宁姐姐，你能不能推荐一个能随便揍人,还不犯法的职业？或者……” 小宝眼睛突然亮了。 “我就去当医生？如果是那些坏人来找我看病, 我就让他们吃多一些苦头！警察的话好像不大行，都要有执法记录仪了。” 宁施晴原本还蛮担心苏雨桐和王带娣,现在听着小宝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 小孩子嘛，还有着比较天真的想象。 但不管小孩还是大人,都应该对世界有着美好的憧憬，并且为了世界变得更好而努力。 她摸了摸小宝的脑袋。 “当什么都行。只要你还心存善念,无论当什么,你都可以引导着身边的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宁施晴没说，在真正做的时候,未必会有那么容易。 就像一个人，想要控制自己的脾气。 可如果身边的人不控制,只将好脾气的那个他当做发泄桶不断发泄，那么,再好脾气的人，又是否能真的一直忍下去？还是说，他能找到合适的、开导自己的办法？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太多种可能。 “是这样吗？”小宝还看起来有些懵懂。 但他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那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宁施晴在心底轻叹一声。 她现在比较担心王带娣。 苏雨桐和樊尖早已有了矛盾，只要苏雨桐不肯继续满足樊尖的无理需求，樊尖就绝不可能放过苏雨桐。 但王带娣……这次当真算是被卷进来的吧？ 终于，苏雨桐和王带娣一起从警局里出来。 两人的精神都不大好。 一来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二来今晚发生的事消耗了两人不少精力。 苏雨桐侧头看着王带娣。 “你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可能不怎么安全。要不就在我家里住一晚？” 她说着，忽然苦笑一下。 “你瞧我，就想着你晚上回家可能不安全，差点都忘了，我家现在可能还更不安全。” 卫生间里的摄像头已经被找出来了，她也知道里面拍摄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被人取走，摄像头没有联网，樊尖手中应该没有她的视频。 但到底是在她家里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自己想一想回家，都快觉得有心理阴影了。 如果王带娣害怕，那也很正常。 不过王带娣握住了她的手。 “那就麻烦你了，我还真的觉得太晚了，我可能不大好回去。我就在你那里住一晚，打扰你吧。” 苏雨桐愣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和王带娣说什么，可最后只能对王带娣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不笨。 她知道王带娣就和之前执意留下来一样，都是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而已。 “带娣，谢谢你。” 王带娣笑起来。 “谢什么呀，大家相互帮助，这都是应该的。我如果没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帮我，我还活不到现在呢。” 苏雨桐讶然。 王带娣的语气格外轻松，似乎在说寻常小事。 但那应该是关乎生命的大事吧？ 她看到王带娣的笑容。 苏雨桐心底积攒的压力忽然散了大半。 她之前也想过，不管自己是否被人威胁，首先应该要认真过好当下的生活。 而后，才有能力去想别的问题。 直到事情真的到来了，她才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容易面对。 但此刻，她觉得轻松了不少。 可能等又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再度被不安淹没，起码现在她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她也握着王带娣的手，与王带娣一起回到自己家中。 而另一边，樊尖的那几个小弟正聚在他们平日里习惯相聚的地方。 他们都已知道樊尖出事的事。 之前他们还信心十足地商量着，要威胁苏雨桐，让樊尖继续从苏雨桐那里挖钱，让他们可以继续过着大肆挥霍的日子。 不曾想这么快，樊尖就出了事。 他们也不知道樊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正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 不过他们的态度很一致。 苏雨桐竟然干这样对樊尖，等樊尖回来，不管樊尖说要怎么报复苏雨桐，他们都要帮忙！ 在为樊尖义愤填膺了一会儿后，他们几个又开始了自己的日常消遣。 樊尖在也好，不在也罢，他们的日子还是那样过。 而被关起来了的樊尖则暗暗咬牙切齿，想着要怎么报复苏雨桐，好出一口恶气。 好端端的移动钱包没了，这怎么能行！ 只是如今，自己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樊尖竭力藏起自己的凶光。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是宁施晴的日子还是王带娣、苏雨桐的日子都过得比较单调。 小宝的母亲陈锦怡去过城隍庙，上过香，也算给自己添了一些心里的慰藉。 她和小宝终于已经人鬼殊途，必须等小宝再度投胎成为她的孩子，两人才能再续母子缘分。 小宝则在她来到城隍庙时，看着她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也觉得添了几分安慰。 王带娣和苏雨桐正常上班下班，王带娣旧工作已经完成交接，她也将404那边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已正式搬去苏雨桐隔壁。 和王带娣合租的孔玉娥也已经完成旧工作的交接，正式搬到了新出租屋这里。 苏雨桐以前的业余时间基本贡献给了樊尖，当她和樊尖分手后，她的空闲时间就一下子多多了。 正好，王带娣和孔玉娥来了，苏雨桐又和王带娣有过不一样的经历，她对王带娣的印象好，她就乐意和王带娣多接触。至于孔玉娥，算是附带上的，但大家都是单身女性，年龄还差不多，只是苏雨桐更大一点，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就比较多。 王带娣已经能狠得下心拒绝家里的无理要求了，再加上跳槽后的她工资上涨，她相对来说没有了之前那么缺钱，但长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更喜欢钻研如何赚钱。 孔玉娥则也本身就有多赚钱的想法，才会想着跳槽。 苏雨桐则是经历过一次感情失败后，现在也觉得钱比男人好了。 三人待一起的时候，除了单纯的娱乐外，还会研究一些业态动向。 她们的工作不完全一致，却在大方向上有相近的点，彼此消息互通，再加上技能上的相互帮助，还真能有不少好处。 宁施晴关注她们三个的动态时，更多是关注着苏雨桐和王带娣身上的黑气。 樊尖被抓起来后，苏雨桐和王带娣身上的黑气都弱了一些，可着只代表着危机潜藏了起来，而不代表着危机已经彻底过去，因此依旧需要持续警惕。 宁施晴还去过文连翘那里。 她和文连翘提起过自己遇到的哪个灵魂离体的女孩。万一女孩去找文连翘了，好歹得让文连翘有个心理准备。 宁施晴见到文连翘时才发现，文连翘原来已经知道了女孩的事。 刘宁舟灵魂归体醒来后，还记得自己灵魂出窍期间的事。 正好，之前曾帮女孩灵魂归体，后来又发现了女孩有心结的玄学交流会成员是张敬恒。 刘宁舟醒来后，和刘正郁提起自己灵魂离体期间的事，李隆幸和张敬恒都在旁边听着。 张敬恒一听，就知道刘宁舟说的是钟家的姑娘钟子娴。 张敬恒这两年来，和钟家的来往颇多，他也对钟家的情况有些了解。 钟子娴的父亲生意做得颇大，现在已经在商场上有了一定的名气。钟子娴一醒，钟子娴父亲也通知了张敬恒。 张敬恒当时还觉得意外。他了解钟子娴的情况，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忙，钟子娴应该无法轻易地让灵魂回归体内。但他当时还真猜不到，帮了钟子娴的人竟是宁施晴。 刘正郁在儿子醒来后，打电话给文连翘报平安时，就提到过这件事。 文连翘和宁施晴说完这些事后，还再提到，张敬恒之前就发现钟子娴很有修炼方面的天赋，只不过之前钟子娴被家里的事困扰着，还没有走出来，这就代表着钟子娴的缘分还没到，张敬恒才没问过钟子娴有没有修习玄学的打算。 如今钟子娴醒了，张敬恒准备过一段时间，等钟子娴多恢复一会儿，再去钟家看望钟子娴。 宁施晴也不知道钟子娴最后会如何选择。 但对她来说，钟子娴的选择并没有那么重要。 钟子娴醒了，以后不会再想着灵魂出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换取别人如何如何，她就觉得心里已得到安慰。 文连翘知道了钟子娴的情况，另有张敬恒担心钟子娴，宁施晴就觉得自己可以不必过多关注后续。 至于刘宁舟，在知道了钟子娴被张敬恒看中后，他就有心跟随自己父亲学东西了。 以前的刘宁舟一直觉得父亲做的这行当没意思，多半是骗人的，但当他亲身经历过这些后，他已经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有根可寻。 不过刘正郁和李隆幸、张敬恒都是老江湖了，听刘宁舟说话，就知道刘宁舟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宁舟自己灵魂出窍后，肯定相信世间有灵魂等东西。可引诱着他走上这条路的，还得是钟子娴。 刘家和钟家的差距太大，刘宁舟正常情况下根本没可能再和钟子娴有交集。 刘宁舟唯一的机会就是和钟子娴一起学习玄学，大家都加入玄学交流会，再增加交流。 哪怕钟子娴不见得会学这些，刘宁舟现在都不肯放弃这分希望。 文连翘纯粹当八卦地和宁施晴说起这些事。 两人都没对此抱有什么期望。 这天，宁施晴正在巡逻，忽感应到文连翘联系她。 文连翘说，钟子娴来了文连翘家里，还主动表示想再见一见宁施晴，当面感谢宁施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0-120 第111章 钟子娴竟然来了？ 宁施晴有一点惊讶。 钟子娴醒来的时间还不算长。她没有迅速去找文连翘,宁施晴还以为她就算要找，也得等到将家里的事都处理完后。 可现在，才过去多少天时间？ 这怎么看都不够钟子娴父母处理好彼此间的复杂关系吧？而对钟子娴来说,钟子娴家里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她父母的婚姻存续问题。 不过钟子娴想见她，宁施晴现在又没什么事忙,就不妨去文连翘那，和钟子娴见上一面。 她现在的实力又强了不少, 飘的速度更快了。 等她去到文连翘家里,就看到钟子娴朝她现身的方向轻松地挥了挥手。 “你好呀, 我们又见面啦！我刚才和文婆婆聊了聊，才知道你原来是鬼差呢。” 宁施晴不由望了眼文连翘。 她差点以为文连翘在她来之前就用手写手段替钟子娴开了临时阴阳眼,让钟子娴可以看到她。 但这些开临时阴阳眼的手段往往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而且临时阴阳眼的持续时间有限，正常来说应该需要见鬼的时候再开启,而不是提前开启。 文连翘朝着宁施晴微笑。 宁施晴则猛地意识到，文连翘根本没对钟子娴施加什么手段。 钟子娴脸上的笑容则更灿烂了些。 “我醒来后，不时发现自己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和我爸帮我请的那些医护人员说了，害得我不得不多做了好多的检查。 “后来我才发现, 原来是我有了阴阳眼。他们找不出原因, 但我知道原因之后，就没再和他们说过我看到过的奇怪东西。 “他们以为我一开始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 才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只有我，唔……还有我爸知道, 我有了阴阳眼。” 钟子娴的父亲之前能请张敬恒带钟子娴的灵魂回归肉身，他自然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 所以他也相信, 自己的女儿的灵魂在外飘荡两年多之后，发生了某些变化。 文连翘和钟子娴都都坐在桌子旁，看两人的模样，似乎还打算坐着一起聊更长时间。 桌边还有位置。 宁施晴索性也坐了下来。 她打量着钟子娴。 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但钟子娴的神色看起来已比之前好了许多。 但总的来说，她的脸色还是偏向苍白。 毕竟躺了两年多，就算有着专业的团队护理，她的身体还是较正常人虚弱。她还多了阴阳眼，更容易遭遇到诡异的东西，被阴邪气息侵袭。 宁施晴关心地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这阴阳眼……” 就算是天生的阴阳眼，都可以通过后天的方式关闭。不过只要实力足够强的人才能做到这种事。而且这对帮忙关闭阴阳眼的人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 钟子娴本身具有玄学天赋。但她现在开启的阴阳眼离天生的阴阳眼还有一定距离。她是灵魂离体太久，再加上自己的天赋，才弄出现在的阴阳眼。 如果想关闭她的阴阳眼，就并不需要消耗那么多的能量。如果她想重新开启，难度也不会太大。 钟子娴还是笑嘻嘻的。 “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我爸和我妈还在吵离婚，我妈甚至都怪我怎么这么早醒，我就只好和我爸商量呗。 “我爸说了，他以前就没想过让我继承继承家业，他清楚我不擅长也不喜欢那些东西，与其留一份家业给我，然后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败光了，还不如只将钱留给我。我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我爸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如果我想要去学玄学，那就让我去学。他不会阻拦我。他看着我在床上躺了这么两年，他已经觉得，我还能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我也不大想再留在家里了。我爸愿意帮我，我就决定离开家，自己到外面住。 “我一从家里出来，就按照你之前和我说过的地址，来找文婆婆啦。 “我……” 钟子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她的表情严肃了很多。 “我想好了。我想拜张敬恒先生为师。” 到底两人在之前的两年多里有过接触。 她更了解张敬恒。 她等宁施晴过来时，还问过文连翘对张敬恒的看法。文连翘说了，张敬恒的本事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顶尖，张敬恒的人品也可以。 综合这些因素，张敬恒还真的挺适合当钟子娴老师的。 宁施晴点点头。 她再问：“那你和张敬恒说过了吗？” 钟子娴摇了摇头。 “我决定离开家里时，我爸就问我，要不要他现在去联系张先生。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和你见一面，再好好感谢一下你。” 钟子娴弯着唇，露出甜美的微笑。 那些来自家庭的哀伤，都被她压了下去。 文连翘则说：“宁鬼差，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朋友么？我那朋友正好今天到了。老李也联系了他，希望让他也和交流会的其他成员见一面，大家一起交流。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说起来，之前你帮忙找回了刘宁舟的灵魂，我们说要感谢你，都还没来得及将感谢礼物给你。” 宁施晴让文连翘帮忙充当自己和阳间人的联络员，就算让文连翘还掉这一份因果。文连翘和宁施晴的联系偏多，两人之间不需要计较得那么清楚。 但是刘正郁这几天都愁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感谢宁施晴。 宁施晴近来没什么需要的东西，刘正郁就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了。 钟子娴眉头动了动。 “刘宁舟？” 那是在她灵魂归体前，在她身旁，跟了她好些时间的人，她就算想忘，都没这么容易忘记。 见到刘宁舟的灵魂被带走时，她已经想过，刘宁舟家里可能会和玄学交流会什么的有一些关系。 只是忽然听到刘宁舟的名字，她还是生出了措手不及感。 文连翘呵呵一笑。 “对。他现在也算我们这里的玄学交流会成员。那小子还没学到多少东西，但他爸是会员，他现在决定要跟他爸学习了，就得了一个会员资格。你如果拜张敬恒为师，以后说不定还会经常和他见面。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和张敬恒说，他会帮你摆脱这些麻烦的。” 钟子娴挠了挠头。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算了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她眉眼间难得地现出了几分烦躁。 她都听爸妈吵离婚听了这么久了，她自己对感情没什么好感。 不过也不至于有多大恶感。 宁施晴对玄学交流会的日常交流没什么兴趣，但她挺在乎文连翘的那个朋友。 很多年前，文连翘的朋友就能画出雷符，那现在，她的朋友会有多强？ 虽然交流会上的人交流的重点是阳间人的修行方式，但这应该也会让她有一些收获吧？ 玄学交流会这次的交流地点还是四时茶馆。 宁施晴决定要去，钟子娴也想跟着，文连翘便和她俩一起前往。 钟子娴带着文连翘打车，两人坐在后排。 钟子娴坐好了，立刻寻找起了宁施晴的身影。 但宁施晴没有上车。 知道目的地，宁施晴完全可以提前过去。 钟子娴找了一找，就看到宁施晴在车子前面转过身来，朝车内挥了挥手，再往前飘去。 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她灵魂出窍的时候，魂魄受限比较大，活动能力并没有这么强。 她之前也没过多留意宁施晴的是怎么活动的。 现在她才眨眨眼的工夫，宁施晴竟然就已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司机有些奇怪地瞄了瞄钟子娴。 在司机看来，钟子娴上车后的举动有些奇怪。 不过客人已经坐好，司机也就不多事。 四时茶馆今天没有对外营业。 毕竟今日是玄学交流会的绝大部分成员，还有从外界来的一些人，都准备来这里，进行玄学上的交流。 这可不大适合让外人听到。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让外人震惊成什么样子。 宁施晴先抵达四时茶馆门前。 她刚到，就看到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在那人身上，还有着浓郁的道术气息。 看那人的年纪，和文连翘差不多。 这人刚走出来，李隆幸就跟着出来了。 “老唐，你这是？” 李隆幸问到一半，住了嘴。 他也已察觉到宁施晴的气息。 被李隆幸称作老唐的人朝着宁施晴的方向微微点头。 他主动开口道：“你好，我是唐如风。” 宁施晴跟着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李隆幸一边请宁施晴也进去，一边啧啧感慨。 “行啊老唐，之前我和老文就知道你比我俩强，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和我俩的实力差距拉得更大了？我都还没发现宁鬼差来了，你居然比我早发现那么多？” 唐如风感知到宁施晴气息，从茶馆里出来，李隆幸才再追出来。 这里面的时间差，看着不长，实际上却是明显的实力差距。 唐如风却摇了摇头。 他严肃地说：“我先感知到我以前制作的雷符的气息。宁鬼差用过我以前制作的雷符，那些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才被我提前感知到了。如果单纯论发现宁鬼差到来，我没比你早那么多。” 李隆幸笑着摇头。 “那也是你更强。” 两人一鬼进茶馆时，有一些交流会的会员看了过来。 唐如风和李隆幸一前一后出去，就够引人注目了。 如今两人还似乎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着话…… 实力强一些的，已经联想到近来和他们交流会有些来往的鬼差，还准备开天眼看看。 实力弱一些的，则猜到了，却也只能干着急。 不过不管实力强弱，暂时都参与不进这些事里。 宁施晴已经跟着李隆幸进了一个包厢。 哪怕同时交流会的成员，彼此的实力都有差别。与之对应的，就是地位也有差别。 在所有人都参与的交流正式开始之前，大家的交流对象是不同的。 第112章 宁施晴进了包厢里, 但她能参与的直接交流不多。 更多时候，她在听李隆幸和唐如风聊天。 李隆幸这些年来都比较少亲自出手。身为交流会会长的他，更多时候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的会员们有所成长,还要考虑怎么让会员们可以资源互通。 有一些会员比较擅长寻找客户，但他们未必能解决自己找到的事件。也有一些会员实力强劲，却不擅长宣传自己, 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埋头钻研。不过如果只钻研，不亲自经历一些事, 就容易遭遇瓶颈。 李隆幸更多时候就负责为这些会员牵桥搭线, 再约束一些会员, 不让他们在外生事，不让他们踏入黑色地带。 唐如风却至今都还活跃在各种事件的第一线。 唐如风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 他同意在李隆幸今天组织的交流活动中讲述自己的经验,但他不确定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的水平比所有会员都高。如果放任他随便说,他很容易就会说出一些其他会员理解不了的话。 如果会员们真的完全听不懂，那还相对好些, 顶多这次的交流效果一般。 李隆幸最怕自家会员听得自以为懂了，实际上却不懂，还想按照唐如风说的经验操作, 到头来反而害人害己。 为此，李隆幸必须提前把关, 和唐如风商量好唐如风的讲课内容。 宁施晴只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 就觉得李隆幸的把关特别有必要。 李隆幸都已经反复和唐如风说，希望唐如风讲述的事例的难度低一些了, 结果唐如风说出来的还是实力差一点就完全无法操作的事例。 偏偏唐如风被李隆幸提醒时，那眼神还透着无辜。 在唐如风看来,自己说的这些例子的难度都已经很低了，他已经想不到再降低一点,将会是什么样子。 李隆幸最后叹了口气，转而问唐如风：“老唐，你的那些画符技巧，是不是全部都不能外传的？还是有哪些你自己钻研的小技巧，可以拿出来教一教人？” 没办法，自家的会员都已经全部来了，一个个做好了准备，要听大佬讲课，如果现在和这些会员说，大佬的高度太高了，大佬很愿意和你们说点什么，但我害怕大佬说的东西你们都听不懂……李隆幸不敢想自家会员会是什么反应。 就算会员们没意见，他都觉得亏了！ 说什么都得想办法从唐如风身上薅点什么知识。 他其实已经收获匪浅。 他觉得自家会员听不懂唐如风刚才说的那些例子，但他绝对能听明白。 但他还是希望会会员们也有进步。 唐如风为难了。 正好这时候，文连翘和钟子娴也到了四时茶馆门前。 文连翘带着钟子娴进去。 她很少直接参与交流会，但她和李隆幸的关系好，早已不知道来过四时茶馆多少次。 她现在可谓是驾轻就熟地进门。 四时茶馆被玄学交流会的人包了场，但工作人员们还在。 如果有什么人误入四时茶馆，会有茶馆的工作人员将这些人请出去。就算是交流会的人，如果身份不够，却想进入某些包厢，也会被工作人员客气地阻拦。 交流会的人很少认得文连翘，更没几个人认得钟子娴。 眼看两个陌生人进了门，茶馆的工作人员非但不阻拦，还客客气气地朝年老的妇人点头，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会员们再一次起了兴趣，一个个都悄悄地交流着信息，想看看是否有别的人清楚刚才进来的人的底细。 刘宁舟今日跟着刘正郁一起来四时茶馆了。 刘正郁在交流会中的地位不算太高，目前也只能在茶馆大厅处和普通会员们一起聊着天。 刘正郁和刘宁舟都看到了文连翘和钟子娴进来。 刘正郁看文连翘，刘宁舟看钟子娴。 刘宁舟灵魂归体后，就没见过钟子娴。 但钟子娴灵魂的模样和肉身没什么区别，刘宁舟轻松地认出了钟子娴。 眼看钟子娴都上了楼，还往李隆幸这位会长所在的包厢去了，刘宁舟还恋恋不舍的不肯收回目光。 刘正郁看文连翘，感慨的多是文连翘实力之强。 他很清楚这位老人的强悍，同时想着如果自己多加努力，是否有机会也变得和文连翘一样强。 刘正郁自觉，自己该更努力些了，免得将来年纪大了，还像现在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偶尔出去给别人看风水，还要替自己攥一把冷汗，生怕不小心坑到了客户。 他刚想招呼儿子，带着儿子再去和其他同行交流一番，争取在包厢里的会长、唐如风前辈出来，为他们这些会员讲课之前，多从同行们那里学到点东西。 结果他这一看，就看到自家儿子傻愣愣地盯着楼上。 刘正郁心头一动。 他听刘宁舟说过钟子娴，还从张敬恒口中得知，钟子娴是一个多有天赋的姑娘。 至于他这儿子？ 多少有点能力，但也就那样了。 刘正郁不由伸手，敲了一把自家儿子脑袋。 终究是亲儿子，怎么下手都舍不得用力太狠，打到刘宁舟回神就算了。 刘宁舟摸着被敲的地方，茫然地看着父亲。 刘正郁没好气地带头走向一位同行，堆起笑脸，与对方称兄道弟。 刘宁舟后知后觉。 自家父亲最近挺努力。 他以前看刘正郁，总觉得刘正郁好像很闲，除了出门帮人看点什么，偶尔再在家赶着画好一些符，他就没怎么见过父亲学习。 有时候要学什么，也就学一学，然后又被别的事分了心。 但他醒后的几天，却看到父亲买了许多书，还在认真地翻书、专心地做笔记。 这些，全是他父亲的变化，是他能一眼就看出的改变。 他虽然有心开始跟父亲学玄学上的东西，但也一度担心自己会学着学着就半途而废，不单无法借此和钟子娴拉近距离，还可能让钟子娴厌恶自己。 他以前也曾看过父亲放在家里的书，但每次都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热度。要不然，他也不会觉得父亲挣钱比自己容易，还没想过去接父亲的班。 但最近，父亲改变了，他就发现，自己也更有学习的热情了。 刘宁舟不大听得懂刘正郁和另一位会员聊到的案例。 他勉强记住了什么干位、坤位、震位，又记住家里的男主人如何如何、女主人是否发生什么事…… 这是刘正郁对他的要求。 他肯定还没办法独立分析整个风水案例，但他能先强行记住内容，再等刘正郁有空的时候和他慢慢分析。刘正郁还没抽得出空，他也可以先自己反复琢磨，先建立起自己的思考。 楼下的交流和楼上李隆幸的包厢中的几人无关。 文连翘和钟子娴进入包厢时，唐如风正好在李隆幸的引导下，开始回想自己独创的画符的技巧。 如果是唐如风师门不外传的知识，唐如风肯定不能随意对外说。 不同的流派，画出来的符有时候也会有区别。 不过从古到今，也不知道有多少和玄学方面有关的书被流传下来了。 虽然也有很多失传的，还有一些是没有配套的其他只是很难被人使用的，但已经流传到门派之外的内容也不少。 类似的内容，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玄学界中的通用知识。 唐如风现在准备要说的，一是这些通用知识，二就是他个人独有的知识。 通用知识也有难度区分。 太简单的，交流会的成员们大多都会。哪怕有谁不会，也不会被怎么难住。所以这些就不能说太多，只能粗略提及。 至于难度大的，往往还需要不同门派的配套知识，才能发挥这些通用知识的威力。唐如风就不准备怎么说。 唐如风计划讲授的重点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引动天地能量的技巧。 人的个体能力是有限的，天地间的能量不知道比个人的能量强了多少倍。 像风水，就是调动天地能量的手段之一。 符，同样能帮忙调动天地能量。 唐如风年纪尚轻，就能画出威力巨大的雷符。 这并非是他个人能力强到能让符承载那么强大的能量，而是他画出的符能引动的天地能量多。 宁施晴听着唐如风所说的画符技巧，只觉自己也领悟到了什么。 唐如风所说的知识，可不仅能用在画符上！ 宁施晴也能试着用这些知识改善自己的施法方式，让自己的法术变得更强。 她之前如果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能轻易地带起一阵阵阴风。但这些阴风并不是特别强，无法形成异象，早早让人心生警惕。 她往往还需要配合制造幻觉的手段，才能保证吓唬到人。 而现在，宁施晴觉得，她已经掌握了靠体内的阴力，引动周围环境中的力量，让环境自然而然地变得阴沉可怕的手段。 她的法术威力应该能增强不少。 她这样听完了一次课，唐如风也和李隆幸、文连翘商量定了他的讲课内容。 李隆幸邀请文连翘也给会员们讲讲课，文连翘瞧了瞧自己带过来的钟子娴，很快答应过来。 交流会转入下一环节。 宁施晴飘在旁边旁听。 唐如风面对会员们时，再度讲述一遍自己之前讲过的内容。 这是唐如风的第二次讲述，他讲得比在包厢内时更为流畅，表达方式也有了细微区别，总的来说就是更容易让人听懂了，宁施晴也听得有了不少新感悟。 等这三位大佬都讲完课了，交流会上另有一些实力不错的人上台，再提了一提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张敬恒也在其中。 虽然钟子娴还没正式拜张敬恒为师，但张敬恒已经知道钟子娴的打算，他这次讲课的时候格外卖力，只差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说。 这让其他会员们听得痛并快乐着。 短短时间内，他们接收到的信息密度太高了！但能学到东西，这就是好事！ 讲课环节结束，就到具体案例讨论。 这也算交流会的另一作用。 如果有哪位会员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之前办事的时候遇到过麻烦，现在就能将自己遭遇的事说出来，请求其他会员的帮助。 宁施晴听到这里，已更多将这些当八卦来听。 但听着听着，宁施晴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村名。 那……好像是王带娣的村子的名字？ 第113章 原本宁施晴都没这么集中精神的,但当“乌平村”三字出现，宁施晴就提起了精神。 王带娣就是这村子出来的！ 乌平村这边，竟然还有要拿到玄学交流会上交流的事？ 这问题可大可小。 宁施晴看说话的人。 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干干瘦瘦的，面相带着正气。 不过这男人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苦恼。 据他说，乌平村里住着一个神婆,这神婆修的道却比较奇怪，和文连翘这种走正道的完全不一样。 男人原本要去乌平村旁边的村子帮人选阴宅, 但他要经过乌平村, 他回程从乌平村走过时, 还发现自己的车子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在乌平村内多耽误了一段时间。 就这段时间里，他感知到乌平村内的神婆修行时泄露出来的气息。 他觉得会这样修炼的人, 走的似乎已经不算正道了。 男人本身热心,又注意到神婆拥有的力量多是从外面来的，而不是神婆自身的,如果神婆肯及时舍弃力量，说不定还能挽回，而不至于逐步沦为力量的奴隶,被她拥有的力量控制着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男人就去了找那个神婆，和那个神婆说了自己的担忧。 谁知道那神婆不听男人的,还觉得男人想害自己,最终喊了一通村民来，将男人还有和男人同去隔壁村选阴宅的徒弟赶出了乌平村。 多得那时候男人的徒弟已经修好了车,他们的车子能启动了，要不男人担心自己不是坐在车上和徒弟一起落荒而逃逃出乌平村,而是先被村民们揍一顿，再被救护车送出乌平村了！ 乌平村的村民都很尊重那位神婆。 那神婆只在家门前随便喊了一声,附近屋子里就立刻有人拿着铁鍁扫把什么的东西过来赶人了，就算离得远一些的村民，都全部拿着家伙往这边赶，可见他们到底有多在乎这位神婆。 男人现在在交流会上说起这事，也是担心这神婆肆意利用影响力，让乌平村的村民都帮着她做不好的事。再则，神婆身上的力量确实有失控的迹象，男人还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力量，只觉得那股力量散发出来的气息阴邪得很。 他一提到这事，交流会上的其他人就都来了兴趣。 很快就又有一个人说：“乌平村？老杨，你说的那个神婆是不是住在村尾的？她那屋子还是那种很久的泥砖屋？” 被叫做老杨的男人连连点头。 “对！就是那种屋子！看起来像危房一样，和周围的其他屋子很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就没错了。我之前也和那个神婆打过交道。好像是五年前吧？她当时还和我说，她怀疑自己的能力要没了，这五年过去了，没想到她的能力还在。“ 老杨苦笑了一下。 “是还在，但那又怎么样？现在的她……唉！肯定是力量失控了！” 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获得玄学上的能量，往往能有很多种办法。 修行，是最稳打稳扎的办法。但修行，也要看修行的方向。一旦修行方向出错，就会沦为想陈金隶那样的邪修，实力进步飞快，但却有伤天和，注定要被处决，区别只是还能在阳间逍遥多长时间。 除了踏实修行，还有人可能重病一场，就突然获得了力量。 这种情况多是有一些精怪，或者有了一定修行的动物仙家选择了这些人，让这些人代他们在人间做事，搜集香火力量。这些人的力量就多是借来的，只要他们身后的仙家不愿意选择他们了，就可以立刻收回他们的力量。 乌平村中的神婆就属于这种情况。 她的力量并不属于自身。 文连翘刚开始当神婆时，其实也是突然获得了某些仙缘，能在某些仙家的指点下做事，但文连翘自己愿意稳打稳扎地修行，她在替仙家办事之余，还努力修炼，久而久之，她自身的能力都变得足够强大。 乌平村的神婆五年前觉得自己有可能要失去能力了，就代表那时候她背后的仙家就已经想放弃她，另选别人，只不过不知道她再做了什么，竟然让自己多撑了五年时间。 但现在老杨看到她身上力量有失控的迹象，就证明她应该快撑不住了，她背后的仙家说不定也有走入邪道的可能。 唐如风听着老杨两人说话，却看向了李隆幸。 他的意思挺明确，他对这事有兴趣，想去看看。 不过交流会中当家作主的人是李隆幸，他得等李隆幸的处理意见。如果李隆幸说大家一起去看看，那他才好意思说自己跟着去看。 李隆幸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看向文连翘。 “老文，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文连翘眉头微皱。 “乌平村的那个神婆当多少年了？” 一般没有修炼的人当神婆，很少可以长期保留力量。以凡人之躯承载超越凡人的力量，怎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 因此，能有个十年，就算时间长了。如果有二十年，那就已极其罕见。 倘若时间再长一些，就多半那人自身也有修炼，这才能承载起仙家降临的力量。 但就算能有这么长时间，到后来，仙家也多半很少再和这个人有交流，只给这人留下了与其联系的方式，让其在必要之时，还能获得仙家帮助。 文连翘自己就在仙家的指点下修炼了二十年，到后来，她就偶尔才和自己身后的仙家联系一次。不过她一直都有给自己身后的仙家上香。她和仙家的联系减少，只是她自己的修炼走上了正轨，她遇到事情也能自己处理了，已经无需仙家多在意，仙家也就受着她的供奉，却不必为她耗神。 文连翘算是他们这行的老资格。 但她从来没有听过乌平村神婆的名头。 她现在这么一问，老杨和与他答话的那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答不上话。 好半晌，才有人说：“应该有二十多年了，说不定将近三十年了。我之前好像听人说过，乌平村有人擅长看孩子的性别，谁家只要有了孩子，去请那个人帮忙看看，一眼就能看出是男是女。” 那人顿了顿，再说：“乌平村那村子还挺重男轻女的，很多人求一个儿子，只要听到是女儿就不要。后来还有一些人求了儿子，但担心自己儿子以后挣不到钱，难娶老婆，就再要女儿，想着用女儿的彩礼钱给儿子。” 文连翘冷笑一声。 “将近三十年？那不用想，肯定出问题了。” 给人看孩子性别？ 如果说出来的孩子性别不是来问的人想要的性别，来问的人基本上都会去流产吧？ 这可是杀孽！ 能做这种事，怎么可能没问题！ 恐怕乌平村的那位神婆，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至于说这位神婆天赋异禀？文连翘打死都不信！ 如果要说天赋的话，那位神婆真的能和她比？就算是超过了她，也不应该是继续依靠身后的所谓的仙家的能力，而应该是自己设法修行！那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老杨看到的、神婆身上的力量几乎要失控的情况？ 老杨听到文连翘的话，立刻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杨不怎么了解文连翘，但知道文连翘是刚才给他们所有会员讲课的老前辈之一。文连翘当时也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老杨觉得文连翘多半比他们都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 在一旁听着的宁施晴也竖起了耳朵。 宁施晴听到乌平村的神婆会帮村子里的人看婴儿性别后，就更在意这件事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王带娣应该和这位神婆有些联系。 或许正是这位神婆做过了什么，才让王带娣去到了现在的家里。 王带娣的亲生父母将王带娣送去了现在的养父母家。 可这事需要证据。 宁施晴想追查到当年的事。 如果文连翘等人要去乌平村，她就想跟着一起去。 她现在已经能给自己兑换几天假期了。 “去乌平村。”文连翘很肯定地说，“我要亲眼看看乌平村的那个神婆算什么来头。哼，她如果真的要走入邪道……” 文连翘没再说下去。 同为玄学中人，他们的争斗只要不伤及普通人，就是被允许的。 而如果他们要动手收拾玄学界中的败类，同样是被允许的。 再则，很多自身已经走上了邪道的人，他们本身就存在诸多问题。一旦他们的法被破了，他们就基本要被反噬杀死。 李隆幸拍了拍手。 “好，那就明天，如何？老文，你明天有空不？小杨，你呢？” 杨姓男子只是一个中年人，在李隆幸这老人面前，还真只能被称作小杨。 文连翘和老杨都表示有空，唐如风同样表示自己要跟过去看看。 宁施晴则在文连翘耳边轻声说了自己也想去的事。 文连翘不知道乌平村和王带娣的关系，但难得宁施晴感兴趣，她自然不会阻拦。 有文连翘和唐如风两名高手，再有老杨带路，老杨的徒弟跟随，李隆幸就放心了。 事实上，要不是会上还说到了另一些需要李隆幸处理的事，李隆幸接下来会比较忙碌，而李隆幸又知道文连翘肯定不愿意多作等待，只想尽快解决乌平村的问题，李隆幸都想让文连翘多等一会，好让自己也能跟去看看。 会上再讨论的事情已不大能吸引宁施晴的兴趣。 不过倒有一件被会员们当趣事来提的事，让宁施晴啼笑皆非。 老树头那边疑似有人家的祖宗显灵，帮自家年迈后辈教训了一通盗贼的事，竟然还传到了玄学交流会的会员耳中，然后让会员们拿了出来讨论。 李隆幸认下了几件会员们难以解决的事，准备按顺序去帮助会员们解决，另有一些会员们难以解决的问题，则由另一些实力强劲的会员处理。 第114章 交流会临近尾声,张敬恒提出要收钟子娴为徒。 会员们本就好奇跟在文连翘身边的钟子娴是什么人，看着是一个普通人，却被允许进入他们这圈子,他们起初还以为钟子娴是文连翘的弟子，但听钟子娴对文连翘的称呼，又觉得着实不像。 等到张敬恒收徒,钟子娴拜师，张敬恒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和钟子娴的渊源,会员们才大概明白。 同时, 他们心中还多出几分羡慕。 钟子娴的天赋肯定不差！现在还相当于有了两名强者当靠山,以后的前途不知道能有多好呢！ 文连翘没收钟子娴为徒又怎样？文连翘愿意带着钟子娴啊！这不也算是当晚辈来对待？ 还真是让人羡慕！ 刘宁舟则暗自下定决心。 他父亲的实力不如人家，那他就再努力一点好了！ 就算赶不上钟子娴,他也不要被钟子娴拉开距离！ 交流会结束, 会员们各自离开，老杨和文连翘、唐如风交换了联系方式, 也准备回去为明天的事做准备。 钟子娴准备跟着张敬恒走。张敬恒要带她回家，给她几本自己以前用过的书，好让她先背下这些书,再进行下一步教学。 不过张敬恒暂时还没动，钟子娴就跟在他身边,也暂时没动。 刘正郁本来想带着刘宁舟离开了,但看着刘宁舟的眼神几乎要继续黏在钟子娴身上，刘正郁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勉强刘宁舟。 不就是晚一点离开吗？ 刚刚才偷偷和他说要努力修炼的刘宁舟都不急了，他有什么好焦急的？ 终于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还留在四时茶馆里的人少得十根手指就能数完。 刘宁舟在这期间，尝试过和钟子娴搭话。 可他实在找不出更多能和钟子娴说的话。 而且他判断得出钟子娴的态度。 钟子娴并不怎么想理会他。 出于礼貌,他和钟子娴说话，钟子娴能给予少许回应，已是尽头了。 刘宁舟也察觉到自己再留下来，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再说了，张敬恒没有急着走，文连翘、李隆幸、唐如风这三位大佬也在，刘宁舟就算再怎么不识趣都看得出来，肯定是这几位大佬有事情聊，他和父亲再不知好歹，可当真要讨人嫌。 于是，刘宁舟无奈地和刘正郁一起离开。 张敬恒确实有事要和文连翘等人讨论。 他想聊的是钟子娴的教育问题。 他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钟子娴这么一个满意的弟子，他就盼着这弟子将来可以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比自己还强。 但他的老师死得早，他年轻的时候全凭自己拿着几本书慢慢摸索，然后才逐渐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修炼之路。 到现在，他的眼界比当年高了不少，他对修炼的各方面了解也比当年强了，可他始终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得找人帮忙，和自己一起为钟子娴量身定制修炼方案。 背书什么的只是第一步，也是所有要学知识的人都要先走的一步，但再后面得怎么做？ 张敬恒不懂。 类似的问题也不是玄学交流会平常交流会提到的，所以他没有在其他会员们一起交流的时候问出自己的疑惑。 他这一问，还真将文连翘几个都问住了。 李隆幸算是教导后辈比较多的，但平日李隆幸指点的人都已有了一定水平，往往只需要李隆幸略微点拨，那些人就能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又需要怎么提升。 可让李隆幸从零开始教会一个人？李隆幸不懂。 唐如风就更不懂了。 唐如风天赋异禀，年轻时候基本上一看什么玄学方面的书，就能有所领悟。别人读来读去都读不懂的书，在他看来浅显得扫一眼就能明白。在唐如风看来，没什么是有手还不会的。 文连翘则是一开始就有仙家相助，也算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比较高的位置，她同样给予不了张敬恒什么帮助。 钟子娴在旁边，听着张敬恒和文连翘等人的对话。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 刚拜师时，她还觉得自己未来可期。 她多少知道张敬恒的实力了，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老师，肯定能学习得飞快！ 渐渐地，钟子娴觉得自己错了。 老师强又怎样？强也不一定懂教学！ 不过都已经拜师了，她怎么都不好说出自己要再拜别人为师的话。 钟子娴唯有默默下定决心，自己再私下努力。 老师不大懂怎么教人，就靠学生自学好了！ 这场玄学交流会，终于彻底散场。 文连翘也得回自己家，为前往乌平村做准备了。唐如风今晚干脆去文连翘家住，方便明天一起前去乌平村。 因不知道要在乌平村消耗多长时间，文连翘和带路的杨济宏约定了早上七点见面，杨济宏去文连翘家接文连翘。 宁施晴也告了假。 她请了一天假，如果一天还解决不了乌平村的事，她还能用令牌继续请假。 杨济宏的徒弟名为张颖民，二十出头的年纪，但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年纪还要小。 张颖民负责开车，杨济宏坐在副驾驶座上，唐如风和文连翘坐在后排。 前往乌平村的路上，杨济宏就在车上说起了自己昨晚了解到的、和乌平村有关的事。 乌平村的神婆叫王秀禾，二十八年前，她的儿媳妇生下了第三个女儿，她气急攻心，当场晕倒。等她醒来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掌握了看透怀孕妇人腹中胎儿性别的能力。 这也是王秀禾最早拥有的能力。 那时候，多的是人想要生儿子，却不愿意要女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生儿子，用了各种各样的偏方。 那些偏方很容易伤到人的身体，却不见得真能帮人怀上儿子。 但对于一群已经魔怔了的人来说，就算可能性再低，只要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他们就要去尝试。 王秀禾说自己能看到怀孕的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她一开始就帮几个将近生产的妇女看了。 没多久，那些生育的妇人就证明了她没看错。 再接着，她去帮其他人看。 就这样看了几个月，她再掌握了一个新能力，即帮忙控制生男生女。 如果有谁想要男娃，就可以在怀孕之前，夫妻一起去她家里，请她施法。 王秀禾的儿媳妇生下了第三个女儿后，身体受损，已经不容易再怀上孩子了。 再后来，王秀禾靠着用自己新得到的能力赚到了不少钱，她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她的孙辈就都离开了乌平村，还再也没有回过乌平村。 王秀禾会抽空去和儿子一家团聚，但她儿子一家再也没有回来。 杨济宏临时调查王秀禾，能查到的东西有限。 要不是王秀禾当神婆的时间比较长，多少有一些人听说过王秀禾的事，杨济宏恐怕还打听不到这么多事。 王秀禾成了村里的孤寡老人。 但她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强。 村里的人遇到什么事，都会想到让她帮忙看看，让她做个法……因此，王秀禾在村里过得还挺不错。 如此到了五年前，王秀禾一度和别人说过，自己可能要失去这能力了。 那段时间，乌平村的村民都害怕她真的失去能力，然后全急着让王秀禾帮自家看事。 村民们要看的事有限，顶多是家里计划着什么时候结婚，提前给自家看好办喜事的日子，又或者是近来觉得自家的运气好像不大好，就再让王秀禾做点什么帮忙改运。 等这些事都结束后，王秀禾闲了一小段时间。 乌平村的村民原本还很担心她要失去能力了，结果无论是谁来找她看事，她依旧能看。 这下，没谁再在乎王秀禾一度说自己将要失去能力的事了。 村民们不在乎，他们只要可以继续找王秀禾看事。 有可能在乎的人，则都各有各的忙，他们根本无暇关注王秀禾是否还继续拥有看到给人看事的能力。 就这样，到了杨济宏无意中从乌平村经过，察觉到王秀禾的异常。 这一次，杨济宏一问其他同行，其他同行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王秀禾有关的事都说了出来。 他说的时候，张颖民也开着车，接近了乌平村。 村子内的路并不大，但足够让一辆小轿车行驶进去，并找到合适的地方停好。 村中很少有外来车，因此他们这行人来到了这里后，立刻引来了在村中闲逛的人的关注。 还有人记得张颖民开的这辆车，知道这次来的人是曾经和他们村的神婆王秀禾发生过矛盾的人。 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和自己身边的其他人说，然后一行人追着车的方向去了。 村子的路不大，车开的速度再快都有限。 村民们闲着也是闲着，他们还在乎是不是又有谁要来找他们的神婆的麻烦，在这刺激下，他们就算觉得这辆车有可能只是从他们村子经过，他们都想过去看看，以便完成最终确定。 至于汽车停下来的地方，其旁边就有一家村子里的小卖部。 张颖民不大想将车停在这里，可这村子属于比较落后的村庄，这已经是离王秀禾家比较近的地方最合适的停车点了。如果停在别的地方，还可能会引起麻烦。 小卖部里有人闲坐着聊天打牌。 张颖民和杨济宏、文连翘、唐如风下了车，宁施晴飘在他们旁边，比他们更早离开了车子。 小卖部内有村民察觉到异常，想往外面看看。 宁施晴随手施法，布置下鬼打墙，改变小卖部内的村民看到的画面。 那村民只觉小卖部外面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村子里的那条小路依旧静悄悄的，根本不值得他怎么关注。 他收回了目光。 至于张颖民等人一进村子就吸引了的那部分村民，这时候还在村路上走着，暂时没能来到他们这里。 这一点时间差，够文连翘一行人顺利进入王秀禾家，而不必担心被村民阻拦了。 宁施晴飘在文连翘身侧，看着王秀禾住的那间上了年头的泥砖房。 她已经能感觉到从房间里传出的邪气。 第115章 王秀禾呆呆地坐在屋内阴暗的小房间里。 这房间曾经有窗户。 后来, 她就请人来封住了这房间的窗户。 她不想看到阳光。 或者说是，她身体里的东西不想见到阳光。 在阴暗的地方，更适合她做法看事。 一开始,她还只是在需要用能力看店什么的时候，才会进入这小房间里，将自己藏在黑暗中。 渐渐地,她养成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将自己藏到黑暗的习惯。 她早已察觉到，自己的各种生活习惯都已经和正常人有了很大不同。 但她放不下自己获得的能力。 是的, 放不下。 她在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孙子之后, 就知道自己该收手了, 如果继续下去，她只会在这力量中迷失自我。 可是, 这样赚钱快。 别人求着她帮忙！要收多少钱都是她说了算！ 她赚到的钱可以给自己的孩子用。 那时候,她还想着孩子。 慢慢的，她就变了。 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可以继续拥有这一身强大的力量。 只要做法，她就能看到别人身上发生的许多事情。 她觉得自己如同传闻之中高高在上的仙神，世间的一切都拦不住她。 那种感觉很容易让人上瘾。 她早已经迷失了。 越是将自己躲藏在黑暗中,她就越难以摆脱那些力量对她的干扰。 她不需要运转力量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愈发呆滞。 如果有谁看到这时候的她, 应该会觉得她就是一句行走的尸体。 用“行尸走肉”这个词来形容这时候的她, 实在贴切至极。 忽然，王秀禾的身体颤抖起来。 潜藏在王秀禾体内的东西感应到了危机。 这是有可能让她直接死亡的巨大危机！ 那东西开始挣扎, 带动得王秀禾的身体也呈现出不规律的抖动。 现在的王秀禾看起来像是触了电的人，还没有被电到死亡, 也没有浑身僵硬，但神经已经无法控制身体。 王秀禾是一名老人, 而且平常呈现出来的是八九十岁老人的苍老模样。 但现在，短短时间内，王秀禾就看起来衰老得更夸张了。 她在颤抖之余，身体变得愈发伛偻。 她浑身的皮肤变得更加干瘪。 一道道褶子在她脸上、手臂上成形。 另有一股黑烟，从王秀禾头顶上往上飞。 那股黑烟很快脱离王秀禾的头顶。 但马上，就有一道符文在她头顶上方成形，快速地将这股黑烟打回了她的身体里。 王秀禾的身体也不再胡乱抖动了。 她浑浊的双眼中透出惊恐。 她抬起头来，怨恨地盯着小房间的门。 然后，小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悄无声息间，已经有人进了她的屋子里，一直走到她最爱待着的那小房间内。 而她，还有她身体里的东西，虽然提前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任何对抗的手段。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如风一行人进来。 那将黑烟打回她体内的符文，正是唐如风画出来的。 唐如风推门进入小房间后，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对文连翘说：“我都说了，我出手肯定能把握好力度的。你看看，我哪里有像你说的那样，不小心就将我们的目标给杀了？” 文连翘摸索着开灯，张颖民就赶紧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功能，给她照明。 顺利地按下了电灯开关的文连翘得以再去吐槽唐如风。 “是啊，你是没有直接将那东西杀了，但打到它重伤了吧？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引出来。那东西附在王秀禾身体上的时间长了，刚才还抽取了王秀禾的精气神，想借这个机会逃跑，你这么一动手，不就连王秀禾被抽走的精气神都打垮了？” 唐如风不解地反问：“那又怎么样？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看过了？这个人做的事有伤天和，注定要被收拾的，现在就算不小心在斗法的时候弄死了她都没关系，算起来还是她自己生命力耗尽猝死。” 文连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问题是不算很大，但还是会给我们惹麻烦。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被什么麻烦事给缠上。再说了，我现在还想好好问问她，这些年来，她害过了那么多人，她真的一次噩梦都没有做过？” 张颖民一开始听文连翘和唐如风的对话，还只觉得惊恐。 他之前可没有想过像这样的大佬级人物，要办起事的时候会如此无所顾忌。 这还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他可还是一个对未来抱有极高的憧憬的年轻人呢！ 之前跟在杨济宏身边时，他都觉得自己前途可期。 杨济宏还远远没有文连翘他们厉害！ 现在？ 他虽然没办法跟文连翘等人学习，但他多少能看到自己这行的高水平大佬有多厉害啊！ 不过张颖民再听到文连翘的话后，张颖民的感觉就变得挺怪异了。 噩梦？ 张颖民一点都不觉得像王秀禾这样的人还有做噩梦的可能。 但凡有丁点可能，王秀禾都不会走到今天的程度吧？ 文连翘又何尝不知道王秀禾其实并没有半点的内疚自责？ 就算有，王秀禾多半也只怪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尽可能地提升实力，好让自己遇到类似今日的危机时，还能有反抗之力，而不是连照面都还没有打，她只是感应到了有人靠近，然后就被打到重伤。 文连翘和唐如风绕着坐在椅子上的王秀禾打转。 王秀禾想不坐着都不行。 寄居在她体内的东西受到的伤太重了，而她的身体又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尝试逃窜的时候就受到了极大损伤，这导致她现在根本无法动弹。 而且这种伤是生命根本的精气神受创，根本不是常规手段可以帮忙复原的。 不过王秀禾体内的东西早已不是常规生命。只要让那东西得到少许喘息的时间，它就可以恢复行动力。 无法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但是有可能让王秀禾重新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行动。 那东西被唐如风的符文打击太过，就算不再受伤，接下来的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离开王秀禾的身体。哪怕是王秀禾死了，化作了骨灰，它都必须守一段时间王秀禾的骨灰，才可能再恢复过来，脱离王秀禾，再到外面的世界兴风作浪。 而等它有能力脱离王秀禾后，也肯定会有其他玄学中人来对付它。 王秀禾还是活人，唐如风和文连翘才会略微收敛一点。 更重要的是，两人其实都知道，活人犯了事，如果在生前就已经受到惩罚，那么死后要接受的折磨就会减轻。 王秀禾身上的业力很重，如果让她提前死亡，反而能让她死后不需要受那么重的苦。她减少的阳寿就为她消去了一部分业力。如果她和体内的异常生物一起待着，一直等待自己自然死亡的时候，而这期间，她又始终无法让身体好转，一直保持苍老的模样，她反而会受到更多折磨。 活着，却是吃苦地活着，还不能算消业。 唐如风和文连翘和阴间的关系较好，才略微清楚一些阴间的审判规则。 但杨济宏、张颖民两人就不大清楚这些了。 两人都沾在比较靠近门的位置，看着文连翘和唐如风观察王秀禾。 小房间并不大，摆下了一张桌子，就剩不了多少空间。王秀禾坐在桌子后面，唐如风和文连翘在桌子旁，杨济宏和张颖民就想靠近都不行。 倒是宁施晴这个鬼可以比较自由地活动，然后比较近距离地观察王秀禾。 还有白天喜欢藏在宁施晴的令牌中的婴灵小宝，这时候也主动从令牌出来，与宁施晴一起看着王秀禾。 小宝小小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他闷呼呼地对宁施晴说：“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 婴灵的特性让小宝从王秀禾身上感知到某些自己极其厌恶的气息。 宁施晴也已隐约猜到王秀禾身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东西最初也应该是婴灵，但却是可怜的、彻底被抛弃、从来没有人对它们怀有爱意，也没有人后悔过伤害它们的婴灵。 在来的路上，杨济宏说过王秀禾的过往。 王秀禾是在自己的儿媳妇再一次生下女儿后，才突然间拥有这样的能力的。 而王秀禾的儿媳妇生下这个女儿之前，是否还舍弃过其他孩子？ 这些事，乌平村中可能会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 但杨济宏这样的外人，仓促间就不见得能打听到这么详细的情报了。 宁施晴倾向于王秀禾曾让儿媳妇流产。 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提前确定胎儿性别，会用出种种手段。 贿赂、到那些能看胎儿性别的地方做检查……只要想，就有可能。 但就算做了这些检查，最终结果都有可能无法准确得知胎儿性别。就像有一些胎儿会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玩自己的脐带，让脐带缠绕脖子，又在出生之前自己将缠绕的脐带解开一样，如果脐带的位置巧了那么一点，就可能会造成误导。 当然，还有更准确的、能鉴别婴儿性别的方式。 但王秀禾的儿媳妇生孩子，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乌平村也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王秀禾家那会儿同样不算什么富裕的人家。 宁施晴觉得，他们应该做不了太准确的检查。 但他们有可能为了保证要一个男孩子，设法提前判定胎儿性别。 他们还可能舍弃了一些女婴。 没能出生的孩子化作婴灵，还跟在他们身边，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再后来，那些婴灵，还有其他、因王秀禾说出了性别而无法诞生的婴灵，都被汇聚起来，糅合呈现在在王秀禾体内的这东西。 不过如果只是一些婴灵，不应该会用这样的方式复仇。 尤其是王秀禾刚刚获得能力的时候，王秀禾只从中得到了好处。这一点都不像复仇。 宁施晴觉得背地里应该还有什么力量干涉，可这就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她实在看不清真相，只能等文连翘和唐如风这两位大佬解答。 文连翘观察得差不多了。 她望向唐如风，就看到唐如风微微点头。 第116章 文连翘在王秀禾对面坐下,冷着脸问： “说说吧，你曾经为了保证你的儿媳妇可以生下儿子，做过什么事？拜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本来已经因为无力行动而安生了一会儿的王秀禾挣扎起来。 她想反抗。 可惜还是受伤太重, 反抗失败。 她竭尽全力，都只能从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是神，那是救苦救难的神！” 她说到最后, 几乎要吼出声。 可惜她的身体实在太差，一激动, 就整个人都剧烈咳嗽起来。 然而被大肆消耗了精神力的身体并不支持她这样咳嗽, 她遍布老人斑的脸都被憋出了一丝红色。 憋得难受, 又咳不动，很辛苦。 王秀禾甚至难受到没力气想自己是不是直接死了更好。 文连翘和唐如风则都在听到她之前说的话后冷笑不已。 所谓的神, 无非是一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对有了一定修为的精怪的称呼, 并非真正的神。 真神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如果有谁觉得真神会这样做，那么肯定是那些人自己就已经走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却要利用种种原因来进行自我欺骗。 明知道那不是神，却因为那东西的力量比凡人强劲，就骗自己那确实是神, 好让自己相信，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至于真相？ 只要不被揭穿, 自己认知的就是真相。 哪怕被揭穿了, 只要揭穿自己的实力没超过身后的玩意，那虚假的认知就能继续以真相的形式存在！ 就像现在的王秀禾,未尝不知道自己信仰的、所谓的神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 她相信的东西在过去为她带来了实打实的帮助。 她得以有了孙子。 她得以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并据此赚到了很多的钱。 还有…… 王秀禾有些恍惚。 她的儿子、孙子什么都不在身边。 她住的地方还是这样, 老旧得还比不过村中其他村民的屋子。 她的生活似乎没有变好，甚至变得更加恶劣了。 毕竟，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连太阳都不敢晒。甚至就算是阴天，她的屋子已经足够阴暗了，她都还想着躲进更幽暗一些的地方。 这种生活，真的好吗？ 她很怀疑。 但这种怀疑的感觉没有存在太长时间。 很快，她就再冒出一个念头。 应该的！ 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所信仰的神明已经给予了她很多、很多了，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馈神明！ 王秀禾之前还有些自我怀疑的眼神，现在重新变得充满了激情。 文连翘和唐如风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当然，两人都是早已知道王秀禾没救了，现在看到王秀禾的反应，不过是进一步肯定，这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被寄生在她体内的东西彻底侵蚀，完全不可能再生出反抗的念头。 纵然王秀禾偶尔在外来力量的驱使下，怀疑自己过去经历的事情的对错，她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被体内的力量控制。 她接受控制的时间早已经长到她再也无法摆脱那些力量。 文连翘和唐如风不在乎王秀禾这个人如何，却觉得颇为无奈。 王秀禾现在这状态，让他俩怎么问话？ 王秀禾体内的东西，大多是因王秀禾而死的婴儿的怨念的集合体。 而这些怨念的集合体又化作了一种足以被王秀禾驱使的力量。 但这些力量最初必然还有另一个源头。 唯有找到那个源头，才算真正解决了王秀禾的事件。 要不然，哪怕没有了王秀禾，只要那一个源头还在，就有可能会有第二个王秀禾。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乎生孩子了，哪怕是愿意生孩子的人中，也没几个还会像过去那么偏执地在乎剩下的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但现代人依旧会存在弱点。 最初让王秀禾拥有力量的东西，会让王秀禾利用帮怀孕妇女看出生男生女的方式来获取力量，不过是根据人心做出的选择。 但只要那懂吸入依旧有心害人，那东西就多的是办法，找得到人身上的弱点。 也像朱琦的老公封高行，原本都还算一个踏实的人，但只是不小心亏损了一次，就急于求成，想要赚到更多钱，以至于一不小心就被已死的陈金隶蛊惑了。 而这世界这么大，何尝没有人会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而那些人，同样有可能被利用。 如果不能从王秀禾的嘴里得到真相，只靠文连翘和唐如风在四周去找，那难度就太大了，不知道要找上多长时间，才可能真的将那隐藏着的东西找出来。 忽然，文连翘听到宁施晴的声音。 “文婆婆，要不先让我来问一问她吧？我也想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 宁施晴在和文连翘说话，不过唐如风的实力强，同样听得到宁施晴说了什么。 唐如风疑惑地瞅了一眼宁施晴。 他不大明白宁施晴有什么想问的。 文连翘则和宁施晴的关系好一些，之前还从宁施晴那里听说过一些宁施晴的朋友的事。 现在一听宁施晴说话，文连翘就已猜到宁施晴要问什么。 她点点头。 “也好。反正我们都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让你来试试。就算问出来的事不大管用一起没什么关系。” 小房间门边的杨济宏和张颖民都不知道宁施晴的存在。 两人只听到文连翘说话，但听起来又不像在和唐如风说。 两人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齐齐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这……可是怎么回事哇！ 小房间里的阴气太浓了，灯泡的亮度也不高，不过勉强能起到照明的作用，以至于就算现在开着灯，房间里依旧显得很是昏暗。 这样的环境，让杨济宏和张颖民都感觉到了不安。 幸好，还有文连翘和唐如风在。 有这么两位大佬，两人怎么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还有刚才文连翘说话的语气，虽然带着沉重，但总的来说，也只是因为暂时不知道该怎么撬开王秀禾的嘴巴而心情不畅，并非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带给文连翘压力。 宁施晴现在的实力又比之前强了不少。 这屋子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宁施晴施展手段。 她缓缓凝聚出身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还有一名男性村民焦急的喊声。 “婶子，婶子，你在家里吗？婶子，我们看到之前找你麻烦的那人开的车进村啦，他们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叫喊的人确实很是心急，让屋内几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文连翘眉头微皱。 张颖民则有些不好意思了。 开车的是他。 虽然之前杨济宏都说过，他不需要为这些事苦恼，只要将文连翘和唐如风送过来就行，但现在听着外面竟然有人来拍门，张颖民还是觉得是自己给人添麻烦了。 文连翘和唐如风也正想着该用什么手段将外面的村民打发走。 可王秀禾却在这时说话了。 “没事，我今天要静修，你们都别来打扰我。” 王秀禾的话中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外面的敲门声一顿，然后之前喊话的男人就换了一个语气，毕恭毕敬地说：“是，婶子，我们不打扰您了。您要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王秀禾之前确实过着一个称得上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她家里还是有科技产品，她也不至于和时代脱轨到连手机都不会用。 王秀禾再度说话。 “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她说的话多了一些，文连翘和唐如风就看出了问题。 真正说话的人哪里是王秀禾！ 分明是宁施晴附身到了王秀禾体内，控制着王秀禾张嘴！ 王秀禾体内的东西被唐如风重伤了，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宁施晴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王秀禾体内的精气神也衰减得可怕，她本来应该没能力再如此流畅地说话的，但宁施晴施展手段，硬生生让王秀禾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平常的时候更有威严。 文连翘心中暗自惊叹。 她修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接触过的鬼差的数量也不少，但当真没有几个人的天赋能和宁施晴相比。 宁施晴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文连翘知道，宁施晴完全有可能做到更多的事。 文连翘也正是发现了宁施晴的潜力，才会在之前想着劝宁施晴抓住阴司体系人事调动的机会，调到另一个地方。 如果宁施晴的职位上升，哪怕宁施晴只是去到了一个边远的地方，类似于阳间体系的明升暗降，宁施晴都能通过职位的变化而从阴司体系中获得更高的权限，能接触到更多的修炼知识。 过后，宁施晴就有可能通过这些手段，获取更强的力量。 越早接触到更深广的知识，宁施晴就能为自己的修炼打下越扎实的基础，将来就有可能走得更远。 这才是文连翘的真实想法。 她之前和宁施晴提起过，但再看到宁施晴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她担心自己说得多了，反而让宁施晴这年轻鬼起了逆反之心，甚至可能觉得自己这老太婆说话实在不怎么好听，不愿意和自己有更多的来往，她才减少了对宁施晴的劝说，转而等待时机。 现在，文连翘忽然觉得，宁施晴就算不通过升职的方式获取更多的修炼功法也没关系。 天赋往往能弥补很多差距。 就像现在，宁施晴掌握的显化身形的手段、附身控制别人的手段，都已称得上精妙。 宁施晴控制着王秀禾的身体，赶走了门外敲门的人。 她再度凝聚起自己的身体。 不过她凝聚出来的只有上半身。 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上半身坐在桌子上，其余部分化作淡淡的云雾飘着。 她再双手结印，在自己和王秀禾之间，用术法凝聚出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王秀禾，你认得她么？” 第117章 宁施晴用法力凝聚出来的, 正是她在王带娣的梦中见到过的、王带娣小时候的模样。 王秀禾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试图触碰小女孩的脸。 虽然宁施晴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用法力凝聚出来的小小身影看起来比较凝实，但这终究只是虚幻的存在。 王秀禾的手就这样穿透了小女孩的脸。 她被吓得发出一声破碎的呼喊,再匆匆收回手。 她看着小女孩的眼神变得惊恐不已。 宁施晴紧紧皱眉。 她带着小女孩虚影，逼近王秀禾。 “你认得她吗？你应该认得的吧？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带娣是乌平村的村民。 可这只是王带娣的养父母的村子。 王带娣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却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宁施晴不确定王带娣的亲生父母在不在乌平村。 通常来说,如果父母要将孩子送走，除非是送给自己的近亲,否则多半会将孩子送远一些。养孩子的人,大概也不会那么希望孩子离亲生父母太近。要不,他们究竟算养自己的孩子，还是在帮别人养孩子？ 但乌平村里有王秀禾这个神婆。 如果王秀禾发话, 那就哪怕是一些听起来不大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在乌平村里发生了。 “我认得……”王秀禾差点就要说出真话了,但她猛地摇头，“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认得！” 宁施晴眉头皱得更紧。 “你真的不认得？那现在呢？你认得她吗？” 宁施晴一边问话，一边控制着小女孩的虚影不断变幻,让最终呈现在王秀禾面前的，变成了长大后的王带娣的模样。 这下, 王秀禾更没有任何认不出来的理由。 “……不, 不认得。”王秀禾眼中的恐惧还在增长。 她依旧否认着事实。 宁施晴冷笑一声。 “你当真不认得？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她也是你们乌平村的村民，她叫做王带娣。” 王秀禾刚刚积攒起一点的精气神, 都似乎已经被无形的东西吸走。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椅子背。 若非椅子本身足够重，现在都可能要承受不住她压过来的重量翻倒在地了。 但现在, 椅子都已出现后仰的迹象。 “王带娣……”王秀禾轻声呢喃着，“她……” 在王秀禾眼中浮现出更深的挣扎。 文连翘和唐如风都在努力听着宁施晴和王秀禾的对话,并尝试从中分析出什么。 然而很难。 文连翘已经对王带娣的事略有了解了，此时依旧无法肯定王秀禾与王带娣的关系。 唯一能肯定的只是这两人必然有关联。 王秀禾低下了头。 那藏在她体内的东西，则在这时候隐没了下去。 从王秀禾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变淡了。 说到底，那藏在她体内的玩意被唐如风伤得太重了。 之前是那玩意本身还想反抗，王秀禾也对突然来到这里的文连翘一行人有着强烈的戒备心，那玩意才硬撑了多一会儿。 但现在，哪怕王秀禾还不愿意明确地说出自己和王带娣的关系，王秀禾心理的防线都变弱了，她体内的东西也受伤太重，现在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反抗能力，那东西就选择了隐匿在王秀禾体内沉睡，借此慢慢恢复力量。 “带娣……她现在过得怎样？她爸妈和村里人抱怨，说这个女儿去了大城市，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最近竟然不再和他们联系了。她现在还好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又苍老了一些。 宁施晴微微扬眉。 到现在，王秀禾总算略微坦露内心了。 她在乎王带娣。 然而宁施晴很肯定，这在乎并不算多。 要不然，王秀禾又怎么会明知道王带娣在家里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却又不管不顾呢？ 还有可能是王秀禾觉得这是正常的。 她觉得王带娣身为女子，就该这样为家里做贡献。 “你先说说，你和带娣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再告诉你带娣过得怎样。” 王秀禾抬起头来，看着宁施晴冷笑。 “你觉得我会在乎？她不过是我的送出去的孩子！” 宁施晴的心颤了一颤。 “你说什么？！” 王秀禾获得力量的时间很早。 那时候，王带娣肯定还没有出生。 那么，是之后的事？ 偏偏王带娣的事让王秀禾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那…… 王秀禾再度冷笑。 “她的命格特殊，天生能带弟弟。不过她上面已经有哥哥的，她就是继续留在我侄子家里，为我侄子招来儿子，也帮不了我侄子家太多。 “正好，那时候我侄子家里需要用钱，我就让我侄子将她卖掉了呗。哼，她现在去了大城市，反而不想认养父养母家了，都不愿意再给家里花钱。 “要不是看在她和我有一些亲戚关系的份上，我早就对她施法，看她还能不能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了！ “大家都亲戚一场，我才没理她现在爸妈的请求。她既然选择了留在外面，她别死了，让她现在的弟弟跟着没命活，我管她做什么？” 王秀禾的语气太冷。 宁施晴则觉得自己的心都覆上了寒冰。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终于知道王带娣究竟是怎么离开亲生父母家了。 她的亲生父母命中有儿子，不需要她这个能带弟弟的女儿，所以就拿她换了钱。 宁施晴凝聚出来的王带娣虚影散去。 文连翘和唐如风则都听懂了。 连杨济宏、张颖民两人都流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王秀禾在乎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小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宁施晴不再凝聚出身形。 她现在想安静一下。 忽然，唐如风问：“宁鬼差，要不你带我去见你刚才说的王带娣吧？她不愿意说她当初是拜过了什么玩意才拥有这身能力的，那我们就去找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说。” 王秀禾脸上挂着的冷笑被冻结了。 她惊动地往着唐如风。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如风则从容镇定地往下说。 “她的家人应该不至于一无所知。她不是还有儿子么？我们直接通过血脉查，应该就能查出她的儿子、孙子的下落。她可以不配合，但王带娣应该会很乐意配合。王带娣和她的儿子、孙子的血脉关系可能远了一些，但足够我们用来追查下落了。” 宁施晴想想，还真觉得这办法可行。 王秀禾确实不配合，王秀禾体内的东西还有可能在察觉事态不妙之时，拉着王秀禾一起死，进一步让宁施晴等人无法查到它的真身所在。 但王带娣只会为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 文连翘跟着说：“她当初就盼着有个孙子，不过我想啊，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就算真的有了孙子，都不见得能再传宗接代吧？” 唐如风一本正经地点头。 “对，她和那边都没什么联系了，就自己躲在这里，恐怕不管她儿子孙子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知道。” 王秀禾的心越来越乱。 其实文连翘和唐如风后面说的话已经和探寻她体内的东西的来源的关系不大了，但她的心思已经乱得根本无法再想这些。 她觉得自己已经瞒不住秘密，她还觉得就算自己费尽了心思，到头来还是无法得偿所愿…… 各种各样的念头困扰着她，最后让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她双眼愈发无神。 原本坐着的唐如风起身。 “老文，我们走吧。” 王秀禾体内的东西暂时无法作恶，王秀禾又不配合，他们再留在这里的意义当真不怎么大。 他一动，吓得王秀禾也急忙扶着桌子起身。 “别、别！”王秀禾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你们千万别对我孙子做什么！” 她过去用法术为自己谋利，她刚才听到文连翘和唐如风的对话，就没想那有可能只是正常的因果报应，而觉得是两个实力比全盛时期的自己还强的人，要故意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孙子。 “我，我告诉你们。” 王秀禾说完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得不虚软地瘫坐回椅子上。 她体内也再一次冒出了阴寒气息。 那藏在她体内的东西，还保留有对外界的微弱感知，并在察觉到她有心泄露自己的秘密后，试图再抢夺她身体的控制权。 唐如风和文连翘都在她喊“别”时就有了提防意识。 当即，两人齐齐出手，凌空画符。 数道符文飞出，没入王秀禾身体，禁锢住王秀禾体内的东西。 那刚刚试图涌现出来的寒气，就这样被再压了回去。 王秀禾叹了口气。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无神地叙述着自己的往事。 那是藏在山里的小庙。 很多年前，那里的香火还挺旺盛，附近的村民如果想要求子，都爱到那里拜祭祈祷。 再后来，局势动乱，大家忙着逃难，就不怎么顾得上那座山里的小庙了。等大乱的局势稳定一些后，又有破除封建迷信的行动。 还有一些老一辈的隐约记得山中小庙，就带着人去将其推倒。 小庙彻底没了。 但小庙中的大神像被砸了，还有一个很小的、以前是给来拜祭的人请回家的小神像被保留了下来。那神像藏在泥土坑中。 只有王秀禾发现了，还记住了这件事。 不过一开始的王秀禾并没有将小神像带回家的打算。她也根本不敢在那种局势下做这种事。 当王秀禾的儿媳妇连着几次都生了女儿，总没办法为家里带来一个儿子后，王秀禾动了再去寻找那山中小庙的心思。 她想，如果自己找到那小神像，再去试着拜那尊神像，或许就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剩下男丁，传宗接代了。 连着上山几次后，王秀禾就在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醒后，她开始拥有了替人看婴儿性别的能力。 那时候的她的能力还没有多强。 但她记得梦中和神像一模一样的存在和她说，只要她尽心尽力地帮忙办事，那她就会越来越强。 她的儿媳妇同样能在下一胎顺利生下男丁。 第118章 深山中的小庙供奉的究竟是什么神？ 文连翘和唐如风没有亲眼见过神像, 无法肯定。 按王秀禾的说法，那小庙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小庙所在的山周边的村落, 乃至更远一些的城镇都会有人专门来小庙中求子。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王秀禾也只是听自己的祖辈说过小庙的鼎盛时期能有多少香火。 而她的祖辈又是去小庙祈祷时听守庙人说的。守庙人为了招来香火，完全有可能夸大其词。 小庙被砸之前，已经只剩附近的村子里的妇女在急切地需要一个孩子, 尤其急切地需要一个男孩的时候，会去到庙里祈祷。 按照那些求子的人的说法,她们连着上山几次之后,就会做一个梦。梦醒之后,她们就会发现自己真的有了孩子。 也有一些人上山之后，做了梦, 却不是梦到自己顺利地要到了孩子, 而是梦到神和她们说，她们的诚意不足。 往往这时候, 她们需要为神送上更多祭品，还需要自己一家更多人上山，而不仅仅是妇人本身去祈祷。 王秀禾正是知道这些事, 才会连续上山。 她本来都快怀疑，自己上山代儿媳妇求子, 究竟有没有可能顺利求得孙子。 但她终于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神对她说话了。 神和她说，她是这些年来, 唯一一个上山的人。神明有感于她的虔诚，决定赐予她力量, 让她成为神在世间的代言人。 然而神还有要求。 神和她说，她需要在世人面前展露能力。 王秀禾刚做完这个梦,就在神的指引下找到几个将要临盆的妇女。 那是王秀禾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神的力量。 她只是醒来出门，就知道自己应该要往那个方向走，然后将会如何遇到怀孕的妇人。她还在看到那些妇人的肚子后，立刻能知道那妇人腹中是男是女。 神和她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民间一直流传有“酸儿辣女”、“尖肚男圆肚女”之类的说法。 王秀禾一开始展现能力，还有不少人觉得她其实只是通过这些东西判断的。 毕竟那个时代的王秀禾，并没有办法去到多远的地方。 那些将要临盆的妇人平日里和王秀禾有接触。 王秀禾刚开始做出判断，还有一些被王秀禾说肯定会生女儿的人憎恶王秀禾，觉得王秀禾在诅咒自己。 但不管那些人怎么想，王秀禾都实打实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于是，开始有人觉得，王秀禾可能真有一些本事。还有人请王秀禾开金口，说自己一定会生儿子。 真正将王秀禾的能力推上巅峰的，还是一个将要临盆的妇人难产。 二三十年前的乌平村还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妇女生产可以称得上是难关，妇女也要干活，有一些心大的甚至可能上个厕所就将孩子生下来了。 她们不会想着需要提前到医院去。 而还有一些人为了要更多的孩子，用出了种种手段，只想偷偷将孩子生下来。 王秀禾就看出了一个妇人将会难产，如果不及时送去医院剖腹产，将会一尸两命。 那妇人怀着的还是一个男孩。 王秀禾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 那家人起初还半信半疑，总想着王秀禾是不是和谁串通起来了，好拿回扣赚钱。 不过那时候的王秀禾已经有了铁口直断生男生女的名头，她还保证妇人肚子里的是男丁，那家人就还是听信了王秀禾的话，提前去了医院附近。 他们多少有怀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去医院。但凡有可能，他们都想着再省一省。 结果妇人还真的在生产过程中出现意外，幸好离医院近，那家人还提前准备好了钱，总算顺利过关。 王秀禾在那之后，能力变强了不少。 她开始能作法帮准备要孩子的妇人要男孩了。 她的儿媳妇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期间，王秀禾还逐渐能看到更多的事。要有谁觉得自己撞邪了什么的，去找她帮忙看一看，她都肯定能看出问题，并帮忙解决。 王秀禾的孙子出生，再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真能帮人要男孩。 她也靠帮人看事，赚到了不少钱，将自己儿子一家送去了城市里。 王秀禾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中出现了异样的惊慌感。 “我……我当初曾经主动和我儿子他们说，要他们离开这村子，离得远远的，就算逢年过节也不要回来？！” 她的反应过于古怪。 她干瘪的手指蜷曲着、颤抖着。 她看起来还想去抓住什么东西，但她只略微地张了张手，就再将手指收回。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然后呢喃道：“是了，我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 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凄楚。 “我其实早已经知道，跟在我身边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它待在一起，我就会被它慢慢侵蚀，变得再也不是自己。我害怕，如果我的孩子也和它待在一起，会像我一样被它控制。所以我才让我的孩子离开的啊……” 王秀禾浑浊的眼里多了朦胧泪光。 她起初真的只想为自己的孩子，尽可能地攒下一些东西。 可她如何能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就迷失了自我？ 直到现在，她体内的东西被人禁锢住了，已经无法再影响到她的意志，她再被迫着回忆起过往，她才意识到，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有问题了。 那现在，究竟迟不迟？ 她不清楚。 她浑浑噩噩地试图起身，想前往那座山，想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但他已经过于虚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撑着她走那么远的路。 她甚至只是站了一站起，就再度无力地摔回椅子上。 但转瞬间，她意识到一件事，嘿嘿地笑了起来。 “对，对，就算不回去，我也有办法让你们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能，我能的！” 她体内没有透出阴邪气息，但她的表情已经看起来很不对劲。 她这些年来受到的影响太大了，早已让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哪怕是勉强清醒了一小会儿的她，依旧无需多时就再度回到自我的世界。 她完全没注意到，文连翘、唐如风，还有宁施晴进行过多少次的眼神交流。 山中小庙一开始供奉的可能会是真正的神，也可能是某些修行正道的妖精鬼怪。 但在山中小庙被砸后，小庙长期缺乏香火，原本在庙中的正神就可能会离开，再也不注意到那里。而如果是修行正道的妖精鬼怪，则可能在这期间黑化。 还有可能是修正道的走了，又来了一些修行邪道的，强行占据了那里，再在王秀禾为求孙子去祭拜后，进了王秀禾的梦，让王秀禾为它办事。 救人，只是一种获取他人信任的手段。 王秀禾坐在椅子上，略微地缓了一会儿。 他喘了几口粗气，就再用手撑着桌子起来。 她慢慢地走到一个用黑布覆盖着的神龛旁。 她慢慢地将黑布拨开，露出里面的神像。 这期间，她的动作格外小心。 她脸上也有古怪的笑容。 “神不愿意见光。神说是世人先对不起她的，所以她只想在黑暗里，等待机会，让那些居然敢破坏神的道场的人都付出代价。神……” 室内昏暗，王秀禾还挡在了神龛前，让原本就在角落处的神龛显得愈发昏暗。 文连翘和唐如风站在她身后，不发一言地看着神龛中供奉着的神像。 宁施晴能飘，可以更近地看到那神像。 这神像看起来很旧了，其上还有破损的痕迹。 神像中并没有什么力量，因此宁施晴等才在这小房间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注意到这里。 这也和黑布有关。 王秀禾在小房间中垂下了太多的黑布。 神龛在黑布后面，宁施晴他们都没有特意去看黑布后面有什么东西。 神像上刻画着的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庄严美貌。 在女子的身旁，还围绕着许多胖娃娃，有男有女。 那些胖娃娃都依偎在女子身边，还有一些抱着女子的腿。 可神像上的裂缝，让女子脸上慈悲的笑容变得诡异。 胖娃娃身上也有裂痕，只是不如女子脸上的裂痕怪诞，相对没那么第一时间引人关注。 可只要细看一番，就必然能看出那些胖娃娃的神情也有多么不对劲。 神像没有力量。 其原因很简单。 供奉神像的只有王秀禾一个。 王秀禾体内的东西控制着王秀禾，也没想过让王秀禾重新建其山中小庙。就算小庙不好建，那东西也没想过让更多人知道神像的事。 王秀禾供奉神像，可能传递到神像中的力量，都更早地被寄身在王秀禾体内的东西吸收了。 宁施晴不认得神像上的女子是谁，看那女子的打扮也不像送子观音之类的正神。 文连翘和唐如风同样不认得。 这足以证明，山中小庙最开始供奉的只是当地修炼有成的正道妖精鬼怪。 但后来，庙没了，连神像都被砸了，庙中供奉的正主也该已经离开了。 再后来，有其他邪道精怪在那片地方修行，发现了王秀禾，然后进入了王秀禾的梦，控制住了王秀禾，让王秀禾替它办事。 看王秀禾此时的表情，她分明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的神像有多少的裂痕。 “就是她。” 王秀禾的声音很轻。 她的目光中有感激，有依赖，却也有潜藏得极深的恐惧。 “她，就是我一直供奉着的神。她要带我走了，只要我再帮她做一些事，我就可以永远侍候在她身边，我可以永生不死，我可以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我……” 王秀禾的激动陡然变淡。 她的神情中再添几分挣扎。 她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自己都已说不清。 可她还朦胧地记得，她一开始要的不是那些。 她同样能朦胧地感觉到，她现在根本没得到那些东西。 她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 她，是控制的傀儡。 第119章 王秀禾对着神像发呆。 文连翘和唐如风则明确了一件事。 这神像无法为他俩提供足够的帮助,让他俩直接找隐匿在王秀禾背后的东西的麻烦。 现在留在王秀禾体内的东西，只是幕后者分出的一部分力量，结合其他因王秀禾而死的可怜婴灵形成的邪灵。 这邪灵拥有一定的意识, 但并不完全，还会的受到幕后者的控制。 神像雕刻的是以前庙里供奉的正道妖精鬼怪，和现在藏在王秀禾背后的东西关系不大。 王秀禾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文连翘再去找到那座山, 还有山中已经被毁的庙所在的位置了。 文连翘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打算。 她再度凌空画符，进一步封住王秀禾体内的邪灵, 免得邪灵稍微养好伤后, 还可能脱离王秀禾, 另寻寄主。 文连翘准备将现在应该还藏在山里的正主收拾掉，再来彻底解决王秀禾体内的邪灵,免得邪灵一死,山中的正主提前逃了，他们找起来难度更大。 像现在, 邪灵虽然重伤，但还或者，只要山中的正主不是正好这时候尝试联系文连翘, 那正主并不会察觉到邪灵出了事。 唐如风之前出手速度快，邪灵瞬间受伤,邪灵同样没能力将自己遭遇危险的事传回正主那边。 文连翘打了好几个电话, 接连问了几个人。 那座山的事确实有些久远，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那里蹭有过旺盛的香火。 但文连翘联系的人都年纪挺大, 还一直对这些民间的东西保有足够的关注。 文连翘很快确定了山的具体位置。 她最后联系的那人还说让自己侄子给文连翘带路。 这下，文连翘等人都准备离开了。 他们一出王秀禾的屋子, 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一群村民脸色不善地围在他们的车旁边。 唐如风率先道：“没事, 车没问题。我之前在车上施了法，如果村民碰了车，我会知道的。” 一脸紧张的张颖民松了口气。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车出事，他们想快点离开这村都不行。 现在的难题就是该怎么将村民们引开，好让他们上车。 他悄悄拉了一下自家师父杨济宏，希望师父给一个主意。 杨济宏没说啥，只朝文连翘和唐如风那边递了个眼神，表示万事都有这俩大佬在，还是这两大佬主动说的，可以放心开车进来，那现在车被围了，当然是继续等大佬发话。 不过这回完全不需要文连翘和唐如风出手。 宁施晴打了一个响指。 这响指只有文连翘和唐如风听到，杨济宏和张颖民都没这能力。 一阵阴风吹过。 王秀禾在这里住了挺长岁月。 王秀禾体内的邪灵释放出的阴邪气息早已改变了这里的环境，让这里变得阴气十足。 宁施晴是鬼差，其能力并不会因白天而变弱。这里的阴气则增强了宁施晴的法力效果。 围在车边的村民恍惚了一下，就有一个村民指着前方喊。 “那儿，那儿！他们想走了！赶紧追上去！娘的，之前他俩来骚扰婶子，被我们赶走了，现在竟然还敢来……”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冲向了一条根本没人行走的小路。 在那群人眼中，杨济宏和张颖民就在那路上跑动。 他们现在在追着杨济宏和张颖民。 车边就这样空了。 文连翘一行人顺利上了车，离开乌平村，抵达和文连翘朋友的侄子叶素刚约定好的地方。 经历多年变迁，现在上山的路和以前上山的路已有很大不同。 张颖民一直将车开到了山脚下，一行人再步行上山。 山间凉风拂动。 叶素刚很了解附近的山。 他其实也算玄学界中的人，不过他只为别人做白事，为死者寻找合适的埋葬位置。 他陪死者家属逛山找xue的次数多了，就格外了解附近的山林。 他现在带着文连翘等人上山，还能说起自己这些年来在山上的发现。 风水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 人为地建设什么会改变风水，自然的能量变化也会改变风水。 像叶素刚现在带着文连翘等人走的这座山的风水，就已经历过从好变坏的过程。 昔日这座山上的风水不错，叶素刚也喜欢带人来这边找地方。 但这十几年来，叶素刚已经越来越不喜欢走到这边了，甚至他的客户主动问他这边如何，表示想将死去的亲人葬到这附近，他不愿意带人过来看。只有实在劝不住的时候，他才会和别人走到这边。 叶素刚以前不清楚根源。 他最擅长的就是找阴宅，其他能力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没有。 但现在，叶素刚猜到了。 山中出现了修行邪道的精怪，那精怪外泄的气息破坏了当地的能量场，这附近的风水就变了。 现在精怪的能力还只影响到这座山附近，假以时日，就该影响到更大的地方。届时，即便有谁注意到了，那精怪也该彻底成了气候，难以对付。 上山的路不是很好走。 很多年前，还有人上山拜祭，才算被走出了山路。 可这些年来，没什么人上山了，以前的山路都长满了草，乃至灌木。 幸好文连翘和唐如风的身体素质都很好，唐如风还给他俩画了符，借助符文的力量暂时提升身体力量，一行人才没在上山路上花费太长时间。 终于，一行人走到半山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上。 庙固然早已被拆了，但之前建庙的平地还在。 野草随着山风摆动。 这里算是向阳面，附近还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遮挡，今天的天气还挺不错。 按理说，站在这里，应该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但真正站在这里的人却觉得阴冷刺骨。 张颖民都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 那股寒意已然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但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什么靠近。 那股寒意瞬间淡去，似乎有什么将那股阴冷吸走。 张颖民总算觉得自己的身体暖了一些。 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太阳，再看了看正站在一旁小声地说着什么的文连翘和唐如风。 杨济宏却朝他摇了摇头，再朝前方拱了拱手。 “多谢宁鬼差。” 张颖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这次还和一位鬼差一起行动。 他倒不是不记得这件事。 但一路上，他都没多少机会看到宁施晴，文连翘和唐如风又足够强，他就很少能意识到这方面的事了。 杨济宏这一开口，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宁施晴靠近了，再吸走了试图钻进他体内的阴寒邪气。 他连忙学着杨济宏的样子，也朝前方拱手弯腰道谢。 宁施晴低笑一声。 “不必客气。” 山风吹得宁施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杨济宏、张颖民、叶素刚三人竟然都真的听到了宁施晴说话。 这又是这里的环境特殊的另一证据。 若非如此，这几人实力不济，宁施晴又没刻意在他们面前显形，用震动空气的方式说话，他们并不该听得如此清楚。 在清楚之余，还透着一股诡异。 在角落处嘀咕了一小会的文连翘和唐如风走到杨济宏师徒身边。 唐如风指了指山上。 “我们要找的东西还藏在更远的地方。它只是借用这里修炼，它真正的老巢不在这里。” 庙没了，之前被供奉的正道妖仙也走了，但这里终究是那位正道妖仙的地盘。 后来再有修邪道的山精看中了这片地方，想要用这块风水宝地修炼，依旧不敢真正将自己的老巢搬过来。 现在又是白天，阳气会让山精不适，山精现在还在躲藏着。 到了这里，文连翘和唐如风两人施法观气，已然能找到山精的确切位置。 这会儿不需要叶素刚再带路了。 不擅长战斗的叶素刚，还有杨济宏师徒都成了拖累。 唐如风让叶素刚先代杨济宏试图下山，他则和文连翘一起往山更高处的背阳面走去。 下山比上山容易。 宁施晴跟着唐如风和文连翘来到一个山沟边缘时，唐如风往山下方向看了看。 他再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很轻，行动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 一张黄符从他手中飞出，落到山沟上。 天空中瞬间出现闪电，轰的一下劈落，打在山沟之中。 一股黑气从被击中的地方飘出。 宁施晴听到了叽叽的叫声。 那一点都不像人的声音，倒和猴子的有几分相似，却又与猴子的不同。 那声音听起来痛苦得很。 但马上，声音散去。 文连翘冷笑。 “这东西的灵智还挺高，知道有人找上门打自己，要再发出声音就方便敌人追踪。只可惜像它这样的东西，再怎么逃，又能逃到哪去？” 她说话之时，唐如风已经连着再甩出了几张黄符。 那些符都召来了雷，精准地击在山中。 雷落下的位置还有区别。 等这些雷全部落下，唐如风第一道雷打中的地面前就多出了一道焦黑、抽搐的身影。 宁施晴一直都在感悟着从雷符中传递出的力量。 唐如风擅雷法，他这次用的雷符合宁施晴之前从文连翘哪里得到的雷符有很大不同。 唐如风现在用的雷符的力量较小，但正好适合现在这情况，能将山精逼出来，又不至于直接将山精击杀，算留了一个活口。 宁施晴回想着自己一度感受过的阴雷的气息。 那天城隍庙里的大能出手，让整座城市的上空阴雷滚滚。 哪怕是阴雷，依旧能极好地克制阴邪生物。 宁施晴那时候就对这种力量感兴趣了。 她就算无法掌握像唐如风符文中的那种雷霆，也该可以尽量学会阴雷吧？ 而此时，再度近距离观摩唐如风施展雷符，宁施晴就对雷有了更多的认知。 她觉得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想迸出来，但始终还欠缺了那么一点，让她还不能真正掌握雷霆。 文连翘和唐如风这时候已经走向那瘫软在地上的焦黑生物了。 宁施晴收起其他思绪，也跟了过去。 现在还是该先解决眼前的山精！ 第120章 山精口吐白沫。 它发现有人来了,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等待。 唐如风在山精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山精。 唐如风的表情很难看。 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你已经修炼两三百年了吧？修行不易, 成精更难，你本该好好把握机会，踏踏实实修行。之前在那庙里的妖仙走了, 你可以借她的道场修炼，你修炼起来就已比其他精怪容易。如果我没有猜错, 那位妖仙还在的时候, 应该还曾经给你讲过法, 让你在修行路上少走了许多弯路。可你呢？” 山精沉默着。 它答不上来。 而且现在虚弱的它也实在没力气说话。 唐如风没指望过它回答。 “我和老文在庙的旧址发现残留的道法的气息。当年在这里的妖仙是真心为了世人好，也知道多为世人办实事,才能双赢。可你现在做的这些事,还真让人想瞧不起你。你听她说过了法，学到了她的一些手段,你却是怎么用的？” 山精抽搐着。 还有着一缕缕黑气从山精身上扩散。 唐如风那几张雷符没有立刻击杀它，却让它走在了死亡路上。 那些逸散的黑气中夹杂着它的某些记忆。 宁施晴透过这些黑气，看到了山精的记忆片段。 修正道的妖仙在还没有成妖之前, 只是山中普通的狐狸。 她不慎受了伤，被上山找柴的村民救了。 妖仙终于修炼成了妖, 拥有了实力。当初救她的村民则生了一场重病, 不大容易生育孩子。 穷苦的村落没什么厉害的医生，村民为子嗣问题苦恼,却无计可施。 妖仙托梦，教村民上山采什么草药,又要如何熬药。 村民不大懂药草，哪怕在梦中见过药草的模样,都有可能将妖仙所说的药草和其他药草混淆。 但妖仙一直跟在村民身边，只要发现村民找错了药草，就会立刻提醒村民。 妖仙没直接发出声音，但她施法，就能让村民碰到错误的药草时，朦朦胧胧地觉得这并非自己要找的东西，主动舍弃那错误的药草。 村民按妖仙开的药方喝了一段时间的药，他的身体恢复过来了，他的媳妇终于顺利地生下了孩子，他已逐渐年老的父母高兴，他和妻子也放下了心头大石。 在那人口就是生产力的年代，家里要是没人，做什么事都艰难。他以前生不出孩子，一直担心自己年纪再大一些后，父母该怎么办，自己夫妻俩又该怎么办。 孩子的诞生，带给了他一家希望。 其他村民在发现他熬药的时候，就听他说过他那怪异的梦。 如今眼看着他家真有了孩子诞生，其他村民都羡慕了，还有其他村民想着自己能否也向村民梦中的神秘存在求孩子。 妖仙一直看着自己救命恩人一家的情况。 当其他村民去找她的救命恩人，她看到恩人苦恼的样子，就开始考虑，是否能再用能力帮到更多村民。 她的恩人同样感激她，总想着要怎么感谢她。 她最终再给村民托了梦。 在梦中，村民和她说，想给她塑像立牌。 她想了想，同意了，还说愿意帮助其他村民。 年复一年。 她帮村子做过许多事。 谁家想要孩子了，来找她，只要那户人家本身应该有孩子的，只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就像她的恩人之前只是病得要不了孩子，她都会设法帮那些人家达成所愿。 哪怕是一些人家命中当真缺孩子，她也会尽可能地指点这些人家行善积德。 渐渐地，有谁家想有嫁娶事件，都想着来求她了，她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帮他们到合适的对象。 起初是大家都来她的恩人家里求她，后来她灵验的名声传得越来越远，受她恩惠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主动为她选了个风水宝地，盖了一座庙。 更远的地方也有人专门来这庙里祈祷。 她的修为也不算提高。 她居住的山变得越发有灵气，山中也能孕育更多精怪。 那会儿，现在称霸这座山的山精还没有诞生，是其他精怪围绕在妖仙身边，和妖仙一起帮助世人。 后来，妖仙修炼有成，她可以飞升了。 她飞升之前，越发频繁地给山中其他精怪讲道，希望她飞升离去后，那些受了她教导的精怪还能守着这座庙。 山精也是那会儿诞生了朦胧的灵智，听了好些她的讲道。 山精听她讲道之余，还听山中的其他精怪说起了她以前的事。 山精那会儿就起了羡慕之心，觉得她就是靠这种办法，积累了庞大的力量，直至获得飞升的机缘。 妖仙终于飞升了。 山中的其他精怪没有妖仙的能力。 之前供奉妖仙的这座庙没有了往日的灵验，庙里的香火逐渐减少。 再后来，就到庙都被拆除的时候了。 庙还在，妖仙之前指点过的其他精怪还有理由留在这里。可庙都没有了，那些精怪都记着妖仙之前的教诲，没谁想着要报复回去，只是想着寻找一个更清净的地方继续修行。 唯独这山精，没有随着其他精怪一起离开。 山精其实计划着去蛊惑人类，让人类帮它修炼。 哪怕妖仙飞升之前，反复地和它们这些精怪说，应该要走正道，踏实修炼，它依旧觉得，找人类，借用人类的力量才更轻易。 它在被拆掉的庙的地底下等了很长时间，都没等到何时的人选。 而它又觉得自己实力还比较弱，不方便随便下山找人。 它就在那片地修行。 其他精怪觉得这片地离人类比较近，没有那么清净，但这片地依旧算得上宝地，能加快山精的修炼速度。 山精一边修炼一边等，都快要不耐烦了，就被它等来了王秀禾。 一开始，山精还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王秀禾。 它拿自己的力量和以前认识的其他精怪比，总觉得自己还挺弱，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骗到王秀禾相信它。 但它看着王秀禾连着几天上山拜祭，越拜祭就越显得神神叨叨的，它决定给王秀禾托梦了。 大不了控制失败！ 那天，山精是抱着随时都可能失败的信念行动的。 结果却出乎山精意料。 王秀禾很轻易地相信了山精就是那庙中以前供奉着的神。 山精惊喜之余，又有几分害怕。 妖仙飞升了，这庙也荒废多年，它估计妖仙可能不会再关注到这里的情况。至于其他已经避世修行的精怪，更不大可能会回来看一看。 它的伪装，应该不会被拆穿。 但王秀禾还带着那神像。 山精一开始根本不敢对神像使坏，它害怕自己一行动就会被妖仙，或者之前听妖仙讲道的其他精怪发现。 那时候的王秀禾的精神状态也好得多。 山精如果对神像做了什么，让神像出现破损的迹象，王秀禾会及时发现。 山精跟在王秀禾身边，看到了现在的那些人如何极端地追求男丁。 山精之前听王秀禾祈祷，也知道王秀禾本人对男丁如何在意，又怎么舍得舍弃未出生的女娃。 于是，山精想了一个好主意。 它让王秀禾去分辨怀孕妇女腹中胎儿性别。 它能用自己的能力看出，再转告王秀禾。 那些无辜惨死的胎儿的怨气会跟随流产的妇女，也有一部分怨气会跟随王秀禾。 王秀禾之前还让自己儿媳妇流过产。 山精就将这些婴灵，以及婴灵身上的怨气聚合起来，连同它分出的部分意识，炼成一个寄生在王秀禾体内的邪灵。 它用这种方式为王秀禾提供力量，就让王秀禾可以更长久地为它办事。 尽管在它控制下的王秀禾无法为它积累功德，但它修行速度依旧比之前自己埋头苦练快多了。 它不敢让王秀禾再对其他人展现雕像。 一来，它怕会被受过妖仙恩惠的精怪之类发现，二来，它害怕自己假借妖仙名义控制王秀禾的事会被妖仙发现，它早已悄悄摧毁神像灵性，让神像变得破损。 被邪灵蒙蔽心智的王秀禾不会察觉神像的异常，但其他正常人看到神像，就会立刻知道不对劲。 山精根本不敢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王秀禾的年纪不断变大。 王秀禾饱受邪灵侵蚀的身体也愈发衰弱。 之前王秀禾觉得自己有可能要失去能力了，那时候，王秀禾还真差点无法继续承载邪灵力量。 但山精舍不得失去王秀禾这个好用的傀儡。 它选择让王秀禾与邪灵进一步彼此相融。 于是，本该失去能力，身体也逐渐衰弱下去的王秀禾强行多续了几年力量，再为山精多做了不少事。 王秀禾体内的邪灵力量不断增强，也让王秀禾愈发接近失控。 因此，那一天，杨济宏才会察觉到王秀禾闹出的动静，并过去查看。 王秀禾当时赶走了杨济宏，却在后来引来了文连翘等人。 邪灵其实及时地和山精汇报了这件事，可山精不在乎。 山精这些年来已经遇到过不少觉得王秀禾有异的人，而那些人都无法影响到王秀禾。 乌平村的村民还坚定地相信着王秀禾，村民们会自发地为王秀禾宣传，山精就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获取力量。 它没想到，自己最终付出了生命代价。 黑气逸散的速度加快了。 山精也停止了抽搐。 在它体内还飘出了一些纯粹的灵气。 这是它以前修炼的时候，汲取的、自然的灵气。 现在它死了，这些灵气也将回归自然。 至于它身上逸散出来的、代表它邪修身份的黑气，则都被文连翘用符净化了。 它作恶多，可文连翘经历过陈金隶的事件后，已然在城隍庙中画了不少净化能力更强的符。 文连翘这次出来活动，还特意带上了这些符。 符箓当真派上了用场。 山精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是地上多了少许的黑灰。 乌平村中，王秀禾心有所感，哇的一声，再度吐出大口的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0-130 第121章 山精死了,王秀禾体内的邪灵内隐藏着的山精意识还在。 但那道意识没能挣扎多久。 张颖民不方便开车进村，怕再被乌平村的村民拦住。 他们已经从王秀禾这里得到了所有应该知道的事，这时候也没非要再去和王秀禾见面的必要。 但宁施晴这个鬼差挺方便再进乌平村。 看着山精死亡,再下了山后，宁施晴就和文连翘等人分别。 她决定再回去看看王秀禾。 她进到王秀禾的屋子，就看到沉默的王秀禾在盯着空气发呆。 王秀禾的衣服上还沾染着她吐出来的血迹。 虽然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不时地，她的身体会轻微地抽动一下。 这是邪灵试图冲出她的身体的表现, 只不过邪灵根本不可能成功。 宁施晴到来, 王秀禾都完全没感觉。 她体内的邪灵同样一无所知。 唐如风已经将邪灵打击得几乎失去所有能力。 邪灵现在不过是依靠着本能行动,试图在知道山精已死后为自己再找出一条生路。 只不过哪怕邪灵在全盛时期，都不见得能突破唐如风和文连翘留下的封印,顺利离开王秀禾的身体,就更别说现在还虚弱着，根本无法恢复力量的邪灵了。 不过邪灵还是在挣扎着。 宁施晴看了一会儿, 就慢慢在王秀禾面前凝聚出身形。 现在的王秀禾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她身上的阳气也衰弱得可怕。 原本就该很容易见鬼的王秀禾，遇上可以显现出自己模样的宁施晴，王秀禾瞬间被宁施晴吓到。 她坐在椅子上, 却身体后仰，差点又要摔下椅子。 可愈发虚弱的她,再怎么用力,都已很难让自己真正倒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宁施晴。 她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迷惑，还有一点释然。 “你……还是为了那孩子来的吗？” 王秀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脸上什至露出了微笑。 可宁施晴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问够了和带娣有关的事。如果我再和你说这些, 我怕我会忍不住出手。” 那必然会违反鬼差条例。 为了一个命不久矣的人，不值当。 王秀禾眼中的希望淡了一些。 宁施晴伸出手, 轻轻地点向王秀禾的额头。 王秀禾下意识地要躲避。 那一瞬间，是她体内的邪灵再一次抢夺着她的身体控制权。邪灵已经发现,宁施晴点出的这一指，针对的只有自己。 可宁施晴选择了出手，就没想过再给邪灵体内残留的山精意识留有活路。 唐如风和文连翘留下的封印不会阻挡她的力量没入王秀禾身体。 受伤的邪灵也无力反抗。 宁施晴顺利地抹去山精残留意识，再让王秀禾体内的邪灵记住了一件事。 等王秀禾死了，它可以选择跟随来拘魂的鬼差离开。它身上凝聚着太多无辜死去的孩子的怨念。它可以在鬼差的帮助下，净化掉自身怨念，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邪灵，真正邪的还是其内的山精意识。 宁施晴做完这些事，就离开了王秀禾的屋子。 离去前，她刻意弄掉了王秀禾家里的东西，弄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秀禾住的屋子很旧，但她住的地方旁边不至于完全没人。 她的屋内响起了这些怪声后，马上就有人再过来她家。 不过村民们还记得之前王秀禾说过，自己不想见人。过来的村民一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敲门。 但马上，就有眼尖的村民看到王秀禾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 不管是王秀禾出了门，还是王秀禾想开门，都代表屋内出了事！ 有村民闯进屋。 他们发现了王秀禾现在虚弱的样子，然后乱作一团。 宁施晴在屋外冷眼旁观。 确定有其他人知道王秀禾的情况后，她真正离开。 白天还没有完全结束。 宁施晴再执行了一会儿任务，随意巡视了一些地方，记录了一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就迎来了夜晚。 她去到王带娣新租住的屋子里。 近来王带娣和苏雨桐、孔玉娥来往很密切，宁施晴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替王带娣开心。 王带娣总算认识了新朋友，能稍微抛开过往的阴翳。 不过不管怎么与朋友相聚，王带娣都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单独呆着的时候。 宁施晴就在这时候出现在王带娣的房间里。 见到宁施晴后，王带娣激动地喊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想靠过去。 不过宁施晴微微后退两步，避开了王带娣的接触。 王带娣微愣，几乎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让宁施晴不喜欢自己了，才不愿意和自己亲近。 但紧接着，她听到宁施晴温和的声音。 “阿娣，我们人鬼殊途。你触碰到，对你没好处。” 王带娣才哦了一声，乖巧地和宁施晴保持着距离。 她已经察觉到不妥。 宁施晴以前来找她，多半会通过她的手机和她聊天，又或者用纸笔写字。 可今天，宁施晴怎么就主动显现身形了？ 这可以说是宁施晴实力增强，才可以在她面前现身，但王带娣更肯定，如果不是宁施晴真有这方面的需求，宁施晴不会这样做。 那原因呢？ 是什么？ 王带娣刻意控制呼吸，却只听到自己心跳愈发快速的声音。 “阿娣，你想知道你养父母为什么收养你吗？” 王带娣僵住。 这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 她的父母很重视儿子，但只有她和弟弟两个孩子。 她想过有可能是她的养父母一度以为生不出孩子了，而其他有男孩的人家不愿意将男孩送出去，只愿意送走女孩，她养父母一家才会收养了她，总算让她过上了有得吃有得穿的日子。 就算她的养父母对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与同村的其他女孩比起来，当真算得上不错了。 为此，她才再怎么被养父母剥削，都觉得自己当真欠了养父母的，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设法还给养父母。 一直到认识宁施晴之后，她也发现自己养父母一家的索取愈发没有尽头，她才决心反抗。 但现在，听宁施晴的口吻，她觉得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宁施晴指了指床。 王带娣的房间不大，最适合王带娣坐的地方就是这张床了。 床边还有桌椅，宁施晴就在椅子上坐下。 王带娣则下意识地坐到了宁施晴刚才指的地方。 她和宁施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觉得可以感受到宁施晴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寒气。 那是阴间的生灵独有的气息。 不过宁施晴身上的寒气偏向温和，不至于让她觉得过于不适。 她还听到了宁施晴的叹息。 “我今天去了乌平村，见到了王秀禾……” 宁施晴的叙述很慢。 她将自己知道的、王带娣被领养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王带娣不知不觉间已抱住了自己的枕头。 她双手还愈发用力。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她之前所想的，竟然和事实有这么大的出入。 她的养父母仅仅因为王秀禾说，她可以招来弟弟，这才选择收养了她！ 而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是养不起才不要她，而是单纯为了赚一大笔钱，也为了减少支出。 她做过和亲生父母有关的梦，她还能勉强记住自己亲生父母曾如何无情地对待自己，又怎么让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有错，才会被家人舍弃。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她确实从来都没有错。 错的，应该是那个观念有问题的世界，错的是那些还活在陈旧腐朽的年代的人。 但不管她如何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还是呜咽起来。 房间的隔音不怎么好。 她发出的细碎声音很快传了出去。 无需多时，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 孔玉娥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阿娣？你还好吗？有什么事的话和我说一说？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总能陪你说说话。” 王带娣手忙脚乱地擦眼泪。 但哭泣留下的痕迹没这么容易散去。 她越是擦泪水，眼圈就被刮得越红。 她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对劲。 “我、我没什么。你放心吧，我就是看剧，这部剧好虐，我没忍住。” 门外的孔玉娥没立刻回答。 王带娣平常没太多看剧的习惯。她以前忙于兼职，会在因为兼职而累到几乎崩溃的时候，随便播放一些影视作品，但她并没有过多在意那些影视作品的内容，别人和她说起，她也回答不上太多内容。 至于她搬来这里之后，更没怎么表现出看剧的习惯。 孔玉娥一听她这样说话，就知道她在故意隐瞒什么。 但孔玉娥没勉强，只说：“那就好。你也别看太晚了，早些休息。” 王带娣再应了一声。 有孔玉娥中途打岔，王带娣的情绪恢复了不少。 她抿了很多次唇。 终于，她看向宁施晴，问：“如果我以后都不回去，那我弟弟会怎样？他会死吗？” 按宁施晴的说法，她确实命格中带有弟弟，她的养父母才能在领养她之后，就有了儿子。 王带娣自觉，她和养父母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场交易。 她已经完成了她该做的部分，顺利地让她的养父母有了孩子。 她不需要再付出别的了。 当然，也是她的养父母一家对她做过的事，实在让她心寒，她才只盼着离那地方越远越好。 宁施晴摇摇头。 “如果你只是想着不回家，但你没做别的事断绝和他们的收养关系，那你弟弟还是能借你的命格活着。他可以正常地过自己的日子。我之前还挺担心，害怕你终日躲他们，也未必躲得过去，只要他们找上你，就会破坏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但现在，我知道该怎么让他们都不敢再来骚扰你了。” 王带娣眼中快速跳动起希望的火光。 第122章 王带娣拉黑了养父母一家的电话号码。 但现在,她主动将他们从黑名单中放出，再打通家里的电话。 她的家人还能轻松辨认出是她的来电。 接电话的是她的养母。 几乎是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她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极为不客气的声音。 “好啊你个死丫头！你现在真的长脾气了是吧！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孩子的就该赡养父母！你如果还敢再不理我们，那你就等着瞧！你可别逼着我们将事情闹大……” 养母的声音很熟悉。 连那说话的语气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但王带娣的心态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听到养母的这一番话,可能真会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还觉得自己可能当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现在的她,心态很放松。 她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她的养母听到了她的笑声,当场愣住，竟连其他想要用来教训她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这很不对劲！ 如果是以前的王带娣,怎么可能听到她这样说话，还能这样子笑？ 王带娣养母隐隐感觉到,某些事发生了，就真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短暂停顿之时，王带娣开口了。 “妈, 你还想我继续叫你妈吗？” 王带娣养母下意识就想骂回去。 这算什么话？ 王带娣不就是她的女儿？ ！这死丫头难不成还真的想翻天？ ！ 但王带娣养母心底的那丝不妙感变得愈发强烈。 这让她根本不敢反驳王带娣的话，只能再听下去。 “弟弟确实是我带来的吧？哪怕你可以用法律的手段, 逼我给你赡养费, 但我有别的手段，断绝我和你们的收养关系哦。到时候, 我带来的弟弟，恐怕就活不了了吧？你们命中无子, 全凭我有弟弟，你们才能生下弟弟吧？婆婆是这样和你们说的吧？婆婆今天出了事, 现在身体很不好吧？” 王带娣口中的婆婆就是王秀禾。 王带娣每说一个字，王带娣养母就觉得心脏被狠狠插了一刀。 王带娣说的全是对的！ 这是他们一家一直苦苦瞒着王带娣的秘密。 就连乌平村中都没谁知道，他们收养王带娣，是想要王带娣的命格。 村里的人顶多知道，他们找到王秀禾，想要一个男孩，王秀禾就提出了条件。村里人只当是王秀禾答应了其他人家，要帮那些人生下的女孩找合适的收养家庭，才找到之前一直没有孩子的王带娣养父母家。 可王带娣现在说出的，能带来弟弟的命格的事…… 王带娣的养母直觉大脑嗡嗡作响。 她想像往常一样，靠大声说话反驳王带娣。只要她的音量比其他人都高，就能证明她说得对。 但王带娣都能知道那么隐秘的事了！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真有可能再威胁到王带娣。 “妈。” 王带娣的声音温柔又平静，却透出前所未有的、不容抗拒的坚定。 “如果你还想我继续这样叫你，想留住你的宝贝儿子，那就麻烦你记住，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了。我以前给过了你们的钱，我姑且不会问你们要回。但以后我不会再给了。 “我能知道婆婆当年是怎么让你们去她侄子家里带走我的，那我就肯定有办法从那一层面断绝和你们的关系。到时候，你们可就真没儿子了。 “婆婆现在恐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吧？你们不可能让婆婆帮你们想办法再要一个儿子了吧？婆婆也没能力再做这些事了。你们也应该找不到其他有以前的婆婆的能力的人了。 “所以，妈，为了你的儿子，不要打扰我。我不回家，我不给钱，我也不会请人施法断绝和你们的关系。你和爸爸就带着你们的儿子，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妈，再见。” 王带娣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默默地在心里再补上一句。 再也不见。 宁施晴带给她的消息，让她得以真正拿捏住养父母一家。 现在的她，才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还有落寞。 没有家拖后腿，但她同样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漂泊之人。 但很快，王带娣打起精神。 不就是靠自己的努力，重新为自己赚来一个家吗？ ！ 那又什么大不了的！ 总比以前还要养着吸血的一家强得多！ 宁施晴一直在旁边听着王带娣打电话，直到最后，肯定王带娣真的不会再和养父母一家有太多的牵扯了，她才真正放了心。 王带娣在平复情绪的时候，一直都没怎么和宁施晴说话。 她需要安静。 但偶尔，她也会往宁施晴所在的方位瞄上一眼。 那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她之前就以想过要和养父母家决裂，并已为此付出实际行动。 但对她来说，只有今夜的电话结束后，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和养父母家没有了太多的羁绊。 那些在过去纠缠着她的东西，终于彻底成为过去。 可随之而来的不安感，同样让她渴望再得到某些支持。 已经在她身边陪伴了好一段时间，并且为她做过许多事，让她逐渐有了勇气改变的宁施晴，当然是现在的她，最信任的人。 “宁姐姐，谢谢你。” 宁施晴微微一笑。 房间是密闭的。 但这时候，室内刮起了风。 轻软的风吹到了王带娣的头上，似乎在轻轻地抚摸着王带娣。 “我只是在做无愧于心的事。如果你将来也可以无愧于心，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无愧于心么？”王带娣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难。 她这些年来也算吃过很多苦头了，但她一直记着，守住自己的底线。 接下来只是继续做这样的事，难度确实不会太大。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宁姐姐，我会尽力做好的！” “最近可能会有人来找苏雨桐的麻烦。你还有孔玉娥和苏雨桐走得比较近，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宁施晴和王带娣说这话时，还稍微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跟随王带娣等人时，顺便看到的、和苏雨桐有关的气场。 先前苏雨桐的前男友被抓，苏雨桐眉心的黑气就潜伏了下去，看起来似乎短时间内已经不会再冒出来，再怎么伤到苏雨桐。 但今天，宁施晴见到苏雨桐，就觉得苏雨桐眉心的黑气又有了冒出来的迹象。 这代表在近段时间内，苏雨桐很有可能再度遭遇危险。 如果没别的意外，应该就是这两三天内的事。 宁施晴不大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变故，她能做的只有提醒王带娣多加注意。 王带娣点了点头，又期盼地看着宁施晴，问：“宁姐姐，你今晚要去什么地方吗？” 宁施晴微愣。 她现在还真没什么事了。 但她略微想不懂，王带娣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问题。 忽然，她瞥见了王带娣放在房间里的灵牌。 那是她的牌位。 在牌位前，还有一个香炉。 宁施晴醒悟了。 她近来比较忙，回自己灵牌过夜的次数比之前少了很多。 王带娣搬家后，还将这灵牌都带了过来。 她心底泛起柔软的涟漪。 “今晚不去别的地方了。我就在这待着。” 王带娣欢快地应了一声。 显然，她之前就在等宁施晴这句话。 夜已经比较深了。 王带娣准备睡觉。 今晚经历的事情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她更需要充足的睡眠。 她临睡前翻了翻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急需自己处理的消息。 大多都只是一些较为无趣的广告推广，算不得什么。 她将这些消息通知删除了事。 但翻着翻着，她的脸色就变了变。 “宁姐姐，你说大数据推广是不是真的连使用者身边的情况都能监测到？” 她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宁施晴想了想，说：“也有时候可能是某些信息受到大量的人的喜欢，于是大数据就将这些信息推到了更多人面前。” “有可能吧。”王带娣微微点头。 不过宁施晴看她的样子，觉得她并没有相信自己这一说辞。 很快，王带娣就将手机递向了宁施晴。 “但宁姐姐，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大数据推广。要说它是发现了我身边真的有幽灵，才将这推给我，我还比较相信呢。” 那是一个视频推广。 内容是某位自媒体视频主要进行探灵直播。他在直播之前，先去预备探索地点附近搜集有关信息，从附近的人口中探听有关灵异地点的情报。 被视频主采访的人大多说，他们晚上就不敢从那片废弃工地附近经过。哪怕只是天色较黑，他们经过那附近，都可能会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哭泣。 还有一些人说，他们听到的是猜拳的声音。 描述不一。 但总的来说，都是听到了怪声，但如果有人成群结队地进去查看，就会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计划着进入其中，这一两个人就会发现自己在废弃工地边缘打转，怎么都无法进入里面。还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摔跤了，将自己弄得一身血，不得不赶紧离开。 这些传言传得很厉害。 更多的人开始相信那里面真闹鬼。 视频主上传的这段直播预告视频最后是废弃工地的画面。 在工地旁边，还有一些手脚架，另有低矮的树木。 周围看起来都很荒凉。 天空则是灰蒙蒙的，让画面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王带娣往宁施晴那边递着手机，自己也看着视频。 她看到最后，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宁姐姐，你觉得这里真的有鬼吗？” 视频主在视频开头就说了自己准备去哪里探灵。 他说自己就要当那个揭秘这里的怪现象的人，好让大家都不再觉得这里可怕。 王带娣听得很清楚。 这废弃工地就在她所在的城市里，只不过是处于城市较为边缘的区域。 宁施晴拉动着视频进度条。 她准备再看一遍。 她看到的只是别人拍摄剪辑过的视频，为此，她的感知力受到了影响。 她只能朦胧地觉得这画面不大对劲，可她说不清究竟哪里有问题。 有可能只是剪辑的问题，导致她觉得视频某些地方不大自然。 但还有可能是，这位视频主探灵的次数多了，真的遇到了脏东西。 第123章 王带娣乖巧地没再说话。 她知道宁施晴现在在干正事。 视频不是很长, 宁施晴没花太长时间就看完了。 宁施晴的表情变得严肃。 重看一遍后，她发现了更多东西。 视频主身上就带有不正常的东西，那东西扭曲着视频主身上的气场。但因为镜头角度,她无法看清跟在视频主身上的究竟是什么。 此外，那片废弃工地也确实有问题。 正常人进入那片废弃工地，可能只会遭遇鬼打墙, 只能在外围打转，或者受一点小伤, 再不得不离开。 如果是好些正常人,汇聚起较强的阳气,再一块进入那片废弃工地，则更可能他们进去之后,冲散了工地中不大自然的能量场,让工地里的东西都躲了起来，让他们可以在里面随意行走。 但视频主深夜才去探灵。 这钟点, 阴气重，阳气衰微，本来就容易撞邪。 视频主还已经被鬼缠身了, 自身阳气更弱。 视频主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废弃工地，当真有可能闹出大麻烦。 宁施晴现在最庆幸, 视频主说清楚了探灵的时间和地点。 探灵开始的时间是半小时后, 不，现在还没有半个小时了。 是视频主上传这段预告视频的时间离开播时间有半小时。宁施晴看了两遍视频, 又消耗了一些时间。 至于地点，就在这城市内部。 以宁施晴现在的实力, 完全可以快速赶去。 废弃工地离游荡的鬼没有多大威胁。 宁施晴感知得到他们都是那种比较安生的主，宁施晴亮出鬼差身份, 应该就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乱来。 真正的麻烦是视频主身上的鬼。 如果是视频主探灵期间不小心招惹到的，那也好说，宁施晴调解一下，再让那位视频主好好地和鬼道歉，烧纸钱供香火，这事就该可以了结。 宁施晴比较担心视频主身上的鬼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这代表宁施晴可能还要和邪修打交道。 正常的鬼，要害人的，早就闹出了大事，被鬼差发现了。 也就被邪修控制着的鬼，才可能行事更为隐蔽，无声无息地害了许多人，还能逍遥法外。 正常的鬼，遇到鬼差，哪怕实力比鬼差更强，都要斟酌一下，是否值得动手。 邪修却在踏上邪修道路后，就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什么。他们遇到鬼差，只会担心自己做过的事都被鬼差发现，再被追杀。他们只会考虑如何杀鬼灭口。 不过宁施晴现在的动手经验已经变得丰富，她的实力也比之前强了许多。她就算独自赶去，也不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唯一让她犹豫的，是她刚对王带娣说过的话。 她才说完自己今晚没什么事，会留下来，但这就又跑出去…… 宁施晴取出了鬼差令牌，给邵芷青发去消息。 她简要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完视频后总结出的情况。 旋即，她对着王带娣笑笑。 “我通知我的同事了，她会过去处理，放心吧。你好好休息。明天你醒来，我再告诉你结果。” 王带娣应了一声，帮手机充着电。 她躺在床上，按下床边的灯光开关，再闭上了眼。 她喜欢的是侧躺睡姿，看起来是整个人都已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可闭上眼后的她也没那么快睡着。 无需多时，她又睁开眼睛，看着宁施晴。 房内没有了光源，但周围还有其他人家亮着灯。 纵然王带娣拉着窗帘，依旧有微弱的灯光照进室内。 朦朦胧胧的光芒，能让王带娣隐约地看到宁施晴的身影。 此时的宁施晴盘坐在椅子上。 这是修炼的姿势。 王带娣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儿，就又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她就再一次睁开双眼，看着宁施晴。 如此反复几次。 王带娣担心宁施晴确实在修炼，如果自己贸然和宁施晴说话，会打扰到宁施晴，为此完全不敢开口。 但她反复睁眼闭眼，她投向宁施晴的目光，足以让宁施晴察觉到她心里有事。 宁施晴坐好了。 她心念一动，就控制着电灯开关打开。 房间变亮了。 才闭上双眼的王带娣立刻发现光线变化。 她睁眼看过来，不好意思地问：“宁姐姐，我是不是还是打扰你了？” 宁施晴摇摇头。 “哪有？倒是你呢，怎么不好好睡觉？” 王带娣张了张嘴。 她迟疑了一下，才再说：“我还是好担心那个视频主的情况。” 虽然知道有鬼差发现了那边不对劲，已经要赶过去了，视频主基本不可能出问题，但那种担忧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她央求地看着宁施晴。 “要不，宁姐姐，你也过去看看？”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已经将宁施晴当做了无所不能的仙神。 与此同时，宁施晴觉得自己体内力量都出现了少许增长。 成妖的动物精怪有可能去到人间，成立自己的堂口。还有一些会占据废弃的庙宇，再通过这些庙宇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它们当中修行邪道的，是想着靠害人快速提升修为。 但更多会选择走正道，积攒香火力量。 这些香火力量，除了字面意义上的、来祈祷的人供奉的香火燃烧后产生的力量，还有一些，是那些人自身产生的信赖的力量。 宁施晴之前能从王带娣这里得到香火力量，有一部分是王带娣点燃的香的力量，更多的是王带娣点香的时候真诚的感谢带来的力量。 今夜，宁施晴却从王带娣身上感受到了全新的力量。 那是信赖。 王带娣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她去了废弃工地那边，就一定不会让谁出事。 而这种信赖也确实让宁施晴的力量变强了。 宁施晴既感慨王带娣对自己的感情深厚，又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宁施晴清楚，邵芷青比她强得多。 她都通知邵芷青了，如无意外，邵芷青也肯定会及时敢去的，那么废弃工地里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再闹事，连视频主身上的鬼也作不了恶，王带娣绝对是在白担心。 可王带娣现在都希望她去了…… 宁施晴再控制着室内刮起了轻柔的风。 那风在王带娣身旁转了一个圈，然后冲向电灯开关，将灯关上。 “好吧，我去那边看看。你安心睡觉。放心吧。我们这座城里的鬼差力量还是很强的。” 王带娣应了一声。 她一直看着床边的宁施晴。 当真无法再看到宁施晴的身影了，她才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次，她心头恐惧消散一空。 她确实能安心入睡了。 宁施晴拿着令牌，再给邵芷青发去信息，说自己也准备去哪废弃工地看看。 邵芷青回得很快。 【邵芷青：你有空过来啦？那你快点过来！这边的事还挺有趣的，没什么危险。我看得还挺开心，就嫌没人陪我一起看，始终差了一点感觉，你要有空过来就最好不过了！ 】 宁施晴微愣。 能让邵芷青说有趣，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危险吧？ 她飘动的速度却加快了一些。 先前她相信废弃工地那边有邵芷青看着，不会出意外，就算出了意外邵芷青也能就近拉人，根本不需要她赶过去。 现在嘛……看戏，谁不喜欢？ 宁施晴差点想自己是不是该回头找王带娣，让王带娣也起来看看直播了。 不过考虑到王带娣是上班族，明天还要苦哈哈赶早上班，而且邵芷青能看到的好戏，不见得直播中就能同样表现出来，宁施晴才打消了这念头。 离得废弃工地还有一小段距离，宁施晴就感受到了从废弃工地中飘散的气息。 那确实是鬼气。 她再次加速，飘近废弃工地里。 这工地中有一些搭了一半的低矮楼房，只有两层多，四面透风，水泥地面粗糙不平。地上还散落着许多建筑耗材，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声响，或者被绊倒在地。 粗糙的地面很容易磨损皮肤。 来探灵的主播准备得还算充足，长衣长裤，还有护膝头盔。 他举着自拍杆的时候，还乐呵呵地对镜头说： “大家刚才都看过这废弃工地里面的大概景象了吧？我刚开播的时候，你们还说我穿得夸张。我和你们说，我这一点都不夸张好不好！ “正常来说啊，我们进入工地，就应该做好防御措施！我们的世界是唯物的，什么灵异鬼怪的，其背后都应该有科学道理。那些多虚了吧唧的？真能对我们世界造成影响？ “可是如果这工地被废弃的时间长了，那些手脚架都不够结实了，突然摔下来砸人脑袋，又或者我现在在这里走着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说着，甚至就在地面一根裸露出来的钢筋旁边做了一个差点摔倒的动作。 “看，就这样，我如果没看清楚，被它绊倒了。” 他站好了，踢了踢自己脚边的裸露钢筋。 “我摔倒在地，角度再歪一点，碰到了地面上的……” 他再往前走了走，用脚点了点地下的一块凸起。 “像这样突出的尖锐物，那我可能就当场没命咯。这种给人带来麻烦的事，我们不能做是不是？噢，这位弹幕朋友说得好，珍惜生命也很重要，比不给人添麻烦重要得多。” “总之呢，我今天的全副武装，全部都是用来应对这些潜在风险的！我不知道现在在看视频的观众老爷有几个有出入工地的经验啊，但我想和观众老爷们说，你们千万别偷懒大意，觉得自己不戴头盔，不做好这些防御都没什么了不起的。 “千万、千万别！ “生命只有一次。防御措施是以防万一的。我们做好了准备，再祈祷它别生效，而别看看着别人偷懒大意不重视，你们也跟着不重视。 “啊对对对，我们今天是探灵的，但我现在走上了走上了这里，你们也看到了，视野很好，就这样看去，没看到有什么异常……” 视频主忽然停下。 刚才似乎有什么，从外面的脚手架上闪过。 那当真只是一闪而逝的阴影。 但他留意到了。 有部分观察力强的观众也看到了，开始在弹幕里刷自己的发现。 第124章 视频主清了清嗓子。 他发出的声音不大。 但立刻, 他就觉得有别的不对劲。 自脚手架那边疑似有阴影闪过后，他就觉得这废弃工地二楼到处都不对劲。 之前他还称赞这里视野开阔，如今却觉得那些堆积起来的废弃材料中间都躲着什么。 还有,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可他怎么听到自己身后有别的声音？ 他一边给自己团队的其他成员打眼色，一边继续说话。 毕竟还有观众看直播的,不互动一下不大好。 “你们刚才刷的我都看到了。你们看过我今天发的预告视频没？那上面有这工地周边环境。这附近有树木啊，风吹动树木,不就会有阴影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边说, 一边慢慢地靠近脚手架。 他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但在当真行动的时候，他的速度变得格外缓慢。 他慢慢地往前走去。 他还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奇异气息。 那种感觉确实很奇怪。 就像有着一双双的眼睛,在不断地盯着他。 他感觉得到怪异, 并且为此连往前的步伐都变慢了一些。 一开始，有观众注意到脚手架那边一闪而过的阴影,还挺为他担心，生怕他会突然间出现什么意外。 可都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就让观众们安心许多了。 另外还有一些一直都没有发现异常，哪怕有弹幕提示,仍旧觉得没什么的观众。 他们更一直都发着一些偏向于调侃性质的弹幕。 有他们插科打诨,再加上一直都没有人出现意外，就没谁觉得有问题了。 哪怕是一些很坚定地相信自己当真看到过离奇的阴影的人, 也怀疑起了是不是外面的树木，又或者是不是今晚的探灵直播有剧本, 他们只是已经进入了剧本中。 毕竟都来过这边踩点了，提前准备什么东西也很正常吧？ 只有行走中的视频主清晰地感觉到了异常。 “老K, 你小心点。”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地面有东西。” 这是他团队成员的声音。 直播，还是户外直播，有时候他自己不方便控制镜头，就会让助手帮忙。还有他拍直播预告的时候，他去采访附近的人，也是小郑负责拍摄。剪辑也是小郑负责。 经常看他的直播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个助手的存在。 当助手的声音响起，弹幕先是停了一下，然后再度活跃。 不过这次活跃的弹幕大多都在让视频主注意一点，让他的助手小郑别乱说话，在这种环境中突然出声，很容易吓到人。 还有一些弹幕开始问小郑，说的地面有东西是什么。 小郑的声音听起来还一本正经。 “钉子，散落的钉子。不小心一点很容易踩中摔跤。在这地方摔一跤，比你不小心踩中香蕉皮或者西瓜皮摔跤的后果严重多了。” 地上确实有一些钉子，看起来都生锈了，钉头没有那么吓人。 有小郑的提醒，老K行进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老K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之前还觉得这里的环境挺吓人的，但小郑出声后，他就觉得总体氛围好了许多，起码他走路时，不再那么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身后盯着自己的。 可要说问题的话，依旧存在。 莫名的恐慌感依旧萦绕在他心头。 他总觉得自己再往前走，就会遭遇极为可怕的事。 他的镜头只对准了他，没有让小郑入镜。 他更小心地盯着前方，没有去留意身后。 他再怎么说着自己是唯物主义，不相信有灵异的东西，他也不会明知故犯。 那么多的传说都说了！ @无限好文，尽在 人的身上有三把火，走夜路的时候不要让别人拍你的肩膀，也不要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就回头。这些都有可能导致你身上的三把火熄灭，让那些脏东西更容易对付你。 所以老K现在只敢往前，不敢回头看身后有什么。 他还觉得有小郑在自己身后，如果真是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那小郑也会注意到。如果小郑看不到，那东西就该离得比较远，他和小郑多半有反应的时间。 现在，还是探索脚手架那边重要。 他看不到小郑的脸色有多难看。 哪怕老K回头了，老K也不可能看到什么。 但小郑看得到！ 这工厂二楼，当真藏着好些眼睛！ 那一双双的眼睛正躲在散落的一堆堆建筑耗材之间，盯着他们。 藏着最多东西的，还是他和老K的身后。 小郑没回头，却感知到了。 现在的小郑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一堆闲置的、也不怎么值钱的建筑耗材上方，还坐着两名女鬼。 小郑根本没发现这两名女鬼。 这正是邵芷青和宁施晴。 邵芷青冲小郑呶呶嘴。 “这家伙，有一点能力，但不算很强。我收到你消息赶过来后，正好看到他俩也来到这里做直播前的准备。 “老K身后的鬼是小郑放的，不过那鬼身上的气息挺干净，看起来不像准备害人。 “唔，这鬼阳寿未尽，但意外死亡，所以还没到被拘走的时候。如果没谁带着，他应该要在阳间徘徊很长时间。但现在他跟着小郑。 “你来得迟了一点，没看到他俩是怎么走进这栋楼的。他俩刚刚进入工地的时候，一掀起那些绿色围挡进来的时候，怎么被吓了一跳呢。 “这里本来就有鬼嘛，而且这里的鬼还挺有意思。有之前就在这底下的百年老鬼，也有一些成了精的小动物鬼魂。它们淘气吓唬人，晃一晃灌木弄一下围挡，发出一些突兀的声音。 “要是谁进来了这里，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听到这些声音，可不就得被他们吓着了？ “小郑之前在老K身上放了鬼，降低了老K的阳气，让老K刚进来的时候听到怪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还看到了一条狗的鬼魂。 “老K当时不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还对着镜头说听到怪声就联想到异常的人是自己吓自己，那里有狗，应该是附近的流浪狗住在这边，发现他和小郑进来后弄出动静。 “但那狗根本就没有被镜头拍摄到。老K说什么弹幕不大相信。不过小郑知道老K是真遇到东西了，帮老K打圆场，说是摄像头角度的问题，还和大家说那片灌木中怎么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应该真的曾有狗睡在上面，才糊弄过去了。 “这之后，小郑就收回了老K身上的鬼。他刚才注意到这里有这么多鬼盯着老K ，还主动出手帮老K遮掩气息，让老K觉得好受一些呢。 “不过嘛，他的实力就这么点，他应该也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了吧？” 邵芷青话音中满是促狭。 宁施晴听她解释，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之前在老K身上看到过被鬼缠身的痕迹，但她真的来到这里，亲眼见到老K，却发现老K身上干干净净的，顶多只剩一些阴气残留。 小郑身上的阴气残留不知道比老K重多少。 老K之前离二楼边缘不远。 这废弃工地中的废弃建筑是挺大，但大得有限。 也就老K现在心中不安，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才硬生生走了这么长时间，才算真正走到边缘地带，离脚手架都近得很。 脚手架是用竹子搭起来的。 老K小心地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 他保证自己绝大部分身体都在室内，重心也留在室内，如果发生什么，自己整个人只会往后坐而不会往前倾。 他再对着前方的镜头说： “观众老爷们，我可得重申啊，我是一个唯物的人。我相信物质存放的时间长了就会腐烂，我也相信人如果从高处摔下去就会死。 “你们也看到了，我今天带的装备就是头盔护膝之类的，我可没有降落伞，这高度降落伞也不管用啊，我也没什么安全绳，这脚手架都不知道存放多长时间了，我就怕这些竹子已经不够稳固。 “我不爬出去哈，说什么都不爬出去！我就将摄像头伸出去，让我的观众老爷们第一时间直击现场！我再从老爷们口中听取情报！” 他说完，将自拍杆伸出去，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自拍杆，尽可能地让摄像头可以拍摄到更多区域。 他的拍摄经验丰富，现在就算看不到镜头收录的内容，都能判断自己是否已经将特定区域收入镜头中。 他移动镜头角度的速度也慢，尽可能地让观众可以多看到一些信息。 他说着不爬出去，实际上他还是将脑袋伸了出去，观察着脚手架中是否存在什么东西。 但这样看了一小会儿后，老K也只能将自拍杆收回来。 他选择先远离二楼边缘。 那可绝对称不上安全！ 虽然有脚手架支撑着，就算竹子堆放的时间长了，有可能已经腐烂，再也无法承受太重的重量，但也能在他摔下去的时候为他提供一些支撑，但最好的做法当然是及时地远离危险。 他再看着镜头。 “观众老爷们，我刚才也略微地观察了一下外面，我没看到什么……” 说到这里，老K再次僵住了。 他之前疑似在脚手架这边看到阴影时，不是觉得有可能是树影吗？ 可他往外面看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树！ 对，离得更远一些的地方，是有树。 但那些树的高度全在二楼之下。 就算外面的光线怎么穿透树梢，洒落树木晃动的阴影，都不可能将这样的阴影投落到二楼外的脚手架上吧？ 脚手架上方也没绑着什么会垂下来、能飘动的东西。 那么，他之前看到的阴影，是怎么来的？ 是他自己眼花了？ 但观众中也有人说看到了阴影啊！ 总不会是他和观众同时眼花吧？ 老K额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他意识到，自己今晚可能真的遇到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东西了。 这就叫上得山多终遇虎？ 第125章 弹幕在吵架。 有人赞同老K,也觉得外面真没什么东西。 但有人和老K想到了同一个点，如果没东西，那么之前的阴影是怎么来的？ 老K反应还算快,自己觉得有异常，但还是尽可能地在镜头前维持着镇定，和大家说确实没事,要带领大家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如果还没什么发现,那就可以肯定附近的人能从这里听到种种怪声,都是流浪猫狗惹的祸。 多半是这里被荒置的时间太长,流浪猫狗选择了将这里转变为自己的营地，猫狗活动发出声音,才让外面的人听到怪声。 至于什么猜拳的声音,应该都是猫狗发出的声音传到外面后，被人们误解了。 人多进来,什么都没发现，肯定是住在这里的小动物害怕，赶紧逃命。一般的流浪动物只会避着人,而不会主动接近人。 至于人少进来，会打转或者摔倒,老K也理直气壮地给出答复,这就是以讹传讹，第一个孤身进来探索的人肯定害怕,不敢走进去，所以随便在外围转了一圈,再说一些里面可能有东西，自己遭遇鬼打墙的话蒙混过关。 为此,再后面进来的人，听过了前面的传说，就跟着觉得这地方有问题，不敢继续深入。 摔倒什么的只是进来的人不小心。 老K还理直气壮地拿自己举例子，说他进来之后，要不是一直都小心谨慎，估计都不知道要被地上的阻碍物绊倒多少次了，要是有谁进来的时候还只顾着害怕，没仔细看路，被绊倒了那得多么正常。 老K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而且老K在探索的时候，除了偶尔发现一些奇怪的阴影，也真没遭遇到什么事。 老K在建筑内部观察期间，如果看到了阴影，再过去探索，就会发现是被扔在这的、像是废弃的、已经沾满了灰尘变得脏兮兮的彩条布之类的东西。 老K在尽可能地装着镇定之余，将这里探索得差不多了。 他开始往外走。 “观众老爷们，你们应该都和我一起看完了。这里确实没什么异常。但是这是废弃工地，还是有危险的，所以我不推荐你们谁来这里啊，一般来说，我们遇到这种地方，都应该绕路走！免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摔下来，砸到自己，是吧？ “你们如果在路上走着，看到有一片地方被为了起来，还挂着施工重地的牌，你们会故意靠近不？肯定不会对不对？所以我今晚来这里，只是为了破解一些不该有的传言，这才来了。你们没事千万别乱来。 “好了，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欢迎大家留言，为我推荐下一个探灵地点。我带你们走近科学！明天等我起床，我会在留言区挑选合适的地点，再让大家投票。 “好的，今晚的直播到此结束！” 老K说完，已经和小郑一起钻出这片废弃工地。 他关掉直播，才顾得及擦一把自己额上已经渗出的、密密麻麻的冷汗。 别听他和观众们说话时表现得那么镇定！ 他可一直都在害怕！ 自他决定离开废弃工地后，他就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了！ 在废弃建筑内探索期间，他都没产生这么强烈的感受。 偏偏离开后，他感觉到了！ 这说明啥？ 老K不敢细想。 他甚至不敢就在废弃工地外说这些，只能先若无其事地将东西一一收拾好，做足离开的准备。 他将自拍杆什么的都收进随身的背包了，准备走回自己停在远一些的停车点的车上，好开车离开。 但他走了两步后，就发现小郑没有动。 满肚子疑惑的老K回头招呼小郑。 “怎么还傻站着？回去啊，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明天起来再说，时候都不早了，熬太晚不好……” 老K絮絮叨叨的。 其实老K自己都知道，这并非是平日里的他应有的状态。 他是感知到了异样，想着尽可能地压下心中不安，才要说这么多的话，表现得与平常的自己完全不同。 但小郑依旧没有动。 哪怕老K回来抓住了小郑的手臂，想拉着小郑往前走，小郑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侧边。 说是看着侧边，实际上小郑不敢真正地看过去，只敢用余光瞄。 路旁的灯，与惨白的月光都照在小郑脸上。 这些光亮都很暗。 它们让小郑的脸显得更加奇怪。 那是既害怕，都不敢不继续盯梢的微妙表情。 老K也逐渐察觉问题了。 他悄悄地，循着小郑偷瞄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当真让老K看出了什么。 老K差点叫出声。 在黯淡的光照条件下，两名女子，一名穿着偏古代风格的衣裙，一名穿着现代风格的裙子，她俩就这样站着。 不对，是飘着。 她俩的脚和地面留有几厘米距离。 灯光朦胧。 她俩身上则似乎带着一层淡淡光晕。 但又像她俩过于惨白，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对比，才会给人这种类似染着光的感觉。 老K抓着小郑胳膊的手变得汗津津的。 他险些要抓不住小郑了。 但他还保持着理智。 他开始硬拖着小郑往车的方向走。 这次他只管走，不说话。 在他看来，到了这时候，即便说什么都没什么用。 赶紧离开才是真的！ 继续留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怪事？ 趁着那两女鬼还没靠近，应该还会放他俩离开，赶紧走！ 老K的身体很强壮。 他以前不相信鬼，却做探灵直播。他要去的都是一些很偏僻的地方。 在他看来，类似的区域，往往歹人才是最危险的。 而他的强壮体魄，能让他遇到歹徒时有一战之力。 他还说过，他学过格斗，掌握了一些基础的自保能力。 这才是他以前做这行的底气。 而现在，这成了他硬生生拉动小郑的底气。 被他用蛮力拉扯，小郑想不动都不行了。 但没走两步，小郑就苦涩开口。 “老K，我俩可能走不掉了。” 他挣扎了一下。 但老K的身体素质比他强太多，他没办法挣脱。 他只能看着老K ，再苦笑一下。 “也有可能只是我一个人走不掉。要不你还是别管我了，你自己赶紧走。 7有些事，我之前一直瞒着你。如果今晚过后，我还有命活着……” 小郑不敢说话了。 到了这时，一直都只在远方看着的两名女鬼，竟然已然飘到了他和老K面前！ 明明女鬼看起来是拥有实体的，但光线可以透过两名女鬼的身体，照在地上。 女鬼没有影子。 与之对应的是，老K和小郑的影子都很明显。 老K也被眼前的怪象吓得发不出声音。 他张大着嘴巴，想叫喊，却不知道如何叫喊。 随便一个神智正常一些的人，这时候都应该会觉得，自己遭遇到了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当认知之外的事物到来，有的人会精神反常，傻乎乎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反抗。 也有一些人会保持冷静。 还有的人会呆滞。 老K就介于后两者之间。 他不至于傻到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但他也想不出此时的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他只能发呆。 反而是小郑在女鬼真的现身后，表现得比之前冷静多了。 达摩克斯之剑落下来之前，比落下来之后的威慑力巨大得多。 小郑之前发现了女鬼，还知道面前的两女鬼肯定都是自己无法招惹的存在。 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惊惧。 当女鬼真的到来，他已知道，自己当真不慎招惹到实力远超自己、本怎么都不该和自己相遇的东西后，他反而变得格外镇定。 “请问两位……”小郑斟酌了一下用词。 两名女鬼看起来都很年轻。 但穿着偏旧时代的服饰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很多年前的鬼。哪怕是穿着现代服饰的女子，也有可能早已死去。 都是已经可以凝聚出实体的鬼了，其外表当然是随意变化，而不会像那些低级的鬼魂一样，还要受到自己死亡前的模样影响。 所以不能根据外表来判断女鬼的年纪。 “大人。” 小郑终于选好了用词。 听起来挺怪异，但能表达出自己的尊敬就好。 两名女鬼没直接动手，就代表不是那种嗜杀的。 而且小郑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对方。 如果真要动手，死的肯定是自己，那还不如懂事一点呢。 “这里是两位大人的居所吗？我和我的老板之前不知道这点，才会误入这里，还请两位大人见谅。如果两位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和我老板一定会为两位大人办妥的！不知道两位大人是否需要烧猪烧鸡之类的祭祀？还是需要什么纸钱？我刚来到这座城市，还不知道哪里卖的纸钱比较管用。如果两位大人有需要，还请两位大人多给我和我老板一点时间。” 小郑一开始还比较畏惧。 但说着说着，小郑开口就格外流畅了。 那一连串的话，几乎不怎么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宁施晴和邵芷青听着他说话，都不由暗暗惊讶，直怀疑他是不是之前曾多次遇鬼，还遇到的都是自己无法对付的鬼，然后熟练地采用金钱攻势。 小郑身后的背后也探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头。 那就是之前被小郑放到了老K身上的鬼的脑袋。 这鬼也在帮忙求情。 “是啊两位大人，如果您俩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小郑，让小郑给您俩跑腿吧！小郑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两位大人留着他肯定能收获更多！” 宁施晴啼笑皆非。 邵芷青沉着脸，轻轻甩袖。 冰冷的阴风扑向小郑，精准地落到小郑脸上，也只落在小郑脸上，连小郑身后探出头来的鬼都没被波及到。 寒意让小郑打了一个冷颤。 邵芷青面无表情地说：“这里并非我与施晴的居所。你带着你老板来这里，真正得罪的不是我俩，而是她。” 说着，邵芷青伸手，往废弃工地方向一指。 一名看起来纤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身上穿着染血白色中衣的少女缓缓从工地中走出。 少女走得很慢。 夜色中，她的脸比邵芷青和宁施晴的脸还要白到吓人。 那是极不正常的苍白。 第126章 少女双眼只有一小点黑色瞳仁, 绝大部分都是白的。 这让她的模样看起来更怪诞吓人。 小郑和老K自少女现身后，双眼就像被什么牢牢吸住般，无法从少女身上移开。 邵芷青继续为两人介绍。 “这才是这地方的主人。她很害羞,但我说服了她，让她出来和你俩见一面。你两大老爷的，大半夜闯人家小姑娘的住所,人家小姑娘还让你俩逛了这么久，已经很克制了。总算你俩只在上面逛,没想过跑下面去。要不然,恐怕真的谁也救不了你俩了。” 如果小郑和老K没有因少女出现而变得大脑运转迟钝, 那两人多半会吐槽。 他俩只是来探灵的，又不是来盗墓的。废弃工地一眼看去,就地面这些东西,哪来的地下入口？他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地下去？ 但这些话，两人现在连想都想不动。 从少女身上散发出的诡异、哀怨的气息,已经紧紧地将他俩裹住，让他俩思维都变得迟钝。 宁施晴其实也是刚和少女见面。 但她来到这废弃工地后，就感知到了从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知道少女一直在这里，只不过是躲在地下看小郑和老K做什么。 废弃工地中的那些动物魂体, 都能视作少女的宠物。 那些动物魂体也是担心会有谁去惊动到地下的少女,才会在有人进入废弃工地后，就紧紧盯着进入的人。 当然, 今夜还多了一点。 动物魂体们同样接收到了邵芷青发出的命令，故意散发出更强的气息,吓唬小郑和老K 。 也只是吓唬。 不管小郑和老K在这里面转了多久，两人都不可能真的出事。 最多是他俩实在惹人烦了, 就可能突然晕迷，要等到明天日上三竿才能清醒。 小郑到底比老K更了解鬼魂，他也拥有比老K更高的抵抗力。 当少女走到了邵芷青和宁施晴身边，他已经勉强恢复了说话能力。 他弯腰鞠躬。 “抱歉，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您才是这里的主人。您如果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我和我老板都愿意为我俩今晚的莽撞付出代价。” 小郑看邵芷青和宁施晴，还不怎么看得出两鬼的年代。 但他看这少女鬼，就看得清楚多了。 主要还是少女鬼身上的气质比较特殊。 那分明是古代的闺阁小姐才有的气质。 染血的中医，还有依旧插在少女鬼身上的金钗…… 小郑只看着少女的模样，已经脑补完了一整段的悲剧故事。 像什么采花大盗，又像什么为情自杀……反正没好事。 少女没看小郑和老K了，她轻轻攥住邵芷青的袖口。 少女成鬼的年头比邵芷青长，不过她的实力和邵芷青只在伯仲之间。 少女长期待在自己的坟墓里，没怎么和外界接触，所以她的心理年龄年轻得很，说不定连宁施晴都比不上。 现在的她就几乎将邵芷青当做了姐姐依靠。 小郑问她想要什么，她就下意识地再询问邵芷青，自己该怎么做。 她没说话，但她的行动已经足够让邵芷青知道她想要什么。 邵芷青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的紧张情绪得以平复。 小郑和老K见到鬼害怕，但少女同样害怕和生人打交道。别说生人了，陌生鬼来她都会紧张，要不也不会到现在才现身。 邵芷青和她的关系已经算得上不错了，但之前邵芷青想看小郑和老K探灵直播的好戏，都没办法将她从她的坟墓里弄起来。 邵芷青慢悠悠地发话。 “小郑，你先说说你身后的这只鬼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老K表情变了。 他惊恐地看着小郑，仿佛在害怕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小郑。 但小郑看起来比他还不好意思。 “他……” 小郑刚想招呼自己身后的鬼来到面前，也好现身出来和邵芷青、宁施晴，还要鬼少女打一声招呼。 但他这么一动，邵芷青就比他更快地伸出手，将他身后的鬼抓到了自己手里。 小郑身后的鬼正常的状态应该是成年人样子，和小郑身材差不多。 可现在，这只鬼却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形态，就像一个钥匙挂饰。 邵芷青轻轻捏着他，他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想说话，可邵芷青的鬼力堵住了他的嘴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小郑急了。 “这位大人……” 他几乎要箭步冲上前，从邵芷青手中抢回那只鬼。 邵芷青身影不动，只略微地甩了甩袖，就有一股力量飞出，将小郑推了出去。 “别急啊，你先说说你和他的关系。你肯坦白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将他还给你。” 邵芷青再轻轻地点了一点手中如小挂饰一样的鬼。 “嗯，你先别听。等一会儿我再单独问你。万一你俩的回答有对不上的……” 邵芷青笑起来。 她的笑容很轻松。 她捏着的鬼，还有小郑也同样显得放松了一些。 邵芷青没说什么，但表情稍有缓和。 她之前看出了小郑和这鬼之间的关系不错，但依旧不肯定一人一鬼是否真不存在什么问题。 但他俩面对分开问讯，都能泰然自若，那就该没什么问题了。 老K已逐渐意识到小郑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呆呆地看着小郑。 小郑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往他那看了眼。 当即，小郑脸上露出秘密被揭穿的不安。 但小郑定了定神，优先处理起自己和邵芷青的关系。 面前的鬼实力强大，还不知道准备做什么，必须先好好应对。 “回大人的话，您现在抓着的鬼名为汪值昊，他之前加班加到筋疲力尽，回家路上没能及时注意交通状况，被泥头车撞飞死亡。 “他死亡地点离我家不远，我发现了他奇怪地在路上徘徊，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告诉了他，他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不愿意继续被困在死亡地点，我就出手帮了帮他，让他可以附在柳木挂件上，跟随在我身边。 “正好他生前一直想旅游，但一直在加班，哪里都去不了，我换的新工作让我可以到处去，我带着他，也算变相帮他实现了心愿，我和他一直相处得挺愉快。 “我跟随我现在的老板老K后，我就开始和汪值昊配合，尽可能地让我老板拍摄灵异场景的时候显得逼真一些。 “很多所谓的灵异地点其实都没有问题，偶尔遇到一些有问题的，其实都没什么大事，老K体格强壮，身上的阳气旺盛，还一点都不害怕鬼，鬼遇到他，也只有害怕的份，根本不怎么往前。 “老K和我合作之前，去做探灵直播，基本没有任何恐怖氛围，整个探索过程也看不到什么异常。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一些，那些追求刺激的人就不怎么喜欢看了。 “我这才想着让汪值昊帮忙配合，有时候踢一下地上的东西，有时候摇晃一下什么，尽可能地制造一些异常。 “我还发现，我让汪值昊这么做，似乎能增强他的能力，让他可以更加自由地活动……所以我才一直和他配合着。 “这次我和我老板来这里探灵，来之前我就看过工地这边的情况，我当时只看到有几只流浪猫狗的鬼魂。 “我觉得这应该没什么，以我老板的阳气，估计我老板一走过去，这些东西就要被吓得不敢靠近了，今晚的探灵直播可能也没什么看点。 “我这才想着让汪值昊稍微附身在我老板身上，先降低一下他的阳气，再让他今晚去探灵的时候更容易感受到什么。毕竟主播的反应也算看点之一。 “哪怕环境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如果主播的表现和环境不大相符，也能让人觉得反常，由此产生刺激感。 “但我没想到，是我学艺不精，判断错了工地的情况……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这工地还是这位小姐的住所！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会劝我老板千万不要来这里探灵，而不会主动过来冒犯的！” 小郑坦白的时候，确实特别坦诚，连之前让汪值昊附身老K的事都说了出来。 老K目瞪口呆，指着小郑，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鬼怪之类的存在，小郑之前还说和他一样，也觉得一定没鬼。 谁知道小郑自己就养着一只鬼！ 这算啥？ 是被背叛了？ 还是觉得荒谬？ 又或者都有？ 老K形容不出来。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曾经以为已经比较熟悉的助手小郑。 而后者，也在一口气地对着邵芷青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后，再深深地对着邵芷青、宁施晴，还有鬼少女行了一礼。 他弯着腰，久久没有起身。 他其实注意到了老K的目光，却因为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回应老K的注视，更不敢在眼前的三位不知道深浅如何的鬼面前乱来，故而只能保持着这个姿态。 邵芷青则对着自己手中的、名为汪值昊的鬼施法。 她和汪值昊之间的交流，已经只有他俩知道。 这个交流持续了一小会。 然后，邵芷青轻轻抬手。 汪值昊的鬼魂就飘回到了小郑身后。 鬼是没什么重量的，但鬼的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 小郑懂一点东西，却不是很懂。 汪值昊更不折不扣只是一个普通鬼，只不过是和小郑在一起的时候，顺便解决了某些自己的执念，从而得到了心灵上的滋养，获得了实力上的进步，汪值昊同样不大清楚该怎么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 因此，汪值昊才回到小郑身上，小郑就立刻感觉到了。 小郑没有直起身，但稍微地抬了抬眸，试图看清此刻的邵芷青的表情。 但他只听到了邵芷青淡漠的声音。 “我已经证明你俩说的都是真的。这却是就是你们之间的过往。但有一点，我需要让你们知道。以你如今的本事，你如果继续强行将汪值昊留在你身边，只会给你俩都带来伤害。” 第127章 小郑浑身一震。 人和鬼, 究竟该如何相处？ 他以前听说的，都是说人鬼殊途，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哪怕鬼是出于善意靠近人, 依旧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 那他和汪值昊在一起呢？是不是也会伤害到汪值昊？ 小郑不知道。 他回想起自己中二时期搜集过一些旧书，然后看到了旧书上的内容后，就傻乎乎地去钻研,总想着自己有可能会是被命运偏爱的人，能在庸碌的世间成为一个不寻常的强者。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度过了自己的中二期,成为了芸芸众生之一。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过着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生活。 一直到那一天, 他看到了汪值昊的鬼魂。 大概是那一天的他也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加班加了挺长时间，累的起身快一点都要眼前发黑。 他措不及防地见到了一个鬼。 他原本没想过那可能是鬼,但他发现身边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表现奇怪的人,他还发现了这个表现奇怪的人没有影子…… 中二时期强行记住的只是瞬间从他的记忆深处浮现。 他开始尝试着和汪值昊交流。 有可能是很多年前的那些旧书中，当真有某些书记载了真正的知识。 他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个能看到鬼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汪值昊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反正原本被困住了，根本无法到别的地方的汪值昊，却可以跟在他身边。 他也在获得了这些能力后, 改变了过去的打算。 他寻找起了新工作。 以前的工作加班加得太狠了。 他都知道汪值昊是怎么死的了，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如此辗转一段时间后, 他应聘成了老K的助理。 刚知道老K想搞探灵直播, 小郑在有兴趣之余，还生出了一种给人当“老爷爷”的奇妙心里。 他能看到汪值昊,还将汪值昊带在身边后，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修行人。 要不是觉得自己将经历的事情说出去,都可能换不了谁的信任，他甚至想宣扬一番,然后再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如小说所说的开始灵气复苏了。 他没有做那些事，但他心中始终存在着某些幻想。 他总觉得自己陪着老K一起去搞直播，可以帮助老K规避风险，也能通过自己以前看到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仪式之类的东西，让老K的直播变得更有趣。 他以前做得很成功。 每次听老K复盘上一期直播时，他都会在心中窃喜。 又一次瞒过去了。 他还是没让老K发现，他其实拥有多么可怕的能力。 然而……这次，他失误了。 他现在既因为邵芷青等人的出现而觉得不安，又觉得又几分庆幸。 他很清楚，如果这次没有邵芷青等人出现，他可能就闯下大祸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还不至于那么内疚。 但还有老K在！还有汪值昊在！ 他所做的一切，都会直接与这一人一鬼有关！ 邵芷青没急着说话。 她只是不断地打量着小郑，通过观察小郑细微的表情变化，判断小郑此刻的心理。 老K则在挣扎一番后，主动说：“三位，我相信小郑不是有心的。这事我也有错。如果三位需要我和小郑怎么赔礼道歉，还请直说。只要是我和小郑能做到的，我俩都一定会尽力做到的！” 自从三名女鬼出现后，基本都只是小郑负责和女鬼交涉。 老K现在已经差不多理解状况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当老板的，应该做一点什么。 说到底，小郑是他的助手。 是他决定去哪里直播的。 小郑如果发现了异常，确实可以劝他换一个地点，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中。 在老K看来，同样是自己连累了小郑，而不是小郑连累了他。 邵芷青终于笑起来。 “行了。你俩……唔，就带一些祭品过来拜祭一下的。烧纸钱什么的就算了。随便上一炷香就行。” 邵芷青说着，挽起了贵少女的手。 “她呀，已经好些年都没有享受过香火供奉了，就让她尝一尝。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你随意。你的这个助手小郑，就必须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路子！一点都不知道鬼魂的世界有所危险，不知道自己再带着这一身本事在外面乱跑可能会遭遇到什么。他必须接受教育，我们必须确定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能考虑放他离开！” 小郑听到老K说话时，还能按捺住自己的抬头的冲动。 他还觉得自己愧对老K呢。 但再听到邵芷青的这一番话后，小郑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他又惊又喜地抬头。 “我也能学习怎么养鬼吗？” 邵芷青冷笑一声。 小郑被吓得差点想再低头。 “养鬼？”邵芷青的声音添了几分凉意，“这可不是什么好学的。不过你误打误撞的，将汪值昊变成了你的同伴，他在你死之前，倒可以跟在你身边。我要让你学的是一些玄学界中的基础知识。算了，更具体的会有人教你的。正好……” 邵芷青偏头看向宁施晴。 “你觉得让刘正郁来教他，怎样？他最近不是教儿子刘宁舟么？两人一起学基础好了。张敬恒收徒弟的要求高得很，这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要求。张敬恒现在还有徒弟了，未必想多一个。” 刘正郁的实力确实不算很强，但总算在玄学界中混了比较多年，清楚一些门道。 邵芷青现在也只是要为小郑找一个引路人，好让小郑知道，这世界很大，还有很多人也如小郑一般，拥有独特的能力，小郑不能夜郎自大。 宁施晴点点头。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刘正郁之前犯过错，现在也需要多做一些事来弥补。邵芷青将带新人的任务交给他，他只会求之不得。 小郑茫然地听着邵芷青和宁施晴说话。 很快，他就听到宁施晴报出一串数字。 这是刘正郁的手机号码。 小郑急忙将号码存下，只等着明天上午就给刘正郁打电话。 现在太晚了。 而他，和老K，还有别的事做。 在他俩前面的三名女鬼都已凭空消失。 小郑失魂落魄地看了一会儿变得荒凉空旷的前方。 他紧紧抓着手机。 老K用很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往两人之前停车的地方拖。 “走吧，先回去。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吧。” 鬼少女确实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墓地中。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隐匿了身影，飘在城市的小路上。 期间，宁施晴听着邵芷青说起了鬼少女的事。 鬼少女的一生是一个悲剧。 她出生成长的年代，封建礼教对女性的约束格外恐怖。平民家的孩子，为了生存，还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毕竟连命都活不下来了，谁还在乎那些。 但稍微有一些地位的人家，对女儿的管教就堪称变态。 缠小脚什么的都是很基础的。 鬼少女以前就被关在阁楼上，每日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巴掌那么大。 小脚带给鬼少女的伤害，也让鬼少女并不愿意多走路。 食量小、活动少、难得见阳光。 鬼少女得到的是病态的身体，却迎合了某些弱柳扶风式的审美。 正常来说，鬼少女应该会在长到一定年纪后，就被父母许配人家。她嫁出去之后，能多得到一点自由，但依旧只会是后院里的妇人，依旧受到极大的约束。 但不正常的事发生了。 连续两年的大旱，让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落草为寇。 山贼什么的层出不穷。 鬼少女家在当地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 他们家聘请了不少护院，保护自家粮食。 但当更多的山贼联合起来后，鬼少女家里还是被攻破了。 鬼少女的家人狼狈逃命，不方便逃跑的鬼少女被抛在了阁楼上。 她没有被带走。 鬼少女听着阁楼外传出的动静，最终选择了用金簪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死了，死后还没有立刻化作鬼魂。 她过了头七，魂体才在尸体旁边苏醒。 她成了鬼。 某种程度上，鬼少女也算幸运的。 她并没有看到山贼闯进来之后，在她家里大肆杀戮、劫掠的血腥场景。 她看到的只是她的家人回来后的景象。 但她同样不幸。 她只被草草埋葬了。 像她这样的没出嫁的女儿，本来就没有资格进祖坟，只能在别的地方安葬。 而她家又遭了抢劫，她的父母就算对她还算疼爱，都无法再这情况下想怎么好好安葬她。 她的父母在为她，还有其他死在了那一夜的人办好后事后，就带着家里仅有的一些、当夜没有来得及被人抢走的财物离开了。 自此，鬼少女也没有了他们的下落。 鬼少女的坟墓一直没人修葺。 再也没有人来拜祭鬼少女。 沧海桑田。 后来已经没有谁知道这里是一片坟了。 再后来，有人准备开发这块地。 但因为某些鬼少女也不清楚的原因，这块地上只弄好了地基，再在地基之上简单地盖了两层多，就再也没有人来动工。 鬼少女无聊。 她本来用沉睡度过漫长时光，但动工弄出来的动静让鬼少女醒来了。 她还睡不着了。 工人施工的时候，她的乐趣就是观察人类。 她也只敢躲在暗处观察人类。 工人们都走了，害羞胆小不想去更远的地方的鬼少女就开始招来一些流浪猫狗的鬼魂，让它们陪自己玩耍。 偶尔也会有一些死了，但暂时还能游荡在人间的鬼魂，留意到这里的异常，来这里聚会。 于是这里就成了周围的人口口相传的闹鬼之地。 第128章 这一夜, 小郑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眠。 谁知道他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老K顶着黑眼圈，坐在他旁边床,幽幽地看着他。 两人住的是双人房，两张床，但两张床的距离并不远。 小郑醒来后, 就对这些目光格外敏感。 他刚睡醒，本来还有一点迷糊,但察觉到老K的视线,他马上被吓醒。 “老、老板？你, 你想怎样？” 小郑能让汪值昊帮忙做点事，但迄今为止, 小郑都没发现汪值昊这鬼拥有多强的能力。 对比之下, 小郑觉得老K的拳头才是真有杀伤力。 他现在已经完全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事了。 他说出了自己一度让汪值昊附在老K身上的事！ 他还让老K知道了他其实能看到鬼的，但他在老K面前总附和老K说鬼不存在…… 将心比心,小郑现在就觉得，如果自己是老板，遭遇这样的事后,肯定对这手下极为厌烦。 短短的时间内，小郑已经想了很多事, 甚至已经开始想, 自己应该如何寻找新工作。 “我在想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将你扇醒。” 老K的语气很不善, 动作很麻利。 “赶紧的，收拾一下！你别和我说你忘了今天还要做什么。你要去找刘正郁,在那之前，要先买东西去拜祭！趁着时间还比较早,附近应该没什么人，赶紧弄完！要不让别人看到，那成什么样子？还有，怎么都要先拜祭完昨晚的女鬼，才好让你去找刘正郁吧？哪一边迟了都不好！” 小郑呐呐地应着。 与此同时，小郑心中生出的是暖意。 他总算明白老K要做什么了。 他也觉得庆幸。 还好不是他所想的那种最可怕后果！ 自家老板，果然还是比较好的。 小郑一开始还担心，要去什么地方买烧猪烧鸡之类的东西才合适。 但根本不需要他费心。 老K负责开车，很快就来到了对应的店的门前，然后要到提前预定的东西。 小郑看老K的眼神都快变成崇拜了。 平日里都是老K吩咐他做事，他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听命令办事。也就该怎么运用镜头，还有该怎么剪辑视频之类的，算是他的强项，老K几乎无条件地听他的。 他过于习惯两人间的相处，现在竟还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其实老K处理这些事的经验比他丰富多了。 东西基本都办妥了，老K再带着他回到废弃工地附近，真的设案弄好了贡品，开始拜祭。 原本藏在地里的女鬼飘了出来。 食物会散发香味。 老K新鲜买回来的这些烧鸡、烧猪之类的祭品还冒着热气。 香气就伴随着热气一起飘了出来，在被少女鬼吸进了肚子里。 不过少女鬼吸食的速度很慢。 她只是略微品尝了一下，然后就招呼着废弃工地中的其他鬼魂过来吃了。 像是流浪猫狗之类的鬼魂，它们死后，更不可能得到什么祭拜。 少女鬼生前的食量不大，她并不怎么在乎吃东西，所以现在哪怕只能略微地尝一尝这些线食物飘散出来的香味，她就觉得很是满足了。 她再多吃一些，她甚至觉得腻味。 不过看着废弃工地中的其他流浪猫狗吃得津津有味，少女鬼脸上就出现了幸福的笑容。 她坐在工地一角，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那些流浪猫狗。 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已死、但暂时还在人间游荡的鬼魂来到她这里，还会在这里闹腾，但那些鬼魂的魂体都比较虚弱，他们基本上只会在晚上来。 而且某一个地方，某一时期死亡的人数是有限的。 只要没什么突发灾难，就不见得会有太多人死去。 孤零零一个游荡的鬼魂，会更宁愿在自己生前经常去的地方徘徊，尽可能地在必须离开之前，多看看自己熟悉的风景，尽可能地记住他们。 所以现在，会在少女鬼招呼之后，来想用老K和小郑准备的祭品的，基本都是少女鬼已经很是熟悉的流浪动物的魂体。 少女鬼是古代鬼，习惯了古代深闺少女的深居简出，也习惯了尽量减少和陌生人来往。 但她喜欢动物。 动物不是人，就不会让少女鬼受到惊吓。 陡然间，少女鬼意识到什么。 她匆匆扭头，用略带不安的眼神看向身侧。 一名穿着现代长裙的女鬼飘在那儿。 少女鬼眼神中的警惕逐渐散去。 她身上不断涌动的鬼气也逐渐平复。 她已经认出来的女鬼是宁施晴。 少女鬼和邵芷青还算熟悉，也愿意亲近邵芷青。 宁施晴昨晚和邵芷青一起坐了好一会儿，少女鬼看得出宁施晴和邵芷青间的关系不错，她就跟着对宁施晴没有了什么戒心。 还有最重要的。 宁施晴也是女鬼。 同性嘛，当然不容易让她警惕。 她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她稍微地张了张嘴。 宁施晴看得出她想和自己打招呼，但还是碍于社恐本性，不容易发出声音。 宁施晴刚来到这里，就刻意和少女鬼保持了距离，也是害怕自己太靠近少女鬼，会让少女鬼更不安。 她没有随意地再上前，而是轻柔开口。 “我就过来看看，他俩有没有像昨晚好说的那样，给你准备道歉的祭品。现在看来，他俩还是挺安分的。” 少女鬼点了点头。 “他俩弄过来的祭品还挺新鲜呢！看着它们吃得开心，我也开心呢！” 少女鬼的目光落回那些流浪猫狗那。 她的神色变得愈发柔和。 大概是提到了猫狗们，少女鬼都没有之前的腼腆了。 她再侧头看着宁施晴，笑得愈发柔美动人。 “你看，那只小猫。它还没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了。它好像身体有什么问题，一直都不怎么见长大。后来有一天，下了雨，它只是略微地淋了一下，然后就病倒了。再然后，它死了。” 少女鬼说话期间，宁施晴已经慢慢地靠近少女鬼。 少女鬼也注意到了，不过这回的少女鬼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她放任宁施晴靠近。 她还在温柔地注视着那只瘦小的小猫。 那小猫看起来还没有巴掌大，身上的毛都还稀稀疏疏的。它看起来当真瘦弱可怜到让人心疼。 但少女鬼提到它，那语气却带着些奇异的欢喜。 “你知道吗？我是在养了它之后，才觉得也许死亡都是一种幸福呢。” 宁施晴已然来到少女鬼身边，与少女鬼一起坐着。 听到少女鬼这样说，宁施晴心中都生出几分困惑。 “死亡……也是一种幸福？” 但反问的同时，宁施晴心中已添了一分明悟。 她何尝不是如此？ 或者的时候，总觉得不是怎么弄得清楚生命的各种意义，总觉得自己活着，也只是麻木地活着。 但死了之后，她反而觉得自己突然间轻松了。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才是重要的，又什么看起来重要，实际上根本不值得在乎。 成为鬼差，可以自由活动后，她更清楚，自己能让自己活的每一天都更有价值。 不需要为了衣食住行之类的活着，而可以去做一些更有益的事。 她没有什么升职之类的目标，但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或许她能影响的范围极其有限，但只要能起到那么一点作用，都足够让她快乐。 那是生前的她很难做到的。 可如果可以，宁施晴更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在活着的时候就找到生命的意义，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有价值，而不是像现在的她这般，愣是拖延到了死后。 少女鬼凝望小奶猫的时间长了，几乎趴在了老K和小郑带过来的祭品上的小奶猫也没再吸食祭品飘出来的香味。 它轻快地在空中跳了几下，就落到了少女鬼怀中，舔着少女鬼的手臂。 少女鬼笑眯眯地抚摸着它，再继续与宁施晴说话。 “很久以前，我觉得我的命运不是很好，所以才年纪轻轻就死了，死后还一直没有人拜祭。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只鬼。我觉得我已经孤单了太长时间。有时候我也觉得，命运是不是对我太过不公平了呢？” 宁施晴抿了抿唇。 命运吗？ 似乎命运一直都是不公的。 总有一些人能得到命运的垂青，而另外一些人却只能饱受痛苦折磨。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在最低谷的人少之又少。 很多时候，区别的只是看问题的角度。 少女鬼唇边也漾起了轻柔的弧度。 “但它和我说呀，它觉得死了也挺好的。它的妈妈就可以专心照顾其他孩子，不需要为了它这么一个本来就难以生存下来的孩子费心了。它还说，它活着的事长板，总觉得不舒服。它想睡觉，却无法好好睡着。它想醒着，却提不起精神。死了之后，它反而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呢。 “它还和我说，它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原本像它这样的小奶猫，灵魂也不会很强，它魂体的力量应该会很快消散。但它幸运地遇到了我，所以还能以魂体的形式好好活着。它偶尔还能再去看看自己的妈妈，还有自己其他兄弟姐妹，它就觉得很幸福。” 小奶猫在少女鬼的手心上打滚。 它还惬意地眯着眼睛。 宁施晴只看着它，就能感觉到它的欢喜。 少女鬼轻轻地摸着小奶猫的毛。 “然后我就想到自己啦。我一直觉得我死得那么早，真是上苍对我的不公平。可是它明明过得比我还不好，它却一点都不介意。 “那我过着的日子，真的有我所想的那么惨吗？应该没有吧？ “我活着的时候也算锦衣玉食，比起其他三餐不继的人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我死的时候，也没真的遭遇什么痛苦。就算没有人拜祭我，但我总算被好好地安葬了，不至于被随意抛尸野外。那我究竟还要为什么而痛苦？ “我在坟地里住了这么多年，也到现在，我才真正被人打扰了安宁，可是我也没被打扰多久。那些人就自己放弃了这片地，没有再在这里做什么了。 “如果他们继续在这里施工，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啦。 “还有，我活着的那个时代，女孩子们的日子多艰难啊。可现在，我们女孩子的生活明显好多了呀。 “我虽然死得早了一些，但我不需要经受我们那年代的其他女孩必须经受的折磨呀。” 第129章 少女鬼和宁施晴感慨之时,老K和小郑站在供桌后面，看着供桌上的食物快速变质。 自始至终，这些食物都没有发出腐臭之类的味道, 但它们的色泽明显不再新鲜。 老K甚至怀疑，自己如果用手指碰一碰这些食物，它们就会立刻散成一堆灰尘。 老K只能看到这些。 小郑看到的比他还多。 少女鬼, 还有宁施晴的实力都很强。 她俩没有显形的打算，小郑就无法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看到她俩。 但小郑看得到供桌上方那些猫狗魂体。 他现在看到的数量甚至比昨晚看到的还多。 昨晚的他想让老K的直播效果更好。 但偷偷地安排流浪猫狗魂体制造出动静的少女鬼, 还有赶来了这边看戏的邵芷青还是刻意控制了流浪猫狗的数量, 没让他们受到太多威胁。 可今天少女鬼想让这些魂体都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少女鬼毫不犹豫地将能喊过来的所有流浪猫狗魂体都喊了过来。 小郑看得眼都直了。 他以前觉得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小动物的魂体不怎么可怕,连人的魂体都不会太可怕。 跟在他身边的汪值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根本不能怎么伤人。 如果汪值昊选择长期附在某个人身上,那么只要这个人再多晒一些太阳,汪值昊就可能受不住这人晒阳光时的热度，不得不离开这个人。 就算汪值昊挑着阴天、晚上等没有强烈阳光的时候,再附在这个人身上，只要这个人过后还会再高强度地晒太阳，那汪值昊能对他产生的影响就微乎其微。 如果汪值昊孜孜不倦地跟这个人, 跟一年两年的，才有可能会让这人容易疲倦、容易生病……汪值昊依旧得等这个人虚弱到极点了, 才可能让这人吃更大的亏。 能不能弄死人？ 反正汪值昊觉得自己没那本事, 即便有，也要五年起步。 小郑之前敢那么大意,也和他从汪值昊身上得到的认知有关。 汪值昊让他觉得，鬼魂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比起鬼, 还是心肠歹毒的人更有威胁力。 但现在，看着一大群的猫狗魂体趴在供桌上,让那些食物快速变质，小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认知真的有问题。 这些猫狗乍一看起来不可怕，但架不住它们数量多啊！ 偶尔有一些猫狗还会略微地往小郑这瞄一眼。 尽管它们只是简单地看一眼，但对小郑来说，却像被什么恐怖生物盯上了。 小郑后背都快冒出冷汗。 终于，祭品上的味道被吸食得差不多了，猫狗魂体一一散去，小郑眼前没有了魂体，他才舍得稍微抬手，抹一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后背已是汗津津的，但他这时候根本不敢去摸后背。 “它们吃完了，将东西都收起来吧。” 小郑的声音虚弱得很。 他现在说话都害怕会惊扰到什么，让刚才那一群的魂体全部再聚集过来。 老K应了一声，开始干活。 小郑也要帮忙将一些东西收起。 两人的动作很利索。 在猫狗魂体们一一散去时，少女鬼也已抱着小奶猫起身，准备回到地下。 虽然现在还很早，阳光不是很猛烈，阳气没到最重的时候，这里又已经汇聚了较重的阴气，变得更适宜这些魂体生活，但如果让魂体们选择，它们还是更愿意躲到地下。 小奶猫吃饱之后，立刻扑来少女鬼怀中，既真的和少女鬼亲近，想向少女鬼撒娇，又需要借助少女鬼身上的阴气，让自己更舒服。 老K和小郑要走，宁施晴也告辞。 少女鬼点了点头，就抱着小奶猫立刻消失。 小郑两人离开后，自去联系刘正郁。 宁施晴只听着小郑打通了刘正郁的电话，就开始了自己的日常巡逻。 城市中的宽敞大街上没多少值得她关注的事。 只有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才更需要她的注目。 不过今天的宁施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飘着飘着，就渐渐飘到了王带娣和孔玉娥工作的地方。 在通过封高行调查和陈金隶有关的事情时，她就曾来过这边，注意到了王带娣和孔玉娥的老板挺有发展前景。 而今再度来到这里，宁施晴略微地观察了一下这公司呈现出的总体气场。 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的一些合作伙伴的情况都转好了，没有来自陈金隶那种人的威胁，宁施晴现在只觉这公司的前景比之前还好。 她稍微地靠近了王带娣，就看到王带娣在摸鱼。 王带娣眼前的电脑上还展示着和工作相关的内容，但王带娣在用手机和大学室友对话。 原来是她的大学室友梁裕欣在她们群里转发了老K的直播预告链接，然后说起她们以前全寝室出游，就去过那附近，还说那里的某一家店味道特别好。她们当时竟然都没有听说这个废弃工地的事，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闹鬼的传说。 王带娣则一本正经地在群里给梁裕欣等人科普。 说科普也不太对。 王带娣知道很多人其实不怎么相信所谓的鬼，她也没打算在遇到特殊事情的时候和别人说自己能见鬼，要不她觉得其他人不会相信她的话，而是会将她当精神病。 她只是在群里说，那地方一看就阴森得很，那个主播去那里直播了一次后，说不定以后都不敢弄这些方面的东西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偶尔好奇心还是不要那么重，最怕又有什么歹徒看准了别人会害怕传言，不敢靠近，反而将那里当做藏身地。 王带娣也不管自己的说辞会不会有矛盾。 反正只要能将梁裕欣等人吓住，让她们别因为好奇心靠近那一带就行。 她今早起床后，已经看到宁施晴在她手机上的留言，知道那废弃工地中真的有鬼，而且鬼的数量还挺多。 这可不能随便靠近！ 王带娣和梁裕欣聊天的信息稍微多了一点，群里的另两名室友就都冒了出来，笑王带娣过于谨慎，她们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梁裕欣也说自己只是随口感慨，反而王带娣这么认真。 宁施晴略微瞄了瞄，知道王带娣大学寝室里不会有人看完了这次视频，就当真想着再去那边探险，她就安心离开。 她继续选着比较偏僻的地方闲逛。 忽然，她余光瞥见一间上了年头的、近乎危楼的小屋屋角处散落着少许香灰。 这屋角旁边有不少泥土，还有一些苔藓，而非水泥地面。 香灰撒在泥土和苔藓上，并没有多么起眼。 宁施晴再仔细瞧了瞧。 香灰旁还有三根香梗。 她轻轻抽动鼻翼，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烧过香，就多少会产生一些香火的力量。 哪怕有人吸食了，香火的力量都会有残留。如果没人吸食，香火的力量更能保存很长时间。 这也是无主、但还有人上香的庙宇容易被精怪占据的原因。香火的味道扩散，精怪闻到了，就想靠近。 这里的香火残留很淡，证明应该真的有人吸食过这些香火。 宁施晴再将力量灌注到自己的令牌中。 她暂时没发现这附近有什么鬼魂。 不过她的力量相对有限。 她也不是特别了解这附近的情况。 鬼差令牌能让她更好地感知这附近的鬼魂，乃至精怪等。 随着力量扩散，她逐渐感受到这一带分布的零星鬼魂。 但大多数都是正常滞留人间的鬼魂，在勾魂簿上早有名字，只等时间一到就会被带走的。而且这些魂体的力量都很弱。 香火能帮忙稳定魂体。 如果是吸食过香火的，并不该会有这种表现。 有鬼差令牌掩饰，宁施晴扩散出去的精神力极为隐蔽，并没有引来那些魂体的好奇，那些魂体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很快，宁施晴注意到，在屋子里传来什么动静。 她微微挑眉，轻轻飘了进去。 这屋里的东西还挺有意思，竟然可以瞒过她的感知。 不过屋内的东西弄出了动静，就无法再在宁施晴面前完美地隐藏自己了。 宁施晴已经察觉到它的怪状。 它的身上也有香火力量残留。 毫无疑问，屋外角落处的那些香火，是被它吃了。 它看到宁施晴进来后，也显得更加惊恐。 如果不是它还具有实体，如果不是它已经来到最靠近角落的地方，它恐怕已经要穿透角落的墙壁，抵达外面。 宁施晴只是简单地看了看那缩成一小团的家伙，就暂时没有注意它了。 这是一只小刺猬。 在民间，刺猬也有白仙的说法。 这只小刺猬身上带有一定的灵性，但宁施晴可以感觉到，它只是比一般的动物有更多的智慧，而没有真正的成为妖精，没有开始自主修炼。 它只是懵懵懂懂地吸食着香火，但因为它自己并不懂这些方面的事，它吸食的香火力量没有怎么在它身上残留。 宁施晴一开始没感觉到它，也是因为宁施晴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一眼看去就明显有异常的东西上，而没有考虑如小刺猬这种，还没有开始修炼的生物。 但小刺猬本身灵性十足。 宁施晴一开始来屋外观察墙角残留的香灰时，并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气息，让小刺猬早早地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小刺猬就这样缩在了角落里。 可宁施晴没有早早离开，小刺猬蜷缩地躲着的时间长了，就没能控制自己继续一动不动。 它闹出动静，才让宁施晴发现了它。 躲在宁施晴令牌中的小宝飘了出来，也好奇地观察着这屋子。 小宝轻轻咦了一声。 “宁姐姐，我觉得这里也好舒服啊。” 现在是白天。 就算没有太阳的地方，都会有不少的阳气，只不过太阳底下的阳气更为充足。 小宝不是宁施晴这样的鬼差，他对阳气更为敏感。 能让他觉得舒服，就证明这屋子的环境特殊。 小宝再在空中转了一圈。 “可是这里好像没什么阴气？唔……好像在庙里呢！但比庙里好多地方的味道都要好闻！” 第130章 小宝所说的庙, 是当地城隍庙。 但是因为庙里也是热门景点，在庙里进进出出的人多，城隍庙对外开放的区域就有着大量人气,还有其他人走过后残留的味道。 小宝也正是觉得这些区域的味道不好闻。 宁施晴这时候已经将屋子检查得差不多了，她已经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里曾经有人供奉过土地。” 墙壁上有土地爷的画像，但因为年代久远, 已经显得很是残旧。 在这画像下方，还有一个同样显得很老旧的香炉。香炉的外表都已经布满了香灰,随便摸上去都能摸到一把灰。香炉上也插满了香梗,香梗上同样堆满了香灰,一眼看去，几乎无法立刻看到香梗,只能看到小山一样的香灰。 在这香炉旁边的地面上, 也落了许多的香灰，形成了一大片的灰白色。 香炉的灰白色与周围的灰白色融合在一起,让人也没那么容易分辨出香炉与其旁边的环境。 宁施晴看到的画像中，土地爷的脚下还跟着一只大刺猬。 这土地爷的画像应该是特别绘制的。 宁施晴再看向角落处的小刺猬。 画像中的刺猬都比这小刺猬大得多。 而且能被人画在画像里的刺猬，肯定不可能和眼前的小刺猬一样,只是凭着一点天生的零星，以直觉吸食香火,却根本不懂得修炼,也不清楚其他东西。 小刺猬还是懵懵懂懂的。 宁施晴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来上香的人真正想拜祭的是什么了。 不是什么妖精鬼怪，而是土地神。 虽然这屋子都已经被锁了起来, 只差在外面挂一个危楼勿近的牌子，但这里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居住打理。 但这屋里曾经供奉过土地神, 可能还有不少当地人逢年过节都来上香。 哪怕这屋子都已经被荒置了，这里供奉的土地神的神像都已经残败褪色,但依旧有一些老人，会记着这里有供奉土地，会在某些时候主动过来，给土地上香。 但土地不在了。 画像中所画的、跟在土地身边的大刺猬也不在了。 宁施晴站在画像前，稍稍抬手。 她有点想触碰画像，却在自己的手真要碰到画像前停下，再缓慢收回。 她是魂体。 她身上的法力散发出的气息还算纯正。 她的触碰不会对这画像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她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她转而双手合十，在土地神像面前拜了三拜。 画像中已经没有土地神，但她来到这里了，看到这些了，能做点什么的，还是稍微做一做，表一表自己的心意吧。 敬鬼神，可鬼神不是谁都能看到的，所以敬鬼神又何尝不是敬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能记住时刻保持警醒，不误入歧途？ 敬天地，敬鬼神，敬众生。 最后还是落到人的个人修养上。 角落的小刺猬刚发现宁施晴进来，还更害怕地瑟瑟发抖。 但看到宁施晴对土地神像微微下拜，它的胆子就比之前大了一点。 它开始敢探出小脑袋，观察宁施晴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宁施晴拜完了土地神像后，略微地往它这里瞄了一眼。 紧紧只是一眼，小家伙就被吓得又想再蜷缩成一团。 不过似乎是终于发现了宁施晴并没有它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小刺猬自顾自地瑟缩了一小会儿，就又朝着宁施晴抬起了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宁施晴。 小宝往它那边飘近了一点，也想要好奇地打量它。 结果小家伙差点再被吓到。 不过这一次，小家伙没有怎么缩起来。 它还是看着宁施晴和小宝。 宁施晴蹲了下来，朝着小家伙招了招手。 小家伙小短腿动了动。 它有心向宁施晴靠近，但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它就警觉地盯着小宝。 宁施晴轻唤一声，小宝就颇不甘愿地回到宁施晴身边，而不是继续盯着这小家伙看。 小家伙不需要继续面对离自己那么近的小宝了，小短腿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一点。 它来到宁施晴旁边，用充满好奇，还有带着不安的亲近眼神看着宁施晴。 它确实灵性很足，还能看得到鬼魂，并且感觉到鬼魂的区别。 小宝再怎么跟在宁施晴身边，被宁施晴的气息影响着，他都不是宁施晴这类的鬼差，他身上的气息都和宁施晴有着区别。 所以小刺猬知道小宝和宁施晴一起来的，在它看来，小宝是从宁施晴身上出来的，它依旧害怕小宝。 但它只有一开始的时候比较害怕宁施晴，慢慢的他就在宁施晴面前放松下来。 宁施晴伸出手，试探性地靠近小刺猬。 小家伙一开始还有点想躲，但宁施晴刻意放慢了自己的手指靠近它的节奏，它就慢慢放松下来，转而还主动再靠近了一点宁施晴。 宁施晴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它。 宁施晴刻意凝聚出了实体。 她的实体散发的温度偏向室温，但还是会隐隐地渗出一股凉意。 小家伙似乎不觉得这种凉意可怕。 它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宁施晴的触碰，然后就稍微地扭了扭头，看向土地神画像。 它发出一声很轻的叫声，然后就往着土地神画像那边走去。 它似乎有点心急，可它只是简单地往前走了两步，就再回过头来，看着宁施晴。 看起来，它很害怕宁施晴不肯和它一起靠近土地神。 宁施晴迈步，跟了上去，小家伙这才跑了起来，嗖的一下来到了香炉旁边。 它呆呆地看了会儿土地神，又看了会儿土地神身边的大刺猬，再扭头看着宁施晴。 小家伙很小，宁施晴蹲下的时候，它想抬头看宁施晴，就已不是那么容易了。 现在宁施晴站着，它看起来就更加艰难。 但它还是坚定地仰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宁施晴。 它似乎想对宁施晴传达某些心意。 宁施晴再在它面前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 “你是想跟我走吗？” 她不是很听懂得小家伙发出的声音。 目前的她还没有怎么掌握动物语言。 但小家伙的神态已经能说明很多事。 小家伙迷茫地瞧了瞧宁施晴，然后点了点头。 它小小的脸上，竟然当真能做出不少显得很是人性化的表情。 宁施晴观察着它，猜测到它想怎样。 但紧接着，宁施晴就遇到了新的问题。 她是鬼啊，这小家伙却是活物……她怎么饲养这小家伙？ 如果放去王带娣那里？明显不可。王带娣租住的屋子明确规定不能养宠物。就算能养，这只充满灵性的小家伙都不是那么适合留在王带娣身边。王带娣无法为小家伙提供提供合适的成长环境。 那么……神婆文连翘？ 似乎还是不大合适。 文连翘最近要专心提高自己的法术能力。她已经更想提升实力，并且多研究一下怎么将自己所会的知识教给其他人。 经历过王秀禾事件后，文连翘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其他人更了解类似王秀禾的这类通灵者的情况，免得又有谁已经遇到了类似的事，却迟迟没有警觉，以至于出现某些意外。 她需要编撰这些资料。 所以各种事件加在一起后，文连翘也很忙。 宁施晴没有为难多久。 她想到了一个在她看来极为合适的人选。 或者说，鬼选！ 少女鬼可不就是一个很适合的对象？ 虽然少女鬼身边已经有一只小奶猫的鬼魂了，但鬼归鬼，活着的生物归活着的生物！ 只要少女鬼愿意，多养一只小刺猬，又有什么难度？ 少女鬼所在的废弃工地已经比较靠近郊区了，但附近还有一些人家，总的来说，还是挺方便小刺猬觅食的。 还有那附近有一些流浪猫狗。 这些小动物还没有死，但都可以算是被少女鬼管着。也正是有少女鬼在，那些流浪猫狗才特别懂事，基本没和人发生过什么冲突。 小刺猬如果去到那边，只靠小刺猬自己，没那么方便觅食什么的，还会有在少女鬼身边的其他小动物帮忙，小刺猬肯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少女鬼也有一定的修炼天赋。 刚死不久的少女鬼，只能凭借直觉吸收阴气，还有月亮精华修炼。 但随着修炼的年头增长，少女鬼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修炼技巧。 她照顾之下的其他小鬼也多少知道怎么修炼。 小刺猬也是该修炼的。 它还懵懂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已经下意识地吸食香火力量了。 如果有人指点，它必然可以取得更大进步。 但在想清楚了该怎么安置小刺猬后，宁施晴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这里还是会有人来上香。 进不了门，只是在屋外上香，都还是会有人来。 但这里已经没有土地神了。 如果无法妥善处理这个问题，这些香火就可能会招来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很麻烦。 如果要再找一个合适的土地神，让他来接受香火？可这里的香火又太少。 宁施晴想来想去，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她将消息上报。 这些事，就让上级头疼去！ 小刺猬现在是想跟着她，她得先带小刺猬去见少女鬼，看看小刺猬是否愿意跟在少女鬼身边。 如果小刺猬不愿意，那她需要考虑将小刺猬养在城隍庙了。 不过庙里的鬼差多，宁施晴也只是其中一名，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自主权。 为此，她才优先考虑用自己的其他关系来处理小刺猬的事。 宁施晴给小刺猬施加了一个法术，确保小刺猬在城市中穿行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 她也能借此指示着小刺猬以合理的方式活动，不让小刺猬会遇到危险。 离开了小屋后的小刺猬表现得格外警惕。【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0-140 第131章 在遇到宁施晴之前,小刺猬凭自己的能力，在这生存过很长时间了。 它掌握了一定的在城市中生存的技巧。 现在还有宁施晴带着它，小刺猬沿着墙角之类的地方走。 它很会观察环境, 往往从这一面墙到下一面墙时，它会放慢步伐，更谨慎地观察四周, 确认安全了才通过。 但它这样通过的时候，它的行进速度也明显比平常慢。 如果是紧贴着墙壁地行走,小家伙的速度就快多了。 宁施晴虽然要带着一个小小的它,但飘去少女鬼那里的总体花费时间竟然不是很长。 不过这一路上,宁施晴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异常。 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氛围颇为奇异。 她微微蹙眉，紧盯着四周。 她之前在城市里绕圈子,绕着绕着才绕到了小刺猬待着的地方。 她现在带着小刺猬走去少女鬼那里,这一路上，她走的路就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这一边并不算偏僻, 但有比较多的外来务工人员。 宁施晴都已经带着小刺猬走过一段路了，但她突然间感觉到了新的异常，急得她连忙领着小刺猬,再退了回去。 那也是一个工地，里面有一些人, 应该大家都是老乡。 宁施晴只是听他们说话时的近似口音分辨, 暂时问啊肯定。 但基本不会有什么错。 这些工地的施工团队通常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一起干，包工头带着老乡们干活,大家都比较熟悉。 宁施晴感觉到的异样，就和他们有关。 可他们都只是一群工地上的糙汉子。 他们还日晒雨淋的。 一群年壮力强的男性, 一起散发出来的阳气就比较重了。 他们的工作还让他们必须经常晒太阳。 这就会让他们更不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如果真的连他们都遇到脏东西，那通常是工地的问题。就像工地底下有墓,工地施工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了谁出事…… 只有类似的情况，才可能让这些工地的工人都被脏东西缠着。 但宁施晴看得出，这工地没问题。 有问题的只是这些工人。 而且就算是这些工人，他们的问题都不是特别严重。 他们只是身上染着一些让宁施晴觉得不是很熟悉的气息。 小刺猬紧紧贴着宁施晴，它用小眼睛看着工地。 很明显，这小家伙现在也在害怕。 它似乎同样已经察觉到了工地里的某种异常。 小刺猬有着天生的直觉力。 宁施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着小刺猬去少女鬼那里，将小刺猬交给少女鬼照顾着，她再来这边调查。 就算小刺猬没有那么喜欢跟在少女鬼身边，她需要为小刺猬找到新的居住的地方，她都得先将小刺猬送过去。 工地杂乱，小刺猬又这么小，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她得多注意点。 她做了决定，轻轻碰了碰小刺猬，就要带着小刺猬继续走。 小刺猬欢喜地叫了一声，就赶紧跟着宁施晴走。 它好像很害怕这工地。 确切说，该是害怕工地中的这群工人。 宁施晴去到少女鬼那边时，先见到躲藏在废弃工地中的一只流浪猫魂体。 宁施晴这两天来这里来得比较频繁，少女鬼养着的流浪猫魂体也对宁施晴有了更多了解。 如今见到宁施晴过来，魂体便嗖的一下，钻进了地下。 它去通知少女鬼了。 无需多时，它就再一次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次，在它身边，还多了抱着小奶猫的少女鬼。 “你又来啦？”少女鬼迷惑地瞅了瞅宁施晴，然后惊喜地叫了一声，“呀，这、这是？” 宁施晴都没有来得及和她介绍，她就已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宁施晴身边的小刺猬。 小奶猫的魂体幽幽地从少女鬼手中飘出，靠近了小刺猬。 小奶猫的性格比较外向。它跟在少女鬼身边时，还能经常和许多动物打交道，这就让小奶猫更不怕生了。 它好奇地看着小刺猬，还朝小刺猬抬了抬覆盖着柔软细长毛小爪子。 小奶猫刚刚抬起爪子，就想将爪子放下。 可小刺猬竟然也动了动。 小刺猬正看着的，还刚好就是小奶猫所在的位置。 这回，小奶猫不由得叫了一声。 它再飘近了一点小刺猬。 它俩都差不多大，小刺猬蜷缩起来后只是一小团，小奶猫也没比成人巴掌大多少。 小刺猬害怕比较大的生物，同样会警惕人。 但遇到这样的小奶猫后，小刺猬的戒心就快速消退。 小刺猬看起来还很想和小奶猫玩。 少女鬼笑容灿烂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互动。 宁施晴脑海中浮现出“姨母笑”三字。 看小刺猬和小奶猫玩得开心，之前一直显得胆子比较小的小刺猬竟然都想去扑小奶猫了，宁施晴就放了心。 少女鬼愿意将小刺猬留在身边，小刺猬也能被这里接纳，这就够了。 两个小家伙还在玩着，少女鬼就扭头看着宁施晴。 “你是特意带它过来的吗？它如果在我这里生活，确实还算方便呢。对啦，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和你介绍过我。” 少女鬼眼中添了几分羞涩。 “我叫宋娴。芷青叫我娴娴，你也这样叫我好了。” 她如此郑重，宁施晴也少不得向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再告诉她自己是怎么遇到小刺猬的。 “原来这样呀。”宋娴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刺猬，“要不以后就叫它团团？” 她再唤了一声。 宁施晴感觉得到，她这次叫唤时，用了某种手段。 宋娴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形成奇异共鸣。 还在扑着小奶猫的小刺猬停了下来。 它茫然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就将目光落到了宋娴身上。 宁施晴也能感觉到宋娴刚才的法术的妙用。 小刺猬只是一个小家伙，正常来说，哪怕宋娴要让它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它都应该需要慢慢听宋娴用“团团”这个名字来喊它，这样重复，让它知道，它就是团团。 如果是笨一些的小动物，还有可能错误理解“团团”的意思。 小刺猬的灵性确实相当充足，宁施晴才不需要担心它也会这样。 但宋娴施法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小刺猬只是呆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宋娴刚才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它再叫了一声。 宋娴继续施法和小刺猬团团交流。 宁施晴站在一旁，默默地感受着宋娴交流时用的方法。 那是一种独特的施法轨迹，还挺有意思。 宋娴要让小刺猬更加了解怎么和她交流，让她以后不需要时刻维持着施法状态，都能对小刺猬发出简单的指令。 小刺猬则在热切地学习着。 宋娴很有小动物缘分。 小刺猬现在也喜欢留在宋娴身边。 宁施晴则在学着宋娴的施法。 这样学习了一会，宁施晴隐隐觉得，自己已经会了一点。 她趁着小刺猬和宋娴交流的空隙，也用这种方式喊了一声团团。 小刺猬惊奇得差点弹起。 连宋娴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她可真没想到，自己都没有刻意教宁施晴怎么用这种与动物交流的能力，只是在宁施晴面前用了这种手段，宁施晴就学会了！ 那如果再多给宁施晴一些时间，宁施晴是不是比她还更了解她自创的这门法术？ 不过宋娴的惊叹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很快就露出天真澄澈的笑容。 “我还会另一些和我这里的小可爱们配合的法术哦！你要看我施展一下吗？” “小可爱？”宁施晴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宋娴说的就是这些动物魂体，“你要和它们配合的法术？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宁施晴确实有一点兴趣，但这兴趣没有很强。 如果需要配合，那就不见得是她学会后能立刻运用上的法术。 不过多少算是一门本事，学一点也有好处。 宋娴小鸡啄米般点头。 “对呀对呀，我和小可爱们配合！我研究好一段时间啦，但一直没能派上用场。我平常也不好意思随便逮住谁，就说让他看看我研究的法术。” 蓦地，宋娴脸上飞起一团红晕。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一定问题。 她哪里有胆子随便逮住谁，让别人看自己施法！她连邵芷青来找她的时候，和邵芷青说，让邵芷青留下来看一看，她都不敢，总觉得害羞。 今天还是团团来了，她已经在宁施晴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她又凑巧注意到宁施晴学习法术的速度快得惊人，她才再起了一些心思。 宋娴开始双手结印。 废弃工地中刮起了风。 那些风并不猛烈，却诡异地在工地上转着圈圈。 然后有许多猫猫狗狗的灵魂，从地上升起，汇聚到这个旋转着的风圈中。 风圈的旋转速度依旧不快，随时都可能被停止下来，再慢慢消散。 在风圈里的猫狗们的魂体也没有因风圈而受到任何损伤。 宁施晴还感觉到了这风圈在将四周的阴气都汇聚过来，增强着风圈的威力，同时巩固着猫狗们的魂体。 如果风圈一直都只这样旋转，配合宋娴的猫狗们还可能得到极大好处。 连之前和小刺猬一起玩的小奶猫都进入风圈中了。 这足以证明风圈有多安全。 但随着风圈中的猫狗的魂体数量增长，风圈汇聚的阴气浓度提高，宋娴渐渐变得吃力。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要变手诀了，你注意看。” 说完，宋娴就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双手结印。 风圈正中央出现了一把完全由阴力凝聚成的长剑。 剑尖朝上，剑柄在下。 风圈还在。 可宁施晴已感觉到这风圈中的剑的可怕。 那绝对是极强的武器！ 阴力长剑出现时间没超过三秒。 宋娴已经再度变幻手诀，让长剑散去，凝成长剑的阴力回到旋转的风圈中。 第132章 再然后,风圈逐渐往外旋转，一点点地将自己之前汇聚起来的力量散出去。 散的过程比凝聚的过程慢得多。 猫狗们的魂体率先脱离风圈。 它们全都在离风圈远一些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吸收着逸散出来的阴气。 就这样修炼一小会儿, 能比得上它们平时极长时间的苦功。 宋娴却累到连魂体都显得有些溃散 ，让宁施晴紧张之余还有些愧疚。 不过宋娴恢复速度也快。 她一开始只是要全神贯注控制自己的法术，才没有空去吸收阴气。 她施法过后, 周围的阴气浓度增加，她同样可以快速恢复过来。 还会疲累, 但不至于让魂体出现损伤。 宋娴向宁施晴露出快乐的笑容。 “这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法术啦。其实还有最强一个攻击的。但那一击……” 她的笑容陡然散去。 平常的她是个羞涩内向的小姑娘,似乎别人随便逗一下就会被吓到。 这会儿的她却格外坚定。 “我不会让那一击出现的。它需要让所有辅助形成风圈的小可爱都献祭自己。我绝对、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宁施晴被震撼住了。 她凝望着宋娴。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着的,却变成了宋娴之前结印的姿势。 她只在意宋娴对这些小动物魂体的重视，完全没有刻意地想宋娴是怎么施法的,但这些记忆却以更快的速度传入她的脑海。 几乎是无疑是低, 宁施晴的手要动了。 宋娴本来也在想着自己说出的话。 他在想，要怎么样去保护居住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小动物魂体。 她没有和宁施晴说的是, 她当初为了巩固这些小动物的魂体，让它们都可以更好地以鬼魂的行事生存下去，她才会研究出这一法门。 可现在,宋娴都隐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如果不再努力一点，可能会让自己身边的这些小动物魂体都受伤了。 之前陈金隶闹出来的巨大动静, 还有宁施晴现在说的、发现了竟然有一群古怪的人的事, 都让她感觉到了危机。 她如果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自己孤零零地在地底沉眠, 那她一定不会在乎这些事。 管它怎样呢！ 反正再怎么有危险，如果危险到会让她魂飞魄散的,那就应冷整个世界加起来都没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了。 可现在，她的身边多了这些小动物魂体, 她还需要保证这些小动物魂体的安全，她就得有更强的力量。 要不然，她活着，她想要保护的对象可能就没了。 但突然间，宋娴感觉到了异常。 她急忙顺着散发出最强的异常波动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让她看到了宁施晴在忙着双手结印。 宋娴差点喊出声。 这怎么回事！ 宁施晴真的短短时间就学会了吗？ ！ 她虽然也觉得宁施晴可以学会，但现在…… 宁施晴结印，很有可能会再度牵引到这些小动物魂体的！ 哪怕她的这个法术对小动物们来说也算有利，可是，如果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这个法术，宋娴还是无法肯定会不会对小动物们造成伤害。 而且宁施晴这才第一次施展这个法术。 宁施晴可以说是刚刚才学会的，还不知道是否真的已经完全学会。 万一宁施晴在施法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呢？那可怎么办？ 宋娴急得不轻。 她小声地喊了韩宁施晴，却还没有听到宁施晴的回答。 正当她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要加大音量，甚至在喊的时候用到法术，强行让宁施晴退出施法状态时，她看到宁施晴开始打出新的手诀。 这次，宋娴的表情变化更夸张了。 宁施晴开始主动中止法术。 在四周的阴气刚刚出现了再汇聚过来的迹象时，宁施晴就选择了主动中止。 宋娴自认，自己都很难举重若轻地随时控制法术结束。 但宁施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宋娴以更复杂的表情观察着宁施晴。 “你……” 她和宁施晴同时开口。 然后，两人脸上都多了一丝尴尬。 “你先说吧。”宁施晴到底比宋娴更快恢复过来，能抢先开口。 宋娴想了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看一次，就能学会她的招牌法术，甚至借此做出了某些改动，而且这改动还可以说是改得特别好。 宋娴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宁施晴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法术好像也不是很难。我现在觉得最难学的，还是那天在天空中出现的阴雷。我虽然也能勉强做到召唤阴雷，但这对我的要求太高了。我只要控制的时候略有不小心，我召唤出来的阴雷就有可能将我所有的法力都吸走。” 宁施晴很认真地说着自己的困惑。 在她看来，这的确是很大的问题。 那天的阴雷可以遍布全城，只要哪里出现了和恶鬼有关的气息，阴雷就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但她弄出来的阴雷只有很小的一道。 阴雷的攻击效果还算可以，只是她的控制难度也大。如果没有充足的时间给她施法，她不敢保证自己用阴雷对敌后，自己不至于被法术反噬所伤。 可宋娴听着宁施晴的话，只更被震惊到说不出什么。 宁施晴随身携带着鬼差令牌，还没有刻意地将鬼差令牌藏起来。 宋娴能知道宁施晴的身份。 这不是什么高级别的鬼差，也不见得有什么背景。 可以直接忽略宁施晴有后台，所以能得到阴司中的超级大佬的指点。 宁施晴应该真的只有那一天，才接触到了阴雷。 可那一天，多少鬼能在地上察觉到天上滚动的阴雷？ ！ 一般的鬼只敢躲在暗处观察，等待什么时候阴雷消退再去想办法打听消息，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而鬼差之类的鬼还可能要敢去阴雷落下的地方工作。 那么多的鬼，怎么就没有谁因此领悟阴雷相关法术了！ 宁施晴却就这样学会了一点？ ！ 这一点，可是天堑般的距离！ 宋娴终于笑了起来。 “原来你连那种法术都能学会，那你看我施展一遍法术，就能知道该怎么施法，也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就是宁施晴的天赋，是她不得不承认的天赋。 宋娴轻轻地竖起食指。 “别急，我先问你。我看你刚才的手诀和我的手诀有了一点变化。如果你没有中止施法，你准备让你的法术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 这很关键。 宋娴的法术侧重于让小动物们温养魂体，但也要让小动物们可以参与到战斗中，让她的这里遭遇到意外，小动物们不至于无处可逃。 只要让小动物们都汇聚到她的法术里，她就可以一边施法对敌，一边保护小动物们，而不用分心了。 宋娴不担心鬼差，却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阴阳先生之类的赶过来，想着要杀鬼除害，同样担心会不会有哪些恶鬼挑事。 所以她必须做足准备。 宁施晴想了想：“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我完成施法之后，应该会强行将一部分阴气注入阴气风圈中的东西体内。如果想要让其实力增长，就不对阴气做任何改变，只是将其送进去，辅助修炼。如果想对敌，就可以将阴气组成武器，让阴气不再适合被直接吸收。” 她当时差点就想直接尝试了。 但想了想，很容易引来宋娴误会，她就放弃了。 她自觉自己也没有那么多对敌机会。 这种无意中学到的法术，还需要较大的联系空间，说不定还需要什么配合，太麻烦了。她将其记在心里就行，没必要刻意练习。 “这样啊……”宋娴点了点头，心底的感慨又多了不少，“你的天赋真的很高，高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是吗？”宁施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一道嬉笑声，突然从宁施晴身后传来。 “肯定是呀。施晴，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吗？” 宁施晴连忙回头看去，就剑道邵芷青笑吟吟地站在她身后。 “你天生就适合修这些。你还很有机会成为阴律执掌者。” 宁施晴茫然地看着邵芷青。 她被邵芷青这话弄得都忘了该和邵芷青打招呼。 阴律……执掌者？ 这究竟是什么？ 她不知道，可当了很多年鬼的宋娴已经被震惊到微微张开了嘴巴。 邵芷青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娴娴，事情很有可能成为阴律执掌者。施晴，你已经注意到了吧？你学这些法术的时候，你似乎知道它们就该是怎么运转的。但这些都是鬼魂的法术，也可以说是阴司的法术。而阴雷，更是阴司与阴律有关的法术的代表。你是不是只是那样离得远远地看着，你就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 宁施晴呆呆地回想着。 好像还真的是。 那感觉很玄奥。 她如果看唐如风画的雷符，她同样可以感觉到雷的威力不凡，也隐隐能捕捉到某些法术留下的痕迹，但她对唐如风的雷符的感觉并不大，远远不如她那天看到阴雷时产生的感悟深刻。 她一度以为，这是那天的阴雷持续了太长时间，而唐如风的雷符只能短暂起效，过后就没了，连雷残留的痕迹都不剩多少的原因。 可现在，她觉得不是。 论精深程度，必然是那天的阴雷更高。 而要论能被人观察到的法术痕迹，必然是唐如风的符中的残留更多。 宁施晴自己都知道，那天的阴雷是一种突然出现的东西，是阴司中大能施法，但那代表的就是天威，并不会有太多简单的法术痕迹。 她难以从唐如风的雷符中学到多少，却从阴雷中学到了。 若说是鬼魂无法学会阳雷，那她同样曾经看过文连翘施法画符，而文连翘当过神婆，文连翘所会的不少东西都和阴司有关，那为什么她就没办法从文连翘的施法中学到什么？ 不是完全学不会，而是学习难度不同。 第133章 宁施晴看邵芷青、宋娴出手,都只是看一次，紧接着就会了。 而她看文连翘和唐如风，则除了单纯的看, 还需要去学更多的基础。 她之前和唐如风、文连翘一起去找王秀禾的时候，也借用了自己那天听玄学会的交流课听来的东西，苦苦钻研过交流会上的人们说过的所有知识, 她才能略微地使用一点能力。 她之前没有刻意地去对比，还不大觉得自己学习阳间的法术时学得多慢。 现在被迫对比,她才意识到,各种差距着实离谱。 她必须得承认！ 她当真在学习和阴司有关的东西的时候, 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宁施晴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终于意识到天赋所在的震惊。 她开始好奇另一件事。 阴律执掌者,究竟是什么？ 她凝望着邵芷青,等待邵芷青给自己解答。 然后，她听到了邵芷青的轻轻叹息。 “阴律执掌者, 要负责阴司的执法。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也有阴间的法律。但法律再细，当不可能规定到所有的情形。总有一些时候, 会出现规定之外的情况。 “那么，有时候遇到典型案例,究竟该怎么处理？这就需要阴律执掌者了。 “这种天生的、能与阴间规则共鸣的人,往往可以更容易地找到平衡点，知道怎么顾全多方。 “毕竟, 阴间的法律，是阴间规则的体现。阴间独有的法术, 同样是阴间规则的一种体现。 “能和其中之一共鸣，就基本可以和另一方共鸣。” 邵芷青说到这, 抓住了宁施晴的手，仿佛害怕宁施晴会逃。 “施晴，我刚才过来，还只是发现这边散发出的气息不对，我担心娴娴出了什么事，特意过来看看。 “但现在，我想劝你。 “施晴，你真的不考虑趁着这次人事调动的机会，申请调职吗？ “不一定要调去别的地方，只是换一个岗位都行！这样都有可能让你更快熟悉阴间更多的规矩，充分发挥你的天赋，让你更快提升实力！ “你真的不试试吗？” 试试？ 宁施晴有点心动。 她已经喜欢上学习法术的奇妙感觉。 见到别人施展有趣的法术，然后自己也觉得有趣，并且在学习的时候，去感觉这些法术传递给自己的玄奥信息…… 那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但调动岗位，会带来未知。 她无法提前确定，自己将会被调去哪里。 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邵芷青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不用勉强呀。你慢慢想。不过你如果展现一下你在阴雷方面的天赋，我想他们一定都很乐意为你开绿灯的。” 宁施晴笑了一下，却没回答。 她也不是很想要这种开绿灯。 但邵芷青没说错。 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今天其实是想将团团带过来，让娴娴帮我照顾的。没想到还发生了一些事。”宁施晴指了指还在朝小奶猫的魂体试探地挥动小爪子的小刺猬，“现在看起来，它在这里适应得不错，那我就能放心了。我今天还要继续巡逻呢，我就先走啦。” 小刺猬团团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飞快地看了一眼宁施晴。 它再看了看小奶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和小奶猫继续玩。 在这时候的它看来，陪小奶猫玩，已经没有宁施晴重要。 它可是也相当在乎宁施晴的！ 只是…… 宁施晴飘走了。 在离小刺猬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回了回头，朝着小刺猬轻轻地挥了挥手。 小刺猬呆呆地看着宁施晴离开。 它还感知到宁施晴传递给它的信息。 像娴娴之前和小刺猬交流，用的是法术，强行让小刺猬可以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而不是听懂她的话。 宁施晴则将说话的步骤都缩短了，只单纯地让小刺猬明白她的意思。 她有她的工作。 她现在要去忙了。 团团可以安心地待在这里，她会经常回来看团团的。 小刺猬忍不住，又往宁施晴的方向走了两步。 但宁施晴的身影都已彻底在它眼前消失。 它知道，自己追不上去了。 而后，它再看就在旁边的小奶猫。 它没有继续陪着小奶猫玩，而是去看宁施晴离开的身影时，小奶猫就跟了过来，陪着它一起看着。 它现在又看小奶猫了，小奶猫就对它笑了起来，再对它抬起小爪子，看起来准备与它继续玩游戏。 它之前觉得较为晦暗的心情，也因为小奶猫的举动变好。 对，这只是短暂的分离。 而且它和宁施晴都还没有认识太长时间呢！ 就算是分开了，也应该不会对它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是和小奶猫一起玩，甚至和废弃工地中生活的其他小动物一起玩的时候，它还是忍不住地想着宁施晴。 这感觉很怪。 它想起宁施晴，但它所想的又远远不止宁施晴。 它还同时想起了自己留在那旧的屋子里经常看的画像。 它独自在那儿生存了很长时间，它其实不止一次地有机会离开那里，但它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它就在一直留在那里，一直等到某一天，有一个对它来说，特别、特别重要的人出现。 以前的它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从来没有想过需要刻意去弄懂，它只是顺其自然地等待着，然后就等来了宁施晴。 可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它又是否应该离开宁施晴已经为它安排好了的地方，再去找宁施晴？ 它却没有了答案。 它只能慢慢寻找答案。 就算身边多了许多小伙伴，有人陪着它，它很忙，它的脑子依旧在抽空思考着这问题。 邵芷青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急着离开。 纵然宁施晴已经离去，她依旧与宋娴坐在一起。 宋娴看小动物们玩耍，她则一直都在关注小刺猬。 她始终比宋娴更了解一些神职方面的事，也还有渠道知道宁施晴今天才提交上去的报告。 她知道宁施晴究竟怎么得到小刺猬的。 那小家伙，应该和上一任土地神身边的白仙有关。 这个世界早已出现许多空缺的神职、鬼差。 以前还有很多地方有土地神，但现在这里的土地神已经不多见了。 如阴司，在地府中，还留有相应的配置，但会在阳间辅助行事职权的鬼差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和人间的信仰变化有关。 像宁施晴去过的、供奉土地神的小屋中，就已经许久没有人再去那里祭拜。哪怕有一些人想要去祭拜，都没办法进去，只能和宁施晴见到的那样，偷偷摸摸地进行。 而那里原有的土地神，也终于不复存在了。 邵芷青有些丧气地想着这些事。 她没和宁施晴说，她想让宁施晴调职的另一原因，是她觉得宁施晴的行事方法，有可能让更多人开始相信这些。 不一定需要直接相信鬼神，乃至过分崇拜，一切都以鬼神为仙，但需要让人有那么一点敬畏。 而宁施晴这时候已经又回到她之前觉得有异常的工地旁边。 她继续关注着那群正在施工的人。 她细细分辨着这些人散发出来的气息。 阴寒、冰冷。 但不是鬼气。 这气息中还隐隐有着毒性。 但这种毒性很淡。 应该还是这些人和气息的主人的接触不多，并没有受到最大的影响的原因。 但这种事，还是代表着异常。 宁施晴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有可能是僵尸！ 但这世间，真的还有僵尸存在吗？ 还是说，是这些人做过什么异常的事，才导致了僵尸现世？ 马上 ，宁施晴又意识到，这事不可能和这些工人有太密切的关系，要不然，他们身上感染到的异常气息不会这么淡。 宁施晴越想越懵。 她觉得自己需要找谁，为自己提供更多信息。 但盯着眼前的工人多看了一会后，宁施晴就生出一个念头。 她也许可以试着将这些工人身上缠绕的气息吸出来。 她只要记住这些人，然后在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这些人配合就行。 而大多数时候鬼差找人配合，也不会像阳间的部门那样，直接来到人面前，和人说要怎么怎么配合调查。 鬼差自有鬼差的办法。 入梦其实就是鬼差的常用方法之一。 宁施晴施展入梦术的经验比较丰富，也偏向使用这种手段。 她如果确定这些人有问题，到时候再回来找他们就行。 宁施晴开始专心施法。 一个又一个工人身上的诡异气息被宁施晴提取出来。 对此，工人本身没有太大感觉，但他们都会在那道气息彻底从身体离开后，莫名觉得浑身一松。 宁施晴刚开始的施法速度还比较慢。 她以前没有学过类似的本事，还是现在才开始尝试的。 而渐渐地，她发现，这确实和自己尝试收回曾经落在别人身上的印记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不是那么难嘛。 可到最后，宁施晴忽然发现，自己这次要提取工人身上的诡异气息时，觉得自己的施法难度大幅度提高了。 这感觉…… 宁施晴瞳孔骤缩。 有问题！ 她之前还是看错了！ 绝大多数的工人可能是无辜的，单纯遇到了其他和僵尸有过联系的人，才会染上对应的气息。 但现在这个人身上的僵尸气息太重了。 这绝对和这件事有关！ 宁施晴更仔细地打量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下更有问题了。 她送小刺猬团团去宋娴那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她当真这会儿才与他相见。 为此，她才没有之前就及时察觉这个人的异常。 想到这里，宁施晴稍微松了口气。 总算不是她之前的工作出现了过于明显的失误。 她举起令牌，拍下这个人的模样。 连小宝都从令牌中钻了出来，气呼呼地朝那个人挥舞着小拳头。 “讨厌他！姐姐，我讨厌他！” 第134章 这个人也真的表现得挺让人讨厌。 这时候正是工地工人们下班的时候。 其他的工人都不知道干了多长时间的活, 疲惫得很。 唯独这个人到来之后，就一直在说一些无用的废话，听起来似是鼓舞工人们努力工作,可他摆出来的高高在上姿态，太让人厌恶。 这算是一个包工头。 工人们努力工作。 可他，之前一直没有出现, 现在却表现得工人们如果没有了他就会彻底没有生存的机会。 他得意洋洋地和其他工人们说着什么，训斥着其他工人,让那些工人都更努力一点干活。 他说得差不多了, 就让工人们去吃饭, 自己也要去找地方吃饭。 不过他准备要去的地方，比其他工人要去的地方就高档多了。 工人们只是吃工地食堂里的饭菜。 宁施晴飘过去, 再观察了一下。 她看得眉头紧皱。 饭菜不是很好, 没有多少油水，对需要干重体力活的工人们来说, 绝对不是好饭菜。 饭菜的价格也贵，就那么一点，比外面的饭菜价格都贵。 工人们吃的时候,明显也不大满意，他们甚至已经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开始了讨论,将要再去什么地方加餐。 有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小伙子,似乎才来这里没有多久，还不大了解这里的情况,就问旁边的老资历工人，为什么明知道吃这里的饭菜会吃得不够饱,但还是来这里吃。 老工人就紧张得先左右看了看，再狠狠地瞪了这个新人一眼, 小声地在新人的耳边说：“你小声点！你不知道这里的食堂承包商和咱们的头儿有关系？你如果不来这里吃饭的次数多了，头儿就会知道，然后你就有可能都没资格再来这里吃了！你就要没工作了！” 年轻的工人还有些不在意，但看到老工人这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老工人一起，继续在这里吃着食堂不怎么好吃，没什么菜的饭。 就连饭都没有多少饭香味，更像是陈米做的。 宁施晴紧抿着唇，看着他们吃饭。 生气。 工人们干活本来就不容易了，还要被这样苛待。 工头帮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多赚一点，也算合理。但如果多赚到这种程度，那就是压榨剥削！ 气愤！ 宁施晴再看了一会。 她是观察来吃饭的工人。 听到老工人和年轻工人的对话，她已经肯定，工地上，和她遇到的那包头工有关系的人，都一定会来这里吃饭。 她担心自己之前绕着工作走动，还可能会忽略了哪一位工人身上沾染到的微弱僵尸气息。 现在大家都会聚集过来，就正好让她将所有人都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的。 还好，结果还算让她放心。 她之前并没有遗漏掉哪一位工人。 宁施晴终于安心了。 她再一一记住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考虑到工人们之前就已经被僵尸气息侵蚀过，身体已经处于不大好的状态，宁施晴没有再给他们留下印记，而是单纯记住他们的气息。 然后，宁施晴再转去包工头那里。 留在工地这边听工人们说话的时间长了一些，她已经进一步了解到那包工头的情况。 包工头名为包志同，早年间还算是一个混子，在他们村，还有村子周边的地去都挺有名气，不过这个名气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就知道混，多半没什么前途。 但前几天，也不知怎的，包志同就突然发财了，还成了一个包工头。 一开始，包志同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大手大脚地花钱，包志同的村子，还有邻近几条村的人都觉得奇怪，还想包志同这样挥霍，会不会挥霍出什么麻烦。 后来，包志同就喝多了酒，酒后继续吹牛，说什么自己当上了包工头，如果其他人愿意相信他，那他同时能带其他人发财。 等包志同酒醒之后，有一些听到了包志同说话的有心人，就去问包志同，是否真的能带其他人发财。 包志同很干脆地承认了，还表示年后自己就可以带他们出去干活，保证他们赚得比以前多。 有一些生活不大阔绰，还不知道年后该怎么找工作的人决定试一试。反正包志同说年后就出发，哪怕包志同坑了他们，他们都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别的工作。 再则，他们是村子里的那么多人一起外出，不管包志同心里藏着什么阴谋，包志同肯定都没办法真的骗到他们。他们应该有能力反抗。 他们发现，包志同还真的带他们去工作赚钱了。 他们跟着包志同，虽然还要像现在这样，必须忍受不好的食堂，还要自己给自己加餐，但他们能带回家的总金额还真比以前多了。 大家才明知道包志同做得很不厚道，都继续忍着包志同。 赚钱嘛，受气点都忍了。 不过工人们还很不解。 包志同有时候会让他们帮忙做一些他们觉得很奇怪的事。 像是去某一个工地工作之前，就要让他们一大群人住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那里面都快要被他们的汗臭薰得让人无法忍受了，包志同都不肯让他们换位置，而是要求他们继续在哪小房间里住着。 包志同自己都住在那房间里，还要睡在众人中央。 不管天气怎样，包志同都肯定要盖一床厚被子。 还要，包志同要将一个背包抱在怀中，让背包和自己一起盖着被子，然后才睡觉。 这些事，全是宁施晴听工人们说话，再慢慢拼凑出来的。 这一批工人都来到这里还没多长时间，新跟着包志同来这干活的工人还不大了解这工地的某些规矩，还对包志同带他们出来工作时，需要他们做的某些事感到疑惑。 为此，新来的工人和老工人之间有不少窃窃私语，才被宁施晴听到了。 宁施晴再去包志同吃饭的地方找包志同之前，就一直在分析着这些事。 看得出，包志同肯定有异常。 工人们都知道包志同有古怪。 不过包志同自己不提，工人们又真的赚到了钱，就大家都识趣地不深究。 有时候探索别人的秘密，容易死。 工人当中还没有哪个愣头青去傻乎乎地做这种事。 包志同吃饭的饭店离工地也不算太远，为此宁施晴很快就又到了包志同这里。 她之前一度跟着包志同来了这饭店的包厢，确定包志同没那么快吃完饭，才再回工地看工人们的情况。 可她都已经在工地食堂那边逗留好一会儿了，包志同这边的包厢竟然还没有上饭菜。 包志同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拿着手机，频频看向包厢门。 他的脚也跟着不住点地。 宁施晴心头再浮起少许疑惑。 不对劲啊。 包志同在等人？ 可她一开始看包志同，可不觉得包志同有这种打算？ 那……难不成是包志同刚刚决定的？ 宁施晴低头，瞅了眼自己之前从工人们身上提取到的僵尸气息。 她已经将这些气息全部汇聚在一起了，而且据她判断，这些僵尸气息肯定源自同一僵尸，要不他也没办法这么轻松地将这些僵尸气息糅合起来，气息与气息毫不排斥。 能让包志同这样等等待的人，说不定会和包志同隐藏的秘密有关。 宁施晴正准备将手中的僵尸气息团收起，紧接着就看到了身旁的小宝。 自小宝在工地中见到包志同现身，还主动出来说自己讨厌包志同后，小宝就一直没有回到宁施晴的令牌中。 此时此刻，小宝却是看着宁施晴手中的僵尸气团。 他的喉咙出现了滚动的迹象。 “姐姐。” 从他嘴里发出的稚嫩声音充满了渴望。 宁施晴瞬间警惕。 “怎么？你总不会是想要吧？” 小宝就颇为艰难地移开目光。 “嗯……” 态度倒是挺明确。 想要，不过知道这东西对宁施晴来说，有着挺高的价值，所以并没有真正开口说出想要的话。 宁施晴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孩子听话，没有提出让她难办的事。 不过宁施晴也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不少了，在懂事之余，还知道怎么充分在大人面前表现，好激发大人的愧疚感。 一如此时此刻。 原本一切都只是寻常小事，并不值得过度关注。 宁施晴只是按照自己的工作需要，去主动地吸取了工人们身上的僵尸气息，她只想着这些僵尸气息应该交给城隍庙中其他更具有经验的鬼差帮忙判断，她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些僵尸气息，又是否可以直接通过僵尸气息追踪到僵尸位置。 宁施晴知道，有追踪的办法。 她拿着僵尸气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以借此找到其他和僵尸有关的人或者物，还可能一路找到僵尸那里。 但她同样觉得僵尸和自己的距离很远，远到她无法判断僵尸所在方位。 她一度想过是否可能通过工人们的家乡判断僵尸可能在的大范围。 但她在听工人们悄悄讨论的时候，听到工人们说，包志同带着他们来工作之前，还会到处乱跑，根本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宁施晴就知道，包志同没多少可能在自己的家乡遇到僵尸。 包志同多半是在别的地方干活。 他只是回到家乡，利用家乡的那些人相信的一份同乡情意，让他们忽略掉包志同的种种异常，从而更愿意为包志同工作，也更容易忽略包志同的某些问题。 宁施晴必须保存着这些僵尸气息。 这也确实不是她可以随便用来喂食小宝的东西。 可小宝就是在表现出自己对僵尸气息的渴望后，再表现出自己是怎么乖巧的知道，自己不能碰这些东西，从而增强了宁施晴对他的愧疚之心，让宁施晴更想着以后要怎么补偿他。 宁施晴这回真的将僵尸气息收了起来，封在令牌中。 她敲了一下小宝的脑袋。 “你都学坏了！” 小宝正装出自己为了抵抗诱惑，才看向旁边的模样。 现在听到宁施晴的话，小宝急忙回头，正经地与宁施晴说：“不对！姐姐，握着不叫学坏了！我这叫做学聪明了！” 第135章 听到小宝的反驳, 宁施晴作势要再敲一下小宝的脑袋。 小宝立刻被吓得赶紧叫了一声，匆匆地就要避开宁施晴的手。 他逃跑是假，继续和宁施晴玩闹才是真。 不过就这样简短的追逐玩闹钟, 小宝还是抽空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哪怕宁施晴依旧在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样子，他都立刻回到了宁施晴身边，急忙对宁施晴说： “姐姐, 有人来了，身上也有那气息！” 即便小宝不说, 宁施晴同样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还及时收敛气息。 她没再继续逗小宝,而是用自己的气息帮小宝隐藏小宝的气息。 这次，从外面来的人, 明显和包志同不一样。 包志同只是一个普通人, 或许身上有某些特别的地方，让他可以做到一些其他人可能做不到的事。 但包志同必然没有能发现宁施晴和小宝的能力。 现在从外面进来的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修行者。 宁施晴更能肯定，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玄学交流会上出现过。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偏向阴冷，明显是长期和某些阴间生物打交道, 才让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模样。 宁施晴不大确定这个人懂不懂玄学，有, 没有点子法术在身。 她只能肯定, 这个人身上肯定没有自己修炼出来的法术。 但这人身上沾染到的杂乱气息太多了，宁施晴已经无法肯定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如之前的王秀禾一般, 还可能通过和某些特殊的生物建立联系，从而借用那些生物的力量施展法术。 类似已经修邪道的山精鬼怪, 又类似已经强大如已死的陈金隶，都可能做到这种事。 哪怕他们距离这人很远, 只要这人激活他们留在这人身上的某些印记，就能借用他们的力量施展法术。 这人身上还有太多鬼怪气息，让宁施晴都无法判断他是否是与某些强大存在达成过契约的人。 宁施晴只能看到，这个人进入包厢后，一直都惊慌无措的包志同就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那人的手。 “范大哥，你可算是来了啊！范大哥，您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事，我都做了，可是我这两天还是觉得很不对劲，范大哥，会不会是……” 包志同还没说完，就被范大哥狠狠地瞪了一眼。 “闭嘴！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范大哥说话很不客气，但包志同一点都不介意，还是点头哈腰地笑着，就将范大哥请到了桌旁坐下，再请范大哥点菜。 这饭店靠近工地，算是工地周围周围极好的饭店，但还是比不得城中更好的饭店。 范大哥拿着菜单，随便翻了翻，只点了些招牌菜就算数了。 说是只点了这么一点，实际上范大哥点的菜的分量还是很多。 包志同也不在意，还再加了一点，这才招呼人过来下单。 饭菜上来了。 在宁施晴旁边的小宝颇为无聊地晃动着小脚丫。 多等了一会，足够宁施晴和小宝都分辨出，这个范大哥没啥本事，比小郑都弱，不值一提。 也不知道这范大哥哪来的底气，竟然还敢招惹到这么多东西。 可能就是太弱了，才无知者无畏，还敢乱来。 然而听范大哥和包志同说话间隐约透露出的信息，宁施晴又觉得这是没这么简单。 像包志同之前要抱着一背包的东西，睡在一大群年轻力壮的男人中间，就是借助这些男人身上的阳气，驱散什么，或者说确保什么是干净的。 至于无论天气如何，包志同都必须要紧紧地盖着的大棉被，就既可能用来保护包志同，让包志同这样睡的时候觉得舒服一些，又有可能用来保护背包里的东西。 由此看，范大哥多半了解一些事。 但范大哥并没有太将这些事当回事。 也就现在，范大哥和包志同都应该已经招惹到他们绝对无法招惹到的东西，两人才终于知道害怕。 于是，他俩现在见面了。 一顿饭吃完，桌上还剩了许多菜。 范大哥和包志同都在抽烟。 小宝嫌弃地皱着小鼻子。 “他们真讨厌！讨厌讨厌！浪费可耻！” 范大哥自己点的菜的数量就已经挺离谱了，足足五道菜，包志同还给加到了八菜一汤。 只有两个男人吃，再怎么能吃，又究竟能吃多少？ 其最终结果，自然是剩下了一大堆。 而这些剩下的，自然不可能再拿去给别人吃。 所以说，就是浪费。 宁施晴和小宝都知道，人的福报是有限的。 一个人，如果不珍惜自己的福报，胡乱消耗，最终必然会给自己带来灾殃。 但这是个人层面的。 如果从更宏观的层面看，那些人的浪费行为必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伤害。 宁施晴抱着小宝，轻柔地拍着小宝的背。 带小宝的时间长了，宁施晴都觉得自己越来越懂怎么带孩子了。 “他俩会被惩罚的。”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在浪费，何必要委屈自己？也许会有些人觉得，我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的活，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多逍遥一些，吃东西的时候吃一份扔一份又算什么，满足自己有什么错。 如果不浪费的满足，当然没错。 但浪费，终究可耻。 不应该因为别人如此就觉得自己不这样太吃亏；不应该为了面子之类的就故意铺张浪费… 不应该，不应该！ 宁施晴紧紧抱住小宝。 她可以朦胧地感觉到从小宝那传来的念头，也能感觉到自己是怎么受到了某些武无形中的东西的印象，而对这些事生出强烈的厌恶。 范大哥和包志同的烟还没有抽完。 宁施晴已经平静地松开了小宝，转而用令牌，默默地记录眼前的一幕，然后将其上传。 这件事如此错误，她当然要及时上报。 虽然只是扣减两人的福报，让两人日后再遭到报应，还是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过现在，先这样。 她再等等。 上传完毕。 宁施晴垂眸。 她意识到那影响自己情绪的是什么。 阴律。 那是无形的东西，却可以真切地影响世界。 而她，当真如邵芷青说的那般，和阴律有着冥冥中的感应。 她能知道阴律是怎么影响自己。 她以前没有刻意往这些方面想，所以还更无意识地受到阴律的影响。 但在邵芷青和她说明白了这件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阴律影响得极深了。 她还是她。 但她会不知不觉间，就发现自己多会了一些东西，也发现自己更喜欢遵守某些规则。 很奇怪。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不知不觉间去感知到，那所谓的阴律的具体表现形式，知阴律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它为何会如此。 结合邵芷青说过的话，她更明白到，为什么邵芷青说，能和阴律产生感应的人，才更适合去当执法者。 律令背后有其深意，还有其引导性。 遇到普通的例子，能在原有的律令上就有所考究的，那还可以直接按照律令去判，如果觉得还可能产生什么错误引导的，就可以以后再想办法修改律令，而不是在判的时候就做出某些倾向。 但如果是一些原本就没什么律令可以依据，又可能可以适用不同的律令的情况，就需要裁决的人做出更好的判断，从一开始就理解这些律令出现的意图，知道一切都应该往什么方向发展，从而用自己的判决，去做出某种引导。 这就需要理解。 邵芷青还没和宁施晴提起这些事，宁施晴就只有一个朦胧的认知。 她可能需要经历更多的事情，才可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怎么去做。 但现在，哪怕没有那么些事，宁施晴都能和阴律产生更深的联系了。 她只是粗略地感知到律令，就已经受到了影响。 范大哥和包志同都离开饭店了。 宁施晴带着小宝跟上去。 略一犹豫，宁施晴还是叮嘱了小宝。 “如果等会儿遇到什么强大的家伙，你就先进入令牌，知道吗？” 就算有可能遇到的是要和范大哥、包志同为敌的人，都应该先让小宝躲起来。 别看小宝是婴灵，其实力不弱，现在的宁施晴还是觉得，自己比小宝更强，她需要确保小宝的安全。 可小宝没有正面回答宁施晴的话，而是冲着宁施晴扮了一个鬼脸。 这代表他没有承诺自己一定会听宁施晴的。 如果等会儿再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有可能和宁施晴一起战斗。 宁施晴拿他没办法。 小宝这段时间也在刻苦修炼。 小宝自己没有说过，但宁施晴感觉得出来，小宝其实是担心自己会成为宁施晴的拖累，看着宁施晴在那忙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忙，才会如此努力。 宁施晴唯有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是遭遇了什么，就多留心。如果当真觉得情况不大对劲，有可能会让小宝吃亏，那就先用令牌强行将小宝收回去。 范大哥和包志同上了一辆车。 这是包志同的车。 范大哥给包志同指路，包志同开车。 宁施晴带着小宝坐到了车后座上。 两鬼没有太刻意地收敛身上的气息。 他俩刚刚坐下来，副驾驶座上的范大哥就皱了皱眉。 “你开空调了？” 这话一出口，范大哥自己就先愣住了。 空调都不该是这样的。 车里的空调，怎么可能会是从后背这里凉起来？ 他还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后背紧紧贴着靠背！ 就算是有什么凉风，都很难通过他与座椅靠背，让他前面都没觉得有什么温度变化，身后就率先感觉到了。 第136章 包志同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想启动车子,却连续好几下都无法启动成功。 “我、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开空调！” 包志同急得差点要带上哭嗓。 而这时候，他的车子也终于启动成功了。 他再去按空调的按钮。 “就、就现在这样！范大哥, 现在才是开空调，我刚才没有动…”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已经关上空调了。 但他同样感觉到了寒意。 他还觉得，自己开了空调制冷之后, 车里给他的感觉还要暖一点。 刚才的他，反而在车内感觉到了更深的寒意。 包志同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甚至差点不敢开车。 但范大哥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从副驾驶座那般传了过来,提心着他,一定要他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开车，去找疯道人。 一个住在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的疯道人。 宁施晴默默地将这名字记在心里。 还只是一个外号,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 但关乎“道”, 还有疯道人这样的称呼，宁施晴就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这种人, 通常有可能很强。 宁施晴再紧急上报信息。 她今天应该只是在城里巡逻的。 可她刚刚开始跟踪这两人，这两人还可能关乎到僵尸，甚至更多的东西, 宁施晴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下去。 总之，不能当做自己没有发现。 正好,她还知道,包志同现在开车去的那边，没什么行走在阳间的鬼差。 那片区域对应的地府里, 倒还是该有的阴司配置全都有。但类似会在阳间活动的城隍、土地之类的，却并不见存在。 这也是阳间变化后带来的某些变化。 宁施晴的紧急申请很快得到了批准。 当地的城隍庙虽然名义上还没有统管到那边区域,毕竟一旦名义上也管辖了，就一定需要派出足够的人手完成各种日常事务,而现在当地城隍庙还没有那么多空余人手，实在管不过来。 为此，当地城隍庙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搭理。 就像宁施晴现在这样，在当地城隍庙的管辖范围内遇到了事情，却需要去那边干活的，就一路绿灯批准。 包志同一开始的开车速度还偏慢，他还一边开就要一遍警惕周围是否有什么。 渐渐地，包志同的开车速度就变快了。 他仅仅在刚开始时，感觉到那怪异的寒气。 他一路上开车，都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他偶尔往后视镜那边看，也没有像鬼故事中说的那样，看到了什么多出来的身影。 他还这两天里就已经遭遇过不少异常的事情。 那些异常加在一起后，已经让他知道，他真的已经招惹到什么事了。 范大哥说说的疯道人，就是能救他的人。 他现在要做的，当然是尽可能地赶去疯道人那里。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终于，车子停下来了。 这是一个小镇。 虽然距离大城市还算近，但在这个小镇上生活的人，还是以中老年人为主。更年轻一些的人都已经选择了到城市里工作生活。 越是距离大城市近，反而越是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除非这里也能得到开发，在这里生活的人能就近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 包志同停车的位置，是一间看起来比较新的楼。 像这样的小地方，如果没有其他的追求，反而有可能过上一些在别人看来很逍遥的日子。 就像这大楼。 看起来很新，小楼里还有小院子，里面还种有不少植物。 范大哥和包志同下了车。 两人走过去。 范大哥都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小楼前的院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一名穿着已经挺旧的道袍的中年人开了门。 那人眼神不善地瞪着范大哥。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和你们这些盗墓贼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干这一行，早晚会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你现在遇到麻烦才想着来找我？你真的以为我会救你？” “盗墓贼？”小宝轻声地问宁施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小宝多少还是有点不大懂这些。 但宁施晴现在明白了！ 包志同之前要抱着睡觉的东西，多半都是盗墓盗出来的。 这个范大哥，多少明白一些事情，知道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可能沾染着脏东西。 所以，他让包志同来带这些物品。 包志同带着东西，和那么多精壮男人一起休息一晚，乃至两晚，也是为了试一试里面是否真的有东西。 这种办法不一定靠谱。 毕竟只要那些物品里的鬼怪一类的东西稍微聪明一些，就会发现周围的环境有异常，暂时不会出来，转而等其他时候再现身报复。 但这种做法，其实也算能利用阳气冲击物品，就和将物品放在阳光下暴晒驱邪差不多，能起到一些效果。 不过不能指望效果有多好，要不然范大哥和包志同身上也不可能沾染到那么多鬼怪气息，让宁施晴之前差点摸不准范大哥的底细。 小宝已经尽可能地放轻声音，不让疯道人可能注意到自己了。 但他说话的时候，疯道人还是马上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 小宝被吓到，都顾不上听宁施晴的回答，马上躲到宁施晴身后，还想立刻缩回宁施晴的令牌里。 还是宁施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没让他真的躲进去。 宁施晴顺手再敲一下小宝的脑袋。 “之前还淘气呢？我让你答应我遇到异常的时候立刻躲起来，你还不肯正面回答我。怎么？现在躲得这么快？” 不过训归训，宁施晴心里还是很满意。 小宝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就证明这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需要自己过于担心他的安危。 小宝不好意思滴吐着舌头。 宁施晴啧朝着疯道人微微行礼，再用自己的令牌表明身份。 疯道人也对着欠了欠身，点了点头。 别看疯道人对范大哥不客气，但面对宁施晴的时候，那态度还算可以。 范大哥一直都再看着疯道人，再想办法让疯道人答应帮自己。 现在看到疯道人竟然对着空气做出异常的举动… 范大哥瞬间明白了。 他缓慢而僵硬地移动着脑袋，也往旁边的“空气”看去。 但他不是疯道人，他没有看到鬼的能力，他无法知道在旁边真的已经有两只鬼在待着。 他只能隐约地察觉到一点异常。 “道、道长？” 范大哥的声音都添了更多的恐惧。 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可能走到尽头，甚至临死之前可能会受到很多折磨之前，他还觉得，赚钱才更重要的，哪来那么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说法。 只要能赚钱，盗墓又怎么了？他既然可以盗墓，就证明他有这样的本事，这就是他该赚的钱。 但当危险终于到来，他都已经愈发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缠上了之后，他才发现，他其实还是想活着。 他还是害怕，自己会在无尽恐惧中死去。 可疯道人没有理会他，只是说：“两位里面请。” 疯道人说完，再朝着范大哥和已经面露喜色的包志同冷笑一声。 “我说的两位，可不是你两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都是你俩自找的，我不可能帮你俩。” 他说完，立刻闪身进屋，还快速地关上了院门。 范大哥和包志同都只能听到他冷冷的警告声。 “如果你俩不想再多被我诅咒的话，那就现在离开。” 包志同也终于感觉到恐惧了。 他刚才其实很像和范大哥说，这个老头这么不识趣，那就让他用电特殊办法，逼迫老头开门。 可怎么疯道人竟然就说出了诅咒的话！ 疯道人这样说的时候，简直像是已经读取到了他的心声！ 这、这怎么回事？ ！ 范大哥拉着包志同，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都差点要摔到车行道上了，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没、没救了…” 范大哥的眼睛里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些事。 可现在… 如果疯道人不是让他喝包志同进去的，那疯道人所说的“两位”，必然是什么一路上跟着他和包志同的东西！ 他一度在车上感觉到的寒气，也是真的鬼气！ 他松开了包志同的手，冷冷地盯着包志同，仿佛要对包志同发脾气。 他刚才可不是担心包志同才将包志同也拉得远离疯道人的院门。 他纯粹是担心包志同不懂事，还真的敢对明显拥有真本事的疯道人不敬，他才不得不先带包志同离开！ 可现在，已经离开了。 已经结束了。 他觉得，自己也许该去和包志同算账了。 如果不是包志同在处理那些物品的时候，没有处理好，包志同不愿意和那么多男的同一房间多睡几天，他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和包志同合作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但和包志同合作之后，一切就变了！ 范大哥偏执地想着，一定都是包志同的错。 他只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合作对象，才会在现在被那么多脏东西缠上了。 范大哥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何等阴冷。 “你……”他紧紧盯着包志同，将包志同吓得又要踉跄后退。 可这次，没有范大哥的及时反应。 包志同本身的注意力又全都在范大哥身上。 包志同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身旁，已经出现了何等的危险。 他站到了行人道和行车道的边缘。 这里的路，行人道比行车道高。行车道两侧会是临时停车点。 从这上面还需要迈一个台阶，才能到行人道上。 包志同脚下这么一滑，他就立刻摔倒在地，还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的后脑勺磕到了地面。 鲜血开始流出。 殷红的血迹让范大哥稍稍回了神。 范大哥才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刚才偏激，他就又注意到从包志同后脑流出来的殷红血迹。 这才，范大哥都被吓到了。 他急忙上前，还要拨打120。 就算是他和包志同真的已经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能活不过很长时间，他也应该要先救包志同！ 要不，包志同死了，他岂不是更加危险？ ！ 第137章 已经进入了疯道人屋子里的宁施晴,则在这时候，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什么，扭头往外看去。 她的目光已经穿透墙壁, 看到了外面那一幕。 小宝的能力还差一点，但小宝知道疯道人还算友善，现在就又变得活泼多了。 他轻快地跑出去, 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再回来, 绘声绘色地讲述范大哥的恐惧, 和知道自己倒地流血的包志同如何失神。 疯道人的表情不大好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命啊。” 这两人做着盗墓的行当,不算什么好人。 两人都是那种为了赚钱会不择手段的狠人。包志同还会压榨剥削。 但是，这两人的报应出现, 还是让人感慨。 当然,疯道人的感慨更偏向于做人果然不能太过于缺乏基础的敬畏之心，免得到时候真有什么报应出现,再想着后悔就迟了。 宁施晴则在心底简单地感慨了一下后，立刻和疯道人说起僵尸的事。 范大哥和包志同身上沾染到的鬼怪气息还不算什么麻烦。 但是那僵尸，问题很大！ 僵尸不应该是这些年来的生物。 在火葬流行之后,僵尸都不怎么出现了。 哪怕还没有大规模推行火葬，天地间的隐隐变化,都让僵尸不再那么容易出现。 而且现代人埋葬的位置, 也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如果真的有僵尸出现，不管真假, 都很少会难以被发现。 当然，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些事。 哪怕有人发现了僵尸, 都一定会有人搬出合理解释，让一般人信服。 就像什么恶搞视频,什么剧组拍摄现场……反正能有理由，然后悄悄处理。 但工地里的这群工人遇到的僵尸，都应该已经现世一段时间了， 至今都还没闹出什么动静，还没有被人去处理，那就足以证明，它现身之后，应该只出现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它还没有怎么遇到人。 宁施晴还从包志同、范大哥的口中听说了盗墓的事，疯道人本身也知道这两人是干盗墓行当的。 综合了这些后，宁施晴就觉得，还真挺危险。 疯道人也不由点起了头。 “你说得对。这件事……看来我是该处理一下。” 他眉眼间带着冷色。 这怒气还是针对范大哥和包志同的。 特别是针对范大哥。 要不是范大哥利欲熏心，以前都已经从疯道人这里知道过了危险，依旧不肯收手，怎么可能闹出今天的事。 疯道人可以无视范大哥和包志同的生死，觉得他俩无论如何都是咎由自取，但疯道人怎么都没办法无视其他可能遭遇僵尸的无辜人的安危。 宁施晴眨了眨眼。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去处理吗？” 疯道人与宁施晴对视着。 空气突然尴尬。 小宝原本也学着宁施晴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疯道人。 然而空气变得越来越尴尬。 小宝歪了歪脑袋。 他躲在了宁施晴身侧，朝着宁施晴左边歪了歪头，再朝着宁施晴右边歪了歪头，最后飘到了宁施晴和疯道人中间，狐疑地看着这这一人一鬼。 他还不知道这一人一鬼究竟想做什么呢！ 宁施晴尴尬地抓住小宝，又作势要将他塞回自己的令牌中。 小宝飘开了，朝宁施晴办一个鬼脸。 虽然小宝的这个举动让宁施晴刚才的发呆看起来更加古怪，但到底算是让宁施晴适应了过来，知道该做点什么。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原本以为，我也该跟去看看。但听你说，你去处理僵尸，我才突然想起，我的职责好像并不包括出那么远的外勤，去对付那么远的僵尸。” 哪怕还不知道僵尸所在的具体位置，她都能根据僵尸气息带给自己的感觉判定，僵尸距离她这座城很远。 疯道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僵尸吧？” 宁施晴眼睛微微一亮。 “对啊，我还没有见过。难道你见过吗？” 疯道人无奈地笑了笑。 他的神情中添了几分苦涩。 “见倒是见过的。但那已经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后来……” 疯道人神色变得黯淡了许多。 “就剩下我了。我师父没了。我以前不知道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后来长大一点，知道了，但是我遇到那些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和我说话的人，我还是会和他们说话。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说我疯了。我觉得我和那些人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听着呗。嘿，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都习惯了。” 疯道人强行让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宁施晴感觉得到，疯道人的笑容背后，是满满的落寞。 他并非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不在意。 接着，疯道人就往里面一个房间走去。 宁施晴离得那房间的门还有一点距离，就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小宝更是直接缩回了令牌中。 房间里面有东西！ 很明显的东西！ 那东西能对魂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对付不了宁施晴这种级别的，但绝对可以对付小宝这级别的！ 疯道人摸着头，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你俩都是鬼。本来还想带你俩看看我师父留给我的家伙什的。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经历过当年那些岁月，很多东西都不大好再被留下了啊……” 一度被破过，但也一度复兴过，然后到现在，就大家都更相信科学了，只可惜有些人在相信科学的时候，将这相信的态度变成了新的迷信。 宁施晴没有再靠近那房间，小宝才敢略微地从令牌中探出头来。 他好奇地问：“那里面有什么呀？好像好强！” 然后小宝再伸出了一只手，扯了扯宁施晴的衣角。 “姐姐，我看你还是别跟过去了吧。你要真的过去了，你会成为道长的累赘的！带着你，道长都不好施法啦！” 宁施晴自觉小宝说的这句话还挺合理，但莫名其妙地被小宝这样说了，宁施晴还是生气得抬手就要捏小宝的脸。 可小宝一下子就完全缩回到令牌里面了。 宁施晴直磨牙。 “小家伙，你有本事给我出来，看我教不教训你？” 疯道人已经走近了那房间里。 他哈哈笑道：“没事的，我今天早上的时候心有所感，自觉我这些许久不见天日的家伙什都应该有再露相的机会，我才早早将它们拿了出来，准备检查一遍。我现在检查得差不多了。只要我再将它们收起来，只是携带它们，它们不会释放出这么强的气息，不会乱上鬼。哦，宁鬼差不用怕，宁鬼差你带的小鬼就不行了。” 小宝听到了疯道人前面的话，还挺高兴地又一次探出头来。 小宝自以为真的不用怕了，可疯道人后面的补刀，让小宝就再焉巴地缩了回去。 疯道人在房间里略微收拾，又拿出了一些古铜钱。 他的古铜钱可不是那些烂大街的货色，说是古钱币，其实只是用现代工艺做出古钱币的样式，说不好还是上周刚刚出厂的产品。 疯道人手中的铜钱，真正地经历过无数人的手，沾染了足够强的力量。 “来，宁鬼差，麻烦你将你之前搜集到的僵尸气息拿出来，让我感受一下，然后我卜一卦，看看那僵尸现在在哪。” 宁施晴应了一声。 宁施晴和疯道人忙着卜算僵尸位置时，邵芷青那边也知道了宁施晴最新上报的消息。 包志同和范大哥的浪费只是小事。 僵尸才是大事！ 邵芷青也算老牌鬼差了，还和宁施晴走得比较近，她本身又因为邵家的缘故，在玄学界中算有一点人脉。邵家其实并不算什么传承多年的悠久世家，只是看义庄出身的，但也算有一点传承，邵芷青以前想要找堂兄的事，也让不少玄学中人比较在意。 如果要派鬼差到外地出差，还可能需要和当地的一些玄学中人来往，让那些玄学中人配合，城隍庙那边还是觉得邵芷青更适合。 邵芷青，还有宁施晴，都应该前去。 宁施晴和疯道人见面时，还没有来得及和城隍庙那边说自己的打算。 不过城隍庙也有自己的决定。 他们深知各地的阴司体系都怎么人手紧缺。 宁施晴是首先发现僵尸的人，那就有义务去处理。 这些事一旦没能及时处理，可是有可能伤害到普通人的。 邵芷青则负责配合宁施晴。 邵芷青还在被喊回城隍庙接受出差任务时，主动提了宁施晴的强大天赋。 邵芷青一说完，就看到上方的几位领导的表情中都出现了一抹亮色。 她微微低头，藏起自己眼里的一丝歉意。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太自作主张了。 可按照规矩，她发现同僚中有这种天赋的，就应该上报，让自己的同僚可以更好地晋升，确保整个阴司体系可以得到更好的运转。 如果出乎朋友的角度，她也同样希望宁施晴能得到资源倾斜，今后更好地学到更多阴间法术，希望宁施晴能有一个更好的将来。 邵芷青很快再抬眸。 她补充说明了宁施晴对现在工作氛围的喜爱。 她没办法直说宁施晴对将来的工作的态度如何，只能用这种略带委婉的方式，表明宁施晴的想法了。 喜欢工作氛围，所以哪怕鬼差令牌的聊天软件中都有了消息公告，说可以申请调职的事，宁施晴都还没有主动提过。 但也只是喜欢工作氛围，并非不求上进什么，所以如果真的有更大的任务压到宁施晴的肩上，想来宁施晴会愿意完成。 一如宁施晴入职之后，不见得多求增加自己的功劳积分，但还是做了不少实事。 她就是最单纯的，希望这样去做。 邵芷青的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她上面的几位大佬。 而现在的这几位大佬又只提着她将要接受的出差工作的事，而完全不再提其他，邵芷青就更摸不准这几位大佬究竟怎么想了。 如此等待了一会，邵芷青才收到新消息。 该要出发了！ 宁施晴那边也已经收到了出差的消息，而且还和一位道友一起做好了准备。 邵芷青现在只要赶过去，就可以和他俩一起出门！ 第138章 这次的出差和宁施晴所想的有点不同。 不过她变成鬼, 还进入了现代的城隍庙后，她就已经发现了很多和自己设想不同的地方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城隍庙里都用上了笔记本电脑，还开发了和手机那么像的令牌。 这次出差，她竟然也要坐高铁, 这也很正常吧？ 不过鬼坐高铁不需要买票，主要是冥币和阳间的纸币无法彼此兑换, 鬼买了座位反而浪费公共资源, 可能导致有需要的人买不了票, 还不如蹭高铁。 疯道人则不得不购票了。 他有疯道人这么一个外号，可他还是活生生的人。如果将他拉去坐一套精神检测,估计他也会被检测为精神正常。 拿票的时候,宁施晴才知道疯道人名为封不全。据说这还是疯道人的师父给疯道人取的名字，说什么贱名好养活。 疯道人天生就和道之类的有缘分,走上这样的修行道路后，也很容易缺一点什么，所以疯道人自己主动说出“缺”的意思,反而能起到说破的效果，尽可能地让疯道人能多留下一些珍视的东西。 小宝从来没有坐过高铁, 到了高铁上面之后, 就充分释放出自己的本性，好奇得到处都想去看看。 他被宁施晴勒令,不能离开宁施晴太远，所以就算去别的地方看,都要拉着宁施晴一起。 邵芷青则在上了高铁之后，就颇为歉疚地跟在宁施晴身边,幽幽地看着宁施晴。 宁施晴陪着小宝玩，但同样看得出邵芷青有话想和自己说。 好不容易见得小宝安生一些了，还要继续东张西望，但也不闹着要去更远的地方，乃至到其他车厢看看，宁施晴就拿出令牌，给邵芷青发消息。 【宁施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 邵芷青似乎受到了惊吓，急忙瞥向宁施晴。 她俩的目光相碰。 宁施晴立刻就从邵芷青眼里看出了某种决心。 【邵芷青：没什么，只是看着小宝这么好动，担心你陪着他玩，玩得就离了比较远，我都没那么好盯着你。 】 宁施晴哑然。 她肯定不相信邵芷青的这段话。 再说了，邵芷青这段话看起来，就像她也是一个贪玩的小孩，如果没有人时刻盯着，就会走丢。这怎么可能！ 宁施晴还在看着邵芷青。 她见到邵芷青收起令牌，凑向了她。 邵芷青现在还真有一些话想和她说，而且那些话听起来很重要。 疯道人坐在离她俩不大远的地方，摆弄着手机。 不过不时地，疯道人还是会往宁施晴和邵芷青这里看上一眼。 邵芷青要和宁施晴说的话，用不着多多长时间就能说完。 宁施晴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的动作略微大了那么一点，就让疯道人都忍不住再往她这看了看，有在对上她的目光后，颇为不好意思地将事先挪开。 宁施晴笑眯眯地挨着邵芷青，在邵芷青的耳边轻声说：“放心啦，我不会介意的。我反而要多谢你呢，让我不需要苦恼了。” 她确实已经冒出考虑调职的念头，但她想不好目标岗位。而如果要根据令牌处的申请入口申请新职务，就要有目标职务。她缺了这些，所以不知道如何才好。 邵芷青帮她和上级说了她的天赋的事，相信上级会有更好的安排。 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再去等待通知。 邵芷青担忧地多看了一会儿她，直到确定她是真的不在意，才将自己悬着的心放下。 高铁的速度很快，但还是需要时间。 而且高铁只能提供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通。 疯道人测出的僵尸还在山林之中穿行，远远地避着人。 他们想要解决僵尸，就必须再入山。 这得他们通过城市里的城乡客运站，去到小镇里，再想办法上山。 这一路上麻烦得很。 可惜宁施晴和邵芷青是鬼，开不了车，疯道人同样不会开车，疯道人也和当地玄学界的人没多少联系，就只好靠自己了。 疯道人手里把玩着的铜钱，就是他们出行的一大保障。 按疯道人在家里和宁施晴说的，那就是只要有这铜钱，他就保证能将宁施晴等人都带到目的地去。 他们还在高铁上，包志同和范大哥则在医院里。 包志同摔了那一跤，脑袋上被缝了十几针，但没有摔出脑震荡，休息一下还能回家静养。 包志同现在在打着点滴。 他盯着缓慢低落的针水，心里全是后怕。 坐在他旁边的范大哥同样后怕。 摔得这么严重缺没出什么大事。 范大哥一开始觉得还算侥幸，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范大哥就觉得，这比起幸运，更像是盯着他们的鬼怪的诅咒！ 一如他这些日子里过的生活。 一开始只是莫名其妙地疑神疑鬼，走路走着走着就怀疑是不是有谁跟在自己身后，可如果真的想要回头看，就一定会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后来，情况变得更为可怕。 他开始做噩梦，还频繁地梦到以前盗墓的场景。 最初的噩梦的场景和他经历过的没什么不同，他就像单纯地再当了一段时间的盗墓贼。 但渐渐地，他梦中的盗墓不再顺利。 他在挖盗洞的时候，会冷不丁地被人拍一下，然后有一个人笑眯眯地问他，觉得自己的家怎么样。 他挖的都是那些山林中的墓，应该没有谁会注意到的，如果他不是有一点祖传的本事，都该没办法找到这些墓。 那些墓不可能有墓主人的照片。 他却能在梦里，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见到有一个陌生人出现后，再往墓那边看一看，立刻就能看到有一块竖起的墓碑，上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的样子和拍他肩膀的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有时候，梦里的他可以顺利进入墓里。那都是比较大的墓了。但这样的墓中出现的各种机关的数量又不知道比他之前经历过的多少多少倍，其危险程度比他看过的很多盗墓小说都要刺激。最后，还有各种超常生物出现。 别看范大哥在包志同面前，似乎还挺冷静，实际上的他都已经快疯了！ 要不，他怎么都没有勇气去找疯道人。 而他这次看到包志同的事，就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他开始觉得，这次事件，是包志同身后的东西想着搞包志同，也一点一点地让包志同倒霉，让包志同越来越倒霉……一直到包志同扛不住那天。 多可怕。 范大哥再看包志同，就多了不少怜悯。 他很清楚，一个正常的人，如果要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点地经受折磨，一直到就连觉得折磨，才可以证明自己活着，会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现在就已经出现这种迹象。 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在渴望还能再去做梦了。 并非真的想做梦，而是，在某些时候，他需要用那样的梦境，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没有死亡，没有真正沉入彻底的绝望中。 范大哥用手狠狠地搓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揉得特别用力。 “我决定了。” 他这话说得很重。 包志同本来都在看着针水发呆了，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就不由得精神一震，急忙抬头看过去。 “我们等会儿就回去，找玄学交流会。” 包志同微微张嘴。 这又是一个以前的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词。 玄学交流会？ 什么玩意？ 范大哥的目光却很坚定。 “对，一定要回去找他们。现在，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救你，还有救我了。” 范大哥起身。 包志同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手上的针水。 他刚才差点怀疑，范大哥会过来强行拔走自己手上的针头！ 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主角急着去做什么事，于是不管身体有问题，就强行拔下针头，然后冲出去…… 但范大哥只是整理了一下裤腰带。 “我上个厕所。” 包志同应了一声，再呆呆地看着范大哥走开。 后脑勺还是有点疼，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还有范大哥说过的话…… 哪怕范大哥没有和他明说，他都通过这些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出真相。 他知道，自己一定已经遭遇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鬼？ 还是什么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包志同的注意力终于被慢慢滴落的针水转移走了。 不是不想再去思考什么，而是那已经逐渐混乱的大脑，让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进行更深的思考。 另一边，宁施晴等也终于出了高铁站。 接下来的路确实很不好走。 疯道人封不全一度寄希望于邵芷青，希望这个听说似乎和玄学界有挺深关系的人，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当地玄学界的人。 国家地域太大，就会导致不同的地方产生更明显的差异。不同的地方，往往会有不同的忌讳。 而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 然而邵芷青只能表示自己当真没和当地玄学交流会有什么特殊联系。 她顶多可以在当地玄学界的人来到的时候，及时地和那些人交流，尽可能地让他们愿意提供更多帮助。 他们也只能继续靠疯道人的占卜，再加上疯道人的上网查询，找到合适的路，然后进山，去寻找僵尸。 不过路上，宁施晴忽然抽了一下鼻子。 连邵芷青都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两鬼差忽然有了不一般的表现，疯道人立刻来了劲，急忙看向她俩。 “怎么了？是不是这周围有别的异常？” 他这时候还走在从城市到下面的镇的城乡客运站的路上。 也还好在他的周围没有什么人，所以就算他暂时表现出一点异常，也没有人在意。 宁施晴幽幽叹气。 “道长，你这么多年了，就真的没有考虑过和鬼换一个交流方式吗？” 明明玩手机玩得那么6 ！ 就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利用手机或者其他的东西和鬼魂交流吗？ 连文连翘有时候都会知道在耳边挂一个蓝牙耳机，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比较新潮的老太太！ 以前科技还没有这么发达，那是真挺难装的。 但那时候一个人表现出这些异常，反而更有可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让其他人都相信他，觉得他是真有实力。 只能说，时代真的不一样了。 第139章 疯道人没有回答 宁施晴的话。 他也实在没办法正面回答。 听到了鬼魂的声音, 然后直接出声和鬼魂交流，已经是他的习惯。 他已经难以想象，自己如果不这样过日子,又应该怎么做。 宁施晴也没多说。 毕竟她也看得出，疯道人养成了这种习惯，就不容易改过来。 她现在得先和文连翘交流。 她和邵芷青同时闻到了空气中飘过来的香味。 文连翘点燃了香, 联系她俩。 她和邵芷青都已经到了别的省份，和文连翘的空间距离更远, 如果要让文连翘继续维持施法, 必定会增加文连翘的消耗。 借助香火进行的是意念与意念的交流, 可以极其高效地传输信息。 无需多时，宁施晴已经知道,范大哥,亦即范文为已经带着包志同，设法联系到了会长李隆幸,请求李隆幸救命。 范文为之前知道有玄学交流会，却不敢来找玄学交流会，就因为他知道, 玄学交流会需要他说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 他以前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将可能全部都要赔出去。他还会有牢狱之灾。 玄学交流会可以让他不被那些东西伤害, 但也需要他付出可怕的代价。 他之前想着,疯道人始终只是一个人。他如果想要用利益来打动一个人，应该会比找玄学交流会求助容易得多。 可疯道人狠狠地拒绝了他。 也算已经和疯道人打过一些交道的他更清楚, 疯道人现在说的话全是真的。 疯道人不会救他。 哪怕救，疯道人的条件也会和玄学交流会的没什么不同。 他又刚刚的罪过了玄学交流会。 那就只能联系李隆幸这位会长了。 李隆幸收到范文为的求助后,立刻联系其他会员，让一众会员出来出谋划策。 文连翘也收到了李隆幸的邀请。 近来的文连翘已在当地玄学交流会中愈发活跃。 文连翘知道了范文为和包志同以前做过的事后,就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她应该联系一下当地鬼差。 范文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能招惹到了僵尸，但文连翘和李隆幸都猜到了。 详细问过范文为回来后发生的种种怪事，又仔细观察过包志同，就注意到了两人身上残留的气息有异。 文连翘也是以前时代过来的人。 她很清楚僵尸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成尸条件很是苛刻，并不容易现世。哪怕棺材里的尸体真的已经变成了僵尸，它都不会随便跑出来。只要没有人来打扰它，它就会呆板地在里面继续吸收阴气。 等到哪一天，僵尸都会觉得无聊，或者觉得棺材里的空间过于狭窄，希望到更大的地方看看，那僵尸就算重新有了灵智，就可以交流，不会乱造杀孽。 如果是刚死还没有多久，就体内还含有一股怨气，再因遇到惊雷、黑猫跳过尸身之类的事而尸变的“僵尸”，并不同于范文为现在遇到的僵尸。 那种简单尸变后的僵尸，也很容易对付。只要人没有被吓着，冷静一些，就可能将其困住。 而那些经历漫长岁月，在特殊的地理环境中，吸收了足够多的阴气，再逐渐形成的僵尸，则和自然之中的某些力量有关。 它们用了这具尸身，但它们已经和这尸身的生前没有了太多的关系。 尸身仅仅是一个容器，容纳着力量，也容纳着这力量在自然的滋养下慢慢成长出来的灵智。 刚死没多久的诈尸，则和尸身主人有极大关联，会去寻找和尸身主人未散执念有关的人和事。 李隆幸和文连翘注意到，范文为招惹到的僵尸是那种真正的僵尸，不会在外面胡作非为。 文连翘联系宁施晴和邵芷青，则想让两人帮忙调查。 当得知宁施晴两鬼都已经踏上寻找僵尸的道路，身旁竟然还有疯道人后，文连翘立刻问明两人所在位置，一记准备去的目的地，再问玄学交流会中是否有人认识那边的人，好让他们也赶过去给宁施晴等人带路。 文连翘结束了施法。 宁施晴还能嗅得到香火的味道，却已无法再从香火中感知到文连翘传过来的意念。 她和邵芷青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同时望向疯道人。 两人的目光透露出极为一致的信息。 疯道人被她俩盯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施晴啊，我觉得你做错了。” 宁施晴也配合地点头。 “对，道长是带了不少工具过来，准备带我们上山去找僵尸，可是道长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而人家文婆婆呢？知道了我们准备去哪，立刻表示可以帮我们找人了。道长却还想问咱俩有没有办法找到当地的人帮忙。” “对对……” 两鬼差一唱一和的。 疯道人走得更快了。 他不就是深居简出了一些，不就是表现出来的脾气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好相处么？他自认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吧？现在？ 算了！抓僵尸要紧！ 宁施晴和邵芷青也没闹得太过分。 两人看着疯道人往前了一些，就同样加速速度追了上去。 她俩一左一右地跟着疯道人。 “说起来，道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也加入玄学交流会？李隆幸办的那个，你应该听说了吧？” 这次说话的是邵芷青。 疯道人瞥了眼在自己左边的邵芷青，不回答。 宁施晴点着下巴说：“文婆婆之前也没明说加入。不过最近文婆婆和玄学交流会的往来越来越密切了，她应该已经算这个交流会的成员了。文婆婆之前也挺深居简出的，最近嘛，听说还有一些交流会的小辈去打扰她。” 说是打扰，实际上是上门请教。 当地没有多少底蕴深厚的玄学传承，很多人都只是家传的，或者有什么机缘，得到了拜师的机会，再略微学到点什么。 不像唐如风那样，背后算是有靠山。 所以玄学交流会之中的很多人学习玄学的时候，都只能靠自己摸索。以前大家就算有一些交流，都还多少想着藏私。 唐如风、李隆幸、文连翘三人都尽情地和其他人分享过自己的经验后，整个交流会中的气氛才变好了，大家才变得更为踊跃。 文连翘和交流会中的人的来往变得更密切，也就有了更多人想着来跟她学习。她准备编写的教材也需要从其他人那里搜集更多信息，久而久之，文连翘和他们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以前的文连翘多是自己住。她身体健康，亲朋戚友不上门却也不算离得太远，但多少会让宁施晴去看她的时候为她担忧。 而现在嘛，宁施晴就放心多了。 疯道人的情况和文连翘略有不同，却差别不太大。 邵芷青和宁施晴和疯道人提了这事，疯道人嘴上不说，但到了客运站，坐上了去镇里的中巴车后，疯道人的表情就变了。 起初，他是一副深思的表情，似乎在想着将来如何。 渐渐，他的目光变得凝重。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早已飘到了车外。 按照疯道人占卜到的结果，僵尸就在这镇的山中。 这小镇是那种偏僻小镇，不大，周围都是山。现在在镇子里生活的人的平均年龄偏大，大家就算要活动，都基本不会考虑上山活动。 大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都不清楚的东西。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留意到，山中无形的气在发生变化。 如果只是僵尸身上散发出的怨气，应该不至于让山林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住在这山林周围的人，还一无所知。 也就一直在留神的疯道人，还有来到了这里之后的宁施晴，还有邵芷青，才会略微地注意到一些。 “没有了。”宁施晴茫然地看着那座山，“那股气不见了。” 她飘出了中巴车外，还一直都留在原地呢。 可从远方的山林之中飘出来的无形的气，就真的如此自然地没有了。 邵芷青转身，看向别的方向。 天空中的云，还在飘动。 但云的模样，似乎也形成了某种区别。 “不是什么鬼怪。”邵芷青按住了胸膛，“施晴，我们可能遇到什么事了。” 不管人们是否相信，人类，其实对自然的感知力变弱了。 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有其独有的天赋，比谁都强。 但同样是人类，心灵太容易被其他影响，导致失去了本应具有的敏锐。 所以人类能使用的感知力反而变弱了。 很多时候动物都已经注意到了自然的变化，但人类还没有感觉。 宁施晴眨了眨眼。 “什么事？” 中巴车还在往前走。 邵芷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边一定有问题。和鬼怪什么的可能有点关系，但目前还无关。施晴，我只能通过我的经验来判断。我的直觉不足以支撑我得出结论。你快试试！你的天赋比我高，如果由你来感知的话，你很有可能可以感知到什么的。” 宁施晴皱起了眉。 “我……感知？” 这是一个很重的压力。 她之前用到感知的时候，都只是自己需要设法去学什么法术。 这虽然看起来挺重要，实际上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学得会固然最好，学不会也没有损失。 可这次呢？ 她的感知如果没能起效，是不是会有谁因此出事？ 那她，是不是成了耽误那些人的罪魁祸首？ 如果和人没有关，只是自然会出现什么变故……也不太对！ 就现在这情况，自然和人的关系都不知道比过去密切了多少倍。 这怎么可能不出事？ 邵芷青拉着宁施晴，和宁施晴一起坐到了中巴车的上面。 她微微侧身，让自己和宁施晴都对准了刚才天空中的气飘散出不一般的景象的地方。 她的声音也变得比之前轻柔。 “施晴，你好好看看。但是，别紧张。别有太大的压力。我们这次会来这里，已经是一个幸运了。” 第140章 宁施晴点了点头。 她可以过来这里, 已经是幸运了。 好歹，也算有了提前发现的机会。 但是…… 如果她发现了，却无法改变什么,那么，她的发现，又能有多少意义？ 她想不明白。 她恐惧。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她再怎么努力，都难以真正感知到前方状况。 在反复尝试了多次, 都没办法真正感知到有用的东西后, 宁施晴做了个决定。 她彻底放空心灵, 任由中巴车行驶时带起的风吹拂过自己的身体。 什么都不想。 但在这种不想中，她反而很自然地诞生了某个念头。 “……是天气。” 话说出口, 宁施晴不觉一愣。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可再去试图抓住那一点的脉络时,她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脑再一次陷入了奇异的混沌状态中，有心找出什么,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焦急得差点又要开始自我责备。 但这时候，邵芷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施晴，你做得真棒！” 宁施晴微愣。 真棒？ 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她只想着,自己做得还不够。 明明还差一点，就有可能找到那潜藏着的信息了,可她竟然还是任由那信息从脑海中流过,而没有及时地将其截获。 “是的，真棒！我们已经知道天气这个关键点了！接下来的事, 不就容易多了吗？” 宁施晴眨眨眼。 这和她预期的有很大不同。 不过邵芷青说的话，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她不由得点点头。 “是。已经有进步了。我再试试。” 尽管那种感觉算得上微弱, 但她很肯定，她真的感受到了。 山林之中,有什么与“死亡”有关的力量。 那和“阴律”有关，也和与亡者相伴的“鬼差”相关。 为此，她才会在看到天空中飘过来的奇异气息时，就注意到那边已经出现的细微异常。 她垂了垂眸，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平复心情。 她不知何时，已经生成沉重的疲惫感。 这感觉很怪。 她没怎么消耗法力。 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很难再集中注意力。 硬要说，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睡觉的人，喝了大量含有咖啡因的东西，勉强将精神提了起来，让自己睡不着，但思考能力已经下降，怎么都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特定的事上。 邵芷青也留意到了她的异常，任由她靠着自己，而没有再忙点什么。 中巴车已经开了好一段时间，快要到镇子上了。 她们可以再等一等，让疯道人下了车，再和疯道人说宁施晴的发现，免得疯道人胡言乱语的，一不小心就又吓到人。 中巴车并不大，车上的人还不少。 要让其他人看到疯道人和空气说话，疯道人甚至没拿手机装出打电话的样子，肯定会让其他人觉得古怪，再怀疑疯道人是精神病。 车停了。 疯道人要找地方吃饭，再买一点饮用水、便携食物之类的东西。 文连翘之前联系宁施晴和邵芷青时说了，会尝试联系这边的玄学界成员，宁施晴也将疯道人的联系方式给了文连翘。 但现在还没有人联系疯道人，文连翘都没有。 疯道人不大想在这里多耽搁。 但进了山后，还真不大能确保山林间的信号。 当然，没信号也不是大问题。 只要宁施晴和邵芷青还在疯道人身边，只要文连翘还没有耗尽法力，文连翘就可以通过联系上两鬼差，再和疯道人互通消息。 不过在听到宁施晴说，觉得在中巴上突然看到的一片怪异的“气”可能和天气，又可能和“死气”有关后，疯道人就安静了。 他抬了抬眼皮。 “不介意我抽烟吧？” 他这样问，却一点都没打算等宁施晴和邵芷青回答，就掏出烟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疯道人的眼神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闷。 好半晌，他才再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机搜索着什么。 很快，他的手机屏幕上就展示了一个页面。 黑矿山出事，矿老板怕惹麻烦，延误救援，导致多人死亡。 疯道人很清楚两名鬼差的实力。 一目十行只是小意思。 所以他肯定，两鬼现在已经看完他展示的内容。 他继续搜索。 他这次搜索的是当地特色。 这附近，有很丰富的矿产资源。 这小镇还是相对资源较少，或者资源受到了更多的保护，所以小镇还不怎么繁华。 宁施晴瞳孔骤缩。 她想明白了。 如果山林是正常的山林，那就算有什么异常的天气，只要不是什么百年一遇级别的，小镇都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哪怕真的有了这样的危险，以国家的能力，都应该能及时保护民众。 但如果山林之中有黑矿山呢？有黑心老板在压榨工人呢？ 那会不会，山里出现了什么异常，却无人知道？ 但死了人，肯定会有鬼差去勾魂。 类似方式的死者，必然怨气较重，需要鬼差优先处理。 所以，宁施晴才会在瞥见那股气，再慢慢地去感应的时候，再感应到某些与死亡有关的信息。 “我们先去那里吧。”疯道人最后吐了一个烟圈，将烟头掐灭，“这件事要紧。” 能被他、宁施晴、邵芷青感受到特殊气息的山所在的方向，离僵尸当前所在方向还有一定距离。 他们如果优先赶过去那座山所在的方向，就可能会耽误寻找僵尸。 但比起一个似乎有灵智，知道主动避人的僵尸，怎么都是那座山更值得他们优先走一趟。 万一那里真的有黑矿山，真的有在矿洞里工作的工人，天气又真的会出现异常，那就危险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没有异议。 疯道人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准备好的东西。 他再额外多了一些可以快速补充能量的物资，就开始上山。 小镇还有搭客的摩托车。 疯道人就坐着摩托车，去了山脚下。 在小镇中可以看到山，但要真的走到山那边，还需要挺长时间。 疯道人现在浪费不起时间。 他不知道异常天气会什么时候来。 卜卦？ 不行，卜算这些，会消耗精神力，会让他变得虚弱。 他从家里出发之前，就已经详细地卜算过与僵尸有关的信息，所以他才可以较为轻松地在路上继续起卦，判断僵尸的最新位置。 僵尸的大体行动模式没有变化，所以他的新卜算只是在确认，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少得多。 但现在，他再卜算天气，还是大范围的天气，那波及的东西可就多了。 这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消耗，有可能让他没办法及时进山。 而他，同样没有证据去证明，山里面有人，山那边将可能出现异常天气，会带来灾害。 进山，只能自己进山！ 舍得给钱，摩托车师傅很愿意载人。 不过摩托车师傅还是好奇地问了问疯道人，为什么准备去山里。 疯道人本来还想直说的，但邵芷青在他耳边说话，愣是让他说出了一个听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回答。 他是一名地质学家，要来这里进行研究，他还有队员，只不过他的队员迟一点到，他要先走一步。 摩托车师傅很感兴趣，但又觉得地址学家什么的离他太远了，最终没有多问。 疯道人额头差点要冒出冷汗，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真的不擅长这样骗人！ 要不他怎么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学会和鬼说话的时候拿起手机伪装打电话。 摩托车开到了目的地点，停了。 在疯道人面前的，是一条进山的路。 摩托车师傅还有一点遗憾地问，是否真的不需要他再载疯道人一程。疯道人给钱可是给的很痛快的，三倍车费呢。他空车返回都能大赚，更别说他可能再遇到客人。 疯道人有些事根本不能让普通人知道。 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地质学家，他当然不可能让摩托车师傅跟着自己走过去。 那不就是自找麻烦么？ 进山了，这时候还有微弱的信号。 疯道人就在这时候听到了电话铃声。 文连翘帮忙联系的、当地玄学界的成员终于开始联系他。 疯道人之前问过摩托车师傅，这座山该怎么喊。 邵芷青又在他耳边提醒他，让他说，想问问当地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他们以前就去过一些地方，他们用一个名字去喊那些地方，但当地人会有其他更习惯的称呼。 摩托车师傅就乐呵呵地说了。 疯道人现在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打电话过来的戚庆同。 很快，戚庆同那边就表示，会尽快赶过去。 疯道人让戚庆同帮忙多联系一些车，最好在他将人带出山的时候，能有车来接人，尽快带人远离山林之类的地方。 山中很容易出现山泥倾泻之类的事。 尤其是类似于矿洞之内的地方，还可能在发生塌方。 很危险。 不能拖延。 戚庆同那边一开始只以为要协助帮忙找僵尸，却没想到听着听着，会从疯道人口中听到更为震撼的消息。 他马上应了一声，表示会立刻安排。 这下，疯道人都明显感觉到松了口气，可以更好地进山了。 坐摩托车过来的路上，疯道人，还有宁施晴都很用心地感受着从山中透出的微光，尽可能去确定山中的具体情况。 先前他们都只是无意中感知到了山中透出的气，而宁施晴也只是在中巴车上，才一度真的感应到了什么。 现在，该更进一步了。 山中的风比山外猛烈。 透过树木吹来的风中带着湿气。 还有某些会让人觉得躁动不安的东西。 宁施晴翕动鼻翼。 她隐隐地捕捉到了什么，却始终觉得还差一点。 前行。 之前观气的时候，他们都已明确知道，气最初从哪个地方爆发。 而且这里还很靠近小镇，是一旦被开采就很容易被人留意到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谁要开采黑矿，绝不可能在这里就干。 那一定是更少有人去的地方。 还是要往前。 空气中的湿度都似乎变大了。 一切都像预兆着，有某些危险，即将降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0-150 第141章 “快点挖, 快点挖！” “你，怎么又开始偷懒了？赶紧干活！” 驱使的声音不住传来。 原本就已忙个不停的人，这下更无法得到短暂的休息。 在地底的工作很艰难。 环境恶劣的同时, 还会给人带来沉重的精神压力。 现在在这忙着的人，就大多觉得精神不怎么舒适了，现在再被人这么一说,他们不得不工作，但工作的状态却比之前更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底的这些工人就觉得有什么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让他们觉得压抑、想尽快逃离。 但地底太黑暗。 纵然他们工作的时候还有照明工具, 依旧能看到各种黑暗。 狭窄的地道四周是黑的。 无论强光手电、强光手灯怎么照射，那些地方给他们的感觉都不会有变。 忽然, 一名矿工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要不是旁边有人扶了他一把, 他恐怕现在就要彻底倒地了。 饶是如此，此时的他额头间都已渗出了冷汗。 “领、领班,我真的不行了。”他虚弱地看着之前催促他工作的人，“我头好晕，我现在都快看不到你了,我觉得我看什么都是黑的！” 领班很嫌弃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你走吧, 回去休息。扣工资的啊！” 差点摔倒的男人只差对自己的领班感恩戴德。 他没来得及走两步, 就又听到领班说：“阿浩，可不是我说你, 你这工作机会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你来到这里, 三天两头的就说不舒服，想请假, 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辞退你了！可多的是人想做这事！” 阿浩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 他双唇微微颤动。 他刚想转身。 但又是眼前发黑的感觉。 阿浩不再挣扎，也没办法挣扎。 “是、是。领班，对不起，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请假的次数确实偏多。 扣工资扣着扣着，他偶尔心算一下，都快觉得自己在外面打工赚到的钱更多了！还不需要来到这种地方，过着不见天日的苦日子。 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简单的思考就快用完阿浩所有力气。 阿浩倒地选择了先回去休息。 他还能听到领班教训其他人的声音，说什么不能学他。 可他也是真没心思再想这些事了。 再走两步。 忽然，他再度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他反应还算及时，扶住了什么，才没有真的摔倒。 然后他听到了身后追过来的声音。 “领班，浩子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我送他回去吧，免得他出了什么意外。” 领班更嫌弃了，但还是答应下来。 但领班再补了一句，让阿浩恢复一点了就准备离开，省得天天请假，甚至连累其他人也要请假。 阿浩心里发苦，却也没办法再想太多。 他和搀扶他的工友一起休息的地方。 他们的居住环境并不怎么好，但这都是他们来这里工作之前就知道的。 阿浩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哪怕躺了下来，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送他过来的工友已经准备离开了。可他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石头，你再陪陪我。” 但凡可以，他都不想说这样的话。 但他现在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特别不舒服。 好像有什么在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 他原本以为离开地底那种黑暗环境，他就一定可以觉得舒服一些。 但不行。 他还是想离开。 越远越好。 但他们这些矿工是不能随意离开的。他们来到这里之前，都知道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要被蒙住眼睛，免得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他们离开的时候，同样要被蒙住眼睛。 还有人看守着他们。 他们来之前倒是听说，如果他们遇到什么急事，必须尽快离开，回到外面热闹的世界，那么会有人送他们离开。 但阿浩来这里的时间还短，他没有见过谁真的提前离开过。 他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可能。 来到这里后，他已经知道，这笔钱真的没那么好赚。 别说他的表现不大好了，就算是表现好，他都很怀疑，在他们可以领取工钱离开的时候，他们到底能不能足额领取工资。 石头站在阿浩床边。 他很是为难。 “阿浩，我……” 朋友一场归朋友一场。 但谁答应明显有异常的条件来这里工作，不是为了赚钱？ 他离开岗位的时间长一点，他将会被扣的钱就多一点。 但石头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外面就传来挺大的动静，还有闹嚷的声音。 此时，在外面闹着的，正是终于找到了这里的疯道人。 这里有人在矿洞里工作，在矿洞外面还有人看守着。 疯道人只是靠近了一点，就被看守的人注意到了，并且立刻试图驱逐疯道人。 可疯道人又哪里会乖乖被他们驱逐？ 而且疯道人身上的功夫挺不错，这也算是他的基础功。 矿洞外看守的人带有家伙，但都比不过疯道人，硬是让疯道人更靠近了。 和疯道人一起来的宁施晴，邵芷青，则都在观察着地方。 植被早已被破坏。 这是开发期间无法避免的。 但开发的人还弄了一些东西过来伪装，尽可能让这里看起来还有一点植被。 这种伪装根本无法改变水土容易流失的本质。 即便是现在，都随时有可能有沙石泥土之类的滑落。 如果再出现暴雨……那就难说了。 疯道人来这里的路上，多花了一些时间。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变得异常闷热。 闷的同时，空气中的湿度还在增加。 天地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气候的变化已经让生活在其中的人都能感受到极其明显的区别。 疯道人现在已经在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了。 只是那些还在拦着他、怎么都不肯听他说话的矿场安保人员，还是让他觉得好生气…… 一对多，对他这样的、日常会去修习一些外家功夫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他身边还有宁施晴和邵芷青的帮助。 两名鬼差不直接出手，只是略微影响一下那些安保人员的动作，就足以让那些安保人员吃亏，没办法真碰到疯道人。 现在最让疯道人难受的是，再不快点想办法让这里的负责人出来，再让负责人设法让其他人都离开，恐怕就真来不及了！ 矿洞周围已经失去植被的保护，必然是最危险的区域。 可从这离开，一路上同样需要走大量的山路。 谁能保证这些山路不会出问题？ 疯道人不专业，宁施晴和邵芷青也没多专业。 他们只能看到那些植被现在看起来还具有旺盛的生命力，或许可以保护山体。 但真的开始下暴雨了呢？ 雨水还会影响视线。 时间越来越紧迫。 疯道人继续大喊大叫。 他必须弄出尽量大的动静。 宁施晴仰头看了看天。 她盯着躲在其他安保人员后方的安保队长，和邵芷青商量：“可能不够时间了。要不直接控制一个人吧。” 她俩是鬼差，必然掌握实力较强的鬼魂都有的能力，亦即附身。 这会对被附身的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但都到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伤不伤害谁？ 再说了，这安保队长明显是为虎作伥，不值得同情。 邵芷青点了点头。 “我来吧。” 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暗处里，听到了动静声才壮着胆子过来看看的石头，正好看到被邵芷青附身的安保队长转身，脱离安保队，要往里面走。 石头被吓得立刻要缩回去。 但他已经来不及再怎么隐藏了，只能略微地往旁边靠一靠。 他还注意到，安保队长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行尸走肉？ ！ 安保队长目不斜视，直视前方，略显僵硬地活动着。 这是邵芷青附身后完成的微操。 鬼附身，如果只是跟着这个人，却不影响这个人的精神，又或者附在这个人身上，完全控制这个人的活动，都相对容易。 邵芷青现在要做的附身，却是在尽可能地剥去安保队长的意志后，让安保队长的精神还能活跃，让安保队长想起这矿洞的负责人在哪，好带着邵芷青过去。 安保队长自然发现不了躲藏着的石头，但邵芷青注意到了。 她还能一眼认出，这只是一个普通矿工，完全不值得她特别关注。 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别让这个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的矿工，不小心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没能在其他人撤离的时候跟着撤离。 石头从他的角度看，看到的画面就大不相同了。 石头提心吊胆地看着安保队长走远了。 外面还在闹。 不过外面闹的动静没这么大了。 其他的安保人员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要跑，只知道队长不见了，还在离开之前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那他们现在究竟该做什么？他们到底还有没有继续拦住突然来到这里的陌生人的意义？ 他们都想不明白，单纯出于恐惧，害怕什么都不做会被安保队长训斥，才继续撑着挡住疯道人。 一般人不容易找到负责人，但安保队长还算容易。 负责人在这矿洞中有说一不二的权利。 邵芷青见到负责人后，故技重施。 她脱离安保队长的身体，转而附到负责人身上。 没有了她控制的安保队长迷惑地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来到了负责人的办公地方。 安保队长当即被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中间的记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还想和负责人道歉……不，不用道歉，他现在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有人想侵入他们这里，这个侵入者实力还很强，他可能需要支援。 听起来或许会让人觉得他没本事，但他更相信，无论是谁，只要见识到了入侵的人的本事，就会相信，他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侵入者太强。 但安保队长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到负责人向他发号施令，要他赶紧命令所有人离开。 第142章 矿场周围没什么车,只有两辆备用的。 他们为了运输物资，已经隐秘地弄出一条路，但路不大,不好走。 平日里，生活在这里的人当真称得上出于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状态。 就连负责人，都没办法凭自己的身份享受到多少。 矿场并没有一次性将所有人都带走的能力。 邵芷青上了负责人的身后, 通过负责人的思想活动知道了这件事。 她愈发不敢浪费时间。 安保队长想不明白负责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下命令。 他差点想问负责人为什么了，但马上,他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走了过来的事。 再联想到外面有一个诡异的侵入者, 安保队长哪里猜不到, 他们可能遭遇了异常事件？ 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从来没有听过鬼怪的故事，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故事。 如果没有遇到有关的事,他们可以一笑而过,不将这些放在心里。 但像安保队长这样，亲自经历过异常, 现在还觉得后背不断冒寒气，还哪里轮得到他不往那些方面起疑心？ 他急忙代负责人传令。 矿场里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 底下工作着的矿工都收到了消息。 才回到阿浩休息的地方，都没想好该怎么和阿浩说自己在外面遇到的怪事的石头,同样收到了消息。 石头看看阿浩，再看看门外, 咬咬牙, 做出一个决定。 他知道如果没什么重大事件发生，负责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撤离。 他同样知道这里没有足够的车让所有人同时离开。 为此, 他们必然还有顺序之分。 石头深知机会渺茫，却还是想争取。 他要去看看,能不能利用阿浩的不舒服，为他俩争取到尽快离开的机会！ 石头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他出去和负责人一说，以前比领班还难说话的负责人却在知道阿浩真的不舒服后，立刻同意让他们第一批离开。 负责人反而自称会最后离开，确保矿场的所有人都安全撤离。 石头都懵了。 也不需要他再回去扶阿浩出来，负责人就派了人进入矿洞，将阿浩带了出来，还让他俩先上了一辆车。 安保队长和领班都是比较清楚矿场总共有多少人的。 这两人现在都被强留了下来，要和负责人一起，清点离开的人数。 之前用来计算矿工们工时的名单，现在就成了统计离开人数的名单。 阿浩还有石头都成了第一批走的。 车确实不多，所以需要的是司机尽快往返。 天气很压抑。 司机没将他们完全送出去，只是让他们远离了之前的矿场，就将他俩放下。 司机还多带了一个人过来。 阿浩不认得那个人，但石头有一点印象。 他听到声音出去观察情况，还壮着胆子要到外面去时，就见到这个人被一群安保队员包围着，竟然还能从容自若地戏耍安保队员们。 疯道人注意到石头看自己的目光，他就笑呵呵地与石头打招呼。 “你好啊，我叫封不全，你叫我道长就行！” 石头傻傻地应了一声，整个人还处于一个回不过神的状态。 阿浩则奇异地观察着四周。 “石头，我好像觉得没有这么压抑了。” 他说完，脸上忽然浮现出害怕。 “那个……道长，我，我之前真的不是装病啊。” 他这样说着，却连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他要没有装病，那为什么下了车，离开了矿场，他就生龙活虎了？ 其实还是比较虚弱的，但比上车之前无法独立走路的病秧子模样好多了。 阿浩的担心并非毫无来由。 石头确实在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刚刚还发呆的石头，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阿浩这。 倒是封不全拍了拍阿浩的肩膀。 “没事，我相信你。你应该是比较敏感的人，之前在那里感觉到了什么，你的身体在催你离开。你远离那里了，自然就会好转。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好事？还是救人性命的那种好事？” 阿浩挠了挠脑袋。 “好事？还要救人性命？我哪有能力做这么大的好事啊？我应该没有做过吧？” “没有？”封不全皱皱眉，旋即松开，“你刚才只是说你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大的好事？” 石头在旁边插话道：“我和浩子一起干活的时候，和浩子的关系还算可以，听他说过他以前的一些事。他如果遇到有谁在街边乞讨，基本都给的。像那些说自己因为什么原因吃不起饭的，他肯定会给那些人买吃的，有时候闲一点，他就还会再跟上去，看那些人是不是换了一个地方乞讨，如果是的话，就继续给他们买吃的，要他们吃。” 人在外，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有些人会立刻想到有困难找警察，有些人则会就近找人求助。 但究竟是真有难事，还是将乞讨当生意，就很难说了。 类似说自己饿，想请人帮助的，如果不限定要钱，而是愿意接受食物，甚至难吃的食物都可以狼吞虎咽，那就基本是真的有困难。 阿浩挠头挠得更来劲了。 “我那时候就当自己是乐子人，看到有人说这样折腾那些乞讨行骗的人，我就跟着试试。我那也是太闲才会这样做的。这应该不算什么好事吧？” 疯道人这回没再说话。 是不是好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判断。 而且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的。 总之阿浩身上有点子特殊。 回去矿场接人的车又回来了。 这次来的还是矿工。 新来的矿工还在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离开没有被蒙上眼罩，更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就将他们放了下来，然后让他们等待。 但有阿浩和石头这两个工友在，他们多少没有这么紧张，大家还能再交换信息。 山林中的亮度快速变化。 之前看着天还挺亮的，就算路旁的树木，还有山的阴影遮挡了很多的阳光，山中都有着白天独有的明亮。 这会儿，山间却阴暗得像极了黑夜。 站在路旁的他们，看身边的人，都已不大容易看清对方模样。 封不全急了。 天黑，不代表立刻就要下雨。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更短了啊！ 忽然，他看到山另一边亮起了车灯亮光。 这一瞬间亮起的灯光，宛如在黑夜中亮起的希望。 还没有到夜晚，但天色已经黯淡得能让人怀疑，这就是黑夜了。 车在山路中行走时发出的声音还挺明显。 压下的黑云让山林中原有的自然声音都遭到压制，鸟儿什么的都已躲起来。 在这种寂静中，空着的车行驶的声音就成了一种较为清脆的、能让人觉得较为欢快的声音。 它可以带给人特别的安全感。 封不全再看自己手机。 没有消息。 因为这里的信号很差。 但那辆车来到了他们面前后，副驾驶上的人跳下车，他听着那人说的话，还是知道了那人身份。 “封道长？你在这里嘛？” 封不全听着这人的声音，就知道了这人身份。 戚庆同！ 两人之前还通过电话呢。 虽然通过电话传过来的声音总会和就这样听到的声音有些区别，但大体差距不会太大。 为此，封不全能认得出他。 若说之前戚庆同在电话里听到封不全说，山林之中可能会出事，需要戚庆同尽快找车过来帮忙，甚至还可能需要联系一些人帮忙，戚庆同可能还会觉得有点离谱，那现在天色都已出现如此明显的变化，戚庆同就想不相信都不成了。 他也庆幸，自己真的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没有觉得比较不可思议而大意，还真的尽全力利用自己在这附近的人脉，及时找来了车，还有司机。 现在……虽然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及时都将人带到山下的安全区域，但起码能尽力做一点事了吧？ 邵芷青和宁施晴还在矿场那边，控制着负责人，还有开车的司机，保证能不断地将人送过来。 天色变沉，天空还是飘落小雨。 山林中的温度开始下降。 但闷的感觉还没有散去。 阿浩在刚刚离开了矿场的时候，觉得自己发闷的心脏舒服了许多，似乎是整个人都已恢复过来。 可现在，阿浩又开始不舒服了。 他必须继续扶着石头，才能好好站立。 封不全想过让他先离开。 可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我先不走。如果我真的能感知到危险，那我留下来，应该能帮你们判断，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吧？” 阿浩坚定地看着封不全。 “道长，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的！如果我真的闷得厉害，你们还是赶紧走，别为了救我们，反而将你们搭上去。尤其是那里面的……” 阿浩说的时候，将声音压得很低。 显然，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得罪人。 现在在这里的这些人，都可以早些离开。 可是，阿浩不知道，他们如果听到自己说，为了封不全等的安危，可以舍弃他们后，他们是否还会保持现在这态度。 至于矿场里的那些安保人员，则平日里都和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可阿浩还是觉得，自己说出可以牺牲他们时，心里有一点难受。 封不全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阿浩肩膀。 “行吧，那你就晚点和我们一起走。你不舒服就坐下休息。石头……” 一开始，石头听到可以离开，就迫不及待地挽住阿浩，想和阿浩一起上戚庆同他们开过来的那辆中巴车、 可现在听到阿浩这么说，石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我也算了，让他们先走吧。这里的路不大，需要多跑几趟。” 石头还冲其他人大声喊：“大家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紧上车！越快离开，司机就能越快回来，再接下一批人！” 第143章 石头和其他人交流时, 封不全也快速地和戚庆同交换了信息。 戚庆同其实还找了不同规格的车辆。 可进入这里的山路，实在无法容许大巴车之类的大型车辆进，只适合让小一些的车开。 另外,还需要考虑到掉头，接下来也不需要让矿场那边的司机将人送到这里就放下了，他们可以将人直接送回到能让大巴车行驶的地方。 即便现在, 戚庆同开过来的这两中巴车都需要另找地方掉头，挺麻烦。 封不全眉头皱得更深。 麻烦事挺多,他只是听着就觉得担忧,可他们还是要尽可能地尝试。 车不断地开着。 车灯不断地在山林间闪烁。 执着地不肯早早离开的阿浩,最后还是被送到了能停大巴车的地方。 矿场那边，则是宁施晴和邵芷青一直在坚守着,也尽可能地用自己的鬼术控制着还留在这里的人都保持秩序,让他们不至于陷入混乱。 雨开始下大了。 闷闷的雨声击打着大地。 哗啦哗啦的。 单纯论声音，其实并没有那么沉闷。 但听着雨声的人,心情都不怎么好受。 戚庆同这次还干脆包下了一家小旅馆。 小镇上的小旅馆，平日里的生意挺一般，设施也陈旧,看起来更像什么藏污纳垢的场所，为了满足某些特殊需要而弄出来的。 但它这时候能提供足够多的空房间, 能让人好好休息, 甚至还能帮忙准备一些饭菜。 大巴车送回去的人，就在那里休息。 封不全和戚庆同一起清点着人数。 哗啦啦的雨大得惊人,连旅馆中的老板都看着门外的雨感慨，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雨。 老板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封不全他们。 那些矿工可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长期从事着劳苦工作,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天天艰苦工作那种。 那么带着这些人来这里的封不全等人呢？又是怎么回事？ 封不全也不怕老板看，如果老板想报警，封不全还求之不得呢。 矿工们算可怜人，那非法开采的矿老板必须受到惩罚。 这次是正好他，还有宁施晴，邵芷青来了，注意到了这件事，这才将人都救了出来。 可如果不是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又会带走多少生命？而那些被带走的生命，是不是都会被人遗忘了？是不是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死在了这里？ 人倒是全部出来了。 可封不全没发现邵芷青和宁施晴。 在最后一车人离开矿场，邵芷青和宁施晴不再控制矿场的人后，两鬼就说有别的事要忙，然后再在山中行动。 封不全都没办法追上两鬼的动作。 两鬼已经是鬼了，可以随意在物质的世界穿梭，而不需要担心被泥石流掩埋什么的，但封不全还是人，他还是要惜命。 但现在，封不全担心宁施晴和邵芷青究竟去了做什么。 他还在想，两鬼是不是已经去找僵尸了，就留下原本说为了僵尸来的他，现在还孤零零地在这里。 戚庆同则在封不全身边，悄悄地问起了封不全更多细节。 之前忙着带人离开，哪里有心思考虑各种细节问题！ 可他也满肚子疑惑啊！ 大家都是玄学界的人，怎么封不全就这么厉害？竟然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 他都算被封不全提携了，也能跟着蹭功德。 大好事！ 封不全被他问多了，也就没工夫过多地去关注宁施晴和邵芷青如何了。 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邵芷青和宁施晴确实已经去了找僵尸。 尽管没有封不全的铜钱占卜，邵芷青和宁施晴都能感觉到，僵尸就在这附近。 之前还离这里比较远的僵尸，实际上就在往这边赶。 可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僵尸开始不断徘徊。 它就像已经迷失方向。 它其实离这边还有一定距离，但邵芷青和宁施晴发现它了，自然不可能再耽误时间。 之前的僵尸有可能是清楚这边的情况，才会专心地往这边赶。 宁施晴来到后能看到气的变化。 这里可能出现大量死亡也容易引动鬼差感知。 那么，僵尸能注意到这边的死气，病准备着提前来这里吸收枉死之人的怨气，也很正常了。 如果没有了这些气吸引僵尸，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担心僵尸会开始乱走，再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 僵尸电影中的僵尸通常都穿着一身很有标识性的衣服，还会举着双手跳来跳去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现在遇到的僵尸，没有举着双手，但也行动笨拙。 说到底，这僵尸其实还没到自然修炼到能离开棺材，可以比较轻松地在外生活的时候。 只是范文为等人去盗墓，扰乱了僵尸的安宁，才让僵尸离开饿了自己惯常生活之地。 宁施晴和邵芷青只是靠近了僵尸，它就停了下来，缓慢地扭动着脖子，看着四周。 很快，它注意到雨幕中出现的两个人形真空地带。 那些雨并没有落到那位置。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已经选择现身。 她俩的实力不差，完全可以隔绝雨水。 僵尸歪了歪脑袋。 它动了动腿，往后跳了跳，仿佛受到了惊吓。 宁施晴和邵芷青再往它所在的位置走一步，它就跟着再往后跳了两步。 可是往后跳的它没有看路，一下子就撞到了一棵树。 树上的雨水快速落下，洒得它身上更湿了。 小宝悄悄地从宁施晴的令牌中出来，也好奇地打量着僵尸。 这可是它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特殊生物！今天能来见一见，真的太难得了。 结果僵尸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它，再度受到强烈惊吓，继续往侧边跳。 雨天路滑。 山林中同样如此。 僵尸一时不慎，彻底倒在地上。 它空洞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上空。 滴滴答答的雨水就不断地落到它正面。 宁施晴和邵芷青对望一眼，两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一下，还是给僵尸一点面子。 这僵尸身上的阴气很干净，应该真的只是一个专心修炼的僵尸，没有动过什么害人的心思。 其实大多数的鬼怪之类的异常生物都是这样的。 它们只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它们大多数时候生活的空间都与普通人的生活空间不重叠。 人们害怕见到它们，但它们说不定同样害怕遇到人类。 只不过总有那么一些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去做点什么。 而也会有一部分的鬼怪，抵抗不住诱惑，走上岔路。 “你好，我俩是鬼差？” 宁施晴拿着自己的令牌靠近僵尸，并将自己的令牌在僵尸眼前晃来晃去。 令牌也有避雨的功能，不需要担心会被淋湿。 雨很大，就连在大树底下都有许多的雨珠不断滴落。 僵尸茫然地看着那令牌。 它只是默默地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对比人类，它已经活了很多年。但对比僵尸的正常寿命，它其实还只能算年轻。 它其实不怎么认得出令牌，毕竟它从来没有见过。 但此时看着这令牌，它很自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阴司。 这确实是身份证明。 它应该可以相信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不，三个奇奇怪怪的生物不是什么坏家伙。 僵尸挣扎了一下，暂时没能起身。 它慢动作抬起胳膊，借着胳膊的力量，再努力了一下。 这回，它终于顺利起来了。 然而他的双手又没有这么容易弄回原来的位置了。 邵芷青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真的出于好心。 僵尸却反应过激地又往旁边跳了一下，再度摔倒。 高举着双手的僵尸生无可恋地看着上空，都放弃挣扎了。 宁施晴无奈地在僵尸旁边蹲下，再看了眼邵芷青。 “邵姐，你刚才真的想帮它吗？” 小宝急忙举手：“我其实也想帮它的！” 宁施晴扫一眼小宝，彻底不知道该说小宝什么。 它那是想帮忙？ 邵芷青那样说，还多少有点可信度。 小宝？算了。 邵芷青这时候也已经蹲到了宁施晴身边。 僵尸默默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其实僵尸挪动的幅度不算明显，就是落到邵芷青眼中后…… 邵芷青气得几乎要捏起拳头。 宁施晴可以靠近，她邵芷青就不能靠近是吧？ ！ 可僵尸微微活动着双唇，发出了晦涩的声音。 那应该是以前的地区方言。 即便是现在，一些和其他地方交流少的区域的老人的口音，都可能没那么容易被辨认。 这僵尸发出的更是古老的音节…… 不过它说话，就会带起一点精神活动。 宁施晴和邵芷青仔细分辨过后，还是能听懂一点。 它在说，危险。 毫无疑问，是说邵芷青危险。 所以邵芷青只是略微靠近，就能立刻引起它的明显情绪波动。 刚才还对僵尸挺有意见的邵芷青，现在立刻笑了起来。 她甚至能朝宁施晴挑挑眉，调侃地笑宁施晴。 “怎样？你是不是该努力一点修炼了？人家僵尸怕我不怕你诶。” 宁施晴啧了一声。 她试着朝僵尸伸出手。 僵尸定定地看着她一点一点靠近的指尖。 她略微靠近一点，僵尸的目光就跟着移动一下。 一直到宁施晴的指尖触碰到僵尸的衣领。 僵尸的这身衣服其实已经残破得很。 他在棺材里躺了这么多年，他的肉身能保持不腐 ，可他的下葬衣服之类可不会和肉身一样。 僵尸离开棺材后，还一直在翻山越岭。 他的这身衣服已经只剩下勉强的蔽体作用。 宁施晴缩回手。 她这次的动作比较快，僵尸的目光则继续追随着她的手指，丝毫没有迟滞。 邵芷青不笑了。 小宝更眼里全是光。 在小宝看来，这就是超级好玩的事！ 不过宁施晴可不会让小宝随便玩。 她刚才是试僵尸的反应速度呢，和玩不一样。 第144章 僵尸拥有实体,不能像鬼魂一样，随意带在身边。僵尸的体型还很大，更不容易掩人耳目。 与此同时, 僵尸的实力也很强。 它的灵智并不高。现在的它和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不将它带在身边，宁施晴几乎能想象到它会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闹出多大的事。 僵尸还是适合生活在山里。 如果非要去和其他人接触，对人、对僵尸都不好。 宁施晴抬眸,看了看邵芷青。 “邵姐，要不先让我问问他的打算？” 就看这僵尸想不想回到老家。 如果想, 那宁施晴和邵芷青就送他回去。 还有,送回去后要联系当地阴司,让当地的人多盯着点，免得一头僵尸乱走动。 现在这僵尸还没有犯下过事,可以好好活着。 它既然已经开启灵智,那就也算生灵，不该因为它属于罕见的生物就随意欺负它。 邵芷青本来也想参与对僵尸的问话。 但她只是略微靠近了一点僵尸, 就立刻让躺在地上的僵尸都想往后面缩。 邵芷青差点自闭。 就算真的是她实力比宁施晴更强，僵尸更害怕她，也不至于这样吧？ ！ 小宝也试着想靠近僵尸,然后僵尸同样在往后面缩。 这就让邵芷青的心情更差了。 她连一点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没了！ 僵尸就是在区别对待。 邵芷青一把揪住小宝。 其实她看得出，僵尸对待她,和对待小宝的态度有明显区别。 僵尸明显更害怕她, 哪怕她只有一点点的动作，僵尸都会立刻避让。 但如果遇到小宝,僵尸也会想着避让，但僵尸避让的速度就明显偏慢,看上去更像是单纯不怎么愿意和小宝接触，或者是说和其他生灵接触,所以才不愿意1让小宝也触碰自己。 但僵尸面对小宝时，并没有什么类似畏惧的情绪。 僵尸很清楚，小宝的实力不如自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但邵芷青不同。 “小宝，你现在跟着我！” 邵芷青毫不客气地揪住小宝的后脖子，将这小家伙强行带到离宁施晴那远一点的地方。 宁施晴眨眨眼。 她继续看着面前的僵尸。 “你好呀？” 礼貌的询问。 就是僵尸会不会回答。 僵尸呆呆地看着她。 大概是之前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类似这样的接触，僵尸现在的眼神也偏向呆滞。 他好像并不懂该怎么回答。 宁施晴想了想，放慢语速，再问：“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宁施晴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我，叫，宁施晴。” 僵尸也慢慢地抬起手，指向自己。 他是修炼多年的僵尸，身体虽然依旧偏向僵硬，但比那些刚现世的僵尸要柔软不少，起码不像电视剧里的僵尸那样，膝盖完全不能弯曲。 他慢慢地说：“我，叫……” 他说到这里，卡住了。 宁施晴期待地看着他。 但僵尸沉默的时间有那么一点儿长。 等沉默结束后，僵尸说，“宁施晴。” 邵芷青虽然带着小宝避到了远一点的地方，但依旧高度关注着宁施晴这边的情况。 如今听到僵尸这么说，她瞬间笑出了声。 宁施晴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她继续指着自己。 “我，宁施晴。” 有点体会到父母带孩子的艰难了！ 像小宝这种孩子，还没真正出生，前生的智慧还没有被彻底磨灭掉，所以其实很好带。 但这僵尸，可是真什么都不懂。 他仅有的，是残留在身体的记忆。 可身体能记住的，大多是类似怎么行走的本能，让他在逐渐驯服僵硬的躯体后，可以自由活动。 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这样了。 其余的生活常识，他一概不懂。 如果有人用他熟悉的、他这躯体在生那时代的地区方言和他说话，也许能让他更快回想起更多与怎么生活有关的记忆。 但现在嘛，不行。 宁施晴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现代普通话，这和僵尸的躯体熟悉的发音有所区别。 僵尸怔怔地看了会儿宁施晴。 他似乎在更认真地考虑宁施晴话中的意思。 又过了好一会儿。 哗啦啦的雨水已经让山林中出现了无数条细小的溪流，水沿着落叶与落叶间的缝隙不住流动。 僵尸抬手，指了指宁施晴。 “你，宁施晴。” “对！我，宁施晴，你……” 小宝看了会儿宁施晴和僵尸的交流，就开始觉得无趣。 他飘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小脚丫。 邵芷青则看向之前矿场所在的位置。 铺天盖地的雨声可以极大程度地削弱人的感知。 但她还是隐隐听到那边传来了一些异常的响动。 如无意外，那就该代表着，塌方了。 暴雨改变土壤重量。 松散的泥土吸足了水分，变成泥石流，就可以堵住出口，让地底变得不透气。 再加上上方的重量，以及地底可能存在的某些不规范作业……发生意外，一点都不值得惊奇。 世间的意外数不胜数，总能规避掉意外才不是常态。 宁施晴也隐隐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她眉头微挑，原本还挺担心的，但想到矿场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救了出来，她就放心了。 剩下的事，已经没那么需要她操心。 还是小僵尸更让人担心一些。 这僵尸的体型看起来还算大，可是僵尸的心智着实不怎么好，所以宁施晴和他多交流了一小会，已经下意识地将它当成孩子了。 懵懂无知的、还需要有人引导的孩子。 如果被引导得好，这僵尸的将来就有很大概率可以造福于人。 其实所谓的造福，更多的也只是互不招惹麻烦。 就像如果有人不知死活的，非想要去山野老林逛，又遇到什么意外……等那些人真的出了事，就肯定会有人为了救他们，或者搜寻尸体进山，那就打扰住在山里的生灵了。 如果山中的生灵更偏向友善方，给予一点指引，就可能避免掉某些灾难，让山中的生灵得以继续享受安宁，而不知死活的人也侥幸逃过一劫。 又像一些精怪，通过帮助人类积累功德修炼。这也是双赢。 宁施晴现在就想好好引导这僵尸。 但费劲引导了一会，宁施晴才勉强问出僵尸的名字。 莫辰。 这是僵尸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的、有可能代表着自己名字的名词。 僵尸记得有谁这样称呼过他。 宁施晴则勉强通过僵尸的模糊发音，辨认出对应的音。 真实的名字有可能不是这个。 但现在，宁施晴已经让僵尸适应这个名字了。 宁施晴还艰难地问出了僵尸的打算。 僵尸不是很想回家。 他觉得自己的家已经被破坏了，他躺在棺材上，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和自己之前所熟悉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之前离开家游荡，还能勉强有一个前进方向。 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觉得宁施晴比较安全，不会伤害他，又能较好地与他交流。 所以他想跟着宁施晴。 僵尸毫不犹豫地表示出自己对宁施晴的亲近。 宁施晴再看邵芷青。 她俩必须想办法好生安置这僵尸。 那带回去？ 如果一路上都刻意避开人，绕远路走，应该还是能安全将僵尸带回去的。 但也不能带进城。 城里那么多人，她俩任职的城隍庙还经常人来人往，根本避不开其他人的目光。 僵尸要往那边去，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闹到人尽皆知了。 连宋娴那里都不适合。 宋娴所在的废弃工地只是相对偏僻，却没有真的偏僻到没有人来往。附近还有许多常住人口呢！ 只有山林合适。 宁施晴这时候想到的、是王秀禾那边的古庙旧址。 现在那里已经没有庙了，只剩一片少有人去的荒地。 荒地附近还有许多的山。 应该藏得起一头僵尸吧？ 等什么时候莫辰的实力更强，他更懂得如何控制身体，还对现代社会有了一定了解，莫辰不藏也行。 黑户不大容易在现代社会生存，但如果能掌握一些技能，再加上玄学界中人的帮助，类似僵尸之类的黑户也可以在社会里好好生活。 反正僵尸病了也不可能去医院看病，而是要另寻方法。 僵尸和玄学中人往来，也不用像一般人那样，那么担心帮助自己的人背信弃义。 大家都有玄学能力，能混迹人类社会的僵尸更能与玄学大师相比，哪个不长眼的玄学中人敢坑这种僵尸。有那本事的，往往也不需要做这种事。 莫辰需要的，是一个适合学习，又能方便他隐匿的地方。 他还需要人教他学习。 宁施晴和邵芷青讨论着。 已经在地上躺了许久的僵尸终于起身，好奇地凑上前。 他走过去的速度很慢，走一步，退半步，再走一步，继续退。 如此磨蹭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来到宁施晴和邵芷青旁边。 他还是不大听得懂两人的讨论，但他模糊地知道一件事。 两人都在为他考虑。 莫辰看看宁施晴，再缓慢地转动脑袋，看向邵芷青。 他的面庞依旧僵硬，脸色还呈现出极不自然的青黑色。 可这会，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 然后就像阳光洒落。 雨雾笼罩中，他的笑容纯真得像穿透黑暗的光。 邵芷青本来还和宁施晴说着，如果将莫辰放在比较远的地方，她俩要是照顾不到，让莫辰惹出什么麻烦怎么办。她俩带了莫辰回去，那就不管莫辰惹出什么祸，都有她俩的一份责任。 但看到莫辰的笑容后，邵芷青忽地住了嘴。 她呆呆地看了会儿莫辰，最后长叹一声。 “施晴，我知道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更亲近你了。” 原因很简单。 小宝贪玩，见到莫辰，哪怕知道莫辰实力比自己强，都仗着自己身边还有宁施晴和邵芷青，将莫辰当成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而她，则在看到莫辰后，更倾向考虑怎么处理莫辰，怎么尽可能地避免僵尸为她们惹来麻烦。 但宁施晴的想法更单纯。 宁施晴就是觉得僵尸已经有了一些灵智，已经能算新生的生灵，所以应该要尽可能地帮助这新生的生灵掌握生存的基础知识。宁施晴完全没考虑自己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单纯的、能感受到善恶的僵尸，当然更亲近宁施晴。 原因就这么简单。 第145章 “来了！” 封不全轻喊一声。 在他旁边打着哈欠的戚庆同跟着精神一震,快速跟着封不全，看向门边。 鬼差？ 戚庆同以前还真没和鬼差打过交道。 他学的是命理一类，侧重于怎么帮人看透命运,趋吉避凶。 若非他正好离这小镇近，文连翘在找人的时候，也不至于先联系上他。 他那些人脉也多和他的命理水平有关。他以前给别人看的时候,指点过别人，让他们知道怎么避开那些专门克自己的人,怎么避开可能克自己的地方,那些人发展得更顺风顺水,更容易走向自己命运的上限，他们觉得戚庆同准的同时,也就更感激戚庆同,更愿意帮助戚庆同做事。 戚庆同隐隐感觉到有冷风从门外吹来。 可今天下雨的时候，风也特别大。沁着雨的凉意的风甚至可以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可怕得很。 戚庆同不知道这是真的凉风，还是真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看不到。 他只听到封不全问：“咦？宁鬼差呢？她怎么没回来？” “啥？！你俩真的已经找到僵尸了？！现在还准备回去了？” “等等！那我怎么办？” “我慢慢走？我还可能比你俩更早回到家？” “噢，行, 那边那座山是吧，我知道了。我到时候再去那边看看吧。” 封不全说完这句话,就皱着眉,紧闭着嘴，忧心忡忡地再坐下来。 戚庆同隐隐觉得又有一阵凉风吹过。 他打了个哆嗦, 问：“鬼差走了？” 封不全抬眸看了看他，再点了点头。 “对, 走了。” 封不全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问：“你在这边的人脉关系怎样？如果遇到一些麻烦的话，可以及时处理吧？” 戚庆同一愣。 他差点没能及时弄懂封不全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略微回了回神后，他已经醒悟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没事。这次的事涉及到的人的数量确实比较多，但大体上，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你我都和他们怎么来这里没什么关系。尤其是你，最近才来到这里，以前根本就不在这边。其他人只要调查，就一定可以知道这事，不至于怀疑我们。至于为什么我们会知道山里可能出事，还提前去接人，这些我能处理。” 他的人脉关系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封不全得到了戚庆同的保证后，也觉得稍微松了口气。 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事。 只是，很快，封不全的表情就充满了懊恼。 戚庆同立刻紧张了，生怕是又出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可他听到封不全拍着大腿叹气。 “我辛辛苦苦赶过来，就为了抓僵尸的！现在倒好！还要回去才能见到僵尸！还要平白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好确保矿场那边的事全部处理好！生气，可真生气啊！” 戚庆同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这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戚庆同无奈一笑。 但他之前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放松。 不管怎样，只要那些矿工们都已经平安就行。 负责人和安保队长都一度被邵芷青附体。 他俩的人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但在下雨期间，这两人都一度意识到，他俩离死亡，乃至离担责，只差那么一步之遥。 如果没有突然闯来的封不全，如果没有那股莫名其妙地控制了他俩的力量，恐怕现在，就真的已经犯下某些大错了。 不过他俩现在还在想着怎么推卸责任。 矿场不是他们的。 负责人在矿场中的地位比较高，但他上面还另有老板。他同样只是打工的。 安保队长则地位低一些，只是平常也有资格参与矿场的许多事。安保队长也帮忙做过一些不怎么见得光的事。 一旦这些事都被暴露出来，他可能根本承担不起责任。 戚庆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撬开这两人的嘴巴。 如果这两人肯出面，那就应该能将背后的人都找出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封不全商量起来。 他一个人的能力，肯定比较弱，没办法妥善处理。 封不全的能力肯定比他强。 而这时候，宁施晴正引着僵尸，走在山林里。 感谢强大的鬼差令牌！ 指路功能还在。 起码宁施晴能知道自家城隍庙在哪。 有目的地，就不需要担心迷失方向。 这一路上，只要尽可能地找远离人烟的地方就行。 雨中的山路难行。 宁施晴没什么感觉，小宝甚至在开开心心地淋雨，任由那些雨穿透自己虚幻的魂体。 可僵尸莫辰就走得艰难了。 他的肢体僵硬，就算晴天走路，都可能会不小心摔倒。 雨后的湿滑地面，更时不时就滑他一下，让他摔得仰面朝天。 小宝依旧淘气。 莫辰摔了，小宝就凑过去看。 有时候小宝还想学着莫辰的样子，摔得僵硬地躺着。 可小宝本身不是鬼，小宝的特质与莫辰的特质有着巨大区别。 小宝可以很自由地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就算小宝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一个看似肢体僵硬的模样，小宝总体上还是表现不出这种特质。 小宝想学莫辰。 在宁施晴看来，则是莫辰同样在学着小宝。 刚开始，莫辰怎么摔倒的，就怎么在地上躺一会儿。 渐渐地，莫辰学会了在躺下来的时候控制自己抬手抬腿，就像小宝也学着要摔下去的时候，手脚不自觉地往上抬一抬那样。 宁施晴要照顾莫辰的行进速度，本来就没办法走多快。 现在她还要看着莫辰和小宝一起搞怪。 宁施晴无力地按着额头，靠着树干。 莫辰刚刚就又摔了一次。 小宝也学着莫辰的样子摔。 莫辰可以很轻松地让自己的动作定格。 小宝不行。 所以现在，一大一小两孩子，没有任何商量，就默契地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两孩子一动不动的。 莫辰似乎很喜欢有人这样陪着他玩。 他现在都不去想自己要走多远的路才能去到宁施晴和他说的地方了。 反正在山里有人陪他，就挺有意思。 通知了封不全，再通过令牌的定位找到宁施晴的邵芷青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宝先忍不住，动了动手。 莫辰咧了咧嘴角，也开始活动，准备爬起来。 宁施晴靠着树干，只知道叹气。 小宝却是在忙着拍手大笑。 他虽然忍不住先动了，但他起来得更快！他都已经在半空飘来飘去了，莫辰还在艰难地爬起来。 宁施晴侧头，看着邵芷青，还没说话，就先忍不住再叹了一声。 “你有没有帮忙找到什么衣服。” 莫辰身上穿着的这些都快让人看不过去了。 邵芷青摇摇头。 “不方便。虽然能让疯道人他们帮忙买，但现在还在下雨，不方便让他们送进山。” 邵芷青总不能控制着一袋衣服飞来飞去，慢慢飞入山林里。 进了山之后，能避开人的目光，倒可以比较随意地展现出异常能力。 但众目睽睽下，影响不好。 邵芷青再朝前方扬了扬下巴。 “还不知道要在这山里待多长时间呢，这一路上走着，麻烦得很。与其让他现在换衣服，还不如等他回到那边再说。要不说不定还没回到，他身上的衣服就要破了。” 宁施晴看看才起来，没走两步，就被故意装摔倒的小宝带得再一次摔倒的莫辰，深表认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 她飘过去，一把提起小宝，作势就要敲小宝脑袋。 “你再淘气！我就将你塞回令牌里，这次关你禁闭，不等回到庙里不放你出来！” 小宝委屈地大叫一声。 宁施晴再瞪莫辰。 莫辰长得还算高大。 可惜被小宝带着玩了一会，眼神里都闪烁着稚气。 宁施晴只能将他也当孩子教训。 怎么吓唬小宝的，就怎么吓唬莫辰。 “你也是！乖乖的赶路！再陪着小宝淘气，那……那我就、就……” 宁施晴突然僵住。 她以前看过的一些儿童心理学的书说，对待孩子，要尽量给予孩子安全感，不能动不动就说要将孩子丢了之类的话，要不然，就算孩子现在听了话，孩子心里都会有阴影，以后会变得缺乏安全感。 那她现在对莫辰……也不好说这样的话吧？ 从心智上说，莫辰就是个比小宝还小的孩子。 宁施晴叹了口气，抬手，狠狠地在莫辰脑袋上敲了敲。 这孩子心理年龄小，但身体实打实的坚硬，随便打都不碍事！ “敲你脑袋！你快走！” 她隐隐记得，她之前看到苏雨桐眉心黑气发生了变化。 她这次出差，要赶僵尸回去，出差所花的时间可能会比她预期的更长。 虽然她之前反复提醒过王带娣，要王带娣多留意居住环境的安全，还要提醒苏雨桐多加注意，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平常能频繁见到王带娣和苏雨桐，随时监测着两人的气运变化，她确定灾难没有那么快发生，她才比较放心。 现在……有点不大妙。 莫辰本来还慢慢地抬手，想摸自己刚才被宁施晴敲的地方。 可他看到了宁施晴的表情变化，注意到宁施晴的心情有些差。 莫辰缓缓放下才抬到一半的手。 他放下手的同时，还迈起了腿。 这次的他，走得比之前都要稳。 他甚至知道提前伸手，去扶前行路上的树。 这场异常的雨还在持续，但行走在雨中的鬼和僵尸，却加快行进速度。 队伍拖累者——僵尸，现在终于懂得走快一些、走稳一些了。 而新闻上，也出现了这场异常的雨。 这场雨已经影响了很多地方，让不少农田被淹。 还有一些住在地势低洼地区的人，已经不得不转移。 消防什么的都已出动。 而封不全、戚庆同他们带着的这些矿工，也已被有关部门注意到了。 第146章 微风轻轻吹拂。 莫辰现在走路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他不知疲惫, 也不需要休息。 他越走，就越知道该怎么控制身体。 不过宁施晴怀疑，这可能和小宝也有些关系。 小宝总陪着莫辰闹。 被宁施晴警告过了, 小宝不敢再用装摔倒之类的方式玩耍，耽误宁施晴在路上的时间。 但小宝有别的办法。 他可以快速地飘到前面，然后不断朝莫辰扮鬼脸, 偶尔还会刮脸羞莫辰。 莫辰完全能理解小宝的意思。 他被小宝这么一刺激，就想着尽快追上小宝。 他对身体的掌控程度就这样不断提高。 宁施晴和邵芷青乐见其成。 回到了熟悉的山林中后,宁施晴陪着莫辰,就在山林中等待。 邵芷青先回去复命, 也要找人帮忙给莫辰送一些衣服过来。 这一片山林虽然没有多少人进出，但偶尔也可能有附近的人上山。 莫辰的穿着打扮适宜一些,还能说是驴友之类的,但如果还保留现在的装束，可真要让村民以为撞鬼了。 宁施晴再让邵芷青帮忙看看王带娣和苏雨桐的情况, 邵芷青自是一口答应。 和宁施晴认识的时间长了，邵芷青也已比较了解宁施晴身边的人，知道宁施晴关心什么。 山精早已死去。 以前的山精残留在山林中的邪气也消散不少。 这片山林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灵气充足模样, 但总体上已经比过去强了太多。 莫辰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仰着头,透过树影,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天空。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宝现在和他比较亲近了，他也不抗拒小宝接近,任由小宝挨着自己肩膀。 相比之前赶路的匆忙，现在还真和谐安宁得很。 宁施晴也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不过她靠的那棵树离莫辰靠的那棵树有点距离。 小宝眼珠子转了转, 飘向了宁施晴。 莫辰眼眸微动。 他凝望着飘开的小宝。 他张合了几次嘴唇，终于发出还算标准的音节。 “小、宝。” 这一路上,莫辰都不怎么爱说话。 哪怕宁施晴和邵芷青有意让他适应现代口音，让他学会普通话，一直有意和他聊天，或者两人交流，让他听到更多对话，他依旧没多少反应。 可现在，他竟然喊出了小宝名字？ ！ 才要落入宁施晴怀里的小宝一愣，急匆匆地扭身，看着莫辰。 “你，走了。” 莫辰还在说话。 这次，他的语气很肯定。 他就是在责怪小宝，莫名其妙地离开，而不是陪着他玩。 “以后，不陪你玩。” 小宝在路上就爱和莫辰说，让莫辰陪他玩。 莫辰一直没有回答小宝，任小宝念叨。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怀疑，是不是莫辰还没有学会听普通话，所以不大懂小宝要表达的意思，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今听着莫辰逐渐流利地说话，宁施晴双眼越来越亮。 莫辰哪里是学不会！ 这分明是莫辰还需要有一点刺激，才知道该怎么做！ 就像之前，有小宝刺激莫辰，莫辰才更快学会了怎么走路。 现在也同样要小宝刺激，莫辰才主动开口！ 小宝急了。 他飘在半空，叉着腰。 “不行！你要陪我玩！” 宁施晴噗嗤一笑，伸手一推，就将小宝推向莫辰。 “那还不过去陪莫辰玩？” 看样子，只要让小宝多陪莫辰，莫辰不用很长时间就能适应现代生活了！ 最起码，能当一个怎么引人怀疑的宅男！ 可能每搁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环境生活，免得周围的人发现他的容颜不会老去，但那也比只能躲深山老林里好多了。 小宝被宁施晴这么一推，呀呀叫着就扑到了莫辰那。 小宝一把搂住莫辰脖子，结果因为自己魂体虚幻，愣是这样穿着莫辰身体过去，才重新飘回莫辰面前。 他眼珠子转个不停。 “莫辰莫辰，我教你玩一个新的东西好不好？就玩……猜拳！对！就是猜拳！我跟你说……” 一鬼吱吱喳喳，一僵尸认真聆听。 宁施晴微微托腮，看着山下人家。 这般看去，看不到什么。 可她能感觉到，那里有着人类的烟火气息。 她陪莫辰在山林中走，实打实地走的也就几天时间。 可只是这么几天，她就觉得自己离人类都比较远了。 再稍微靠近一些，她才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终于又多了紧密的联系。 阳光穿透她的魂体，落到树干上。 她还有一点惦记矿场那边的后续处理结果，还想知道范文为和包志同现在怎样了…… 但她还要在这里等一等。 忽然，她的令牌震动了下。 【邵芷青：我还去看过王带娣了，她的情况还行，应该还要再过三天才有血光之灾。不会很危险。如果提前有准备，说不定还不需要流血。 】 宁施晴再松了口气。 王带娣和苏雨桐走得近，王带娣安全，那苏雨桐就应该都是安全的。 但紧接着，她的令牌又震动了一下。 邵芷青发来一条新消息。 【邵芷青：施晴，你在山里多待一段时间。我已经让文连翘帮忙通知了叶素刚，他会带着适合莫辰穿的衣服过去找你们的。如果莫辰对叶素刚的态度还算可以，就试试先让他跟着叶素刚吧。他们这段时间可能会新建土地庙，到时候再让莫辰看庙。 】 宁施晴一愣。 修庙？ 土地庙？ 有些地方会将土地庙称为社公庙。 以前才大多都有土地庙，但现在，很多村子都没这样的建筑了。 说是没有，其实拜祭的老人们往往会专门拜某个地方。没有专门供奉土地的地方，但某些习惯并不会改变。 而有些地方也可能会考虑重建类似的庙宇。 叶素刚所在的村正好有这种打算么？还是…… 宁施晴不由想到了自己在城中见到土地神像。 她不知道是自己之前上报的消息通过某些渠道传了出去，所以导致附近的玄学中人牵头要做点什么，还是周边村子的让本来就有打算做什么？ 她还想多思考一会，却听到旁边闹嚷嚷多声音。 莫辰和小宝在猜拳。 小宝的出拳速度快，莫辰的出拳速度慢。 一开始，小宝一下子就完成出拳了，莫辰的动作才刚开始。莫辰就想根据小宝的出拳，改变自己的出拳。 可小宝瞬间发现莫辰作弊，嚷嚷着要宁施晴过来管莫辰。 莫辰被小宝揭穿，瞬间就学乖了，不再乱来。 但这就轮到小宝能观察莫辰的动作，再快速出拳了。 乍一看去，仿佛小宝百战百胜。 但嘻嘻一看，就能注意到，小宝是通过莫辰的动作，大概判断到莫辰将要出什么，才利用自己的灵敏，快速完成动作。 莫辰输的次数多了，觉得疑惑，再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小宝的举动，才终于发现小宝在做什么。 莫辰生气。 小宝这分明是欺负他反应慢！ 小宝之前找宁施晴告状，他现在也咿唔咿唔地叫着，要宁施晴帮他出气。 小宝被他吓唬了一下，立刻又嗷嗷地叫着，要宁施晴主持公道。 宁施晴咬牙切齿，给他俩都来了一记脑瓜崩。 大小孩小小孩，全部都要管教！ 她可真忙。 小宝摸着脑袋委屈，莫辰跟着露出委屈的表情。 可宁施晴懒得理他俩。 被这两这么打闹一下，宁施晴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再去想村民建造土地庙是否与她有关了。 那又什么好想的？ 反正是好事，顺其自然就好。 知道和自己有关，不也只容易增长傲慢之心？ 若说与她无关，难道她以后遇到相应的事情就不会再往上报了么？也不见得。 为此，她根本无需深究。 叶素刚来得算快了，但还是让宁施晴等了一会儿。 他之前收到文连翘的消息时，就知道自己要去见僵尸。 鬼差嘛，之前还算见过，虽然他的实力差一点，没那么容易完全见到鬼差全貌，但好歹也算相处过。 僵尸的话，他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曾经在哪里出现过。 这个几乎只在传说中会出现的生物，现在竟然来到他面前了？他竟然有机会见到了？ 这可真是极为难得的事！ 感知到叶素刚靠近，宁施晴凝聚出了实体，方便叶素刚见到自己。 叶素刚一开始走过来的速度还挺快，但真的看到在树下的、宁施晴，还有莫辰时，叶素刚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宁施晴也罢了，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女孩。 但莫辰…… 那披散的长发、挂在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还有明显异于常人的肤色，全在告诉别人，他究竟有多特别。 叶素刚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的精神已彻底紧绷。 危险，危险！ 要不是知道这僵尸旁边有鬼差，而且这位鬼差应该可以真正制住这僵尸，叶素刚觉得，自己应该早已转身逃命。 但哪怕这样，现在的他，都要耗费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双腿，继续迈向宁施晴。 他只能告诉自己，正在走向宁施晴，而不是走向僵尸，才能让自己多保持些理智，知道该怎么正确走过去。 “宁、宁鬼差，这是我给他准备的衣服……” 叶素刚尽可能地让自己减少关注莫辰。 现在靠近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从莫辰身上散发出的压力。 他想多和宁施晴交流，尽可能地从宁施晴这里汲取某些力量，让他敢面对莫辰。 但…… 宁施晴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 沾在旁边，都没有正面面对他的莫辰，伸长手，慢悠悠地将衣服拿了过去。 叶素刚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觉得自己略微动一动，都有可能会遇到什么不大好的事。 那僵尸，似乎在不满他？ 可他看到了宁施晴脸上露出的淡淡笑容。 那真的只是一个极淡的微笑，却足以让他安心。 不过所有的安心都在转瞬间被打破。 他听到干涩嘶哑的声音。 “这、怎么穿？” 第147章 现代的衣服, 和过去的有明显区别。 莫辰凭着身体残留的朦胧记忆，或许能穿上以前的那些服饰，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穿上现代服装。 哪怕现代服装的穿着难度还降低了,但对如他这般的、没有穿过的人来说，还是会觉得艰难。 叶素刚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莫辰抓住了手臂。 隔着一层衣服,叶素刚都感觉到了莫辰的手多冰冷。 “你，帮……教我穿。” 一人一僵尸转到树后去了。 宁施晴看着山下,暗暗思索。 有点不大妙。 莫辰给一般人的威慑力太强了。 他始终是被人打扰了,提前离开坟墓的未成熟僵尸,不懂得怎么控制一身的能力。 他真的能跟叶素刚到山下，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吗？ 宁施晴很担心。 其实如果不考虑这些, 她已经觉得, 多让莫辰接触人，会有利于莫辰融入现代社会。 但叶素刚太害怕莫辰了,害怕到莫辰刚和叶素刚见面，就已经本能地知道自己能吓唬到叶素刚，并主动让叶素刚帮忙。 说是帮, 其实以叶素刚的角度看，已经接近于被胁迫。 宁施晴还思索着,小宝就飘到了宁施晴面前。 他悄咪咪地往莫辰和叶素刚那边看了眼。 “宁姐姐, 我觉得他俩还挺合拍的？” 宁施晴挑眉。 她不明白小宝为什么这么说。 但听小宝的意思……好像是，她不需要担心莫辰能否适应山下生活？ 小宝嘻嘻一笑。 “宁姐姐,你不需要担心现在这种情况呀！叶素刚害怕莫辰大哥，可是莫辰大哥不抗拒叶素刚诶！愿意去欺负,对莫辰大哥来说，也挺难得吧？” 不像遇到了要破坏莫辰坟墓的盗墓贼那样,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对方付出代价。 也不像对待邵芷青时那样，还得留意到邵芷青和宁施晴的关系真的不错，再加上知道邵芷青的实力当真超过自己，这才不得不表现出几分亲近。 莫辰现在强行让叶素刚教他穿衣服，但在教的时候，叶素刚说什么，莫辰会听什么。 叶素刚让莫辰怎么抬胳膊动脑袋，莫辰就照做不误。 宁施晴这时候也听到了树后传来的窸窣动静。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般看来，小宝所说没错。 那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莫辰不懂收敛气息，其他人看到他会容易害怕。 但叶素刚住在乡下。 城市人口密集，大多数人都门对门地生活着。 而现在的农村，则有许多独栋建筑。 叶素刚家就是这样。 莫辰只要安分地待在叶素刚家里，就不会有太多机会与外人来往。 在山下，莫辰还能通过电视之类了解现代社会…… 宁施晴愈发认可这一做法。 小宝再悄悄地往莫辰那边瞄了一眼。 “宁姐姐，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和他见面吗？我觉得好舍不得啊。莫辰大哥可是我现在遇到的、最好、最好的玩伴呢。” 比他实力强，却看起来并不如他，能让他在玩的时候觉得自己真聪明。 这可太不容易咯！ 宁施晴点了点小宝脑袋。 “应该有机会吧？不过你啊，就想着怎么在玩的时候欺负莫辰吧？” 小宝吐了吐舌头。 但突然，小宝呆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宁施晴身后。 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异，宁施晴跟着回头看去。 这一看，宁施晴也不觉微微一愣。 莫辰换好衣服了。 他甚至被剪过了头发。 叶素刚带上山的工具有限，只能简单地将莫辰的头发剪短，让莫辰之前比绝大多数现代女性还长的头发，变成还没过肩的长度。 结合着莫辰的外形，此时的莫辰呈现出的模样还是颇为特殊。 不过现在这种特殊，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艺术气质。 宁施晴总觉得这和很多艺术家就表现得与众不同有关，要不怎么大家见到不同寻常的人，就会先想到艺术呢？ 不管怎么说，莫辰还是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莫辰就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不时抬起手来，看一看自己穿着的新衣服。 叶素刚将莫辰的头发，还有刚刚换下来的旧衣服都装在了自己之前带衣服过来的袋子里。 被迫和莫辰单独相处了一小会儿后，叶素刚已能适应莫辰的独特气质，不至于连和莫辰对视都不敢。 不过有宁施晴在旁，叶素刚还是倾向于先问宁施晴意见。 文连翘早已和叶素刚打过预防针，让叶素刚知道，莫辰能和他待在一起，他就要照顾莫辰。 他现在要问的，只是是否现在就下山，回他家里去。 宁施晴再问了问莫辰意见。 如果莫辰不同意，叶素刚根本制不住莫辰。 听到宁施晴说的话后，莫辰脸色微变。 他将手伸向宁施晴。 不过，很快，他的手就在半空转了一个弧度。 他一把抓住飘在宁施晴身边的小宝。 叶素刚之前看不到小宝。 他实力不足，无法看到虚幻的魂体。 小宝同样实力不足，无法凝聚出实体。 可莫辰这么一抓，愣是让半空中多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让叶素刚都清晰地看到了小宝的模样。 小宝挣扎，却挣不脱莫辰的控制。 莫辰可怜巴巴地看着宁施晴。 “他，不能陪我玩么？” 小宝悲痛地仰头看天。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玩着玩着就将自己坑了咯！ 一路上，他只想着自己玩得开心。 结果呢？好得很呐！现在莫辰也将他当玩具了！ 宁施晴笑出了声。 “不行哦，莫辰，小宝还是要跟着我。” 莫辰将小宝拉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 他愈发认真地打量着小宝。 一路上，小宝最常和他打闹。 那时候，他知道，这段路会有终点。 但他一直都没想过，终点会这么快到来，快得他猝不及防。 他也知道，他只有在和小宝在一起时，才最容易受到刺激，最清楚自己要怎么学会某些技能。 小宝被莫辰盯着，也逐渐没了之前的惊慌。 他大胆地与莫辰对视。 莫辰松了手。 “好吧。” 他这声应得比之前还显委屈。 小宝飘到了宁施晴身边，想了想，又飘到莫辰那，亲昵地蹭着莫辰。 宁施晴控制着自己魂体逐渐归于虚幻。 空气中飘来她的声音。 “我会和你一起带莫辰下山，我再回城隍庙复命。” 届时，她这一趟出差就会彻底画上句号。 莫辰走路走的还算稳。 叶素刚也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露出见识浅薄的模样。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不时瞥一眼莫辰。 电影原来真的是骗人的！ 僵尸哪里有电影那么好对付啊！ 看他身边这头僵尸，哪里要靠跳才能走！下山比他还要稳！ 不过到他停在山下的小车旁，他终于找回了自信感。 挺好，僵尸还是僵尸，还是不熟悉现代社会的僵尸！ 这不？见到小汽车后，就已傻眼了吧？ 叶素刚悄悄呼出一口气，再教莫辰怎么开关车门，教他怎么系安全带。 飘在旁边观察的宁施晴微微点头。 还行，教得很认真。 一教一学，挺默契。 看来，莫辰跟着叶素刚，真的能让人安心。 宁施晴可以相信叶素刚会教给莫辰正确的知识。 不过如果只是现在这样，还是不够的。 这里只是山下，人还比较少。 宁施晴还要再看看，莫辰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会表现出什么模样。 如果能确定那时候的莫辰的情绪也能维持稳定，周围的人也不会因为莫辰而出现什么异常，那宁施晴才能真正放心离开。 只要莫辰的表现有不对劲的，宁施晴都得待在莫辰身边，确定莫辰不会出现应激。如果无法稳定主莫辰，宁施晴就要将莫辰带回深山里。 莫辰能现在下山，已经比宁施晴和邵芷青预期的都要早了。 两人一开始还更想着可能要让莫辰在山里多待一段时间的。 山精以前住过山洞。 那里面的环境还挺舒服，而且适合修炼，能让莫辰舒舒服服地待里面。 只不过现在应该不需要启用这个方案了。 莫辰上了叶素刚的车，一直往叶素刚的村子去。 还在路上，莫辰就展现出不对劲了。 他的身体颤个不停。 他似乎在竭力地压抑着什么。 叶素刚渐渐不敢再专心开车，分出部分注意力观察莫辰的举动。 好几次，莫辰的手指都已来到安全带旁边。 叶素刚教他开关车门，还有上车后的注意事项时，就和他说过，车子启动之前，必须系上安全带。如果车子正在行驶中，他就更要系着安全带。 如果想下车，就要在下车之前解开安全带。 他现在想下去了，却又有一点理智，知道自己不该下去。 叶素刚开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宁施晴见状不对，快速凝聚出身形，坐到了后座。 “莫辰！” 她的声音清晰传到前排一人一僵耳中。 莫辰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施、施晴。” 邵芷青之前都是这样喊的。 所以他也这样喊。 “没事，不用紧张，我和小宝都还跟着呢。” 宁施晴安抚着莫辰，小宝也飘到了莫辰身边，抓着莫辰的手。 “对呀对呀，莫辰大哥，我和宁姐姐都在呢！” 莫辰激动的情绪略有平复。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看就想着怎么跳车。 叶素刚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专心开车了。 宁施晴则观察了一下莫辰，再看到飘到了副驾驶座的小宝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才问：“莫辰，你现在觉得怎样？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的感觉怎样吗？为什么你像从车上离开？” 宁施晴问的速度很慢。 她担心自己问得急了一点，就可能会让莫辰再度觉得紧张，从而又想跳下车了。 “我……感觉？” 莫辰说得很慢。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 “不，不知道。” 他晃了晃脑袋。 “陌生的气息。还很多。不、不习惯。” 小宝笑嘻嘻地抓着莫辰的手。 虽然莫辰拥有实体，而他的魂体虚幻透明，但他还是将莫辰的手指当什么好玩的玩具地玩着。 莫辰紧绷的精神在小宝这样的把玩中逐渐变得放松。 第148章 宁施晴看得到小宝在做什么。 她原本也有点疑惑, 为何小宝会突然做出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亲昵举动。 可现在，她明白了。 小宝敏感地察觉到，现在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莫辰最快速地放松下来。 肢体的接触, 还要是能让莫辰觉得熟悉、可以亲近的人的肢体接触，才能让莫辰及时放下戒备。 莫辰害怕陌生，但如果有莫辰觉得亲近的人在身边, 莫辰就可以快速适应陌生的一切。 莫辰跟着宁施晴等一路来这里时，路上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不适。 而现在,宁施晴和小宝在车上现身,而不是继续隐匿着,莫辰也快速恢复了镇定。 莫辰和叶素刚相处还算愉快，但一人一僵的接触时间还是太短了,并不足以让莫辰真正放下戒心,将叶素刚当成宁施晴等一样亲近。 这才是他前后的态度快速转变的原因。 小宝故意表现出和莫辰过去都没有过的亲昵，莫辰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小宝身上。 他只想着和自己还算亲近的小宝正陪着自己,就自然地忘记了其他的担忧。 叶素刚驾驶着的小车还在不断前行。 村子越来越近了。 村外的农田边已经出现劳作的人。 坚信自己的陪伴能有效缓和莫辰的紧张情绪的小宝，都不由得担心起了自己的陪伴是否有用。 他已经留意到莫辰开始往车窗外张望。 这样看起来，可真像是莫辰已经快无法忍受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尝试离开汽车。 不过小宝注意到，莫辰的情绪和之前有一点区别。 莫辰现在更多的是感兴趣,而不像之前那样不安,总害怕会冒出什么影响自己正常生活的东西。 小宝更紧地抓住了莫辰的手。 就算现在看起来，莫辰还算正常, 他也要多加小心！ 宁施晴则也看向了车窗外。 这时候，她已经再度让自己的魂体变得虚幻。 小宝紧密地陪在莫辰身边, 而她，没有显出身形, 却让莫辰也能感知到。 只要这种状态下的莫辰，还能算得上大体正常，那宁施晴就可以在多陪他一段时间后，再尝试对他隐匿气息。 一步步脱敏，一步步让莫辰习惯没有她和小宝的陪伴。 只要可以做到这些，到时候，莫辰就可以很好地在这里单独生活了。 还有，像是以后守庙的事，也应该可以胜任了。 邵芷青在发过来的信息中，说得还不是特别的明确。 不过宁施晴来到村里时，就已经注意到村中有人正在带人去看村里的一些旧建筑。 村内以前就有祭拜土地神的地方，只是这些年来已经处于荒废状态。而且这地方离村民们生活的土地比较远，就算村民们想要拜祭，都不是怎么方便。很多村民就可能会偷懒，并不走过来。只有部分村民才不介意走那么远的路。 如果只是在旧址上再建起一座土地庙，很多流程就会简单许多。 宁施晴思考这些事，叶素刚已经将车开回到自己家门边了。 他停好了车，正准备要让莫辰下车。 忽然，他听到什么声音，微微咦了一声。 门前有鸟在叫，还是他回到家的时候叫的，叫了一下然后盘旋着飞走。 就连城市绿化好一些的地方，都可能会有鸟的叫声。 他现在所在的区域还算乡村地带，就更可能出现鸟鸣了。但当真听到这鸟叫后，叶素刚还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隐隐觉得这一声鸟叫不简单，似乎预示着什么。 玄学中人的直觉通常都是灵敏的。 他如果当真突然产生了相应的预知，那这种预感就极可能成真。 莫辰趴在车窗上。 原本的车窗是关着的，但在叶素刚停下车后，小宝就帮莫辰将车窗打开了，让莫辰可以探头出去看外面。 这也是宁施晴的决定。 看到莫辰似乎已经相对熟悉这一带，已经不会再轻易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宁施晴也想让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先看习惯了，再走过去，这就不容易和别人相处时再产生明显的反应。 忽然，莫辰轻轻叫了一声。 他扭头，看着宁施晴。 “我，喜欢这里。” 宁施晴隐匿了身形，莫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宁施晴所在的位置。 叶素刚则因听到莫辰的这一叫声，快速回神。 他还是不大懂为何会突然响起一声鸟叫，但现在，带着莫辰进屋，总不会有错。 他下了车，再过去给莫辰开车门。 放在新时代的农村，叶素刚的屋子不算特别大。 村里有很多村民新盖的房子都特别漂亮。 叶素刚的这屋子只能算正常水平。 但对比起城市中的商品房，叶素刚这屋子就空间充足了。 上下总共三层，还有天台与阁楼。每一层楼都有充足的房间。 莫辰来这里住，还能在二楼和三楼自由挑选卧室。 叶素刚自己住的是一楼，日常起居也多在一楼，所以二楼和三楼除了堆放一些杂物，就基本没怎么使用过，总体看起来还挺空。 叶素刚带着莫辰到楼上光，还要告诉莫辰家里的卫生间在哪，又要怎么使用。 莫辰呆呆地跟着叶素刚。 偶尔，他的表情会露出几分迷茫，似乎听不懂叶素刚和自己说的话。 就像叶素刚和他说要怎么脚踩踏板冲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像一个新生孩子，但他又新生得不完全。来自身体的记忆或多或少会对他造成一些影响，让他遇到类似的事情时，会出现轻微的记忆冲突。 不过叶素刚再亲自踩了一脚，让水哗啦啦地冲上来后，莫辰就明白了，还兴致勃勃地也过去踩一脚。 刚刚冲完水，再一次要抽水冲刷厕所，能抽到的水的量就比一开始小了一些，水流发出的声音没有那么响亮。 莫辰的表情就又变了。 他狐疑地低头看自己的脚，仿佛觉得是自己的脚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自己踩踏板却只弄出这么一点水声。 叶素刚堪堪带着莫辰逛完二三楼。 他一直没听到莫辰说自己要住哪。 他正准备问问莫辰是否对一楼的房间感兴趣。 这屋里就他一个人住，只要莫辰不是想睡到厨房厕所之类的地方，那就无论莫辰想要挑怎样的房间，他都能及时为莫辰腾出位置。 然而不等他开口，莫辰就看向了他家大门。 “有、人。” 叶素刚一愣。 门外已传来轻快的声音。 “二叔？你在家吗？” 家里的门是关着的，但窗户敞开着。 一个扎着斜马尾的女生就从窗外看了进来。 她笑嘻嘻地挥着手。 “今天周末，我带了一个同学过来。二叔，先开开门呗？” 莫辰缓缓问：“要我，回避吗？” 他越懂得怎么控制身体，他的肤色就显得越健康。哪怕看起来还是会比正常人黑，但现在的他外表比之前自然多了。还有他的头发，看上去还是不大自然，应该再修剪一下，但怎么都没之前一头长发引人注意。 但莫辰还记得宁施晴和邵芷青陪着他一路走山路过来时，怎么反复叮嘱过他，不能随便对人动手，如果见到了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和人相处，最好自己主动回避。 哪怕现在，宁施晴都让叶素刚带他回家了，宁施晴还是有和他说过，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时，就先主动回避。 叶素刚都还没回答。 宁施晴已经开口了。 “不用。莫辰，你就听听他们说什么。” 宁施晴感觉得到莫辰的情绪还算正常。 甚至，莫辰对门外的人的态度多是好奇，而没焦躁、不安等负面情绪。 宁施晴还认得门外另一人。那人并没有出现在窗边，但宁施晴已经透过墙壁看到她的模样。 她确实见过，只是没有太多接触。 那分明是封高行的大女儿！ 宁施晴不得不感慨，她和封高行一家还是挺有缘分的。 封高行，还有他的现任妻子朱琦，还有儿子小杰，都曾和宁施晴有过较深的联系。 现在连封高行的大女儿封舒云都冒了出来。 这还是陈金隶那段时间的事了。 当时陈金隶用邪法影响了封高行的心智，让封高行一门心思通过邪门歪道赚快钱，还想着大量借贷加杠杆。朱琦想劝住封高行，甚至让封舒云会老家将封高行的父母都请了过来。 封高行家里的盆栽被文连翘和李隆幸解决后，朱琦找文连翘，帮方姐他们请符，文连翘还主动问过朱琦，要不要给家里人都请一个护身符。文连翘也没说要朱琦给自己钱，而是说要朱琦找一个靠谱的基金会捐出去。 宁施晴也是那段时间见过封舒云。 不过封舒云可没见过宁施晴。 封舒云只知道，自家之前出事，是神婆文连翘，还有玄学交流会会长李隆幸帮忙解决的。 宁施晴没想到今天，封舒云就被叶素刚的侄女带过来玩了。 叶素刚也能听到宁施晴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 鬼差还在，就不用担心莫辰暴起伤人。 他总算明白，自己刚刚回来时听到的鸟叫声有什么寓意。 这分明代表将有客人上门！ 他刚开门，就有名女生从侧边跳了出来。 “ surprise ！二叔，这是我同学，封舒云。对了二叔，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家里有别人？是客人吗？还是来找你看事的？要不我和舒云先上二楼待着，等你办完事我俩再下来？” 女生说话时，还颇为好奇地往里张望。 叶素刚家的窗户有两层窗帘，现在只是拉开了一层透光，但还有一层可以防蚊虫的轻纱窗帘。 女生刚才还要透过轻纱窗帘看里面，就有点看不真切莫辰的模样。 但现在门开了。 莫辰也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身，正对着门。 好奇张望的女生对上了莫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她呆呆地看着里面。 封舒云站在她后面，只在她介绍自己时，对叶素刚喊了一声“叔叔好”。 现在见到女生这模样，本来还比较克制，尽可能不乱张望的封舒云忍不住了，也往里探了探头。 这下，封舒云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第149章 叶素刚无奈笑了笑。 “小桃, 舒云，你俩都先进屋吧。” 小桃下意识地抓住了封舒云的手，和封舒云一起跟着叶素刚进屋。 好歹这是她二叔的屋子。 她知道自家二叔真的有一点本事。 二叔都让她进来了, 那就应该不会危险到哪里去。 屋里那人还是随意地站着。 说是随意，但小桃观察那人时，总觉得那人站得特别稳,好像站定之后就不会乱动。 正常人不需要站军姿时，真的会站成这样子吗？ 小桃很怀疑。 “这位是莫辰。”叶素刚做着介绍, “莫辰,这是我侄女,叶桃，这是她同学,封舒云。” 莫辰有点僵硬地叫了一声“你好”。 这还是他之前从宁施晴那里学到的打招呼用语。 他拘谨,叶桃和封舒云同样不怎么自在。 其实如果在叶素刚家里的人不是莫辰，而是别的人, 这两人都不至于这样。 但莫辰…… 别说莫辰现在还不能做到完美地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了！ 就算莫辰真的已经做到了，莫辰身为僵尸，给人的感觉都会和正常人有明显区别啊。 叶桃和封舒云到底没有坐多久,就想着要到楼上去。 叶素刚看着莫辰，却见莫辰摇了摇头。 “你们, 聊, 我上去。” 他一向如此说话。 叶桃和封舒云虽然没有过多地听到他开口，但也知道他应该不算一个正常人。 封舒云也罢了, 第一次来叶素刚家。 叶桃却知道，叶素刚如果遇到了什么要来找自己帮忙的人,通常都只会让对方留在一楼，而没考虑过让人上楼。 今天, 这个莫名地出现在叶素刚家里的人，竟然能到楼上去？ 宁施晴悄悄给了小宝一个眼神，小宝瞬间会意，马上就跟着飘到二楼去了。 莫辰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叶桃和封舒云都因为他的在场而不舒服，才主动说要到楼上去。 小宝现在得再上楼好好安抚莫辰，确保莫辰的情绪正常！ 宁施晴则盯着叶桃的脸。 她竟然在叶桃脸上看出了一缕黑气。 这代表着叶桃近期也可能会有什么劫难。 而和叶桃一起来叶素刚家里的封舒云，身上则没有这样的灾厄之气。 叶桃眉心中的黑气还在封舒云的影响下逐渐消退。 叶素刚看了看楼梯。 他见到莫辰的身影都已彻底消失在楼梯中了，他才问：“小桃，舒云，你俩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二叔，我难道就不能没事来找你玩吗？” 叶素刚摇摇头。 “你还想骗到你二叔不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桃便朝封舒云呶呶嘴。 “其实不是我的事啦。舒云，你将你家之前的事说说？” 封舒云脸上浮现淡淡红晕。 “叔叔，是这样的……” 她之前因为家里的事情，有几天都没在学校出现。 叶桃和她的关系好，就担心她。 她起初还害怕自己如果说出家里经历过的诡异事件，可能会让叶桃觉得她这个人都神神叨叨的，但架不住叶桃反复地问，封舒云最后还是将自家的事说了出来。 没想到叶桃就和她说，自家二叔也懂一些这方面的事，问她有没有兴趣周末的时候一起找她二叔。 叶桃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她二叔有时候会比较忙，但有叶桃这一重关系在，那就能保证封舒云去到叶素刚家里，就能得到叶素刚解答。 叶桃以前没有听说过文连翘什么的名字，但也知道自家二叔说过，有一些人自称自己会一些玄学，其实就是装神弄鬼，或者学的就是邪术，根本不能救人，反而有可能会害人。 封舒云相信朱琦找到的文连翘，但也架不住叶桃的好意，这才和叶桃一起来了叶素刚家里。 叶素刚听罢，松了口气。 “小桃，你这还真的白担心了。舒云他们家找到的文连翘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师。至于他们之前遇到的事，在我们圈子里也算一件大事。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件事现在已经完全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你这同学会再遇到什么。” 封舒云和叶素刚说话时，叶桃就满脸紧张地看着自家二叔。 现在听到二叔这么说，叶桃才跟着笑起来。 “那我就放心啦。对了二叔，刚才那位莫辰……” 叶素刚想想，也不多隐瞒。 “你爸有和你说过不？村里准备重新盖一座土地庙。庙里如果长期没人看管，怎么都缺点意思。莫辰就是我找过来帮忙看庙的。他也算文连翘大师介绍过来的人。” 叶桃低呼一声。 封舒云则若有所思地看向楼上。 文连翘……介绍过来的？ 她大多时候只是从朱琦和封高行口中听到这名字，知道这人有多么多么厉害。 那能让这么厉害的人介绍来的，又会是怎样的人？ 偏偏莫辰说话慢。 封舒云一时间不知道是莫辰真有本事，还是文连翘在照顾人。 念头闪了又闪。 封舒云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叶桃回村一趟，在问清楚了封舒云家的事不会再怎么影响到封舒云后，她就兴冲冲地拉着封舒云出了门，想带着封舒云逛逛自己村子。 这两人出了门，叶素刚才走上二楼。 他站在楼梯口，喊着莫辰的名字。 很快，一只手从一道门边探了出来。 莫辰人还在里面，却将手伸了出来。 叶素刚已经算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好了，而且这些年来，也算经历过了不少奇异的事，早就将自己的适应能力锻炼了出来。 可突兀地看到那只手的瞬间，他还是觉得心脏被什么攥了一下。 他慢慢走过去，就看到莫辰坐在那房间的椅子上，面朝着有梳妆镜的桌子。 因房间布局，这梳妆镜和梳妆桌挨着床头，又正好紧靠着门边，才让莫辰坐着不动，就能将手伸出去。 叶素刚过来了，莫辰还在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叶素刚听到莫辰说：“你的侄女，可能有危险。” 叶素刚怔住。 莫辰补充：“施晴看到的。” 叶素刚才略微回神，就又被莫辰这句话给震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你侄女回村了，安全多了。” 灾厄黑气在不断消散。 这代表叶桃如果要遇到危险，只会在城里遇到，而不会在村里。 只要叶桃在村里多待一段时间，就有可能完全避过这次灾厄。 叶素刚犹豫了一下。 “那我让她俩明天下午再回学校？” 今天是周六，周日下午再回去，甚至周一早上回去都不迟。 叶素刚隐隐记得叶桃在家族群里说过，这一学期的周一上午没有课。 莫辰没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那是你的事。” 他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熟悉又陌生。 有某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大概记得以前的镜子不是这样的，根本无法如此清晰地映照出一个人的模样。 他再抬手，摸了摸头发。 叶素刚想想，问：“你要不要剃一个寸头？我就会弄寸头。如果你想弄其他发型，可能要去村里的理发店。” 但莫辰给人的压力感强。叶素刚多少担心待莫辰去理发，会再生出什么变故。 叶素刚掏出手机，搜出寸头的发型，让莫辰看。 莫辰又点了头，他才找出家里的推剪，给莫辰真正理好头发。 自始至终，莫辰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让叶素刚一直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就会惹怒这位僵尸大佬。 叶桃和封舒云的周末总体还算愉快。 只要不考虑她俩在家的时候还要面对莫辰，那她俩就玩得挺开心。 宁施晴也看到叶桃眉心间的灾厄黑气彻底消散，似乎就因为她回老家，她避过了什么劫难。 也得感谢叶桃和封舒云到来。 莫辰能在家里再多两个人的时候，还保持情绪稳定，宁施晴已能放心地让莫辰待在这里了。 她这两天还曾刻意利用令牌隐匿气息。 单靠她自己，她还有可能被莫辰发现。 但她再用上令牌，莫辰就完全不能知道她在哪。 而即便感觉不到她在场，莫辰的情绪依旧能保持大体稳定，那就证明他确实可以和普通人生活。 叶桃和封舒云同样留意到了莫辰的异常。 两人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莫辰模样变化。 两人只是到村里走一走，再回来，或者只是睡一觉醒来，再看看，都能发现莫辰的行为更显流畅。就连莫辰的肤色都多了一些健康的光泽，而不像以前那般，堪比烧黑的木炭，仿佛随时都会裂开。 两人也很识趣。 住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有在周一上午准备返校时，都已经回到城中，远离了叶素刚家，更远离了莫辰，两人才讨论起这件事。 宁施晴也是这天回城的。 她紧随着两人，回到两人学校。 尽管叶桃眉心的灾厄黑气已散，她还是有些担忧，不知道是否是叶桃身边还潜藏着其他危险。 但她才跟着两人进入宿舍，就听到两人的室友冲叶桃惊呼。 “小桃！我刚刚在我们宿舍群里转发了条新闻，你快看看！” 叶桃啊了一声。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封舒云则取出了手机，快速浏览新闻。 只看开头，封舒云也惊了。 她急忙将手机递给叶桃。 “这不是你之前说想去吃吃看的店吗？它周六晚上燃气泄漏爆炸！还造成了店内人员受伤，幸好现在还没有死亡。” 叶桃不由得再啊了一声。 宁施晴听到这，终于松了口气。 她知道叶桃眉心的灾厄黑气来源了。 她放心地回城隍庙里复命。 这次出差，圆满结束！ 莫辰看起来已经可以顺利地在玄学中人的帮助下融入社会。 她回来之前，莫辰甚至都没那么在乎小宝会不会跟着她一起回来，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叶素刚家里的电视。 新时代的娱乐工具，也能成为僵尸了解新时代社会的利器嘛！ 第150章 复命完毕。 宁施晴再去宋娴那里看望小刺猬团团。 这还是邵芷青和她说的。 她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 团团就显得食不滋味了。 宋娴陪团团玩，就得听团团问，宁施晴是不是都忘记了自己说过会回来看望团团的事,要不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宋娴被团团问的次数多了，一边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复团团，一边不得不继续陪着团团玩闹,与团团一起等宁施晴来。 邵芷青回到城中，宋娴就担忧得要用邵芷青之前留给自己的联系方式,联络上邵芷青,让邵芷青过来,也帮忙安抚团团，才让团团再燃起希望,相信自己并没有真的被抛下。 饶是如此, 团团还是没有真正恢复精神。 它还是在等宁施晴出现。 这回，宁施晴不过刚刚靠近废弃工地, 甚至都还没真正出现在团团面前，她就看到团团已经飞快地朝自己冲了过来，然后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脚下的空地上。 没办法。 宁施晴是飘着的。 团团又太小。 团团甚至因为过于激动,飘起的时间略微早了那么一点。 其最终结果就是，它根本没碰到宁施晴。 团团委屈地叫了一声。 宁施晴笑眯眯地蹲下来, 一把抱起团团。 已经进入废弃工地了, 有灌木、绿色围挡的遮挡，再加上其他人都离这里比较远, 她就算凝聚出实体，也不需要被人一眼看到, 并觉得过于突兀。 “对不起呀团团，我这段时间真的有些忙, 这才没能及时回来，让你担心啦。” 宁施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温和。 小家伙那双眼睛中都差不多要蓄满泪水了。 宁施晴就怕自己的语气差一点，这小家伙会立刻哭出来。 团团呆在宁施晴的手心，仰着小脑袋，呆呆地看着宁施晴。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它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希望再看到的人已经回来了，还就在自己面前。 它用自己的前肢紧紧地抱住宁施晴的拇指。 宋娴这时候也飘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团团。 她轻轻叹了口气。 “它还真的特别亲近你啊。我都已经陪了它这么多天了，它还是更惦记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团团也听到了宋娴的话。 它微微转动脑袋，看向了宋娴。 它仰头的时候，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愧疚。 显然，它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对不起宋娴。 留在宋娴这里的时候，它太清楚宋娴对它有多好了。 但是……那种感觉很奇怪。 它在小屋之中，第一次见到宁施晴时，还觉得这个人颇为奇怪。但当和宁施晴多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它就觉得，宁施晴身上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息。 它就是想亲近宁施晴！ 也有可能它只是自己孤单地度过了太长时间，然后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宁施晴，它才会对宁施晴如此在意。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改变不了它现在真的在乎宁施晴的事实。 有宋娴陪着，它都想尽可能地和宁施晴多相处一段时间。 宁施晴也仰头，看向了宋娴。 但马上，她就看到了宋娴开心的笑容。 “你回来，那就太好啦！团团总惦记着，我都担心它天天这样想着，会不会将自己的身体想出什么问题呢！现在好啦，这小家伙总算不用天天相思呢。” 小奶猫魂体也在这时候飘了过来。 它好奇地看着宁施晴。 之前宁施晴来的时候，它也曾近距离地观看过宁施晴的一举一动。 不过那时候，它对宁施晴的兴趣还没有这么强。 还是和团团一起玩了一段时间，它总能看到团团走神，然后知道团团正惦记着之前送团团来的人，它才对宁施晴起了兴趣。 它眼巴巴地看着宁施晴，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担心。 宁施晴捧着团团进了工地未完工的楼层里。 这里有更多的阴影，可以更好地阻挡阳光照射。 哪怕这工地阴气充足，生活在其中的、如小奶猫魂体一样的动物鬼魂都不会喜欢过多地照射阳光。 不过似乎是和猫爱晒太阳的天性有关，如小奶猫这样的猫的魂体，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太阳的。只不过它们不适合晒中午的阳光了，只适合在一早一晚的时候，略微和阳光来一点亲密接触。 宁施晴现在来到这里的时间，已经靠近中午了，所以还是该避一避阳光。 他们进入到了废弃工地之后，宁施晴和宋娴坐在一起，团团则还是和小奶猫凑到了一块。 小奶猫更挨着宋娴的腿，团团则想要挨着宁施晴。 小奶猫是魂体形状，宋娴也是魂体形状，所以一大一小还是可以很好地挨在一块。 宁施晴则为了让团团可以更好地看到自己，不让团团又快速陷入自己随时都可能会离开的不安之中，她就刻意地让自己一直都处于凝聚出实体的形态。 小奶猫一度凑到宋娴的另一条腿旁边，然后朝着团团喵喵叫，希望团团可以来到自己这边，离宁施晴远一点。 但团团过去之后，往往都没等多长时间，就又凑回到了宁施晴这里，然后再轮到它朝小奶猫叫，让小奶猫过来。 两只小动物就以这种方式，彼此对峙了一段时间。 到最后，还是两小动物都妥协了。 它俩分别挨着宁施晴和宋娴最靠近的腿，这样它俩就可以跟着一起开开心心地玩耍。 团团陪着小奶猫玩，却同样不时地抬眸看一下宁施晴。 宋娴则和宁施晴说起了宁施晴后的事情。 她低头看着团团，说自己近来已经教了团团更多和魂体交流的技巧。 团团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样，还可以用很轻松的方式和小奶猫交流。 它当时凭着天生的灵觉，可以模糊地感知到某些魂体存在，然后可以利用自己的感知，去扑小奶猫，或者其他的魂体。 但它其实做不到像现在这样，能和小奶猫很流畅地对话，又不时地碰到一下小奶猫。 哪怕小奶猫的魂体维持着虚幻，它在十次之中，都有三四次可以碰到小奶猫了。 这些，全和宋娴的教导脱离不了关系。 宁施晴很为难。 她看得出团团对自己的在乎，却同样没办法随时照顾着团团。 宋娴说了会儿团团这段时间的生活后，忽然话锋一转。 “对啦，我听说要新建一座土地庙啦？” 她只是随口一问。 可“土地庙”三个字，就像装在团团身上的开关。 刚才还想去和小奶猫碰爪子的团团听到这个词后，陡然抬起头，快速地看向宋娴。 宋娴也想起了宁施晴之前说过，在供奉土地神神像的屋子里见到过团团。 她眸光微沉，再伸出手。 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她手上飞起，轻轻地将团团拉扯到了她的手中。 她凝望着团团。 “你要不要也去守庙？” 这同样是邵芷青来的时候和她说过的消息。 当时，团团也听说过这些话。 但那会儿，小奶猫还在陪着团团不断地玩。 邵芷青同样没想过要怎么问团团这事。 宋娴又看着团团如何在这段日子里，等着宁施晴回来，越等越害怕被抛弃，她才突然生出这念头。 新建的土地神庙中的土地神，肯定不是团团之前呆的那土地庙中的土地神。 但同样是土地，肯定有其共同之处。 乡村中的土地神庙，平日里或许会什么香火，但遇到初一十五，或者过年过节的时候，庙里的香火就会变多。 那段时间，团团如果在庙里，就应该能闻到大量的、香火的味道了。 对团团来说，那些味道应该也会和宁施晴的气味一样，能让它觉得安心。 吸收香火的力量，会有助于已开灵智的团团修行。同时，如果团团修炼有成，能帮助到来庙里上香的人，庙的香火也可以进一步增强。 守庙僵尸莫辰也能为人提供一定的帮助。 但相对来说，只有偏向于仙家路线的团团才能更好地帮助人类，也可以更好地吸收香火力量。 团团根本想不到宋娴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它已经彻底呆住了。 宋娴笑眯眯地摸了摸团团的小爪子。 “如果想的话，你这段时间可能要更加努力地跟着我学习哦，要不就没办法胜任工作了，不是吗？” 胜任……工作？ 团团还是没有完全回神，却已慢慢地意识到什么。 小奶猫之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这会儿，它猛地一跳，也跳到了宋娴的手心上，和团团一起看着宋娴。 小奶猫急得喵喵地叫个不停。 如果团团去了守庙，那它可怎么办啊？ 它这两天一直都在和团团一起玩，可是已经特别适应和团团在一起的生活了！ 如果没有了团团……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让它的生活回到了过去。 也不至于不能适应。 但就是觉得，还是渴望着团团能陪在身边。 团团一旦离开…… 小奶猫同样舍不得离开宋娴。 它和团团才一起玩了这么点时间，它和宋娴在一起的时间才是真的长呢！ 宋娴一只手捧着团团，另一只手提起小奶猫，再将小奶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轻柔地抚摸着小奶猫。 “是啊。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团团总要长大的。” 它的身上有着仙家的血脉。 在它的记忆里，就有自己先祖曾经做过的事。 哪怕那些都只是模糊的片段，依旧足以影响到它。 宋娴还听宁施晴说过，刚刚遇到团团时，团团正在做着什么。 那就更让团团会表现出不同于普通小动物的一面了。 小奶猫可以当天真无邪的小猫咪，开开心心地只想着如何玩耍。 但团团不行。 它无法真正做到这样的无忧无虑。 宋娴也是这段时间才真正认识到这点。 团团思念宁施晴，但同样是在乎着它先祖的职责。【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0-160 第151章 小奶猫不是很听得懂宋娴的话。 它一会儿看看宋娴,一会儿看看团团。 平日里看起来仿佛总是无忧无虑的它，这时候都多了明显的难过。 但很快，它就主动挨向团团。 “喵~” 稚嫩的猫叫声充满坚定。 宁施晴之前从宋娴这里学会了一些和动物沟通的技巧。 她现在就用上了这些技巧, 然后判断出小奶猫那一声猫叫的意思。 小奶猫在说，它希望团团可以过得好好的。 所以，哪怕团团想离开, 它也只是在尽量地祝福团团。 团团要训练，那它就陪着团团一起训练。 哪怕彼此还是要分离, 起码现在, 它俩还在一起。 团团感动得也蹭向了小奶猫。 宁施晴看着两小只的样子,悄悄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感情真好呢。” 她感慨的声音极轻。 团团朝她挥动了一下前肢, 再叫了两声。 她会意过来。 团团在说,这段时间一定会努力跟随宋娴学习的，尽可能多学到一些知识。 宁施晴唇边的笑容刚刚加深了一点,紧接着就又听到团团的叫声。 这次，团团说的话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它在说，要宁施晴记得经常来看望它,别让它等来等去的，都等到快害怕自己会不会被宁施晴给彻底抛弃了。 宁施晴哭笑不得之余, 不由得再添了几分愧疚。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都算是她不对。 才将小家伙送到宋娴这里，当时还答应过小家伙,一定会经常过来看望小家伙的，结果就又只顾着忙别的事,而没能继续陪着小家伙，怪不得小家伙现在在宋娴这里待得提心吊胆。 宁施晴也在心里庆幸。 还好那时候的她已经认识了宋娴,还请了宋娴帮忙。 要不然，她出差的那段时间，更要担心团团的安危了。 宁施晴额外陪着团团玩了一小会儿，然后看着团团开始跟随宋娴学习修炼。 宋娴教团团的，多是怎么开启团团身体里潜藏着的记忆的办法。 正如团团能朦胧地知道自己的先祖怎么跟在土地神身边，和土地神一起守卫着一方安宁，团团自身其实知道，它该怎么修炼，才能也像先祖一样，修炼出成果。 只是团团的年龄小。 如果没有人给予它合适的引导，只是任由它自主觉醒传承记忆，它就需要花费更长时间才能学会这些。 宋娴教它的，就是让它知道，怎么更快地开启自己的传承。 宁施晴围观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废弃工地，继续自己的日常巡逻。 夜间，她回到盯着王带娣和苏雨桐那边的情况。也有一些时候，实在已经夜深人静了，王带娣和苏雨桐那边应该都不会再有其他意外，宁施晴就会再来到废弃工地这里，看着团团修炼，陪伴团团玩耍，免得这小家伙再害怕被丢下。 如此再过了几天时间。 这一夜，宁施晴在王带娣房间里，和王带娣一起看了一会儿视频。 她刚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团团那边应该也已开始对月修行，她也许可以过去跟着一起吸收月亮精华。 但她刚要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 “苏雨桐！苏雨桐！你别装了，我盯着你好几天了！我知道你这个钟点肯定在家的，你给我出来！” 那分明是叫骂的声音。 宁施晴一怔。 王带娣刚刚准备关闭视频软件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方。 紧接着，又有敲门声传来。 但这次的敲门声离王带娣更近。 陡然间听到这样的声音，王带娣再被吓了一跳。 饶是她知道宁施晴现在还没离开，她的安全应该有保障，她还是下意识地提起了一颗心。 幸好，她听到自己房门外的声音了。 “阿娣，你听到外面的声音没？是不是有人在找雨桐姐？” 说话的是王带娣的室友孔玉娥。 两人合租，两人最近还都和苏雨桐走得很近，她俩还隐约地知道一些苏雨桐谈过一个渣男的事。 现在听到这声音，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现在在外面叫骂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渣男。 王带娣应了一声孔玉娥，接着小声地问：“宁姐姐，你在吗？”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王带娣熟悉的文件传输助手界面。 【我在外面看着。苏雨桐还没回来，你俩也别出去，小心遇到意外。 】 这是今天王带娣刚回到家，就和宁施晴说过的事。 苏雨桐的公司今晚有聚餐，全公司的人都要去，聚餐之后还可能会一起玩一会儿，苏雨桐很可能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去同事家里过夜。 宁施晴看得出，王带娣和苏雨桐这两天的眉心黑气都明显了不少。 可她今晚依旧敢在已经比较晚的时候，就考虑去找团团，就是这缘故。 灾厄和苏雨桐有直接关联。 苏雨桐出事的地点还基本是这地方，那就能肯定，只要苏雨桐还没有回来，苏雨桐就不会出事。 哪怕是黑气已经变得更明显了，也只代表着盯上了苏雨桐的人愈发不肯放过苏雨桐，却不代表苏雨桐就会出事。 苏雨桐没事，王带娣也基本不会有事。 宁施晴现在飘到了屋外，就看到一个红着眼的男人拼命地拍着苏雨桐家的门。 这个人…… 宁施晴瞳孔微缩。 不是苏雨桐的前男友。 但和苏雨桐的前男友关系很大。 宁施晴记得，这个人曾经就和苏雨桐的前男友同桌吃饭。 哦，不算饭，只是喝酒，再加上一点点下酒的东西。 来找苏雨桐的人，居然会是这个？ 宁施晴再仔细地想了会儿，总算想起了这人名字。 聂大禾。 当时同一桌的人应该是这样称呼这个人。 聂大禾连着拍了一会儿门，没听到苏雨桐回应，反而让旁边屋子里的人出来，骂他几句。 他和那些人也吵了一吵，吵到最后，还是有一个邻居说，苏雨桐今天晚上就还没回来，聂大禾才恨恨地瞪了几眼那道门，最后选择了离开。 如果苏雨桐真的不在，那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离开呢。 他走了，之前一直关着门，只敢轮流通过猫眼看外面的动静的王带娣和孔玉娥才跟着放下心。 由王带娣负责给苏雨桐打电话，孔玉娥在旁边等着。 电话铃声已经持续响了好一会儿，苏雨桐才终于接听电话。 她那边的声音还很嘈杂。 但听得王带娣说，竟然有人来到自己家门口，还拍门后，苏雨桐通过电话传过来的声音都变了。 “阿娣，你能不能和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样子？” 王带娣和孔玉娥两人轮换着和苏雨桐形容。 她俩如果只是一个人来说，还可能会有不少记不清楚的地方。 但两人结合起来，就基本能将那人的模样形容得七七八八。 苏雨桐在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是我前男友的一个朋友。” 王带娣和孔玉娥在客厅里开着免提。 飘在王带娣身边的宁施晴也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苏雨桐说的话。 “他叫聂大禾。我以前就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奇怪。他好像就特别希望看到我和我前男友继续在一起，还有，他好像总会和我前男友说什么，教我前男友怎么拿捏我。我和我前男友说过，不喜欢别人对我俩的关系指手画脚，只可惜，我前男友还是在乎他，会主动问他应该怎么谈恋爱。” 苏雨桐再冷笑了一声。 “也许也不算什么谈恋爱吧。我已经不觉得那个渣男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了。他在乎的是我的钱而已，要想知道怎么和我相处，也不过是怎么才能骗我为他花更多钱而已。好了，阿娣，玉娥，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的，我今晚不回去了，你俩也要小心一点，别被盯上了。” 三人再简单地聊了一会儿。 紧接着，苏雨桐那边就有人喊苏雨桐。 苏雨桐终于挂断了电话。 王带娣和孔玉娥两人聊了一小会儿，孔玉娥要准备回房间睡觉了，只是没走两步，她忽地问王带娣。 “我那边房间的床大一些，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我有点害怕。” 孔玉娥都这样说了，王带娣想想，也就答应下来。 她拿了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到孔玉娥房间里。 在将手机放下时，王带娣再略微地看了眼手机。 宁施晴给她留了一条新消息，和她说自己要去忙了。 孔玉娥再喊了一声，王带娣才放下了手机。 两人各自平躺在床的一侧。 宁施晴藏在暗处，略微地看了一会她俩，再检测过两人身上的黑气，宁施晴才真正地飘了出去。 聂大禾看似已经走了，但宁施晴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隐隐觉得，聂大禾对苏雨桐的态度没那么简单。 苏雨桐等人住的地方，还有不少其他的租户。 其中也有一些男性租户，他们看起来还是比较孔武有力的。 如果聂大禾仅仅是针对一个人，而且被聂大禾针对的人已经站了出来，整件事只能算是聂大禾与他要找的人之间的矛盾，那其他人可能还不会那么在乎，或许还会更倾向看戏。 可就像今晚这样，苏雨桐没有现身，聂大禾随便做点什么，损害的就是全体住户的利益，那么，其他的租户就很自觉地出来了。 聂大禾一对多，肯定占不了便宜。 可离开的聂大禾，实际上还守在这栋楼的出入口附近。 他抽着烟，紧紧地盯着楼道门。 宁施晴飘下去时，就看到他正用脚碾灭烟头。 “苏雨桐……苏雨桐！” 他双眼还是赤红的。 他念叨苏雨桐的名字时的神情更是古怪。 就像……什么他自以为、原本有可能会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却突然间没了一样。 可苏雨桐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谈过恋爱。 宁施晴再想起苏雨桐电话里提到的内容，隐隐觉得，自己正在靠近真相。 第152章 KV里很热闹。 其他人都在开心地唱着歌。 苏雨桐坐在一旁,慢吞吞地吃着果盘。 偶尔有人问她要不要也唱歌，她都笑着拒绝。 没有谁勉强她。 她也只是继续吃着东西。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就像受到什么惊吓般,快速扭头看去。 一名女子坐到了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雨桐这才松了口气，略带埋怨地对那女子说：“妮妮,你吓到我了！” 名为妮妮的女子噗嗤一笑。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今晚怎么回事？总在走神？我刚才唱完了一首歌，将麦给了阿霞,然后我才过来的,阿霞唱歌那腔调,都没能让你回神？” 名为阿霞的女子唱歌几乎鬼哭狼嚎。阿霞拿到麦的时间补偿，就已经被有人嚷着受不了,要阿霞赶紧别唱了。 苏雨桐则是这时候才意识到, 阿霞唱歌的声音是真难听。 她捏了捏自己眉心，再摇摇头。 “没事……” 不过她这么一说,就立刻对上妮妮担忧的目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妮妮一起走出包厢，就在外面走廊,说起了自己上一任感情经历的事。 苏雨桐并不喜欢和别人过多提及这些。 在她看来，自己脑子里进了水, 让自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那就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该自己想办法背了。 总和别人诉苦, 会让她觉得像是怨妇的行为。 但遇到了关心她的人，她觉得,自己要是还什么都不说，才更对不起妮妮。 “原来这样啊……”妮妮听完了苏雨桐说的话,皱着眉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聂大禾其实也喜欢你？” 苏雨桐陡然瞪圆了眼。 “开、开什么玩笑啊？他、他喜欢我？！” 这当真是苏雨桐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在她看来，聂大禾只会为了她那前男友的利益，也为了聂大禾等跟在她前男友身边的人的旅程，想方设法地要从他身上讨要好处。 聂大禾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妮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样猜想。你不觉得聂大禾过度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了吗？你要怎么谈恋爱，究竟和他有多少关系？可他呢？他是不是总想着干涉你俩的感情？我总觉得他其实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又不敢，所以他用这种办法，让你不得不继续见到他。” 苏雨桐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的理智不断地告诉她，这全是不可能的事！ 但妮妮所说的，已经触动她内心。 她现在回想起过往，就觉得聂大禾经常用很有问题的眼神看她。 如果不是聂大禾经常给她的前男友出主意，她那前男友估计也不会经常PUA她，让她在过去经常性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被人这般对待。 聂大禾，当真曾在她和她前男友之间，担任过很特别的角色。 “雨桐，我觉得他有可能会因爱生恨。你和你前男友分手了，你和他之间的联系也要被断掉了。那他恐怕就会用更极端的手段接近你了。” 苏雨桐怔怔地点着头。 她的心思还乱着。 妮妮拉着她回到包厢里，和其他同时一起玩闹。 等终于玩够了，妮妮再和苏雨桐一起回自己家。苏雨桐之前就和妮妮说过，准备去妮妮家里住。 这一晚，还算过得安全。 苏雨桐一直没有回家，聂大禾却在她家外面一直等着。 倒也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聂大禾，但那些人都没有过度在意这件事。 几乎每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一些秘密。 大家都很容易有想要避开的人，却也经常会有一些时候，即便想要避开谁，却也没办法真的避开。 所以没有太多人特别在乎聂大禾为何要来找苏雨桐，妈耶不大在乎他是否真的一直在等苏雨桐。 王带娣和孔玉娥是在乎聂大禾与苏雨桐的关系的。 两人也担心聂大禾一直守在这里，是否会对苏雨桐不利。 但她俩下楼的时间还是略微迟了一点。 等她俩准备上班时，聂大禾已经离开了。 当进进出出的人变多后，聂大禾就自觉地避开了其他人，免得有人留意到他的异常。 他之前的举动已经很引人注意，但那时候还算夜里，即便有一些人看到他在做什么，那些人都不大容易认清他的模样。 现在，他则要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像一个被抛弃的人，想求复合，但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其他是要做，不可能一直都只忙着这事。 这算是他的伪装，不管这个伪装能起到怎样的效果，他都要继续努力。 只是，看似去了忙正事的他，实际上只是去了苏雨桐的公司楼下。 这边写字楼有保安，他没有工作证，很难混进去。 他甚至没办法在写字楼对面混太长时间，免得被写字楼那边的安保人员留意到他的异常。 但他之前就盯过苏雨桐的日程，他现在也能很快就找到观察苏雨桐的办法。 他看着苏雨桐进写字楼，看着写字楼里不时有人进出，但苏雨桐还没有出来。 然后，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苏雨桐和一个女人一起下楼，去吃饭。 他担心有人告诉苏雨桐，自己昨晚去了苏雨桐家门口拍门。 所以他这次还离得更远了。 但他还是在看着苏雨桐。 他的目光贪婪专注。 他几乎要将苏雨桐的模样彻底烙印到自己脑海中。 吃饭中的苏雨桐总觉得不自在。 好像有谁在暗处盯着她。 她之前都没发现这样的事！ 唯独今天……都不知道是她昨晚听了王带娣打给自己的电话，知道聂大禾说观察过自己的日程，她才觉得自己现在斗争被人偷窥着，还是真有什么盯着她。 坐在她对面的妮妮则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再换了个座位，转为坐到她旁边。 妮妮很小声地问她：“雨桐，你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你？” 这话一出，苏雨桐真正被吓到了。 如果妮妮都发现了，那多半不会是她的错觉，而是真有人在看！ 两人对望着。 两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妮妮握紧了苏雨桐的手。 两人都可以察觉到对方的手如何冰冷。 那种冰凉又颤抖，还在微微地渗出一些汗的感觉…… 妮妮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事。雨桐。我们要相信，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只要日常的时候多注意一些，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妮妮在尽可能地让自己用比较轻松的口吻说话。 可是她也考虑到可能会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和苏雨桐，她发出的声音就变得格外轻微。 她所说出的话，都成了“异常”的一部分。 苏雨桐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妮妮，你这两天最好还是不要和我走这么近了。” 妮妮越是表现得和她的关系不错，她就越是担心妮妮的安全。 她还在这时候想起，自从她和王带娣认识之后，她就不止一次地从王带娣口中听说过要她注意安全的话。 尽管王带娣表现得还算隐晦，但她其实感觉得到，王带娣知道某些事。 就像她之前决定和她的前男友分手时，她也曾遇到过某些怪事一样。 她想，王带娣应该也和那些神秘的东西有关系。 那么，王带娣之前隐晦地提醒她注意，是不是就是早早地知道了什么？ 苏雨桐没有那么害怕自己将会如何。 早在她被前男友威胁，她差点以为自己当真被拍下过视频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她不希望连累到朋友。 妮妮却恼怒地瞪着她。 “你胡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 苏雨桐一愣。 她可不就是太想着妮妮了，太担心妮妮的安全，才会像现在这样，提醒妮妮注意，还希望妮妮和自己保持距离？ 可现在妮妮的话…… 妮妮继续瞪着她，但妮妮的表情明显有所放松。 “我知道，你也担心我。但我同样会担心你啊！你还记得我刚刚进入公司的时候么？是你带着我熟悉工作的！那时候我还有好多不懂的流程，全是你带着我跑流程。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公司待下去……” 苏雨桐沉默了。 那些都是她和妮妮实打实地经历过的事。 她同样记忆深刻。 宁施晴飘在一侧，听着妮妮和苏雨桐的对话。 她的唇边挑起一丝笑意。 苏雨桐的眉心确实还有灾厄黑气，但这黑气已经变淡了。 聂大禾依旧在盯着苏雨桐，但他已经很难带给苏雨桐实质性伤害。 究其原因，应该是苏雨桐身边的人变多了。 妮妮会在公司帮着苏雨桐，而回到了住的地方后，又必然还有王带娣和孔玉娥。 别看王带娣和孔玉娥昨晚都被聂大禾拍门的动作吓到了，宁施晴可是听到了两人睡在一起后说着悄悄话！ 那两人可都在讨论，是不是该要准备一身辣椒水之类的防身武器，好在苏雨桐遇到危险时，还能及时地拿东西出来帮苏雨桐呢。 而这，也该算某种程度上的因果。 一念至此，宁施晴忽然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不少。 她好像明白到了什么。 因果看着很虚，似乎需要用某些强大至极的力量操控，但其实一切都早有预期。 苏雨桐以前真心对待妮妮，恰好妮妮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妮妮才会现在明知道危险，都还想办法帮苏雨桐，不让苏雨桐有可能遇到危险。 苏雨桐和王带娣、孔玉娥的关系也是这样来的。苏雨桐的工作经验比两人更为丰富。苏雨桐愿意带着两人多找赚钱渠道，还愿意主动引两人入行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些兼职。 可以说，苏雨桐在对她俩的时候，并没有过多保留。 这固然有王带娣之前帮苏雨桐找到了隐藏在家里的摄像头变得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苏雨桐本身就没打算怎么□□，而是想着各凭实力。 苏雨桐自己愿意如此，王带娣和孔玉娥才会在这时候害怕惹到麻烦，却同样想着帮助苏雨桐。 王带娣还有可能收到宁施晴的影响，知道宁施晴的态度倾向，为此愿意帮苏雨桐。但孔玉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宁施晴存在，她单纯是感激苏雨桐之前的帮助。 宁施晴想到这里，忽然微微晕眩。 还差点什么。 因果，还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就看到苏雨桐和妮妮往外走。 她连忙追了出去。 第153章 聂大禾依旧在离得较远的地方看着苏雨桐。 大概是知道自己和苏雨桐的距离变远了, 更不需要担心突然被发现，他现在看得更加明目张胆。 他还注意到了苏雨桐和妮妮行走的时候的步伐都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他重点关注的其实还是苏雨桐。 他和妮妮不怎么熟，再怎么认真看,都很难看得出妮妮现在的一举一动和之前有多大的产权局。 但他已经跟踪过苏雨桐一段时间，他和苏雨桐之前还是认识的，为此, 他当真算得上了解苏雨桐。 现在，他只是看着苏雨桐这模样,他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是渐渐地,他的笑容就变成了双手覆盖着脸的压抑地低嚎。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与该说, 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错了。 从他知道自己喜欢苏雨桐,但还是不敢和苏雨桐主动接触,总想着用其他办法来自我欺骗时起，他就知道,他已经走上了错误的路，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偶尔会略微地抬起头，看一看苏雨桐现在已经去到了哪。 每一次抬头看去,他都能发现，苏雨桐和妮妮再靠近了一点苏雨桐上班的地方。 苏雨桐完全没有到别的地方去的打算。 她只是在正常的工作。 宁施晴这时候也没有继续跟着苏雨桐。 她知道,自己就算跟着,也不会发现更多东西。 她现在要关心的只是那将有可能为苏雨桐带来不利的人。 苏雨桐都完全进入公司了，聂大禾突然站了起来, 大步地往苏雨桐公司那边走去。 宁施晴心头一惊。 但她看到聂大禾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聂大禾看苏雨桐的眼神带着疯狂，可现在的聂大禾似乎释然多了？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因果……似乎还是因果。 宁施晴朦胧地觉得自己又抓住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 但依旧差一点。 她看着聂大禾继续守在苏雨桐工作的写字楼下面。 他脸上又多出了一点挣扎。 他只是这样等着,然后等到了苏雨桐下班，等到了妮妮送苏雨桐走了一段路,然后王带娣和孔玉娥也过来了，陪苏雨桐一起回去，妮妮才另混入人群中，走别的路回自己家。 苏雨桐还挺担心妮妮，就害怕有可能在跟踪着自己的聂大禾发现没机会对自己动手，转而对现在看起来落了单的妮妮动手。 不过她只是和王带娣、孔玉娥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再度感觉到那熟悉的、跟踪着自己的脚步。 确定了聂大禾依旧只是跟着自己后，苏雨桐反而看起来安心多了，只是在看王带娣和孔玉娥的时候又多了一点愧疚。 她也和两人说了自己的感觉。 聂大禾既然还在跟着她们，那就去代表危险还没有远离，她们当然得继续小心。 孔玉娥已经将自己的手收到了口袋里，做好了随时掏什么出来的准备。 就这样，她们差不多要回到她们住的那栋楼的楼下。 苏雨桐的手机忽然传出铃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三个提心吊胆的女生吓了一跳。 苏雨桐急匆匆地拿出了手机，接听电话。 可电话那头的人却在沉默着。 苏雨桐猜到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她之前已经将自己的前男友，还有和自己前男友的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系方式都拉黑过了。 所以聂大禾现在如果还想打电话联系她，就只能用一个以前没有打给过她的手机号码。 聂大禾要没有听到苏雨桐问他是谁，还继续保持沉默，苏雨桐可能还不会那么快确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就是他。 确定过聂大禾的身份后，苏雨桐的声音中都多了几分怒气。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如果想做什么的，你最好只是冲我来！要不我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电话那头却依旧沉默，只是传来有点粗的喘气声。 苏雨桐本来想挂断电话的，却在王带娣的示意下，将手机调成了免提。 王带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透着义无反顾的坚决。 “聂大禾，你是聂大禾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盯着雨桐姐，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玉娥，都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们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伤害雨桐姐！” 孔玉娥跟着说：“对！我们三个是女孩，但我们团结！”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似乎变粗了一点，还有苏雨桐比较熟悉的吆喝声。 只通过吆喝声，就够让苏雨桐判断出聂大禾在哪。 她急匆匆地回头看去。 这一看，她的目光就与聂大禾的目光对上了。 在两人之间，其实还隔着挺多人。 聂大禾终于对着手机说话了。 “我想过，你为什么会突然间说分手。明明一切都挺好的。你和他在一起，我也能看着你俩在一起。” 哪怕他只能算一个局外人，只能离得远远地看着，但是能看到，那就够了。 “但是你居然说分手了，还一下子就分得那么彻底，你让我都觉得惊讶了。我一直都没有想过，你竟然还会有一天，想着就这样分手离开。“ 苏雨桐反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分手离开？我有我的自主意识！我犯傻，被你们控制了一段时间，但你以为我会一直都被你们控制着么？！” 她说着，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曾在心底想过多少次这些话。 只是很少有机会说出来。 她和前男友分手，分手之后，就一直都在忙着想办法和前男友彻底断绝关系。两人还闹到了要警局见的程度。她当时就在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最理智的方式处理问题，避免更多后续可能出现的麻烦。 再后来，事情却没有和她想的那般顺利发展。 她裹上了安宁的日子，但这安宁的日子还没有多少天，竟然就又有东西出现在她面前，想要再去破坏她的生活，甚至想破坏她的朋友的生活！ 聂大禾沉默地听着苏雨桐的话。 他隔着人群，看着苏雨桐面对手机，近乎吼着地说话的样子。 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差点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苏雨桐了。 活力十足，耀眼灿烂。 而那，似乎才是他最初认识的苏雨桐。 他等着苏雨桐将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再轻声说：“我想，你应该已经记不得我了。我叫聂大禾，曾经是你的同学。” 苏雨桐愣住了。 连王带娣、孔玉娥都愣住了。 聂大禾却还在拿着手机。 “但你不记得我才是应该的。我们读的初中不是多好的学校，学习成绩很一般。我是早早被老师判定上不了高中的人，而你几乎每一次大考都能得到学校的表扬。老师们都说，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些学生，去打扰你们一班的学习。 “你还记得平常下课的时候不？不管其他地方怎么吵吵闹闹，你们一班附近总会特别安静。那是因为只要有人敢到你们班附近，就一定会被老师抓住。你们那时候可还真是占尽了便宜啊。 “其实我们这些学生也不大敢过去你们那边。我们知道自己的事，很清楚我们不愿意学习，也没那能力学习。如果让我们和你们一起，坐在同一个班里，让我们不动、不说话，我们还可能做不到。但只是不靠近你们班，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那时候，我就很喜欢在暗处看你。我本来以为，初中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谁知道，你居然和他谈恋爱了。” 苏雨桐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聂大禾不说起初中的事，她还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更不可能猜到，自己会和聂大禾在过去有这么一重关系。 听聂大禾现在的口吻，她似乎是聂大禾初中时候暗恋的人，最起码也应该是有过一些憧憬的吧？ 那是不是说，聂大禾不会对她怎样？ 但马上，她听到了聂大禾的冷笑。 “我真的一点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究竟有什么好？怎么就值得你那样为他付出？ “你知道你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什么让他故意对你不好，然后又总用话来哄着你吗？ “我就是想，我以前那么喜欢的人，究竟能不能通过这些事，认清她现在眼睛瞎了，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配得到苏雨桐的喜欢。 而苏雨桐喜欢上的那个人，看起来是他的老大，但他同样很瞧不起。 两相对比，他当然觉得，长大后的苏雨桐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苏雨桐紧紧抿着唇。 她何尝不想知道，为何那时候的自己会猪油蒙心一般，愣是喜欢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 现在再被聂大禾提起这些事，她都想狠狠地扇过去的自己几巴掌。 “算了。” 聂大禾的声音染上浓浓倦意。 “我一次次地看着你为了他付出，我已经觉得你长着长着就长傻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值得我去认真喜欢的人。但是啊，你说说，为什么你就突然间决定和他分手了呢？我都已经做好了以后要怎么面对你的准备了，你突然间改变主意，你这，真的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离得老远地看着苏雨桐，再笑了起来。 那笑容扭曲、虚幻、又充满了迷茫。 “我想了想，总觉得该再找你一次。你都已经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不管我记忆中的、初中时候的你是怎样的，现在的你，不也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吗？ “但是……我看到了你身边的人。我发现，不管是什么时候，你的身边都会有一些人，愿意为了你付出。” 一直注视着苏雨桐的聂大禾，现在终于舍得稍微将一点目光分给王带娣和孔玉娥。 第154章 “我记得初中的你, 会在需要你们负责搞卫生的时候，早早回到学校。 “有时候也有别的班级的清洁生偷懒，将他们负责的公共区域的垃圾打扫到你们班级负责的区域的时候,你不会和其他人吵，也不会故意将那些垃圾扫回去，你只是会整理干净。 “我还记得有人问过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就是他们不对。 “你当时说，他们将垃圾扫了过来,其实也相当于帮你们将垃圾聚成一堆了,他们扫过来的垃圾量也没有那么大,要是去找他们吵架，还只会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干完活,回去学习。 “那是初中时候的你，是有人在旁边的你。如果没有人在旁边, 你更加只会默默地干活。 “真的是……有点傻。 “后来的你，好像还是这样。 “我觉得你变了，但你真的有变吗？还是以前的我就不了解你？” 王带娣忍不住代苏雨桐说：“当然是你不了解雨桐姐！你一直都只是离得远远地看着雨桐姐,你什么时候真正接近过雨桐姐了？你只不过是想着你想象中的人罢了！” 聂大禾顿了顿。 然后又笑起来。 那低低的笑声，充满了苍凉。 “是啊,我就是想着我想象中的人。我就是靠着想象,过了这么多年。但我还是发现，她其实和我想象的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我……只是我……” 聂大禾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 人太多了。 他的背影很快没入人群, 再也无法被找到。 孔玉娥挽着苏雨桐的胳膊。 “雨桐姐，我们回家吧。” 苏雨桐呆呆应了一声。 宁施晴则跟上了聂大禾。 聂大禾走在路上。 他微微仰头,看着天空。 云彩不断飘动。 而他走到了一条河的河堤边。 这河边是一条用来散步的绿化道，堤边也只是河岸，上面甚至有一些菜田。 宁施晴瞅了瞅，稍稍安心。 起码不用担心聂大禾想不开。 聂大禾就坐在河堤上，看着河岸边长出来的树木。 他的手机响了又响，一直响到第五次，他才终于拿了出来，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在问他今天怎么没有去上班，他就干脆地说以后都不去了，连剩下的一点人工都不要了。 现在的手机的手机卡不是那么好拿出来，需要一点小道具。 他就在接听完电话后，对着手机卡槽的小孔发了发呆，然后跳下了河堤。 他是向着绿道这边跳的。 再然后，飘在他身旁的宁施晴看到他给苏雨桐发了一封邮件，邮件上面很明确地说了苏雨桐的前男友想过要怎么报复苏雨桐。 造黄谣什么的，将苏雨桐的手机放去某些垃圾网站…… 以前是聂大禾说要自己帮忙做这些事，实际上却没有真的去做，才让苏雨桐还没有遇到那么大的骚扰。 但从今天起，聂大禾想过自己的日子。 宁施晴甚至看到他订了一张远离这城市的火车票，连夜离开。 邮件发送成功。 聂大禾去了营业厅，换了手机卡。 他已经选择离开。 宁施晴一度考虑要不要早点提醒苏雨桐查看邮件，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急着回去，而是继续跟着聂大禾。 她竟然在聂大禾身上看到了黑气。 可真怪！ 明明之前还是聂大禾想对苏雨桐动手，让她之前就发现苏雨桐被黑气缠身的。 怎么今天聂大禾放下了对苏雨桐的执念，转而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就轮到聂大禾身上有黑气了？ 她听聂大禾刚才的电话，聂大禾只是和一个保安队长说自己不回去上班了，就这样辞职，这应该不算什么事吧？怎么都轮不到黑气出现吧？ 可现在…… 宁施晴完全想不明白聂大禾身上的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但她很好学。 想不明白，那就多花时间观察，说不定观察着观察着，答案就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了。 聂大禾现在似乎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这段路很偏僻。 宁施晴跟着过来，就有些感慨。 她巡逻的时候会来这边，但就因为这一带太少人住了，她在这都发现不了什么东西，所以大多数时候都随便看一看，然后就准备飘走。 没想到聂大禾却住在这附近。 旧楼配着布满青苔的坑洼小路，怎么看就怎么阴森。 如果在这里拍鬼片，都不需要怎么额外布景，恐怖的氛围感就出来了。 聂大禾走在这路上，却走得很自然。 就在这时，前面小巷传来声音。 “哎，对，小姑娘，可真是多谢你咯，要不是你好心帮我，我拿着这么多东西，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来啊。” “没事，婆婆，助人为乐是应该的！” 后面接话的是个女孩，笑容甜美，眼神清澈天真。 聂大禾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一手扶着老婆婆，一手帮忙提着大堆东西的女孩被吓了一跳。 小巷不大，女孩想要侧身让位置，好让聂大禾可以走过去。 但聂大禾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被吓得惊叫了声。 聂大禾开始拿她手上提着的东西。 女孩怕得脸都红了，但还想争论。 聂大禾却说：“我就住这，我送婆婆回去就行，不麻烦你。” “小伙子，你、你……”那婆婆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女孩则因婆婆没立刻答应而多了点底气。 “我都送婆婆到这里了，我送婆婆回去就行……” 聂大禾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说我送就我送！你走不走？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女孩眼睛里都有泪水打转了。 聂大禾比她力气大，她又担心自己和聂大禾离得太近，两人要是你推我攘的，有可能会弄倒婆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聂大禾将东西抢走了，再一把抓住婆婆的受创，要带婆婆上某一栋楼。 跟在暗处的宁施晴生出警惕。 不对劲！ 那婆婆看起来像是老人，但宁施晴可是鬼差！她看人用的可不是普通人的视觉。 她看得很清楚，那所谓的婆婆，应该只有四十多岁，婆婆根本没有她装出来的这么老！ 婆婆尽可能地藏起自己眼睛里的凶光。 但聂大禾并非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更像是大众所理解的坏人，只是比一些坏到丧尽天良的人好得多。 长期在社会底层混迹，曾经见过不少恶人，也曾经和一些人逞强斗勇的聂大禾很清楚这位“婆婆”眼神的异常。 他强行裹挟着“婆婆”走远了，再回头看了看之前的路。 那女孩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觉得他是一个恶人，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才会这么快就离开。 也有可能是那女孩听了他的话，当真想着去报警。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这女孩已经走开了，那就没问题了。 聂大禾松开那婆婆，将自己之前提着的东西全部还给婆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但我确实在这里住过很多年，我很清楚这里有什么人。你，绝对是从外地来的！你最好不要在这里乱来！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宁施晴在暗处听得双手捂脸。 实锤了！ 聂大禾真的就是个学渣。 哪有人这种时候放话来威胁人的啊？ 这个伪装成老人的中年妇女背后肯定有人啊，要不就她一个，在这里搞什么事哇？ 既然人家背后还有人，那聂大禾现在放话出来威胁人，不就是让他们背后那团伙知道聂大禾有问题？ 像这样的团队，真的会因为被人威胁了两句，就真的离开吗？ 就算真的会吧……那也不过是将危险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还是不可能换来真正的太平。 宁施晴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要她出手。 还有…… 聂大禾明显是和这些人打交道之后，身上的黑气变得越发明显了。 这完全可以证明，宁施晴之前发现的、可能会出现到聂大禾身上的危险，就和这些人有关。 这一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团队隐藏在这里，偷偷对人动手。 宁施晴悄无声息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还好她今天选择了跟着聂大禾来到这里！ 她要没注意到这件事，让这伙人居然顺利地在她的地盘上做出了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情，那可未免太丢她的脸了！ 这一带，还真能算是她的地盘，被她日常巡逻的地方包围着。 同时，宁施晴在心底加强了警惕。 她之前的做法还是有问题，只不过她入行的时间偏短，遇到的时期还不算多，才之前一直都没有留意到竟然还会有类似的事。 她已经算比较关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事情了，可惜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的关注度不够。 就像她之前也有来这边打转，但她发现实在没有几个人住在这里后，她就比较大意了。 她没有仔细地检查这里。 其直接后果就是，这里都已经隐藏了一批想做坏事的人，可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些人。 她还是跟随着聂大禾一起进入这里，她才注意到这件事。 虽然听着聂大禾的话，她觉得自己犯下的错也没那么大，连家就在这里的聂大禾，之前不也同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群人么？ 但宁施晴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多注意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唤出了小宝。 她亲自跟着那个伪装成婆婆的妇人，然后让小宝跟着聂大禾。 这附近没有什么人住，也就没什么阳气。这一带的环境还显得比较阴森，也就更适合让小宝这样的鬼魂行动。 只不过不是所有表现得比较阴森的地方都会有鬼存在。 像这里，之前其实就没什么鬼。 过于偏僻，却又没有真正远离人烟的地方，往往会是某种程度上的神憎鬼厌。 人固然不会跑来这种地方，鬼也会因为这些地方并非真正远离人烟，而不愿长期留在这里。 小宝得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批准后，无比高兴地对着宁施晴叫了一声，再兴冲冲地跟上了聂大禾。 宁施晴则跟着伪装成婆婆的妇人，进入了一间屋子。 在这屋子里，已然住着一群人。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关起来的，只有寥寥几个，才能得到自由活动的机会。 妇人一回来，屋内为首的一个、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人立刻问：“怎么就你自己？” 第155章 面对质问, 妇人颤了颤。 但她再怎么害怕，回答的速度都很快。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经历的事。 一开始，她说话的语速偏慢。 渐渐地,她就加快了速度，更快地将自己遇到聂大禾，原本找到的猎物竟然都被聂大禾弄走了的事说出。 “这里竟然还有人住？”为首那人紧紧皱着眉, “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查过，这里已经没住几个人,而且他们都不怎么出门？” 现在还住在这里的人,要么已经被外面的社会遗忘,要么是自己已经主动避开外面的社会。 这里没什么人来送外卖，没什么人来送快递。住在这里的人偶尔会出门,买菜,还有买其他的生活用品。 但他们出门的时间都相对固定。 因为这附近就那么一个小菜市场，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才会有人在那里摆卖东西。一旦错过了时间,就有可能什么都买不到了。 “邵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妇人已经没再伪装成一个连走路都颤颤巍巍、伛偻到背部高高拢起的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冷光, “那个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如果我们再不行动,说不定会出意外！” 她虽然觉得那个人不可能是便衣什么的,但也难说。 “哼，提前将她们带走！至于那个人……”邵老大眼里的凶光再闪了一下, “只要能避得开他，那就不做什么。事情闹大了,反而不方便我们逃。” 他都这样说了，妇人也就点了点头。 邵老大一把搂住妇人,和妇人亲热了一下，才对妇人说：“你去火车站那边看看。我们都准备走了，趁着在走之前，看看能不能再多弄一点。我们这一批的数量还差一点，那边的老大还不知道会怎么看我们呢。” 说到后面，邵老大的语气都变了。 现在这时代，坏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天天提心吊胆的。 然后呢？人家的破案手段还越来越先进了！ 妇人低着头。 她眼里浮现出浓郁的恐惧。 但这种恐惧很快就变成怨毒，还有扭曲的恨意。 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再去看看。” 这次出门，她没有继续将自己伪装成老婆婆。 在这附近干活，伪装成老人，还能引起某些天真愚蠢的人的善意，然后利用她们的善心，将她们骗到没人的地方，再弄药弄晕或者由藏在暗处的人打晕。 但去到火车站之类的地方，孤身出行的老人反而没那么方便她行动了。 总有那么一些人觉得自己善良，要帮助老人，觉得这样的落单老人可怜。这身份，反而会碍事！ 她换回了符合自己年龄的装束，走了出去。 宁施晴有那么一点幽怨。 麻烦事又来了。 这些人分头行动啊。 那就没办法了。 她默默地在令牌中输入信息。 她也得摇人了。 她在那妇人身上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印记，方便自己和妇人的距离变远后，还能再找到妇人的确切位置。 而后，她用令牌附带的功能，一一扫过在场的这些人。 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的那些人很正常，甚至是一些比较善良的人。而且她们还都是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带着未曾经过社会毒打的天真单纯。 宁施晴细细地看着她们，隐隐觉得自己又多了解了一点“因果”。 但依旧朦胧。 善，为什么有时候却无法得到好的结果？ 而恶……如果考虑到阴司中的报应，那么恶是肯定有恶报的。 但不考虑呢？ 屋里可以自由活动的人都是常规意义上的坏人。 宁施晴即便还没更深入地了解他们究竟准备做什么，都能根据自己之前所了解到的、猜测到他们现在正在做着和人口交易有关的事。 屋里的女孩，如果没有宁施晴的帮助，说不定就都要被卖了。 现在嘛，宁施晴都已经发现了她们，就肯定不会让她们再走向原本的命运。 很快，宁施晴在自己的日游群里看到了其他日游鬼差的回复。 马上就会有在附近的鬼差过来，帮她盯着这屋子里的人，保证不管是邵老大等要趁机将人转移，还是他们要再去做什么，都一定会有鬼留在这里，盯紧这些事，保证被抓起来的女孩们的安全。 等其他鬼差过来时，已经记录过邵老大等恶人的情况的宁施晴，更认真地打量着女孩们。 她看到女孩们看起来都很憔悴，还有似乎已经知道无法逃离的恐惧。 她们似乎都要放弃了，就这样彼此依靠着。 终于有别的鬼差赶了过来，宁施晴也没什么要交待的，该说的她之前在群里就说过了，而其他的，也不怎么需要她说。 任是谁过来了，看到这里的情况，都应该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施晴开始循着自己留在妇人身上的印记，赶往妇人当前所在的位置。 再赶过去后，她留意到，妇人在关注着火车站里那些落单的、又带着比较多的东西的人。 此外，还有一些抱着孩子的人，也是妇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出门在外，本来就容易让人疲惫，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落下什么东西。也有时候会因为带的东西多，根本不知道自己少了什么东西。等终于发现自己没有了东西后，就有可能完全没办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丢东西了。 至于孩子，固然比较受关注，应该会被人及时发现。 但是…… 在这短短时间内，宁施晴就注意到，还是会有一些带孩子的家长，哪怕孩子在身边，都更盯着手机。有的是夫妻双方中的一个看手机，另一个不满，却也关心着孩子的一举一动，确保不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有的则是夫妻双方都在看手机，心大的好像孩子不会跑。 让宁施晴觉得心里安慰一些的是，好歹有一些夫妻是真的和睦相处，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脱离两人的视线，哪怕有一人确实要那行李或者做点什么，另一个都肯定会盯紧孩子。 而来观察情况的妇女，一开始还挺认真地寻找着目标。 可她并没有要去的地方，更多是在外围活动。 她只是活动了一段时间，就被人盯上了。 火车站内外都有值班人员。 这妇女并非进站的人，却长期在外面活动，当然容易引人注意。 妇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当又有人从站里出来时，她就立刻凑了过去，装作自己其实是来接那人的，再就这样走了出去。 这伪装有点低劣，但总算让她顺利地走了出去。 宁施晴在暗中跟着，总觉得有点无语。 不过看到妇女没能真的伤人，宁施晴就觉得也算了，大家安全也挺好的。 妇女离开了火车站，一路回到之前住的地方。 宁施晴通过令牌，和鬼差们一直聊着天，这时候也知道邵老大怎么联系了车，准备趁着天黑将屋子里的人全部运走。 这一带都没什么人住，更不会在巷子之类的地方都布置摄像头。 天黑了，还算方便他们行动。 只可惜他们今天遇到了宁施晴。 有其他鬼差帮忙盯着邵老大等人，宁施晴也可以去找跟着聂大禾的小宝了。 这会儿的聂大禾，已经将打包好了东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主要也就是一张旧照片。 宁施晴凑过去看到，那是一张他入学军训时的照片，拍摄的是全年级的人。 照片挺大，但照片里的人也多，所以一眼看去，就很难看清其中的人的样子。 在前排的人比较好辨认。 正好，初中时的苏雨桐就在前排。 那会儿的苏雨桐和现在的苏雨桐的眉眼差别不大，气质却有较大不同。 聂大禾轻轻地抚摸着照片。 他犹豫过要不要将这照片放进背包里。 他一会儿将照片拿出来，一会儿又将照片放回去。 宁施晴看得不断摇头。 要做什么就干脆一点啊，就这样慢吞吞的算什么？ 不过到了这时候，宁施晴也知道为何邵老大都说不要多事，尽可能别在这时候与聂大禾起矛盾，但聂大禾眉心的黑气还是变得越来越浓了。 这能不浓么？ 聂大禾准备离开的时间，正好和邵老大他们准备搬运人的时间撞上了！ 他们要不正好对在一起才怪！ 邵老大之前不对乱了他们的好事，甚至还逼迫得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的聂大禾动手，只是为了尽可能地保证顺利离开，不吸引警方关注，不被追踪。 可是，如果正好撞上了，邵老大一定不会介意对聂大禾动手。 还有，现在的聂大禾已经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一个和其他人都没有更多联系的人。他如果真的失踪了，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而这时间差，其实够邵老大他们做很多事了。 幸运一些的话，他们说不定都能彻底离开这个国家了。 邵老大在联系另一边的时候，其实已经算得上谨慎了。 只可惜现在盯着他的是鬼差。 用鬼的能力来对付人，那可是完全可以在人没有任何的防备的情况下，套取到大量情报的！ 盯着邵老大的鬼差就在邵老大打电话时，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背景音中有些不适宜的声音。 邵老大没有在电话里多明确地商量离开的路线，但鬼差们大多都身经百战，还能随时用令牌查地图，还真不难猜出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眼看聂大禾准备出发了，邵老大那边也因为时间差不多了而准备行动，宁施晴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聂大禾的手机，发出一条报警短信。 她做这种事，很容易被人发现异常。 像聂大禾，就肯定会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短信。 但宁施晴在聂大禾准备背起收拾好的背包出门时，她再快速施法，让聂大禾陷入了短暂的幻境中。 第156章 宁施晴让聂大禾产生了幻觉。 聂大禾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自己今天回老屋的时候,遇到了诡异的人，然后拿起手机，做了什么,再然后，他才出门。 没有太细节的内容。 毕竟宁施晴编辑的短信里有邵老大等人的详细住址。 如果要再让聂大禾以为是自己编辑这短信的，那宁施晴就必须更深入地修改聂大禾的记忆,让聂大禾以为自己还曾怎么跟踪过那假装的婆婆。 这需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了。 宁施晴还准备让聂大禾察觉他的记忆中有什么漏洞。 这算是宁施晴对聂大禾的警告。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聂大禾就算换了一个地方,也有可能再去做坏人,继续走上错误的道路。 很多时候,做出穷凶极恶的事情的人，只是一开始稍微地走偏了那么一点。 聂大禾原本想对苏雨桐不利, 但现在已经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可这并不代表他以后再遇到什么有可能诱惑到自己的事情,他依旧能较好地自我控制。 倘若他离开这城市之后，还能再想起今天的事情,记住他曾经在自己都不明白发生过什么的情况下，发出了一条内容格外详尽的报警短信，那他就有可能在以后差点走上错误道路时,想到在暗处可能还会有一双眼睛看着他。 宁施晴不确定自己这一布置能否有效，但她想试试。 短信发出去了。 聂大禾也恢复了清醒, 准备活动。 不过聂大禾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就好像自己刚才经历过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他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最近休息不好,而决定不对苏雨桐做什么，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后,心情也不怎么好，还不大放得下过往,他才有现在的奇怪表现。 他下了楼。 这里确实很空，比宁施晴之前去过的、住了很多老人的旧楼还空。 聂大禾自己的脚步声在楼梯中回荡。 但下了楼之后，聂大禾注意到，现在在这里，有几个人走来走去。 那几个人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 更仔细些看，就能看出，他们背着的是人！ 这一带说是偏僻，没有什么路灯，也没有什么别人屋子里的灯照下来，但路上怎么都没有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要不邵老大他们也没办法背着人走动。 聂大禾只要愿意仔细观察，多少能看出点什么。 聂大禾瞬间警觉。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撞见某些不法事情的现场。 他也想躲。 可惜做贼心虚，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警惕的邵老大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聂大禾紧咬着牙，拔腿就要跑。 他熟悉这里的地形，但他同样知道现在在这里，就没多少地方适合他躲避。 他想逃，也得真有地方能逃。 他身后追过来的人没有发出什么冷笑之类的无用声音，只是在注意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扔下背着的人，快速追向他。 聂大禾的反应速度已经算快了，他的跑步速度也可以。 但追他的人比他更训练有素。 短短时间内，他们间的距离就不断缩小…… 聂大禾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唯恐自己要被追上。 他还想大叫。 但急于奔跑的他在仓促间竟头脑一片空白，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知道机械地继续奔跑。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匆匆回头，就看到追他追得最紧的人不知道被什么狠狠地绊倒了一下，摔倒在地。 聂大禾一阵心惊，却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他自认以前在这一带生活的时间还算长，应该比较了解脚下会出现什么危险，现在应该可以跑得比那些并没有自己那么熟悉这里的地形的人快。 他怀抱着如此的想法，再加快了速度。 不过就在这时，远方传来警笛声。 聂大禾再度受到惊吓。 他差点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会打架斗殴惹事的小混混，现在还在闹事，然后闹得大了，要被抓进去。 但这种紧张感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聂大禾就想起来，现在比起自己，还有另一群不知道在这里做着什么事的人，更可能已经惹了事，要被教训。 那他还怕什么啊？ 不对，还是要怕！ 谁知道在警察赶过来之前，那些人会不会想着拼命拖一个人当垫背的？ 他还是得赶紧跑！ 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只是聂大禾没办法赶上那趟离开的火车了。 他要去做笔录。 等终于将该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还额外知道了自己之前完全不知情的报警短信后，聂大禾顺利地走在了夜晚的街道上。 四周并不昏暗。 路灯，还有路旁的其他店铺、人家，都还亮着灯。 那些闪烁着的灯光，让夜晚看起来没有那么昏暗，也让此时此刻的他，觉得心底里略微多了一点蕴藉。 他低头，不解地看着手机。 真奇怪。 他很确定自己不该发出那一条短信。 虽然之前他在做笔录的时候已经说出出门之前发短信的话，但他很确定，那时候说话的不是他。 不是他也不太对。 话语确确实实从他嘴里吐出。 但他说出的一些信息，和他的记忆不怎么对得上。 他一度觉得自己处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另一个人，怎么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说出一连串他都不怎么了解的内容。 等一切都落下帷幕，他独自回想，他才觉得那些内容很有问题。 他说，他在回老家收拾东西，准备要去别的城市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婆婆，而且还注意到那老婆婆脖子的皮肤和脸部的皮肤不同，应该像是伪装的老人。 他还说，他见到那老婆婆想骗一个女孩，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他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才故意抢走女孩帮老婆婆提的东西。他和老婆婆分开后，不断回想这件事，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然后才发出了那条短信。 他提到的确切地址，都是他回自己家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这些信息听起来可信。 他年少时就住在这里，他当真不知道曾经多少次走过这些路，他偶尔回去看看旧屋的东西时，也会注意到又有多少户人家已经彻底离开。 他说他觉得有异常，就确实存在他凭着自己对这些的熟悉判断出哪里有异常的可能。 然而，他觉得不对劲。 换做别的时候，他都有可能当真做出这样的事。 但今天的他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他明明一直都在惦记着和苏雨桐有关的事呢！ 他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去留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限好文，尽在 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善良！ 能在看到女孩可能被一个老婆婆骗的时候站出去，已经是他有可能做出来的极限了。 其他事，绝不可能是他做的！ 至于那短信，就更加没可能了。 他再怎么觉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恍惚了一下，都知道那短信不会是他能写得出来的。 聂大禾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一个人。 被人骂了两句后，聂大禾略微回神了。 这些事，似乎和他之前帮着对付苏雨桐的事都对上了！ 他确实很了解苏雨桐。 初中的时候一直暗恋着的女生，在他心里占据了太高的位置。 后来再和苏雨桐遇上，他要帮着pua苏雨桐，他就更要了解苏雨桐的个性，尽可能地制定出能针对苏雨桐的行动方案。 他其实之前就觉得奇怪。 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苏雨桐有可能察觉隐藏在卫生间里的摄像头，之后还一直都表现得那么警惕。 只不过之前的苏雨桐身边多了王带娣这个朋友。 再则，王带娣要检查租住的房间的异常，又正巧和苏雨桐遇上，才提出要帮苏雨桐也检查屋子，这些事还能找到较为合理的解释，因此聂大禾并没有过度在意。 但聂大禾跟踪苏雨桐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苏雨桐变得和之前更不一样了。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他怀疑过苏雨桐报了警。 可后来发生的事，又让他觉得不像。 如今…… 聂大禾不敢深思。 再细想下去，他可能就要提到某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了！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今天晚上就找一家网吧对付一晚上吧。 他那旧屋附近，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危险。 他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报复。 再说了，他如果真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网吧那种扬起比较重的地方，应该可以保护他吧？他打一晚上游戏，总比自己回一个偏僻的地方睡一晚上更好吧？ 聂大禾所想的“脏东西”宁施晴，这时候正和自己的一群同事说各种客套话。 这一次，宁施晴在日游鬼差群里发了消息，请大家过来帮忙。 最后，整个作案团伙都顺利落网，还有一些会和这个团伙接应的人，都已经被抓住了我。 这事能救不少人，加起来能提供不少功德。 宁施晴是最早发现的人，又有全程跟进，她拿到的功德最多，但其他来帮忙的鬼差，同样可以混到不少功德。 大家都心满意足。 其他的鬼差都算得上老资历了。 他们的实际年龄大，当鬼差的时间长，其他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 但近些年来，时代在不断地变化。 这些老资历鬼差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快跟上时代的步伐。 因此，很多时候，他们都更倾向于单纯的记录。 即便当地已经出了宁施晴这个年轻鬼差，借助现代科技工具改变了不少现实的事情，依旧没有多少鬼差知道自己遇到类似的事后该怎么做。 但这次，宁施晴在干活的时候喊上了他们，他们就比较了解全程了。 一时间，各种后生可畏之类的客套话，听得宁施晴有点想脚趾抓地。 幸好终于都结束了。 宁施晴也和其他日游鬼差分开。 她刚想着回去看看苏雨桐，也好确认苏雨桐有没有看聂大禾发的邮件。 可她刚要往前看去，就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道她颇为熟悉的魂体。 那魂体的表情还挺迷茫。 宁施晴叹着气飘过去。 “钟子娴？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第157章 出现在宁施晴面前的,是张敬恒新收的徒弟钟子娴。 在过去，钟子娴的肉身一度以植物人的形式存活，钟子娴的灵魂则在外面不断飘荡。 那时候的钟子娴不想回家,觉得即便回到了家里，也只会看到父母继续争吵，只会得到一个破坏的家庭。为此,她宁可继续当植物人。 但现在的钟子娴已经想通了，不再执着于父母的关系如何,也不再执着于母亲是否只是当自己是栓住父亲的工具。 她更注重自己是否还能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在法术方面的天赋还行,张敬恒特别满意她这个徒弟,还不时就会和文连翘炫耀一番，顺便说一说钟子娴目前的学习进度,看看文连翘这位老一辈修行者是否能找出钟子娴当前的问题,免得钟子娴一不小心就修炼进了歧途。 不过钟子娴学得真不错，文连翘都找不出什么问题。 宁施晴实在想不明白,钟子娴究竟做了什么事，才导致自己再一次灵魂出窍。 如果是专门修炼这方面的法术，那张敬恒也应该会灵魂出窍,为钟子娴保驾护航吧？ 可宁施晴现在实在找不到张敬恒在哪。 钟子娴见到宁施晴，就像终于找着了救命稻草。 她一把抓住宁施晴的手。 只可惜,她现在的魂体并不凝实,她也没有掌握也比较虚幻的魂体去抓住什么的能力，她的手就这样穿过了宁施晴的魂体。 她可怜兮兮地喊：“宁鬼差, 我可算见到你啦！” 宁施晴眨眨眼。 “你找我？” 也不像。 钟子娴要找她，直接让张敬恒帮忙不就行了？ “我本来在学法术。师父和我说, 我在阴阳眼方面天赋很高，我应该重点练习这个, 还有尽可能地巩固自己的灵魂。 “我想着我跟着师父练习的时候都没出过什么意外，那我自己一个人练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谁知道今晚我练习着练习着，突然就觉得我的灵魂又飘了出来…… “我在外面走啊走啊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然后就来到了这里。我刚想着要用你们之前教我的、寻找鬼差的办法，找一位鬼差大人求助呢，没想到我就见到你了。” 宁施晴、文连翘、张敬恒都教过钟子娴寻找鬼差的办法。 当然，这种寻找，仅限于在灵魂状态时的寻找，而且一旦钟子娴用这种办法，就会大幅度消耗灵魂力量，之后必须要好好静养，才能真正恢复力量。 分辨方法还算简单。 鬼差手中肯定会有鬼差令牌。 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鬼差办事，都会任由自己身上的令牌气息外泄，方便有需要的鬼及时向鬼差求助，也镇压某些心思不良的鬼。 钟子娴只要记住鬼差令牌独有的气息，就可以借此找到鬼差。 宁施晴拍了拍钟子娴的手背。 钟子娴实力不济，碰不到她，但她主动碰钟子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可以借这么一拍，给钟子娴注入部分灵魂力量，进一步保证钟子娴魂体稳定。 “走吧，我带你回家。” 钟子娴连连点头。 宁施晴之前也有留意和钟子娴有关的事，现在不用钟子娴说，就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及时地带钟子娴回去。 不过在略微走了一小段路后，宁施晴忽然咦了一声。 钟子娴不由得挨近了她，然后小声问：“怎么了？” 她其实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宁施晴侧头看她，微微笑着。 “确实应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走吧，我先带你回家。” 钟子娴的心跳都加快了。 宁施晴尽可能地用比较轻松的口吻和她说话，但她现在当真已察觉到宁施晴语气中的怪诞。 那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因为担心她，而不敢立刻说出来。 她刚遇到宁施晴，还觉得放松多了。 她灵魂再度离体，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会回来带自己回去，又或者是能否凭学到的东西找到其他鬼差的担忧都散去。 宁施晴在，她当然是安全的。 可现在，她依旧是安全的，但她意识到，她的安全确实和宁施晴有关。 如果她不是现在就遇到了宁施晴，恐怕她就凶多吉少了？ 浑浑噩噩之际，她终于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连灵魂都被宁施晴送回到身体里了，她的灵魂和肉身重新紧密结合起来，她才有机会听宁施晴提起，她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 “子娴，刚才有一股力量，想要强行将你的灵魂带走。” 钟子娴微张着嘴巴，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有力量……想要带走她？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紧接着，她也终于明白到，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失控。 她在灵魂归体，不再是植物人后，她就已经不会随随便便地灵魂出窍了。 她起初还怀疑是自己最近练习灵魂出窍的次数多了，她又可能在私下联系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了什么，才会导致自己的灵魂再度离体。 可现在，她还哪里想不明白？ 那分明是有谁盯上了她。 “说是要强行将你的灵魂带走，但那股力量并没有打算伤害你。你还是安全的。” 宁施晴说出的话并没有带给钟子娴太多的安抚。 宁施晴暗暗叹了口气。 她其实已经猜到是谁在针对钟子娴了。 “那力量只会让你迷失，让你记不起你是谁，也让你的灵魂气息变得更加模糊。如果你迷失的时间再长一些，其他人找到你的难度就会随之加大。它要的，只是让你再度成为植物人。” 钟家有之前的经验，肯定可以很好地护着钟子娴，让钟子娴的身体保持活性。 原本灵魂长期不再体内，会导致身体愈发衰弱。 但钟子娴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已经可以再度接受灵魂离体了。 钟子娴的目光略微活动了下。 她并不笨。 不想伤害她，却想让她成为植物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我妈妈吗？” 宁施晴摇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 宁施晴猜测的答案和钟子娴猜测的一模一样。 但宁施晴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肯定钟子娴的猜测。 “……我知道了。”钟子娴沮丧地低下头。 “宁鬼差，谢谢你。我如果不主动修炼法术，我的灵魂应该不会被人勾到体外吧？” 宁施晴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股力量不怎么强。你修炼的时候，它可以改变你的法术，让你修炼时产生的力量波动也为它所用。但只要你没在修炼，它就奈何不了你。但如果你睡着了，它同样可以对你下手。” “不能睡着吗？”钟子娴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宁鬼差，谢谢你。” 她说着，拿出了手机。 “不管是不是她，我都先找她问问好了，就算不是她做的，我好歹是她的女儿呢，我要真可能有危险的话，她怎么都该帮帮忙吧？” 钟子娴嘴上说着可能还存在另一种可能，但宁施晴听得出，她其实已经将自己妈妈当成第一怀疑对象了。 既然如此，宁施晴也不再急着离开，而是说：“那我留下来看看。” 不管动手的是不是钟子娴妈妈，有她在，肯定更能保证钟子娴的安全。 钟子娴微微一愣，而后拿出了手机。 她先给自己师父发了条信息，告知张敬恒自己今夜突然灵魂出窍，但因为遇到宁施晴而顺利灵魂归体的事。 她现在已经安全了，而且准备跟自己的母亲对峙。 有宁施晴在她的身边，实际上已经可以确保她的安全，为此，她才没必要立刻就打电话通知自家师父。 现在好歹已算深夜，张敬恒在晚上没有工作的时候，其作息偏向早睡早起。 这钟点，应该是张敬恒的睡觉时间。 钟子娴留一条短信给他，而不是等见了他的面再和他说自己的经历，也只是为了预防，免得她真在联系母亲后除了什么意外，无法及时得到救援。 在确定已经给张敬恒留了消息后，钟子娴再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当真一点都不可能忘记这号码的主人。 母亲、妈妈。 换做别的人来，会觉得称呼背后代表了多少的爱？ 可对她来说呢？ 等待接听的铃声才响起，就停下。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选择接听。 而后是紧张、不安的女声。 “子娴，你怎么突然就给妈妈打电话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妈妈帮什么忙吗？” 钟子娴听着那声音，安静着。 她没有主动说话，电话那一端的人也就渐渐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钟子娴才无力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中充满了自嘲。 “妈妈，你知道刚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差点又死了吗？” “什么？！”电话那头陡然爆出尖叫，“子娴，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和妈妈说！妈妈要是能做什么的，你就让妈妈帮你做，好不好？” 说到后面，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变弱了，还隐隐间透出了几分哀求，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钟子娴却没回答。 她挂断了电话。 宁施晴在旁边听着，就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模糊声音。 那一端的人应当已经在尽可能地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但他并没有完全瞒得过宁施晴。 一如钟子娴的父亲在知道钟子娴变成植物人的真正原因后，找到了张敬恒帮忙护着钟子娴的灵魂，不时去看看钟子娴游荡的灵魂的状况，帮钟爸爸设法保证钟子娴的肉身活性，钟子娴的母亲也在女儿出事之后，就找到过某些懂玄学的人。 钟子娴的父母的做法有区别，但又很相似。 钟子娴的母亲找的人之前一直没有现身，宁施晴只是通过电话听那边传来的模糊声音，也很难肯定对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能确定的只有，对方确实没打算伤害钟子娴，还在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可能对钟子娴产生伤害时就立刻收手。 但对方在违背钟子娴的意愿。 这也是肯定的事。 宁施晴将这事简单地和钟子娴说了说。 接下来的，就该是钟子娴一家人的家事了。 而她，也终于可以回去看看苏雨桐和王带娣、孔玉娥。 第158章 苏雨桐家中。 王带娣和孔玉娥一左一右地挨着苏雨桐。 两人的脑袋都凑得很近。 在两人都看完了苏雨桐在平板上展现出的内容,准备抬头时，两人的脑袋就差点碰到一起。 王带娣不好意思地坐好了一些，让自己和孔玉娥拉开距离, 免得再发生不小心相碰的事。 孔玉娥则看着苏雨桐，问：“雨桐姐，你觉得他发给你的这邮件到底有多大可信度啊？” 她用手指着邮件上的内容。 “我也想要不还是别怀疑他了。可雨桐姐,他说你是因为有他帮你，你之前才一直没有遭遇更大的麻烦诶！” 聂大禾用词不怎么谨慎。 而且为了保证苏雨桐能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用邮件上的手段对付苏雨桐,没让苏雨桐的电话号码出现在一些不干净的场所,聂大禾还真一点都不客气地说，自己怎么为了苏雨桐,尽可能地瞒着其他人,让其他人都以为只是出了别的意外。 王带娣则说：“我觉得聂大禾这邮件还是可信的，那个人都敢偷偷安装摄像头了, 他真的有可能用这样的手段！” 苏雨桐靠着沙发靠背，无力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也相信聂大禾说的。我确实不怎么记得他了，但我查了查我的初中同学群,里面真有他的名字。我那时候加的是全校同学都能进的群。他在那里面，还是活跃了很久的老群员,这肯定不会有假。我很久没看那个群了,才没发现这事。” 从而不知道，她以为是认识了前男友之后才认识的人, 其实比她前男友还要早认识她。 孔玉娥这次没话说了。 苏雨桐叹了口气。 “算了，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保留证据, 还有做好换手机号码的准备吧。再不行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再换一份工作。” 这话一出, 孔玉娥的目光就在苏雨桐和王带娣身上打转。 两人经历的事情看似不同，却又有许多相同点。 苏雨桐抬手搂住孔玉娥肩膀，再抬手搂住王带娣肩膀。 她手上一用力，就将两人都拉得像她一样，靠着沙发靠枕了。 她笑起来，笑声轻松愉悦。 “两个傻孩子！别担心啊，我说我可能换一份工作，是在我们公司跨部门升职，可能会调到别的城市去。到时候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工作的时候总要关心着手机，时刻都害怕着会听到客户的电话，连号码都不怎么敢换。” 王带娣刚才表现得没有孔玉娥那么明显，但她确实也害怕苏雨桐是像她这样，被迫离开熟悉的环境。 现在听到孔玉娥这么说，她总算放心了。 或许苏雨桐离开旧生活的起点没有那么美妙，但结局总归是好的。 就像她，一开始是被迫离开的，但后来什么都解决了，现在还有了更好的朋友。 宁施晴观察了一下苏雨桐身上的气的变化。 接下来的苏雨桐，会面临压力很大的竞争 。 结果偏好，但具体结果还不确定。现在事情还可能会有很多变数。 但只要苏雨桐努力，宁施晴相信，最终结果肯定会很好。 放下心来的宁施晴不再留在这里。 她转身，去找团团。 小刺猬特别惦记她。 只要她现身，小刺猬的学习热情就会蹭蹭蹭地涨。 宁施晴同样惦记宋娴。 邵芷青是天赋高，再加上多少有些家学渊源，才能在变成鬼之后，实力快速进步，还能研究出不少有趣的法术。 宋娴则是当鬼的时间长，又实在在乎自己身边的小动物们，才研究出了比较稀奇的法术。 宁施晴自认，自己可以从邵芷青和宋娴身上学到很多。 不过邵芷青是鬼差，还有日常事务，不见得能时长地陪着宁施晴一起研究怎么学法术。 宋娴则天天有空。 有团团和邵芷青的双重关系，宋娴再怎么社恐怕生，现在都能和宁施晴友好相处。只要宁施晴去到她那里，她就可以现身陪宁施晴聊法术。 双方相处很是愉快。 两人讨论着团团的修炼问题，再讨论着法术改良，不知不觉间已经天色将亮。 邵芷青就在这时候到来。 她看到宁施晴，也不觉得意外，而是干脆就坐到了宁施晴和宋娴旁边。 有一些看着团团和小奶猫努力修炼了一晚上的动物鬼魂过来，和邵芷青打招呼，邵芷青就随手提起一只猫，将其放在自己腿上。 “施晴，娴娴，我今晚听到一个消息哦。” 宋娴嗯了一声，用澄澈的目光看着邵芷青。 可邵芷青只是促狭地笑着。 “严格来说，这事和娴娴的关系不大，重点还是看施晴你想怎么选。” 本来还在想着是不是也抓一只小可爱过来抱着的宁施晴愣了一下。 她指了指自己。 “我？” 直觉告诉她，现在这件事和僵尸莫辰也有点关系。 难不成……是那座还没正式开始修建的庙？ 邵芷青点点头。 她手一伸，就很自然地爆发出一股力量，将小刺猬团团拉扯过来。 这时候的团团刚刚结束自己今天晚上的修炼。 小奶猫白天喜欢躲到地下，团团白天也没那么有干劲修炼，它刚想着休息一下。 谁知道，它都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邵芷青一把拉了过来？ 不过它没有懵多久。 好歹和邵芷青已经算比较熟悉了，它很快就认出邵芷青的气息。 团团对邵芷青没有对宁施晴那么亲近，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 邵芷青身上同样有鬼差独有的气息，团团可以感受到。 它亲昵地挨了挨邵芷青。 “庙准备开始建啦，不需要建太长时间的。但现在在那边还没有什么能镇得住场子的鬼神。” 邵芷青说着，轻轻点了下团团伸出来的小爪子。 团团被她这么一碰，就想用用自己的小爪子去碰一碰她。 不过邵芷青缩手缩得快，团团的小爪子最后只落到邵芷青捧着自己那只手的手心。 邵芷青陪着它玩，同时继续和宁施晴说着话。 “我听到的消息说，城隍老爷准备从我们这里派人到那庙镇守。那一带离我们这里比较近，如果那边出了什么事，我们这里也是需要支援的。现在我们这边还有个僵尸。如果没人看着，还不知道僵尸的情况稳不稳定。你也知道莫辰那家伙的，到底不是自然从墓里醒来，想出来逛逛。” 莫辰完全是被吵醒的，神智还没有清醒到可以利索地处理各种事务。 放任莫辰自主行动，很容易出事。 现在盯着莫辰的叶素刚实力也不是很强，一旦发生什么事，叶素刚顶多可以保护自身安全，再给更强的通风报信。但叶素刚没能力制止莫辰。 宁施晴眨了眨眼。 “所以……找到我了？” 她和莫辰有一定的关系。 她的实力也可以。 再有邵芷青之前和她提过的、上级确实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天赋，并且觉得只要充分利用她的天赋，就有机会让她的实力快速进步。 那么……她，应该会被派过去吧？ 邵芷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是啊。你去到那边之后，还可以组建自己的小团队。” 一如宁施晴之前看到的土地神的画像中，还有一只刺猬白仙。这就是当时那位土地神自己组建的团队，可以帮他办事，和他一起保护一方安宁。 那时候的人间还有更多的鬼神，有一些鬼神的职权还会出现交差，所以真正需要某一位来负责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多。 现在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即便是土地神，想要妥善地处理好一方事务，都要尽可能地给自己找一些手下。 宁施晴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通灵大黑猫的鬼魂。 不过她想了想，就将这念头打消。 之前的大黑猫更关心的是自己死之前留下的孩子的安全。而现在那孩子已经找到了一户很不错的人家，得到了妥善照顾，大黑猫也不知道去到哪了。 宁施晴再瞅瞅邵芷青捧着的小刺猬团团。 这小家伙看起来挺乖的，还挺黏着她。 宋娴要带团团修炼，都要和团团说，团团要有更强的实力，以后才能帮助到她。 由此可见，团团渴望像自己先祖一样。 但团团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团团的实力还不够强啊！ 这小家伙，现在只是可以比较轻松地发现鬼怪一类生灵，还具有趋吉避凶的本能。 但想让这小家伙真的帮忙干活？ 宁施晴略微一想，就觉得难度当真大。 所以小家伙还是不大靠得住，她还是需要靠自己努力。 邵芷青看宁施晴的表情，就知道宁施晴现在正想着什么。 她悄悄地瞄了眼宋娴。 “我本来想来提醒娴娴，让娴娴加大对团团的训练力度，让它快些变强的。没想到我来的时候正好感应到了你的气息，知道你在附近。那就更好了，我可以直接和你说这件事。” 宋娴扁了扁嘴。 她哪有可能不知道邵芷青的真实目的？ 她住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这片地不见得会一直是废弃工地。 她在这里多住了一些时间，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环境不断发生变化。 这片地上，已经建起了更多的楼房。 早晚有一天，这里也该会恢复施工。 到那时候，也许会有人再找出她的坟墓，那些人都不见得会放弃使用这片土地。 那些人倒是有可能帮她迁坟，但意义大么？对一部人来说，意义或许很大。 但对她来说，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以她的实力，还有她身后并没有什么后人这事，她对自己的坟墓并没有那么在乎。 一如宁施晴现在其实也任由自己的骨灰被暂存着，而不在乎是否有被安葬。 她其实也不大在乎这些事。 那现在…… 邵芷青的提议，应该是让她也去那座将要新建立起来的庙里帮忙吧？ 那她……该不该去？ 第159章 “施晴？”邵芷青抬起手,在宁施晴面前晃了一下，试图及时吸引到宁施晴的注意。 她刚才只是和宁施晴提到了那座新建的土地庙，还有宁施晴将有可能要被调去那座庙任职的事,可怎么她看到宁施晴的表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像宁施晴已经从她提出的事情中，又联想到了什么。 但这……应该还不至于可以触发宁施晴的联想吧？真要触发了，又能联想到什么？ 邵芷青还想再问。 蓦地, 她表情一变。 她已彻底不敢再打扰宁施晴。 她连带着捂住宋娴的嘴，再意念一动,调集力量,将之前还待在她、邵芷青和宋娴身边的小刺猬团团都送去了极远的地方。 她这一手来得太快。 在场的人、鬼,还有小动物，都差点没有过来,她究竟做了什么。 团团一回神, 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它急得就想再跑过来。 但同样被邵芷青施法送了过去的小奶猫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 小奶猫抬起小爪子，快速压住团团小脑袋。 它奶呼呼地喵了一声。 小奶猫的实力有限,就算真的已经碰到了团团，都无法让团团产生太大的感觉。 但团团和小奶猫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和小奶猫之间培养出了不凡的默契。 小奶猫这么一提醒,团团就明白了。 也对啊！ 在场的鬼，有哪个和宁施晴的关系差？ 邵芷青在某种意义上, 还算得上是宁施晴修炼路上的引领者呢！ 最初的宁施晴,还真是跟着邵芷青学习，才能快速学会自己应该要怎么施法,还知道要怎么更快速地吸收日月精华。 哪怕宁施晴能通过令牌，学习到所有的鬼差都可以学习的知识, 但那些都只是通用的知识，能起到的作用比较有限, 衡南让宁施晴的实力快速进步。 邵芷青和宁施晴说的，就更具有针对性，让宁施晴可以学得更快。 可以说，如果没有邵芷青，宁施晴就算还能跟着文连翘等，了解到人类的修行办法，宁施晴现在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至于宋娴，和宁施晴认识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对宋娴的帮助也没有那么大，但宋娴和团团、还有小奶猫相处的时间长啊！ 团团可是跟着宋娴修炼的，它对宋娴的感情就算比不上对宁施晴的，也绝对不会差。 它刚才突然之间被驱赶到了更远的地方又怎样？它现在就该相信，这都是为了宁施晴好！ 它心安理得地留在更远的地方，看着宁施晴发呆。 宋娴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没有说话，可邵芷青还是要捂住她的嘴巴。 但慢慢地，她明白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阴气汇聚到宁施晴身旁。 这时候还算是昼与夜的分割线。 早上起来，但还没有完全天亮。 太阳将要升起，却还没有完全跃出地平线。 按照某些说法，这时候修炼，最能吸收到天地间存在着的某种玄奥气流。 而现在…… 宁施晴就真的在吸收阴气的时候，再吸收到了某种颇为玄奥的力量。 宋娴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却感觉得到，那种力量进入到宁施晴的身体后，让宁施晴的实力突飞猛进。 她之前要真正和宁施晴交手，必然更害怕面对宁施晴的诡异法术。毕竟她很清楚，宁施晴学习法术的能力有多恐怖。 她要在宁施晴面前用出某一法术，以她对法术的了解程度，说不定用不着多长时间，她会的法术，就要变成宁施晴会的了，宁施晴甚至能将法术修改成威力更强的版本，让她吃足苦头。 还有可能，她要在宁施晴面前施法，不等法术完全成型，宁施晴就知道该怎么破解。 那时候的宋娴，只觉得宁施晴这方面的能力可怕，却不觉得自己真要和宁施晴拼命，自己长针拼不过宁施晴。 两鬼之间，修炼相差的时间太长。 她自认，不管宁施晴怎么努力追赶，都肯定不可能那么快就追上她的修炼进度。 可当宁施晴快速将天地之间存在着的某些气流吸入自己体内后，宋娴就敏锐地察觉到，宁施晴变强了太多。 她觉得自己要再和宁施晴打，她输的概率直线上升。 她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宁施晴体内逐渐成形。 缩在宁施晴的令牌中的小宝也一度想探头出来看看，但不等小宝真的出来，邵芷青就冷冷地瞅了一眼令牌，吓唬得小家伙赶紧老老实实地躲在令牌里面，完全不敢再冒出来。 宁施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修炼中。 她忽略了时间。 但时间还是会流逝。 昼夜更替只是一瞬间的事。哪怕将这一瞬间拉长，也不可能拉长太多。 只要不处于正好更替的那一时间点，宁施晴能吸收到的力量就会变弱。 她无法再像先前那么畅快地修炼了，她逐渐清醒过来。 宁施晴眨了眨眼，看向守在自己身旁，尽心尽力地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刚才受到干扰的邵芷青。 她再回想起自己进入修炼状态前，正和邵芷青说着什么。 当时，她在考虑，她该不该去那座庙。 她同样知道，如果上级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那她多半是逃不过的。 她再想，她要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用香火祭拜土地神，没有察觉到那破旧的老屋中竟然还藏着土地神的画像，又没有找到藏在那的小刺猬，更没有主动循着工人们身上的异常气息，找到了僵尸莫辰，是不是这些事就会与她无关？ 而后，她意识到，这些就是她的因，是她无意识间种下的因。 按照邵芷青说的，她如果去那庙里守着，她将来就可以学到更多，她的实力可以快速进步。 而且说是要她去守，但没有谁限定她要在那里守多久。 等她的实力进步了，又有其他地方缺人手，她还是有可能会调任的。 那里更像她的一个跳板，让她学会怎么管理团队，怎么处理更多更复杂的事情。 等确定她真的有能力了，她就可以去到其他地方。 因、果，便是如此。 有时候有些行为偏向于善，最后的结果缺不见得有那么好，多半就和种因果时做的另一些事有关。 有时候你可能觉得你的行为是善，但你无法分辨你善行针对的对象是善还是恶，结果当然会变得不同。 就像放生，如果放生的是本土生物，那还能算是挽救生命。但如果放生的是外来入侵物种呢？那只会造成杀戮，造成更大的资源浪费。 行善也需要有一定的分辨能力，而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善行，那就没问题了。 宁施晴现在被吓得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以前做过的事。 还好，她应该没有一不小心就放过某些坏人。 哪怕限于某些人做过的事，会让他们暂时收不到法律的惩罚，她都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吃一点苦头，或者意识到在冥冥中确实存在某些盯着他们的力量。 所以，她比较幸运的，并没有一不留神就给自己造就了什么恶业。 她积累的善缘在帮她一步步走上她之前都还觉得模模糊糊的未来。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去到什么地方，但在她身边的人，陪着她前行，指引着她往前走。 “邵姐……” 宁施晴刚刚动了动唇瓣。 她都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想好的、要表达感激的话说出口呢，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邵芷青笑嘻嘻的声音。 “好啦好啦，如果你是想要说一些无聊的话，那就算了。施晴，如果你真要到那边去，你会有什么打算？我是说，你准备做点什么，来让其他人都觉得，你这庙比较灵？” 这其实也是很多庙宇中的仙神的苦恼。 有人来许愿，肯定不能不理。如果别人来庙里祭拜了，却自始至终都无人能实现愿望，那这多半会沦为某种仪式，还是可有可无的仪式。 像是过年过节的日子，又像是在举行某些活动的日子里，还可能会有多一些人来庙宇。 放在平日里，那可难得了。 村中自建的庙宇，本来就只有村里人活跃。现在将要新建的土地庙，算是附近几条挨得比较近的村一起建的，但同样不可能平日无事就有谁到庙里逛逛。 一个月三十天，能有三天有香火也就很不错了，这还考虑到初一十五可能有人特意走远些，到庙里上香。 不过如果一座庙的名声打响了，那就哪怕它位于比较偏僻的地方，都肯定会有人主动前去。 宁施晴被邵芷青问懵了。 她眨了眨眼。 邵芷青托着腮，笑眯眯地也朝她眨了眨眼。 “你觉得我们这里为什么会香火这么旺盛？那当然是以前我们的城隍老爷在很努力地办实事了。大家都觉得灵验，这里才不仅仅是一个旅游景点。” 不是单纯得让人看一看过去的建筑风格的旅游景点，而是一个会有人来上香的地方。 像是她俩现在任职的城隍庙，好歹还有可能因为处于热闹的大城市之中，比较容易成为较为热门的旅游景点。 可偏僻的乡村呢？ 如果没有香火，在庙里面办事的仙神也就只会是无所事事地混日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进步。 宁施晴听着邵芷青的话，懵了一下，然后回想起那因为没有了香火的力量，又想着尽快提升实力，最终走上了邪道的山精。 她肯定不会走到那条路上，但由此完全可以想象到，庙里无法发展起来的后果会有多可怕。 其实慢慢修炼，她早晚也能修炼出成绩。 但她现在留在城市里，能遇到更多的事，她在修炼的时候，就有了更多选择。 自己努力，专心修炼，只是选择之一。 多做点事，用功德修炼，同样能让她实力提升。 她刚才心有所悟，实力快速提高，但她清楚，她之前曾有过许多的积累，她才能在自己产生感悟的瞬间，快速将实力提起来。 但如果没有更多的积累，而是真的要借这个时机来提升实力……那她又能让自己的实力提升多少？ 她会不会也在日复一日的艰难修炼中，逐渐变得不像是自己？ 复杂的思绪维持的时间不算长。 很快，宁施晴就唇角一弯，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容。 她当真已经将那些有可能困扰自己的东西抛开。 她反问邵芷青：“邵姐，我为什么非要想这些事？” 第160章 邵芷青看着宁施晴,不语。 宁施晴也保持着这姿势，看着邵芷青。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该说的话都已透露在两人的表情里。 旁观的宋娴才是真正的茫然。 她看着宁施晴和邵芷青，总想着自己该怎么去套两人的话，却在要套话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问这两鬼什么。 好像……宁施晴她俩都知道要表达什么，就她一个局外人？她甚至连应该怎么入局都不知道？ 幸好, 很快, 她就听到了宁施晴开口。 “邵姐,你问我，其实不是真的想听到我说,要怎么怎么经营好那座庙,而是想听到我说，我会怎么专心地去做我该做的事吧？” 活跃在阳间的阴司鬼差, 真正该做的，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像什么将自己所在的庙宇发展成了什么香火旺盛的知名庙宇，都只是附带的,是完成工作之余，顺便得到的一点好处。 守在庙中的鬼差, 正职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事。 如果多人来祈愿, 那就根据祈愿的人的需求，及时地帮助他们。 但如果来祈愿的人少, 鬼差本身该做的，也只是做好本职。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有些死了的人，死后还没有及时转世投胎,还在阳间等待着与自己有仇怨的人来现身，然后再与他们了结某些恩怨。 这其实才是鬼差们更常做的事。 还有一些要负责日夜巡逻的鬼差，要做的本职只是管理好自己巡逻的地带的鬼魂，别让一些恶鬼，或者按理说已经必须到地府去的鬼魂还逗留在阳世。 现在已经比较少这样的事了，但放在以前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多的。 不时就会有一些修炼邪术的修行者，要和鬼差抢夺鬼魂，用滞留人间的鬼魂修炼。 以前的鬼差也需要找出这些人。 但现在，修行的人的数量已经比过去少了许多，能拥有这能力的修行者的数量更是少之又少，为此，已经少了某些麻烦。 这既保证了那些缺乏足够鬼差的地区的安全，又导致很多地方的鬼差缺乏了更多积累功劳的机会。 宁施晴好歹对这些东西有些了解。 她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不务正业的鬼差，竟然频繁参与到人类的事情中。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 她每一次做事，都是确保了自己已经完成本职工作，已经将该要巡逻的地方都巡逻过了，才会再去完成其他事情。 而她参与到的不少事情，同样和鬼魂有关。 这也确实算他们的工作。 邵芷青听到宁施晴的反问，渐渐敛去了笑意。 她定定地看着宁施晴。 “施晴，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么？如果只做本职，你还去到那些地方，你就有可能今后的修炼速度会大幅度下降了。你之前应该还是想着，你如果去了那里，就有机会积累更多的功劳，可以更快调到其他地方吧？最不济，也能让你多做一些事吧？如果你只是获得了权限，却无事可做……你当真不觉得那是问题？” 宁施晴坚定地点点头。 “是，我确定。” 不管邵芷青是真的为了套取她的回答，才和她说这些事，还是的确有这样的担忧，这都是她的答案。 是她突然被邵芷青问了这个问题后，突兀地明悟到了自己的真实心思后得到的回答。 她很确定自己想要什么。 宋娴这时候终于听明白了一些。 邵芷青和宁施晴争论的，是鬼差究竟应该本职工作为先，还是要努力去发展什么。 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 宋娴还想起了自己活着的那时代。 距今已有几百年历史。 那时候的人类，又有多少时候是将希望寄托到鬼神之上呢？ 崇拜先祖，在遇到了大的天灾人祸时，有时候会向鬼神祈祷。 但更多时候，大家还是清楚，真正的希望在自己手中。 如果一味地想着依靠鬼神，最终并不会得到什么。 只不过那时候的鬼神和人类的关系更密切一些，也就更容易产生某些会让人觉得像是“神迹”的事情，就引来更多人关注。 又像是宁施晴之前遇到的、会帮助来庙里祈祷生孩子的人，让他们尽可能地得到孩子的仙家一样，他们也是真的通过帮助人类来获得力量。 那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诱惑。 但是…… 宁施晴定了定神。 邵芷青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邵芷青那目光，仿佛在说，她未必可以经受得住那些诱惑，在真的自己执掌一方之后，还记着只是做好本职工作。 又或者，是她不会去想方设法地发展什么。 宁施晴无法否认，她要真去管着一座庙宇，她也会希望自己管理的地方香火旺盛。 可她不能现在就去预设什么。 “邵姐姐，你如果是想来试探我的，那我还是劝你不要继续试探啦！我真的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邵芷青眉头微挑，笑吟吟反问：“哦？那你说说？” 宁施晴深吸一口气。 “我要去做的，肯定是优先做好我的本职。你问我想要怎么发展，可我还没有去到那里，没有看到究竟有什么人，欠缺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需求，我怎么可能真的知道该如何让庙发展起来？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渴求。有一些人的渴求是合理的，他们只是有可能在选择道路时出现了某些差错。也有一些人的渴求是不合理的。 “如果我在发展初期遇到的都是一些总和我提出不合理的需求的人，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只能等待机会。如果有人提出了合理的请求，又正好是我能力之内的，我难道还能因为那和我预先定下的发展方向不符，拒绝帮他吗？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吧？” 缺一不可。 现在发展起来的很多庙宇，都有这样的特性。 灵验的庙，所在的位置不是特别偏僻，又有人去，有人传颂。 真要偏远到在大山深处，那就算特别灵验，都应该只有少数人会有那样的大毅力去山里祭拜。 总不能勉强。 如果为了自己的香火，还要刻意去引导某些人来到自己这里，那就容易走上邪修的路了。 宁施晴说的时候，语气坚定。 邵芷青听着她说完，终于收起自己严肃的表情，再对她微微一笑。 “恭喜你，通过考核。” 一点金光从邵芷青举起的令牌中飞出，没入到宁施晴的鬼差令牌内。 宁施晴怔怔地看着自己令牌上多出的一些符文。 但很快，符文被隐没在令牌表面。 虽然符文没有再浮现出来，但宁施晴已经实打实地感觉到，自己的令牌蕴藏的力量又强了不少。 她能动用的权限也有所提高。 “邵姐，这是……？” 她心中已有回答。 但她还是想听邵芷青告诉她。 邵芷青却只是笑眯眯地朝她呶呶嘴。 “好啦好啦，你自己看令牌去。庙还没有建好呢，但你最近要忙的事情也会多一些。唔，我也会被调过去给你当副手。这段时间，我还要和你一起学更多东西，也算带着你学习。” 目前，宁施晴仅仅较为了解日游神和夜巡神的工作。 她本职是日游，但她遇到了某些事件后，通常都需要她夜里行动。和她关系最好的鬼差是邵芷青，而邵芷青是夜巡神。日游和夜巡本来就是相对的，只是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黑夜，宁施晴学习的难度不大。 宁施晴重点要再去学习的，还是像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判官等的事。 她要去负责的是土地庙，可人手不足，而且庙的名义是土地庙，但庙里还没有真正因香火而诞生的土地神，宁施晴真正代表的是城隍庙的分部。 可她能带去的人手有限。 城隍庙这边能派出的就只有她，还有邵芷青。 两人要负责的区域还挺大。 市区人多事多，这里的城隍庙还要随时准备支援周边地区，所以必须保证人手充足。 宁施晴将要负责的那边，则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靠宁施晴自己召集人手了。 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团团，顶多在她出外忙碌时略微帮她盯着点庙里的情况。 宋娴嘛……还要看她是否愿意搬家，还有她手下的那些小动物鬼魂又是否愿意搬家。 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宁施晴和邵芷青都不能勉强。 莫辰对付鬼怪还行，但他做不到隐形，一旦让他现身，很容易引来其他人关注，这又算是麻烦。 宁施晴和邵芷青就要学习怎么平衡这些关系。 宁施晴看着自己令牌上浮现出来的新安排，她的表情都变了。 今夜，她就要开始自己的勾魂实习。 目标地点还有好几个。 医院，只是其中之一。 与生老病死脱不了关系的医院，不时就会有死亡事件发生。 宁施晴可以看到死者的情况。 在医院中死去的是一名身患重病的病人，年纪还挺大了。他因病做了手术，但术后情况不容乐观。在夜深时分，他情况突然恶化，最终死亡。 这也罢了。 宁施晴看到他的情况，就知道他活着只是受罪，还不单是他自己受罪，他的家人也得为了伺候他吃不少苦头。 他的家里人木签还没有抱怨，可真要久病在床，又怎么可能不惹出一些争吵？再怎么忍着熬着，对活着的人来说，都是增加生活的负担。 宁施晴可以接受他的死亡。 至于另一个死者……不，是另两个死者。 司机醉酒驾驶，等他反应过来前方有人，他急打方向盘，他顺利避开了车前方的人，却撞上了路旁的婴儿车。 那是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回家。 两人一度爆发了争吵，婴儿车失控，离两人都远了一些，就被车撞了过去，婴儿当场死亡，司机也当场死亡。 宁施晴缓了缓神，才能看婴儿的详细情况。 这孩子只是来投胎了结某些前世因缘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0-170 第161章 在这事件中死去的孩子的父母早恋结婚。 两人结婚的时候都太过年轻,那时候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有可能喜欢很久，还能陪着这个人一起度过很长时间,谁知道婚后就逐渐爆发矛盾。 男方还不够成熟，还不知道该怎么承担起应当承担的责任，还在靠父母生活。 女方则意识到在缺乏能力的时候,嫁了人也只是让自己的生活被什么绑住。 可女方已经有了孩子。 那孩子就是枷锁，束缚住了她, 让她难以离开。 孩子来过, 然后孩子离开, 女方也终于能下定决心，和男方离婚。 宁施晴看着令牌展示的详细信息,久久无言。 孩子在投胎之前, 知道自己今生的剧本。 他要用自己的死亡，还给男方一些金钱, 也要用自己的死亡，让男女双方得到解脱。 然后，他会再等到投胎的机会。 这确实是他的选择。 可宁施晴这时候却感觉到了某些拷问。 邵芷青显然比她更早看过这些实习内容。 邵芷青的表情看起来带着几分担忧,又有少许促狭。 “看到了吧？施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勾魂和日游夜巡不同。 日游夜巡只需要记录,而且记录之后就能让被记录者将来根据这些记录,得到奖赏或者惩罚。 这是看得到因果报应的。 未来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可勾魂不同。 不管这个人以前的因果如何, 勾魂看到的，就是这个人死去的场景。 哪怕是鬼差,都不可能真的完全做到在死者死的那一瞬间才出现在死者旁边，将死者的亡魂勾去。 这就导致了另一可能。 鬼差要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死者死。 市区偏小，所以留给鬼差的时间比较多，就更容易出现鬼差等着死者死的情况。 很多横死的人，其本身并没有资格再在阳世间停留，这就更需要早早将他们的魂魄带走。 宁施晴抿着唇，看着令牌。 一夜，还有别的死者。 不过那些死者要么不需要急着勾魂带走，要么就有其他鬼差负责。 她需要理会的，也就她刚才看过的三名死者。 她也清楚，这一实习关，对她的真正考验是，看她能否狠得下心，将那小孩的魂魄勾走。 小孩其实是配合的，毕竟小孩投胎前就知道自己的未来。 所以只要小孩死了，小孩就可以回想起自己投胎前的事。 这也只有足够小的小孩，才可能这么快回想起投胎前的选择。 小孩身上携带的先天能量还没有完全散尽，所以他们会拥有一些长大成人的人欠缺的特质。 当然，这些特质都是偏向于好的，就像是小孩子更容易领悟到某些事，小孩子的学习能力通常更强……一旦等到小孩子们身上的这种先天能量散尽，他们再死亡，就不会回想起投胎之前的事了。 不过说是小孩子知道自己的未来可能会如何，实际上，小孩子投胎之前做出的选择，不见得能代表他投胎之后的选择。他其实还是有可能会因为眷恋活着，而不那么配合鬼差的工作。 但记得起前世的他，多半对自己的死亡早有预期。 所以，宁施晴这一次需要面对的压力，其实没有那么大。 宁施晴靠向邵芷青，幽幽一叹。 “邵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也许有些时候，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但我们就应该只是任由它演变，而不应该过多的干涉？” 就好像是这孩子，他自己选择了了结那一段因果，然后就在合适的时间死去。 那遇到类似的事情，她是不是完全不应该干涉？ 她这次是一直到孩子都将要死亡了，才看到这消息，才知道这孩子竟然做过了这样的选择。 可是，如果她之前完全不知道呢？她只是发现了有这么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却对孩子并没有那么重视，就像那些各玩各的手机带孩子的夫妻一样呢？那她又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是以前的她，真的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改变什么吗？ 她不确定。 “这个么？”邵芷青拍了拍邵芷青后背，“那就要看你自己了。这就是你的实习课程，不是吗？” 宁施晴沉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路是要她自己走出来的，唯有她才知道，她该怎么往下走。 因果看似玄乎，但又哪里是无法改变的？要改变的话，无非是在因果上面再增加一些因果…… 这念头一出，宁施晴就觉得自己又想到了什么。 她之前不就是在考虑着和因果有关的事吗？ 而这，竟然又牵扯在一起了？ 她的实习任务是额外增加的，实习时间也是晚上。 在实习之前，她还是得去忙自己的正职任务，继续去日游。 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一些，现在就更该出去干活了。 她很快和宋娴道别，也和团团、小奶猫等告别，然后才飘了出去。 本职任务嘛，得继续去完成的。 团团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就再开始努力修炼了。 往日的团团再怎么记得自己该要努力，都还有几分懒散。 说到底，它怎么都还只是一只还很小的小刺猬，并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从先辈上继承来的能力，只是让它先天灵性更为充足，也对自己要做的事有了更深的了解，但越是灵性充足，反而越可能容易产生某些懈怠的情绪。 遵循本能行动，那就只需要找着自己的本能，剩下的一切交给本能。 浑浑噩噩的大脑，还更容易在认准了某一件事之后，就只专心地去完成那一件事，而不去考虑其他。 灵性特别充足的人，其自制力就可能再往上提一提。 最倒霉的应该是那些具有一定灵性，却又还差了一点的生灵。 团团现在就拥有较一般的动物强得多的灵性，但还不够高，不足以高到让它可以摒弃掉所有的杂念，只专注地修炼。 在它身边，还有小奶猫之类的动物魂体。总看着那些小动物玩耍，而它却只能孤零零地努力修炼，它当然容易产生懈怠等情绪。 可邵芷青到来后，提到的一些事，增加了它的压力。 它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再努力一点了。 正好，如果是在晚上的时候，还有小奶猫等魂体出没，它可能没办法那么专心地忙修炼的事。 白天，没有其他魂体打扰它…… 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往常都是宋娴指点它修炼的，它要吸收的也是月华力量，晚上修炼的效率比白天高得多。 那它现在……究竟还该不该在白天努力 ？宋娴又是否愿意在白天指点它？ 团团没有底气。 它很慌。 宋娴则不大在乎这些。 宋娴现在只忙着和邵芷青商量，她到底该不该也搬走。 她心动了，只是出于社恐对环境改变的本能恐惧，现在还无法真正做决定。 等邵芷青将她劝得差不多了，她注意到团团看自己的神情，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始带着团团修炼。 不是夜晚，月华力量很弱，其实也能修炼！ 宁施晴那边，则一天下来，都没发生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夜晚顺利来临。 宁施晴和邵芷青一起去到医院。 两人虽然没有领取勾魂专用的鬼器，但已经开启了对应权限的令牌，同样可以充当勾魂的鬼器。 令牌本身很强，只不过必须拥有相应的权限，才能充分发挥令牌的能力。 这次勾魂的主要执行者是宁施晴。 两人要调去土地庙上任后，也是宁施晴为主，邵芷青为辅，这当然要让宁施晴先经受的考验，确保宁施晴将来不会情绪用事。 哪怕宁施晴犯了错，都能有补救的办法，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保证宁施晴不犯错，保证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宁施晴来到医院的时间迟了一点。 死者已经死去。 他的灵魂游荡在身体旁边，迷茫地看着自己已经死去的身体。 他还好几次都尝试着回到自己身体里，但每一次，他的灵魂都穿着身体过去。 他一开始还在努力地尝试，但失败的次数变多后，他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真相。 老人停下了无用的努力。 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始对他实施抢救的医护人员们也终于停下了无用的努力。 压抑的低泣声响起。 死者的家属痛苦，但也知道这是必然的。 死者死之前，身体状况就已在恶化。 为此，他们这些家属才守在医院。哪怕死者在ICU，他们进不去，他们也在尽可能地守在医院旁边。 当悲讯传来，他们第一时间就能赶来。 宁施晴来到了老人的鬼魂旁边。 她看着老人，刚想着自己应该和老人说什么话。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老人就立刻看向了她，再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悲伤，却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笑容。 “你是带我走的吧？能不能让我再留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 老人的目光充满期盼。 不过这期盼很快变成了悲伤。 他还是笑着。 “我知道了。应该不可以吧？那我现在就跟你走吧。” 宁施晴的心软了软。 她一开始没回答，其实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鬼差有鬼差的规矩，她现在只是实习的鬼魂鬼差，需要负责的鬼魂数量较少，才有可能可以让老人得到一点时间。 但像是比较忙碌的鬼差，在这里干完活后，还要不停歇地去勾其他人的魂，那又谈什么通情？ 宁施晴本来在心软之后，想让老人多留一会的。 正好，她下一个任务的时间没有那么紧急。 但听着老人都主动说可以离开了，宁施晴也只能朝老人点点头。 她带着老人的魂魄往外走，同时安慰道：“阴阳有别，你如果和你的家人有更多接触，很容易侵扰到他们。” 老人愣了一下，而后叹道：“我知道，只是……唉。” 老人的叹息很轻。 他随着宁施晴，走出医院，越走越远。 宁施晴没能直接看到邵芷青，但通过令牌知道，邵芷青就在附近，不过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邵芷青没有直接现身。 这大概也是考核的一部分，邵芷青在暗中评分。 第162章 这是一小段斜坡。 斜坡下不远的地方有斑马线。 但这里没有红绿灯。 有时候会有行人走斑马线通过马路。 斜坡既有车行道, 又有人行绿道。 一对夫妻，女方手里提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男方则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拿着手机。他的手机上还播放着一些短视频，他一边看短视频一边笑。 女方不时瞪他两眼，但什么都没说,可见女方已经要对男方彻底失望了，都不期盼着男方放下手机。 两人连争吵都没有。 女方提着的东西多又重,她走在了前面。 男方则心思大多在手机上, 走的速度偏慢。 宁施晴和老人来到这里,就站在斜坡下方，默默地等待着。 车祸还没有发生, 现在是车祸前夕。 如果宁施晴要改变什么,她只要现在对男方施加幻术，或者影响一下正在努力压制脾气的女方,她就一定可以顺利地救下那个孩子。 哪怕只是让男方和女方在斜坡爆发争吵，让两人多吵上那么一段时间，都可以影响到未来。 令牌上显示出的死亡时间什么的,看似固定，实际上都是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涉下的结果。 如果有谁改变了什么,结果自然会变得不同。 有一些真正厉害的法师,也正是可以看到这些变化，才能用某些办法,去改变未来，让一个看似将要早死的人,竟然还能活更长时间。 但施法的人也要为此付出因果的代价。 故而，除非注定要死的人和施法者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又或者施法者需要从注定将有可能死亡的人身上获得什么东西，否则，在正常的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想着要这样逆天改命。 宁施晴自然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白天巡逻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改变不了那些未来。 所以，她只能看着。 透过令牌，她依旧能模糊地感应到邵芷青的存在。 可邵芷青不出来。 这就代表着，现在的邵芷青，还是在让她自己去面对。 走在斜坡上的夫妻都没有注意到异常，没有听到引擎的声音。 斜坡底下的宁施晴则听到了。 那代表着死神离他们越来越近。 男人还在听着手机小视频发出的声音。 小视频里的人发出刺耳的笑声，男人跟着笑。 正是那样的声音，让女人厌烦得很，什么都不想听，就更注意不到将要往他们靠近的车了。 喝醉了的人驾驶着汽车，还在斜坡坡顶上的那一段平路行驶着。 这时候在斜坡底的斑马线旁出现了一名路人。 路人略微看了看斜坡。 他只看到斜坡上没有车辆， 他也无法看到斜坡上的那段平路上竟然还有疾驰的汽车。 路人开始过马路。 汽车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行驶过来。 正以均匀速度前行的路人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等他留意到异常，要往斜坡那边看时，就看到有一辆车以着极快的速度向他冲来。 他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醉酒开车的人也因为他的静止，意识到他的存在，并想着该怎么往下冲。 走在斜坡上的女人则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根本不敢再往前走。 那辆车的速度太快了，急转弯的速度也快。 推着婴儿车走着的男人意识到什么，没再盯着手机看，而是略微抬起头，瞄了眼下方。 这一看，他也呆住了。 婴儿车就在这时脱离了他的掌控，不断往斜坡下方滚去。 没有人控制的婴儿车在加速。 女人陡然爆发一声尖叫。 她将自己提着的一袋袋东西全部扔开，努力地尝试着冲上前去，想将婴儿车拖住。 可她的速度比婴儿车慢了一些。 悲剧终于发生了。 司机的鬼魂、婴儿的鬼魂，都从他们的身体上飘出。 救护车、警车的声音也来了。 场面乱糟糟的，还有个淋漓的鲜血。 宁施晴面无表情地勾走了小孩和司机的鬼魂。 她今天的任务结束，该回去复命了。 司机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想要去胡言乱语地破口大骂。 但宁施晴冷冷地扫一眼他，就将他吓得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小孩则只是有些眷恋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接下来就乖巧地跟着宁施晴离开。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只不过他还小得不怎么会说话。 所以他没能在那之前给自己的母亲留下什么信息，只能就这样离开。 等宁施晴已经带着三个鬼魂远离现场，靠近城隍庙了，邵芷青才现身。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和宁施晴一样，静默地回城隍庙去。 接下来是交任务，还有旁观审讯。 司机是杀了小孩的人，但司机和小孩前世也有某些纠葛。小孩前世曾经是刽子手，司机则是被屈打成招，不得不认下杀人重罪的无辜人。前世的司机死在小孩手中，今生的小孩则死在司机手里。 这也算两人了结因果。 宁施晴听得茫然不已。 她以前顶多在古代的传奇小说里听到类似的事！ 没想到她现在还真在旁听阴司审讯时，也听到了类似的事？ 这些不知道纠缠了多少世的因果，还真有可以查询一个人前世今生的阴司才有一定的、进行审讯的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阴司都不是每一次审讯都能轻松完成，受审者毫无意义的。 这次，小孩和司机的事，是小孩本身没有异议，司机又是杀害了小孩的人，他本身更不怎么可能会对阴司的审判产生异议。 宁施晴旁听完了，又被拉着去看各种阴司过去审判的卷宗。 这些都是在培养她独立审讯的能力。 她真要自己掌控一方，当然更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邵芷青主要是陪着宁施晴。 宁施晴沉迷卷宗，一言不发，邵芷青也就陪着宁施晴发呆，让宁施晴可以慢慢地调整好心情。 宁施晴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看过了多少卷宗。 她终于稍微地平复了情绪，然后看着身旁的邵芷青。 “邵姐……” 她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干涩得略显过分。 正常的鬼魂，其状态只和魂力之类有关。 宁施晴现在的魂力充盈。 按理说，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特别好的。 但沉重的心情，让她整个人的状态都表现得很一般，甚至偏向于虚弱。 越是看着这些卷宗，她越是能意识到那些复杂的因果有多难处理。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一世又一世的相处中，彼此产生了更多的连结。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两个人今生的关系与前世的关系并不相同，有时候有些人的关系是换过来。 也有一些时候有些人并不满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有的人觉得，他们前一世是出于自己的职业需求，才不得不对另一些人做出某些不大好的事，甚至直接夺取对方性命，那对方真正应该要去责怪的，就不该是他们，而是他们的身份。 甚至，那些和他们关系恶劣的人，更应该去好好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是否以前还做过了什么错事，才导致他们那一世竟然得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下场。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极多。 这些事的审判难度也大。 可以说，宁施晴这次看的一部分卷宗，是让当地城隍庙，乃至其他地方的城隍庙都头疼的事情。 有一些卷宗还需要被提交到地府之中，让地府更高级别的人进行审核，最终才能确定究竟该如何审判。 宁施晴要学习这些的原因也无比简单。 以她现在的能力，她如果只需要去处理一些按部就班就可完成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多大麻烦。 可现实之中，就是会经常性出现各种各样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唯有这些，才需要她去翻来覆去地看，并且思考，如果自己负责处理这些案件，那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看多了这些之后，宁施晴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现在遇到的一些、让她觉得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棘手事情，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邵芷青搂着宁施晴肩膀，和宁施晴一起看着宁施晴刚刚合起来的一份卷宗。 “是不是觉得还挺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复杂的事情？” 邵芷青故意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话，好尽可能地让宁施晴心情也愉快一些。 “不过正是它比较麻烦，才需要你去认真学习。对不？要不然，让你来做什么？我们又为什么明知道有那么多地方空着，没有鬼差负责，明知道其实只要放宽一些标准，就能找来更多的鬼差，但为什么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这样做？” 宁施晴微微张嘴。 她有心辩驳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邵芷青说得很对。 正是因为承担的责任大，城隍庙，还有阴司体系中的其他人，才宁缺毋滥。 原本还一度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有点多的宁施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要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 她使劲错了几下自己的脸。 距离白天还有一点时间。 得亏今夜要审的案子不怎么复杂。 那就……继续学习好了！ 她得承认，之前的她比较倾向感情用事。 幸好她在感情用事的时候做的都是好事，而且当时的城隍庙真的比较缺乏人手，那会儿的城隍庙就已经想着尽可能地多护着一些地方，别让其他地方都遇到危险，这才有了她的机会。 而现在，则是她靠自己展现出来的天赋，为她迎来了新的机会。 不管是怎样的机会，都是极为难得的，相当重要。 她应该尽可能地珍惜。 同时，也应该知道，她如果还想再完成自己之前所想的、渴望着要去做到的事情，那么，现在，就该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她现在学的这些东西，都和阴司总体构建起来的秩序有关。 如果仅仅只是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去帮助一两个人，又或者是她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去帮助一两个人，那他们的力量能覆盖到的，究竟是多大地方？ 终究会有更多人出现在他们观察不到的地方。 阴司建立起来的体系，则是尽可能地维持总体的秩序。 就像阳间的法律是底线一样，阴间也是这样。 第163章 宁施晴之前就因为太容易看不过去某些事, 而给自己增添了更大的压力。 别人家的日游晚上能休息，或者能专心修炼，而她则大多数时候到了晚上, 都还有必须去处理的事情。 诚然，她能利用自己做事获得的功德，填补修为上的缺口, 但这并非长远之计。 她单独行动，还相对较闲, 她可以额外做一些事。 可她要管理一方呢？ 那就必须尽可能地建立秩序！ 用一个系统来管理,总比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更容易管辖到更大的区域。 宁施晴学习得愈发用心了。 邵芷青陪着她，也一起学着各种知识。 就在她俩努力学习期间,莫辰同样跟着叶素刚学习着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怎么和其他人类相处。 王带娣则发现，自己能遇到宁施晴的次数变少了。 她之前还能不时地得到宁施晴的一点消息, 尽管只是一条她在清晨醒来后才突兀地看到的留言，但她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判断宁施晴的情况。 现在，难度变大了。 她同样发现,自己的工作变忙了，忙得她天天都想着怎么赚钱,怎么尽可能地为自己在这城市中找来立足之地。 她甚至有些怀疑, 自己是否真的曾经认识过宁施晴？ 但她放着的灵牌是真的。 宁施晴以前留下的信息也是真的。 还有她经历过的事，都在清晰地告诉她, 她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宁施晴是真实存在的。 偏偏真实存在的人，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现身了。 王带娣隐隐觉得,自己和宁施晴之间的缘分已经差不多了。 以前的她总觉得宁施晴是陪在她身边的、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她身边，帮她解决某些麻烦。 可她心里也明白, 宁施晴的身份是鬼差。 宁施晴需要去帮助更多人，而不会只留在她身边。 王带娣习惯性地在早上起来的时候，给宁施晴上了一炷香。 虽然和宁施晴相处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但她还是记得宁施晴给过自己的帮助。 她对着香和灵牌拜了几拜，就准备往外走。 走到门边，王带娣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回头，看向灵牌。 刚刚……她好像觉得有什么在灵牌旁边出现了？ 可那种感觉很模糊。 她当真只是很勉强地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却无法真正看到。 她还特意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一些。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阿娣，你怎么啦？快点快点，还要买早餐呢，再不出门就要迟啦！” 孔玉娥催促的声音传来。 王带娣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跟着孔玉娥一起出门。 看不到。 还是看不到。 但是…… 应该是宁施晴回来了吧？ 只不过没有现身。 事实和她想的一样。 宁施晴就飘在自己的灵牌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走了。 宁施晴也开始飘出去。 邵芷青出现在宁施晴身边，拍了拍宁施晴，就拖着宁施晴往外走。 “快点快点，你今天还要继续巡逻。而且你今天要巡逻的范围还大了一些，你再不干活就迟了！” 宁施晴应了一声。 她一宿都没有休息过。 她和邵芷青一起待在城隍庙中，翻看着前辈们留下的卷宗。 她在尽可能地追上自己和其他鬼差的差距。 难度当真挺大就，不过不至于无法完成。 就是有点累。 刚才回到自己这灵牌旁边，吸食到了王带娣给她烧的香，她一度想过要不要现身和王带娣打招呼。 只是…… 两人现在也算分别的时间比较长了。 她可以看到王带娣怎么一点点地适应没有她在身边的生活，看到王带娣怎么有了更多自己的朋友。 孔玉娥、苏雨桐，还有王带娣现在在公司认识的其他人，都算得上是王带娣的新朋友。 现在的王带娣，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走出过去的阴翳。 没有她陪着，王带娣也可以过得很好。 宁施晴都已经离王带娣的屋子有好一段距离了，她才突然间想起什么，连忙问邵芷青。 “邵姐，我能看看王带娣原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 那个没有她出现的、王带娣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的？ 邵芷青愣了一下。 “你想看这个？令牌上会显示吗？我以前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事，还真不大清楚诶。” 邵芷青说话时，宁施晴就已取出自己的令牌，快速查看着和王带娣有关的内容。 她现在的权限比较高，她和王带娣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因果纠缠。 这样一来，她能看到的内容就比较多了。 人的命运存在很多种可能。 即使有些时候，一个人怎么选择，都觉得自己能选择的范围已经被局限住了，他所能选择的只有那些，但也有某些时候，只要有一念之差，就可以走向不一样的未来。 宁施晴和王带娣的命运线依旧存在某些牵扯，只不过令牌上所能展现出的另一个未来，表明宁施晴帮助了当初在出租屋中的王带娣，获得了功德，拥有了成为鬼差的机会，宁施晴就没再过多参与和王带娣有关的事，而是就此和王带娣分离。 在那之后，王带娣继续忍受着家里人带给她的压力。 她谈了恋爱，本来以为还能有一个稳定一些的未来。 可她的恋爱对象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也了解她没办法舍弃家人，她的恋爱对象做不到和她一起为了她家里人付出，就选择了和她分手。 她在痛苦之后，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一片灰暗。 她还是心软，舍不得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 可她大学里的舍友知道了她的事情后，都在劝她，还在尽可能地帮她做决定，让她必须离自己家里人远一些。 渐渐地，她做到了可以只给家里打钱，只打固定的额度，而不额外做事。 她表面上看，似乎过得比较自在。 但背叛了家的感觉还是残留在她心底，继续影响着她，让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会生出某些自己是否做错了的念头。 哪怕她一次次地坚定下来，她依旧会因为之前失败了的恋爱，而不敢再去接受新的感情。 如此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才逐渐走出来。 而和宁施晴有了更多纠缠的王带娣，则因为知道了自己被养父母领养的真相，从而早早打消了对养父母的愧疚之心，变得相信自己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她也还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恋爱，哪怕看到了苏雨桐在恋爱中受挫，她依旧抱有一份真挚的期待之心。 宁施晴看这些内容时，邵芷青也在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令牌具有一定的保密特性。如果是不适合其他人看到的东西，就不会展现给其他人知道；如果令牌使用者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就只有触碰到令牌的人才能看到令牌上的信息。 宁施晴并没有阻止，才让邵芷青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其上信息。 邵芷青低叹一声。 “原来这样啊……施晴，你说你和她前世会不会也存在某些因果？” 邵芷青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的。 说完后，她匆匆捂住嘴。 不过没挡住她的声音。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抱歉抱歉，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看了太多的卷宗，我看那些卷综上都这样说的，两个人如果彼此之间有什么复杂的关系，还是对错都难以分辨，或者一方明知道另一方对自己如何如何，却还是任由对方伤害自己，或者继续肆意去伤害对方，通常都是有一些前世的缘分在。我才下意识地这样想了。” 宁施晴再看了看令牌，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什么前世。邵姐，我们之前就谈论过吧？我们这世界，因果报应的速度加快了。往往今生种下了什么因，今生就会有结果，而不会等到来世。” 邵芷青微微一愣。 “是。大家都这样说的。你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很多人都想过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 人间、鬼界的科技发展必然有一定的功劳。 宁施晴收起令牌。 “是啊，一切的速度都加快了。所以我想，我和阿娣就是这样。我俩只是今生才无意中有了一些牵扯，但就这一点牵扯，让我遇到了她，还改变了我和她的命运。” 令牌上描述的重点是王带娣。 但宁施晴想象得到，她如果那时候没有主动和王带娣产生更多的纠缠，那她当上了鬼差后，也应该只是普普通通地去记录自己巡逻时遇到的事情。 只要没有遇到什么必须抓拿的恶鬼，又没有谁不长眼地主动招惹到她身上，她就该是一名单纯的记录者。 再之后的事会如何？ 也许之前在这里大肆搞邪术的陈金隶还是会在自己搞事之后被发现，然后还是会有大佬用阴雷解决陈金隶养出来的恶鬼，而她还是有可能会在看到阴雷之后，自己主动发现，又或者是别人告诉她，她在学法术方面有些独到的天赋。 她只要愿意努力，就能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收获。 而后，她或许还是会走上今天的道路。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将必须在这条路上花费更多时间，才能走到今日的她的水准。 那就是区别。 邵芷青还没想到宁施晴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也有些看不懂宁施晴脸上浮现出的奇异表情。 但她听到了宁施晴轻快的笑声。 “走吧，邵姐，我们今天还要巡逻呢。辛苦你陪我啦。”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可到底是啥？ 她想不清楚，但看到宁施晴这模样，她就收起了其他心情，转而陪着宁施晴专心地逛了起来。 身为最近陪伴宁施晴最多的鬼，邵芷青完全能察觉到宁施晴此刻的心情变化，知道宁施晴此刻的状态已经好了多少。 就像……回到了最初。 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自己觉得有能力，就尽可能地去帮忙做点什么。 第164章 夜。 下班回家。 时间还早。 王带娣提着自己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走向厨房。 和孔玉娥合租后，她更频繁地在家里做饭了。 一是自己做饭卫生省钱，二是合租之后的屋子给了她更多家的感觉。 这感觉很难得。 如果遇到一个关系不好, 彼此之间容易计较的合租室友，合租只会让彼此都觉得不愉快。 王带娣回来得比孔玉娥早一些。 她今天下班的时候就问过孔玉娥，下班后是不是一起走,但孔玉娥说还要在公司里多留一会，只让王带娣帮忙做什么饭菜,然后等她回来一起吃。 洗菜什么的都可以提前做好,米饭也先煮着,等孔玉娥回到家里，就可以很快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 不过孔玉娥暂时还没有回来。 王带娣给宁施晴上了一炷香,回到客厅,玩着手机。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将手机屏幕一关，就匆匆看向身旁。 那种感觉又来了！ 好像有谁在她的旁边看着她。 可那……是谁？ 王带娣怀着期待，看着身侧。 渐渐地, 她看清楚了。 是宁施晴！ 和她之前想的一样！ 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家里的，当然应该只有宁施晴一个鬼了！ 不过今天和平常有些不同。 王带娣明显地感觉到了宁施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过去不一样。 她之前就隐隐有了某些猜测,今日看到宁施晴微笑着坐在她身旁,他也只是愈发肯定先前的判断。 果然，宁施晴应该已经到将要离开的时候了。 宁施晴之前给她留言, 就和她说过，再过一段时间, 自己就有可能会被调到别的地方干活，她必须要在自己被调走之前, 尽可能地多学一些知识，以便被调任到别的地方后还可以胜任日常工作。 为此，宁施晴才会忙得根本没多少时间再来这里看她，更别说再怎么和她聊聊天什么的。 而宁施晴平日里见她，多半都会找一个避着人的地方，尽可能不让其他人察觉出异常。 此时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但孔玉娥随时都可能回来。 宁施晴有提前知道孔玉娥何时开门进屋的能力，王带娣却没有。 “宁姐姐，你……”王带娣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你是准备离开了吗？” 宁施晴沉默了一下。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 离开？ 倒也不怎么错。 可她距离真正的离开还有一段时间。 她现在来见王带娣，更多是想和王带娣道别。 她知道王带娣还挺惦记着她。 哪怕王带娣已经日渐适应她不在身边，她还是想见到王带娣，再当面告诉王带娣，她将要离开的事。 这是她对自己的过去的总结与告别，也是她希望王带娣能做到的。 也许这能说是一种仪式感吧？ “阿娣，我最近确实更忙了，而且也不可能再在这里逗留多久。今天，我是来和你正式告别的。” 王带娣早有预期，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眼圈。 她勉强露出笑容。 “嗯！宁姐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这是宁施晴之前不止一次地和她说过的话。 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最佳做法，就是使劲折腾自己，让自己过得苦哈哈的，真正爱你的人会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要看着你过得苦，却尽可能地去满足自己的种种无理需求。 王带娣想要让关心自己的人放心，就只需要让自己好。 “如果遇到什么事，想要联系我，就去找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文婆婆，记得吧？你给我上香，我也能知道，但有时候我的感应可能不会那么清晰。你找她，我就肯定知道你要找我。” 王带娣继续点头。 她也想说什么话。 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如此看着宁施晴。 宁施晴也凝望着她，微微笑着。 可在王带娣眼中，宁施晴的身影缓缓消散。 纵然心里清楚，这并非代表着宁施晴死亡，而仅仅代表着宁施晴以后很少再在她的生命中出现，王带娣还是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失落。 隐没了身影，恢复到常人看不到的鬼魂形态的宁施晴飘出了王带娣的屋子。 小宝从她悬挂在腰间的令牌中探出头来，好奇地问：“宁姐姐，你难过吗？” 他刚才看宁施晴，就觉得宁施晴的眼神有那么一点不大对劲诶。 邵芷青也出现在宁施晴身边。 不过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宁施晴。 “难过？”宁施晴歪了歪脑袋，“应该没有吧。走，我们去看看团团的情况。” 她今天难得的实习休假，可以等王带娣有空，王带娣身边没人，和王带娣完成告别，还可以多陪一会儿团团。 她抽空去看团团时，总看到团团疲倦得很。连之前很爱闹的小奶猫似乎都被团团影响到了，减少了玩耍的时间，更多地忙着修炼。 宋娴也说，她这里的这些小动物魂体全都被团团影响得几乎性情大变，一个个的就惦记着怎么提升实力。 宋娴都要更频繁地施法，帮它们汇聚阴气。 这废弃工地上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闹鬼传言。 而宋娴夜里施法的次数一多，这些传言也变明显了。 宁施晴去废弃工地时，就听得离废弃工地还远的餐饮店里有人在聊天，说最近感觉奇奇怪怪的，夜里要出门，很容易就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但也有人说，待在家里的时候，反而感觉比之前更轻松了。 邵芷青轻叹。 “娴娴施法，将阴气都汇聚过去了，其他地方的阴气总量下降，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肯定更容易觉得自己变舒服了。不过如果有谁大半夜的还出门，在外面闲逛嘛，就容易被那些阴气入体啦。” 宋娴宠着自己照顾的动物魂体，听到动物魂体们有需求，就尽可能满足，却也知道分寸。 深夜，理应是绝大多数人沉浸在梦乡中的时间施法，为自家的小动物们魂体们争取什么，那倒不算要紧事。 可如果在不合适的时间施法，闹出的影响大了，可就对她，还有对那些小动物们都不怎么好了。 宁施晴点了点头。 她刚刚飘入废弃工地，就看到有一小团东西直冲自己过去。 她正要蹲下身，将一如既往地扑向自己的团团抱起。 可她一动，她立刻注意到自己侧边又有一小团东西快速像自己飘来。 “喵呜——！” 小奶猫已经尽可能地发出自己以为的、最凶悍的声音了。 可它长不大，声音始终奶呼呼的，听起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宁施晴微微侧身，就轻松躲过了小奶猫的攻击。 然而，紧接着，又是好些动物魂体向她扑来。 这些动物魂体分明是约好的，就要和她动手，完全不理在她身旁的邵芷青。 她令牌中的小宝看到这情景，竟然也来了兴趣，兴冲冲地从令牌中出来，还想跟着也给宁施晴砰砰来两拳。 小宝已经捏起了小拳头，还在努力地向宁施晴挥去。 可令牌和宁施晴心神相连，他略微有什么行动，就会立刻被宁施晴察觉。 他要出来，宁施晴一开始还准备看看他究竟是帮自己还是想单纯出来用更好的视野看戏。 他一捏起拳头，宁施晴立刻提起他，将他一甩，就扔向已经离得远一些的邵芷青。 “邵姐，看着他！” 这群小动物一个个都将这当成了什么新鲜的游戏，和她玩得起劲，那她也陪它们玩玩好了。 小动物们应该真的在这段时间里接受过较为严格的训练，现在行动的时候展现出的能力很是不错。 不过宁施晴的总体实力比它们强得多，也就刚开始完全没有防备，才被它们的突然袭击弄得手忙脚乱了一下。 等宁施晴反应过来，宁施晴就彻底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 一群小动物们逐个被宁施晴提起后脖子甩出去。 除了团团是活生生的小动物，其他的全是魂体，随便扔出去都没关系，它们自己就懂怎么飘在半空，调整好姿势安全落地。 等宁施晴身边终于没有了别的小动物魂体，只剩下团团了，宁施晴有点坏心眼地捏了捏团团的小爪子。 她身体大部分都呈虚幻的魂体状，只有捏着小团团爪子的指尖有实体。 团团委屈地叫了一声。 小奶猫是最早被宁施晴甩出去的动物魂体，现在也是最早回到宁施晴身边的。 它的一只小爪子抬在眼睛前，另一只小爪子指着团团，再喵喵叫着。 宁施晴听懂了它的话。 它在说，今天的事都是团团策划的，团团让它们在修炼的时候预备着，要什么时候看到宁施晴过来了，就全部来袭击宁施晴。 团团也急了，直哼哼地问小奶猫怎么出卖它。 宁施晴只是之间略微松了松，没有再持续使劲，团团就开始追着小奶猫，要去扑小奶猫。 小奶猫绕着它不断转圈圈。 其他的小动物魂体也都过来了，一个个全用软乎乎的声音叫唤着。 宋娴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团团说，它天天都在着等你，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现身。它就想啊，等你什么时候来了，也要闹一闹你。” 宁施晴眨眨眼，再瞅瞅还在和小奶猫你追我我追你的团团。 宋娴抿唇一笑，再道：“还有一个原因。其他的小家伙以前都太懒了，不怎么爱修炼。哪怕团团最近很努力，它们都在努力了一小会儿后，慢慢提不起劲了。团团就给它们找点目标。效果还挺好的。” 宁施晴想想，点点头。 “它们的进步是挺大的。” 她之前看着小动物们和宋娴配合施法，哪怕小动物们和宋娴配合过很多次了，小动物们都只是一个被动的配合者。 小动物们本身缺乏配合的意识，它们也不怎么擅长战斗。 但看它们今天的表现，宁施晴肯定，它们现在会了。 宋娴朝宁施晴伸出一只手。 宁施晴愣了一下。 “你这是？” 宋娴微微笑着，但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我现在已经决定了。你去土地庙的时候也带上我们，怎样？我觉得我再带着它们，在这都市中生活，实在有太多不方便了。我以前害怕换地方。可是……” 宋娴低头，环顾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大群小动物魂体。 “我应该换地方。这样它们也能更自由地活动。” 如果住在山林之中，而不是这样的都市里，她身边的这些小动物们就可以更自由自在地玩耍。魂体在山林间穿行嬉戏，总比在就这么大、还离得不远就有许多人的工地玩耍好。 所以，宋娴才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宁施晴看着那群也挺活跃的小家伙们。 她握住了宋娴的好。 “好，那我们一起去！”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更多的忐忑，那现在她就放心多了。 她的身边还有一群新认识的朋友。 就像她放心让王带娣自己面对未来，而不担心王带娣会重蹈覆辙的重要原因是王带娣身边多了不少新朋友，她相信新朋友和老朋友会联合起来，一起带领王带娣走出过去的阴翳，迎向新生活。 而她呢？ 现在的她，其实同样是在朋友的陪伴下摆脱过去。 她也会因为未来而忐忑不安。 但有朋友陪着，她怎么都会更清楚该怎么往下走。 她会知道，哪怕自己走错了，问题也不会太大。 有人陪伴着呢。 第165章 终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时间漫长到庙宇重修完成。 土地庙真正要做的只是重修，而并非重新建起，所以需要花费的时间相对短了很多。 宁施晴等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土地庙的背后就是小山丘, 山还会一点点地往更高的山的方向绵延。 山上平常没什么人，山中有树荫可以遮挡阳光。 宋娴转到这里后，很快就带着自家的小动物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住址,既方便小动物们的修炼，也方便自己隐居,不不需要和人打交道。 说是不和人打交道, 也只是不和一般人打交道。 她还是会和宁施晴、邵芷青她们不时交流一下的。 宁施晴是城隍庙派过来的鬼差,肯定要进驻到土地庙里，随时聆听某些声音。 团团是陪在宁施晴身边的, 它还有自己的先祖和之前那位土地神工作的记忆, 它更愿意留在土地庙旁边，而不是留在山里, 和其他小动物魂体一起玩。 庙正式重修完成那天，叶素刚等人在庙门边举办了隆重的仪式。 团团也在当天正式亮相。 它是有实体的，以后要长期留在土地庙里, 就瞒不过其他人。 与其等以后别人发现它，还可能怀疑它是偷跑来的,想要驱逐它,还不如今天就让它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让以后都可能会经常来土地庙的人知道,庙里当真有这样的生物，这生物具有灵性,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守护这座庙。 团团一开始还很不安。 它以前学的都是怎么躲避人的技巧。 它独自生活时，它就意识到,不能太靠近人类，要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再去觅食。 等它到了宋娴那里，和宋娴身边的流浪动物的魂体们相处多了之后，它就更从这些魂体身上学到了许多生存技巧。 可这些生存技巧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 它们会主动避开人。 能死在外的流浪动物，又能被宋娴养在身边，它们并不会多少的攻击性，对人类的态度偏向避让，而不会主动亲近。 它们教给团团的技巧也和怎么遇到了有敌意的人类后保存自身有关。 团团现在就挺小心地走出来。 它原本还能听到叶素刚和其他人说着什么话，但在它出现之后，叶素刚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就逐渐变小了。 周围的其他人也逐渐没再说话，而是一心一意地盯着出来的团团。 其实一开始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的一只小动物后，还想着是不是该将它赶走的。 但已经开始修炼的团团身上多了几分灵性，它走来的时候的步伐都透着与众不同。 有部分可以抵抗团团这种独特气质，再度想是否该将它驱逐出去的人，都被叶素刚也眼神阻止了。 在别人看起来，团团现在是一点都不怕这里聚集起来的一大群人，还走得如此从容不迫。 隐藏在暗处的宁施晴则为团团捏了一把冷汗。 她可是看得出来的！ 团团现在分明处于紧张状态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不过是之前学习得比较努力，现在还可以勉强维持自己的动作不乱。 但团团也就知道该怎么往前走，一直走到叶素刚面前了。 它的思考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持它做别的。 它看起来什么都不害怕，实际上是已经害怕到只知道麻木地按照原定的轨迹往前走。 如果这时候有谁出现在它原定的行走轨迹前，它都有可能会突然间呆住，不知道自己该莽头莽脑地撞上去还是该绕路。 宁施晴觉得，如果真有什么拦路了，现在这团团更有可能直接撞上去，可能得连续撞上几次，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还好，一切都顺利。 叶素刚也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台词，直接将团团认定为了土地庙里的灵兽，将这定为了好运来的征兆。 农村地区的人本来就更相信这些。 像什么自来猫、自来狗都会有说法，如果养了什么小动物之后自家的生活却没有改善，甚至家里人都会遇到麻烦，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问题归咎到这些小动物身上。 今日土地庙完成重修，大家都在这庆贺，然后一只平常很少出现的动物就来了，他们又怎可能不相信叶素刚说的话？即便是半信半疑，也没谁会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事就说要将团团赶走。 庆贺仪式结束，村民们准备去吃饭。 土地庙是好几条村的人联手弄的。现在吃饭则是各人回各人村里，吃自己村里的宴席。 宁施晴和邵芷青分别寄居在土地神旁边的两个神像中。 面貌固然与她们的不同，但现在要塑也并非她们的神像。她们想要有以自己的形象制作出来的神像，恐怕还要忙更长时间了。 必须要她们自身已经做出了某些功绩，再得到了认可，还要正好有这样的新修建的庙宇，她们才可能拥有自身形象的神像。 从古到今，已过去如此长的时间，很多的神像的外形都已经定型了。 什么庙宇的神像应该被塑造成什么样子，基本都有固定。 即便会做出某些改动，但改动的幅度也不会太大。 当然，像是一部电视剧就将一个形象扩散到大江南北的事情……也需要太多的时机相助，没那么容易做到。 不过就算形象不同，也不会耽误占据了神像位置的她们吸收对应的香火，要不然也不可能有一些山野精怪会选择占据荒废的庙宇，吸收香火修行。 土地庙的正位还是得留给当地土地。现在还没有，但只要香火充足，或许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出现新生的土地神。 宁施晴和邵芷青来这里的另一任务，就是尽可能地确保土地神诞生，并让新生的土地神快速熟悉自己的工作。 前半夜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一直到后半夜，大概是一两点的时候，突然就有人进了土地庙。 叶素刚还没将莫辰带过来。 今天的土地庙人多，哪怕莫辰平常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叶素刚和宁施晴等都担心莫辰会不小心失控。 莫辰现在在叶素刚家里住得还算不错，叶素刚家里也有足够的空间，让莫辰在不想和人有什么接触时，就能将自己缩在单独的房间里，尽可能地避免与其他人有更多的接触。 如果是平常时候守在庙里，那时候一次性来庙的数量偏少，还不大需要担心莫辰会突然应激，对人类动手，或者当场暴露出自己的异常。 但今天不怎么合适。 今天太多人了。 以后叶素刚再带着莫辰来庙里，再和其他人说，要让莫辰这么一个人来守庙，还完全来得及。 宁施晴刚开始听到庙外有动静，还想着是不是叶素刚忙完了，想带莫辰过来。 但她感觉得到，外面传来的气息和莫辰、叶素刚身上的不一样。 叶素刚本身身体素质不错，日常行动敏捷。莫辰在叶素刚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也算经受过叶素刚的训练，行动能力已经比之前提高了许多。 他俩靠近的速度一定会快很多，而不会像现在一样温吞。 甚至……靠近的声音停在了门外，似乎是正在不断地徘徊，为难着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上前。 宁施晴飘了出去。 邵芷青原本想喊一声的，但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宁施晴一起出去。 算了，都和宁施晴相处这么久了，邵芷青多少已经了解到宁施晴的大概习惯 。 她知道，宁施晴肯定已经开始在意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宁施晴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庙外的是一名妇人。 她穿着的衣衫已经偏旧，再怎么认真洗涤过，都残留有污点、油渍等难以去除的物质。 妇人的眉眼间都是苦痛。 她微微仰头，看着庙门。 她似乎想走进去，但每往前走那么一两步，就又停了下来，继续看着前方。 她在挣扎。 宁施晴举起令牌，对着妇人扫了那么一下。 很快，令牌上浮现出与妇人有关的信息。 妇人名为田秀苗，是从外村嫁到这里的。 田秀苗嫁过来之后，却和自己婆婆的关系很不好。 起初，田秀苗和婆婆还能友好相处，她的婆婆也觉得有她这个长相漂亮，又能帮忙干活的儿媳妇很有脸面。 然而田秀苗的丈夫对田秀苗好，田秀苗的婆婆又在早年间就失去了丈夫，几乎将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田秀苗刚嫁过来时，她的婆婆还能自我说服，觉得多了一个儿媳妇，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人来照顾自己儿子，那对儿子来说，也算好事。 可田秀苗和她的儿子的感情太好，两个人差不多天天腻在一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和田秀苗亲近，再不时地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田秀苗不笨，听得出婆婆对自己多了许多不满。 她反省过，觉得没做错什么，又看到婆婆总是趁自己和老公亲昵的时候来故意打断，或者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一点什么，她就意识到，婆婆不喜欢自己的根源在老公那里。 婆婆对老公有特别的占有欲。 田秀苗也想和婆婆争老公。 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成为这个家的局外人了。 可事情的结果比田秀苗所想的要恶劣得多。 她老公一开始还站在她这边。 次数多了，她老公就总想着妈才是那个为自己付出过许多，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的人，妈的年纪还大了，自己和媳妇忍一忍，再忍一忍，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吗。 他和媳妇根本就没必要现在去和妈争论那么多。 继续这般争论下去，只会导致妈和媳妇的矛盾越来越大。 他想息事宁人，想陪着媳妇一起忍耐。 但他的媳妇不愿意。 一来二去的，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发生了极大变化。 两人没有了之前的恩爱。 田秀苗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她已经嫁到这里。 她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她还已经生下了孩子。 她觉得她走不出去，只能留在这当怨妇。 像今天，几条村子都有人来这土地庙前，她则留在村子的宗祠那边帮忙洗菜洗碗，准备宴席上要用到的各种用具。 她忙了许久，一直到夜里，才算有了休息的时间。 然后她回到家里，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来庙里看看。 第166章 她还听村里人说了庙里有一只小刺猬,好像说是叶素刚在庙前面说话时，那刺猬就突然出现，似乎想在这庙里安家。 村中的其他人都说,这刺猬一定很有灵性，说不定还是什么仙家。 土地庙要有这样的灵物守护，以后应该会很灵验。 田秀苗不知道土地庙灵不灵,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回到了家里，她又和自己的婆婆吵了一通。 大吵大闹的吵, 说不定还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偏偏她和她婆婆是两个人彼此阴阳怪气。 她的老公之前还会稍微调和一下,哪怕明面上帮着妈,背后都会安抚一下她的心情。 但近些年来，她的老公就更加习惯沉默。 田秀苗也不对自己老公抱有什么希望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很长时间。 但渐渐地, 她感觉到了疲惫。 她走进了庙里,跪在还是崭新的蒲团前，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的痛苦、迷茫。 更年轻的时候没有考虑过离开,而是将就着过了这么多年，她就更不会想着要走出去，她只想着,自己该是继续忍耐，还是让一切都归于了结。 所谓的了结, 指的是死亡。 用惨烈的死法, 死在婆婆和老公面前，或许就能让他们知道痛苦了。 婆婆在村里比较要面子,只要让其他人知道，她竟然逼得自己儿媳妇要自杀,那她在村中就一定会失去颜面，不怎么混得下去,可能连出门都会害怕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至于老公，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护着婆婆，但应该对她也有一些感情吧？一旦她死了，还以一个比较惨烈的姿态死在她丈夫面前，那她丈夫是否会后悔？ 死了之后，就算看不到这些画面，她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能让一切都一了百了，总比活着继续忍受各种痛苦好。 宁施晴和邵芷青默默地听着她诉说这些。 实习归实习。 两人在实习时，也曾在城隍庙中听过一些来庙里拜拜的人说心声。 有的人希望可以复合，有的人希望学业进步，有的人希望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但这是两人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 刚开始，两人还各自待在设定给自己的神像里，听着田秀苗诉苦。 慢慢地，她俩就凑到一起了，然后冲着田秀苗指指点点。 田秀苗看不到她俩，可不就任由她俩为所欲为了？ 邵芷青戳了戳宁施晴。 “你怎么看？” 来之前，她俩就明确过了。 宁施晴为主，她只是宁施晴的副手。 只不过她这位副手的权限挺大，如果发现了宁施晴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她可以拦住宁施晴，还可以越急上报。 说到底，宁施晴成为鬼差的时间太短了，了解到的各种知识还少，就算已经努力补习，还是有很多不会的。 所以必须有邵芷青这位老牌鬼差陪在她身边。 好歹以前的邵芷青都是办事稳重的类型，完全可以外放到别的地方主职。 也就邵芷青在给自己家族报了仇之后，彻底没了去其他地方的念头，她又正好和宁施晴的关系不错，她才会被安排来配合宁施晴。 听到邵芷青问自己，宁施晴再瞅了瞅诉苦之后状态好了不少的田秀苗。 看起来，田秀苗没有那么偏激，想要用最极端、最无法挽回的办法解决问题了。 但具体嘛，宁施晴还是担心。 她悄悄对庙里角落处的小刺猬说了点什么，小刺猬就趁着田秀苗没注意，一溜烟地往庙后的山去了。 等田秀苗准备离开土地庙，她刚走出庙门，就听到庙内传来一声猫叫。 喵声软乎乎的，几乎能将人的心都融化掉。 田秀苗怔了一下，再回头，想要找到发出声音的小猫。 之前来这里的人不是说，这庙里就有刺猬吗？怎么现在还让她听到了猫叫声？ 她在这里待了许久，都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以前总不知道能对谁说的那些话，都在这会儿一口气地说了出来，她那时候怎么就一直都没有听到猫叫声？ 到底是她之前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关注这么一回事，还是说，猫叫声真的现在才出现？ 她再努力地招了招，甚至重新回到庙里面四下翻找。 可什么都找不到。 猫叫声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飘忽不定得很。 她努力地寻找，找来找去，还是一无所得，甚至在最后找到了供桌底下。 猫叫声很清晰地从这下面传来。 可是她却在靠近之后，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那里面应该是什么都没有。 她努力地看着，甚至摸索了几下，却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猫叫声再度响起。 只有喵的那么一声，但这次的猫叫声已经离得更远了。 若非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土地庙，她能感觉得到这里的独特气场，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她还知道叶素刚参与了土地庙的重建，知道今天才在这里弄过一场相对她们村子来说称得上盛大的庆祝仪式，她应该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接触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但猫叫声总在响起。 她渐渐觉得，应该是庙里的土地神要给她传递某些信息。 她跪回到之前跪着的蒲团上，再询问着理应不会发出声音的土地神。 她却是没有听到土地神的声音。 但她听到了又一次响起的猫叫。 那离得更近的声音，似乎正在努力地向她传递着什么信息。 猫叫声好近，称得上就在身边了。 她扭头看去，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可一个颇为奇怪的念头很自然地浮现到她的脑海中。 “……养猫？” 又有一声还带着奶气的狗吠声响起。 田秀苗再怔了一下。 时代变得不同了。 虽然在村里养动物，多半会有某些目的。鸡鹅鸭一类的肯定想着下蛋或者吃，狗要用来看家，猫是抓老鼠，但资讯发达的时代中，农村里也有人知道，在别的地方，有一些人怎么将猫狗之类的动物当成自己孩子，好吃好喝地招待。 就算不看网络上的资讯，只说村中也有过年轻的孩子，在城市里生活，想要养宠物，养着养着又嫌麻烦，然后将其送回老家，让父母帮忙照顾的事。 像这样的猫狗一类宠物，可不像父母那一辈人买回来的小猫小狗那样，能被随意对待。一旦照顾不好，还有可能形成和孩子之间的争吵呢。 田秀苗自己还没经历过类似的事，但曾听别人说过。 她现在听到猫狗的叫声，就想到了宠物。 将宠物当孩子养，当成自己新的寄托吗？ 田秀苗不由回想起自己刚才对着土地神诉苦时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的孩子还没有离开身边，她每天都要忙着照顾孩子，既要看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是否足够干净，孩子是否缺了什么东西，又要想着孩子的学习成绩如何，她还真的少了很多能去思考自己和老公，还有婆婆的关系如何的时间。 就算婆婆想要霸占着老公，就算老公不怎么理事，她都因为过多地将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而导致自己根本没有怎么在乎婆婆和老公如何对待自己。 她当即害怕得反省，自己过多地关注孩子，是否也带给了孩子过于沉重的压力，又是否一不小心就像婆婆对老公那样对孩子。 幸好，她反省之后，觉得自己之前应该做得还算不错的，起码应该没有强行将自己的意愿添加到孩子身上，顶多……是照顾的时候事无巨细了一些吧？导致孩子刚刚去外地上大学时，还打电话回来抱怨，说没有了妈妈在身边，每天处理各种事情，都花费了更多时间，需要慢慢适应。 也好歹她没有真的将自己的孩子照顾到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田秀苗松了口气。 暗中观察着她，还已经施法感知着她情绪变化的宁施晴也微微点头。 没错，就该这样！ 人的一生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值得关注的事情呢。 就算已经被限制得无法离开这个家，或者暂时无法从心理上走出去，那又怎样？ 哪怕做不到从现在就开始关注自己，好歹给自己多换一些新鲜的衣服，也应该能做到将注意力从那些只会消耗自己的事情上挪开吧？ 有灵性的小动物能带给人安抚。 精神治疗中也有动物疗法。 还有临终关怀也有动物陪伴。 宁施晴现在要的，就是为田秀苗找一个心理安慰，让她转移注意力，别再总想着和自己婆婆斗气了。 像以前那样，自己有必须要忙的事情，完全不在乎婆婆和老公如何，那不就挺好的？ 有宁施晴施法引导，田秀苗才能听到团团到后山找来的猫狗灵魂发出的声音。 也是有宁施晴施法引导，才能确保田秀苗听到这些声音后不至于想歪，能继续沿着宁施晴之前计划的方向思考。 田秀苗走了。 宁施晴目送着她在黑暗的乡间小路中走远。 她叹了口气。 “邵姐，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及时找到合适的小动物啊？” 邵芷青脸色古怪地站在她身旁。 “你还打算帮她找合适的宠物？” 宁施晴噗嗤一笑。 “说说而已啦。让她自己找就好。她亲自选才更容易选到合适的。如果真找不到的话也没事。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不会一直想着自己婆婆怎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再想自己应该怎么堵回去就好。” “她们两人……”邵芷青的令牌也开启了权限，邵芷青看到的可能不如宁施晴看到的详细，但她也能大概了解到田秀苗和她婆婆之间的纠缠。 “前世因果。”宁施晴侧头看着邵芷青，淡淡一笑，“我当然有看到啦。我还有很认真地想，我们为什么非要等到人死了之后才再去清算前世因果呢？ 邵芷青一怔。 可她面前的宁施晴说得很认真。 “要是今生就能解开某些结，不好吗？都说动心起念，越是动了心，越是要沿着因果线，与另一端的人继续纠缠，就越是会缠绕得密不可分，还可能将更多人都牵扯进来，形成更复杂的环扣，更让人难以理清解开，不是吗？ “如果我没有遇上也罢了，既然遇上了，那为什么不能用更好的方式解开它们，而非要等到人都死了，还要闹成阴司案子才去解？” 阳间都同样有调解制度！ 邵芷青愣愣地看着宁施晴，愣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第167章 宁施晴处理田秀苗的事,有违背什么规定吗？ 很显然，并没有。 宁施晴只是在引导田秀苗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再以此为跳板,让田秀苗以后更多地关注自身，而不是总和与自己前世有因果关系的人不断纠缠。 通常情况下，两个人有了前世的因果交集, 都是其中一方格外不满，然后希望下一世可以报复回去。 但既然是报复, 还是双方都已经失去了前世记忆时候的报复, 哪里有可能做得到绝对对等？ 为此, 在报复的时候，很容易会导致被报复的一方觉得已经过分了, 需要自己再报复回去。 他们之间纠缠的时候,又会和其他人产生联系，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星程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 宁施晴对田秀苗的指导, 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田秀苗和她婆婆之间的因果。 事实上，前世的因果只是界定了两个人的关系，让两个人今生时将可能如何如何。 放在古代,典型例子就是末代帝皇、嫔妃与乱世中的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新王朝的帝皇如果入侵皇宫，造成杀戮,让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尊贵人物受尽屈辱痛苦,那就有可能是有着某些前世关系了。 这些因果都是比较大的，往往还和更多人的因果牵扯在一起。 田秀苗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和她的婆婆之间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大到这种程度。 只不过前世的田秀苗曾是一位富户夫人,而她的婆婆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辛苦干活,却有时候还要被她刻薄，她的婆婆就想着什么时候再压她一头。 婆婆今生成了婆婆，地位算是在田秀苗之上，两人完成了地位上的转变，两人之间的因果就算已经被了了。 如果婆婆还是带给了田秀苗太大的精神痛苦，还可能会让两人在今后继续纠缠，导致彼此都继续相互折磨。 宁施晴现在的建议，有可能让田秀苗不再觉得自己今生从婆婆那里得到了太多的痛苦，或者不会再觉得就因为婆婆的报复而毁了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想着去申请继续了解两人因果。 邵芷青到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宁施晴之前和她提过的话。 现代社会中，因果报应的速度加快了。 邵芷青一度觉得，宁施晴真已经打算今后也安心地做着本职工作，而不会再主动地参与到更多事了。 可现在，她意识地，宁施晴其实还是会力所能及地改变。 她微微闭眼，感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状态。 很快，她有了结果。 还行。 宁施晴做的事情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实力有了少许进步。 这代表着宁施晴所做的事情是被阴律认可的。 不过进步的幅度不怎么大，邵芷青必须很认真地去感受才能感受到一点。 她只是宁施晴的助手，还在宁施晴做出决定之前都没有怎么参与到对田秀苗的引导中，田秀苗现在才刚刚开始改变，还没有真正地将心态扭转过来，邵芷青自然很难借此收获到什么。 但邵芷青很肯定，宁施晴一定有了不少的收获，而且宁施晴还能根据这些收获，进一步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那就够了。 小奶猫，还有与小奶猫一起过来的一只小狗都跑了过来，围绕着宁施晴和邵芷青打转。 团团到后山，就将它俩的魂体喊了过来。 田秀苗听到的那些声音也是它俩发出的。 它俩现在就要过来邀功。 宁施晴挨个捧起它俩，给它俩摸摸头。 “今天辛苦你俩啦！回去玩吧。团团， 你要和它俩一起回去吗？都已经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谁主动过来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和邵姐会联系娴娴的，再让娴娴通知你就好。你看怎样？” 刚被宁施晴放下没多久的小奶猫立刻冲到了团团旁边，使劲蹭着团团。 当然要当然要！ 团团白天的时候一直都待在庙里呢。 它最近都已经习惯团团在身边了。 小奶狗则在离它俩更远一点的地方，围绕着它俩不断地打转，准备让它俩都快点去后山，和大家一起玩。 就算后山没什么人去，白天的时候也有各种树荫，它们出来活动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它们这些鬼都更爱在夜里活动，而不是白天。 团团如果要和它们玩，当然更该是夜里玩！ 今天过来听了好多东西，听得不怎么懂，但是完全可以带回去和其他人聊一聊啦！ 想想就觉得挺有趣的。 团团到后山去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各自修炼。 土地庙的夜晚比都市的夜晚安静太多。 有莫辰这僵尸在，这附近也没什么鬼。 有一点灵性的恶鬼都该知道，莫辰来了这里，这一带就会变成莫辰的地盘。 就算它们还没有离开，它们都会蛰伏起来，不会乱搞事。 还有今天土地庙落成，恶鬼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田秀苗这般，第一夜就过来诉苦的，终究只是少数。 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事实也如此。 一夜结束，朝阳升起，附近的村子都从夜晚的寂静中走出，恢复了生机活力。 有某些地方还有鸡飞狗跳的闹腾。 农家养的公鸡喔喔直叫，淘气的小狗要扑鸡，接着就被主人骂了，委屈巴巴地躲在墙角。 也有赶早下地的人，现在已经开始了忙碌。 土地庙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可夜里忙着修炼的宁施晴和邵芷青都走出来了。 土地庙两侧有一些树木，为庙两旁洒下大量树荫。 叶素刚来土地庙了。 他是过来上香的。 附近几条村子里的其他人不知道这土地庙里有真神，只当像其他社公的祭台一样，家里有什么喜事或者过年过节的拜一拜就算了。 知道内情的叶素刚没办法让自己不来。 他可以开摩托车过来，只上一炷香，哪怕早晚都来上香，都花不了他太多时间。 他这样做，也算是给村里的其他人一个表态，让村民们更加相信，这土地庙需要他们去看着，土地庙是很不一般的。 他来这上香，默默地对着最前面的土地神像点燃了一炷香，再分别给旁边的宁施晴、邵芷青，还有团团那也上了一炷香。 团团现在还不算修炼有成，但它有一个好的先祖，而且它现在也是实打实地陪伴在宁施晴和邵芷青身边，在这土地庙里兢兢业业地任职，为它点一炷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些香火的力量可以帮助团团修炼。 现代社会和过去有些不同，一般的精怪修炼的难度被大大提高了。 放在以前，只有那些天生就在庙宇一类地方长大的动物精怪才可能早早吸收香火力量。他们在年幼时就已经习惯了香火。 但是它们在早期就用香火修炼，这会让它们的修行道路受到更多“人”的制约。 那些强占了无主的庙宇的精怪，即便借用了香火的力量，其本身都因为自己还有一身的修为，从而并没有那么明确地被香火力量影响，必要时刻还可以为恶来掠夺本不该获得的香火力量。 它们要付出代价，也是之后的事了。 前期的它们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它们还能获得更快的修炼速度。 等它们感受到来自香火的反噬时，一切都已过去太久，它们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对一些缺乏根基的精怪来说，它们借助香火来修炼到的极限，就是他们天生的极限。 如果没有香火力量，如果不为恶，它们甚至获得不了现在的力量，说不定还早早就成为了别的精怪的养分。 现代社会，则只有早早地来到庙宇之类灵气更为充足，又有一定的香火力量的地方的精怪，才可能修炼出什么。 这是天地变化导致的，也是人间社会变化导致的。 人类发展，自然将更多的灵气都引向了人类社会。 荒无人烟之地固然还残留有一些自然灵气，但那些地方都过度偏僻，还有更多早早修炼有成的精怪隐藏在那些地方中，远离人烟，专心修炼。 新生的精怪在那种地方很难混得出头。 叶素刚来上香时，团团还在后山。 但等香火袅袅升起，香火的力量飘散到后山，应该还在忙着睡觉，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团团就从山上跑下来了。 它来到为自己设置的小香炉旁，吸食着香火力量。 宋娴已经教过它这些修炼基础知识。 宁施晴和邵芷青将它带在身边，也会指点它修行的事。 不过它能力有限，能吸食到的香火力量有限，只能吸食一部分。 香炉留住了一部分香火力量，能供它以后慢慢吸收。 它吸食完了，就再迷迷糊糊地寻找了一个角落，躺下呼呼大睡。 显然，它根本没有休息够，只是感应到了这里有给自己的好东西，才迷迷糊糊地跑了回来，要吃好吃的，等吃饱再继续睡。 宁施晴和邵芷青没有现身。 叶素刚已经为建立土地庙做了很多事了，现在的土地庙也没事情多到需要叶素刚帮忙。 像昨夜的田秀苗的事，又需要继续观察，如果田秀苗自己可以扭转心态，那就完全不需要宁施晴等再多做什么。 村里终究比城市里悠闲。 城市中人多，每天总会有人离世。 换到村子里，死一个人都算大事。要是一年内连着有几个人死了，那都得被人感慨为灾年。 不过土地庙要负责的还有邻近几条村的事。 村与村加起来，事情就略微多一点了。 土地庙建成不久，又有一户人家家有喜事，提着祭拜的东西来土地庙上香。 家有喜事的人来的时候，表情就是乐呵呵的，让人一看就欢喜。 她还能和自己一起来上香的妯娌说说笑笑。 她俩来得早，刚到时，团团还日常犯困，缩在庙的角落里呼呼大睡。 但听到两人放东西、拿香烛发出的窸窣动静，团团还是醒了过来，将眼睛睁成小小的一条缝隙，看着供案前的两个人。 它还听到了上香的人的祈祷。 哦……原来是儿子准备结婚了，这可真是喜事啊，难怪一家人都这么开心呢。 它没想多久，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还是有点困，再睡会儿吧。 香火的力量飘来。 今日的香火的力量似乎和平常的不同，它在吸食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更多东西…… 可它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就选择了继续睡觉。 宁施晴和邵芷青懂。 第168章 土地庙建成之后, 当夜来了一个田秀苗。 再后来，最频繁地给土地庙上香的，只有一个叶素刚。 叶素刚并无所求,只是上香。他的香火力量中就算有什么其他力量，也多半是一些可能对宁施晴等产生美好祝愿的力量。 所以那些香火力量很纯粹，吃起来并不会让人感受到杂质。 现在这妯娌过来, 供奉的香烛中就略微地多了些别的东西。 她们希望新人和和睦睦、婚后恩爱、早些生孩子，甚至还混杂了希望家里可以赚更多钱的愿望。 这些祈祷就成了香火力量中的杂质。 依靠香火力量修炼,就要承受住众生祈愿的冲击。 团团接受过的训练还小, 它本身的力量还不够强。 它现在能不对这些产生太强的感觉,也得感谢邵芷青及时出手。 蕴藏着杂质的香火力量大多被封在了香炉中。 只是暂时封着，不是直接夺走。 一来这部分香火力量本来就是给团团的, 二来团团以后要借助香火力量修炼, 就少不得要面对香火之中夹杂的其他东西。 像今天这对妯娌释放出的香火力量，已经在某种称得上称得上相当干净了。 大多都是偏向正面的渴求,还带着对新人的祝福。 用这种力量，让团团慢慢地学会接受香火力量，比用其他带有更负面、更偏激的力量好。 妯娌离开了。 团团还在睡觉。 宁施晴看向邵芷青。 她蠢蠢欲动。 之前当惯了日游,哪怕实习期间，整天都忙着各种事情,但也不是一天天净顾着看卷宗,偶尔还是能到外面走一走的啊。 她现在可就想要到外面去了。 她来到这里后，连去后山的时间都少了。就看着团团不时溜达一下去玩。 田秀苗自那一晚来过了这里之后, 就一直没有再来了。 她还真听担心田秀苗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如何了。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一个人, 如果接受了一个新的想法，但接下来又有好几天的时间, 无法再接触到和这些想法有关的事，她的想法只是一个人的想法，不能得到支持，她很有可能就会觉得自己想的是错的。 宁施晴就担心田秀苗还是会在和婆婆相处的时候，不断地记着自己和婆婆之间的争执，和婆婆的关系愈发恶化。 她想去看看。 但邵芷青和她说，她现在才是这土地庙中的主要负责人，她就应该留在这里，不能到别的地方去。 她只能希望，邵芷青现在能稍微地放过她，让她出去一下？ 可回应她的，只有邵芷青的冷笑。 “想出去？” 邵芷青询问时的语气都是凉飕飕的。 宁施晴浑身发麻。 连在旁边睡觉的团团在梦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都不由得抖了抖，愈发将自己缩成一个蜷缩的球体。 害怕。 邵芷青是他们这的大魔王。 得罪了宁施晴好说，卖一下乖，宁施晴自然就会放过他们了。 他，还有宁施晴身边的小宝，平日里都是这样的。 只要懂得装乖，而且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只是略微淘气一点，就能很快过关。 如果得罪了宋娴，像团团这样的小动物就更容易解决了，只要肯卖一下萌，自然就能让宋娴心软。而且宋娴身边的其他动物魂体还能帮忙，只要一大群动物魂体冲到宋娴旁边，保证宋娴能忘记所有事，只顾着开开心心地和他们玩耍。 但得罪了邵芷青？ 可怕！ 那是真要再接受艰苦训练的！ 邵芷青为它们制定的训练方案不知道能多折磨人。 宋娴和邵芷青的关系好，平日里能在邵芷青面前说上话，但涉及到真正重要的事情，就谁都没办法能阻止邵芷青。 宁施晴都被邵芷青的反问吓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 很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 她就说撒谎，邵芷青都听得出。 与其等到那时候再听邵芷青如何如何，不如她现在就承认。 邵芷青轻哼一声。 “可以啊。” 宁施晴来不及高兴，就听到邵芷青后面的话。 “你现在可以用令牌兑换修炼功法吧？你能兑换的各种功法的数量还比之前多了很多吧？你点开看看，找一个叫做《化身千万》的法术。你要是能兑换，就先兑换了，修炼会，你就能用化身出去了。要不，你以为守一个地方是这么容易的事？” 宁施晴一度变得痛苦的表情多了一点期待。 只是需要学法术吗？ 在她想来，她的法术天赋还是挺高的，学会了，然后再找机会用化身出去，应该不会太难吧？ 但等她找到邵芷青说的法术，她就呆住了。 她做过的事情多，有一些事情还可能有很大的潜在影响。 像是之前发现了莫辰出世，还在寻找莫辰的路上救了不少人，类似的事情都折合成了她的功劳点，让她赚到了很多功劳，可以通过令牌兑换很多东西。 但这《化身千万》的价格，还是能将她现在攒下的功劳点消耗得七七八八。 她兑换之后，就基本什么都不剩了。 若非她一开始就兑换过合适自己的修炼法门，又有其他渠道提高，她还真不见得舍得一下子花这么多功劳点兑换一本法术。 化身千万，听起来很强，而且是现在的她想出去其他地方必须掌握的技能，但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多其他攻击手段。 还好现在像是阴雷一类的攻击手段已经暂时帮她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她才能毫不犹豫地兑换下来，再准备修炼。 真到了修炼的时候，宁施晴的表情再度变得痛苦。 她可算明白为何邵芷青明明没有那么赞同她到外面去，却和她说只要她学会了这门法术就不阻拦她了！ 这法术完全对得起它的价格，学习难度高到离谱。 宁施晴已经自认自己的天赋不错，都已在学习时遇到了极大困扰。 不会。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怎么会。 她控制着自己，想从最简单的，化身出两个自己开始，结果化身的结果要么是多出了一根胳膊，要么是多了一个头，有时候还只是多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 反正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有。 睡得正香的团团都被宁施晴施法时弄出来的动静惊扰到了，忍不住偷偷地看宁施晴究竟正在做什么。 盯着宁施晴的次数多了一点，它就发现自己比预期的还不明白宁施晴为何要这样做。 它晃了晃小脑袋，不再多想。 不过本来的它还打算在周围溜达一下，现在先尽情休息，等晚上去找小奶猫它们玩的时候再装出一副自己需要努力修炼的样子，引得小奶猫什么都跟着自己一起修炼……这感觉还挺好的。 小奶猫它们都没有它那么沉得住气。 它自认自己已经比其他小动物魂体都努力了，在修炼方面的耐性更为充足。 不过……它刚想要动一下，就发现邵芷青在盯着它。 它之前忙着睡觉，完全不知道邵芷青和宁施晴之前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何宁施晴现在要这么努力修炼。 可它天生的强大直觉在这时候拯救了它，让它意识到，宁施晴是在邵芷青的压力下才这么努力的，而它现在要是不努力，就会轮到邵芷青来帮它努力，它如果识趣一点，最好还是自己来，免得任务量还要被加重一些。 团团不敢再乱动了，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那个香炉后面，开始专心修炼。 白天的效果差一点，但结合着香炉中的香火力量，就能让它不再那么受到白天和黑夜的变化的限制。 有一些精怪只知道吸收月亮精华，就会白天的战力大幅度下降，远远比不过夜晚。 它如果能现在学好一些，就可以避免这方面的困扰。 这般修炼了一会儿后，庙外又来了人。 团团天生感知力强，只要有人靠近，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它稍稍动了动脑袋，停下了当前的努力，再偷偷地看着邵芷青。 挺好，没看到邵芷青有阻止的打算，看来它应该真的可以歇一歇了。 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还是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小女生。 团团稍微松了口气。 根据它以前的生存经验，还有宋娴那边的其他动物魂体告诉她的生存经验判断，它觉得这两个小女生不怎么危险。 按照一般说法，这样的小女生都是挺有爱心的，见到长相可爱的小动物，就算不会主动喂食，都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的事。 念头冒出后，团团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它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它的身份变了！它现在还跟在两位鬼差身边，它怕啥？ 应该是不会伤害她它的啊！ 它从香炉后面走出来一点，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女生。 还在练习施法的宁施晴则在这时候停了下来，也颇为好奇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 挺巧，都是她认识的。 叶素刚的侄女叶桃，在叶素刚家里见过。 封舒云，也以前见过。 想不到她俩居然会在这时候过来？ 靠近土地庙之前，两个女孩的表情还有些嘻嘻哈哈。 但只是靠近土地庙的范围，甚至还没有走到正门前，两人的表情就变了。 土地庙四周虽然有树荫，但树荫比较特别，并没有怎么将土地庙遮住。正上方的树荫来自后方的山，也能算得上是山阴。 这里看起来有和其他地方不怎么相同的庄肃，又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它坐落在这里，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坐落在这里。 里面，当真有什么，正冷静地观察着世间变化。 两个女孩的表情多了几分惶恐，走进时都害怕惊扰到什么。 封舒云小声地问叶桃：“我们过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带香烛吗？庙里是不是没有香烛？我们没拿香烛就过来，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好？就像是……” 就像是来旅游。 其实很多庙宇都变成景点了。 她和叶桃今天过来，也是听说了叶桃村子里重修了土地庙，才想着过来看看，还真有一定的旅游想法。 可这时候，她惊慌啊！ 土地庙的氛围当真不一般。 叶桃悄悄咽了咽唾沫。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问过我叔了，他说这里面的神很好……” 这话一出，她不由和封舒云面面相觑。 里面的神很好。 这岂不是更说明里面真有什么？ 那……还要再走进去吗？ 第169章 叶桃和封舒云在讨论时,已经尽可能地放低了声音。 但不管她俩怎么放低，该听到的宁施晴和邵芷青还是听到了。 邵芷青摇摇头。 “这胆子小了一点吧？” 宁施晴倒不觉得。 “这证明她俩知道，有些东西应该忌讳一点的还是忌讳一些好。总比不知道死活的人来得强。” 她和邵芷青确实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按照邵芷青之前和她讨论过的内容来,她俩还应该盼着多一些人来这里走走。 多人来，热闹，才可能有更多的香火。 最虔诚的人终究是少数。 不过没必要勉强罢了。 有人愿意来的, 那就证明恰好有这样的缘分，能尽可能去帮一点。 如果不愿意来, 不愿意信任, 那就算了。 只是这样。 邵芷青再想了想,跟着点点头。 “你说得也对。唔，她俩进来了。” 叶桃和封舒云最后还是拉着手进入了土地庙中。 供案前有供跪拜的蒲团。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来,默默地祈祷着什么。 哪怕她俩没有发出声音，她俩所想的, 还是传进了宁施晴脑海中。 来庙里的人实在太少，宁施晴不需要分心去关注更多人的祈求，只需要专心去聆听她俩, 就可以很轻松地听到想要听的。 叶桃想要的是绩点，希望学习成绩可以更好一些,将来找到一份好工作。 都是很现实的心声。 还有就是和庙里的神说, 今天是真的忘记了带香烛来，晚一点就带过来补上, 希望神明不要责怪。 跪在她旁边的封舒云则一度大脑空白，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过了好一会儿后, 宁施晴才模糊地读取到她的念头。 她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祈求，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导致了宁施晴能读到的信息都很模糊。 她担心父亲和继母的感情问题，也知道了继母朱琦对自己一家的好，希望能让继母和自己爷爷奶奶之间的关系变好，她也希望自己能和继母的儿子小杰的关系好一些，彼此不要见了面后就那么尴尬，最后为难的只是她的继母朱琦。 她知道她的继母朱琦如何在知道她的父亲封高行走上了歧路之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陪伴在他父亲身边，寻找着解决办法。 她想要的，就是和睦的家庭。 只是如此简单的小事。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来祈祷，也没有真的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她想让自己爷爷奶奶的态度突然转变，觉得朱琦是真的好，而不是总觉得儿子的这个新媳妇哪哪都不行。 她想让小杰主动来家里，她会在小杰假期来家里，或者就来家里住着上学时，尽可能地对小杰好，学着也去成为小杰的姐姐。 但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才能让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最朦胧的幻想是某些场景。 有让她的爷爷奶奶，还有让小杰转变的场景。 又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什么事才可能让这一切城镇，她幻想的场景就很自然地让宁施晴都看不清楚。 宁施晴看着封舒云，无奈地摇摇头。 这样可不行啊。 如果想要改变什么，而且这改变还和自己有一定关系，那怎么可以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如果其他人永远都不变化，那就只能怀抱着希望等待了吗？ 宁施晴没怎么接触过封舒云的爷爷奶奶，她只知道公婆不喜欢儿媳妇，还是续弦类的儿媳妇，还能算比较常见的事情。 类似的家庭矛盾不好调解，但有朱琦和封高行同甘共苦的经历，朱琦的公婆现在也就嘴上还偶尔不肯饶人，实际上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也不好意思再有什么怀疑朱琦的念头。 这问题并没有封舒云所想的那么眼中。 至于封舒云和小杰的关系问题，宁施晴倒明白一些。 她和小杰也接触过。 小杰其实也担心自己妈妈，害怕自己和妈妈的来往太多，会影响倒妈妈融入新家庭。 为此，他才会被妈妈邀请了，还不大愿意到妈妈家里住。 小杰还放不下他的奶奶。 封舒云想改变和小杰间的关系，让朱琦不至于有些惦记儿子，却除了在金钱上基于儿子一定补偿外，无法再为儿子做什么的最佳破局点，还是在封舒云身上。 得封舒云姐妹俩愿意发出邀请，愿意率先向小杰传递出友好的信号，还有封高行也愿意做些什么，这事才有转机。 等小杰主动？ 这不大可。 封高行那边的问题也应该不大。 封高行还欠着小杰父亲的人情呢！ 关键就是怎么让封舒云意识到这点。 她不能只等着别人主动，而是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宁施晴开始施法，一点点地引导着封舒云转变态度。 邵芷青略微地瞥了眼宁施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封舒云以前就和宁施晴有些关系，这只能算宁施晴善后吧？ 叶桃的目标比较明确，她就更早地完成了自己的祈祷，从蒲团上起身，在土地庙里走着。 她看到了一副壁画，看起来好像已经上了年头，画上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土地爷爷，在这土地爷爷的脚边还有一只大刺猬。 叶桃低呼一声，而后急忙捂住了自己嘴巴。 她瞧瞧这话，再瞧瞧大殿中的土地神，看起来还真是这般模样！ 还有那刺猬……对了！最小的一个香炉旁边，可不就有着一只小刺猬？ 比不得画上的大，但谁知道是画上夸张了，还是这小刺猬太小？ 土地庙落成当日，就有一只小刺猬出现。 叶桃没有回来看落成仪式，但她的家族群里有人说了这事，还发了视频。 她忍不住向小刺猬走过去。 但小刺猬很警觉，发现有人靠近，哪怕是它的理智告诉它应该很安全的人，它都及时地往后退，没有再想着要和对方亲近。 叶桃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可能会吓到小刺猬，她不敢再靠近了，而是站在蒲团旁边，等着封舒云起来。 还在想着应该要怎么改善自己家庭关系的封舒云，则觉得自己的意识沉浸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中。 在这里，她脑海中闪过了某些场景。 色彩什么的都和她幻想出来的差不多，就像是她自己想到了这些。 但这场景中的内容，和她之前想象的有些区别。 她“看”到了自己和朱琦说，希望能约小杰假期一起出来玩。 朱琦还有些为难，害怕和小杰说了之后，小杰拒绝，会让封舒云他们不高兴，还影响封舒云等去玩的兴致。 她的妹妹封舒盈在旁边跟着说，也希望能见小杰，希望能一家人出去玩，开开心心的，大家都放松一下。 封舒盈不大知道家里一度发生过什么事，却知道家里的氛围曾经变得不怎么好，爷爷奶奶也从乡下出来l了，所以封舒盈也希望大家能借着这个机会得到更好的放松。 朱琦最终拨打了小杰的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封舒云，让封舒云和小杰说。 最终，小杰答应了。 她们姐妹俩还添加了小杰的好友。 她的学习成绩不错，她主动问有什么能帮到小杰的…… 好像是很和谐的场景。 但幻想不出更多了。 她脑海中的画面就像被人砸了一拳的水面一样，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让她什么都无法再看清。 她睁开了双眼。 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已经想到的这些，就是全部。 如果她就像她最后想到的画面中所说的那样去做，在和继母说要联系小杰之前，就先和自己的妹妹商量好，让妹妹也同意自己的做法，并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提供帮助，那么，是否就真的能打出去那个电话？ 她之前总想着等小杰主动，或者朱琦主动带小杰回家。 可她……其实也能主动的吧？ 想到了这些，封舒云觉得心情轻快了很多。 她如果只想着去等别人做什么，就会觉得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能等来想要的结果。 她害怕，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却始终无法等到想要的结果。 但如果主动的换成她呢？ 那就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了！ 可能她邀请了一次，小杰不同意。 但是两次、三次呢？ 还有，如果只是电话邀请，不能让小杰答应，那她和继母说，希望可以加小杰的好友，为小杰将来选择大学什么的都提供一些过来人的建议呢？ 学习什么的，应该还是她的继母和小杰都很看重的事情吧？ 她或许还能去问一下自己认识的那些男同学，看看男生会喜欢什么电影之类的，看看她是否感兴趣，然后邀请小杰…… 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决心，希望自己的家庭的整体关系变得更加和睦，连继母过去的那个家都能和他们家有一定的联系，大家都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避开什么，那应该还是有机会做到的吧？ 就算不行，那也等她尝试过了再说不行好了。 叶桃疑惑地看着封舒云。 大家都是在蒲团上跪拜了一会，封舒云顶多跪的时间比她长了那么一点，她怎么看着封舒云的表情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差点能称得上脱胎换骨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很快，叶桃就跟着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不明白原因，可知道自己的朋友现在开心就好了。 宁施晴也跟着轻松微笑。 这样就挺好的。 小杰不愿意和封家有太多来往，并非讨厌封家，而是不希望尴尬。 只要能不尴尬，小杰其实不会拒绝这些好意。 那她也算是再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遵从本心的好事了吧？ 叶桃和封舒云并没有在土地庙里逗留更长时间。 两人离开了一会儿，结果还真的在下午的时候带着香烛回来了。 宁施晴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在今天回来。 今日要结婚的新人和叶桃有一些亲戚关系，邀请了叶桃，叶桃和新娘的关系不错，再问了问新娘，能不能带一个同学回来，新娘也同意了。 封舒云听说过这里的土地庙建成，她之身也经历过了一些事，知道世间当真有些比较特殊的存在，她就想着来看看，所以才跟着叶桃一起回来。 叶桃和封舒云上完香，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再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正是宁施晴挺惦记的田秀苗。 第170章 叶桃认识田秀苗, 一看到田秀苗进来，就和田秀苗打招呼。 叶桃的语气还透着惊奇。 “婶娘，你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啊。” 田秀苗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 乐呵呵地笑了笑。 “我的气色真的好了一些吗？我最近经常听到别人这样和我说，我还觉得他们可能在开我玩笑。小桃，你可别骗婶娘。” 叶桃连连点头。 “真的真的！是不是我姐她有什么喜讯啦？升职加薪？还是也找到了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见家长？” 田秀苗笑得更灿烂了。 “哪有。她晚一些也会回来。你真想知道的自己问她去。你们这些年轻人待一起更有话题，说不定她不肯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的话, 都会乐意告诉你们呢。” “嗯？”叶桃眨了眨眼, “这就是说, 和我姐没啥关系咯？那难道是我哥？不过我哥之前说，要等姐结了婚, 才肯结婚吧？” 田秀苗继续笑。 “不是。我今天来啊, 是来谢谢土地爷的。” 这回轮到叶桃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感谢……土地爷？ 难不成, 她这位婶娘的情绪变化，也和土地爷有关系？ 她的好朋友封舒云只是在这里跪了一会儿，就突然心情好了很多。 她离开之后问了一遍,就问出了原因。封舒云也在问她究竟该怎么和小杰交流，才能保证尽快约到小杰出来一起玩。 封舒云自己想办法处理, 她还是会有一点害怕, 会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想找人帮忙分析提意见。 那田秀苗呢？ 又究竟来到这土地庙之后,遇到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 叶桃情不自禁地再看向土地爷的神像。 她现在觉得，自己之前的祈祷有些过于简单了！ 她怎么就想着祈祷自己的学习成绩可以更好一些,最好还能拿到奖学金之类的、自己努力一下就能做到的事呢？ 她祈祷着，但她同样打算自己去努力学习。 她现在再想一些祈祷的愿望, 还来得及吗？ 可起到什么？ 她反而不清楚了。 要一个帅气逼人还很有钱的男朋友？但谈恋爱什么的想一想就往很浪费时间。 她似乎真的没有更多的心愿。 她想这些事的时候，已然想着和起到有关的事。 她又离宁施晴和邵芷青近，她脑海中的那些念头就再一次很自然地涌入了宁施晴和邵芷青的脑海中。 感受到她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的两人都有点哭笑不得。 但在这之外，她俩还觉得叶桃这样挺不错的。 并没有真正地将自己的希望交出去，而是想着靠自己努力。 事实上，宁施晴在解决田秀苗和封舒云遇到的麻烦事，其侧重点依旧是让她俩自己努力。 田秀苗是转移注意力，专注自身；封舒云是尽可能地主动，而不是想着缩在小圈子里，等着别人进入。 田秀苗和叶桃、封舒云说了会儿的话。 她说出了自己那一夜来到了土地庙之后，如何心有所感。 这两天她都在物色合适的小猫或者小狗，好养在家里陪伴自己。 正好前两天她帮着办喜事那户人家去买东西时，看到集市上有人买猫崽子狗崽子。 她也不知怎的，就特别喜欢其中一只小狗。 她走过去时，那只小狗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她，似乎很想让她带自己回家。 她犹豫了一下后，就将这小狗买了下来，养在家里。 小狗在家表现得特别乖。 她以前买一些狗回家看家护院，总会发现那些狗乱咬东西，或者乱上厕所，将家里弄得脏乱不已。 但这次这只小狗完全不同。 它乖得有些过分。 田秀苗本来想着自己带它回家后，可能还会需要花很长时间来教它，才能让它懂事一些，不怎么给家里添麻烦，谁知道一切都这么顺利。 叶桃听得惊叹不已。 要不是田秀苗亲口所说，她都得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或者是否有哪里夸大了。 可她和田秀苗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她知道田秀苗不会在这种事上夸张。 而且看田秀苗现在的表情，谁都能看得出，现在的田秀苗有多开心。 叶桃再瞅了瞅封舒云。 其实平日里的封舒云表现得还是挺有执行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改善家庭关系这件事上畏手畏脚。 叶桃以前听过封舒云诉苦，总能听到封舒云害怕这害怕那。 她最后只能判断为，封舒云过于在乎，才有了那么多的恐惧，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最好反而连原有的都失去了。 封舒云也只是在这里祈祷过，就真的想通了。 好神奇。 封舒云则悄悄地拉了一下叶桃的衣角。 她看得出来，田秀苗还想单独在这里拜祭一会，她和叶桃继续留在这，反而会耽误田秀苗的时间。 叶桃识趣离开。 她俩一走，田秀苗就在蒲团上跪下，再说起了自己最近的事。 她听到婆婆带刺的话时，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只要想起自己那一夜在土地庙中产生的感悟，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专心地只做该做的事情。 不管婆婆有什么意见，她都当听不到。 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哪里哪里不行，她就自己吃多一点，如果婆婆实在不吃，现在家里还多了一只小狗崽，正好给小狗改善伙食。 嫌弃她卫生搞得不好，她也不理，反正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婆婆要真的看不惯，那就自己做去。 她以前遇到类似的事，总会和婆婆犟嘴，结果反而是婆婆越说越来劲，还要拉着她老公一起说，非要让她老公来评评理。 她现在不当一回事，婆婆问她是不是没听到，她再略微地应一两声，最后反而让她婆婆都嫌说得没趣，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不过她婆婆只是不当着她的面，直接对她说什么。 她婆婆还是会和她老公投诉。 她老公私下再和她说，她就反问自己老公是不是还想看到她和婆婆吵架。 到最后，家里的氛围称不上多好，但她过得比之前顺心多了。 她自己觉得通达。 她现在很感谢自己当夜来了这里，让自己找到了在家里继续生活下去的办法。 她会对婆婆尽到应有的责任。在家里，该是她做的事情，她会做。如果她老公想要额外做一些事，她也不拦着，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关注婆婆的一举一动了。 她以前关注到的，基本都是些给自己添堵的事。 田秀苗满怀感激地上完了香。 她再安静地跪了一会，就起身离去。 她走了，宁施晴和邵芷青四目相对，最后都只能一声叹息。 世间终究还有许多不如意。 十全十美从来只在传说中。 连传说里，都有很多不完美，又怎能要求现实生活中都万事顺心？ 田秀苗点燃的香还没有烧完。 香火的力量大多汇聚到了正中央的土地神神像中。 在这里一共有四个香炉，分别属于还没有凝聚起来的土地神、宁施晴、邵芷青、团团。 其中大小也有区别。 土地神才是最主要的。他的香炉最大。宁施晴和邵芷青的分别在它的两旁，比它小一点。团团的则在最侧边，也是最小的那个。 田秀苗来上香时，虽然都给上了香，但往土地神神像前的大香炉中插了最多的香。 香支能承载香火力量。 一般的香支的力量不如文连翘一类的修行者特制的香支，但也会提供一些香火力量。 平日里香火力量汇聚，都基本只留在香炉中，还没被神像吸收。 今日却是神像在洗手香火力量了？ ！ 宁施晴和邵芷青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可能。 土地神真的要出世了？ ！ 宁施晴想得更多一点。 如果这土地庙中的正主土地神出来了，那她是不是学不会化身千万都能到外面走动，主动找点事做？ 邵芷青则想，之前先安排宁施晴来这里，还想着让宁施晴能在这多实习一段时间，方便去更远的地方执掌一地，可现在土地神这么早出来了，这实习还能有多大效果？ 两鬼各想各的，一点都没影响香火力量融入到神像里。 神像中确实有一道意念出现。 一旁的壁画里也有什么力量落入到神像里，加速了神像中的意念快速……苏醒！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同时意识到了这点。 难怪土地神能这么快出现。 它只是苏醒，不是新生。 要让一地新诞生一位土地神，必然需要当地贡献更多香火力量。 可如果只是苏醒，那就简单多了。 能持续供给香火，就有可能将其唤醒。 但是叶素刚天天过来上香，都有可能让香火力量满足要求。 而今天一天，就又多了几个来上香的人，贡献的香火力量猛增，土地神醒来也就很正常了。 “我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啊。” 低低的感慨声响起。 一道显得很虚幻、仿佛被风一吹就可能吹散的魂体从土地神神像中走出。 他看上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团团刚听到他声音时，还被吓了一跳，匆匆地要躲到宁施晴背后。 可它刚要将自己缩起来，就再意识到什么。 它呆呆地看着那老人。 而老人也在看着它，含笑朝它微微招手。 “你是当年的小白的后代吧？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咯。” 团团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小步，再看看宁施晴，小声地叫唤了一声。 它在问宁施晴，自己能不能过去。 它觉得新出现的老人很亲切，甚至比宁施晴还要亲切。 可它对老人的印象都来自很朦胧的记忆。 那些记忆，还大多并不是源自它，而是源自它的先祖。 它则真的和宁施晴一起相处过很长时间。 它对宁施晴的更多感情，都是从相处之中来的。 为此，它才会在这时候想着，自己是否该问问宁施晴的意见。 宁施晴轻柔道：“去吧。” 团团这才再走向土地神。 土地神的神鹰虚幻，暂时还无法抱住它，只能仔细地打量着它。 “像，你真的很像小白小时候。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0-180 第171章 虽然还没有和宁施晴和邵芷青打过招呼,但土地神已经知道自己身旁的两位鬼差是什么身份，也知道团团能跟在她俩身边，就肯定会有自己的名字。 团团叫了一声。 它忽然有些伤感, 又有些激动，就像再一次在不小心的时候，回想起了先祖的记忆。 当年, 先祖在和土地神相见时，说自己没有名字, 然后就被取名为小白了。 而它, 先有了名字, 才和土地神相遇。 “团团么？” 土地神点了点头，再和宁施晴、邵芷青打招呼。 他其实不是这里的土地神, 而是宁施晴发现团团的地方的土地神。 但那一带已经没有多少香火力量,只剩少数人还可能会急着那里曾有土地神的神社，再不时地去上香。 后来, 叶素刚等在重建土地庙时，在土地庙里弄了与那屋子中一模一样的壁画，又以他的形象塑造了土地神神像, 这里还有团团这一与他存在某些关联的生命，这里也没有了旧的土地神, 他才得以在这苏醒。 不过他还很虚弱, 无法长时间维持自己的存在。 他还需要慢慢恢复力量。 土地神简单地与邵芷青、宁施晴说了说话，大概了解了自己所在地方的情况, 就又回到了神像中沉睡。 团团刚靠近他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他, 但等他要回到神像里了，团团反而有些急。 刚见面, 觉得有点害怕，但不代表它不想和土地神所亲近一些啊！ 可土地神依靠香火得到的力量还很微弱，着实无法长期在外。 团团怎么叫喊，都无法让土地神留下。 还好，团团还能透过土地神神像感受到土地神的气息。 团团总算安心了一些，就缩在土地神神像脚边。 邵芷青悄悄向宁施晴示意，要宁施晴看一看壁画。 宁施晴看后，回头再看看团团，忍不住笑起来。 这会儿的团团展现的姿势，还真和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稍微成长了一段时日的团团看起来也没之前那么小了，更有壁画上的大刺猬的气质。 看到土地神还要沉睡，邵芷青略微松了口气。 她不需要担心宁施晴跑去忙别的了。 宁施晴待在自己的香炉旁边，看着前方，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的神情略有些恍惚。 邵芷青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在土地神回到神像中后，宁施晴就好像在维持着这个姿态了。 似乎是……宁施晴发现了什么，正在仔细地感受着？ 邵芷青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扰宁施晴。 如此过了一会儿，宁施晴才突然动了一下。 “邵姐……” 她的声音轻轻的，还透着一点迷茫。 邵芷青歪了歪头。 “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今晚会有谁闹出什么矛盾。似乎还可能会闹得挺大的。” 换做还在充当日游神的她，应该在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后，就第一时间过去看看，究竟有可能发生什么事，然后再试着解决了。 可这段时间的她，已经接受了太多的训练，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做。 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还有邵芷青这个监督者。 她如果想做什么，还是要得到邵芷青的许可。 要不然，她连想去看看田秀苗的情况如何都不行，更别说还可能将要去参与更复杂的事件中了。 但要真的什么都不让她去做的话，她又心里不舒服。 邵芷青听她的语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正在想着什么。 当即，邵芷青叹了口气。 “你觉得有可能会闹什么矛盾？你能更准确地判断，将可能会有什么矛盾吗？你刚才可以产生感受，你再试一试感知，能不能得到更多信息？” 虽然有土地神在，宁施晴在这里能得到的实权受到了一定影响，但宁施晴的确解锁了与这片土地有关的部分权限。 如果发生了某些较大的事件，宁施晴确实有可能提前产生感知。 这和他们之前去找莫辰的时候，还能通过留意到当地的气的变化，知道当地可能会出现异常，再进一步知道是天气异象的原理一致。 宁施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试试。” 她再一次凝望着前方，竭尽所能地去感知着什么。 今日有人结婚，应该会是一个好日子。 但在这样的好日子中，可能会发生什么？ 猛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辆疾驰而过的小轿车。 那辆小轿车几乎是贴着悬崖飞驰，哪怕在悬崖边上还有一个急转弯，那辆小车都完全没有放慢速度，而是继续快速地向着前方掠了过去。 小车没有发生意外，还是在行驶着。 这证明她感知到的、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与车祸无关。 那……还会是什么？ 宁施晴努力地想着。 这附近并没有悬崖，更没有修炼在悬崖边上的路。 所以她可以肯定，她脑海中刚才浮现出来的画面是某种象征，代表着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会和小车、还会与急速驾驶存在一定的关系。 她难道应该考虑，在什么情况下，才可能有人需要以这种速度驾驶汽车？ 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中，有谁喝了酒再开车吗？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又被她否决了。 不像。 她只是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就觉得和这事的关系不大。 应该是别的原因。 或许她还可以试试去看看车里有什么？ 这回，她终于看清楚了。 问题还真的出现在车内！ 车后座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在照顾着另一个人，被照顾的人似乎已经晕迷了，负责开车的人则将车开到飞快。 宁施晴这回明白了。 应该是有谁突发意外，身体出现不适，要被急着送医。 她感觉到的、可能会闹起来的根源，可能就和这个身体不适的人有关。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邵芷青，然后等着邵芷青回答。 不过在知道今夜的事可能与谁突发疾病有关后，宁施晴已经不对自己能帮上忙抱有多大希望了。 生病的人嘛，突发疾病，那多半是他个人的命数。让宁施晴去改，宁施晴都不知道从何改起，多半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不过再想到疾驰的小车…… 宁施晴陡然想到什么。 农村地方的停车和城市的停车不大一样。 就连城市中，如果偶尔遇到了有谁乱停车，都可能因为别人停车不规范，而导致自己暂时没办法将车开出来。 农村就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了。 平日里，农村中的小车的数量不多，有足够的空位攻停车，才不至于小车挡道。 但像办喜事的日子，就很容易多人停车了。大多数时候，来吃喜宴的人彼此还算熟悉，再问一问人，就很容易知道哪一辆车的主人是谁，再找人来挪车。 哪怕找人花的时间长了一点，挪车的人来得慢一点，大家都能留着时间来吃喜宴了，那就基本不会太急着离开，等一等也无妨。 但是如果有谁身体出了问题，急着送医，病人的家属却在需要用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被别人的车挡住了，由此延误了就医时间，最终导致病人死亡呢？不说死亡，就是住院的时间长了一些，都容易引发矛盾啊！ 宁施晴的冷汗出来了。 如果真像是她想的这样，那这次的事情过后，还真有可能会给办喜事的一家，还有病人家属那一家都带来伤害！说不定还会连累新媳妇……有时候，人的思想会害人。 哪怕理智会知道没有关系，依旧会想，这媳妇刚入门，就让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这媳妇克自己家。 如果往后一切顺利，这种想法就容易散去。 但要今后再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这些事就容易被翻出来说。 宁施晴快要自己吓到自己了。 她担心得很。 邵芷青幽幽地看着宁施晴的表情，最后挥了挥手。 “行吧行吧，你想要去看看就去吧。不过你去看了，你如果没办法感知到更详细的信息，你也未必能做什么。” 邵芷青的这句话说到了宁施晴心上。 吃喜宴的地方那么多车，她就算能找到哪一辆车被其他车堵住了，她也未必能找着了……不对！ 宁施晴来了精神。 叶桃今天能去喝喜宴，那叶素刚应该也有资格去吧？ 她猜测矛盾可能和谁家的车停得不好，让某一辆车无法及时出来有关，那她就去让叶素刚帮忙找车主好了！ 重点只是被堵住的车。 她需要锁定的范围就少了很多。 她完全有可能在问题发生之前，就将隐患解决！ 她还要留意一下周边地区，而不能只注意来吃喜宴的人习惯停车的地方。乱停的人肯定来得比较迟，找不到合适位置停车。那他完全有可能将车停到偏一点的地方。 难得邵芷青同意让她出去，她怎么都得做些事！ 宁施晴走了，邵芷青看着庙门叹了口气。 土地神神像发出只有魂体才能听到的声音。 “像她这样有干劲，也挺不错吧？” 邵芷青唇边浮现一丝微笑。 “是不错。我只是有些担心，当她发现以她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保护到所有人，世间还是会存在各种矛盾，还是会出现各种不幸，那她将会如何？” 邵芷青确实担心过。 宁施晴一直以来都太想将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不幸一一解决了。 但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鬼神的力量也有限。 要不然，也不会有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纵然是这样的菩萨，依旧无法真的清空地狱。 那么，小小的宁施晴，又能做到多少事？ 一旦早早地抱有了过多的期望，却迎来了失望，会不会更加痛苦？ 土地神再度说：“但我看这孩子，应该还是认得清自己能力有限的。她只是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邵芷青再度笑了。 “嗯。我也看出来了。她不至于因为自己帮不到谁，眼睁睁看着谁出事，而去自我怪责。” 第172章 邵芷青看得出,宁施晴在没想到可能还和汽车停放不标准挡路有关事，并没有再怎么想着去参与这件事。 那时候的宁施晴就选择了接受。 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足以反映宁施晴的心态。 所以邵芷青放心了很多。 她再微微叹气。 “不过我也再一次认识到我和她的差距呢……” 她才是那个因为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所有事情,而早早选择什么都不去改变的人吧？ 可明明……她能做一些事的。 完不成所有，就干脆一点都不做，这样真的合适吗？ 她觉得不合适,偏偏她以前就这样想了，甚至还给自己找理由了,说什么命运的安排,阴律的规定。 可是, 真的如此吗？ 她回想起自己从城隍处接受的任务。 她要陪着宁施晴，要确定宁施晴没因为不了解各种规定而做错什么。 可城隍没说, 真的不允许宁施晴去改变一些事。 城隍给宁施晴的任务, 都是宁施晴自己从令牌中就能看到的内容。 宁施晴自己就能搞清楚该做什么。 她之前只是根据自己的理解，给宁施晴额外限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 宁施晴来到这里后,应该要去努力地学习该怎么执掌一方，而她又何尝不需要学习？ 土地神还是微笑着。 一直待在神像里，不从神像中出来,就不会消耗土地神那么多的力量。 他哪怕要多说一些话，也不至于一下子消耗太多力量, 以至于还需要再度陷入沉睡。 所以他现在还能陪着邵芷青聊天。 他的语气很温和。 “孩子,你能想到这点就好。你也有你的优点。那孩子就是太想着什么都帮了。她虽然不至于因为自己没办法帮到将可能遇难的人而责怪自己、怀疑自己，但如果没人陪着她,在她可能做出错误举动时，及时地拉住她,那她还是有可能出事的。而且……” 土地神沉默了一小会，才幽幽叹息。 “有时候太想着去帮其他人,说不定就会将自己搭进去了。如果搭进自己之后，换来的东西有足够的价值，那还能说一句值得。可如果搭进去自己，却只换来一两条生命，或者只是几条……” 土地神露出苦笑。 生命不好衡量。 每一条生命都有其独特的价值。 但凝聚着香火力量的土地神，也会受到人性的影响。 鬼神也多是从人修炼而来。 那么，在做出某些评判时，就很容易受到人的某些习性的影响了。 偶尔还是会想着去衡量价值。 邵芷青也明白。 她遥望远方。 这时候的宁施晴已经去了做她想做的事，而没有留在这里。 日常看似没什么需要宁施晴牺牲自我才能挽回的事。 但谁知道有没有那个万一？ 而她也清晰地意识到，她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用于预防那个万一，免得当真发生什么后，就再也无法挽回。 宁施晴的价值很高。 可能宁施晴自己也注意到了，可能她没有，还可能她注意到了却没有那么在乎，但其他人不得不在乎。 行善积德者往往可续阳寿，有些传说中更有人死了，还因为可能有某些能积累功德、传播善举的行为而被送回阳间的例子。 这其实也是价值衡量的一种。 邵芷青飘到了土地神面前，朝土地神郑重地行了一礼。 她之前还不是特别明白自己跟随在宁施晴身边的职责。 而现在，她知道了。 她最大的责任是，保证宁施晴不会自我牺牲，在宁施晴可能做出某些不理智的牺牲举动时，及时地将宁施晴拉住。 土地神受了邵芷青这一礼。 他散发出的气息逐渐变弱。 “我真的需要再睡一会了，才刚醒来，还真是虚弱啊……” 另一边，已经顺利地找到了办喜宴的地方的宁施晴，一边观察着来赴宴的人的停车情况，一边寻找着叶素刚。 她还没见到叶素刚，就先见到了叶桃和封舒云。 新娘这时候已经被接到了男方那边。 宁施晴听着其他人说的话，渐渐发现自己找到的这里是女方的婚宴设宴点，另有男方婚宴设宴点。 男方的村子和女方的村子距离不远，两人以前还当过同学，不过学生时代时，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火花，还是工作之后遇上了，才突然间感情升温，谈了半年多恋爱就决定结婚。 宁施晴在这边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自己格外在乎的事。 她不由得想到了男方那边。 还有可能是她寻找的地点不对啊！ 但这边如果没人盯着点，她也实在心中不安。 她没有在这里见到叶素刚。 难不成叶素刚是去了男方那边？听起来，叶素刚好像和男方那边也有些关系。 还有可能是叶素刚有别的事忙，没能现在就过来？ 宁施晴也就和叶素刚比较熟悉。 她单方面见过叶桃，可叶桃没有见过她。 封舒云和她的关系也一样，都是她单方面见过。 顶多封舒云还可能从朱琦那里了解过部分与她有关的信息，就算见到了她现身，都不会太惊讶。 两个女孩还在闲逛着，遇到哪家长辈就要停下来打招呼，闲聊两句。 宁施晴刚刚靠近她俩，准备找个机会将她俩引导偏僻一点的地方，再让她俩帮自己留意着停车点的停车情况，别让意外发生。 然而她往前一走，就听到叶桃拽了拽封舒云的手问：“你看，那是不是我叔家那位？” 封舒云白了叶桃一眼。 “你这话有歧义啊。” 但前方确实出现了一道走动的身影。 牛仔裤、连帽套头衫，还将帽子都戴了起来，离远看着，颇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放在长辈眼里，也可能是不好好穿衣服，弄得古古怪怪的。 这人体型看起来很好，身材不差，就是裸露的皮肤的肤色似乎比其他人深色了那么一点。 是莫辰！ 他居然来到了这里？ 叶桃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管有没有歧义，关键是他怎么就跑这里了哇！” 叶桃隐隐听叶素刚说过一些莫辰的事，知道住在叶素刚家的这位如果来到了人比较多的地方，就有可能会出现某些应激反应，做出不理智的事。 而一旦真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制得住他，还是要叶素刚出手，才有那么一点可能，甚至叶素刚都要向其他人求助。 今天摆喜宴，肯定很多人吧？ 对了，她好像还听说，厨房那边为了保证食物质量，像是猪什么的都是去找农家养的，要求现杀的。 她叔是不是还说过，这位容易被血腥气刺激到？ 不会在这时候准备发狂吧？ 害怕。 叶桃抓住封舒云的手都要颤抖了。 发现自己面前来了一位可怕人物，而这位还随时都可能对他们的安全造成威胁，那可该怎么办？ 封舒云察觉了叶桃的恐慌，又想起叶桃平日里与自己闲聊提过的事，她再想起自家之前差点出大事，她现在也没那么放心了。 “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叔，让你叔过来？” 叶桃连忙掏出手机。 可叶素刚这会儿还在外面忙着。 宁施晴之前的猜测出了错，叶素刚不是去了男方那边，而是临时有人有事，将叶素刚喊了过来帮忙。叶素刚现在还在市区那边，正准备往回赶，一时半会的赶不回来。 他在电话里听到叶桃和封舒云说莫辰居然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两人多加小心，如果发现莫辰有了什么异常举动，就赶紧往土地庙跑。 挂了电话叶桃和封舒云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 继续放任叶素刚乱跑？ 还好今天来村里吃喜宴的人多，偶尔有一个陌生人走来走去，也没谁觉得不怎么对劲。 而有少数曾经在叶素刚那里见过莫辰的，则只是疑惑怎么住在叶素刚家里的这个怪人出来了，也没觉得太奇怪。今天有喜事嘛，出来蹭蹭喜气，也听正常。 但是莫辰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叶桃咬咬牙，问：“我过去看着他吧。舒云，你……” 她还想让封舒云别跟着自己。 但封舒云稍稍掰开了自己的手机壳，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没事，我手上还有护身符呢！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护身符应该还是能撑一下的，我和你一起过去！” 叶桃怔了一下。 但封舒云的态度很坚决。 叶桃也只好和她一起靠近莫辰。 宁施晴这时候已经和莫辰聊上了。 莫辰是僵尸，力气很大。 他完全可以扛动汽车。 唯一的问题是，宁施晴不知道以莫辰现有的生活常识，莫辰能否判断出什么汽车是挡路的汽车，又什么汽车是正常停放的。 宁施晴试着和莫辰聊了聊，还要带着莫辰亲自去看看。 莫辰一边听她说，一边微微点头，可宁施晴觉得莫辰就是习惯性点头，实际上还是完全不理解她说的话。 这就让宁施晴头疼了。 叶素刚暂时回不来，说不定还要等其他人都开始吃宴席了，叶素刚才能勉强赶回来。那这期间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确定叶素刚不在男方那边后，宁施晴更觉得自己需要去男方那边看看。 反正往人都的地方跑，哪里热闹就到哪里去，她应该能找着地儿吧？ 但她走了，这边怎么办？ 莫辰还是迷迷糊糊的。 就在这时，宁施晴看到往她这边走来的叶桃和封舒云了。 莫辰今天感应到了宁施晴的气息，还发现宁施晴在这一带徘徊，他才想着过来看看。 但他还记得叶素刚之前和他说过什么，提醒着他要他注意和其他人类的接触，免得他在没有其他有可能帮他控制情绪的人的陪同下受到刺激发狂，他就很自觉地避开着其他人。 他哪怕现在跟着宁施晴一起走动，已经去到很多人停车的地方，算得上相对热闹一些了，但总体还是较为避着人。 叶桃和封舒云走来，也就避开了更多的人。 宁施晴心头一定。 有办法了！ 刚才听到叶桃打电话，叶桃似乎有些害怕莫辰，但叶桃更害怕莫辰会在没人看管陪伴时做出什么事。 那她现在就借叶桃和封舒云来帮忙找可能存在问题的车，再由莫辰出手，这就能解决问题了！ 叶桃虽然在村里长大，认得比较多的人，但她是年轻一辈，在没遇到什么事时喊人挪车，不见得能挪动。 但加上莫辰，就能保证遇到突发情况时，随时能制造出安全通道。 妥了！ 接下来，就只需让莫辰按照她说的，复述给叶桃和封舒云听，她保证叶桃和封舒云听懂再离开就行！ 叶桃和封舒云靠近，两人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莫辰打招呼，再委婉地表示希望可以跟在莫辰身边，就听到莫辰主动说：“你、你好，我有点事，想让你俩帮忙……” 宁施晴说一句，莫辰说一句。 叶桃和封舒云迷茫了一小会，就渐渐明白莫辰准备做什么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想不清莫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端端的人，竟然发现这里的车很多，就害怕谁停车挡路，想要她们帮忙分辨那辆车可能会挡路，帮忙看看有谁想开车出来却被挡着开不出？ 这算啥事？ 不过知道莫辰想做什么，还发现莫辰愿意和她俩交流就行！ 她俩就在叶素刚回来之前陪着莫辰吧！ 第173章 宁施晴再一次寻找地方, 一路找到了男方设喜宴的地点。 暂时没看到新娘。 宗祠那边已经摆开了很多张桌子，还铺上了塑料桌纸。还有一些人开始分发一次性筷子。 看起来很热闹。 停车的地方就在宗祠外面，还有规划的停车框, 显得还停正规。 可惜开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早来的人能将车停到停车框里，后来的人就只能在村中寻找其他空地停车。 宁施晴仔细看着停车的地方。 宗祠附近，没有问题。 远一点的空地,停了不少车，但她心算一下,觉得开车的人还是能及时将车开出来的,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到现在, 人都差不多要入席了，该来的基本都已经来了, 车也基本都已经被停好。 这时候没遇到什么意外,应该等一会儿也不会再有吧？ 宁施晴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猜测错了方向。 只是有人突发疾病需要紧急就医,说不定和今天的喜事无关，只是谁家自家起了争执，双方吵着吵着就吵出了问题,将其中一个人气坏了呢？到时候也可能会闹出矛盾的。 世间各种意外那么多，谁能一一猜到是什么？ 她只是略微有一点力量, 却不代表她的力量真能强到预测未来啊！ 就在她无聊地托着腮,看着其他人来回走动、聊天，再留意一下各停车点情况时,她突然发现有一个小男孩朝她走来。 那小男孩看起来比一般的男孩呆了一点。 宁施晴对他有点印象，但基本是记得他之前怎么害羞地躲在妈妈身后,就算见到了哪个亲戚，不得不去打招呼,都是尽可能小声地说话。 可他现在居然主动脱离了妈妈，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宁施晴呆呆地看着小男孩，小男孩也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只看小男孩这样子，宁施晴就知道，小男孩真的看到了自己。 “大姐姐。”宁施晴也听到了男孩的声音，“是我们这里今天会出什么事吗？可怕吗？我和妈妈……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肉乎乎的小手指也紧张得蜷缩着。 可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宁施晴感觉得出，他真正担心的事和自己关系不大。 他最害怕妈妈会受到影响了。 现在还坐在桌子旁，与一些亲戚说话的女人，不时就往这边张望。女人虽然没有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男孩，但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男孩身上移开。 宁施晴看了看小男孩身上的气，再看看女人的，摇摇头。 “不会的，你放心吧。姐姐只是有点累了，在这里坐一会。” 小男孩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姐姐，你想吃点什么吗？我等会儿拿点出来给你好不好？” 小孩子在桌上多少有点特权，大家都会说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像是鸡腿什么的，如果是一整个地端上桌的，小孩拿走一整个也没谁有意见。毕竟只要没有斩开，那就肯定会有谁吃掉整个。 而小孩拿了之后，跑外面吃，也是情有可原。小孩嘛，坐不住，吃饱了就想到处跑。 小男孩真能用这样的方式，给宁施晴带点什么出来。 宁施晴忍俊不禁。 “不用啦，你自己好好吃饭就好。” 应该是天生阴阳眼的小孩吧？ 唔，回去后和叶素刚说说，问问叶素刚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 对于修行人来说，阴阳眼能有不少的帮助。 但对一般人来说，就只会造成困扰了。 看小孩在她面前的模样，聊天还算自然，表现得也没有那么呆。但小孩面对其他人时，态度明显有点不一样。有可能就是小孩知道自己特殊，其他人无法理解他的特殊，才没那么愿意和其他人交流，转而表现得内向。 “姐姐，你真好。”小男孩的眼睛几乎能发光，“我以前遇到过和姐姐你很像的……人？” 他斟酌了一下，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宁施晴忍不住再度笑了一下。 她并没有纠正小男孩的用词。 孩子现在还小呢，等再长大一些，接触到更多事，就该了解她究竟是什么了。 到那时候知道她是鬼就够了，也没必要非要清楚她是鬼差。 不过宁施晴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小男孩，遇到其他类似她这样的生灵时，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随意靠近。 她算是代表正义一方的，并不会对小男孩不利，不代表其他的鬼也不会对小男孩如何。 小男孩又只是可以凭借天生的阴阳眼，看到鬼这样的生物，而不是像莫辰或者其他的修炼者一样，知道怎么去分辨鬼差与一般鬼。 唯一比较适合小男孩用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到宁施晴的鬼差令牌。 然而单是看令牌的用处并没有那么大。很多时候鬼差都是会隐没令牌的，而不会随便悬挂着。 那些老资历的鬼差往往更习惯将令牌挂在身上，让别人一眼看去就能看清楚。但资历比较浅的鬼差，很多时候都没有那么喜欢在身上悬挂某些东西，他们会觉得比较累赘。 像宁施晴，很多时候都是选择隐没令牌，而不是在身上挂着一块飘来荡去的令牌。 小男孩既然难以分辨，那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和所有的鬼魂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有什么鬼伤到他。 有些时候，那些鬼不见得是真心想伤害他，只是单纯的难以控制力量，在他靠近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泄露出了自己身上的气息，让阴气伤害到了小男孩。 小男孩听着宁施晴的提醒，眼圈有点泛红。 他点了点头。 “姐姐，我知道的。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怎么主动靠近像你们这样的人的。但是……” 他看起来有点想哭。 “姐姐，我觉得你好亲近。” 他在面对宁施晴时，就很自然地觉得自己能亲近宁施晴，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宁施晴伤害。 宁施晴微微张嘴，刚想着自己是否该再想办法去劝说一下小男孩，而后，她就听到男孩说：“还有，姐姐，我今天看到了有一个和你有些类似的人，想要从身体里飘出来。我害怕。我又看到了姐姐你……” 宁施晴精神一震。 和她类似的人？从身体飘出来？ 那是人之将死的征兆吗？ 已经开始灵魂离体，只是肉身还没有完全死去，所以才对灵魂还有一直的掣肘力量，足以将灵魂继续拉扯住。 宁施晴起了身。 “你见到的那个人在哪？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她说不定已经找到那个将要出意外的人了！ 如果无法提前锁定将堵路的车，那她能提前守在将可能出事的人身边，也应该可以阻止意外降临吧？ 试试好了！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自己妈妈。 “我要和妈妈说一声。姐姐，你能等等我吗？” 宁施晴点了点头，小男孩就快速跑回了自己妈妈身旁，抱着妈妈的大腿，与妈妈说了点什么。 她的妈妈犹豫了一下，桌子旁边的其他人就笑她，是不是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敢让孩子离开身边，妈妈就微微红了脸，只叮嘱了一句孩子，让孩子记得在正式开饭之前回来，也不能跑太远，就没再多管教了。 小男孩往宁施晴这边看了看，见到宁施晴就在往这边走过来，他就放松了一些，然后带着宁施晴往一旁走。 他走路时不断回头，让一些大人都颇为好奇地看着他，不大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走。 但他没有过多地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单纯地给宁施晴带着路，一直带到一位老人身旁。 老人现在的状态看起来还是挺好，与另一些老人乐呵呵地聊着他。 大家的状态看起来都挺不错。 但宁施晴看到那老人时，就不由得瞳孔微缩。 有问题！ 这老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回光返照。 车不一定会被堵住。 可是老人现在这情况…… 宁施晴很担心。 万一吃宴席的时候，老人出现了什么意外倒下，又或者是准备离开的路上倒下，那就真容易引起病人家属与办喜事这家人之间的矛盾了。 这里的人比较多。 小男孩也小心了很多。 他放轻了声音问：“姐姐？” 宁施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顺手给他施了一个法术，稳定住他的灵魂，别让他因为看到老者的灵魂有些想要脱离身体的模样，而受到惊吓，导致灵魂不稳。 “我看到了。你回妈妈那里吧。小心一点。别害怕，你和妈妈不会有事的。” 有事的只是老人自己。 还有可能会给办喜事的一家人留下某些阴影。 至于其他人，确实不至于遇到意外。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他往回走了两步，再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宁施晴。 他渐渐地走快了。 离开妈妈身边的时间长了，他还真挺不适应了。 周围的人好多。 而那些人，基本都无法理解他，哪怕他和其他人说，他能看到什么画面，其他人都不会相信他，或者只是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来和他说话，陪着孩子演戏。 再怎么听到他说在哪里哪里看到了什么，还能乐呵呵地陪着他演下去的人，都基本不是真的相信他看到了那些，而更多的、只是觉得他是小孩子胡编乱造，陪着他一起编下去。 他能感觉到。 所以他不喜欢和那些人说太多。 他只想回到妈妈身边。 宁施晴默默地看着老者。 她尽可能地收敛着自己身上的气息。 暂时做不了什么。 病是人体自身的问题，不是什么意外，她也很难改变，很难去推迟。 她只能先观察。 希望……意外到来的时间迟一点，再尽可能迟一点吧？ 她思索之时，宴席终于开始了。 还有一些桌子上只零星地坐了几个人。 已经有人从后厨端菜出来，挨次分到每一张桌子上。 还有其他在外面聊天闲逛的人，都开始入席。 老人想喝酒。 宁施晴盯着酒杯。 酒！ 有些身体有问题的人可不能喝酒，一杯酒喝下去，就可能会当场病发。 概率不是百分百，但遭遇到了就会带给人无法挽回的痛。 这怎么办？ 动不动手？ 宁施晴内心挣扎着。 第174章 宁施晴无法改变某些既定命运。 老人的阳寿将尽,注定无法活更长时间。 她现在出手，让老人喝不上酒，只是将老人的死亡时间稍稍往后推迟。三天之内,老人还是必死。 这是注定的寿数。 如果老人做了什么有极大功德的好事，才有那么一点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桌上已经有人打开了酒瓶盖。 老人拿了杯子，递向正倒酒的的那个人。 负责倒酒的那个人是老人的小辈。 他看到老人想喝酒,也没多想什么，就要给老人倒酒。 老人的表情已经馋得不轻。 宁施晴毫不怀疑, 杯子里有了酒后, 老人会立刻就喝。 留给宁施晴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宁施晴急忙伸手。 必须阻止！ 倒酒的人手颤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什么狠狠地碰了一下,导致酒瓶瓶口歪了一下，倾泻出来的酒液就无法落到杯中,而是落到了桌上,再沿着塑料桌纸一路下滑，滴滴答答地滴了一小会儿,让酒香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他连忙向老人道歉。 有些酒都滴落到老人衣服上了。 老人不在乎这些，只盼着他快点再给自己倒酒。 瓶子里还有一点。 早点儿倒下来，他就可以早点儿喝。 倒酒的人应了一声, 再要给老人倒酒。 宁施晴叹着气，再度出手,让倒酒的人的手歪了一下。 阻拦一次, 无法让对方意识到问题，知道不该这样做, 那就两次、三次好了。 老人这回不满了，就要将酒瓶拿过来,自己亲手倒酒。 倒酒的人连续倒歪两次，现在也挺不好意思,只能将酒瓶递给老人。 老人自己倒酒。 他刚举起酒瓶，就哎哟地叫了一声。 宁施晴要给他一点教训，也为了更彻底打消他喝酒的念头，宁施晴对付他是用的力度大了一点。 酒瓶瓶口歪得更厉害了。 原本一瓶酒满的，只是被老人那位小辈倒了小半杯。 但在尝试给老人倒酒后，满瓶的白酒，就剩下半瓶多。 老人旁边的那位小辈这时候也惊呆了，完全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 刚才要不是这位小辈手上动作反应及时，还帮忙及时扶住了酒瓶，说不定老人会将整瓶酒都弄倒在地。 只是浪费了酒还好，如果摔碎了玻璃瓶，可就有点难办。 大家走来走去，有时候还有些小孩子早早吃饱了到处跑动，万一弄伤了他们，可就不大好。 “叔，没事吧？要不……您还是别喝酒了？” 老人听到这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显然不是很高兴。 “你将酒瓶递给我的时候用力不对才会这样。你再给我一次！” 他都这样说了，他的那位小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再一次将自己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 接到了酒瓶的老人再一次想要倒酒。 小辈这回比之前更为谨慎了。 老人将问题归咎到他身上，可他很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啊，也回想起自己给老人倒酒的时候，究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 那老人自己倒酒，会不会再一次…… 事情就和他所想的一模一样。 老人这回的手歪得更厉害，那瓶酒愣是差点全倒在了地上。 原本瓶中还有约半瓶的酒在。 老人现在这样一倒，就让自己瓶子里的酒只剩下约三分之一的量。 还是小辈早早反应过来，及时地伸手扶住了瓶中的酒，才勉强地保住了剩下的三分之一。 这次，就算是老人想喝，小辈都不肯让了。 “不行啊叔，你看你一倒酒就……”小辈没真的往下说，但谁都能明白他那没有说出口的话的意思，“叔，你还是别想着喝了，真想喝的话您回家再慢慢喝，要不我这剩下的一点酒都要没了。” 他这样说着，老人气得直想拍桌子。 旁边桌子也有人开始笑起来。 “俊叔，算啦，你就别喝了，改天吧，改天再好好喝！” 这时候又有一个去了盛饭的妇人过来。 “说什么改天再喝呢，俊叔的心脏不是很好，不该喝酒的！你们刚才没有让他喝到酒吧？” 这回，就算老人再想表示自己要喝酒，都真的没人敢让他喝了。 那妇人也特意和俊叔这边桌子的人换了个位置，就盯着俊叔，不让俊叔有机会喝酒。 俊叔吃饭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随着一道道菜上桌，俊叔能吃到的东西变多，桌上的其他人都倾向于专心吃饭，俊叔也逐渐没那么惦记自己喝不到的酒。 接下来就没再出现别的意外。 宁施晴发现有那位妇人帮忙盯着俊叔后，她就再到了外面，留意着来喝酒的人停车的地方。 已经吃完饭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开车离开。 有些人可能还想聊聊天，或者要等什么，离开得慢一点，但停在这里的总的车辆数减少，剩下的车就不存在被挡住了路无法再开出去的情况，宁施晴终于放下心。 她回到莫辰那边。 叶桃、封舒云吃完饭了。 叶素刚正在吃。 叶桃和封舒云还是比较惦记着莫辰的情况，生怕她们看着的时间短了一点，莫辰就在外面乱来。 叶素刚回到了村子里，能暂时帮忙盯着点莫辰时，她俩就先匆匆去吃了饭。 两人的饭量都不是很大，吃饭的时候很快就能吃饱。封舒云和其他人都不是很熟，她这次想来，主要也就想到土地庙看看。她的主要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太在意别的。 正好，有莫辰这个理由在，封舒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吃了一点饭之后就到外面去，封舒云也乐得自在。 她和叶桃在吃饭之前，就和莫辰相处过了一段时间。 两人一开始还挺害怕莫辰，觉得莫辰这人表现得颇为怪异，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伤人，但相处时间略长，两人发现莫辰只是说话的速度慢了一点，整个人表现得有一点呆板，偶尔还显得思维与一般人不大一致外，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两人自然没那么害怕再留在莫辰身边。 宁施晴过去看莫辰的情况时，立刻接收到莫辰求助的眼神。 叶桃和封舒云不怕莫辰了，可现在轮到莫辰被人这样跟着，要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啊！ 宁施晴和叶素刚都反复和莫辰说过，让莫辰在和其他人相处时，需要小心一些，尽可能地别表现出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装作自己是一个反应较为迟钝的普通人就好。 但莫辰还是太少和叶素刚之外的人有过多来往了。 叶桃和封舒云只是跟着他的时间略长一点，就让他觉得不怎么自在。 偏偏宁施晴还和他说过，今天有事需要他帮忙，他自己并不确定能否做好那件事，他也确实觉得自己一开始不怎么懂宁施晴和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于是他只能一边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瑟瑟发抖，恨不得尽快将自己藏起来，一边不得不继续待在原地，等待宁施晴回来。 可算被他等到了。 他之前担心宁施晴不在时，出现了宁施晴所说的情况，他才不敢乱走动。 宁施晴都回来了，他终于能躲了！ 莫辰瞬间跑走。 他爆发出的速度吓到了正在旁边玩着手机聊着天再不时看看四周的叶桃两人。 叶桃拍了拍胸脯，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到了前面大树底下的莫辰。 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封舒云，问：“你刚才有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跑的？” 她们学校搞运动会，百米冲刺运动会似乎都没有这么快吧？ 封舒云茫然摇头。 不过她更加肯定，莫辰不是什么普通人。 宁施晴安抚了莫辰几句，再问起莫辰要不要去庙里守庙。 按照她和邵芷青等人最初的打算，莫辰只要没有对陌生人表现出什么攻击性，日常表现已经尽可能地去靠近一个正常人，那就能让他去庙里守着，再完成后续的融入社会训练。 正好平常也没谁会来庙里，莫辰的日常生活还算是比较清净的。 但如果遇到了年节之类、比较多人去庙里上香的日子，莫辰还是可能需要和不少人接触。 这样看起来，莫辰似乎还需要更多的锻炼。 他和人类单独接触，还是会不大适应，需要去强行压制自己躲起来的冲动。 莫辰社恐。 这属性已经很确定了。 莫辰听着宁施晴提起这事，他呆了一呆，又迷茫地想了一小会儿，再缓缓点了点头。 宁施晴微愣。 她刚才和莫辰说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地说出了去守庙的弊端。 可莫辰竟然还是觉得应该去？ 莫辰很慢地说：“我，控制不好气息。叶素刚，会受影响。” 他终究是僵尸。 在无法完美收敛气息期间，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就可能会给人类带来伤害。 叶素刚和他住一起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他还经常待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他才尽可能地减轻了自己对叶素刚的影响。 可他知道，那也只是暂时的减轻，而并非完全没危害。 他离叶素刚远一些，才能给叶素刚更多恢复时间。 宁施晴轻叹。 莫辰都这样说了，还拿出了何时的理由，她当然不会再劝阻。 只是…… 瞥向叶桃和封舒云时，宁施晴心底多了几分疑惑。 莫辰的社恐，是单纯的不是那么喜欢和其他人打交道？还是他心里存在着某些恐惧，害怕自己会给其他人带来负面影响，才宁可躲起来？ 叶桃和封舒云被莫辰的速度震惊过了，就又打算跟上来，问问莫辰究竟怎么了，为何突然间有了这么大变化。 莫辰略不想再与她俩接触，却还是在宁施晴的提醒下，主动和她俩解释，说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必做的事，他要去土地庙了，叶素刚如果要找他，就去土地庙找。 他急着离开，连说话的语速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他匆匆地将该说的话说完，就再拿出堪比一般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远方。 叶桃和封舒云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一起去了找叶素刚。 莫辰一进入土地庙范围，乖巧地蜷缩在土地神脚下的团团就瞬间竖起了身上的尖刺。 它紧盯着莫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莫辰也是瞬间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邵芷青现身，随手捧起团团。 “都是朋友，别紧张啊。” 有她这样安慰，自知自己实力一般，当真无法与莫辰交手的团团就立刻放松下来。 莫辰却还僵了一小会，才渐渐变得松弛。 第175章 土地庙在建成的时候, 就在侧边准备了一间小屋。 屋子不大，比土地庙的大殿要小得多，但是有一张被屏风挡住的小床, 还有一张桌子。 椅子则只有两把，桌前一把桌后一把。 桌子上还有签筒。不过目前还没有谁会想着来这里求签。 没有莫辰这个负责守庙，又在必要时候帮忙解签的人, 哪怕有人来了求签，估计求完之后也不知道签的意思。 土地庙面向的都是建庙的几村人,没有什么外面游客,而村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想求签。 这暂时只能被当做一个摆设。 倒是屏风后的小床很有用。 屏风一拉, 屏风后的空间就小到除了能摆下一张床，就没了更多的能让人活动的空间。 小屋还被树荫遮挡着。 门好歹向着有光的地方,只要打开了门,就能让屋内显得光亮一点。 可如果拉上了屏风后，床的那边就会显得格外昏暗。 莫辰却很喜欢这种环境。 他之前住在棺材里, 还觉得那种生活不错呢。 莫辰简单地和邵芷青、土地神打过了招呼，再略微地看了看在邵芷青怀里，却显得不是很活跃的团团, 他决定不先打招呼了。 他自己在叶素刚家里住着时，一旦发现有谁来找叶素刚,他就会恨不得马上将自己藏起来。一旦藏得慢了一点,有人要和他说话，他就立刻紧张不安。 在他看来, 团团也该是这样。 所以他没怎么去和团团说话，然后就进入侧边小屋,躺在了小床上，再拉上了屏风。 天色渐渐昏暗, 莫辰安静地沉入了深黑中。 团团扒拉着邵芷青的手心，想问邵芷青，怎么莫辰一开始要防备它，后来就无视它了。 自跟随宁施晴，又一度被送到宋娴身边学习后，团团还真没怎么经历过类似的事。 它可觉得自己一贯是被大家呵护着的。 像今天，土地神苏醒，也那么主动问它的名字呢！ 莫辰居然无视它！ 邵芷青哭笑不得地点点团团的小鼻子。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呢？要不是你刚才先想攻击莫辰，莫辰至于这样吗？” 团团愣住了。 它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去的。 可现在听邵芷青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 那现在是不是该它先去找莫辰，和莫辰道个歉？ 宁施晴则哭笑不得。 莫辰还真没将团团之前的攻击姿态放在心里。 毕竟团团那点攻击力，根本没办法对莫辰造成什么影响。 但看着团团真的从邵芷青的手上跳了下来，再一溜小跑地去找莫辰，宁施晴还是没阻拦。 以后大家都得一起生活，当然得好好交流感情。 原本正安心地睡着觉的莫辰忽然听到了一点异响。 他眼皮动了一下，但眼睛还是闭着的。 他还没动。 感知不到靠近的人的威胁，当然不急着动。 团团趁机溜到了他身边，就在他脸旁仔细地看着他。 闭眼，代表睡觉。 那是不是说，他已经睡着了？ 吵醒一个正在睡觉的人，是很不厚道的事。 团团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在莫辰脑袋旁边躺了下来。 既然莫辰在休息，看起来还没那么快醒来，那它就学着莫辰的样子，也一起睡觉好了。 宁施晴悄悄地跟到了小屋外。 可她听不到小屋里传出什么动静。 她试探着聆听了一下小屋内的声音，却只听到了团团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算是……已经睡着了？ 一刺猬一僵尸没打起来，反而和谐地睡在了一起。 宁施晴也就回到自己的神像旁修炼。 叶素刚知道莫辰到了土地庙，就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来到土地庙里。 莫辰一开始还有点想继续躲着，但被宁施晴和邵芷青一左一右地拽着，最后只能面无表情地从小屋里出来，说自己现在想住来这里。 他说的话有限，不过足以传递出他要表达的信息。 但他这样说，能传递出的只有最为必要的信息，而没有传递出他为何这么快就想搬来土地庙中。 叶素刚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当真的听到他这样说后，叶素刚的表情还是黯淡了一些。 他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我以后还是会早晚来上香。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过来的，我就给你带。” 庙这边没有厨房。 毕竟一开始就只计划着让莫辰这个僵尸来守庙，庙里自然就没有准备厨房什么的。 莫辰并不需要食物，但不代表他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偶尔他也对吃一点什么感兴趣。 之前他还住在叶素刚家里时，基本都是叶素刚准备吃什么，他如果感兴趣的话就跟着吃一点什么，但很少刻意地去表示想吃啥。 莫辰听到叶素刚和自己说的话，眸光微微闪动了下。 他似乎想再和叶素刚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 叶素刚也没再说什么。 挺晚了。 叶桃和封舒云今晚在他家住。 两个小女生还挺好奇莫辰的事。 今晚他忙完回到了家里，就听到叶桃吱吱喳喳地问问题。 叶桃两人都见到了些莫辰的特别之处，基本很难再继续瞒着她俩。 叶素刚现在也说得详细了许多。 他说得比较详细的后果就是，叶桃两人待在家里时都有些怕怕的，他这当叔的得早点回去陪着。 说是有点怕怕的，实际上叶桃和封舒云两人缩在同一个房间时，两人就一边紧张，一边开着灯，缩在被窝里，继续聊着这些事。 叶素刚走向两人睡觉的房间前，刚准备敲门，告诉两人自己已经回来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及时找他时，就听到e里面传来叶桃的惊呼声。 “真的假的？！小云，你之前真的遇到过这么厉害的人吗？她有没有可能收徒弟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当她的徒弟啊？” 叶素刚微微一愣。 他敲门的动作就慢了一点。 而后，他听到封舒云的声音。 “应该不行啦。不过听说文婆婆最近在编辑一套教材，给什么玄学交流会的人用的。对了，好像还有个姓郑的，在帮文婆婆搜集资料，有时候还会帮文婆婆剪辑一些视频……啊，我想起来了，小郑！” “啥？”叶桃是懵的。 门外的叶素刚也懵了一下。 不过叶素刚更了解文连翘那边的人的情况，也较为清楚玄学交流会中多了什么人。 他以前和玄学交流会那边的来往还没这么密切，但多了莫辰这一僵尸，再加上同样与宁施晴这位鬼差有些接触，他才与玄学交流会的人也多了不少联系，有时候交流会内部有什么新消息，还会专门通知他。如果有什么交流会，也会问问他是否参与。 以前的玄学交流会通常是谁的实力有了提高，又或者是有谁遇到了难题，才可能会向会长李隆幸申请，或者自己私下找几个同在交流会中的同道，约好时间，彼此交流，同时也算是寻求帮助。 现在则略有变化。 哪怕大家没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仅仅是修炼的时候略有感知，都可能召开交流会。 大家在群里的聊天也变多了。 可以说，来往确实密切了许多。 也符合交流会建立的初衷——共同进步。 叶素刚想起的小郑，是张敬恒身边带着学习的两人之一。 张敬恒现在收了自己的徒弟，钟子娴。 但他发现小郑这人也不错，天生天赋还行，能看到鬼魂，又在之前没有跟随修行中人学过时，就能和自己身边的鬼魂进行配合，应该称得上天资可以。 正好，小郑又表现出了对这方面的兴趣，张敬恒就在教导钟子娴的同时，顺便教着小郑。 小郑还有个老板，之前是做直播的，大家都称呼他为老K。 近来小郑和老K就改了工作方向，转而去制作一些偏玄幻的视频。 这些偏玄幻的视频就没像老K以前的视频那样，在现实中取景，而是打出了一个创造一个玄幻世界的名号。视频中用到的素材基本都是老K自己画的一些简笔画，用像做游戏或者小说设定一样的方式，去介绍着某些知识。 听起来像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如果遇到有懂行的人，仔细一些去听，就可能会发现，这些东西还挺有道理。有时候所描述到的、遭遇了什么东西时，应该怎么解决的办法，还真能在现实中用上。 这算是小郑在跟随张敬恒学习之余，被布置出的一个特殊课题。 老K的观众们都在想，老K是不是做了那期去废弃工地探灵的直播之后，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在自己日常的视频上传与直播之中，又混入了一些如此奇奇怪怪的知识。 房间内的封舒云和叶桃说的，与叶素刚了解到的差不多。 封舒云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文连翘、张敬恒、小郑、老K等人的事。不过她有关注老K的账号，当即给叶桃找出这个账号，准备让叶桃亲眼看看。 叶素刚抬起手，开始敲门。 他都不小心在门外偷听这么久了，现在总该让两人知道他已经回来的事。 再什么都不说，他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有点问题了！居然在两女生睡觉的卧室外面偷听？ 不过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听到房间内传来两声齐齐整整的尖叫。 叶素刚被吓了一跳，急忙拧动门把手开门进去。 门并没有被反锁，开起来不难。 但门锁转动、门被推开，房间里的尖叫声就听起来更吓人了。 叶素刚紧张不已，生怕是屋里的两女生出了什么事。 “小桃？小云？你俩没事吧？”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叶桃庆幸不已的嗔怪。 “叔，原来是你回来了啊！吓得我，我还以为究竟有什么东西突然进来了呢！” 封舒云也在小心翼翼地展示一下自己已经捏到了手心的护身符。 叶素刚一时无语，却也庆幸。 他再叮嘱了一下两女生，让她俩别熬到太晚，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今夜，莫辰不在。 他不需要留心着莫辰房间有没有什么动静，突然有点不习惯。 第176章 新人结婚当日, 天气很好。 有宁施晴阻止了俊叔喝酒，婚宴当夜众人各自散场回家，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第二天上午的天气也很好, 不过开始出现了阴天的征兆。 叶桃和封舒云还是没听叶素刚的话，两人窝在一起聊天、看视频，不知不觉就晚了,然后上午打着哈欠起床，准备离开。 她俩走后没有多久, 天气突变。 宁施晴待在土地庙里,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俊叔能活的时间不怎么长。 虽然没有在婚宴上出事，降低了出现某些矛盾的可能,但俊叔依旧随时可能因为心脏不适而倒下。 还有可能会是其他毛病…… 人老了, 各种基础疾病多了，可能出现的问题也会变多。 就连年轻人, 如果不注意一些，都可能会出现某些异常，然后倒下就再也无法起来呢。 天气正常的情况下,人病了，送去医院什么都比较简单。 不见得能救回来,起码在送医途中没那么容易出现意外吧？ 可遇上异常天气呢？ 她忧心地盯着外面的时间长了,邵芷青就冒到了身旁，拍了拍她肩膀。 “怎么啦？” 宁施晴眨了眨眼。 “我只是在想,这天气，应该没什么人会来土地庙上香吧？” 话说出口, 宁施晴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她听到邵芷青问她，她本意想说,来土地庙上香的人还是太少了，她在想有什么办法增加来上香的人的数量，好让土地神更快恢复实力。 但她确实在惦记着与天气有关的事。 于是，她最后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邵芷青听到的样子。 邵芷青盯着她瞅了瞅。 “就算不是这天气，没发生什么事都没谁来上香吧？傍晚的时候叶素刚要再过来，就和他说一声，如果天气恶劣，他不用往这边跑得这么勤的。” 宁施晴点了点头，继续瞧着庙外阴沉沉的天。 天气反常得过分。 还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看起来已经像是晚上了。 叶素刚还是来了，再给上了柱香。 宁施晴现身与他聊了两句，目送着他离开。 闷雷响起，在云层间轰鸣。 宋娴带着小动物魂体们来到土地庙里了。 这种天气有些吓人。 小动物魂体们以前住在废弃工地那栋废弃的大楼中，好歹算是有瓦遮头，而且四周还有一些人烟，没有现在在山林中的空旷感。 它们那时候遇到雷雨天气，就哪怕害怕，都没有现在在山林中突然遭遇上那般惊慌。 它们平常在山里玩耍，还觉得自由自在的，格外舒适。 但遇到了这种天气，舒适感就变成了不安。 为此，宋娴才特意带着它们过来避雨。 土地庙中有土地神、有鬼差。 做过坏事的恶鬼会害怕靠近这里，但如果没有做过坏事的，甚至还有一些功德在身的，就非但不会害怕，还可能觉得这里能带给自己安抚，能让它们觉得安心。 神像中的土地神简单现了现身，与宋娴等聊了两句，就继续在神像中温养自身。 小刺猬逗着小奶猫玩。 其他小动物看起来还略显紧张，可小刺猬与小奶猫玩得乐呵，其他的动物魂体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不像平日里在山林中那般疯玩，却也没有了不敢乱动的拘束。 雨，开始下了。 起初只是飘着牛毛一般的雨丝。 没过几分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随着雨落下，天空中的色彩变亮了一点。 宁施晴稍微松了口气。 土地庙离路旁很近，但需要在路旁分出一小条岔路，才能走到土地庙的前面。 这条路不是什么小车也能走的大陆，顶多能让摩托车一类的车经过。 土地庙外面的大路说是大路，实际上却也只是村里的路。 这村子，还有邻近的一些村子，都已经经过较长时间的发展，道路修炼得比过去好了很多，但村中的路也顶多能容许两辆小车并排经过。 庙外的村路是好几条村子的村路交汇后形成的出村道路。 亦因此，这土地庙才会是邻近的几条村共同重修的土地庙，几条村的村民都会来这里上香。 宁施晴就在这时，看到外面有一辆小车疾驰而过。 她微微怔住。 车开得很快。 被车轮溅起的水与天空中落下的雨滴融为一体。 暴雨天，车窗自然是升起的，挡住了别人从外面窥探的目光。 但宁施晴相信，那车里的，应该就是俊叔。 那名老人……还是出事了。 就在这种天气里。 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逃不过的。 她可以稍微延缓老人出事的时间，却到底无法真正改变。 邵芷青也看到了那辆车，还看到了宁施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神像中，再摆出了专心修炼的姿势。 来到这里后，没有那么多的能积累功德的事。 其实就算在都市中，都不见得总能遇到什么能为自己积累功德的事情。 只靠自己吸收外界的力量修炼，速度并不会太快。 来土地庙上香的人不算多，就导致香火力量也较为有限。 宁施晴现在也不急着提升境界。 这是水磨工夫，急也急不来。 她练习着化身千万。 好歹是她花费了大量功劳点才兑换来的修炼法门，怎么都该有些特别之处吧？ 再说了，哪怕现在庙里已经有了土地神坐镇，邵芷青看起来也放松了对她的限制，不再会那么阻碍她到处乱跑，但她还是要尽快学会这一门法术。 不说太远的目标，只说能化身出两个自己，总该不能还是做不到吧？ 她努力着。 追逐打闹中的小刺猬和小奶猫看清了她的动作。 两小家伙齐齐僵住了。 猛然，小刺猬浑身一震。 小奶猫也嗖的一下蹿回到宋娴怀里，要宋娴抱抱。 修炼啊…… 它现在是不是有点懈怠啦？ 然而看看其他并没有怎么努力的小动物魂体，两小家伙突然觉得，并不是不能原谅自己。 它俩平常也很努力的呢！ 只是……略微、略微有那么一点比不过宁施晴和邵芷青而已啦。 但玩耍的心思终究淡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天色阴沉，会随着快速落下大量的雨水而变亮一些。 但雨却没有那么快停止。 滴水声响个不停。 侧边小屋中的莫辰躺在床上，安心睡觉。 在叶素刚家里时，他可能还会看看电视什么的，但在这里，他最常做的就是睡觉。 对僵尸来说，睡觉也是很好的修炼，能帮助他将阴气融入自身，然后更好地掌控身体。 看电视什么，是了解人类现在的社会，再去尝试融入的办法。 而提升实力，则是让自己别显得那么奇怪，以便更好地融入社会。 突然，睡梦中的莫辰睁开双眼。 在大殿中修炼着法术的宁施晴也注意到了什么，竭力将自己刚刚变出了来的四只耳朵收起两只。 化身千万果然不好学！ 不对。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事，而是…… 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异常的气息，伴随着暴雨扩散。 一定有什么正在发生。 那种异常的气息应该是怎么来的？ 宁施晴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却实在分辨不出更多。 她快速将目光挪向邵芷青。 但马上，宁施晴意识到，现在在这土地庙中，除邵芷青外，还有一个更值得她询问的对象。 这不还有土地神呢！ 自苏醒之后，土地神可以自主汲取天地间的力量，加速自我恢复。又有叶素刚一天两次地过来上香，提供一定的香火力量，土地神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能力。 他虽然还是不大方便离开自己寄身的神像外出活动，但如果只是在神像中说说话，并不至于一下子消耗掉他太多的力量，他还是能增加与邵芷青、宁施晴等人的交流。 此时，土地神也在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他主动开口了，“只不过有一点自然灾害。还有一些问题，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很少经历的咯。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些人需要迁坟。” 宁施晴啊了一声。 她还真没怎么经历过类似的事。 一来，她死前的年纪还轻，二来，她死后还没有太长时间。她的存活总时长真不算多长。 很多事情，她真的完全不清楚。 不过现在听到土地神这么说，她在愣神过后，还是考虑到了某些可能性。 农村还有很多坟墓是在山上的。 他们迁坟，也只是将先祖的墓地移到别的山头。 现在很多的土地经过开发，山林巩固水土的作用有所下降。 再加上修建了坟墓的地方，坟墓坟包及其周围肯定没有那么多的植物。每年祭祖时分，肯定会有人清理坟墓及其周围的草木。 暴雨过后，就可能会有山泥倾泻、掩埋坟墓的情况，也可能会有谁的坟墓漏水，需要修理。 一旦确定之前修建坟墓的地方已经并没有那么适合再让先人居住，那就该要迁坟了。 不过如果问题不是很大，应该不至于要到迁坟的程度。 土地神却说，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人要迁坟…… 雨势暂停，天色还有些阴沉，但暂时没有雨落下，只有显得很闷的雷在天边滚动。 宁施晴走出去后，看了看更大范围的天空。 雨云笼罩着大地，就这样看过去，似乎整片天空都呈现出了同一颜色。 她的心情跟着略微黯淡了一点。 土地神说的话，让她产生了某些联想。 现在走到外面，相对开阔一点的地方看了看，她还再去用自己先前初步掌握的望气术观察了下。 果然如此。 接下来，应该会持续下雨。 中间也许会短暂地停一停，但连续下雨的时间不会太短。 只是今天下的这么一场暴雨，并不见得会直接让很多人的先祖坟墓都出问题，还是需要迁坟才能解决的这种大问题。 一般来说，就算下雨下得大了一些，有一些泥土滑落下来，那也应该简单地修理一下就可以解决。 这样就算需要花费一些功夫，也不至于还需要重新挑选xue山，还要再去找黄道吉日的程度。 麻烦事会少很多。 再说了，通常人家在为先人修建坟墓时，都会考虑到下雨之类的天气，会考虑坟墓周围的疏水。 只要不是太异常的天气，都不至于有多大影响。 但如果真的持续下雨呢？ 宁施晴看着现在的天空，就很自然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叶素刚这时候也正在自家楼顶，忧心忡忡地看着灰沉的天。 第177章 平日里就没什么人来土地庙。 连续下雨的日子, 就连提前得到了宁施晴提醒的叶素刚都没来了。 但土地庙一点都没显得冷清。 宋娴，还有那一群小动物都在，就让土地庙显得比平常都要热闹。 但在这种热闹中,还是有着一些难以散去的阴翳。 土地庙后面就是山，不过植被还算旺盛，再加上土地庙中有神有鬼差, 多少具备某些特殊的力量，足以让这里保持安全。 但是村路旁边用来排水、也可以用来灌溉农田的深深水渠, 就终日发出明显流水声。 庙里都和水渠保持有十多米的距离了, 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声音。 说是水渠, 其实宽度也有半米多，深度更是有两米多。 正常情况下, 这水渠都只有浅浅的一层水流。 但这两天, 水渠暴涨，几乎是满的。 只看这, 就知道这雨下得究竟有多狠。 刚开始下这样的大雨时，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只是略微地感觉到空气中有某些异常的气息扩散，却没有感受到更多。 但随着雨越下越大,应该有着更多坟墓受到了影响，弥漫着的某些气息就增加了。 叶素刚是有真本事的。 他这段时间没有来过土地庙, 但是他凭自己的能力, 发现了四周的情况的异常。 而且，这时候的他,还在好几个群里活跃着。 他自己这一姓的、同族的人建立的群；全村都有资格参与的群；邻近几村人的群…… 近来的天气过于反常。 那些外出打工的年龄人还忙着工作，但还留在村里的人,就基本被天气困在了家里，连想到隔壁家串个门都不怎么方便。 他们闲着无视,也就刷刷视频、看看电视，外加在群里聊聊天了。 第一个人说到自己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爷爷，就有第二个人说，自己最近似乎也梦到了死去的先祖。 提到类似的事情的人多了，就会有人联想到什么，然后再问叶素刚。 大家都知道，叶素刚有本事，遇到了这种事，找叶素刚，准没错。 叶素刚无奈得很。 他倒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能提醒大家，多留意一下自家先祖的坟墓。 可这场雨还没有停啊！ 这种天气，让他们这些人怎么上山？ 去到山脚下，还可以用开车的方式缩短时间。 但上山呢？只能靠双腿。 再说了，很多上山的路还是泥路。 不下雨还好，只要下雨，泥路就会变成泥泞路，坑坑洼洼的、积蓄满了污水。 车的质量差一些，都可能会轮胎陷在泥坑里，根本出不来，还要再推车。 这些还只是上山的时候可能会遭遇的难题。 更可怕的是，最近的雨都是突如其来的。上一秒还可能看着天气不错，出去活动一下也可能不会受到多大影响，但到了下一秒，可能就会天气转阴，紧接着就要下大雨。 平常大家可能只是出去地里摘一点青菜，就算回来的时候被淋湿了也及时洗个澡就好。 但如果到了山上再遇到暴雨呢？找什么地方避雨？冒雨回来？可雨天遮挡视线啊！还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下雨天可不就是给人增添麻烦？ 叶素刚在群里活跃时，能做的事，就变成了尽可能地去安抚其他人的情绪，并表示等雨停了之后，他再陪大家上山看看，如果真的需要迁坟的，他会及时提醒。 这还算好的。 起码死者的家属还在意先祖的坟墓，有意愿去做什么。 还有一些人，哪怕被其他人@出来了，也表示不怎么关心这些事。 叶素刚最担心这些人的先人的坟墓也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们自己不在意，就导致坟墓无人理会。 一连下了八天的雨后，天气终于短暂放晴。 但依旧不方便进山。 稍微能去地里活动一下的村民也更在乎自己田地里那一点庄稼。 叶素刚家里有一点田，但不多，基本只是种来自己吃的。 他不用太急着去看自己的地。 他只急着来土地庙里上香。 经历过了前段时间连续的大暴雨之后，他现在很需要知道四周的情况如何。 在他的感知中，这次暴雨，已经对当地的地形都造成了一定变化。 像是某一座山出现了类似于山泥倾泻之类的局面，倾泻下来的山泥的数量多，让山出现了一个缺口，就有可能会改变某些东西。 叶素刚如果要靠自己去看，就不知道要私下走过多少地方，才可能真正看清这些。 就算他已经足够努力了，依旧可能在看的时候，不小心忽略到什么。 但如果直接找宁施晴等，就会容易多了。 主管一地的鬼神，当然会更敏锐地察觉到当地发生了什么变化。 宁施晴和邵芷青，还有土地神，这几日里还真经常留意四周的变化。 很多原本在地下住得好好的鬼魂，其居住地都被影响了，他们住得不好，就会对当地的气造成影响。 这时候还真的需要及时迁坟。 叶素刚从宁施晴等这里知道了当前的情况。 他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看天气预报，近来还会有雨。 雨期与雨期之间，只有那么两三天不下雨。 就这一点时间，他连为其他人寻找新的xue山都不够时间，更别说还要找吉日什么了。 有一些人家愿意给先祖迁坟，还在做梦梦到有关的事时，就主动联系他。 但还有更多人家不愿意，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哪怕他已经拍摄了村中一些滑坡的视频、图片给那些人看，告诉那些人，如果他们先人坟墓的位置确实不够好，他们如果再不迁移，就可能会导致山泥滑落，覆盖原本的墓地，那些人都没有太在乎。 这里是农村，离得山近。 就这几天，叶素刚等人都已经在雨停的短暂时间去给道路清淤，免得一些近山的道路不畅通，影响大家出行了。 类似的活，也是他们迟早都要做的活，他们根本逃不过，还不如早些做，还省得出现意外。 他们经历着的所有事，都证明最近的情况当真格外特别。 在村中的人基本都已经认知到了这点，只是还有很多人或许已经注意到了，却不愿意承认。 叶素刚从土地庙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果还有很多人真的完全不肯相信他说的话，也不肯做些什么，那他也只能优先处理相信他的那些人家里的事了。 合适的xue山就那么多，还需要考虑到暴雨之类的极端天气可能会对地形造成的影响，那他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再有合适的日子也就那么多，能帮忙迁坟的人就那么多，当然得有一个优先度！ 最重要的就是看信不信好了。 他的心思全在这些事上。 他并没有留意到，他离开土地庙之后，就有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莫辰悄悄从小房间里出来了，就盯着叶素刚。 只不过莫辰有些注意隐藏自己，叶素刚心里还有事，叶素刚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叶素刚已经走得很远了，远到莫辰已经没什么办法再去看到他。 宁施晴飘到了莫辰身旁，轻声问：“要不要回去？最近的天气很适合你修炼，我看你的实力已经比之前强了不少，你如果回去，也不会随便影响到他的。” 莫辰离开大山，进入到人类世界后，接触得最多的人就是叶素刚。 莫辰很自然地会对叶素刚产生亲近的感情。 莫辰微微挪动目光，瞅了瞅宁施晴。 尽管四周没有人，宁施晴依旧极好地控制了自己的举动，并没有显露出身形。 也就莫辰是僵尸，同样是特殊生物，才能听得到宁施晴的声音。 莫辰着实犹豫了一下，才微微摇头。 宁施晴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莫辰被宁施晴看得别过了头。 真的是不希望回叶素刚那里住着吗？ 还有最近……他都觉得四周逸散的各种气息更适合她修炼了，难道就真的不会对叶素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究竟是他可能对叶素刚造成的影响大，还是那些气息对叶素刚造成的影响大？ 他很为难。 既想着自己应该真的回去，陪在叶素刚身边，却又觉得自己如果回去，多半会伤害到叶素刚。 他的实力已经大有进步，所以并非是他无意中外泄的气息真的有可能对叶素刚造成怎样的影响，而多半是他自己还有心理阴影，总担心自己哪里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是被宁施晴定定地看着，莫辰就算别过了头，还是不由得反省起了自身。 他真的应该继续因为自己的不安，而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吗？ 他又听到宁施晴对他说：“你当真不回去看看？” 莫辰浑身一震。 宁施晴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耳边。 “你如果不想着和人类相处，只是想着要在我们这庙里躲一个清静，那你还不如回到大山里面修炼呢。 “据我所知，其他如你这般，在过去就已经拥有了一定修为的，都已经选择躲避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尽可能地避免人类的烟火气的冲击。越是少接触到这些，反而对你们的修炼越有帮助。 “就算我们这庙里相对清净一些，庙里依旧会汇聚众生的香火愿力。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莫辰，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究竟为了什么修炼？ “我和邵姐之前想要将你带过来，无非是担心你一个僵尸，不知道要怎么避开其他人，一不小心就犯下了事，让你想在安心修炼都没有机会。 “但你现在应该已经比较清楚该怎么正常生活了吧？你现在自己回到大山里面，你也可以在不干涉人类的前提下，找到适合你的居住地方了吧？那你还非要继续留在这里不可吗？” 莫辰猛地盯着邵芷青。 他的眼中，略微多了一点怒火。 第178章 莫辰的小情绪很明显。 宁施晴则毫不畏惧地与他继续对视。 这般过了一会, 莫辰最先服软低头。 纵然莫辰再怎么觉得宁施晴说的话已经刺痛了他的心，他都不得不承认，宁施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 他如果害怕和人类接触,不愿意去尝试走出自我封闭的小圈子，那他还留在靠近人类世界的地方做什么呢？ 不如回到大山里。 可他也得承认，他已经有些习惯热闹了。 就算在土地庙中,只是有着宁施晴和邵芷青这样的鬼差，也只是有着一些一开始比较害怕他,渐渐地还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在他那边小屋中走来走去的动物魂体,他都觉得留在这里很舒服。 可是这里还是差了点什么。 这里还是没有活人。 而他之前和叶素刚住时, 能和活人有更多来往。 他那时候不怎么敢和活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也害怕活人会受到自己的影响,或者怎么刺激到自己,让自己做出反常的事情，他都能看到其他人是怎么互动的。 有人来找叶素刚, 叶素刚要去找其他人…… 这好像叫做什么社会性？ 他躲起来，却也能近距离地看到其他人怎么生活。 他必须承认，他是喜欢的。 为此, 他才会在叶素刚教他各种人类社会中的知识时，学得格外认真。 如果要让他回到大山中, 他会觉得自己的心脏闷闷的, 有一些疼，疼得让他那般不适。 他终于有了答案。 只是他还欠缺一点勇气,他还有那么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走出第一步。 然后，他听到宁施晴笑眯眯地对他说：“很快这一带就可能会变得不怎么太平了哦。叶素刚给人找xue山、挑选吉日的本事很高,但不见得有那么懂得怎么应对鬼怪，怎么解决邪术。他还要帮村里的人找xue山。万一有什么看他不顺眼……” 莫辰平日里的表现有一点僵硬。 但这时候, 宁施晴清晰地看出了他的紧张。 “我这就回去！” 莫辰连说话的语调都正常多了。 他飞快地和宁施晴说了一声，就纵身一跳，直接落到村道上，然后沿着村道飞快奔跑。 这也是叶素刚之前教他的事情。 在村道上行走，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他走在正确的路上。 如果要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路，他就可能会踩到别人的农田或者什么了。莫辰的速度很快，就算正常行走，都不会多耽误莫辰多少时间。 莫辰离开了。 邵芷青这才出现在宁施晴身旁，笑眯眯地问：“你这就让他离开了？真的不考虑让他留下来再为你做点什么？我们将可能要去对付的那东西，可不怎么简单。即便只是缺少了一个助力，都可能会影响最终战况哦。” 宁施晴稍稍侧头，向着邵芷青展颜一笑。 “我怕什么？邵姐，你我都知道，暗地里的那东西，只敢偷偷摸摸地行动。你我联手，还有娴娴在旁掠阵，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邵芷青挑眉。 “你这么自信？” 宁施晴转身，面对着后山。 但她真正在看的，是更远的山林。 暴雨是自然天气，属于天灾。 如果真的有什么邪修弄出如此大范围的异常天气，一定早就已经被城隍之类的察觉到了，不至于还留给她和邵芷青解决。哪怕城隍准备让她俩动手，给她俩练练手，也不可能会到现在都不下达命令。 这种异常天气，每多持续一段时间，就会有更多的人受灾。 所以，但凡背后有人为因素，都会被早早解决掉。 但正常的气候变化，就轮不到他们过多干涉了。 他们顶多启动某些程序，上报，再等待结果。 天气是正常的，但暴雨造成泥石流、造成山泥倾泻，还都对准了某些村民的祖坟，背后就该有一定的人为因素了。 那么多的地方有可能会出事，却没有真的出事，偏偏是这些相对安全的祖坟出事？ 宁施晴和邵芷青这几天一直都在尽可能地积累信息。 到现在，她俩已能肯定一件事。 背地里会有某位邪修，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恶鬼，想要提高修为，然后借助了这次自然灾害的力量。 原本在祖坟中住得好好的鬼魂被打扰了，就会释放出怨气。 当这些怨气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就该是暗地里的邪修出来收割的时候。 同时，村民们的祖坟往往都是风水之地，一旦这些地方受到了破坏，地脉中隐藏的地气也会受到影响，有可能外泄，让那些邪修得到大肆吸收地气的机会。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要趁着这些怨气还没有累积到极限，地气也没怎么外涌之前，及时地出手解决邪修。 土地神坐镇土地庙，团团，还有其他的动物魂体都留在土地庙中。 这里相对安全。 宋娴的实力并不弱，她虽然没怎么刻意钻研过攻击类的法术，导致攻击能力较差，但她擅长防御，还比较擅长追踪。 宁施晴和邵芷青带着她一起去，即便出现了意外，她也完全可以自保。 按照原定计划，宁施晴和邵芷青还想过要喊上莫辰。 别看莫辰现在还不怎么懂得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但如果让莫辰去打架，莫辰绝对称得上一把好手。 可宁施晴中途改变了主意，最终让莫辰回去了保护叶素刚。 这当中，固然有宁施晴对叶素刚的担心，害怕叶素刚要去寻找xue山，无意中招惹到了那位邪修，让那位邪修准备先对叶素刚动手，但同样蕴藏着宁施晴对莫辰的期盼。 既然莫辰是希望融入人类世界的，莫辰现在又有了初步的能力，都已经在刻苦努力下，更知道该怎么隐藏自身气息了，那就还是让莫辰回到叶素刚那里吧。 土地庙逐渐发展起来后，可能真的需要一个守庙的人。 但现在还没有那么需要。 即便需要有人守庙，也不代表莫辰就要一直住在庙里。 叶素刚都不嫌弃了，莫辰住回到叶素刚家里又怎样？ 至于若干年后，容颜不会怎么变化的莫辰该怎么继续生活，就该是已经更了解人类社会规则的莫辰自己考虑的事。 此时还算天晴。 宁施晴和邵芷青只是观察着四周的山释放出来的气，尽可能地判断出邪修会在哪些区域活动，然后她俩就往那些地方去。 下雨的时候，狂风暴雨会让天地间买的气发生变化，影响宁施晴和邵芷青的判断。 现在这种天气，则能让她俩看出更多。 终于，宁施晴和邵芷青不约而同地指向某一个方向。 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对方猜测到的，正好是自己判断出来的。 这就该没错了。 土地神也从神像中走出，往她俩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认可。 宋娴最为懵懂，但她知道怎么跟着宁施晴等人行事。 团团和小奶猫最舍不得宋娴，一左一右地挨着宋娴狠劲蹭了几下，才肯让宋娴跟着出发。 宁施晴和邵芷青带着宋娴，一路往山里去。 在山外，她们还只能模糊地感应到某些从地底喷涌出来的地气。 但进入到山里后，她们能感受到的地气变化就变得明显了。 那些坟墓遭到山泥破坏，还有一些坟墓在暴雨中产生了积水，出现了细微的、被淹没的迹象。 这些，都会对原本的地气造成极大影响。 地气已经蠢蠢欲动。 地震带区域的地气一旦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还可能会发生地震一类的自然灾害。 宁施晴和邵芷青所在的这边并不存在这种情况，所以地气变化更多表现为蕴藏在大地中的能量被喷涌出来。 但地气有沉降的本性。 如果没有谁收走了地气，等这些地气不安地活动了一段时间后，地气依旧会回到地下。 只不过地气再回到的区域，就不见得是之前活跃的区域了，地气完全有可能换一个地方。 以前可能很适合植物生长的地方，就有可能因为地气移走了，导致收成寥寥无几。 还有一些地方原本容易孕育出人才，就同样有可能因为地气变化而导致当地没什么人才诞生。另有一些贫瘠的土地，可能会发生某些变化，逐渐变得人杰地灵。 不过地气流动后，新得到地气的地方未必能留下住地气。 平常状态下，地气也并非完全蛰伏不动。地气自身就会流动、寻找更合适它们的地方，也哺育更多的土地。 只有少数地方才可能做到长盛不衰，哪怕是长盛不衰的地方，也多半只是相对比它低一级的地方来说的长盛不衰。相对与它同级的地方，彼此之间的排名依旧会发生变化。 如果新得到地气的地方留不住地气，地气就会继续移动，给一地带来诸多影响。 现在这山中的地气还只是活跃，想要喷涌出来，寻找另一个合适的、能供它们寄居的地方。 但它们还没有真正从山里出来。 当地就还不至于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可如果宁施晴和邵芷青无法及时地解决好隐藏在暗处搞事的邪修，放任那位邪修做事，结果就可能变得不同了。 邵芷青感知着地气的变动。 她眉头紧皱。 “施晴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地气组成了什么？” 宁施晴愣了一下。 “有一点感觉。我进山之后，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好像是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也特意观察过四周。 但四周除了自然生长出来的植物外，根本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为什么会在观察四周的时候，觉得那些地方中隐藏着一双双的眼睛？ “是地气。”宋娴插了一句话，“他让地气也变成他的眼睛了，只要我们行走在底气活跃的区域，那他就一定能注意到我们，并且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如果他愿意和我们动手，他应该就要出现了。他如果不愿意……” 宋娴没说下去了。 但谁都懂。 邪修不愿意动手，当然要趁机跑路。 第179章 莫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以他的速度, 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村路上前进了很长、很长时间。 叶素刚的屋子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叶素刚正拿着一个垃圾桶，从屋里走出来。 莫辰突然放松。 终于到了。 不需要再害怕出现其他意外。 他已经回到了叶素刚家, 还看到了好好的叶素刚。 仅仅是知道叶素刚正在做什么，就能让他安心。 应该是刚刚清扫完屋子。 可能出现在叶素刚身边的意外还没有到来。 这人曾经帮过他很多。 他还能来得及回报，不需要担心发生其他意外, 就真的太好了。 宁施晴和他说，有可能会有什么东西对叶素刚动手时,他脑海中就闪过了某些画面。 夜晚有幽魂飘入叶素刚家里, 一直去到叶素刚床边, 再扑向叶素刚。 那幽魂不是一般的幽魂，而是明显的、经过谁炼制的幽魂。 他正是知道可能有这样的事, 他才急匆匆地要赶回来。 就算他通过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知道, 暗处里的地方想动手，也只会在晚上动手, 他依旧要亲眼看到叶素刚确实安全，他才能真正放心。 叶素刚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他吓了一跳。 “莫辰？” 莫辰张了张嘴，要说话, 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能点点头，然后从叶素刚身旁走过, 进入了叶素刚屋子。 看他那轻松从容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他家，而不是叶素刚家。 叶素刚被他弄懵了,提着一个垃圾桶，有心去倒垃圾,又见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家里，总觉得自己该先回去和他打一声招呼。 这般犹豫了一小会儿, 叶素刚还是选择了去倒垃圾。 看到莫辰时，他有点担心土地庙出事，要不怎么让这僵尸回来了？ 可转念一想，土地庙出了啥事，他都管不着，他也没那个能力去管，莫辰更没有在见到他后，急忙地要他去做什么事。 那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莫辰要说，他就听；他有能力帮忙，他就做；再不行嘛，就继续过日子。 暴雨天灾，还有其他反常，已经让他的心态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既然改不了，那就算了。 莫辰坐在叶素刚家里，盯着熟悉的大电视。 可这时候的电视还没有开，屏幕上仅仅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土地庙中没有镜子。 他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模样了。 仅仅是屏幕映照出的样子还不怎么真切，但也能让他略微地看出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对着镜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 对，他身上其他地方发生的变化都不怎么明显，唯独眼尾这里，略微上扬，比之前略微下垂的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变化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有些恍惚。 电视屏幕显示出来的他的外表还是太模糊了，可他竟然能从中看出，自己面容的变化？ 五官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可是组合在一起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就突然变得很不同了。 莫辰忍不住对着屏幕，再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他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结果就是他怎么扯自己的嘴角，都觉得自己在扯动了嘴角之后，反而让自己的模样显得更加奇怪。 叶素刚之前也和他说过类似的事，说他如果露出一个比较好看的表情，能让其他见到他的人觉得比较放松，那他和其他人相处时，哪怕还会无意识地释放出自己的僵尸气息，依旧可能会让其他人对他的好感增加，更能轻松地与他聊天。 莫辰曾对着镜子练习，也曾当着叶素刚的面练习。 他对着镜子练习的结果就是，他越是努力地想让自己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想要扯着自己两边的脸，让自己露出像是笑容一样的表情，结果就越是无法展现出正常的一面。 他当着叶素刚的面联系……一开始有过这样的事，后来他就主动放弃了。 他强行做出来的表情很不好看，显得有些狰狞。他都得担心会吓着叶素刚。 哪怕叶素刚在他面前，很努力地控制着表情，尽可能地表现出并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他依旧能从叶素刚眼底看出异常。 可现在…… 莫辰盯着屏幕中的自己。 他松开了手，不再强行扯着自己的脸。 但他还是勉强地看清了翘起嘴角时的脸部肌肉变化。 看起来，好像真的比之前好多了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动静。 他连忙回头看去。 应该是叶素刚回来了。 能感知到叶素刚的气息。 他还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姿态。 过去一次次地练习，却练习不出什么结果的事情，现在的他，应该算是已经做好了了吧？ 往日就是叶素刚指点他，他现在也最想让叶素刚看到自己的新变化！ 倒完垃圾回来，刚刚将垃圾桶放下的叶素刚一抬眸，就看到冲自己笑的莫辰。 尽管莫辰后来只是偷偷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怎么让自己露出更生动的表情，而没有再当着他的面如此，但他还是有偷偷留意莫辰的学习进度。 此时见到莫辰笑，他眼前的画面就与他记忆中的画面发生了一定的重合。 他略微地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微笑。 “莫辰，你现在这样……” 他刚想鼓励莫辰两句，却突然看到莫辰变了脸色。 原本淡然的莫辰猛地上前。 叶素刚和鬼怪之类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只略微有一点经验，不至于遭遇到了类似的事情还会反应不过来。 他日常学习的时候，也需要高度专注。 就算是放松状态下的他，对各种异常情况的应对能力都比一般人强得多。 莫辰一动，他就已察觉到。 但他的反应速度还是比莫辰移动速度慢一点。 莫辰的手已经要往他肩上……不，是往他后背拍去！ 刹那间的变故，让他大脑转动都变得迟缓。 他不知道莫辰想做什么，但他选择了放松。 他还是相信莫辰不会伤害他。 莫辰的巴掌已经落到他后背。 啪！ 叶素刚听到了清晰的、抽打什么时发出的声音。 但他同样感觉到，莫辰的手并没有真正地落到他后背上。 莫辰竟然在手离他还有一点距离时就拍打到了东西？ 叶素刚这回是真生出些许不安了。 他慢慢地扭动脖子，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莫辰已经将手递到他眼前。 看起来，莫辰正在捏着什么东西。 可叶素刚仔细地看，依旧无法看到莫辰捏着什么。 他瞬间明白。 是鬼。 莫辰这样的特殊生物能轻易地看到鬼，能随便碰触鬼，但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哪有这么容易做到类似的事。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他不过是出门倒垃圾……这就被鬼盯上了？ 莫辰刚和他见面时，莫辰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那时候完全没想过要将跟在他身后的东西揪出来，就足以证明那时候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更强烈的恐惧袭来。 能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边，却让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到底会是多可怕的玩意？ 他就算实力比较一般，不怎么擅长战斗类型，他也应该不至于会连有什么东西跟在了自己身边，还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吧？ 这只能证明，跟着他的东西的实力强得彻底超出了他的可感觉范围。 所以，他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些东西盯上了。 一直到现在，莫辰出手，将那紧紧地跟着他东西抓住，并且递到他的面前，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是一只小鬼。”莫辰猛然将捏着什么的手收缩。 叶素刚依旧没机会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就发现莫辰已经将手捏成了拳头。 叶素刚耳边也响起了砰的一声，听起来就像什么已经被捏爆了。 “施晴说你这边可能会有什么危险，让我过来看看。”莫辰的目光多了一丝冷意，又很快地将这冷意收起，“她说有东西可能会对你动手，没想到真的来了。” 就是现在。 正好比他到来迟一点。 幸好他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看到的画面来，早些过来保护叶素刚。 在他看来，那只小鬼不强。 但如果小鬼跟着叶素刚的时间长了一些，叶素刚又在小鬼面前毫无防备地进入梦乡，叶素刚就可能会很惨了。 小鬼能让叶素刚在睡梦中沉睡很长时间，然后吸取叶素刚的精神力、生命力。 叶素刚的眸光闪了闪。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如果他可能会遇到危险，竟然还需要莫辰陪在他身边保护他，那他应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莫辰静静地想了想。 “等。” 叶素刚微愣。 等？ 等什么？ 莫辰则略微地往山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隐隐察觉到山那边发生着什么。 但距离有些远。 而且混乱的地气，还有混杂着在地气中的鬼气，都影响着他的判断。 他能大概知道邵芷青和宁施晴、宋娴如何在山中不断地移动，似乎追逐着什么，却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地是哪。 他偶尔还会发现宁施晴和邵芷青在往他这边靠近，似乎是他们的敌人在靠向这边，然后又因为两人的步步紧逼而不得不选择早早退开。 他更不敢离开叶素刚身边了。 那藏在暗中的敌人，说不定真的会将叶素刚当成目标。 又或者不是目标，而是单纯的泄愤对象。 他还是等到宁施晴和邵芷青解决战斗，知道没有了危险，再考虑告诉叶素刚发生过什么事吧。 嗯，这也能让宁施晴他们来处理，他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做错事了。 山中。 忙着追逐某一道流动的气的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有点生气。 确实有邪修，但邪修不是人，而是山精。 这应该是已经修炼了很多年的山精。 宁施晴和邵芷青动手的时候都能察觉，它身上的气息还是比较干净的，它在过去那些年里，应该都不曾为了修炼而做什么错事。 但有可能是留给山精生活的空间变少，也有可能是山精终于耐不住自己努力修炼的寂寞，忠于想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快速进步的办法，而后，它就利用了这一次的自然灾害，结果就将宁施晴她们招惹过来了。 山精原本就在这山林间生活，它实在了解这山里有什么东西，所以在逃跑的时候驾轻就熟。 第180章 宁施晴和邵芷青之前带上宋娴,只想着让宋娴帮忙压阵，并没有想过真让宋娴怎么出力。 可是现在，两人都发现,她们竟然真的需要利用宋娴的能力，让宋娴帮忙确定山精的位置，才能再顺利地追上去。 被她们追着的山精这时候也气愤到想要骂人。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家伙？为什么就要追着它不放？ 它发现这三个鬼是发现了地气变化才出现之后,已经开始想着跑路了。 它在过去那么多年里都没做过什么错事！要不是它发现山林环境发生了变化，它已经很难再像以前一样修炼了,它至于需要像现在这样吗？ 结果它第一次做坏事, 还算是做得比较小心翼翼的, 都不敢妄进，结果它还是被人抓住啦？ 得跑！ 山精跑得快,宁施晴她们追着的时候,同样觉得无奈。 她们都已经那么努力地追了，怎么还没能顺利地追上去呢？ 终于,在宋娴又一次指出山精最新的逃跑方向后，宁施晴与邵芷青对望一眼。 两人都已经有些厌倦现在这种形式。 如果还是放任山精继续往前逃跑，而她们三个一起在后面追, 那当真不知道还要追多长时间，才能真正地追上山精！ 所以, 必须尽快改变战术。 邵芷青担忧地低声问：“娴娴,你如果自己追上去，有问题吗？” 宋娴陡然睁大了眼。 她自己追上去？ ！ 倒也不是超特别恐惧,宋娴感觉得到山精并不怎么想和她们正面交手，而且如果山精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引来宁施晴等的注意，让宁施晴等可以及时赶过来。 安全方面还是有保证的。 可是…… 有点不安。 她太少做这样的事了。 她真正和别人交手的经验就很少了。 如果还要单独行动、独自一人面对能被称为邪修的山精…… “要不,娴娴，我和你一起？邵姐经验更丰富，就让邵姐单独行动？” 宋娴刚才还在犹豫。 但听到了宁施晴这样提议后，宋娴却忽然变得坚定了。 “我自己追上去吧。你俩分开，从别的方向包抄它，我们才能更快结束战斗。” 只要她不刻意掩饰之身气息，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可以比较轻松地确定她的位置。 她又擅长追踪，那完全由她单独行动，去追前面的山精，宁施晴和邵芷青就不用再跟着做无用功，不用三个人都只是跟在山精后面转悠。 “好。”邵芷青快速下决定，“我和施晴也分开走。娴娴，多加小心，遇到什么意外立刻求援。我和施晴都会马上赶过来。” 她说到后面，已经尽可能地隐藏着自身气息，往远方而去了。 宁施晴看着宋娴，等到宋娴也往前面去了，她才开始行动，也换了一个方向，再去尽可能地锁定山精所在位置。 她跟着山精在山间转了这么久，她已经对山中各种情况有了更深了解。 如无意外的话……山精转移位置时，应该遵循着某种规律。 山精之前就曾经用地气形成类似阵法一样的东西，让她们只是进入地气活跃的区域，就发现自己被山精盯着。 那山精应该同样有利用地气隐藏自身的能力。 宁施晴还怀疑山精能利用地气，短时间内快速移动。为此，山精才能那么快地从这里转移到那里。 她和邵芷青的速度都不算慢了，但一直都没办法顺利地追上山精，有时候还会发现自己被山精拉开了距离。 这绝对有问题。 如果地气已经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阵法，之前的山精就躲在一个最适合吸收地气的地方，而现在山精则要尽可能地借助自己之前已经组建起来的阵法，往别的地方逃，那山精接下来最有可能出现在哪里？ 之前已经去过爱的地方，是否有可能再度出现？还是有可能的。 她之前就看过山精怎么反复地前往某一个地点，就像那个地点中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 她和邵芷青追到那边时，也曾重点查看过地下是否有什么。 不过没找到。 甚至在那一边的地气都显得比较少，并没有像别的地方那么活跃。 这样看的话…… 宁施晴原本也只是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追山精。 但现在，宁施晴快速往回折返。 只是追，不大可。 她需要根据自己判断出来的、山精可能会前去的方位，提前布置什么，尽可能地将山精困住！ 必须要抢在山精前面，她才可能占据一些优势，而不是任由对方凭借着地利，还能将她们耍得团团转。 宁施晴开始隐藏自己的气息。 她刚开始追踪时，还担心自己隐藏气息之后，会让邵芷青和宋娴都不知道她去了哪，从而担心她。 但现在，她必须要隐藏气息。 最好是真的连自己这一方的人都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那她才能起到最佳的隐藏效果，不需要担心会被山精提前发现她想做什么，从而尽可能地避开前往她蹲守的地方。 她虽然有一定的信心，山精如果避开了她蹲守的点，山精的移动速度就会下降，从而被宋娴或者邵芷青追上，山精还是得落网，但最好还是让山精乖乖地闯入她的布局中。 邵芷青和宋娴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宁施晴气息的变化。 不过两人都对了解宁施晴的实力，又并没有在宁施晴离开的地方察觉到战斗气息，两人就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时。 邵芷青不再只是追在山精后面，而是可以尝试绕路转到山精前面，就已让山精愈发疲惫。 再又一次借助地气转移到一个新的节点后，山精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就突然察觉到四周有一股不断往内收缩的力量，将它牢牢困住。 山精恐惧得不断挣扎。 它有心快些逃出去。 可它催动地气，想借助地气的力量帮自己外逃之时，它就察觉到自己与地气间的联系都被什么切断了。 正拼命地施法控制山精的宁施晴无暇观察山精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模样。 她只能继续施法。 山精与地气间的联系确实紧密。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能做到勉强切断一重联系，不让山精有机会逃跑。 山精的反抗又差点将她的法术撑破。 她废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地用一重又一重的法术，将山精牢牢捆扎起来，等待着邵芷青和宋娴赶过来。 山精无法再利用自己之前布置下来的阵法逃跑，宁施晴又已经释放除了自己的气息，让邵芷青和宋娴都可以更快地感知到她这边的情况，及时地赶过来，宋娴和邵芷青都加快了速度。 等终于看清被法术捆起来的山精后，邵芷青毫不犹豫地出手，再往山精身上补了几个法术。 宁施晴会的、能控制住山精行动的法术，基本都是宁施晴自己摸索出来的，宁施晴用出来的时候，能有一点的效果，但还是会存在某些漏洞，比不得邵芷青学过的、从令牌中用功劳点兑换到的、经历过不知道多次实战验证，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挣扎开的束缚法术。 只有宁施晴在的时候，山精还有那么一点信心。 不就是暂时被人控制住么？等它缓一缓过来，它肯定还能想办法逃跑！ 哪怕逃跑难度真的很大，但它未必不能麻痹敌人，让敌人产生大意的情绪，再趁敌人没反应过来，快速离开。 可现在？ 山精彻底麻木了。 还想什么逃跑啊！ 它面对的敌人那么可怕，它能跑到哪里去？ 宁施晴和邵芷青提着战利品山精会土地庙。 宁施晴也是这时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山精的外表。 乍一看去，这山精就是一只小猴子，还是那种连毛都没有长齐，只是有着一层柔软细嫩的绒毛的小猴子。 在这小猴子的眼里，全是恐惧和后悔。 等到了土地庙，邵芷青将小猴子放在地上，小猴子微微抬头，看着土地神神像。 只看了那么一眼，小猴子就被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它也真动弹了一下。 可惜宁施晴和邵芷青联手布置的束缚法术还在生效，将它牢牢困住，让它完全没有逃脱的希望。 蹦了两下，却蹦不起来，反而被法术勒得有点疼的小猴子放弃挣扎。 它叫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模仿着人类下跪的动作跪下。 它看得出土地神像中有土地神。 这可是正牌神位。 它之前只是仗着这一带没什么正神管辖，唯一有管理权的城隍庙又离得比较远，它自觉自己只要不要闹出太大的事，就不会早早被发现，它才敢偷摸地做点什么。 它哪里想得到，这里重修了土地庙，庙中还出现了土地神？ 山精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做过的事说了出来。 它甚至不敢替自己分辨，说什么只是加速地气流动。 土地神看着山精摇头。 “算了，看在你还没有弄出太严重的后果，你过去这些年来也算勤勉修行的份上，我就罚你先让那些受你地气影响的坟墓恢复原状，不能再打扰到居住在里面的鬼魂，再罚你来我们土地庙中干活百年，你可有意见？” 山精认命低头。 百年啊……它修炼了两百多年，早期的它还比较懵懂，根本不知道怎么正确修炼。后来的它逐渐修炼出了一些成果，但天地的变化让它修炼速度放缓。 它如果还要在土地庙中当差百年，恐怕更会耽误修炼了。 但谁让它犯错在先，还真的被人抓住了？ 山精认下土地神对自己的惩罚后，再小心翼翼地问：“我需要到山中才能再借助我之前布置的阵法控制地气，让那些坟墓不再被水淹，或者不再被上涌的地气冲得骨灰坛移动位置。可我现在不能动啊？”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还没有撤回法术呢！ 土地神瞄了瞄下方的两位鬼差。 邵芷青后施法，她就先收回自己的法术。 接着才到宁施晴。 但宁施晴刚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莫辰的声音。 “等等！” 莫辰的语气挺急，还带着一丝愤怒。 “它还没有说它要派鬼去对叶素刚动手的事！” 本以为自己能得到自由，还已经准备活动一下的山精愣住了。 “我？派鬼？动手？叶素刚是谁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0-190 第181章 莫辰瞪着山精。 山精毫不畏惧地与莫辰对视。 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 它只是在山里活动，只是根据自己借助山脉地气修炼时对地气的感悟，布置了一个阵法, 想获得更多地气，更快速地修炼罢了！ 至于影响到那些坟墓？ 那也只能怪坟墓修炼的位置与地气地脉密切相连，它想不冲击到不行。 可说它派鬼去对一个人动手,那就纯纯诽谤！ 它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莫辰与它对视的时间长了一些，不由得也生出一分疑惑。 难不成真的与这山精无关？ 但他亲手捏爆过一只跟在叶素刚身后,还明显对叶素刚怀有恶意的鬼,又是不争的事实。 他抓住那只鬼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叶素刚看不到那只鬼，也听不到那只鬼的声音,但他可以与那鬼交流,知道那鬼说过什么。 那鬼想害叶素刚。 那鬼还威胁他，说他现在能护住叶素刚,却不可能一直护着叶素刚。 他应该没有错杀好鬼。 山精与宁施晴等一起听完莫辰说的事后，山精抢先大叫起来。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鬼，又到底什么人相对你说的那什么叶素刚动手,但那鬼不可能是我派过去的！我绝对没做这样的事！鬼有鬼气吧？我如果和其他鬼接触过，我身上应该会沾染有那些鬼的鬼气。你就看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 它这么一反驳,叶素刚就更说不出什么。 山精身上有鬼气, 但都是新鲜沾染到的、宁施晴等鬼身上的鬼气。 看起来，山精似乎真的没有和那只想对付叶素刚的鬼有什么联系。 莫辰与山精对峙,紧盯着山精不放，想从山精表情中看出更多之时,叶素刚终于赶过来了。 他开着摩托车过来，速度却还是比莫辰跑过来慢。 一进来, 叶素刚就第一时间看到了在旁边的山精。 他呆住了，连走过来的步伐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在迟疑，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没有刻意显现出身形，宋娴更在察觉到莫辰来的时候就已经隐藏到了角落里，叶素刚一来，宋娴更急着要将自己藏起来。 但事实上就算宋娴不那么刻意地隐藏自己的身形，她只要没有刻意地展现出来，叶素刚都看不到她。 叶素刚甚至看不到还没有显现出来的身形的宁施晴和邵芷青。 但地上的山精是有形的，能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它说不是它派鬼去对付你。”莫辰突然冒出一句话。 叶素刚听到的第一时间还觉得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 但很快，叶素刚反应过来。 “这是……让最近出现这么大范围异常的罪魁祸首？” 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只，一点都不像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的邪修该有的样子。 不过宁施晴很快在他面前显现出了身影，再和他仔细解释了山精做过的事。 叶素刚也知道了具体情况。 连莫辰都说不是这山精派鬼去对付他的，那就应该是真的。 莫辰不见得会在这种事上骗他。 莫辰看起来很关心他的安全。但凡这山精真的可疑，莫辰都不应该会表现出现在这种有些冷静，却又透着迷茫的样子。 但不是之前偷偷地在山林之中做些什么的山精，那到底发生过了什么？是什么让鬼跟上了他？ 单纯的巧合？最近泄露出来的阴气的数量有些多了，所以连一部分之前隐藏起来，并没有过多地暴露自身的鬼怪，都在这时候主动显现了出来 ？ 可能有这么一种可能。 但是……会不会太巧了一些？ 偏偏盯上了他？ 还有时间方面……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不想让他尽快地去帮部分村民迁祖坟，那正好，被莫辰杀死的那只鬼跟上他之前，他接到了一个村民打过来的电话，那村民和他说，希望能快点让他去自家祖坟那里看看。 要不是当时莫辰已经在他家里，他担心莫辰来的目的，觉得不和莫辰说一声，问一问莫辰要不要跟着过去，他觉得不可行，他当时就不会回绝村民的请求。 他说是自己只准备回家，和家中的莫辰说一说，但是村民却有些担心他这边耽误的时间长了。 毕竟雨后的天气，各地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村民也需要及时地去整理自家的田地。叶素刚说自己要回家一趟，不确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空，也不确定莫辰会不会不让他离开，那村民就表示晚一些再说了。 叶素刚现在回想起来，就察觉自己在挂断了电话之后，觉得好像突然有什么水珠落到了自己身后。 其实那水珠只是很淡的一点，但是却让叶素刚觉得自己从后脖子一直冷到了背部。 他当时还摸了一下。 但只有那么一点凉的感觉，他并没有产生其他更强烈的感受，他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还是回去见到了莫辰，被莫辰抓住了跟着他的鬼，他才再一次隐隐地察觉到什么。 但感觉还是不深，毕竟他这方面的能力真的没有那么强。 等他将这些事说出，在场的人、鬼、神、僵尸、山精面面相觑。 山精要不是身上还被捆缚着，根本不容易挣脱，山精恐怕现在都要用更激烈的动作表示抗议。 它可真的没有派鬼去对付叶素刚！ 宁施晴则想到什么，快速看向山精。 她和邵芷青都一度觉得，那些鬼爆发出来的怨气，会成为山精修炼的养分之一。 但是现在看山精身上的气息，宁施晴和邵芷青都一致确定，情况没有这么简单。 山精真的不想要怨气。 它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地气。 至于误伤到其他好端端地睡着的鬼，就真的只能说，这附近的村子有叶素刚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村民们为先人挑选的坟墓都比较好，当真能和地气连接上。 那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在浑水摸鱼？ 宁施晴只是简单地问了问山精怨气的事，山精就再度摆出一副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委屈的表情。 它再三强调，自己当真从来都没考虑过要对那些鬼魂如何，更不会过多地主动接触鬼魂。 它甚至很委屈地表示，它如果和其他鬼魂有多一些来往，还知道要去观察鬼魂们生活状况，它说不定就知道这里重修了土地庙，庙中有真神坐镇，从而不敢再搞事了，哪里可能再沦落到现在这局面，竟然还平白无故地要打一百年的白工？ 莫辰看山精时的眼神还带着颇多的怀疑。 叶素刚则听着山精吱吱乱叫，并没有那么清楚山精说了什么，却知道山精有多焦急。 宁施晴顾不得安抚山精的情绪。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联系叶素刚的那位村民提到的祖坟那里！ 村民没空，但叶素刚之前就一直负责给村中的一众村民挑选祖坟位置，他哪怕没有村民的调来，都能顺利地去到对应的位置。 宁施晴也不是很想多带一个人。 雨后的山路难走。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仅仅需要照顾叶素刚一个人，还能比较轻松。一旦需要多照顾一个人，那就麻烦大了。 莫辰也回归到团队中，照顾叶素刚的事就能交给莫辰。 但莫辰又不是特别喜欢与叶素刚之外的人接触，那还不如只让叶素刚过去。 叶素刚的摩托车停在外面，都被他们给忽略了。 这时候当然得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而不是再在别的事上耽误时间。 山路不好走，但是宁施晴等都可以用飘的，山精的穿行方式就更加轻松。 莫辰这僵尸背着叶素刚，不断地上蹿下跳，轻松就能跨越无数让叶素刚自己来走，不知道将会走得如何艰难的坎坷道路。 联系叶素刚的那位村民希望叶素刚和他一起去看看自己爷爷的坟墓，而他爷爷的坟墓就坐落在近乎山顶的位置。 只是靠近这里，宁施晴和邵芷青等都看出了山顶上飘荡着的、不一般的“气”。 有怨气，还有原有的地气力量被改变后对这里造成的其他影响形成的不稳定的气。 人通常都是追求安稳的。 而人也具有一定的调节能力，会根据环境发生的变化进行自我调节。一旦外界的力量处于不断变化中，那这环境中的人也会为了让自己能适应环境，而去做出对应的改变。 但频繁的改变会让人体产生不适。 这有些像是免疫应激反应。 医学上的免疫应急反应，指的是人体针对外来物质，又或者自身的物质产生的、强烈的免疫反应。 而人体针对外界的“气”产生的应激，则通常很难用科学的手段找到正确的应激源。 就像是一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如何，通常会被与这个人相处的人，乃至动物之类的其他生物感受到。但是如果需要用更科学的方法测定他的气场如何，就没那么容易做到了。 地磁反应之类还能被观测到，但只是一个人的磁场变化，却没那么容易。 宁施晴等现在就观测到了这位置的变化。 莫辰背着叶素刚，还在不断往山顶上爬。 到了这里，哪怕叶素刚没有继续给莫辰指路，莫辰都可以通过气场的变化，锁定自己的目标位置。 只是他背着叶素刚还没往前多少距离，就听到叶素刚在他耳边说：“不，小心！脚下滑！” 莫辰差点没反应过来。 脚下滑？ 可他这一路走来，他脚下的什么地方不是滑的？ 还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滑倒了就快速跳起，然后跳到另一个地方，偏偏落地点依旧是滑的，他连着跳了好几次才算真正站稳了…… 哦，得承认，他这些本事都是之前大雨天跟着宁施晴和邵芷青往这边赶路，然后一路赶出来的结果。 叶素刚都被他背着赶了这么一些路程了，总该知道他的实力吧？ 但叶素刚张口说话，他就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不管地下是不是真的有他没有注意到的危险，他先这样做，准没错！ 然而在他背上的叶素刚又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话。 “五叔公？五叔公你怎么了？别吃，那不是你该吃的东西！你如果吃了的话会对自己产生不利的啊！” 莫辰惊愕得差点将叶素刚放下。 但他听到了宁施晴的声音。 “先别理他，他是受到了鬼打墙的影响，暂时神志不清。解决了我们的敌人，他就该恢复正常了。” 第182章 敌人就在前方。 宁施晴等人和敌人的距离都不怎么远。 那确实是一只大鬼。 邵芷青见过很多鬼, 其中不乏已经修炼了几百年的大鬼。 而那些鬼给邵芷青的感觉，都不如面前的这一位恐怖。 这只鬼坐在坟墓前面，其目光根本没有落到宁施晴等人面前,而是继续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中的鬼魂。 某一只鬼，只要在某一个地方居住了较长的时间，那么对应的地方就一定会残留着这只鬼独有的气息。 被坐在坟墓前的鬼把玩着的鬼,则明显是这坟墓的原主人。 结果原主人与强大的外来者之间的地位互换，双方之间形成了明显差异。 坐着的鬼才是真正强大到可怕。 被把玩的鬼则在面对这种情况时,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坐着的鬼还在把玩的同时,用自己的方式,吸收着被把玩的鬼的力量。 被把玩的鬼越是心生不满，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那它散发出的怨气等,就越可能成为坐着的鬼的养分，让坐着的鬼的实力突飞猛进。 宁施晴在看清这一幕后,就想着冲上前去。 可她才动了一下，那坐着的鬼就淡漠地往她这边瞄了一眼，伸手,狠狠地在自己抓住的鬼的身上一捏。 那一捏并没有特别用力。 但宁施晴感觉到了。 那一捏中隐藏着强大的威力。 也就那鬼并没有选择爆发，而是单纯将这当成了威胁宁施晴的一种手段,才让自己手中的鬼还能再残存一段时间。 “五叔公, 五叔公，你别动, 别动啊……”叶素刚还在胡言乱语。 听着叶素刚的话，坐着的鬼手中的鬼挣扎得起劲了一些,却只是让坐着的鬼更舒适地吸收他释放出来的怨气。 被抓住的鬼就是叶素刚的五叔公。 坐着的鬼，就是隐藏在山精背后,趁着山精想要为自己捞利益的时候，进一步将这一带的水搅浑的家伙。 这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还真是废物。”恶鬼冷淡地暼着山精，“本来以为你怎么都可以将她们困住更长时间，不让她们这么快赶过来影响到我的，谁知道你居然废物成了这样子。” 山精气得吱吱地叫着，却还是不敢再往前冲去。 它敢往前动一下，恶鬼就敢捏叶素刚的五叔公！ 它为了自己的修炼，弄乱了某些事，就已经给自己招来许多麻烦了。一旦它还真的让某一只鬼因为自己魂飞魄散？那它别想着只是打工百年就能赎罪了，它还是主动点等死吧！ “你们……”恶鬼平静地看着宁施晴等人。他的神色又添了几分冰冷与嫌恶。 “现在看到这里出事了，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救谁了？呵，依我看，你们就真的谁都没办法救下来吧？如果你们是真的有用的，又为什么会有现在的我？” 他的语气已充满质问。 宁施晴紧盯着他。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一旦让这恶鬼看出了她的恐惧，恶鬼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面对恶人也要，面对恶鬼也罢，最首先要做的，还是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气场，让自己能展现出勇敢无畏的一面。 不是被欺负了还要坚强地忍耐，而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恐惧。 “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宁施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有力。 她确实看不出这恶鬼的情况。 令牌照射到恶鬼身上，都没有给她反馈出什么信息。 这通常代表着恶鬼的实力已经极强，超出了她能利用令牌看清楚的范畴，所以她才会一无所得。 “但你的过去归你的过去。你如果真的觉得你遭遇了什么不公正的事，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问题。你可以去城隍庙里请求城隍解决你的冤屈，而不是放任自己变成恶鬼，现在还想吃别的鬼！” 叶素刚陷入了幻境中，无意识地说出的事表明，叶素刚正看着他的五叔公要吃其他鬼魂。 鬼与鬼一般不能相互残杀，靠吃别的鬼成长起来的鬼通常都会沦为恶鬼，可能会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或者必须接受更多的惩罚，才能得到转世的机会。 但叶素刚的幻境与现实的情况是相反的。 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是叶素刚的五叔公正被恶鬼吃。 恶鬼癫狂大笑。 “我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能给予我任何的公正。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路人。他们都有亲朋戚友，他们一个个都能相互作证，证明他们绝对不会是杀人的人，然后就让我这个无辜的过路人成了替死鬼？ “还有那县老爷，竟然就因为觉得我可能不是凶手，但他又担心案子耽误的时间太长，影响他升职，就说我杀人的手段过于凶残，还想要逃狱，要打伤官差，最后给我判了一个斩立决？！ “他们都已经这样对我了，你觉得我还有可能相信谁的审判吗！这天地间到底有谁有那资格审判！” 宁施晴眉头紧皱。 这事情不怎么好处理。 恶鬼已经活了太多年。 这些年来，但凡他还愿意改变自己的观念，他都应该可以看到，阳世间并非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徇私。 总有一些人还是会尽可能地维护公平公正。 恶鬼经历过了一年又一年，依旧不愿意接受事实，就足以证明，他的观念早已牢固到几乎无法被动摇。 还有恶鬼生前的事，距离现在早已太过遥远。 他们已经无法为当初的恶鬼翻案。 至于现在的恶鬼，则因为真的犯下了很多的事，已经必须要接受惩罚了。 可恶鬼就算知道世间有一些会愿意公正地执法的人，他又真的愿意去接受自己的审判结果吗？ 当年是被冤枉的他，现在却已经真的犯下重案。 如果直接对恶鬼动手？ 恶鬼手中没有鬼质，宁施晴和邵芷青合理，再加上能控制地气的山精帮忙，那还有一定的希望。但鬼质在手，宁施晴和邵芷青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恶鬼也知道这一点。 他癫狂的笑声止住后，他就将五叔公捏得更紧了。 他又一次看向了山精。 他依旧不掩饰自己面对山精的时候的嘲讽态度。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发生了变化。 “我虽然挺瞧不起你的，觉得你就是一个废物，但是你之前布置的阵法还挺有用。有你的这个阵法帮忙，我就可以更加轻松地提升实力了。等我的实力提起来后……” 五叔公的魂体变淡了一些。 恶鬼在吸收五叔公身上的力量，却也在努力地维持着一个合适的度。 能让五叔公变得更加虚弱，却不至于让五叔公真的立刻死亡。 邵芷青突然开口：“你杀过了人。” 恶鬼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不屑反问：“那又怎么样？” “你当年死了之后，应该将那些冤枉你的人全部都杀了吧？” 恶鬼的语气依旧充满不屑。 “当然。杀我的那个刽子手、审判我的县老爷，还有那些明知道我不可能是凶手，却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推到我身上的人，全都死了。 “呵，你知道我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多么好看吗？他们明知道我不是凶手，却还是说，他们没有错。都要死了还不肯认错。 “真让人拿他们没办法。也只好将已经死了的他们再杀一次了。 “你知道吗，我讲他们的鬼魂全部都聚集起来后，我再问他们，他们认不认错，他们居然还要等我杀到最后几个的时候，才肯承认他们当初错了！” 恶鬼的语气疯得厉害。 宁施晴震惊地看着邵芷青。 恶鬼的状态一直都很奇怪。 宁施晴在努力地避免刺激到恶鬼的情绪，免得恶鬼再做出某些极端不理智的事。 可邵芷青现在呢？ 分明就在往恶鬼痛处出击。 她偏偏就要问恶鬼最关心的事。 恶鬼是否真的杀过了人？ 宁施晴也看得出。 鬼杀人、鬼杀鬼，会让自己身上形成不同的浊气。 恶鬼身上的浊气既有杀鬼的部分，又有杀人的部分。 宁施晴听着恶鬼的话，就猜到了真相。 当年的那些人有可能为了自保，尽可能地在说谁杀人的时候，说得含糊一些，仅仅只是保证了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但当年杀人的，也确实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恶鬼。 一般的鬼就算是惨死变成鬼，也不该那么快就变成凶恶到极致的厉鬼，在动手的时候毫无畏惧之心，只有着疯狂。 恶鬼可能生前就已经出现了精神问题。他在杀人的时候，可能根本就没怎么觉得自己是在杀人。他只是无意识地去做出了对应的事，却完全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以为自己没有杀人，是别人冤枉他。 可事情过去太久了，令牌上也暂时没有浮现出于恶鬼有关的因果，宁施晴还是只能怀疑，而无法肯定真相。 有过错误猜测山精所做的事情的经历，她现在已经不敢胡乱下判定。 她想搜集更多的信息。 邵芷青则用带有明显的同情的眼神看着恶鬼。 “他们其实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你。你真的杀了人。施晴，你刚才不是用令牌看到了他身上的因果吗？你给他展示出来，让他好好看看，他到底都做过了什么？” 宁施晴又一次怔住。 她的令牌中哪里有记录到这样的事了？ 她其实没办法看到恶鬼做着什么啊？ 可是…… 邵芷青都这样说了。 她就算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都只能强行给恶鬼展现出某些画面了！ 宁施晴对着恶鬼举起了令牌。 “你看清楚一些！” 她装出自己要给恶鬼看清楚令牌中展示出的内容的样子，在令牌中不断点着。 只要她有心控制，令牌上的真实信息就不会随便展现出去。 现在的她还有时间！ 能对付恶鬼的…… 对了！ 她快速编撰着信息。 第183章 宁施晴现在在令牌中编辑信息的地方, 相当于手机中的“备忘录”。 令牌如果真的照出了某一个人身上的因果，其具体呈现出来的模样当然不会是宁施晴在备忘录中快速书写出来的信息的样子。 但宁施晴要做的只是打一个时间差。 她已经明白了邵芷青的计划，并且配合着邵芷青。 她和邵芷青都是鬼差。 而鬼差, 除了自身武力外，最强的武器就应该是她们手中的鬼器。 令牌是所有鬼差都能有的鬼器，但只要解锁了权限, 就会有不凡的战力。 另有勾魂、审判等对应的鬼器，又各有威能。 令牌中的照相机功能可以勉强被看做勾魂功能。 恶鬼本身强大。 如果恶鬼还处于极度警戒的状态,宁施晴和邵芷青都难以快速撼动恶鬼,更不可能将恶鬼手中的鬼质无伤救出。 可邵芷青故意用激怒恶鬼的方式, 让恶鬼心神动荡，那这时候, 就只需要再制造出某些东西, 进一步吸引住恶鬼的注意力，就能让旁边的另一名鬼差用照相机功能收走恶鬼了。 宁施晴的战斗力挺强, 实际上的法力修为却不如邵芷青。 由邵芷青负责收恶鬼，就能更大限度地保证恶鬼真的被收走。 宁施晴将自己紧急编纂好的信息展现出来。 恶鬼也看到了。 但其上的内容很含糊，只是说恶鬼杀人、杀鬼, 造就恶业多少多少，却没有一个更详细的数据, 甚至没有出现恶鬼杀了的人的姓名。 宁施晴不敢在这方面胡编乱造。 她展现出的内容含糊一些, 就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毕竟恶鬼不可能多了解鬼差真正能看到的因果记录会是什么模样。而宁施晴也在不涉及其他与恶鬼建立了因果关系的人或鬼的事情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让自己展现出来的内容更贴近真实的记录。 恶鬼一开始还真的被她唬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记录。 而后，恶鬼意识到, 这上面的内容有很多不真实的。 宁施晴这时候已经开始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我展现给你看的内容太简单了？但你也应该能发现，我当鬼的年头还不长吧？我的权限还不够高,能看到的内容有限，所以才只能给你看到这么一点信息。但这上面的信息已经能证明，你真的杀过了人！” 恶鬼的表情变得恍惚。 他不是很想相信宁施晴说的话，但是…… 他确实看得出来，宁施晴的级别并不太高。 实力看起来不错，身上也有一些让他很不喜欢的气息，就像是那些已经做过了很多事的鬼差一样。 但是，宁施晴自称自己的等级较低，那他就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深入思考，他就感觉到旁边传来了一股庞大的吸力。 那一股吸力拉着他，还有他手中的五叔公一起飞向旁边。 他有心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可以抵抗住那一股吸力，却很难做到让五叔公也对抗住那股吸力，五叔公的灵魂开始往前飞去。 他也发现自己在和那一股恐怖的吸力对抗了一小会后，逐渐发现自己也快要受不住了。 邵芷青专心致志控制令牌。 她趁着恶鬼刚刚开始被令牌吸入其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短暂时间，快速给宁施晴再扔了一个眼神，让宁施晴也反应过来，究竟该去做什么事。 宁施晴确实仅仅只是迷糊了一小下。 看着邵芷青在那忙碌，宁施晴以前所学会的是，如果有一个鬼差正在尝试用令牌将谁收走的时候，如果还有谁在旁边也想要用自己的令牌去将那一只鬼收入其中，就可能会导致那一只鬼在两股吸力彼此对抗之间，找到逃脱的机会。 但是邵芷青现在？ 这到底要做什么？ 邵芷青那眼神的含义，绝对是在和她说，让她也将自己的令牌用出来。 可是，她能帮着邵芷青去抓住恶鬼吗？ 宁施晴迷糊了那么一下，旋即意识到另一件事。 对了！ 她可以抓住五叔公！ 在恶鬼一心一意要去抓住五叔公，没分出更多心思去做别的事的时候，那哪怕宁施晴或者邵芷青要用令牌抢走五叔公，恶鬼都一定会继续抓住五叔公，甚至在五叔公成功进入令牌之前，就先一把捏死五叔公。 邵芷青先分散恶鬼的注意力，再用令牌的吸力控制住了恶鬼，免得恶鬼再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这时候，宁施晴再出手，就能轻松地将五叔公抢过来。 成功！ 五叔公的魂体已经进入到宁施晴的令牌中，和小宝在一起待着。 只是小宝显得很活泼，五叔公则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哪里，不知道在经历着什么。 他甚至以魂体之身，呈现出了痴呆的老人独有的模样，只差在魂体的嘴角也流口水了。 小宝绕着五叔公飘了几圈，又喊了几声老人家，却还是没听到五叔公回答。 小宝没什么兴趣了。 他趴在了令牌中供魂体们住的空间里。 但他的眼神看起来充满警惕。 正常情况下，已经进入到这里的魂体是绝对安全的。 但现在的情况不正常。 五叔公已经被宁施晴保护起来了。 宁施晴忙着应对外界的事，那就让他负责看着内部，别让什么东西有机会闯入内部对付五叔公好了！ 这是他跟随在宁施晴身边的职责！ 外面的战斗确实很白热化。 恶鬼身上爆发出庞大的鬼气，拼命地对抗令牌的吸力。 他走的是杀生修炼路线，一身的邪气本来就庞大至极。在他全力催动之下，竟然还真的能和令牌吸力对抗，甚至有了脱困的迹象。 可就在这事，天空中落下一道阴雷。 带着天罚属性的阴雷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叫声不会被普通人直接听到，但同样会对普通人造成影响。 刚刚摆脱了环境，略微清醒一点的叶素刚就被他这一声弄得晕了过去。 蓄力施法完成阴雷的宁施晴略微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大意。 她暂时无法再参与邵芷青和恶鬼的战局，唯有争取时间恢复法力。 被阴雷打得痛苦不已，也失去了大半反抗能力的恶鬼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事。 山精不知道村中已经出现了土地庙，庙里也有了鬼差、土地神，才敢偷偷摸摸地在山里对地气动手，想夺取一部分地气修炼。 而他，则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 他正是知道，才更打算这样去做。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城隍庙进来的一些人事变动让他发现，过去那些看似能容许他们这些恶鬼安心待着的区域，早已经变成了新的危险地带。 他不能再随意留在这些地方。 宁施晴和邵芷青来到这里的时间不算长，土地神也没有恢复过多的实力，才不得不让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更频繁地留在土地庙中。 等土地神恢复过来，等那些修炼有成的小动物魂体都变成了这里的守护动物……就算那些小动物什么时候就能去转世投胎了，真正留在这里的动物数量都不会太少。 那他这么一个恶鬼，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他一直都觉得过去是人间的人对他不好，做出了不公道的事，才逼得他不得不杀人，不得不走上恶鬼之路。 但他心里同样清楚，现在的他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和鬼，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已然无法再返回。 他只能继续逃避。 他只能努力修炼。 他以前考虑过去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修炼，可惜真正的、离人类社会比较远，又是何他修炼，不至于让他修炼多年依旧一无所得的地方，早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妖精鬼怪占据。 他现在才赶过去，就必须和那些妖精鬼怪抢地盘。 那就需要打架。 打起来后就会暴露出他邪修的气息。 他在尽可能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去过那些地方，发现能待在哪里的，基本都是一些正派的修炼者，一个个都会考虑怎么去维护世间已有的秩序。 阳间有阳间的秩序，阴间有阴间的秩序，就连它们这些留在人间的非人生物之间，都有着自己的秩序。 他算是将所有的秩序都违背了一遍。 于是，最后，他离开了。 他回到了这里这片熟悉的土地。 正好，这里还没有直接守护一方的土地神，只有临近的城市的城隍爷。 城隍爷需要管辖很大的区域，但鬼差的数量有限，能直接管理到的地方有限。 他生活的这部分区域，就不会被过多干涉。只要没有发生特别大的事，都不会引来城隍庙注意。 他就靠着这点，在这里度过了好一段还算可以的日子。 虽然这里也孕育出了山精，但是山精的实力很弱，发现不了他，他可以继续将自己藏起来。 宁施晴和邵芷青来了，才真正让他觉得，自己藏不住了。 他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 正好有天灾到来，正好那只蠢山精打了地气的主意。 他就那么略微地跟在山精身后，也动了一点手脚。 山精抽动地气，能对那些与地气有连接的坟墓产生影响，但还不至于让居住在坟墓中的鬼魂产生自己的房子都要被拆了的感觉。 是他想要激怒那些鬼魂，想要让他们产生更强烈的怨气，才故意做出这些事。 他一直都藏得很好。 他还想着，只要等自己再多吸收几个魂体产生的怨气，就能准备离开了，再去找另一个可以远离鬼差，同时还比较适合自己修炼的地方生活。 谁知道，他还是暴露了。 被吸力吸收，到渐渐已经无力再去和吸力对抗。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快速回想了自己过去发生过的所有事，还重点回想了最重要的片段。 而后，他闭上双眼。 他已经被彻底吸入令牌中。 成功关住了他的邵芷青魂体变得极为黯淡，几乎随时都能消散。 第184章 宁施晴急忙上前,将自己的法力渡给邵芷青。 得到了他的法力支持，邵芷青的情况略有好转。 邵芷青轻轻呼了一口气。 “总算关注他了。莫辰，你带叶素刚回去,顺便和他解释一下今晚发生过什么吧。我和施晴要回城隍庙了。” 宁施晴则瞥向山精。 土地庙那边也需要有人送信。 恶鬼现在看起来还算听话，没有在邵芷青的令牌中搞事。 但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恶鬼的听话上。 她们现在必须将令牌带回去！ 山精也飞快地吱吱叫起来，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并且会及时地将消息带回给土地庙那边。 有了山精的保证，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放心了。 土地神现在看起来还不怎么方便到外面活动,但是有宋娴在那边啊,还是特别擅长追踪的宋娴。 如果山精真的敢偷摸做点什么,宋娴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盯着山精,等宁施晴和邵芷青回来,山精就该倒霉了。 本来就没做过太多坏事，单纯是一时起了恶念的山精, 在知道自己被算得上是阴司官方的人对付之后，也已不敢再乱来。 它老老实实地办着事。 再度回到城隍庙中，宁施晴生出一种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的错觉。 但真正过去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她之前在城隍庙里逗留的时间不算多长, 但是也算和城隍庙中的某些鬼差比较熟悉了。 邵芷青则更已长时间担任鬼差角色，和更多的鬼差都比较熟悉。 但现在的邵芷青没心思怎么和别的鬼差打招呼。 她匆匆地去见城隍,再将手中的令牌递出去。 恶鬼还在令牌里呢。 刚被宁施晴的阴雷砸中的时候, 恶鬼确实没有了多少反抗的心思，只是安静地待在令牌之中。 但宁施晴和邵芷青赶回来期间,他就逐渐觉得自己恢复过来，又想着拼命其从令牌中出来了。 邵芷青将令牌递上去时,令牌都还是微微颤动的状态。 城隍只是抬手，简单地在令牌上抹了一下,就让令牌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安静。”城隍的声音冷淡威严。 他再度抬手，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 恶鬼就这样被城隍从令牌中抓出。 面对宁施晴和邵芷青时可以极度桀骜不驯的恶鬼，面对城隍的时候却不敢再如何动弹。 宁施晴和邵芷青在下方，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都意识到了自己和城隍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宁施晴心中更是感慨。 她还需要学习更多东西。 一如邵芷青面对恶鬼时，能快速想到该怎么击碎恶鬼的心防，让恶鬼自身出现破绽，再让她有动手的机会，保护好五叔公。 这就是实打实的、在一次次执行任务中锻炼出来的经验。 她暂时还比不过。 哪怕她能在邵芷青有行动后，快速判断出邵芷青的目的，并与邵芷青做出类似的事，她依旧做不到像邵芷青那样，能那么快就想出应对方法。 而除了这些技巧方面的东西，她还必须去学习更多实质性的内容。 硬实力也是至关重要的。 一如城隍，现在就能靠硬实力轻松镇压恶鬼。 恶鬼身上携带的恶业太强，城隍当场开始审讯。 判官到场。 这一片阳间与阴间相连、阳人并不会误闯进来，鬼魂等特殊生物却能以特殊方式进入的空间，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氛围。 幽绿色的光芒在四壁不断闪烁。隐隐有些暗色的旗帜在不断招摇。 宁施晴和邵芷青汇报完自己抓到恶鬼的全经历，就在一旁等候城隍等审讯恶鬼。 生死簿能照出一个人的生死，也能照出一个人生前做过的事。 恶鬼很想辩驳。 但生死簿呈现在上方的光幕，却是真切地展现出他做过的事。 是他杀了人。 他自称自己只是一个过路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家业都被当地的恶霸霸占了，原本还想继续读书，多钻研几年学问的他不得不早早上京赶考，结果路上遇到了大雨。 他在一所破庙中避雨，谁知道第二天起来就发现有人死在了破庙里，然后又有很多人冤枉他，说是他杀的人。他反驳，但那些人都说是他做的。 他还发现避雨的人带着一把砍柴刀，应该是上山砍柴的。破庙中有散落的柴木。 他觉得有可能是这附近的其他人做的事。 而县老爷在调查的时候也发现了砍柴人和临近一些村子的人都有矛盾，他们之间曾经爆发过较为激烈的争吵。 恶鬼生前怎么都不肯认罪，还觉得一定就是村中的其他人欺负他是一个外来者，才故意针对他。 但他杀人的时候，还有其他因为下着大雨，想要过来避雨的人在外面，亲眼看到他当时怎么在自己点燃的小火堆旁边，拿起带着柴木过来避雨的砍柴人带过来的刀，就开始拼命地去砍那个砍柴人。 当时的恶鬼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拿着砍柴刀发疯的时候，就能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还没有进入庙里的人根本不敢再上前，只敢在外面偷看。 哪怕外面大雨倾盆，那人都不敢上前。 那一天的雨也来得很突然。 很多还在干活的村民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淋到了。 恶鬼是外来者，还需要自己摸索着才能来到这里避雨。而这些村民则是知道这里有一个可以避雨的破庙，只不过他们之前都还在干活，距离这里比较远，才无法及时地过来。 砍柴人是最早来到的。 但砍柴人进入破庙后，就不知道怎么的让恶鬼发了疯。 还是人的恶鬼就展现出了堪比真正的恶鬼的模样，疯狂地去攻击。 其他人在外面看着，然后瑟瑟发抖。 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地上前，害怕自己也被砍。 恶鬼之后听到其他人在提到了整件事的时候的支支吾吾，还有说话的态度奇怪，其实也和恶鬼当时候的模样已经吓着了他们有关。他们其实都觉得自己应该要冲上去，将砍柴人从恶鬼的刀下救出。可是当时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最后，砍柴人死了。 恶鬼还在破庙中睡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县衙的官差将恶鬼抓回去。 恶鬼还觉得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 但在县老爷看来，恶鬼就是明知道自己杀了人，明知道还有那么多人能给出恶鬼杀人的证据，结果恶鬼居然还在想着狡辩。 恶鬼以为自己是被屈打成招，是其他村民联合起来冤枉他。 恶鬼无比委屈。 当地的其他人比恶鬼还要委屈。 一直到最后，他死了，他竟然还要变成鬼，再去对其他人动手，其他人就更觉得自己冤屈了。 恶鬼呆呆地看着生死簿投影出来的画面。 不同于宁施晴展现的只有宁施晴临时编造的文字消息。 现在呈现出来的，实打实是恶鬼生前杀人的画面，乃至有恶鬼杀鬼的画面。 恶鬼战栗起来。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做过这种事，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他眼睛发红地扑向生死簿投影的画面，还想将这些画面都彻底撕碎。 可生死簿展现出来的画面就像一重水幕，任恶鬼的攻击怎么落到那上面，都无法真正将其撕碎，而仅仅只是能留下某些濒临破碎的痕迹。 恶鬼无力倒下。 他的眼神中多了许多痴呆。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的关键就是，他觉得那些人都是真的该死。他觉得阳间、阴间的法律都不可能维护他。 生死簿展现的画面发生了细微差异，从最初倒影出来的、代表着恶鬼的犯罪、还有死人杀人的画面，变成了恶鬼离开老家前的画面。 恶鬼的家人早死，恶鬼自己并不擅长经营，只知道死读书。他甚至不怎么耕作，那些农田也无法为他带来什么持久的利益。 这样的时间长了，恶鬼就不得不卖田卖地过日子。 他去考试，考了一次又一次，其实还是有一些成绩的，但并没有多好。 当地人对他的态度其实也还可以，只不过他并不满足，再加上他花钱的时候没有多少节制，就算之前得到的那些钱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都不知道为将来打算。 他老家的乡绅之类的人物，一开始还比较愿意接济他，但看着他只知道花钱，甚至比乡绅自己家花钱都要更狠，那些乡绅就渐渐变得吝啬了。 他最后已经为了生存，不得不变卖了已有的所有土地，然后想着上京赶考，希望能借此赢得翻身的机会。 他在村里独自过日子时，就听了太多村里人的风言风语。 他当时的情绪就已发生极大变化。 他更加觉得全世界都不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的精神越来越扭曲。 到了最后，他在庙里犯了事，竟然还自己并不怎么知情。 那些目睹他杀人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刚才生死簿上呈现了他杀人的全过程。 他避雨进入破庙，在破庙中升起了一堆火，就烤着火睡着了。他睡着之前还在想着自己看过的一些撞鬼故事，像是什么夜宿深山却遇到妖媚女鬼的故事……他睡着后，迷迷糊糊地做着梦，梦到了竟然真的有女鬼现身。 而他勉强着自己不受蛊惑。 他将进来避雨的砍柴人当成了要影响自己，让自己变得堕落，无心再认真读书考试的人。 于是他躲过了砍柴刀，将他眼中的、要来蛊惑自己的“鬼”劈死。 整个过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对于当时已经开始精神扭曲，还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的他来说，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哪里出现了异常。 他只是在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如果放到今天，他应该会被判精神病发病期间杀人，要在精神病院里终生关禁。 但在古代，并没有这样的事。 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大家都觉得，就是他狡辩。 再加上他被关起来后的种种不服气态度，以及不时地朝着狱卒露出的恐怖眼神，县老爷最终决定尽快杀了他，免得留下什么隐患。 当时的县老爷确实准备高升，但那是县老爷用自己的政绩换来的。县老爷在当地任职的时候，确实为当地做了很多事，当地百姓都不希望县老爷离开。 第185章 恶鬼终于以局外人的角度, 完整地再看了一遍自己的过往。 生死簿中展现出的绝大多数画面都和他想象中的不符合。 可他在观察这些画面时，就意识到这是真的。 他的确做过这样的事。 他忍不住痛苦地捂住了脑袋，重点是藏起了自己的眼睛。 不想看, 不想看！ 在停邵芷青说，他以为的冤假错案并没有错的时候，他就几乎崩溃了。 还是后来再察觉到是宁施晴和邵芷青为了成功抓住他, 才编造某些信息欺骗他，他才略微地为自己找到了一点希望, 让自己还能相信自己已经认识了几百年的世界。 可现在…… 什么都没了。 他自以为的一切, 都真的彻底失去了。 城隍还在发表对他的审判, 问他是否服气。 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下油锅？还是直接下地狱？ 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在地狱中经受的痛苦会直接作用到他的灵魂中。 就算他想要麻木地混过去，他都无法再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必须感受那些痛苦。 宁施晴和邵芷青在城隍庙中汇报自己最近的经历时,莫辰就在叶素刚家里,和叶素刚说着今天上山后发生过的事。 叶素刚的记忆持续到他看到了地面出现明显的湿滑淤泥，而淤泥前方出现了五叔公抓着某一只鬼,准备咬那只鬼的画面。 从这时候起，叶素刚再看到的，就算是恶鬼故意给他制造出来的幻境。 恶鬼用这种方式,牵制住了叶素刚和莫辰。只要叶素刚的状态不佳，莫辰就得盯着叶素刚。 叶素刚最担心五叔公的鬼魂。 当知道五叔公的鬼魂被宁施晴收入了令牌中, 安全暂时有保证后, 叶素刚才放心了不少。 五叔公没事就好。 但还有其他坟墓的情况…… 叶素刚差点想和莫辰再一座座坟墓地逛过去。 他看不到鬼，没那么容易直接和这些鬼交流,但这不还有莫辰吗？只要带着莫辰过去，让莫辰雨那些鬼交流,就该知道那些鬼的具体情况了。 可他才和莫辰提议，莫辰就说,其他鬼还没有出事。恶鬼虽然要靠吃鬼来提升实力，但恶鬼也不会那么随便地吃其他鬼。叶素刚的五叔公就是那倒霉得被第一个盯上的鬼，五叔公没出事，其他人就多半也出不了什么事。 哪怕叶素刚不放心，要到别的地方走一趟，莫辰都不推荐让叶素刚漫无目的地在山上乱走，而是建议叶素刚优先去找那些托梦给了家里人，说觉得自己住得不舒服的地方。 换言之，叶素刚根本不需要特别做什么。 他只要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上山，去为一些需要迁坟的人家看自家祖坟的情况的时候，再去观察一下就行。 恶鬼已经被抓走了。 如果当真还有其他鬼已经被恶鬼吃了，那叶素刚现在知道了这件事，也无法改变什么。 恶鬼已经不可能再去伤害到其他鬼。 那么，答案就简单多了。 叶素刚完全不需要特意改变什么，只要正常行动就行。 叶素刚确实比较心急，但也不得不承认莫辰说的在理。 他开始联系其他曾经在他们村的群或者家族群中说过自己梦到祖先过得怎么怎么不好的人。 有一些人之前就联系过他，和他说过，希望他能早些去帮忙看看。 他现在也算比较有空了，该去看的就该早些去。 他之前觉得情况严重，可能很多人都需要迁坟，但现在山精已经不再搞事，恶鬼也被抓住，很多坟墓就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有极少数被恶鬼重点关注了的坟墓才可能需要迁移。 五叔公肯定要迁坟。 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能简单修理一下坟墓就能解决，那就还是不要搞太多事了。 大雨过后，山体出现变化，有一些坟墓旁边也不怎么疏水了，最好早一些在坟墓旁边弄好排水渠…… 叶素刚就想着这些事。 雨季与雨季中间持续了多少天，他就为这些事忙碌了多少天。 总的来说，并没有忙太久。 而后，当地又开始了新一轮下雨。 这次的雨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虽然也会不是就冒出一个强对流天气，让整片天空都显得阴沉骇人，但总的来说，每一场雨之间的间隔时间长了一些，多少流出了部分排水的时间。 如果换到城市中，则是让一些被大雨淹没的道路，都能在雨水淹没到更深的位置前，就得到短暂的喘息，再由对应的工作人员完成道路清淤。 宁施晴和邵芷青在第二轮下雨期间回到了土地庙。 不过因为雨天，最近就更没什么人来土地庙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在这里待着，都基本只是一起学习法术。 宁施晴还是得继续去锻炼化身千万。 回城隍庙期间，她和邵芷青除了上报自己平日里做了什么事，又要经过审批确定什么是她俩该做的，又什么事她俩做得没有那么好的，她俩就再向城隍庙中的某些大能请教了法术。 只是用功劳点兑换法术，兑换到的只有法术的修炼方法，而没有详细的修炼笔记，很难知道应该要怎么练习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而直接请教，则是让她俩知道怎么修炼才能快速入门。 这里面的对比，就像是教材和教辅书。 宁施晴和邵芷青抓住了恶鬼，解决了一地危机，救了不少鬼，两人的功劳点又往上涨了一笔。 宁施晴还忙着学化身千万，暂时没有用功劳点再兑换别的东西，邵芷青则是又兑换了一些法术，准备去学习。 邵芷青兑换的法术相对比宁施晴的化身千万简单一点。 她俩在土地庙中练习的时候，邵芷青也就显得比宁施晴轻松一些，起码在练习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问题，并不止于再去闹出某些笑话。 对比之下，宁施晴则被大能指点过了，施展化身千万时，施展十次才有那么一两次能将一个自己化成两个自己。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单纯地让自己长出了多一些器官。 邵芷青都快要笑话宁施晴，继续练习下去，能考虑将化身千万学成三头六臂了，不想着一下子化出三个人，就想着怎么在自己原有的躯体上多长出两个头和四根手臂。 邵芷青的这说法还真启迪了宁施晴，让宁施晴尝试着往这方向施法。 结果很喜人。 宁施晴没有真的学会三头六臂，但她那一次撞大运变化出了两个自己。再加上本尊，就有三个宁施晴同时留在土地庙中。 刚刚上山巡视过上山情况的山精回来，一下子看到三个宁施晴，还晕乎乎地退出了土地庙，重新进来一次。 山精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恶鬼没有说错，它在某些时候真有些呆。 宁施晴本以为自己成功了一次，成功的大门就该继续向她敞开了。 结果却只是她进行了反反复复的练习，最后依旧无法顺利变化出两个化神。 她就算再按照之前所想的、三头六臂的方式去尝试，其最终结果依旧是，她多长出了手臂或者脑袋，甚至是腿。 她的肢体多长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规律。 她想要利用这种变化方式，让自己能用另一种方式增强战斗力。 可是，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 她的怀疑，其最终结果不是增强战斗力，而是她在战斗的过程中，可能会因为突然间出现的多一条腿，而不知道该怎么活动，从而影响自己的战斗能力！ 当然，她是鬼魂。 鬼魂的战斗方式并没有拥有肉身的生物那么喜欢肉搏战斗。 所以相较之下，她多出来的一条腿或者多条腿对她的影响也并没有那么大，说不定在某些时候，还可能会有某些要和她战斗的生物，会在看到了她这奇怪的样子后，受到了惊吓，失了神，最后反而输了战斗。 可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宁施晴都不希望自己将要用这种方式赢。 那也未免太过于社死了！ 至于她在土地庙中练习的时候，不得不让邵芷青、土地神、团团、山精，乃至宋娴，还有跟着宋娴或者团团一起过来看热闹的一众动物魂体看到……那是被迫无奈。 哦，莫辰有时候也会看到。 宁施晴最气得牙痒痒的事还是得和莫辰有关。 明明莫辰最近都住在叶素刚家里了，免得还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对叶素刚动手。 可到底为什么莫辰竟然还会不时地来一趟土地庙！ 莫辰来的时候，还挺理直气壮，说是叶素刚担心长时间没有人来土地庙里上香，庙中的宁施晴等人会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结果呢？ 宁施晴更觉得莫辰就是想突然袭击，来看看她是不是在练习化身千万，又看看她已经将自己练习成了一个怎样的稀奇古怪模样！ 要不为什么也不怕下雨天气的莫辰，偏偏不将来土地庙的时间固定下来，好让宁施晴有机会抓住他前往土地庙的规律，在他可能出现之前，及时地停止施法，免得被他真的有机会看到自己在土地庙中做什么？ 莫辰偏偏要不定时地来一趟，玩突然袭击。 这绝对是想着来看热闹！ 但不管宁施晴有多生气，莫辰都表现得极为无辜，仿佛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何看宁施晴的热闹。 宁施晴唯一庆幸的是，莫辰好歹还没有在自己看热闹的同时，将叶素刚都喊过来。 还有就是，哪怕叶素刚也想着过来，以叶素刚的能力，也应该看不到故意隐藏起身形的她，她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社死现场真的被叶素刚看到。 就算莫辰有可能会回去和叶素刚口述，叶素刚只要没亲眼看到，那她都能当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 而就在宁施晴的练习中，这一轮的雨季终于结束。 当地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宁施晴站到了土地庙的树荫中，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距离的阳光。 一边是金灿灿的阳光，一边是浓密的树荫，当真称得上是明显的区别。 “嘿，嘿！你等等我呀！” 这是少年的呼唤声，正好从不远处的村路上传来。 “哈哈哈我就不等，就不等！” 这是另一个少年的笑声，爽朗得很。 宁施晴瞧了过去。 两名少年正在村路上骑着骑行车，前面的少年得意地双手脱把，还要再回头去看自己身后俯着身拼命地骑车的少年。 看起来很有少年气息。 但宁施晴忍不住摇头。 前面的少年哟，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第186章 两名少年还在骑着自行车追逐。 宁施晴从阴影处飘出, 跟在前面那脱把骑自行车的少年身后。 少年骑车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这时候，只要略微有一点外力，就可能会让少年摔倒。 如果让少年摔得不够狼狈,少年可能根本无法吸取教训，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重视安全。 如果在少年原有的轨迹中，他并不该摔得多惨,付出多大的代价，宁施晴却强行改变了什么,那又不大合适。 宁施晴略微遗憾地看着少年骑车远去。 当真不知道该说是少年的幸运还是不幸, 反正她现在是没啥办法对少年动手了。 两名少年跑远了。 村里有一些趁着好天气下地的村民,从村路旁走过，看到前面的少年那样骑车,就忍不住骂了少年几句。 前面的少年老老实实地双手握住车把。 这两少年都骑着车跑得比较远了,宁施晴还能继续听到路过的那位村民念叨。 村里最大的生计与田地有关。 连续下雨的日子，大家都很难下地, 偶尔去地里看看，也干不了多少活，就不得不再从地里回来。 于是, 村中的生活都似乎因为这样的雨，而画上了暂停的符号。 一直到现在,这场雨终于停了,村里才看起来从之前的暂停键状态脱离出来。 村中终于看起来恢复了原本应该有的生机活力。 只不过这种生机当中，还带着一点伤感。 毕竟连续的雨天, 会对地里的庄稼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接下来没有连续的晴天，无法给植物提供充足的光照, 那接下来的时候，这些庄稼就可能无法带来足够的收成了。 村民们在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自家的土地中的庄稼长了这么多年，竟然还看起来没有怎么长大，甚至还不如下雨之前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村民们心疼了，那他们要做的事自然就多了。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忙碌着。 而这时候，叶素刚迎来了新的忙碌。 隔壁村有老人死了，正是之前宁施晴就判定已经无法再活多长时间的俊叔。 俊叔已经死了有一定的时日，只不过之前一直都在下雨，俊叔的家人还没有给俊叔下葬。 而现在难得地看到天气已经晴朗了一些，接下来又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好天气，俊叔的家人就开始考虑为俊叔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葬。 先看好xue山，寻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去择日…… 说是择日，但像是下葬之类的事，通常都不像结婚之类的日子一样，还可以挑一个要等很长时间的日子。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在近段时间，就为俊叔寻找到合适的安葬日子。 叶素刚开始陪着他们家的家人一座座山地去找。 俊叔的年纪并不算特别大，但他的身体不怎么好。 之前他的身体也出现过一定的问题，但基本上只要去医院住一住，就可以调理过来。就算他的心脏做过了手术，一声也说，只要定期检查，不要太过于大意，那就能慢慢好转。 为此，俊叔的家人虽然同样担心俊叔的安危，但并没有觉得俊叔的情况有多差。 他们其实是抱有希望的，觉得俊叔还可以活很多年。 没想到，这回，俊叔在家里突然晕倒，送去医院之后都没有救回来，他们完全没有准备，要再给俊叔找墓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清楚应该将俊叔埋去哪里了。 但俊叔的孩子和村里的其他人都有来往，大概知道村中其他的老人死了之后，他们的孩子更常将他们埋去什么地方。 俊叔的孩子在和叶素刚一起上山为俊叔寻找合适坟墓的时候，就不时提出一些意见。 他们找的地方正好又和以前埋葬过其他人的山有着一定程度的重叠，叶素刚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上山的时候，顺便再去看看其他人的坟墓的情况。 莫辰就陪在叶素刚身边。 叶素刚只能看到那些坟墓的位置的地气的情况怎样，知道那些墓地现在是否还能继续使用，到底有没有迁坟的必要。 莫辰则可以看出坟墓里是否还有鬼，人在死去之后，原本应该要守着自己的尸体，也即会在坟墓中生存的那一部分魂魄是否还在。 结果让叶素刚挺安心。 之前闹事的恶鬼看起来真的没对他们这里造成太大的影响，最后还是有着绝大多数鬼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如此找了三天，叶素刚终于为俊叔找到了合适的坟墓。 宁施晴则也终于在这一夜，已经又一次修炼化身千万到自己差点要暴躁的时候，听到了邵芷青的许可。 她可以到外面走一走了！ 她不用再被困在土地庙里了！ 之前看到那少年脱把骑车，宁施晴就在意得很，计划着去给少年一个教训。 如果现实中施法，一不小心让少年受了伤，那肯定得算是宁施晴的错。 但如果只是进入少年的梦里，让少年感受一下呢？那应该就问题不大了吧？ 宁施晴很想说做就做，在遇到少年的当夜，就无声无息地潜入少年的梦境里。 但邵芷青给宁施晴提出了一个新要求。 她要让宁施晴再努力锻炼一段时间，让宁施晴对化身千万这一法术的掌控程度再网上提一个台阶，才允许宁施晴外出行动。 这下，宁施晴没办法了，唯有老老实实地继续修炼。 不过有着邵芷青的许诺在，宁施晴修炼时的热情大增，还真的修炼出了更大的成果。 她之前在修炼的时候，总是想着要化身出多一个自己，却只是增加了多一些肢体部分。 而这一次，她直接在施展法术的时候呈现出了“重影”状态。乍一看去，就和粗劣的绘图人，在绘画的时候不小心拖动了图层，让相同模样的两个图层出现了不完全重叠。 一个宁施晴站在这里，另一个宁施晴则有一半和她重叠的，另一半露在外面。 宁施晴自觉自己这样的修炼进度还不怎么行，生怕邵芷青并不愿意为此给自己外出的机会。 谁知道邵芷青只是捂着眼睛挥了挥手，就让她收起法术去找那少年。 宁施晴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邵芷青的许可，能顺利出去，就跑的特别快，生怕自己慢了一点，邵芷青就又要喊自己回来，继续修炼法术。 她不知道，她这一出去，土地神都从神像中出来了，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呢喃着问邵芷青：“现在的年轻鬼差的天赋都这么高的吗？这法术称得上是难度最大的法术吧？如果她的修为再高一些，她能做到这程度，那也不怎么稀奇。可是她……” 修为还不是很高啊。 年轻的鬼，却能将这个法术修炼成这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邵芷青则是一脸的骄傲。 “那当然！要不，你怎么还觉得我老管着她？对，我现在知道了，有时候该要去尝试改变的，总得改变一下。但是，太放任她自由了，她就没这么高的动力修炼了。她可能还以为自己这一次施法都算是失败了呢。” 真实情况却是，这样的施法已经极其难得了。 其他人练习化身千万法术时，同样出现过宁施晴出现的种种问题。 但能出现重影形态，就代表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再努力一下，让半重叠状态的两具身体彼此分离，就能算正式学会这一法术。 邵芷青脸上在笑，心里却悄悄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土地神却还是看了出来，当即含笑问道：“你是担心你们离开了，我独自在这里，未必能应付得过来吧？” 邵芷青刚才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思，却被土地神看了出来。 她略微地尴尬了那么一下。 但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她就再笑了起来。 “是啊。你不是说你的实力还需要慢慢恢复吗？如果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的话，恐怕我们离开了，你都还没有多少能力吧？之前那恶鬼的事情，让我们都知道了，别看我们的世界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安全的，但还是会有一些东西藏在暗中。” 阴司鬼差的数量比以前少，能在人类社会中出现的妖精鬼怪之类的数量也少了。 看起来是维持了一个平衡。 但实际上阴司鬼差的数量还是比起妖精鬼怪之类的少。 只不过大多数在人类社会中出现的妖精鬼怪，多半只是一些新生的鬼魂。而这些鬼魂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并不会怎么去和阴司对抗。 这也和宁施晴之前在都市中行动的时候，不时就可以去找一些鬼帮自己干活是一致的。 大多数的鬼，还有精怪一类的存在，遇到了阴司的人时，都优先考虑自己是否可以帮忙。 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要有了这么一个身份在，就可以换取大量的帮助。 可恶鬼的出现，让邵芷青看到了另一种情况。 恰恰是恶鬼，才没有办法躲到别的地方去，不得不继续留在离人类比较近的地方，继续寻找着合适自己的修炼方式。 好一些的鬼，要么都已经开始帮鬼差办事，就算不能真的成为鬼差，也能为自己积累一些功德之类的东西，让自己得以在将来投更好的胎，要么就只是在人间看一看自己还比较留恋、舍不得就此离开的那些人事物。 另有一些好的鬼，又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它们就会选择了其他的精怪一类的非人生物，继续躲去远离人类世界的深山老林之中，去安静地修炼。 只有那些恶鬼，如果去到好的妖精鬼怪聚居的地方，容易被那些妖精鬼怪针对，只能隐匿在一些没有容易被阴司注意到、同时又并没有那么偏僻的地方。 而他们能隐藏这么多年，其本事基本不会太差。 所以，一旦让它们有了行动的机会，它们就可能闹出较大的事。 它们可能不敢直接对身怀正职的人动手，害怕在那之后，会导致自己直接被阴司列为必杀目标，无论如何艰难都要尽快地将它们绳之以法，但它们绝对敢偷偷闹大事。 之前的恶鬼就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如果宁施晴和邵芷青等没有及时地找到他，他只会在吞噬了其他的鬼魂释放出来的怨气，让自己的实力再往上提一个级别后，就考虑如何离开。 但他这么一走，留下了一堆乱摊子，宁施晴等就会受罚。 邵芷青现在最担心土地神的，也只是这一点。 第187章 邵芷青目不转睛地看着土地神。 这些日子里, 土地神和团团间的感情不断加深。 到底团团的先祖也曾跟在土地神身边，而且团团也比较习惯香火这样的力量，团团这段日子里,已经更习惯留在土地神身边，而不再像之前那么黏着宁施晴了。 如果宁施晴以后真的还打算换到别的地方去，就无需再考虑如何带着团团一起走,只要将团团放在土地神这里就行。 可这只是解决了团团的问题。 土地庙这边最大的问题，还是土地神的实力。 土地神到底能不能找出某些可能隐藏起来的邪修？找到了之后,又能不能对付？ 宋娴、小动物魂体、团团、山精……加起来数量挺多,但真正能算得上较强的战斗力的,还是只有宋娴和山精。 土地神现在的魂体稳定多了，能调动的力量也变多了, 但他的能活动的范围还是比较受限。 他一旦出了这座土地庙, 实力就十不存一。 他如果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再长一些，说不定连现在稍微地恢复一些的魂体都要出事。 “我这地方应该还不至于能招惹到那么多邪修吧？” 土地神给邵芷青说这话时,表现得有那么一点没有底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真的觉得某些地方就是安全的，那又何必要往这些地方派遣鬼差？ 鬼差更多时候只是维持秩序, 但也有一定的、以防万一的目的。 一旦某些地方真的有什么危机，好歹能及时上报。 还有,如果出现了某些不好的征兆,也需要人盯着，才能更好地及时扭转局面。 土地神都没等到邵芷青回答, 就主动钻回了神像了。 邵芷青只能听到土地神的声音。 “算了算了，我再努力一会儿。虽然香火之力不是那么足,但我自己努力修炼，应该还是能修炼出一些法力的。我实力强了,你俩啊，就做别的事都安心。” 土地神如此自觉，邵芷青反而说不出别的话。 这时候都是晚上了，外面一片漆黑。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 而这时候的宁施晴，已经钻进脱把骑车的少年的梦境里。 少年的梦是一个江湖梦。 梦里的他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中只有一把破木剑，他被酒家中的一位大叔瞧不起了，于是在被大叔扔出酒家后，气呼呼地留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语，就在大叔追出来之前赶紧跑了。 他走在山路上。 他的梦境是古代场景，本来应该只会出现古装剧中常见的场景。毕竟人做梦，总得有什么现实参照。 哪怕梦中的场景和现实中的对比起来，有着极大的差距，但梦中的东西往往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 就像少年梦境中，虽然不是所有的画面都和他无意中看到过的古装剧或者古风游戏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但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少年左顾右盼地走在路上。 他在四周张望，但却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真正有趣的东西。 忽然，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架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看起来像是无人认领的东西。 少年懵了。 虽然他在做梦，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还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刚刚来到江湖，试图到处闯荡的小小少年，但他也觉得像是自行车这样的东西，根本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迷茫地上前，再伸手摸了一模。 骑自行车早已变成了他的肌肉记忆。 就算这里只是他的梦境，他也能很自然地学会该怎么骑自行车。 他在将自行车捡起来之前，还往四周喊了几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寻找自行车的主人。 不过他的这个梦境的四周，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无法看到有什么人出现。 那他这样喊几声，也就显得颇为没用了。 少年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谁是这自行车的主人。 他乐滋滋地将自行车扶起，然后骑了起来。 往前，往前，往前！ 少年侠客就应该有一匹快马。 他没有快马，但他有这种……叫自行车的交通工具！ 他甚至没有留意到，车轮滚过的路面什么时候从古代的泥路变成了现代的水泥路，而路，还有路的四周的风景，又开始变得和他村里的那条路如何的相似。 这里还是他的梦。 但在宁施晴无声无息地侵入了他的梦境中，宁施晴就已经能趁他不注意，修改他的梦境内容了。 脱把骑车是他的习惯。 宁施晴根本不需要怎么引诱他想起这事，他就很自然地松开了车把，任由自己双手垂在两侧，畅快地享受着凉风吹过的舒适感。 可就在这时，路上出现了什么东西，让车轮滑了那么一下。 少年瞬间连人带车翻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他还发现自己的脸、腿，都变得黏糊糊的，就像是已经流下了许多、许多的血。 这种感觉好可怕。 少年被吓到了。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倏地，他从梦境惊醒。 突兀的醒来让他还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反复回想着梦里那一幕。 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初，好像只是轮胎碰到了什么东西，导致了车身倾斜。 他当时如果能双手扶着车把，一定可以及时刹车停下……不对，应该是可以及时地扭转车头方向，不让自己真的这样摔倒在地！ 可是为什么当时候的他并没有那么做？ 噢，他竟然还在用脱把的方式骑车！ 一般来说，睡觉做梦，只要等醒来一段时间，梦中的场景就会渐渐变淡。 可他不知道为何，都已经醒来好一会了，他都已经对着眼前的漆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他竟然还是没忘记梦中出现过的画面。 他反而在觉得，自己一遍遍地经历摔倒的过程。 噩梦，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梦境最后一幕留给他的记忆过于深刻，他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在梦境的前面经历过什么了。 他喘着气，转了个身，想勉强自己继续入睡。 但他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睡着了，他竟然再一次梦到了骑车的场景，再然后…… 宁施晴这次依旧没有过多地引导少年的梦境。 大概是少年自己觉得，如果真的因为梦中看到过的画面，就自己将自己吓着了，实在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合适，少年就在梦中又一次开始了骑车。 少年还又一次选择了脱把。 宁施晴仅仅对他的梦境进行了极少的修改，就让他又一次摔倒。 这次，少年摔得比上一次还狠。 他又缓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地又一次进入梦乡。 宁施晴没有再刻意地对少年如何如何了。 而少年更没有再主动想着要去做这一方面的梦。 少年终于顺利地睡到了天亮。 只不过半夜醒了两次的少年，在天亮起床之后，脸色就显得不怎么好了，眼下也浮现出了淡淡的青黑。 他打着哈欠起床。 他的自行车停在门外。 农村比城市拥有更多的土地。他的自行车停在外面，还能拥有一个挺大的棚子。 他只是无意中看到了那辆车，就整个人都僵住了。 睡梦中两次摔倒的经历再一次浮现到他脑海中。 那一幕竟是那般的清晰。 就像不是做梦，而是他真的曾经在现实中经历过类似的事。 他被吓得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也不敢再往这方向想了。 再想下去，他恐怕连自己的自行车都不敢再碰了！ 现在是暑假。 平常在城市中读书的他，现在可以在村里度过好一段日子。 不过也不可能真的待太久。 少年选择了走路出去玩。 而这时候的宁施晴已经回到了土地庙里，继续开始今日份的勤学苦练。 她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 她在少年的梦境中感受到了少年的恐惧，知道少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那种行为可能造就的安全隐患。 至于少年以后是否会记得小心一些，不让那些危险真的发生？ 那就得看以后了。 不过她还没等到少年那边的事给她带来后续，她就在土地庙中迎来了一位熟人。 叶桃。 放了暑假的叶桃回到了村子里，不过她在村子里待的时间不算长。 叶桃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能让叶桃比较自由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叶桃现在上大学，课业相对没有那么沉重，同时假期又比较多，还暂时不需要面对实习等的困扰，她能趁着假期四处旅游。 正好封舒云家里的条件也还可以，两人结伴，能一起到处去，两人就不时约着去什么地方玩一玩。 叶桃放假之后，也就回了家一次，紧接着就再到了外面。 叶桃出门之前，曾和叶素刚一起来过土地庙上香。 当时的叶桃还念念有词，说希望土地爷爷保佑自己出行顺利，一路平安，能玩到好玩的，吃到好吃的。 叶桃回来后，也曾在土地庙里上过香。 不过她并没有像叶素刚那样，只要天气可以，就会早晚都来土地庙转悠。 宁施晴现在再一次看到她出现，着实觉得惊讶。 叶桃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凝重。 她毕恭毕敬地上香。 有封舒云、田秀禾等人的例子在，又有叶素刚的反复提醒，叶桃很清楚这座土地庙的特别。 但她平日里的态度也多是求个心安，就像是出门的时候来上香，更多只是走一个流程，也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出行前的喜悦，而并非真的有多希望自己能得到这种无形的庇护。 可现在的叶桃，看起来当真有所求。 被点燃的香飘起了袅袅烟云。 叶桃跪在了蒲团上。 她开始祈祷。 她念叨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宁施晴等都听到。 听罢，宁施晴看向邵芷青，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 邵芷青垂着眸，看着祈祷完还是一动不动的叶桃，不发一言。 第188章 叶桃今天过来说的, 是一个很常见，却又很难彻底解决的问题。 夏日的暑假，总会有很多孩子想着去河边之类的地方玩水。 当地有水库、有河流,还都离得不怎么远。 孩子们如果要去的话，根本不容易被拦住。 夏天的天气热，孩子们还想出去玩,就很容易想着到这些地方去。 还有一些时候，长辈们越是禁止他们到这样的地方,他们就更容易想着自己一定要过去玩一玩。 附近的学校已经开始组织老师沿着河边、水库边的地方巡逻。 但老师的数量就那么多,需要巡逻的路线却有那么长,孩子的数量远比老师的数量多。 再怎么轮班巡逻，都不见得能真的保证孩子们去不了玩水。 叶桃旅游回家后, 就见到了自己之前的老师。 她和自己的老师聊了聊,就听到老师诉苦，说明明每年夏天都有那么多溺水的新闻,怎么就总是有人还是要下水。那些不懂事的大人下水溺水也就算了，反正大人为自己负责，只要没有连累到救人的人,谁管他们怎样。 但孩子们玩水，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他们的工作量就不得不增加。 他们累了, 孩子们还更加觉得他们管得多，而他们负责巡逻的时候, 如果还有哪些孩子玩了水，那他们还要挨骂。 叶桃也知道去水库之类的地方玩水的危险。 河流也同样危险。 有时候河水看着平静,好像也不是很深，可以轻松地踩在河底,在河中自由嬉戏，但说不定哪一个位置就有淤泥，能让踩过去的人将脚陷进去。 还有玩水的孩子也很容易出现大意的心理。他们刚刚开始下水的时候，可能还觉得，自己只应该在浅水区域嬉戏，绝对不能离河中心之类的地方太近。 但是只要不加以约束，放任他们继续玩下去，他们就有可能会想着，自己其实完全可以去更深的地方玩水。 还有一些孩子，会在自己要去玩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水性比其他人都好，就更应该要去更深的区域活动，而不是和其他的孩子挤在同样的地方。 必须从一开始就禁止他们下水，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叶桃见到的老师，就和叶桃在河边短暂地聊了会儿。 他甚至不敢一下子和叶桃说太多，生怕会耽误到自己去别的地方巡逻。 叶桃看到自己老师那样子，就觉得心酸。 毕竟看起来，老师真的已经挺累了，却还是不得不继续日常巡逻。 叶桃也担心那些玩水的孩子。 大人怎样，那是大人的事。 但孩子们原本就处于心智不怎么成熟的状态，她就觉得，自己该尽可能地去保护那些孩子。 就算现在的孩子们已经接受到了比过去更多的各种各样的消息，看起来已经比以前的孩子更容易成熟了，但现在的孩子反而更可能在其他方面得到满足，使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还会表现得不如过去的小孩。 过去的小孩是不了解那么多的事，却被生活的压力或者是各种教条、各种比较严苛的教育逼迫得，不得不去展现出另一种懂事模样。 叶桃很希望土地庙中的神明能去保护这些孩子，或者用什么方法让这些孩子快些知道，他们真的不应该要再去河边玩耍了，这样只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既是孩子们自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又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去不断地巡逻的老师们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一旦真的有哪一个孩子出现了意外，甚至孩子没有受伤，只是真的出现了落水事件，当日负责巡逻的人都可能会受到处罚。 叶桃提出了自己期望，但宁施晴和邵芷青会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问题。 最后，两鬼都只能看着前方，再发出一声叹息。 叶桃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 她应该是渴望得到答案，但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没有答案，自然无法怎么帮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跪到香都已经燃烧尽了，才慢慢地起身离开。 她这么一走，土地庙里立刻就变得活跃了。 她还在的时候，哪怕宁施晴和邵芷青知道，自己两个的讨论并不会让她听到，两鬼都不是很敢去讨论。 她离开后，两鬼才开始吐槽起来。 她特意来庙里上香，还给庙里贡献了一些香火愿力，两鬼怎么都要试一试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变叶桃说的这种局面。 两鬼聊了一会，最终得出结论。 其实不救才是最好的。 有句话叫做“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而那些都已经被人反复提醒，不能再去河边玩耍了，但还是要去，甚至要明知道有着老师巡逻，还是要故意到水里玩，那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会救得了他们？ 恐怕真没有谁能了吧？ 除非宁施晴和邵芷青这样的鬼差时刻在那旁边看着，在发现河边可能会出现有危险的时候，就及时地将他们都拉回来。 但河中同样有可能会有其他溺死的鬼，那些鬼同样有寻找替死鬼的需要。 宁施晴和邵芷青如果过度干涉，那才算是真正的做错事。 叶桃在土地庙里待的时间长了一点。 她回到了家里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己家里人问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她支吾了一下，但也不大好说自己竟然在土地庙里跪了那么久的事。 她都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在那时候，突然选择走到土地庙去，仿佛土地庙里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听着田秀禾，还有封舒云说着怎么去过了土地庙之后，就能得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才可能会在听自己的老师和自己诉苦之后，竟然无意识地走到了那边去。 而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想说当时候的自己有些傻。 她回到了房间里，坐在自己扔在角落处的懒人沙发上，一把扯过旁边大大的玩偶，狠狠地抱住揪了几下，这才拿出手机，准备去找封舒云聊天。 不管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是封舒云的推荐真的出现了问题，她都得去找封舒云诉诉苦！ 谁让封舒云之前和她说，假期的时候主动约小杰出来玩，还真的成功地约到了小杰？封舒云、封舒盈和小杰一起去坐过山车，竟然还遇到了小杰的同学，让小杰有一点不自在，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了她俩和小杰的亲属关系。 封舒云和叶桃说这些的时候，还重点描述了小杰的同学当时那震惊的表情，小杰的同学一开始不知道她和封舒盈与小杰的关系，怎么还带着一点调侃地和小杰说话，再接下来，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就开始了态度骤变。 叶桃得承认，自己是看到了这样的事，才那么觉得土地庙神奇，只要进去了，就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现在…… 叶桃轻轻叹了口气。 她真的没那么摸得准了。 不过叹气归叹气，还是要和封舒云诉苦的！ 打字不够的话还要打电话！ 长长的聊天结束之后，叶桃之前有些郁闷的心情也终于得到了排解。 她靠在懒人沙发的靠背上，享受着空调带给自己的快乐。 没办法，真的没啥办法……等等，真的没有办法吗？ 她突然想起了封舒云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提到的一件事。 封舒云以前的学习成绩不错，小杰现在的学习成绩也可以，甚至学习进度已经超越了自己当前年级。 小杰很难找到其他合适的人来教自己学习。 正好这时候封舒云出现了，封舒云有时候还会去给一些初高中生当家教，所以还算记得以前的知识。 封舒云以前又曾经参加过竞赛，虽然没拿到什么奖，但也算有对应的经验，相关学科的知识水平比较高。 封舒云还是能教小杰的。 正好小杰最近假期，也可以跟封舒云学习。 以前小杰是觉得自己和封舒云他们的关系比较一般，自己如果和他们相处，更容易带给妈妈困扰，才选择只是守着奶奶。 但封家主动破冰，小杰想不明白，却也能接受。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好转了不少。 小杰的日常生活则忙碌了许多。 以前的小杰在放假的时候的生活比较单调，现在则精彩了一些，也可以说是忙得有时候都顾不上其他事了。 叶桃现在就想，她是不是也能在村里弄什么有趣的事，让孩子们都去玩？ 指望老师们？恐怕会让孩子们立刻想到学习，就不大愿意参与。而其他事…… 叶桃再一次扯起玩偶，用玩偶罩住自己脑袋。 头疼。 她怎么觉得自己想的事情一点用都没有。 如果是小杰那种有自控能力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她想怎么帮孩子们提供某些强制力，孩子们自己就知道不能到河边去啊。 她要是给孩子们制定的计划无法消耗孩子们足够长的时间，恐怕孩子们参与了，还是有时间去河边玩。如果时间长，孩子们就该拒绝参与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必须得做的事。 叶桃起身，走两步，然后整个人趴在了床上，继续给封舒云发消息。 忽然，封舒云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叶桃点开后，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道男声，有一点羞涩，但听起来还挺好听。 “那个……我觉得你不如试试，先找一找你们村中哪个小孩是孩子头？就算大一两年都不怕，只要在其他孩子面前有，能让其他孩子愿意听他的就行了。你先去找他，说服他，让他不去河边，有其他小孩提议去，他就提议点别的，他负责制止其他孩子，那可能会比较有用。” 叶桃眼睛亮了亮。 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小孩。 他们在老师们眼中，可能不是什么好孩子，说不定还是带头淘气那个，但他们在孩子们面前，总会有特别的声望。 往往老师们等大人说话，孩子们都不愿意听，但只要是这些孩子头说话，那可就不知道有多乐意听了！ 不过叶桃的精神来得快去得也快。 对，找孩子头出面，这是一个好办法，但问题是，她和村里的孩子头不熟啊！ 第189章 这附近的几条村的关系都挺不错。 也许村民和村民之间,有时候可能会因为某些事起争执，但大多数时候，大家的关系都是可以的。 而孩子们的关系就更简单了。 尤其在他们要去到更远的地方上学的时候, 往往只要说出去，证明了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就算不是真的同一条村, 只是离得近一些，大家的关系就会更容易密切起来。 小学的时候大家所在的地方还离得近一些, 所以相对来说还容易因为不是同一个村的发生某些矛盾。 但到了中学的时候, 学校离得远一些, 辐射的范围大一些，大家就更容易因为是附近村子的而拉近距离了。 这时候的孩子头, 是中学生, 年纪大一些，但有没有大到让孩子们觉得和他有太大距离的程度, 就很容易让这孩子当孩子头了。 可叶桃以前都算是好学生的典范。 她比较多混的都是好学生们的圈子。 她的这个圈子简直和其他在老师们眼中比较混的学生的圈子有壁。 大家平日里见了面，可能会打一声招呼，但肯定没办法指望关系有多好, 可以有多亲密。 叶桃现在的年纪还大了一些，正在走向成人社会, 就更和那些孩子有距离。 叶桃想来想去, 总算从脑海中挤出一个名字。 叶斯为，只听名字好像不错, 说不定还是一个斯斯文文的清秀男生，实际上嘛, 长相在少年中算得上可以，能让一般的小女生愿意多欣赏一会, 只可惜实在不爱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就体育比较好，有可能会走体校路线。 叶斯为和叶桃算有一点亲戚关系，两人虽然有年纪差距，所以平常没有太多的来往，但总算认得人。 叶桃就记得叶斯为好像在孩子们中说话很有分量，孩子们也觉得体育厉害的他很棒，可以带着大家一起体验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 这样看来，她可以尝试去找叶斯为？ 叶桃快速将自己想到的事编辑呈信息，发送给了封舒云。 她现在真正要等的却变成了小杰的回复。 只要小杰觉得此时可行，那她就去找叶斯为，和叶斯为商量！ 不过这次，封舒云那边等了一小会儿，才有了新消息。 而且这一次，回答叶桃的人，又一次变成了封舒云。 “小桃，你要不还是拿一张叶斯为的照片，去土地庙那里走走，再将这件事告诉土地庙里的土地爷？说不定他们有办法让叶斯为愿意主动约束你们那边的小孩呢？我想，你们村应该也有大人和他们说过不许下水的事吧？叶斯为以前不理，现在换做你去和叶斯为说，叶斯为也未必会理啊？” 叶桃微皱着眉，盯着手机瞧了又瞧。 她现在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正在靠自己，还有朋友的集体智慧，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现在，封舒云只是打上一段字，就又要让她去寻找外力帮助？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她觉得自己当时候竟然真的去了土地庙转一圈，就已经很莫名其妙了！ 现在竟然在自己已经想到了别的解决办法的前提下，再一次过去吗？ 叶桃咬着下唇。 她的手指已经在手机键盘前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想和封舒云说什么，反驳封舒云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她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 好半晌，她才能发出文字。 “要不我先试试？” 封舒云在自己家里，看着坐在自己身旁认真地写着习题的小杰。 她看到了叶桃回复的信息，却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信息告诉小杰。 看着小杰现在正认真呢。 小杰试做竞赛题目，虽然是最简单的竞赛题，但难度也很高，很讲究思路。如果被打断了一下，没有了思路，说不定就做不出来了。 她犹豫着，而后就看到小杰抬头看她。 “怎么了？” 小杰的表情很淡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封舒云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小杰在帮忙出主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叶桃之前和她说的事，现在直接看手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信息内容不多，小杰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就已知道详情。 他点了点头。 “那就让桃姐去找叶斯为吧。有用没用，总要试过才知道。就算桃姐说话不管用，情况总不会变得更恶劣。” 叶斯为应该不会因为有谁来劝他，然后就故意带着孩子们去河里玩。 叶桃再怎么和叶斯为不熟悉，估计也不会连这点确定性都没有。 就算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 小杰低头，继续做着面前的竞赛题。 他也隐隐知道那边的土地庙可能有什么的。 有些事，如果真的发生了，也就轮不到他们来想这么多了。 封舒云瞅着他认真的模样，犹豫了那么一秒钟，就按照小杰说的，将消息发了出去。 也对。 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吧？ 她……应该还是能有这样的自信的吧？ 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 接下来就看叶桃的反应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 叶桃收到封舒云发过来的信息时，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她以前就不是什么坐得住的性子，经常会满村乱跑，一会儿去这户人家，一会儿去那户人家。 她的父母都早已习惯了她的作风。 现在她说要出去玩，她的父母也不怎么在意。 到底算得上是亲戚，叶桃知道叶斯为家里。 等她去到叶斯为家的时候，就看到叶斯为家里的门开着，家里有人在。 开门的是叶斯为的奶奶。 叶桃来的时候也没问过叶斯为在不在家，现在来到了，也只能先和叶斯为的奶奶打招呼。 当她问到叶斯为的事，叶斯为的奶奶就更多话了。 “小为这孩子还挺好的，就是调皮一些，整天不知道要去哪玩的。说起来他前两天才因为在村路上不抓着把手骑车被他三伯骂了一顿，他三伯还找我投诉了，说让我好好管着点孩子。 “哎，小桃你说吧，我们这不真的有管孩子吗？但有时候孩子他自己太淘气了，我们也没这么容易管得过来啊。 “不过说起来还真奇怪啊，他三伯前两天骂的他，今天正好从我们门前经过，这才顺便和我说了一声。结果吧，我都没来得及再说小为两句呢，就发现小为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出去玩。他前两天都还在骑着的。这孩子，可还真奇怪啊。” “奇怪吗？”叶桃摸了摸脑袋，“他不天天骑车，应该很正常吧？” 叶斯为奶奶乐呵呵地笑着。 “你那是在外面上大学，没那么清楚我们家小为的情况呢。他啊，哪有说不骑车的。前段时间可不天天在下雨？只要天气好一点，他都想着出去骑车玩！今天他好像还说准备要去哪个同学家里，要到隔壁村去，他居然都不骑车，你说这事怪不怪？” “是吗？”叶桃这回摸不着头脑了，“竟然还有这种事？” 鬼使神差般，叶桃问：“五奶奶，小为他三伯在哪骂小为的啊？” 叶斯为奶奶皱着眉想想，忽地笑道：“土地庙附近，对，土地庙附近！他三伯和我说的时候，就提了一嘴。嗨，他没特意说，我也没想到要特意问这事，还真差不多想不到有这么回事。” “土地庙附近……吗？” 叶桃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 之前的她，确实并没有那么相信土地庙中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神力。 就算她相信可能有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但也不觉得真的能做到近乎有求必应的程度。 可现在…… 好迷茫啊。 “对了，五奶奶，我还想问问……” 叶斯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叶桃决定再问问田秀禾的事。 她只是听说田秀禾的性情大变，竟然还像是城里人那样对猫狗重视得不得了，明明只是看家护院抓老鼠的，肯干活不伤人听话好驯服才继续养着，如果不乖了杀了吃肉或者卖去肉店都行，如果肉店不收，那也不会继续留着。 可是田秀禾却对自家养的小猫和小狗，态度好得几乎能和对待人的时候一样。 就算是对陌生人，田秀禾都未必有那么亲近！ 叶斯为奶奶听着叶桃问起田秀禾的事，表情就有了几分变化。 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说起最近的事。 以前田秀禾去田地里或者去附近一些厂、饭店之类的地方打零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愁眉苦脸的，让人看着就容易觉得晦气。 哪怕田秀禾为人不错，平常在对其他人的时候，也是尽可能地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但就因为她那张表情不大好看的脸，大家和她相处的时候，就容易产生不喜的情绪。 因此，田秀禾以前也很少能快速融入大家的话题。 基本上，大家都觉得，以前孩子还在身边，专心地照顾着孩子的田秀禾，才是最容易亲近的田秀禾。 而最近的田秀禾，就恢复到了那段时间的模样，无论见到了谁都会笑眯眯地主动打招呼，那满脸笑容的表情让大家都觉得舒服。 至于只是对猫狗好一些？ 说来也神奇，不知道怎么回事，田秀禾养在家里的猫特别擅长抓老鼠，自从田秀禾家里多了这只猫后，田秀禾，还有隔壁几乎人家都没再发现过老鼠的踪迹，连蟑螂之类的小虫子似乎都少了一些。 至于田秀禾家的狗，平常也不怎么乱吠。村中一度有人看到田秀禾家的狗在撵鸡。 那时候村民只是在离得较远的地方看到狗追鸡，还不知道狗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只当是狗想抓鸡来吃，还急忙地想赶过来吓走狗。 可他赶过来的速度慢了一点，等他来到近前，田秀禾家的狗已经帮隔壁邻居将他们家偷跑出来的鸡赶回他们家去了。 然后小狗像没事发生一样，摇着尾巴回自己家去。 这些事已经传开了，村里消息灵通一些的人都知道。 不过叶桃是年轻小女孩，平常刷手机多，满村去听八卦少，所以才没那么了解。 叶斯为的奶奶年纪大了一些，平日里没有那么频繁地出门，但她辈分大，她家这里的地理环境也算可以，经常会有一些村民主动来到她这里，来和她聊天。 一来二去的，她就很自然地多听说了一些消息。 第190章 叶斯为奶奶和叶桃说完田秀禾养的猫狗有多通人性, 大家都觉得田秀禾确实应该多疼这一猫一狗，而后，她才微微叹了口气, 再与叶桃说起另一件事。 “秀禾她那婆婆啊……唉，小桃，你还是个年轻女孩呢, 我本来不是很想和你说这些的。不过你今天都问起秀禾的事了，我也就和你提一嘴吧。她那个婆婆早早就没了老公, 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见叶桃点头, 她就继续说。 “她当年刚刚嫁来的时候,人还是不错的，但老公一死,就剩下她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后,她就不知不觉变了。她开始变得看谁就觉得谁不对劲，谁有可能是想来和她抢儿子,想要伤害她们孤儿寡母的。” 叶斯为奶奶看着叶桃，表情变得越来越认真。 “小桃，你这孩子以后找老公,可不要找到这种人家。一个女人，辛辛苦苦带大孩子,还不知道得将那孩子当成什么！你嫁去她们家里……” 叶桃怎么都想不到话题会突然回转到自己身上,只能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偷偷往门外张望。 还要等叶斯为回来。 哦，就算叶斯为短时间内不回来,她估计也没啥机会跑出去了。叶斯为奶奶现在说得正起劲了！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任她离开？ 所以还是得多陪着聊一会儿。 叶斯为奶奶在提醒着叶桃以后准备嫁人，要怎么为自己挑选合适的人家,同时也给叶桃透露了某些消息。 田秀禾的婆婆在附近的村子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村民们基本都不觉得田秀禾对猫狗的态度有啥。吃的还是和其他村民喂猫狗的差不多，就算真的好一些,也没有好到夸张，只不过还多了一些猫粮狗粮一类的罢了。 田秀禾的孩子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多样的猫狗，也表示很喜欢，甚至还说主动负责在网上买猫粮狗粮。 这完全就是人家自家的事嘛，他们偶尔可能会说点什么，但都是无伤大雅的。 对比起来，他们还是更宁愿看到田秀禾发生现在这样的变化。 反而是田秀禾的婆婆，在没办法将自己的怨气都发泄到儿媳妇身上后，就在和其他村民相处期间都多了不少的怨气，让其他村民对她的态度又多了几分不满。 眼看叶斯为奶奶越说就越想要开始催婚，叶桃有点急了。 她可还没有什么结婚的打算！ 叶斯为奶奶终究是老一辈的人啦，总觉得女孩子必须结婚，还不能太迟结婚，要不然就是没人要的，以后想要挑选都没办法挑选到合适自己的男孩，好一些的都会被人早早地挑选。 叶桃听着觉得无趣，却又碍于叶斯为奶奶是老一辈的人，这次还是自己先主动过来叶斯为的，连想提前离开或者找什么理由去略微发一通脾气，都觉得自己那么没有理由。 她哭闹着，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听多久催婚的话，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少年的嗓音。 “奶奶，你老啦，你说的那些事，你们那一辈人才适用。我们这一辈的人啊，可不能再这样了。” 他吊儿郎当地走进来，笑嘻嘻地和自己奶奶说话。 他奶奶就瞪他。 “胡说什么呢！我说的这些事啊，不管过去多久，都肯定不会有太大错的！你别不信，你就等着，你看看再过去一些年，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是，奶奶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咯。” 少年依旧是那毫无所谓的笑容。 他的奶奶再瞪了他一眼，不过却没有继续和他进行这一方面的争吵，只是对他说：“你姐叶桃来了，还不快点叫人？” 叶斯为随口喊了一声。 他奶奶再说：“你姐这次来，就问起你。噢，你三伯……” 叶斯为听着自家奶奶提到自行车的事，他的脸色慢慢变了。 有点可怕！ 那是他并不怎么愿意回想起的经历！ 当日在村路上骑自行车的时候，倒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是大家眼中的淘气小孩，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被人骂过多少次了，早就学会了该怎么将长辈们说的话抛到一边。 真正吓到他的，是他回想起那件事后，连带着回想起的噩梦！ 梦里的他，竟然骑着自行车，摔得那么惨！ 还不仅仅只是一次！ 他是摔了一次，然后又一次！ 叶斯为奶奶本来还想趁叶斯为现在在家，多训叶斯为两句。 不管有没有作用，当长辈的总不能真看到孩子的行为不对，依旧什么都不做。 但看到叶斯为的表情竟然如此难看后，叶斯为奶奶不敢再说什么了。 “小为？没事吧？算了，你三伯也就希望你多注意安全，你以后注意一点就行，没事，没事的啊？” 奶奶的安慰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叶斯为苍白着脸摇摇头。 “我先回房间了。“ 他看起来这么不舒服，奶奶也不好再勉强他留下来。 奶奶刚歉意地看着叶桃，想代叶斯为和叶桃道歉，顺便说一说自家孩子就这脾气，让叶桃多担待一点。 叶桃已从椅子上起身。 “五奶奶，我去看看小为吧？我和他都是年轻人，应该比较好说话，我说不定能问出他怎么了呢？” 她这么一说，奶奶就连忙点头。 叶桃是紧跟着叶斯为进房间的，所以不用人带路就知道叶斯为的房间在哪。 她抬手敲了敲叶斯为的房间，得到叶斯为的许可后拧动门把手进去。 坐在房间的书桌旁的叶斯为正启动手机游戏。 他瞥了眼叶桃，神色间尽是不羁。 “有事？” 叶斯为的反应很冷淡，还有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 叶桃则做着深呼吸，压下自己的紧张。 有事！ 当然有事了！ 让叶斯为和其他小孩说，千万不要让其他小孩下水万的事。 还有，问一问叶斯为，他是否曾有过什么奇怪经历的事！ 叶斯为可是在土地庙附近用危险行为骑车啊！ 隐隐知道土地庙神奇的叶桃，现在觉得应该去让叶斯为认识到问题的严重。 另外，他们村附近的河流有一些“寻找替死鬼”的传说，说是某一片水域特别容易溺死人，哪怕大人反复和孩子强调，不能到那一带去玩，依旧每隔几年，就可能会有人在那里溺水身亡。 溺水的有大人也有小孩。 更可怕的是据一些和溺水者同时靠近水边，却侥幸没有发生意外的人说，他们在靠近那片水域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要下河的打算，他们只是在某种冲动的驱使下，做出了这样的事。 真正的原因，还是有什么正在引诱着他们靠近那河流！ 不相信鬼神一说的人，也能为那片水域的危险性找到很合理的理由。 像是那一片水域的水流比较湍急，如果上流区域下过乐于，那这片水域就会看似水流速度平缓，实际上水底下的地方河水流得特别快。水底下可能还有一些水草。 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不小心靠近了那里，都可能会发生意外。 所以每过几年，就会有一些人大意，觉得自己不会有事，主动靠近那河流，然后真的出事了，也应该很正常。 至于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说，他们是被位置的力量引诱到河边的，多半是他们为了逃避责罚而为自己寻找的借口。正好这一带有这样的传说，那他们就顺口拿来用了。 如果是以前的叶桃，当然也会倾向于科学解释。 现在……叶桃更宁愿保持敬畏之心。 她决定先问叶斯为，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事。 听到她的提问，叶斯为沉默不语。 叶桃还担心是叶斯为不大愿意理会自己，但叶桃注意到了，叶斯为并没有在打开游戏之后，真正登录游戏。 这一举动，应该还是代表着，叶斯为其实已经将她刚才说的话听了进去的吧？叶斯为是真的有在思考她说的内容吧？ 叶桃按下激动的心情，继续等待叶斯为回答。 好半晌，叶斯为才哼了一声。 “没有，我回来之前，你都和我奶奶聊这么久了，我最近要遇到什么怪事，我奶奶还会不告诉你啊？” 他的语气很不好。 叶桃则觉得自己真被打击到了。 难道还真是自己猜错了不成？ 叶桃想了又想，不死心地再问：“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像是做一些奇怪的梦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追问太过，叶斯为狠狠皱起眉。 叶桃不由担心起来，生怕弄僵了自己和叶斯为的关系，更无法让叶斯为帮忙劝阻其他小孩。 但她听到了叶斯为迟疑的声音。 “如果你说做梦也算怪事的话……那我应该真的经历过了一些怪事。我……” 叶斯为打量着叶桃，仿佛在思考叶桃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但他还是将自己经历的奇怪梦境说了出来。 他已经因为这个奇怪梦境，压抑了整整一天了。 他去找别人玩，都觉得自己没办法真正放松地玩，总是会再去想起那一个梦，想起在梦中帅的很惨的自己。 轻微的疼痛感会不断底袭来，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受了伤。 可是没有。 他反复地触碰自己在梦里受过伤的区域，都没有触碰到任何的伤口。 他所有的不舒服，都只源自于他的幻觉。 就像是，他已经被自己的古怪梦境，逼出了可怕的幻觉。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和谁说。 如果和奶奶之类的长辈说，他多半只会再被人狠狠地骂一顿，说一定就是他不注意安全，才会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 他同样不敢和自己的那些朋友们说这样的事，因为他是孩子王啊，大家都觉得他很厉害的，如果什么时候他对着其他人展现出了软弱的一面，那他可能就会失去现有的地位了。 他同样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所以他觉得无人可说。 偏偏叶桃这时候过来了，还主动问起了这件事。 叶桃甚至说，他经历的怪事就是梦，他就突然间觉得，自己可以将自己经历的怪事告诉叶桃。 原本叶桃和他就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他就算和叶桃说这些，应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吧？ 还有，叶桃说得出梦，是不是叶桃也经历过什么？ 怀抱着可能可以得到帮助的希望，叶斯为说出了自己能记住的所有梦境内容。【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0-200 第191章 “你做的这两个梦……” 叶桃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她只是听着，就觉得这两个梦很怪，也很可怕。 正常来说,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做了一次这样的梦就算了，怎么还会连着做差不多的梦，甚至第二次做梦的时候摔得比第一次做梦的时候还惨？ 叶斯为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咕哝着：“早知道告诉你，你也只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和你说了！” 叶桃听到他的声音, 快速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你别这样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叶桃的为难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找到答案了。 “你做的这些梦,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在给你托梦？” 叶斯为夸张地“哈”了一声。 “托梦？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些？” 叶桃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羞恼, 却愈发想要向他证明自己说的没错。 时代变了，难道就不允许再有像是托梦这样的事发生了？ 如果世间当真有一些他们不怎么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生命，那么为什么不可能到了现在这年代，依旧有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斯为刚才瞪她,她现在也去瞪着叶斯为。 “你之前是在土地庙附近脱把骑车吧？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们这的土地庙真的很神奇？还有啊，你是不是忘了前段时间下雨,很多人都在群里说梦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爷爷奶奶甚至太爷给托梦啊？后来我二叔做了一些事,才没有那么多人再梦到自己先祖来报信。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些比较神奇的事啊？” 叶桃的语速很急。 叶斯为则只是不大在意地再轻嗤一声。 他似乎真的不信这些，只是碍于叶桃的情绪, 才不得不略微回应一下。 之前只是点开了游戏，但还没有按下登录选项的他, 终于开始登录游戏。 叶桃看他这样，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再和他说,让他管着其他小孩的事了。 叶桃也被气得转身就走。 出了叶斯为的房间，叶桃再和叶斯为奶奶打过招呼。 她说准备回家了，叶斯为奶奶也不好再留她，例行叮嘱了一句，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就在门边目送她离去。 叶桃原本确实想着回家，但从叶斯为奶奶家里出来后，她忽然改了主意。 她原本还有一点不服气，总觉得封舒云和小姐说的话没那么正确，她何必非要去土地庙里找土地爷爷帮忙呢？自己也该可以说服叶斯为的。 但现在，她想，她还是去一趟吧。 叶斯为不相信自己做的怪梦是被谁托梦了，她却觉得那应该就是真相。 唯有被托梦了，叶斯为才会连续做那样的怪梦，还在梦里摔得一次比一次惨。 叶斯为刚才和她说的时候，还提到了，他在自己回忆梦境时，不止一次地回想到梦中经历过的部分事情。 叶斯为梦境中的早期内容，分明是在江湖当侠客，虽然初出茅庐，但总算是在江湖闯荡。 但到了后面，叶斯为的这个梦境，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骑自行车？ 正常情况下梦境都不应该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动吧？ 做梦是可能很奇怪，一下子从这里跳到那里，中间的差距可能大到离谱。 但通常来说，梦境出现了较大变动的时候，做梦的人自身是略微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如果还再继续顺着梦境的安排，就可能会梦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会主动地为了改变自己的经历，去扭转自己的梦境。 而叶斯为在梦中闯荡江湖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只是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路旁出现自行车。 然后骑了上去，再然后不知不觉地摔倒了。 摔倒的那一瞬间，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叶斯为第二次做梦，还是梦到自己正在骑自行车。 到了这一次，叶斯为的梦可能会和自己的潜意识活动有关，是真的想要去改变什么。 说不定是叶斯为觉得上一次摔倒了，实在让他不爽，他需要重拾自信。 但他却摔得更狠了。 这当然有可能是有谁影响了他的梦，让他无法如愿！ 叶桃唯一想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叶斯为不是被三伯骂了的当天晚上就做到这样的梦，而是要过一些时间？ 但有可能是土地爷托梦需要某些条件吧？ 叶桃还是觉得，就该是土地爷托梦了。 她才和叶斯为小小地吵了一架，也真的不好自己去找叶斯为说什么。 找土地爷，希望土地爷可以帮忙！ 她怀抱着如此的念头出发。 不过叶桃没往土地爷那边走多远，她就想起一件事。 土地庙那里没有香。 谁想要去上香，都得自备香烛。 她之前又没想过要去找土地爷，根本没准备这些东西。 回家拿？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叶桃就决定去找自家二叔了。 正好，她也想问一问二叔，土地爷到底能有多灵眼？ 她之前没想过找叶素刚，只因她知道叶素刚的态度。 叶素刚过去告诉她，村里的土地庙很灵验的时候，只差说土地庙有求必应，来许愿的人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可哪怕叶素刚没往夸张里说，都还是提到了，只要去土地庙里的人提出的都是正当的要求，就有可能得到实现。 叶桃就觉得，自己如果找叶素刚商量，要么听到叶素刚说，土地爷可以解决一切，要么听到叶素刚说，这愿望就是不切实际的，换谁来都没办法解决。 为此，叶桃才没找叶素刚商量。 现在去就正合适了。 她已有了自己的态度倾向，就算再停叶素刚说什么，她都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叶素刚的影响。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小孩下水的事情。 叶桃和叶素刚就一起来了庙里。 两人一块来上香。 主要是叶桃说话，叶素刚在旁边陪着。 宁施晴进入过少年的梦里，还影响过少年的梦，但她之前不怎么了解少年的名字，还是现在听到叶桃提起，她才意识到，少年原来叫做叶斯为，还是附近村子的孩子王。 她回想起自己那天看到的村路上的场景。 还真这样。 叶斯为在前面骑车。 从后面追上去的少年就很在乎叶斯为，又明显地位略次于叶斯为。平常时分，这种地位差不会怎么得到体现。但当需要做决定时，就会变得很明显了。叶斯为决定了的事，其他人多半无法反驳。 叶桃提出的办法确实有几分可行度。 孩子管孩子，只要管住孩子王，就差不过能让其他孩子乖乖听话了，就算心里不服气，也不会在明面上如何反抗。 现在的关键只是，要怎么让叶斯为认可不下水？ 正好宁施晴从叶桃这里听到了自己给叶斯为托梦的后续。 当知道叶斯为竟然被吓得今天一天都不敢去骑自行车时，宁施晴还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自责。 听起来，好像是她的错哇。 不过这自责没持续太久。 叶斯为终究没有在现实中摔惨了，他才刚刚做过噩梦，略微害怕接触自行车，也是正常的。但再给叶斯为几天时间，叶斯为就能可以缓过来。 比起害怕叶斯为以后都可能会恐惧自行车，宁施晴更担心叶斯为每过多少天就故态复萌。 人的本性从来都不好更改。 宁施晴想着，自己是否该再去给叶斯为托梦，让叶斯为相信，自己当真是接受到了某些冥冥中传递过来的信息，才会做如此离奇的梦的。 邵芷青则在这时给宁施晴递了一个眼神。 宁施晴微愣，旋即会意。 邵芷青说的，是可以用梦的方式，去影响叶斯为对玩水的态度！ 叶桃找叶斯为说的话，已经在叶斯为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倘若没区别的是发生，叶斯为可能会觉得叶桃说的都是无稽之谈。 但只要叶斯为再做梦呢？ 河边有溺死鬼找替身的传言，在这附近流传得挺广。 像叶斯为之类的小一辈都该已经听说过了。 只是孩子们对待类似的传言的态度，就是只要不是所有人都当真，那当真的人就很容易被其他孩子嘲笑胆子小。 激将法有时候很有用。真的相信了这些事的小孩也可能在别人的一激之下，选择下水。 然后…… 不是所有溺死的人都是被找替身了。 更多时候，溺水情况只是代表溺水的人缺乏安全意识，明知道什么地方危险依旧要去玩，然后遇到意外。 很多的悲剧其实没有必要。 故而，尽可能减少其他人下水的几率，还是很有必要的事。 当真是命中注定的，则确实不是谁能轻易改变，起码不是宁施晴简单地给一个孩子王托梦，让他约束其他孩子就能改变的。 宁施晴再和邵芷青简单交流了一下，还问过了土地神的意见。 最终，他们一致同意，宁施晴今夜再进入叶斯为的梦境里。 上完了香的叶桃和叶素刚离开了。 宁施晴进行着自己日常的修炼。 她一直等到了后半夜。 假期里的少年，玩着游戏就容易不小心熬晚了。 太早去到叶斯为家里，叶斯为都未必已经睡着，还不如晚一些再去。 宁施晴去到叶斯为家里时，叶斯为刚刚躺下没多久，正发出着均匀的呼吸。 梦里的他甚至都还在激烈地打着游戏，双手握着手机紧张地盯着屏幕中呈现出来的战局。 宁施晴飘在梦中的他的身旁，他却完全看不到宁施晴，只能继续拼命地玩着游戏。 宁施晴歪了歪脑袋。 像这样梦，她应该怎么去引导，才能让睡梦中的叶斯为觉得过于突兀，想要醒来？ 不对。 她上一次是不是在引导叶斯为的时候，过于注重叶斯为梦境的合理性了，才让叶斯为听到叶桃说他是被托梦了，还不怎么相信？ 那她这次，是不是该给予叶斯为某些强制力，让叶斯为知道这是梦，却无法从梦里醒来？ 宁施晴逐渐勾起唇角。 第192章 一局游戏打完, 逆风翻盘，获得最终胜利。 叶斯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起拳头,兴奋地低呼一声。 “耶！” 他还想再打下一局游戏。 可这时候，他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那声冷笑听起来如此不屑，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谁？！是谁？！” 他快速环顾四周。 没有人！ 这里是他的卧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 他玩游戏的时候戴着耳机，可以听到队友的声音,但他现在刚结束一局游戏,耳机中暂时没有传来更多声音。 而且他还听出了, 刚才响起的声音，就是从他房间里传来的！是从他身边发出的！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惊慌来得很快, 又退得很快。 叶斯为能被其他孩子认作是孩子头, 他的心理素质肯定不会太差。遇到类似的事，他可以快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有那么一点问题。 他刚刚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耳边就再一次响起了那声冷笑。 与此同时，他还觉得自己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冷。 他仿佛在坠入什么冰冷的河水中。 他明明没有控制手机，但他手机上显示着的游戏画面就这样不见了。 有谁帮他退出了游戏。 “你不相信你之前被托梦？” 说话的声音让人分不清男女, 但听得出庄严肃穆感。 叶斯为的身体逐渐僵硬。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有什么控制着他，让他无法行动。 这一感觉是真的。 他很想动一下自己的手指,却觉得自己的手就像被什么狠狠地压住了一样,根本就没办法怎么活动。 这感觉，有一点可怕。 他想再动一下, 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越动，就越觉得自己的四肢冰冷僵硬,仿佛被什么狠狠压住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声音还是在微微感慨着。 而后，叶斯为看到自己身旁的一切都在快速变化。 他原本在自己房间里, 可转瞬间，他就发现自己落入到了一片冰冷的河水中。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还有什么缠住了他的双腿。 那些缠绕着他的东西，正拼命地将他拉扯到底下。 他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 那种感觉过于可怕。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存在的啊……” 叶斯为最后只听到一声很轻的、似乎还蕴藏着某些痛苦的感慨。 继而，一切画面散去。 之前无法活动肢体的他，霍地睁开双眼。 是梦。 还真的是梦。 他刚刚经历的事情，全都只是梦。 是一个无声无息间影响了他的噩梦。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踝正在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着。 他有些恐惧。 他再去看看自己的腿，好端端的，没有任何被束缚过的痕迹。甚至连他的席子造就的压痕都没有。 但回想之前的梦境，他的感觉都那么真实。 他以前做梦，在梦里产生了什么感受，通常都是现实中的身体也遇到了什么事。 他以前也做过梦，梦到自己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结果他醒来后，发现是来他家玩，顺便住在他家里，和他睡在同一床上的小表弟睡相太差，手压他胸口了，脚压他肚子了，他才做梦时觉得自己被东西压了。 他也试过做梦梦到被大蛇缠住了，醒来发现是自己睡觉时卷被子，让被子变成了长条形状，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缠绕起来，他才会不小心做梦也梦到那样的事。 总之，他做了类似的噩梦后，往往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事情。 这一次却没有。 他梦到自己被东西缠住了，醒来却毫无发现。 这……难道叶桃说的都是真的？ 又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叶斯为很想控制自己的思维，不要再去探究梦中可能出现的其他内容。 然而他却情不自禁地沿着梦里发生的事继续思考。 那一句“存在的啊”让他格外在意。 所谓的、存在的、究竟是指什么？ 是说真的存在给他托梦的未知存在，还是说，存在其他？ 梦中的他觉得自己溺水了，无数的水用他的鼻子里钻，还往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钻。 梦里的他还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通过鼻子、耳朵、嘴巴之类的地方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正在吸取着他身体里的养分拼命地生长着。 溺水……会是什么情况？ 他忍不住拿过手机。 他想找叶桃。 他没有加过叶桃好友，但大家有相同的群，像是什么亲戚群、同村群，都有他和叶桃在。 他可以通过这些添加叶桃。 但碰到手机的瞬间，他再一次觉得恐惧。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梦。 梦中的他拿着手机，却莫名地被什么东西强行帮他退出游戏。 他现在拿手机，就不由得害怕，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东西，抢过他对手机的控制权。 但还好，没这样的事发生。 他成功地给叶桃发了好友请求。 叶桃没有通过。 叶斯为瞥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02:37 这钟点，叶桃应该睡觉了吧？ 叶斯为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失落。 看来他没办法今夜就得到叶桃回复了。 他在意得很。 他觉得，现在多半只有叶桃才可能告诉他，他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托梦？ 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放下手机后的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心里有事而辗转难眠。 结果这次就和昨晚一样。 他根本没来得及怎么勉强自己入睡，就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沉。 困意疯狂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到沉睡中。 好困。 好累。 他好像已经游了很长、很长时间。 四周都是属于水的阻力。 他是会游水的，平常的他在游水的时候感觉到的，多半是水流给予他的助推力。 虽然也有那么一部分的阻力，但相对而言，还是推力更明显。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被浸泡在水中的时候，却觉得所有的水都是在针对他的，已经让他觉得如此恐惧。 突然，他被惊醒过来。 但就算已经醒来，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困在梦里。 他怀疑，是不是只要从梦中醒来的时间迟了那么一点，仅仅只是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再略微的长了那么一点，他就有可能会死？ 他第一次懊恼，自己怎么会在看小说的时候学到一些无用的知识，就像是被冷死的人死之前可能会脱衣服，他会在自己被冷死之前觉得自己好热，又像是一个听着滴水声的人，如果在听滴水声的同时误以为自己正在滴血，那他最后就真的会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死亡。 他如果在梦里，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那他是不是就真的会陷在那样的梦境中死去？而发现他莫名死在家中，来给他验尸的人会发现他是溺水而亡的？ 明明就该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恐惧的事情，偏偏他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竟然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可真的能成为让无数人都震惊疑惑的事了吧？ 想一想就觉得，还挺有趣的。 只是这种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他再叹了口气。 他才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上一次的他，就是做了两个和骑车有关的梦后，再睡觉时就没有做类似的梦了。 那么这一次，他能否也顺利地逃过？ 他已经做了两个有关的梦了吧？ 叶斯为闭上了眼睛。 刚刚遇到自己觉得离奇，还无力解决的事情时，他可能还会想着，也许该努力一把，去挣脱某些未知的力量对自己的限制。 但当发生的事情多了一些后，他就没这样的念头了。 主要是真的没必要。 他再怎么无力挣扎，都像是在给予暗中的东西享乐的机会。 就算年纪还轻的他并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但他的小说看得多啊！ 他可在小说里看到过太多类似的事了！ 他也许是主角。但如果是主角，就有反抗式的主角，也有摆烂式的主角。 如果是主角，那就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可以顺利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解决，那道理也是相同的，只不过变成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决问题。 挣扎，可能死得还痛苦一些。 那就摆了！ 还能被称得上是中二的少年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他的心态平和到让旁边盯着他，准备再给他补上一个噩梦的宁施晴都有些啧啧称奇。 居然还能以这么好的心态应对？ 那可就……第三个梦，来了！ 第二个梦还只是让叶斯为略微感受一下溺水的痛苦。 第三个梦就要让叶斯为听到某些声音。 为此，宁施晴特意请来了这附近的溺死鬼帮忙。 她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死法，模拟梦境、模拟溺死鬼可能发出的声音时，肯定会有很多失真的地方。 让真正的溺死鬼出手，就应该可以了。 对溺死的人来说，他们确实需要找替死鬼，但他们也不是随便抓一个人就能让那个人充当自己的替死鬼的。 通常来说，都要和他们存在某些因果关系的人，才可能被他们抓住，他们也不至于因为害死人而受到惩罚。 而那些随便杀人的溺死鬼，也会成为恶鬼，脱离了溺死的地方后，就得受到惩罚。 为此，他们并不会随意找替死鬼。 而有一些适合被他们抓来当替死鬼的人，通常都会因为听到某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很多溺死者，而选择绕开对应区域。 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灵敏的。 他们有可能会在冥冥中意识到，自己靠近什么区域，就会遭遇什么意外。 如果他们并没有机会去听到类似的传言，那他们还可能无法靠近那些区域。 但要被他们听到了，他们就可能会绕开，就可能会让原本可以尽快地脱身的溺死鬼不得不在水里浸泡更长时间，等到新的机会。 宁施晴请这些溺死鬼来帮忙，也是给予了溺死鬼们短暂地离开他们死前的地方的机会，让他们不必再长时间被冰冷的水浸泡着。 有了溺死鬼的帮忙，叶斯为这次在梦中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当叶斯为瞬间从梦里惊醒时，他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这次，他在梦里听到了充满怨念的声音！ 醒来后，他已经不大记得那些声音究竟说过什么了。 他只是可以模糊地记得，那些声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人，让那些人去带代替它们受苦！ 第193章 天亮了。 还没有亮多久。 不过是农村里的公鸡刚刚打鸣。 叶斯为顶着比昨天还要明显的黑眼圈,从自己的房间里下来。 他打着哈欠出门。 他难得地早了起床。 平日里在放假时分总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他，竟然在最近两次三番地早早起来了。 他的父母、爷爷奶奶都习惯早起。他的父亲要下地，母亲要去上班, 他的爷爷则会在村里溜达，有时候也会到地里帮忙干活，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早起。 可不用上学的他,居然也起了这么早？ 这就是新奇事了。 其他人的目光都已集中到他身上，让他产生了那么一点不自在。 不过还觉得满身疲惫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思考其他人是如何惊讶的。 他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该去找叶桃了。 早饭？不是啥必要的东西。 他早就习惯不吃了, 不差在这一顿也不吃。 不过眼看着他正在往外走,他的家人还是忍不住喊住了他,问了他两句。 当听到他说准备去找叶桃，他的家人就更惊讶了。 餐桌旁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都没能第一时间接话。 他们以前可不知道叶斯为和叶桃的关系这么好！一大早起来就要去找叶桃？ 还是叶斯为的奶奶想起了昨天叶桃来家里的事,猜到可能是两个小孩间有些什么，叶斯为才今天又惦记着去找叶桃了。 她喊住了叶斯为。 “小为,你这么早过去，小桃就起床啦？” 叶斯为愣住。 他要不是总在做噩梦，这时候的他也该在好好地睡觉！怎么可能会突然起床啊？ 那叶桃会起来吗？ 应该不会吧？ 那他现在过去找叶桃, 能有意义吗？ 再说了，有几个年轻人起床的时候, 不会第一时间看手机啊？如果真的看手机了的话, 那应该能发现他的好友请求的吧？ 一旦发现了就应该会第一时间通过，然后给他发消息才对。 那么,他应该可以和叶桃在手机上面聊吧？ 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困。 明明就应该可以多睡一会的！他怎么就没有睡呢？ 现在回去再睡一觉吧！ 他的家人能看到的, 就只有他又往自己房间去的场景。 但有点奇怪，明明两个人之前并没有那么多交流的,怎么现在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而且看起来好像挺没有精神的样子，令人莫名担心。 不过都是亲戚，关系突然变好了，应该算是好事吧？ 叶斯为说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睡得多沉。 他略微地睡了一会儿后，就又突然惊醒过来，生怕叶桃已经醒了，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但他还不知道。 如此到了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叶斯为突然醒来，就看到叶桃给他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只有一个冷淡的问号。 但对叶斯为来说，却觉得自己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叶桃回复了！ 他终于不需要担心是不是自己昨天那不信任的态度导致了叶桃不愿意再和他说什么。 虽然叶素刚也可能会知道一些事，但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希望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又已经听他说过自己的梦境的叶桃说。 如果只是在聊天软件里聊，叶斯为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可能还无法更精准地传递出自己想要传奇出去的信息。 为此，他顾不得细说，就先问自己现在能不能去找叶桃。 叶斯为的这信息有些奇怪。 刚刚收到新消息的叶桃还有些疑惑。 她真的只是在醒来的瞬间，突然看到叶斯为的好友请求，还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过了什么事，就只能打一个问号出去。 可叶斯为竟然马上就说要来她家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哇？ 昨晚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的事？ 叶桃甚至生出了一丝不好意思，总觉得是自己刚才回复叶斯为的态度冷淡了一些，才让叶斯为现在急着要过来。 她只是刚刚睡醒，还觉得自己大脑不怎么清醒……真的只是这样！ 但她根据叶斯为回复她的速度，还有急忙表示要来她家，连打字都打错了，反复打几次都还是错别字的举动，她觉得叶斯为现在有点不对劲。 颇为可疑！ 【叶桃：行，你来我家吧，我在家等你。 】 叶桃其实很想让叶斯为下午再来。 这都快中午吃饭时间了，她早上忙着睡觉，没有起来吃，就等着中午这一顿呢。 叶斯为要来，她就肯定得和叶斯为聊天什么的，这吃饭的事不就有可能被耽误了吗？ 如果让叶斯为就在家里吃，餐桌上无缘无故多出一个没那么熟悉的人，她觉得自己容易尴尬。 但看叶斯为回复时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无法再阻止叶斯为过来。 【叶斯为：马上到】 这次没有错别字了。 叶桃竟然还产生了欣慰的情绪。 可紧接着，她就匆匆忙忙地从床上跳起，一边忙着喊妈一边忙着换衣服。 喊妈，是让妈做饭的时候记得也做叶斯为那一份！ 换衣服？当然是不知道叶斯为什么时候到来了。早点做好准备，总比叶斯为都到了门边，她竟然还躺在床上好。 很快，叶桃就庆幸自己没赖床了。 叶斯为竟然真的以极快速度来到她家门外。 伴随着一声急刹车声，喘着气、额间还滴着汗的少年已经来到她家门前。 叶桃这时候不过刚刚坐在自己客厅里，还忙着喝起床后的第一杯水。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刺耳的声音，她连忙放下水杯走出去看，结果这一看，就看到叶斯为停车的样子。 她微张着嘴，错愕了那么一下，就急忙跑回屋子里，看挂在墙上的壁钟。 时间应该没错吧？ 可叶斯为这么快就到了？ 喘着气的少年盯着她。 “我来了。桃姐，我有点事要和你说，你现在应该方便吧？” 叶桃的妈妈还在做饭，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叶斯为飞快地和叶桃妈妈打了一声招呼，继续看着叶桃。 他终于得以跟着叶桃进了叶桃的房间，再告诉叶桃自己的昨夜的三个梦。 他说到激动处，胸腔不住起伏。 “桃姐，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觉得你说的那些东西应该是真的存在的！对，就是存在的！我觉得我做的这些梦一定在告诉我，我有那些不同常人的地方。桃姐，你说我是不是被选定的救世主啊？” 叶桃干笑着，感慨不愧是中二期的少年，脑洞就是大。 不过被选定的人，还要去拯救世界？ 如果利用这样的说法，就可以让叶斯为愿意去按照她之前计划着的去做，还真去阻止其他小孩靠近河水的话，她很乐意利用叶斯为的这一想法。 招数能管用，比什么都重要。 叶桃对着叶斯为说了自己之前计划的事。 叶斯为一边听她说，一边皱眉。 “不让其他人去河边……这……我去揽着其他小孩吗？” 他嘀咕的声音越来越轻。 就在这时候，叶桃妈妈过来敲门了。 事实上两人也没关上房门，叶桃妈妈只是象征性地敲了那么一下。 “准备吃饭了哦，你们要不吃完饭再聊？” 农村的屋子通常可以建造得比城市中的大得多。 叶桃和叶斯为在叶桃房间里的时候，就完全没有闻到外面飘进来的饭菜的香味。 一直到现在都被叶妈妈喊出来吃饭了，那一股的香味才拼命往鼻子里钻。 叶斯为之前没睡好， 早上一度起了床，但起床后也没吃什么，现在则真饿了。 他听叶桃帮自己解完了梦，还真要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所谓的被选定的主角了。 他有着自己需要背负的使命。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心上的事情，也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慢慢散去。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放松了许多，面前的饭菜就愈发显得香甜。 他吃得很来劲，叶桃妈妈看着他吃得开心的样子，同样觉得心情愉快。 饭后的叶斯为只偷偷用手机和叶桃聊天，再一次确认了自己所谓的、被选中的救世主的身份。 不就是去拦着其他小孩，让那些小孩没办法去河里玩吗？ 想一想，其实也不是那么男一解决的事情嘛。 他做的梦告诉他，河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叶桃也说他梦到自己差点溺死，甚至在梦里听到了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呼喊自己，仿佛想要将自己拉去当替身，代表的就是河流中的真有需要找替身的溺死鬼。 他，还有其他不该被替死的孩子都应该远离河流。 叶斯为在饭后歇息期间，已经逐渐想出了好主意。 附近有山。 而且有一些山早已被村民承包了用来种果树。还有一些山没怎么被承包出去，但有时候也会有村民上山去捡一些柴火。他们这里虽然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换上了燃气灶或者电磁炉，但依旧有一些人家保留有用柴火的习惯。 沿着这些路上山，基本是安全的。 路全是村民们一趟又一趟走出来的，危险度有限。 不过比起上山，大多数时候孩子们更喜欢玩水。 有一些山可能会有小小的溪流，但也只有那么一点水，连想洗个手都艰难。 爬山累了热了，又不像去河里玩那样，可以就在水边，一边感受着流淌过去的河水如何带走自己灼热的体温，一边享受着河边吹来的风。 山里嘛也有风，但同样会有更多的蚊虫。停下来的时间长一些，可能就会招惹到蚊虫一类的东西。 总之，非要对比的话，肯定更多孩子都更宁愿下河玩。 叶斯为现在准备利用的，正是孩子们的这一心理。 你们不是觉得下河玩更舒服吗？ 那我就说你们没胆子！ 反正用一用激将法，再加上他自己也跟着上山，那就说不定能顺利引着孩子们都远离河水了。 不过还需要小小的契机。 他要等其他人提出偷摸下河玩，他再提出相反意见。 他还要做好等孩子们反问他是不是害怕了老师们的时候的回答准备。 如果不提前想好这些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到了那时候该怎么顺利让其他孩子都愿意接受自己的提议。 第194章 叶斯为在家里吃了个午饭就离开了。 这是叶桃妈妈的视角。 虽说叶斯为吃饭之前和叶桃聊了不少,但叶桃妈妈仔细想想就觉得两人聊的也没有那么多。 叶斯为和叶桃的关系似乎莫名其妙地变好了一些。 这事也让叶桃妈妈颇为好奇。 但看着坐在自家沙发上兴冲冲地玩着手机，竟然还对着手机傻笑的女儿，叶桃妈妈终于决定不多嘴了。 孩子长大了,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她这当妈的还是不要理那么多了吧。 以叶桃的视角看，她终于顺利解决了叶斯为, 就像是游戏里的玩家终于解决了一个卡关的BOSS，而她回想起自己的通关经过时, 还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啥都不清楚。 怎么就突然间顺利通关了？ 叶斯为居然一夜间, 就自己为自己找到了许多合适的理由？这些事听起来就挺不可思议，偏偏发生了。 等和封舒云说完这些, 叶桃就下意识想到再去土地庙看看。 这下, 叶桃妈妈更疑惑了。 自家女儿以前都不见得对奉神这些事这么上心吧？ 他们这一代有着年初十祈愿的习俗，需要提着祭品满村上香。主要还是击败一些被称为“社公”的神的时候,需要去到比较远的地方，加起来就相当于绕着大半条村走一遍。 过去的土地庙也能算“社公”之一，直到现在土地庙已经重建好了庙宇, 大家才开始区分对它的称呼和对另两个社公祭坛的称呼。 有些老一辈的村民们相信，年初十这一天做好了祈愿, 那就接下来的一年都可以过得更安稳顺利。 未必真的管用, 但很多时候大家都希望图一个心安。 叶桃妈妈看过叶桃怎么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锦鲤附体”、“考神保佑”一类的图，还想叶桃是不是也会对这样的祈愿感兴趣。 但往年的年初十, 她特意喊叶桃起来和自己一起去上香，叶桃都多表现得爱理不理的。 叶桃妈妈就搞不懂自家女儿心思了。 偏偏现在,叶桃又看着挺在乎去土地庙上香。 叶桃妈妈只能想到叶素刚和叶桃说过什么。 但只是说几句话，竟然就管用？ 搞不懂女儿心思的叶桃妈妈暗暗决定, 就算土地庙离自己远一些，她要去那里上香就得走更远的路，她以后也不能偷懒了。 土地庙可能真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已经来到土地庙的叶桃并不清楚自家妈妈的心思。 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些，再来的时候，就少了几分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拘谨心理。 她快步从村路转进通往土地庙的路。 不过这次不等进入土地庙，她就愣住了。 土地庙前有一个穿着长袖衣服的人。 现在已经是盛夏，天气热得可怕，竟然还有人穿长袖？ 不过叶桃看到那人的瞬间，就觉得自己想起了一个最近都在叶素刚家里的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嘴唇发干，喉咙也有些干涩嘶哑。 她费劲地咽了咽唾沫，还是没能充分滋润喉咙。 独自面对莫辰时，她还是会从莫辰身上感受到一股几乎称得上可怕的压迫力。 这个人，真的好可怕……不对，也不是人吧？ 叶桃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来土地庙了。 可不来都来了，落荒而逃，就更没有道理，她以后不管再来土地庙，还是再去叶素刚家里，都有可能会和莫辰碰面的，她现在当然更得和莫辰打招呼。 她今天和封舒云聊天的时候才说过，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些人说，带着男朋友去了某某城隍庙、观音庙、佛寺一类的地方逛过，回来没过多久就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分手了，而分手后竟然还意外地察觉到对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幸好自己分手分得早。 她和封舒云可都说好了，要是以后真找到男朋友了，也要带来这里土地庙，让土地神帮忙把把关的！ 她不可能真避开离自己家这么近，还看起来这么神奇的土地神啊。 她只能壮着胆子喊：“莫辰？” 原本背对着她，正看着土地庙侧边的一片浓郁树荫的莫辰，听到她的呼喊后，慢慢回过头来。 莫辰行动的速度偏慢。 叶桃则在看着莫辰回头的瞬间，觉得自己又一次走神了。 她和莫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面的？是有人结婚那次？要帮忙盯着有没有什么车挡住了别的车出来的路？ 不对，那应该是上上次了。 在那之后，她应该又在叶素刚家里见过莫辰，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现在看得这么细致。 莫辰还是有一些怕生，就算她和莫辰已经有过合作，莫辰都在看到她出现后，就下意识地想着怎么躲到一旁。 她当时候也没那么惦记观察莫辰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现在的她看到莫辰，就下意识产生惊诧感。 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现在是夏天，应该说是再怎么注意防晒的人，都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中被晒黑。 可怎么她看莫辰的时候，发现莫辰并没有怎么黑？总体看上去竟然还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模样？不，莫辰甚至还看起来变白了一些！ 这究竟得发生过了什么样的事，才可能让莫辰整个人都出现如此大的差异？ 莫辰也看到了还站在离土地庙有一点距离的叶桃。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叶桃？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进来吗？难道你不是来土地庙的？” 陡然从莫辰口中听到自己名字，叶桃立刻被吓了一跳。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这可到底是傻情况啊？ 莫辰……会一下子和她说这么多的话？ 这可不就让莫辰听起来更不像莫辰应该有的样子了？ 震惊。 但眼前这人的五官，还有散发出的气息，都确实和她见过的莫辰一模一样，让她想找出某些证据证明这不是莫辰，都找不到合适的证据。 她只能怀抱着莫名的心情，再像莫辰走去。 “你……” 只是略微地发出一点声音，她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询问莫辰？还是什么？ 莫辰对着她微笑。 只是莫辰此时的笑脸看着有些僵硬，仿佛是一个并不熟悉应该怎么微笑的人，正在为了某种目的，强行装出笑脸。 “你要来土地庙里上香吧？先进去吧。等一会儿上完了香，如果你觉得还有什么困惑的，可以试着来这里抽签……” 莫辰说着，指了指土地庙侧边的小屋。 他刚说话时，语气什么的还算流畅自然。 到了后面，叶桃就能听出他的那丝不自在了。 乍一听去，就像是一个之前还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说话的人，突然切换到了背书模式，而且还背得不怎么熟悉，断断续续的，只能一点一点内容地往外挤，每每说出了什么，还需要再花时间去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正确。 土地庙实在不大，不用走多少步就能走到正殿。 莫辰说话慢，导致叶桃都已经在供案前站住了，他才堪堪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话说完。 叶桃沿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瞄了瞄侧边的小屋。 叶素刚参与过很多土地庙重建的事情，为此，叶桃也对土地庙有了更多了解。 她知道那侧边小屋原本预计用来做什么的，当时候还有一些村民觉得，只是他们这几村子合建的土地庙，能有多吸引人？哪里还需要为了守庙人而特意再去盖一间小屋？就算小屋并不大，占不了总花销的多少比例，但也会让部分村民心疼。 但叶素刚提出了种种理由……反正叶桃不怎么清楚具体发生过怎样的辩论，她只知道这小屋最后还是建成了，莫辰还一度在这里住过，只是后来又不知道怎的，莫辰又回叶素刚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她现在在庙里偶遇莫辰，还觉得莫辰看起来没有了之前那么不好接触，她的胆子就又大了一些。 她小声地问：“莫辰，你现在来这里，是准备再在这里长住吗？还是说你只是准备白天过来，晚上还是回我二叔那？” 莫辰呆呆地看了看她，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她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莫辰没让叶桃等多长时间，就点了点头。 “是，我现在白天过来，看看有谁来上香，问问有没有人要抽签。” 他说话的速度还是慢一点，但连贯性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叶桃双眼亮了亮。 抽签？ 听起来有点意思，不过不知道会抽出什么。 “那我先上香，等会儿就去抽签？对了，要收钱吗？” 叶桃摸了摸口袋。 她只带有手机。 如果有扫码支付的话，那还行。 不过扫码……这些钱具体该怎么处理？想想就觉得挺麻烦。 莫辰摇摇头。 “现在不用。” 这是宁施晴等人在商量之后决定的。 莫辰还是想融入社会。 而他多来土地庙，就能借助土地庙这边的特殊气场修炼。 他继续住在叶素刚家里，则可以跟着叶素刚学习其他人类社会生存规则。 像是看电视、玩手机、玩电脑之类的，都有助于他更好地知道，现在的人类社会已经变成什么模样。 有时候有一些奇葩事，会在网络上大肆传播。他多看看这些，也能在以后面对人类世界的各种事情事，更清楚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 土地庙是几条村子的村民合力建设的，目前也没多少个外人来，弄一些解签什么的都侧重化解村民与村民间的矛盾，也为了逢年过节什么的给大家讨一个吉利，自然犯不着给钱。 不过如果以后真的打出名气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叶桃现在还没有太关注这方面的事，可宁施晴等已经从叶素刚处提前得到消息。 这附近的村子可能会努力打造出某些旅游景点，类似于农家乐之类的，能让人来随便摘果子玩，让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体会下田的滋味，还配合有一些历史教育，陈列某些与历史有关的物品……不见得会成为什么热门旅游景点，但有可能成为附近城市周边游的选址。 很多地方都有具有周边一日游出游团，他们这些村子现在计划弄的，就是这类型的旅游场地。 他们也算靠近大城市，还保留了较多的自然生态，如果真要往这方面弄，完全有可能弄起来。 而土地庙也有可能作为带有当地特色的旅游景点，也被一些人接受。 第195章 叶桃上完香了。 她在莫辰的引领下, 走进了侧边的小屋。 看着小屋简陋的样子，还有小屋门边的桌子，以及桌上仅有的签筒,叶桃更疑惑了。 签的数量看起来不多，她如果摇签，真的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但来都来了,已经坐到了桌子后面的莫辰还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再一次给她带来了压迫感,她不得不认真地摇动签筒,一直到终于有一支签掉了下来。 叶桃都没来得及拿起那支签, 就发现签已落入到莫辰手中。 她低呼一声，也不知怎的, 就突然觉得极为紧张。 这感觉, 比她之前想要去看自己的期末成绩时还要紧张。 莫辰拿着那签，却久久没有说话。 叶桃担心了。 “怎、怎么了？是不是我这签有什么问题？” 要不, 为何莫辰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宁施晴在叶桃抽签的时候，就飘进了小屋，观察着叶桃的抽签结果。 签还在莫辰手中, 叶桃不知道结果，宁施晴却已知道。 这是土地公灵签第十五签, 下凶。不过看叶桃的模样……宁施晴有些怀疑了。 她也不觉得叶桃可能遭遇什么凶险事啊？ 庙里原本准备了两套签, 其中一套是过年过节让大家求个吉利的时候用的，就没有下签, 最坏都是中签，另一套则是完整的土地公灵签。 叶桃竟然求道了一支下签？ 莫辰背过签文,看到签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将签的内容说出。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叶桃。 他很少和其他人建立多么亲密的关系,所以能和他有过短暂接触的叶桃，在他心里都有些与众不同的位置。 他看到这支签后，就不由得担心叶桃知道签文后会被影响心情。 开始尝试融入人类社会后，他已经知道这一个人的心情将可能对这人造成多大影响。 有时候可能有些人原本可以过得好好的，但只是因为心态发生变化，就导致自己做事的时候容易失控，最终将本来能变好的局面都搞砸了。 “究竟怎么啦？”叶桃忍不住追问，“莫辰，就算签文不怎么好，你也该告诉我吧？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加会惦记这事吗？” 莫辰僵了僵。 他看向飘在自己身侧的宁施晴。 一直都在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叶桃，见他挪动目光，也就第一时间看向他正看着的区域。 然而，马上，叶桃就发现，莫辰看的地方空无一物。 叶桃一惊，隐隐觉得有一股寒意正从自己后背不断涌起。 她好像还是不够了解这里。 但木签，最让她在意的，终究是莫辰手中的签。 那究竟写了什么？又可能会对她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是预示着她将有可能走向怎样的未来？ 她正思索着，就听到莫辰平稳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莫辰在将自己了解到的签文的意思说出。 叶桃觉得自己听了很多，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听到多少。 等她离开土地庙时，她只记住了自己最近行事要多加小心，又要防小人防口舌是非，又要小心水火之类的灾难，还要注意别被男女之事耽误？ 莫辰与她说这些时，唯独说到“男女之事”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听起来就像是……生怕她会被渣男骗心骗财。 叶桃只觉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天气太热，如果不热又通常会下雨。 她可完全没想着再去什么地方玩耍，只打算宅在村里。 她好歹还有一个大学生的身份保驾护航，可以到毕业后再考虑怎么应对某些长辈的催婚，她自己也没谈恋爱的打算，她难道还会宅在家里，就莫名其妙地认识一个男人，然后被骗不成？ 叶桃表示不信。 还是她和叶斯为来往多一些，有比较八卦的村民好奇，背地里议论他俩的可能性更大吧？ 但两人勉强能算堂亲，叶斯为得叫她姐，村里人的议论也肯定不会过分。 叶桃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最可能遇到的会是什么事。 而土地庙中，宁施晴、邵芷青、莫辰排成一排，一起看着叶桃如何离开。 莫辰最后和叶桃说的那些话，基本都出自宁施晴的嘴。 莫辰只知道背诵自己记忆过的签文解释，但不怎么懂怎么套上叶桃的情况。 还是在旁边的宁施晴多看了一会儿，才看出了什么，在旁边说一句，就让莫辰复述一句。 莫辰会重点强调“男女之事”，也是宁施晴的授意。 土地公灵签十五签，确实有“婚姻不成”的解释，其签文中的“百事不行通”更令人心惊，也就求问身体健康的时候，得到这一签，还算好一些，要问别的事都不怎么好了。 叶桃的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就算有一些当代人常见的体虚，也不妨事，所以肯定不会和这方面有关。 莫辰还在自个儿耗费心神，思考宁施晴刚才为什么要自己这样说，邵芷青已经直接问了：“施晴，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 莫辰霍地扭头，紧盯着宁施晴。 “对啊。”宁施晴坦然点头，“我看出她会因为男人破财了。” 邵芷青表情微变。 “这样说来……我其实也看到她好像有些烂桃花，不过她来我们这的次数也算多了，我觉得我比较了解她，她应该会提前斩断烂桃花的啊？她最近都没什么出行的像，应该遇不到谁吧？” 宁施晴故作神秘地微笑。 邵芷青抬起手，做出一个要打她的动作，她连忙变了表情，转而求饶。 “别别，我说，我说。当代人动桃花，可未必真的遇到了哪一个现实中的恋爱对象。游戏里遇到了疯狂心动的纸片人，一不小心迷恋上了某个明星，这都是有可能的。真要论花钱嘛，游戏中氪金算不算？ “如果自己对这些的爱能维持比较长的时间，那可能还能说是花钱买开心，但如果没玩多久，就开始不喜欢这个游戏，又或者粉上了哪个明星还没有多长时间，就发现自己塌方了，那不就是被骗心又被骗钱了？” 邵芷青和莫辰目瞪口呆，两人在这之前实在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解答。 偏偏宁施晴这般对着他们说了后，他们又觉得挺合理。 好像不奇怪啊。 宁施晴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再看向叶桃离开的方向。 她的心情多了几分微妙。 她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这代表她真的掌握了通过观气，还有结合自己经历的现实去推测一个人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的能力，但她又不是很希望叶桃去经历这些。 宁施晴微微闭眼。 这可能就是邵芷青以前说她的心软吧？ 她确实容易看到别人出事，明知道让一些人碰壁，撞了南墙后再回头，才可能让其知道痛，以后才能改变过来，但还是想着自己是否可以去帮对方解决某些问题。 但是…… 宁施晴闭了闭眼。 成长，有时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成长，有时候可能是遇到了某些事后，就再也不想去面对，选择放弃、隐藏。但也有时候，成长代表的是心态的变化。 而叶桃经历过这次的事后，又可能会发生什么变化？ 宁施晴不肯定。 她只能等，等到叶桃真的经历什么，又或者用事实证明她的预测错误，叶桃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样度过了这一次考验。 像这样的事，也真的只能算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小考验。 不过人生恰是由一个又一个大小不同的考验组成。 通过小考验的时候积累起来的某些经验，就可能会变成通关大考验时的助力。靠自己通过了小考验，以后才能更好地通过大考验。 忽然，有一只手落到了宁施晴肩上。 哪怕她只是魂体，她现在都能感受到那一只手带给自己的重量。 她微微一愣，侧头看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邵芷青已经换了换位置，换到了一个离她更近的地方，更亲热地挨着她。 她还能看到邵芷青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 “现在感觉如何？” 宁施晴眨眨眼。 邵芷青这问题问得有点没头没脑，她不是很懂…… 不过很快，宁施晴明白过来。 她回了邵芷青一个笑容。 “这是叶桃的考验，又何尝不是我的考验？” 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绝对不是非要将别人可能需要亲自去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强行地背负到自己背上。 一旦如此，只会先将自己压垮。 所以，有时候，必须先去“观察”，先等待某些事发生。 而后，她才能再考虑做些什么。 邵芷青跟着笑起来。 她向宁施晴展开地图。 不过邵芷青现在用令牌展开的地图和宁施晴平日里看到的地图有一点不同。 邵芷青此时展开的地图囊括了更大的疆域。 地图上有着零星的红点。 有一些红点比较大，有一些红点却只有那么一点，仿佛随时都会被地图旁边的其他颜色吞没。 宁施晴首先看到代表着她和邵芷青当前所在位置的红点。 这个红点也不怎么大，不过亮度却比其他同样偏小的红点要亮一些。 这好像代表着这红点中蕴藏着的力量比较强？ 她再挪动目光。 很快，她在旁边看到了另一个点。 而那个点代表的是…… 宁施晴还算熟悉周边地图。 她略一思索，已立刻将自己看到的地图与真实区域对上号。 她指着那个红点问：“城隍庙？！” 她和邵芷青出身的那座城隍庙？ ！ “对。” 这下，宁施晴再看其他地方的红点，心里产生的感觉就愈发奇妙了。 在这之前，她还真想不到，现在，在这国家中，真正还在阳世里也有神镇守的地方只有这么一些。 只看红点的数量，好像挺多。 但如果考虑到疆域的辽阔程度，那又好像不值一提了。 邵芷青却用相对轻松的口吻对她说：“你还要考虑一件事呢。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们这一体系的驻守点。像是另一些区域，他们更习惯信仰的和我们这的有些不同，那镇守那边的仙神自然也有区别。” 宁施晴想想，点点头，觉得自己心里也算多了几分安慰。 但她又生出疑惑。 为何邵芷青要如此突然地给她看这地图？ 第196章 邵芷青并没有看宁施晴。 她只是指着自己令牌上显示出的地图,给宁施晴介绍着不同的城隍庙的事。 现在还能在地图上显示处较大的红点，而且红点还比较亮的，基本都是已经传承了很多年的城隍庙, 因为一直都有香火，所以传承还得到了保留。 至于那些比较小的红点，亮度强一些的, 则代表有稳定仙神镇守，但能管理的区域较小的地方。这类地方多是各地的土地庙。 沿海也有沿海的信仰, 对应的天后宫就同样有较亮的亮度。 还有一些修习道法的道家道场, 也能显示出光亮红点。 另有一些小庙,看似不怎么起眼，实际上里面的人是有真本事在身的,所以也有微弱的光点。 只不过类似的地方就只能靠一个人的力量支撑,和阴司间的联系没有那么密切，并非没了现在的镇守者之后,还会及时地有新的镇守者补上，这些地方在地图上显示出来的光芒就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邵芷青和宁施晴大致介绍完这部分情况，马上话锋一转。 她问：“施晴, 如果让你选一个地方，你愿意到那一片区域去？” 她如此问着,地图上的红点立刻辐射出大大小小的红色光圈。 有一些地方的光圈出现了重叠, 但还有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被光圈覆盖。 邵芷青严肃地看着宁施晴。 “这得你自己决定。你可以在这里逗留更长时间，一直等到莫辰可以很好地融入社会, 土地也恢复更多力量，土地和莫辰可以很好地管理这一带, 能应对各种危机，你我再离开这里。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最近的人事变动最为密切。你如果不早些选定区域，等以后你真的需要被调离这里了，你再想选择，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邵芷青说的这些话，宁施晴全都知道。 只是…… 当真要自己去选一个合适的地方？ 宁施晴就觉得无论让自己选那一片区域，她都只觉得那部分区域如此陌生。 她要是就选择她现在任职的土地庙附近呢？ 当地城隍庙散发出的大红圈已经将这附近绝大多数区域都囊括进来了。 这代表着这附近都没什么地方可供她选择。 她也明白，现在说是让她选，但她选的结果究竟能不能被通过？这还是未知的。 邵芷青之前也说了，最近才是人事变动最为频繁的时候、她现在开始选，也只是让上级在安排人事变动的时候，能有一个参考值。一旦她选的和上级预期的完全不同，她就相当于浪费自己的选择机会了。 她现在也算比较了解城隍庙进行人事变动的原因，以及安排大家到不同的地方时的倾向如何。 城隍庙更希望的，就是尽可能让更多地方都能有人看管，尽可能地保证各地出了事后，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被第一时间上报。 经历过近些年的恢复，阴司和阳间应该已经再度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阴司已经更清楚该怎么在阳间活动，才能减少对人类社会的打扰。 现在和过去确实已经不同了。 宁施晴微微闭眼。 她仔细思索着，而后，渐渐想出什么。 她伸手，指向了一片区域。 “如果真的能让我选的话，那我希望我能到这里任职。” 她指着那里后，手指再轻轻地转了一个圈，将较大的区域都包括了进来。 邵芷青咦了一声。 那一带，经济并不怎么发达。那里也并没有多少的红圈。 邵芷青并不奇怪，宁施晴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从而优先选择没有怎么被红圈覆盖的区域。 但邵芷青想不通为何宁施晴会选那样偏僻的地方。 那种地方……应该没有太多人吧？或者说，那些地方中，已经有更多人早早就选择到了外地打工，逢年过节才可能回家吧？一般的节日，都未必会有多少人会回去。甚至很多时候，就算要过年了，都有些人宁可再继续留在大城市里。 邵芷青急得，之前的宁施晴一直表现得更喜欢和不同的人相处，再去观察那些人，去考虑自己是否能带给那些人什么影响，可以为他们改变某些显得不怎么好的命运。 可为何，宁施晴现在却选了那种有可能接触人的机会更少的地方？ 邵芷青困惑地看着宁施晴。 她只能看到宁施晴缓缓绽放的笑容。 “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我有没有可能回去那里？还是说，会有什么回避制度？” 邵芷青微微张嘴。 她紧盯着宁施晴。 刹那间，许多信息冲向她的大脑，让她着实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 宁施晴在那里长大。 宁施晴很了解那里的情况。 宁施晴的骨灰至今没有人带回乡安葬。 宁施晴偏偏选择了那里。 或许不是宁施晴发生了什么改变，也不是看到了叶桃的事，觉得自己就算知道了别人身上可能发生什么，都难以去解决，才倾向于再去放弃改变什么，而是宁施晴知道那里需要更多的改变，才坚定地选择了那里！ 邵芷青点点头。 她勉强地处理完了大脑中涌出的这些信息。 “我会将这消息上报的。但你以后会不会被调去那里，我也无法肯定。如果那些地方更需要尽快有人驻守，那就应该等不到你完成这边的实习。” 宁施晴在城隍庙中，跟着其他职责的鬼差干活，算是理论上的实习。 宁施晴现在来到土地庙中，要驻守一方了，才更相当于实践上的实习。只不过她在进行理论实习的时候，也有一部分实践工作。 “邵姐，那就麻烦你了。” 宁施晴轻轻地与邵芷青说了一声。 她转过身，面对着村路，静静地看着村路。 夏天到了，阳光灿烂，土地庙附近的树木长得很快。 土地庙刚刚建成的时候，村民们还特意修理过附近的树木，尽可能只在侧边留有一些相对高大的树木，为土地庙两侧还有后方遮挡阳光，但土地庙与村路相对的那一面，还有村路拐进来的那条小路与土地庙相连的区域，都没有多少树木。 现在只是过去了一段时间，一些小树就长出了茂盛的枝丫，还有一些细竹子更已经长成了极为茂密的一丛。 宁施晴现在只能模糊地透过树影，看到一点点的村路景象。 她的心思早已从村路中飞远。 她想着的，已是别的事。 她的老家……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里。 以前在那里生活的时候，她厌烦过，总觉得村民们总是为了某些东西斤斤计较，计较得大家的关系都变得那么紧张。有时候明明退一步就可以过得舒服很多，为什么非要一点都不肯让，甚至对方都已经认错，不再占便宜了，却还要反过来占对方的便宜？ 但后来，宁施晴明白了，面对一些人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步。你敢让一步，他就敢再往前一步。你想着吃亏是福，人家想着让你再多吃一些亏。早晚有一天，你都会因为撑不住，真的一步都不能再退了，而不得不与对方爆发出争吵。 而到了那时候，还有可能你想着与对方吵，但你失去的东西已经多得让你很难在和对方争吵了，你的地位已经弱于对方，就算对方表现出了盛气凌人的一面，你满心不忿，依旧不得不屈服。 所以，生活在那里的人，才不得不一直都去争去抢，谁都不能让步。 在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人，如果不掌握对应的生存法则，最终只会失去生存的机会。 如果只是被迫着背井离乡，却可能在外地过上较好的生活，就像以前的宁施晴那样，都能算得上不错了。 还有一些人，已经在那里生活得极为不好，却怎么都无法离开。 他们的日子才更痛苦。 宁施晴以前没有想过回去。 她离开了那里后，就没有再想过和那里的人有什么联络。 她之前遇到王带娣时，也是觉得王带娣和过去的自己颇为相像，才对王带娣升起了更多怜惜的情绪。 她还觉得有些想通过改变王带娣的什么，去改变过去的自己。 当初的她，同样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远远地离开那熟悉的区域。 可那时候的她，没能得到谁的帮助，平白多挣扎了一些日子，才终于能走出去了。 而她走出去后，同样和自己在哪里的所有亲朋故交都决裂了。 只剩下她，孤零零地在外闯荡。 莫辰留意到凝望着村路的宁施晴的情绪不怎么对劲。 他原本打算上前，想和宁施晴说点什么，让宁施晴能开心一些。 他在叶素刚家里时，就经常摆出发呆的模样，叶素刚就特别习惯趁着那时候到他身旁，与他说着各种各样的话，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沉浸在叶素刚所说的、现在的世界的各种新奇事情中。 他以前记住的，都是自己生存那时代的事。他总觉得现代的社会如此陌生。 但多得叶素刚的陪聊，他现在已经在觉得现代社会陌生的同时，又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他现在就打算用叶素刚对待他的办法，来对待宁施晴。 可他刚刚一动，邵芷青就立刻拉住了他，并朝他摇了摇头。 邵芷青一直将莫辰拉到了侧边小屋，才压低声音对莫辰说：“你千万别打扰施晴！就让施晴自己静一静好了。” 邵芷青和宁施晴认识了这么久，基本没怎么听宁施晴提起过自己的过往。 可宁施晴越是不提，邵芷青就越知道宁施晴有多在乎自己的过往。 像宋娴，都已经死过这么多年了，宋娴本身还不是那么多话的人，刚和邵芷青认识的时候，不知道比现在怕生了多少倍，宋娴都会不时地与邵芷青提一提自己的过往，说起以前的富家小姐必须怎么躲在闺房中，连一点自由都没有，而现在的女孩子比过去幸福多少。 莫辰茫然地看着邵芷青。 他不大听得懂邵芷青的话。 但邵芷青恶狠狠地瞪着他，他这下明白了，连连点头，同时用手指在嘴唇上面做出一个打叉的手势，代表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这也是他在叶素刚家里学来的！ 他第一次对别人用，看邵芷青满意的表情，应该效果不错。 莫辰寻思起了自己以后是不是该找机会多用用。 第197章 土地庙前面的面积并不大。 宁施晴站立的地方和侧边小屋的距离并不远。 邵芷青和莫辰已经尽可能地减轻自己闹出来的动静, 但还是让宁施晴注意到了。 宁施晴悄悄勾起一丝微笑。 不管过往如何，她现在很喜欢自己的生活。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认识了更多值得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如果可以顺利回老家任职, 那她就该不管多难，都要尽可能地让老家的人做出改变了。 她老家的那些人都秉持着利益至上的观念，唯有利益,才能让他们有那么一丝动摇。神鬼之说如果可以为他们利益，他们就愿意相信。如果不能,他们就宁可装作自己一无所知。 那她如果想要去对付那些人, 让那些人发生改变, 她就可以尝试从利益方面入手了？ 但也不太对。 她如果一次性能影响到的人太少，仅仅只能影响到那么一两个,恐怕等那一两个人在其他人那里碰了壁,发现自己做了事，却没有得到对应的好处后,估计还是会变回过去的样子，连带着更不肯相信她要传递给他们的信息。 宁施晴想来想去，最后唯有叹气。 可真难啊。 她转过身来, 决定慢慢再想。 现在还是先修炼好了。 化身千万这个法术说不定能管一些用。 如果她真的能人在庙里，却分出无数个化身, 去到不同的地方, 说不定还能同时进入不同人的梦里，那她也许就能在她老家那般的地方, 一点点地展现出“神迹”，建立起他们对她的信任, 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病按照她说的去做。 只有当愿意相信的人变多了, 更多人同时发力，她预期的事情才更可能实现。 但好难。 而且如此大规模地动用神迹，也不太符合现在时代的主流。 很容易出问题。 侧边小屋中的莫辰和邵芷青一直都在偷偷观察着宁施晴的一举一动。 当发现宁施晴转过身后，邵芷青就嗖的一下到了宁施晴身旁。 莫辰本来也想出来的，但想到邵芷青之前不让他说话，还强行将他拉到了小屋这里，他就担心自己出去，会再一次被邵芷青阻拦。 他就想先问问邵芷青，自己该怎么做。 结果他只是慢了这么一点，邵芷青居然就出去了？他身旁就已经没有鬼了？ ！ 莫辰眼睛都瞪大了。 他急忙也跟着出了小屋。 邵芷青这时候已经在和宁施晴说话了。 原本还准备再问问宁施晴，刚才究竟为何叹气的莫辰，最终只能在反复张合几次嘴巴后，闭嘴听着宁施晴和邵芷青说话。 这两鬼说的全是修炼上的事。 莫辰虽然出来得迟了那么一点，但好歹也算顺利听到了邵芷青问宁施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然后宁施晴才说要练习身外化身，要继续与邵芷青一起研究该如何施法。 不愿意谈自己刚才想到的内容的人，到底是宁施晴，而不是邵芷青先岔开话题。 莫辰一边听着，一边思考邵芷青之前拉开自己的用意。 他那时候其实还略微有一些不解，觉得邵芷青可能小心过度了，但现在，他觉得还是邵芷青更了解宁施晴。 土地庙里的神、鬼、僵尸、小刺猬全在努力修炼。 村中的叶斯为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去让其他孩子更喜欢爬山而不是下水。 天气确实热。 经历过连续的雨季后，这一带终于迎来了连续的晴天。盛夏的太阳已经可怕得让很多人都想下一点雨了。 但随着庄稼成熟的季节到来，村民们需要更频繁地下地，需要让植物可以得到更多的阳光，完成最后的成长，大家在说过了希望下一点雨，让天气略微凉快一些后，又开始念叨着就该继续出大太阳，如果再迎来之前那样的连续雨季，还不如继续天天大晴天，热一点总比收成差好。 这种酷热的天，就让之前就想下河的孩子们更盼着偷偷去河里玩。 水库离得远一些，而且防得更严密，孩子们才没那么惦记去水库。 但河流相对没有受到那么大的限制。老师们要巡逻，也很难同一时间巡逻到所有的河道。老师们只能盯住一些重要河道。 叶斯为终于抓住了机会，在一个孩子提议偷偷下河玩的时候，他冷笑着说：“下河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你们跟我上山！” 他的提议一出，孩子们全都傻眼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没有一个人肯第一时间附和叶斯为的话。 那可是上山啊，能让他们听着都觉得累！ 这真的没问题？ 好半晌，才有一个小一些的孩子小声地问：“为哥，我们真的要上山吗？可是这天气上山……” 叶斯为挺起胸膛。 “对！就是这天气！你想想，你们全都下河下过多少次了？以前老师没有抓那么严的时候，你们难道还下河玩下得少了吗？现在还去，有什么意思？但山上呢？除了清明的时候，你们去山里玩过多少回？你们不觉得上山才更像探险吗？” 叶斯为说话的语气极具煽动性。 孩子们听着听着，竟然觉得叶斯为说得挺有道理。 可能还真要像叶斯为说的，才会更有意思？ 当第一个孩子犹豫地响应后，再接话的孩子就全都显得更有信心了。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叶斯为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总算将这群孩子都说服了！ 有了第一次上山，只要不是全部孩子都可以顺利地爬到山顶，那他就能提议第二次。 哪怕全部孩子都到了山顶，他也同样可以说他们的身体虚，竟然要花这么长时间才能爬上山，然后让他们爬第二次…… 当然，他想有资格这样说其他孩子们，他就必须自己第一个爬上山顶，还必须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其实有点难度。 他回想自己过往经历，总觉得爬山也没这么容易。 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这次的事还关乎他之前的噩梦，他当然不能放弃！ 他带着一群孩子去山里玩。 第一次爬山，他去的就是自己舅舅家的果园。 为了方便将物资运输到山上，他舅舅的果园中已经开辟除了一条蜿蜒的、上山的路。 果园没有篱笆，谁都能来，不过大多数时候也没有谁显得无聊地跑过来，来的人基本都是干活的。 果树种下之后，果园的主人需要不时地到果园里看看，免得果树闹了什么病虫害，或者果树的成长没有跟上进度，但还没能及时地发现，影响最终的收成。 但这也不至于需要天天看。 叶斯为带着一群孩子来的时候，果园里就挺安静的。 四周都是山。 虽然孩子们都知道，这些地方不至于荒无人烟，他们还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过来，但还是有孩子忍不住偷偷咽唾沫。 感觉有点可怕！ 一方面是四周太安静了，放眼看去尽是山，所以觉得不安；另一方面则知道这里是别人家的果园，就算他们还知道这里是叶斯为舅舅家的地方，他们还是觉得自己误入了别人的地盘，害怕会突然有大人出来驱逐他们。 紧张的心情助长的确实探险的期待心理。 当叶斯为带路，第一个走上他舅舅带人开辟出来的上山小路后，其他孩子就全都跟着上山了。 在爬山初期，他们还能有说有笑，还有一些孩子故意已一惊一乍地吓唬人。 但当爬完一半的山路后，还有力气打闹的孩子的数量就越发少了。 更多的孩子都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他们除了还能盯着前方的路外，连路旁的果树长得什么模样都没多少心思再去观察。 偶尔有一些之前被落在后面的孩子终于追上进度，并且一个个地越过其他孩子，开始追逐走在最前面的叶斯为时，那些已经当真觉得疲倦到没有多少力气，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休息的孩子就眼睛发直了。 还真的有一些孩子不愿意再走了，干脆在路旁坐着或者蹲着，就看着叶斯为爬在最前面，偶尔还能回过头来，将双手举在嘴边呈喇叭状地大声朝他们喊话。 呼！ 之前的他们不觉得山路多么难走，现在可算真的知道了！ 路旁长有一些草，但不多。 为了确保果树能得到足够的养分生长，也为了确保上山的道路顺畅，果园的主人会不时除草。 有一些孩子就已经开始拔草玩。 早放弃早舒服。 既然是来探险的，还知道果园是需要除草的，那他们现在帮果园的主人除了这些草，应该不算在搞破坏吧？ 叶斯为确保了自己的爬山进度当真已经领先了其他人后，他终于敢放任自己较重地喘气了。 只要没有其他人听到他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那他就是气息均匀地爬到山顶！ 继续往上！ 他偶尔转身面对着后面的其他孩子时，也看到了一些孩子拔草的动作。 不过考虑到拔草并不会对植物地的其他地方造成伤害，他也就不多干涉了，只往下面喊了几句，让他们小心别弄伤果树。 他带人来自家舅舅的果园里玩，还是得知道不搞破坏的。 孩子们同样知道这点。 如果敢弄伤果树，就绝对有可能有人去和他们家长投诉！到时候他们还可能会被狠狠批评。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爬山是累了一些，但还可以去笑其他爬得慢的人，然后享受超越其他人的过程。 下河玩的话，他们又不敢又太远距离，害怕有老师或者其他大人靠近，他们游远了之后，就无法及时地得到望风的人的提醒，最终导致还是被抓住，还可能要写检讨什么的，要去找家长签名，再被家长批评，说不定连下学期的零用钱都会减少！ 爬山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不弄坏果树，说不定可以继续爬！ 第198章 叶斯为带着其他孩子爬山的事,还是被村民们知道了。 叶斯为的舅舅发现自家的果园竟然成了孩子们的新游乐场，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孩子们愿意上山，他好歹不用担心孩子下河玩。而且那些孩子还帮他除草了, 虽然拔出来的草满地乱扔，一点都比不过正常干活的，但总算有点作用。 他的果园是经过人工开垦的山头,总比什么荒山好，孩子们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不过他去自家果园巡查的时候,突兀地看到那么多孩子在,就当真让他不怎么适应了。 近日因盛夏天气而选择宅家的叶桃也听说了这事。 她之前就知道叶斯为有什么打算,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她现在最在乎的，是自己大学同学群中的一个游戏链接。 她加的这个群说是大学同学群,实际上审核不怎么严格,也没要求群友实名，所以群里的人数很多,也很活跃，只是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群里所有人都在她就读的学校读书，说不定会有一些人是混进来的。 群里的这游戏链接就是一个没有实名的群友发的。 这群友先发了一个官网的链接, 后接连发了好几个宣传视频。 这是一款抽卡乙游。 叶桃只是无意中点进了视频链接，就被游戏中的男人迷了双眼。 好像有点好看哇。 再看看视频评论区,也有很多人说期待。还有一些说是经历过一测、二测的玩家,说这游戏怎么怎么好玩，肝度不高,对微氪玩家也挺好友，重点还是游戏里的男人各有特色,很值得试一试！ 叶桃心动了。 最近天气太热，她不想出去旅游,也不想出去兼职。如果是假期开始之前就找了实习工作，她或许还能去实习，或者做什么暑期工。但现在暑期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她觉得自己就该宅完后续时间。 正好这时候出了一款游戏，她要不要玩一玩？ 肝度真的不高的话，可以试试吧？ 游戏可以预下载。 叶桃就早早下载好了这款游戏，再继续上网搜和这游戏有关的攻略，以及各方评价。 如此过去了小半个月，终于因为卡关而没有那么沉迷游戏的叶桃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氪金条。 她居然一不小心在这个游戏里玩了这么长时间？ ！ 而且网上的一侧二测玩家说的内容也和现在的公测版有很大不同！ 她最喜欢的那个男人，在二测的时候的表现太好，导致对游戏的平衡性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最终，官方竟然选择了削弱这个男人。 叶桃刚玩游戏的时候，看着一测二测的玩家说一定要努力将这个男人抽出来，她才努力地去抽。她还特意研究过一些一测二测玩家说的、和这个男人有关的故事。 可以说，她的氪金进度条大半都是她为了强娶这男人回家而氪的。 但是官方竟然对这男人做出了改动。 卡面看起来还是很好看，时装看起来也挺精美。 偏偏叶桃心里不舒服了。 她如果还能顺利推剧情，顺利推游戏新出的活动，她心里还要舒服很多。 当她没办法再顺利完成这些事后，她感觉到的，就变成了煎熬。 卡面漂亮，但想到自家男人遭到了官方不公平的对待……或许对其他玩家来说，觉得官方这样才更公平了，但她的心从一开始就偏了啊！叶桃格外难受，难受到游戏都不想玩了。 她打电话给封舒云，嗷嗷地控诉一通。 封舒云安慰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的情绪平复之后，才小声地提起她之前在土地庙中抽到的签。 这下，叶桃呆了。 她最近一门心思玩游戏。 如果没有封舒云再和她提起这事，她恐怕都要忘记那支签的事了。 但现在，破财，再加感情受骗？ 她怎么觉得这么准？ ！ 叶桃忍不住再度对着封舒云嗷嗷哭。 早知道，她抽到的那支签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应验，她一定要拒绝下载这游戏！就算真的下载了，她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将游戏卸载，而不是等自己氪金了，发现游戏和自己预期的不大相符，她才终于想起卸载这回事！ 封舒云继续安慰着叶桃。 土地庙中的宁施晴则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一点。 并不怎么明显，但她确实觉得自己被强化了。 她再看看身旁的邵芷青，觉得邵芷青身上也似乎出现了同样的变化，都是突然间变强了。 土地神的变化幅度最大。 “是叶桃。”邵芷青第一时间断言，“她之前求的那支签应该应验了，她也发现那支签应验了，所以我们都得到了一定的反馈。” 当时真正对那支签做出精准解释的是宁施晴，可叶桃并没有那么清楚签与宁施晴的关系。叶桃只会知道自己是在土地庙中抽到的签，然后大部分的力量都汇聚到土地神的神像之中，被土地神吸收。 如果这里并没有土地神，只是空有一个神像，那这些汇聚过来的力量就会被积攒在神像里。宁施晴和邵芷青这两主要负责这里的鬼差，就可能会吸收掉这些力量，将其用于自己变强。 不过她俩来这里的另一目的，就是让这里再孕育出土地神，所以哪怕以前在城中的那位土地神并没有出现到在这里，她俩也不会乱用这些力量，而是留着它们。 现在叶桃贡献力量了，宁施晴就心满意足了。 邵芷青解释完这突然出现的力量的来源，再悄悄地给宁施晴补上一点解释。 是解释，同时也是建议。 “施晴，你再感受一□□内的力量，看看有没有觉得没那么容易被你控制的，或者你的力量正在反过来影响你的情绪？ “我们平常收到的香火愿力，大多数还是香火本身的力量，没有太多上香的人自身的情绪。现在我们收到的这股力量，就混杂了更多情绪。如果我们没办法及时地将这些东西消化干净，就可能会被它反过来影响。 “在自身还比较弱小的时候，就过多地利用这种力量，会不利于今后的进步。你别看土地爷现在挺弱，他有过很多接收这样的力量的经验。他比我们更懂应该怎么消化这些力量。” 土地神先是笑骂了一声邵芷青，说他明明现在也比较强，然后就换上认真的态度，与宁施晴解释着吸收这些力量的诀窍。 有邵芷青的提醒，宁施晴也的确感觉到了自己在运转力量时，体内力量较往日迟滞了一点。 她还只是从叶桃那里得到了少许力量，更多的都被土地爷吸收了！ 宁施晴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真没有坐镇一方的实力 不单是个人战斗力的问题，还更是她的个账面知识的问题。 很多时候，很多知识都很零碎，只有真的遇到了，还有一个富有经验的人在旁讲解，才能真正被吸收。 邵芷青当了这么多年的鬼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很多事。但邵芷青并没有办法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宁施晴，还是只能遇到之后再和宁施晴说。 土地神用心教，宁施晴用心学。 只是小半天时间，宁施晴就彻底消化了那股力量，确保了自己还能随意动用。 她略微松了口气。 这消耗的时间长度，还算是可以接受。 如果再长一点的话，她就要怀疑消化这种力量的性价比了。 有那功夫，她说不定自己努力修炼还更能提升实力。 “觉得这些力量很难吸收吧？”邵芷青朝着她眨了眨眼，“别急，以后还有让你觉得更难吸收的呢。叶桃主要的感激对象是土地爷，所以分给你的这一部分的情绪力量还不算很强。如果她知道你的存在，主要感激对象就是你的话……” 邵芷青没往下说了，只是勾起一抹极为促狭的笑容。 宁施晴被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她可更加要躲在土地爷身后了！ 就让大家都以为这些事就是土地爷在做，她分一点汤羹就好了！ 说是分汤羹，其实她除了能收获到这些能量外，还可以再得到功劳。 事实上，令牌记录着的功劳，才是她真正的收获。 除此以外的东西，都算是她额外获得，而非理应分给她的。 暑假在一些人眼中可能过得颇为缓慢，但在另一些人眼中，可能眨眼就已过去。 当需要上学的孩子一个个都已经忙着赶暑假作业，叶素刚带着一些人来到了土地庙前，商量着什么。 宁施晴经过这段时间的辛苦修炼，她现在用化身千万法术时，已经能稳定地将一个自己化成两个自己，有时候运气好了，还可以变化出三个。但就算运气没有那么好，她也好歹不会再一不小心就给自己增加一部分躯体。 期间，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在夜晚的时候用化身千万法术，变化出一个自己到外面巡逻，看看这一带是否有什么事发生。 只可惜像这样的乡村地方，还真是平安无事得让她无奈。 像之前，竟然还有一些需要她解决的事情，当真算是她的运气。 事实也如此。 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什么恶鬼作祟。 真要这样，恶鬼的存在也不可能真的瞒住那么多人。恶鬼的数量一多，以现有鬼差的数量，还有修行者的数量，不管他们多么努力抓捕恶鬼，或者其他邪修，都不可能真的做到完美地将这些事隐藏起来，不让世人知道。 只有类似的邪修数量太少的时候，才可能继续瞒着。 一般的人类继续过着寻常人的生活，少数人才需要和那些具有神秘力量的东西争斗。 村里偶尔会有一些争吵。 有时候是这家人觉得那一家人抢占了水源，仗着自家的田在上游，就先将水用干了，导致水流到下游位置的时候都已经少得无法完成灌溉了。 上游的人家也说自家想要浇田就必须用这么多的水，甚至还已经刻意少用，都要自己去挑一些水了，下游人家根本就是在冤枉他。 也有一些时候是这家人偷跑出来的、留来给媳妇生孩子补身体用的鸡跑了出来，啄了别人家的菜苗，别人家提着鸡过来骂几句，又说耽误了自己的耕作，问养鸡的人家该怎么补偿。 养鸡的人家觉得那点菜苗根本不怎么值钱，补偿的价格很不合理，然后双方又爆发除了争吵。 宁施晴让自己的化身出去时，能遇到的、基本都是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都不怎么值得她去记录，更没什么让她出手改变什么的必要。 今日，叶素刚竟然带着人过来了，宁施晴一下子来了兴趣。 她立刻凑了上前围观。 说是凑上前，她其实还是和叶素刚带过来的人保持了一定距离，仅仅维持着能让自己听到他们谈话的程度。 只听得有人说：“可惜这里没什么上了年头的树。如果有一棵百年古树就好了。” 又有人说：“是啊，就算没有百年，只要长得够大，看起来茂盛都行，但你们这里……看起来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一座庙？这让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宣传的点啊。” 第199章 邵芷青这时候也来到了宁施晴身旁。 她同样听到了那两人说话。 她飞快地给宁施晴递去一个眼神,就用眼神询问，这伙人来这里，是否准备说该怎么将土地庙开发为旅游景点的事。 邵芷青对此还是挺在意的。 虽然将这土地庙灵验的名声宣扬出去后,她和宁施晴能分得的、从这土地庙中得到帮助的终生反馈回来的力量不算很多，但她俩还有令牌记录着的功劳点啊！ 单论这一功劳点，就不知道够她俩兑换多少东西了！ 这明显更重要！ 宁施晴朝邵芷青点点头。 她也觉得现在来这里的人,是准备商量怎么开发旅游景点。 但提出质疑的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宁施晴自觉，如果自己是来旅游的人,如果还花了较长的时间来这里,还一度爬过山,可能怎么去过别人家的果园游玩，本来就已经累得没有那么愿意走路了,这时候忽然要再去一座没有什么历史传承,只是刚刚重修没有多长时间的庙玩？ 她应该不怎么愿意，也觉得没多少意思,真的想要去拜一拜祈求保佑，她有多少可去的地方？就算是顺路，也需要自己还有充足的经历的时候,再去考虑这样的顺路吧？ 不过她的犹豫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她仔细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这么抗拒。 如果她提前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旅程,她应该会在决定是否参与这一趟旅程的时候,就考虑这方面的事。就算她一开始觉得没那么有必要，但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她大概会乐意下来逛一逛，顶多在逛完之后觉得失望,这里看起来也就只是这样子。 同时，她还需要考虑周边游的受众。如果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她们本来可能就比较相信这些，那他们还会有这么抗拒吗？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最好还是有点什么噱头。 正和叶素刚争论着的那两个人所说的，也只是一个很基本的问题。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让自己拿出去宣传的噱头。 如果有古树之类的，还能为这里增加另一些吸引人的噱头，但如果只是一座土地庙，这算啥？ 提出类似质疑的人还挺多。 不过叶素刚也不算是孤军奋战。 还有这附近的村子的人和他一起，去回答质疑的人的问题。 如果可以增加景点，对他们这些周边地区的人来说，同样可以说是一件能增加收入的好事。他们自己在这里生活，他们也将得到更多好处。他们当然得尽力商谈！ 说到最后，之前提出质疑的两个人才很勉强地答应了叶素刚的提议，同意先让叶素刚等人在这里种一颗许愿树，说是让来土地庙的人许个心愿。 同时，土地庙这里还增加一个回寄信件的服务。 如果有谁想要给多久多久之后的自己留言，想看看那时候的自己能否达成某些心愿，就可以花一点小钱，购买一个回寄信件的服务。信件内容可以自己亲手写，也可以让土地庙的工作人员代写。 代写也有两种模式，既可以是需要写信的人口述，也可以是需要写信的人说自己需要信件中具有什么内容，然后就由工作人员自由发挥。 叶素刚介绍这些事，还将莫辰都拉了出来。 宁施晴和邵芷青当时都惊住了。 要不是土地庙现在人多，她俩不方便现身，更不方便拉着莫辰问东问西，免得让那些来考察的人觉得莫辰这个土地庙工作人员像个神经病，她俩怎么都得问问莫辰，这是什么情况！ 莫辰最近只和她俩说了，叶素刚最近请了叶桃来自己家里，让叶桃教他读书写字。 叶桃有收藏课本的习惯，从小到大读书时使用过的那些课本都被好好地收着。 叶素刚就问叶桃要了小学时候的课本，让叶桃拿着课本来教莫辰。 莫辰是僵尸，但他有过去的文化底子。虽然古代没有简体字，但莫辰学简体字还学得很是轻松，基本没怎么额外花时间，就已经学到了初中知识。 卡住他初中水平的也只是英语，而不是语文数学。 莫辰现在还真可以代写信。 土地庙的侧边小屋中就有纸和笔。 莫辰还当场给那些人写了几个字，让他们看看他的字体有多好看。 无论是板正的楷书，还是相对飘逸流畅的行书，又或者是狂放不羁的草书，莫辰都能写，还写得挺好看。 虽然来考察的人没具体说这方面的事，但宁施晴觉得，莫辰的字，应该在谈判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给未来的自己寄信”只是土地庙附加的项目之一。 更主要的还是许愿树部分。 可以写心愿条，也可以写只是单纯地往树上挂绸带或者木牌。 但许愿树要选什么树？ 土地庙附近没有什么大树，又要如何保证来许愿的游客不觉得这树奇怪，从而真的相信这树能对他们的愿望起到加成作用？ 叶素刚等人用的说法是，让愿望和树木一起成长。树木承载着来许愿的人的心愿，一点点地长大。 如果许愿的人还购买了给未来的自己寄信的服务，那就会随信寄出树的前后变化。收信的人看到树的成长，也能看看自己在过去了若干时间后，是否真的顺利地实现了愿望。 这听起来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不过宁施晴总觉得思路有点年轻化，不知道叶桃等年轻人有没有出谋划策。 叶素刚等人走了，莫辰还留在土地庙里。 宁施晴和邵芷青立刻冲了上去。 小刺猬团团也壮着胆子，绕到了莫辰的后方，朝着莫辰做出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显得挺可爱。 不过团团就是过来凑热闹的。 莫辰发现自己前面的两个方向上都有了宁施晴和邵芷青的身影，他已经算是被这两人包围了，就算想要及时地换一个方向，绕开这两人，也没有多大的可能，他就立刻转身，冲着小刺猬龇了龇牙。 他没有多少信心从宁施晴和邵芷青的手下逃脱，难不成还没有信心对付团团了？ 就算最近的团团看起来进步飞快，实力已经强了不少，但也只是一直才修炼没多久的小刺猬！ 真要说的话，能有多强啊？ 莫辰这么一吓唬，刚才还看起来挺硬气的小刺猬瞬间怂了，原本都摆出了的攻击姿势瞬间变回防御姿势。 不过刚刚因为成功吓到小刺猬而得意的莫辰立刻迎来左右夹击。 宁施晴和邵芷青一左一右地给了他一下，然后齐齐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莫辰的得意笑容僵住。 刚刚还看起来受到了惊吓的小刺猬则再度给予了莫辰一个将要攻击的动作，再快速地躲到了宁施晴和邵芷青后面。 它可真的惹不起莫辰！ 虽然和莫辰相处的时间长了，它现在已经知道莫辰也没有那么可怕，很多时候莫辰表现得还算得上是亲切，似乎也愿意去陪它们这些小动物玩，但莫辰凶起来的时候，还真的显得挺吓人的哩。 偏偏它同样想知道宁施晴和邵芷青将会对莫辰如何，它才放弃了立刻躲到土地庙大殿之中，躲去土地神旁边。 还是得近一点看热闹的！ 至于莫辰偷偷瞥它的时候，那带着一点警告的眼神？ 团团表示，没什么比得上现在看戏重要。 宁施晴和邵芷青现在确实在审莫辰。 她俩没那么多关注莫辰在叶素刚家里的细节，只知道莫辰在叶素刚家住着的时候，不断地学着各种现代社会的知识，有时候还知道用英语来和宁施晴对话，逼得宁施晴都不得不偷偷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学过了什么英语。 还得宁施晴变成了鬼后，也算修炼有成，实力强了一些，可以更精准地回想起过去蹭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若干事情，宁施晴才能做到精准地回想起学过的英语知识，甚至英语水平比当初最高的时候还高一些，这才能应对得了莫辰的突然说英语。 结果呢？ 莫辰学了这么多东西，居然从来没有和她俩提起过土地庙开发计划？ 她俩竟然只是勉强地听说过了一些事，知道附近村子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周边游的旅游地点，土地庙也可能被囊括其中，却不知道附近村子的村民打算怎么做？ 叶素刚今天都能带着人来考察，能在听着来考察的人提出的各种质问的时候，立刻拿出合情合理的解释，给出一个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计划了！ 宁施晴怎么都不相信，叶素刚以前就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过，或者叶素刚以前和其他人商量的时候都是白天商量，都是在网络上商量，就没有和谁面对面地聊过天，这么长时间依赖一直都没有在自己家里提起过类似的事，莫辰就真的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还有，莫辰现在都知道怎么写出不同风格的字了，甚至都能当场炫一个怎么给别人设计签名了，莫辰真的完全没有参与？ 要是莫辰毫不知情，今天叶素刚让莫辰也当着大家的面表演怎么写字，莫辰就不该表现得那么自然，甚至跃跃欲试，似乎巴不得能给别人露一手！ 好一个莫辰，竟然是一直知道这一回事，却一直都在瞒着他们！ 团团听着宁施晴和邵芷青逼问莫辰，让莫辰说出曾经在叶素刚家里听到过得一系列内容，还有他究竟参与过了多少。 一开始，团团还真听得很起劲。 渐渐地，它看到宁施晴和邵芷青脸上的笑容都发生了变化，两人都摩拳擦掌的…… 团团瞬间溜回土地庙大殿之中，蜷缩到了土地神神像的脚边。 可怕！ 它已经预感到危险了！ 接下来的事，它还是不要看那么多好了！ 外面战斗着的三位都实力强大，远远不是它能对付的，它最好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免得被误伤，更免得影响了宁施晴和邵芷青发挥！ 嘿，真要论感情亲近度，它当然还是亲近宁施晴！ 第200章 莫辰灰头土脸地坐在侧边小屋中。 宁施晴和邵芷青看似将他爆锤了一顿,但他们交手，更多还是在相互切磋，看起来热闹,实际上用出来的招数都没有多强的杀伤力。 也不用说别的事，单论宁施晴，就没有用阴雷之类的招数,甚至没有用化身千万，只是挥舞着拳头来打人。 小刺猬躲得快,要不莫辰其实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小刺猬抓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然后用来挡宁施晴和邵芷青的攻击。 反正大家在战斗的时候都知道应该怎么留手,就算他用小刺猬来挡一挡,都不用担心会怎么伤害到小刺猬，那又何必苦恼呢？正好,吓一吓小刺猬，让那小家伙居然敢趁机来看他的热闹！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如愿。 莫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签文解释词。 叶桃和叶素刚说过自己在土地庙中求签，那支签竟然以她之前没有想过的方式应验了的事。 旋即, 叶素刚就想到, 新时代会有新时代的特殊应验方式。 他开始在网上搜集一些研究玄学的人提出的时代变化带来的各种区别，再带过来土地庙里, 给宁施晴、邵芷青，还有土地神甄别。 宁施晴算是对现代社会最为了解的人, 毕竟她就是这时代出身，不像邵芷青, 哪怕在城中当鬼差，竟然需要接触现代的东西，但还是会在无意识中受到过去的观念免得影响，有时候无法理解现代的很多事情。 至于土地神，其实也会因为自己经历过的时代比较古老，从而没那么容易接受新鲜的东西。 但来土地庙上香的人会将一部分自己的意念传递给土地神，让土地神也对现代社会有一些了解。 尽管来上香的人大多是农村地区的村民，观念始终没有那么发达，土地神还是能了解到许多新知识。 再则，土地神经历过的岁月最长，也可以说他最了解签文的含义。 宁施晴提出新时代解释，再由邵芷青和土地神把关，就能更大限度地保证，莫辰现在学习的这一版本的解释能对应上更多新时代的新情况。 只不过签文对应到的内容比较多，土地神还说出了一些古代的应验事例，让莫辰再结合那些事例去理解签文意思，这就导致莫辰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了，学习难度进一步增加。 莫辰之前还没有这么勤奋地研究签文含义。 在他看来，他应该还有时间，可以去慢慢理解。 但叶素刚都带人来土地庙考察了，他就进一步觉得时间紧迫。 他呆呆地看着签文，默默地思考着。 突然，旁边传来宁施晴的声音。 “莫辰。” 这会儿的宁施晴，语气听起来已经和往常没有了多少区别，没有了刚才打闹是故意装出的凶残邪恶。 专心研究的莫辰微微抬头，看着宁施晴，露出迷惑的表情。 莫辰对面有一张椅子。 宁施晴就坐到了那椅子上，继续看着莫辰。 她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你比过去显得人性化多了？” 莫辰歪了歪头。 人性化？ 听起来有点迷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觉得宁施晴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在夸他。 不过他疑惑的点并非“人性化”的含义，而是他不是很明白，为何宁施晴会这样想他。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轻声说：“我虽然是僵尸，但我变成僵尸之前，我也是一个人。我虽然变成了僵尸之后，已经不在人道之中了，可以说是跳出了六道轮回，但是我以前总归是一个人。我也能逐渐回想起以前的事。我越能控制我的身体，我就越能记得过去的我身上发生过什么。那我为什么不会人性化？” 宁施晴点了点头，再轻轻一叹。 “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她静静地看着莫辰。 在她显现出来的双瞳中，正清晰地倒映着莫辰的身影。 莫辰微微一颤。 不知为何，有许多的记忆，就如此突兀地浮现在了莫辰心头。 不过那些记忆只是很凌乱的片段。 “僵、僵尸！” “跑！快跑！” “你，你给我留下来！僵尸吃你，我就可以活了！” 那些事乱糟糟的。 莫辰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很快，那些不适感就一一散去。 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回想起来的那些片段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刚刚被人打扰醒来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当时知道，有人打扰了自己的沉睡，逼得自己不得不在还没有完全掌控身体的时候就提前醒来，他当真生气得很。 但当时的他想做什么呢？ 他只是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毁去了一些东西。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不应该随便对自己沉睡的墓xue里的东西动手。并非觉得那些东西有可能对后世者来说是什么珍贵的文物，而是单纯地觉得那里就是自己的家，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破坏自己的家。 然后他就沿着他发现的、能让他出外的通道，一路往外面走。 他还走得挺快。 毕竟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家，他被人吵醒的怒气又越来越盛。 结果还有人倒在了他的面前，那倒下来的人居然还不知道怎么快点儿躲开，只知道继续挡着他的路，气得他只能跳过去。 可那时候的他肢体还僵硬得很，想活动一下都艰难，强行要跳过阻碍自己的人，就会让自己不舒服，进一步增加他的火气。 再后来，他应该是弄倒了许多的树。 在他将那些树弄倒的时候，他似乎还听到了那些打扰他睡觉的人说什么“原来这办法真的管用”、“太好了那东西终于被引去了别的地方”、“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快跑”。 他那会儿一点都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弄倒了一些树，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才再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要去找那些居然敢胆大包天地打扰自己睡觉的人算账。 他还能记得那些人身上的气味，但他出外追逐的时候，追着追着，就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做什么事了。 他就只是没多少目的地到处行走着，一直到他终于遇到了宁施晴和邵芷青。 他在山林之间前行的时候，他也有着想着，自己该怎么努力地控制身体，尽可能地让自己可以不受影响地活动。 但他只有在特别愤怒的时候，才可以加快移动速度。 大多数时候，他的心境都处于相对平和的状态，所以行走的时候就觉得更为艰难。 如今，宁施晴有些突然地与他提到“人性化”，他才再回想着自己的过往。 那一段他都一度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尘封在记忆深处，有可能不会再去主动想起的内容，才以如此猝不及防的姿态，闯入了他的大脑中。 宁施晴看着他，他也看着宁施晴。 他问：“为什么要突然和我说这件事？” 不应该是无缘无故的。 他清楚自己最近的进步有多大。 叶桃、叶素刚这两个带着他学习现代生活的各种知识的人，都说他的进步很大，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和村里的其他年轻人没有太大区别了。虽然他的气质还是显得比较怪异，相对他这外貌的年轻人来说要沉稳太多，但别人不至于听他开口说话，看他动手做事，就觉得他很怪。 宁施晴真正要和他表达的“人性化”，如果仅仅只是说他可以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那就应该在更早之前就和他说这件事，而不是非要等到现在。 宁施晴唇角一弯，已然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因为我今天才知道，你可能需要去帮别人写信啊。” 如果仅仅只需要面对那些愿意耐心自己给未来的自己写信的人，那莫辰为他们保管他们写好的信，并且留意信上所说的期望收信时间，然后在适当的时间里，将信寄出去就行了。 但如果真的有那些一些人想让莫辰给自己写信呢？ 有一些人没耐心写，又或者有一些人觉得自己不那么会写字……只要需要写的内容并没有涉及太多的秘密，或者希望收到信的人觉得自己信上的内容是可以对着别人说出来的，他参与这件事就更像是凑个热闹，那他就有可能让莫辰帮忙写信。 可是信件上的内容未必全都正面。 也许对未来的期望会比较正面，但是现在的生活，就未必如此了。 莫辰做了这件事，就会看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甚至更深入地了解到他们的隐藏面。 那要是莫辰自己就不够坚定，他没有找到自己当人的时候，那人性中的善良一面，接触到了这些事后的他，就可能会逐渐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根本不会早早显现出来。 当其他人发现时，莫辰的变化可能已经很大了，宁施晴等人也可能很难再让莫辰回到正道，继续当一只好僵尸了。 还有可能，到了那时候，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就算莫辰变化了，她俩也不可能及时地注意到，等她俩在收到和莫辰有关的消息时，得到的都是些不怎么好的信息。 宁施晴没细说自己心里的担忧，只是从椅子上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莫辰的肩膀。 “好好干哦，我们这土地庙以后能不能香火鼎盛，可就看你的啦。” 这句话明显是调侃。 莫辰的脸瞬间红了。 他想反驳宁施晴，想说土地庙的发展还是得靠大家齐心协力，还更需要土地神能去帮助到更多的人，让更多人感受到属于土地神的神力。 可是，宁施晴都已经走出侧边小屋了，他想说的话，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去。 他看着已经站立在了外面，吸收着下午的日光精华的宁施晴，略一犹豫后，也没再去打扰。 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也知道别人同样知道就行了，当真没必要全都说出来。 他确实还缺乏对现代社会的更多了解，他看签文解释的时候就经常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解释方式。 这可全代表着，他需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啊！ 所以，他怎么可以停下自己的学习步伐呢？ 努力学习就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0-210 第201章 宁施晴飘在土地庙外面。 叶素刚正在走过来。 显然,叶素刚也知道自己突然带人过来土地庙考核的时，有可能会让土地庙中的几位有什么想法。 就算宁施晴和邵芷青之前都略微地听说过将土地庙开发为景点的事，但还是得再过来与两人说一声。 土地庙已经比较靠近山,虽然建庙的地方还是一片平地，只是略微有一点坡度，但不仔细感觉的话,还会觉得土地接近于平地，但这一片平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这就导致没这么容易在这里种比较宽大的树木。 有一些融入成长起来后, 可以形成很大的树冠, 覆盖很大的距离。 土地庙旁边能种，却必须在种之前将原有的植物都清空、挪开,尽可能地开垦出一块比较平整的土地。 一旦种下了这样的榕树,还等榕树成长起来后，树冠真的将平地的区域都覆盖了,其他人想要用榕树许愿，就该更可能只可以在离得较远的地方，像榕树抛掷绸带,或者像榕树抛木牌，尽可能地将这些一一挂在榕树上。 叶素刚有心让土地庙得到持久发展, 不打算只让它成为仅仅可以火上一两年的景点, 他就必须考虑更多。 今天来考察的人也没真正做出决定，只是听着叶素刚说了能这样做或者那样做后,觉得未尝不能给叶素刚一个机会，给土地庙一个机会,他们才决定让叶素刚等人试试看。 他们要做的只是在规划旅游路线的时候，再在路线中增加“土地庙”这一行程, 而且这行程可以与游客们吃饭的时间相连，只要在游客们去体验农家饭菜之前，为他们再留出半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让他们看一看这土地庙，让他们许个愿就行。 他们规划的周边游路线，本就更接近于体验乡村生活，而没有过多的游玩项目，没有一大群应该去的景点，就算压缩一下其他环节的时间，也不会对其他环节的旅游体验产生更大影响。 如果真的游客们的反应偏大，都觉得来土地庙反而让他们对旅游线路的评分下降，那他们就会考虑撤掉这一旅游路线。 叶素刚这会儿来土地庙里，也是为了和宁施晴等进一步商量，应该在旁边种什么树。 榕树是一个参考方案。 还有人提出过松树，甚至还有人考虑过细竹子。一大群的细竹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许多红绸，或者坠有流苏的许愿木牌，远远看去，应该也会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不过细竹子这一提议最先被否决了。 竹子生长的速度太快。 土地庙侧边的环境虽然适合竹子生长，但也会导致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砍伐一些竹子，避免竹子过度生长。可人家来许愿，当然更希望自己的心愿还能一直挂在树上，而不是过一段时间就要被取下来。 就算以后这里有了一定名气，树木当真不见得能一直承担这么多的心愿，那也是以后考虑的事，解决方法也更应该是尽可能地再寻找一些土地，再建立新的、能让人许愿的场所。 叶素刚面对着已经显化出身影的宁施晴和邵芷青，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这些构思。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是面面相觑。 叶素刚之前和来考察的人说过了差不多的话，她俩在旁边听了一些，也有考虑可以怎么做，如何尽可能地维持树木生长所需面积与土地时机情况间的平衡。 如今叶素刚真的再拿这问题来问她俩，她俩也想不出更多办法了。 叶素刚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村中已经讨论过许多次的事。 村民们早已考虑过许多种可能，有些人认认真真地提建议，也有人更像是胡闹地提建议，却可能引发别人的思考…… 这些，叶素刚等人都已经经历过。 宁施晴和邵芷青临时思考，还真不容易想到他们未曾想过的念头。 叶素刚来这里汇报，也来这里像宁施晴等道歉，尽量确保她俩不会因为自己和莫辰之前的隐瞒而心怀芥蒂。 等叶素刚走了之后，土地庙的角落处忽然缓缓飘出一只鬼。 宋娴抱着小奶猫的鬼魂，站在旁边，怯生生地看着她们。 宁施晴和邵芷青对望一眼。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担忧。 宋娴是怕生的鬼。 虽说宋娴住的地方在山里，以后就算有人来土地庙旅游了，也没几个人会跑进山里去，但土地庙这边人声吵杂，还是有可能会影响到宋娴的生活吧？ 谁知道宋娴只是将手中的小奶猫往上举了举，再招呼着小刺猬过来。 “那个……我是来提一点建议的。我们家团团有没有可能帮上什么忙？” 留意到宁施晴和邵芷青看自己的眼神有异后，宋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应该没说错什么吧？我就想着，团团它本身有修炼，又通灵性，如果让它来表演点什么，会不会更吸引游客？ “我觉得团团看起来很可爱啊，那我们还能不能制作一些和团团有关的周边？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吧？像是做一些团团的羊毛毡小吊坠、或者钩织的小玩偶……如果大家觉得团团可爱，应该愿意购买吧？ “应该很多地方都可以供人许愿。但团团这样可爱的，应该没多少地方有吧？” 团团虽然听懂了宋娴说的绝大多数词，但还是因为自己从未见过宋娴提到过的某些东西，无法完整地理解宋娴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它已经知道，宋娴的意思是，它也能帮助土地庙发展，能在土地庙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于是，团团尽可能地朝着宁施晴等展现出自己干劲十足的一面。 邵芷青微微摸着下巴，认真地琢磨着这事。 听起来还真有点可行。 村里人都知道，团团是在土地庙建成，要举办庆祝仪式当日，就自己主动跑来的，还表现得一点都不怕生。 在其他村民看来，当时的团团就是看到了他们，但完全没有因为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已表现出对它的驱逐态度而感到畏惧，反而踩着悠哉悠哉地步伐在众人面前巡视。 此后，团团也在这庙里好好地住了下来，还没破坏庙里的什么东西，表现得要多懂事就有多懂事。 那其他人来旅游的时候，只要再将这附近村子都知道的事对外一说，不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宣传点了吗？ 至于周边什么的，也可以为村民们再提供一些收入。 旅游买点纪念品，如果纪念品的价格不高，纪念品的价格看起来还挺合理，那应该会有更多人乐意。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和叶素刚打过交道，也透过叶素刚，略为了解负责主导将附近开发为旅游点的其他人的脾性，知道这里应该不会被打造成什么收费高的旅游景点，口碑多少能有保证。 好像……也是不错的做法？ 不过这就需要团团配合了，得团团适时地做出合适的行为。 关键就在于，团团能不能配合？ 问题不大。 连之前同样表现得比较社恐，不怎么愿意和小动物之外的东西打交道的宋娴，都能主动帮忙想主意了。 团团以前挺害怕生人，最近在土地庙里待着的时间长了一些，经历过的事情再多了一些，它才相对来说显得活跃了许多，就算还有其他人要来村里祭拜，它也更敢绕着那些人转来转去了。 不过对那些人来说，多少会觉得这实际上代表的是团团对他们，还有他们这个地方的日渐认可。 民间有五大仙的传说，就算这一带并没有这么盛行这一类的传说，但有叶素刚这个明显了解这些事的人在，附近村的其他人就怎么都知道这事了。 土地庙落成，白仙现身，代表的是土地庙有灵性，可以吸引到白仙。 而白仙只有第一天的时候，才会看到有人，依旧比较适应人的存在，那一天过后，就很少再和其他人那么亲近了，甚至还是主动地避开其他人，这就代表着白仙对他们还是比较警惕的，需要他们一点点地接近白仙，让白仙愿意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都觉得，白仙是真愿意亲近他们了，也真的在这庙里住下来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再与宋娴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问团团的意见。 团团依旧不是特别明白该怎么做，不过好像是只是需要和别人亲近一点，如果遇到哪些不愿意靠近的人，就可以第一时间走开？ 那这样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艰难。 应该可以做吧？ 原本在侧边小屋中忙着看签文解释的莫辰，听到宁施晴等人正在商量什么的动静后，就从小屋中出来，也听了一会。 他基本不那么清楚宁施晴等人说的意思，也不是很懂得该怎么提出自己的意见，所以就只是听着。 不过宁施晴等人商量的时间不太长，很快就又打发他去找叶素刚过来了。 暑假已经接近尾声。 村中的盛夏也已告一段落。 不过夏日的暑气还没有散尽。 村中研究的旅游线路重点针对的多是一些刚退休不久的人，手头上有一些钱，又正好多出了一些时间，可以到处转悠。不过他们的时间也相对有限，很多时候还担心自己走得远了，家里又一团糟。有一些人还需要带孙子什么的，就算出来玩，也只是短暂地玩一两天，而不敢玩太久。 类似的周边游，只要能被热推，还是会吸引到一些人。 村里放假的大学生什么的回校了，还有一些要住校的初高中学生也回校住宿了，村中就迎来了第一批的客人。 第202章 土地庙旁边的土地已经被开垦好了。 最终大家还是选择了在这里种柏树。 柏树的成长周期长,可以长得很高，但相对来说不像榕树什么的那么大，也不那么适合承载更重的东西。 为此, 柏树上只是可以去挂一些绸带，就在绸带上写上自己的心愿。 在柏树的旁边，则多了一些木架, 可以挂上自己的心愿木牌。 在许愿树弄好之后，负责主办这些村民就先在这上面挂上了心愿。 他们的心愿很一致, 都是希望能让这附近的村子发展得更好。 或许有人还有别的想法,并非真的想法如此单纯,但仪式落成之时，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他们将要挂上去的心愿都只能写一些伟光正的,能让他们看起来所作所为都是一心向着大家的。 许愿树与土地庙有联系，宁施晴虽然不像土地神一样,和这一片土地已经产生了更深的连接，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与这徒弟有关的其他事情，但她同样在轻轻一嗅时,就嗅到了挂在柏树上面的绸带上散发出的独特气味。 许愿的人，或许真的也有考虑,怎么让这里发展得更好,但他们的愿望中，同样掺杂有怎么让自家获利的内容。 像是隔壁一条村的村长, 就已经让自己老婆儿子开了一家农庄，专做饭菜。 他那儿子是厨师学校出身的,还曾经在大饭店里做过，一直想着怎么攒够了钱,就自己开一家饭店。 可他儿子之前都只想着在城市里开饭店，城市里的店租什么的又太贵，单单是开店的成本就要存很长时间。 如果生意做不下去，也亏得太厉害，他儿子就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他也不敢让儿子随便辞职。现在待在大饭店里，是累一些，但工资有保障，而且还能学到东西。 一直到最近，这附近几条村子都准备一起打造农家乐旅游区了，他的儿子也真的觉得忍不住了，更急切地想创业试试，他才让自己儿子辞职出来，开了这家农庄餐馆。 柏树还需要继续生长，所以挂上去的绸带也不能绑得特别紧，只能有些松松垮垮地系在那里。风略微吹过，就让人担心，那些绸带会不会掉下来。 柏树的叶子分散，绸带系着的位置的大小只要还没有比这叶子自然分散的时候还大，就应该不存在太多需要担心绸带落下来的问题。 绸带刚被系上去时，一度被吹动得让人怀疑，是否会突然间就掉下来。 为此，村民们在树下观察了一段时间，才舍得各自散去。 而后，他们又每过一段时间，就特意来土地庙附近转一圈，确保那绸带并没有掉下来。 虽然挂上去的绸带写上的心愿是一样的，但写字的人不同，最后落款的签名不同，绸带挂上去的位置也不同，一旦绸带真的掉下来了，就完全可以确定是谁的绸带没了。 哪怕大家都在说，这个许愿代表不了什么，就是绸带真的掉了下来，也不代表愿望一定无法成真。同理，哪怕绸带一直都被好好地系在树上，也无法代表愿望就真的能实现，但大家都怀抱着类似的希望。 如果真的发现自己的绸带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那就算嘴上不说，或者还要配合着其他人去说一些能缓和气氛的话，但说话的人自己心里肯定还是会犯嘀咕，总想着是否会是自己的愿望就不能实现了。 最初挂绸带的那一批人分别代表着的是一起来搞旅游区的几个村子，还有叶素刚这样的玄学中人。 所以如果是谁的绸带掉了下来，除了叶素刚的身份相对独立一些外，其他人的身份都可能会和自家村子未来的发展有关，都会有人去怀疑，是不是这就会代表着自家的村子的未来就不如另外几家村子。 如果大家都发展不起来，或者大家都能发展得很好，那其他村子的人的心里还能平衡一些。 一旦只是其中一条村子的发展可能出现问题的话，那就有可能会让那村子的人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换做其他村子的人，也同样会想着自家村子的发展全靠他们这些村民不断努力，而那发展不起来的村子的村民也和他们一样，获得了差不多相同的机会，最终那些人没有发展起来，只有他们发展起来，那应该也只是那村子的人需要反思。他们也难得会乐意将自己赚到的利益分出一部分。 景区是几个村子联合发展起来的。 现在确定要去弄适合来旅游的人能去自由地摘果子或者下田体验插秧、收割之类的地方，也都是几条村共同的土地。 这也和之前村中的情况有关。 村民们各自有着自己耕种的那些土地。 现在农村的人口数量较之前少了许多，很多以前还会被使用的土地，现在都已经撂荒了。 村中的人耕作的时候，多想着就近耕作。有很多时候就算自家分到的土地距离村子比较远，已经挨得旁边的一些村比较近了，他们也会想办法向拥有离村子比较近的人家借土地。 有一些人家已经全家都搬到城市中，就算在村子里还有屋子，但都已经很久没在这里住。他们的土地荒置着，但凡有和自己熟悉一些的村民提出，想哪来耕种，他们也基本不会拒绝。 为此，村里经常有人劳作的土地，都离村更近。 新弄旅游景区，还需要尽可能地让旅游景区涉及到的土地面积大一些，就还是更适合将几条村原本挨得比较近，可能会有分歧的那些农田也合在一起。 正好几条村离得近，以前大家都只能争夺土地、争夺水源，还比较多矛盾。 现在有了新的发展方式，大家的日常生活也没有再那么依靠这些土地，大家之间的矛盾才少了一些，也可以更心平气和地去讨论该如何合作。 可一旦有哪一条村子觉得自己吃了亏，要再赚回自己那份便宜，结果可就不大一样了。 合作能生财。 合作各方早早开始争执吵架，最终更可能的，还是他们一起吃亏，谁都捞不着便宜。 村民们在悬挂好了绸带之后，担心这方面的事。 一直留守在土地庙中的宁施晴和邵芷青也同样担心着。 她俩还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有哪一条绸带被风吹了下来，只要不是那绸带刚好就在哪一个村民过来查看的时候飘落在地，那她俩就怎么都要在发现绸带落地后，立刻将绸带挂回去，免得村民们在合作初期就因为这样的事而心生芥蒂，自己给自己立了一个可能结果不大好的潜意识。 不过她俩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村民也就在刚刚将这绸带挂上去的那两天来得频繁一些，后来发现绸带看起来似乎悬挂得颇为危险，实际上却还是可以很好地被系在柏树上面后，他们就没有再如此频繁地赶过来了。 一直到现在。 村中迎来第一批旅客。 村子里移植到土地庙旁边的柏树已经有了一定年头，高度已经比一个正常成年人都要高一些，不过还是比不得那些一二十米的高大柏树。 游客们在来游玩之前，就已先去过地里。 村民们给游客们准备好了鞋套之类的东西，供他们下地的时候用，还准备了一些通用的水鞋。 现在从地里回来的这些人，身上看起来还是比较干净，不像一般下地干活的村民，通常都会弄得自己的衣服鞋袜都有泥点子。 旅游车停在从村路转进土地庙的小路的入口旁边。 村路的大小有限它在这里这么一停，旁边剩下的位置就只够让摩托车之类的车辆通过了。 不过对附近村子来说，问题并不算大。 就离这条村路不太远的位置，就有另一条村路。 而且在需要决定改转进哪一条村路的分岔路口的位置，就可以轻易地看到两条村路上有没有停着较大的车，是否会影响通行。 靠近土地庙这边的村路偏小，停了一辆旅游大巴之后就只能剩下少许空间，但另一侧的那条村路却能容许两辆小汽车并排通过。 车子停在这里，并不会怎么碍事。 车上的一群大爷大妈游客也开始了有说有笑地下车。 他们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在吃饭之前还会去当地土地庙看看，感受一下乡村地区的独特生活气息。 有一名大妈嘀咕，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在以前的时候就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灵验的土地庙，也许都是为了发展旅游才弄起来的吧。 她旁边马上就有另一个大妈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并拼命地给她递眼色。 说到底，很多人都不具有什么虔诚的信仰。 但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依旧会觉得，在自己应该要忌讳的时候，就该多忌讳一点。 就像她们现在都已经来到了土地庙门前了，就算对这土地庙有什么质疑，都不该直接说出来。 土地庙有正神在，正神的实力还挺不错，土地庙就能散发出独特的气场，让靠近的人都心生触动。 最开始比较怀疑的那位大妈，在走到了这里后，也没再怎么乱说话了，甚至不大敢到处乱瞟。 站在土地庙门前的莫辰很紧张。 他的听力什么都很敏锐。 在大巴车距离这里还远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了动静，并且已经准备着该如何迎接第一批游客。 当这批游客真的到了他面前后，他更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这时候，他耳边传来的宁施晴的声音。 “你就站在这，笑一笑，不用笑那么大，有一点笑容就行了！就摆出叶桃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能让自己看起来特别高深莫测的姿势！对，就现在这样！” 总算莫辰没有站在太靠近土地庙前面空地正中央的位置！ 他只站在侧边小屋和土地庙正殿之间，还已经相对靠近角落的地方。 这时候，再让莫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还是挺能糊弄人了。 观察一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们可都在发现莫辰后，眼神略带怀疑，但更多时候还是敬畏。 莫辰僵尸的天然气场，也让他能更轻易地唬住其他人。 第203章 来游玩的人基本在略微地往莫辰这边瞄了一眼后, 就被莫辰身上的气场震慑到了，根本不敢再多看几眼。 不过他们在不敢多看的同时，他们也不时就会情不自禁地往莫辰那瞄一瞄。 真的只需要那么瞧上一眼,他们就觉得莫辰这人神秘莫测，却又莫名的让他们觉得可以信赖。 那感觉很奇怪。 一方面是觉得这男人特别，不敢过多地去打扰这个男人。 一方面又是觉得就该多和这男人亲近亲近。 他们都已经来到这座庙了, 该做的事情总该都去做一点。 村民们来土地庙上香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带香烛的。 游客们来土地庙,他们就不可能专门带着香烛过来了。 早在第一批游客到来之前, 村中就在土地庙里准备了一个香烛售卖点, 就摆放在侧边小屋和土地庙正殿之间。 天气晴朗的时候，这些东西可以摆出来。 正好土地庙所在的位置也靠近山阴位置,不用担心怎么被太阳直晒,可能会造成什么安全隐患。 如果是天气不好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搬回侧边小屋里。 购买可以扫码自助购买, 也可以付现金。 莫辰是土地庙中唯一一个负责人。 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大家都不敢随便过去打扰他，就算看样子猜测到如果要购买香烛就应该找他，大家都没那么大的勇气上前。 幸好还有一个导游。 虽然他们这种旅游团的导游的用处不太大,大多数时候只是确保没有人走丢，又或者只是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一下流程,但在这时候,只要有人想上香，可就都得优先问导游了。 很快,有一些游客就购买了香支，用土地庙自备的火源点燃了香支,恭恭敬敬地将其插在了香炉上。 也有人开始许愿。 一名看上去还挺年轻，应该才退休还没多长时间的妇人和同伴轻声抱怨。 “我那儿子天天就知道宅在家打游戏,我好不容易才找以前的同事帮他介绍女朋友，谁知道他去和人家女孩子见面，连一杯奶茶都不请人家女孩子喝，就知道说什么游戏游戏，唉，也不知道我许个愿，他就能不能早点开窍。再不结婚，上了年纪可更难结婚了。” 她旁边的另一位妇人则看起来要开朗得多。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你那儿子应该还算年轻吧？” “毕业一年多了呢，也不见他下班之后怎么出去玩……” 操心着儿子的妇人开始在绸带上写上自己的心愿，准备将其挂在柏树上。 也可以悬挂木牌。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绸带。 木牌是一定可以挂上的，绸带则有说法，一次性可以系好，就代表心愿更容易成真。 这说法只是导游的说法，她没有听到在土地庙中那位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名气场的男人说类似的话。 那男人看起来还可以，如果有谁要问他问题，他也不会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而是别人问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 但妇人还是觉得那男人有些可怕。 在值得信赖的同时，又让她不敢随便上前打扰。 这两种情绪混在一起，就让她除了在购买能写上心愿的绸带的时候，和那男人说了些必要的话外，她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陪着她的那位妇人同样也写了心愿绸带，不过她写上去的内容就显得更空泛。 操心孩子婚事的妇人希望自己的儿子早点结婚。 陪同她的妇人希望全家身体健康。 还有其他来的人，有一些觉得上了香就够了，也有一些想着挂上一个木牌…… 还有人选择了求签。 特别是那担心儿子婚事的妇人，她更在看到自己的心愿绸带稳稳地被系在了柏树上后，就立刻去了找莫辰求签。 莫辰在将签取出来之前，还问过宁施晴等人的意见。 宁施晴等给出的答案很一致。 逢年过节才需要讨一个彩头，尽可能让大家都开开心心地来，再开开心心地回去。 不过现在可不是逢年过节。 而且这还是第一批游客。 也许如果有哪一个游客在抽签的时候抽到了一些不大好的签，可能会心里觉得不怎么舒服。 但宁施晴等人都记得，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打响土地庙灵验的招牌。 第一批到来的游客，更不应该单纯地为了让游客们听起来觉得舒服，就故意让他们抽到的只有签词比较好的签。 一心希望儿子可以早些娶到老婆的妇人顺利地求到了土地公灵签第二签。 这签如果要作婚姻方面的解释，则是“变则成”。 妇人从侧边小屋出来后，就看着自己拿到的小张签词，无奈苦笑。 莫辰解签的时候，只要求签的人自己不忌讳别人听到，他就不在意有其他人在旁边听着。 反正他也觉得自己给出的签文解释不会出现太大的错漏，还有宁施晴和邵芷青、土地神在暗处把关。 就算现在的土地神忙着处理从香火之中传来的各种香火愿力，忙着去一一分析这些人的心愿，甚至还要去看这些人系在柏树上，或者是刻在木牌上的那些心愿，土地公依旧能在莫辰需要帮助的时候，分出部分注意力，替莫辰分析签词该如何与求签人的现状对应。 不过现在有宁施晴和邵芷青在，就不需要土地神如此辛苦了。 而且莫辰之前学习到的解签技巧，也能很好地运用起来。 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基本不需要怎么给予莫辰额外提醒。 求到了第二签的妇人自觉，莫辰给出的很多解释都很贴合她的想法，也让她觉得正确无比。 她当真觉得自家儿子如果还是继续一心玩游戏，根本不愿意怎么认识新朋友，那就算有再好的机会，恐怕都没办法把握住了。她的儿子确实需要“变”，才能为自己变出生机，为自己变出通往成功的路。 可是该怎么变？ 她的儿子都已经是大人了，她这个当妈的，就算天天在儿子耳边念叨，恐怕都不是让儿子更听话，而是只会增加自己和儿子之间的矛盾，让儿子更不乐意去听自己说话吧？ 那她到底该怎么做？ 她正茫然着，忽然看到有一只外形比较陌生的小动物朝她走来。 那小动物迈着小碎步，明明看着有一点胖乎乎的，几乎要形成一团的模样，却又表现得格外可爱诱人。 妇人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倒是陪着她来的那人说：“咦？你看看，这是不是之前导游就说过的白仙刺猬？好像还被取了个名字，叫团团的？” 陌生的动物突然靠近。 两名妇人就算猜到了这应该就是寄居在土地庙中的白仙，但也不大敢乱动。 小刺猬团团绕着她俩转了一圈，抬起前肢搓了搓自己的脸。 它反复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才踱步回到土地庙中。 来游玩的两名妇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猜出团团的意思。 指一指自己？ 这到底代表什么？ 都已经重新坐到旅游大巴上，准备去这附近村子开农庄餐馆的地方了，一心思索着第二签签词的妇人才发出一声低呼。 “自己，自己……哎！这难道是让我先改变自己，再去考虑怎么让我儿子也发生改变，让他有机会找到女朋友，赶紧结婚？” 陪她来的那妇人低呼一声。 虽然大体上能猜得出她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如果真要沿着她的这话再往下思考的话……还是会想不清该怎么做。 “阿柳，你准备怎么改变自己？” 被她称作“阿柳”的妇人，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签词，轻轻叹息。 “是啊，我又要怎么改变自己呢？” 她过去，过着的是什么生活呢？ 上班的时候，上班就专心上班。 下班回家了，看到家里有哪里脏乱的，就总忙着尽可能地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老公还有孩子，如果将家里弄得哪里脏乱了，她都会看不过眼，总叮嘱着他们要尽快将家里收拾干净。 如果只是说这些方面的所谓改变，她觉得她改不了。 她自己也住在家里。 就算不考虑她老公孩子的生活环境，她自己都无法忍受脏乱，她催促老公孩子，能催促到他们动手干活，不至于真的所有事都必须她自己做，这样对比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比某些不得不所有活都包揽到自己身上的朋友好多了。 那她要从哪里改变？ 说起来，她退休的时间还不长，只是几个月时间。 但这几个月里，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突然空了许多，她已经越发不知道自己在以前应该要去上班的时候做什么事。 她待在家里…… 难道是说，她总待在家里，她总是只想着自己需要一个孙子，或者孙女，让自己的退休生活显得不那么无聊，她才会那么盼望儿子尽快结婚？ 这念头蹦出来后，阿柳就快速将它驱逐出脑海。 不可能！ 她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 她应该还是希望儿子身边尽快有一个可以陪着儿子，和儿子一起过日子的人，才会那么在意结婚的事。 养儿防老嘛。 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年老之后的苦，才会觉得自己在上了年纪之后，还可以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逍遥快活。 而她已经老了，已经知道一个老年人有可能遭遇怎样的麻烦了，所以，她才清楚，如果没有儿女傍身，可能会怎么麻烦。 她应该不是真的为了自己。 但又到底能怎么去改变自己呢？ 村路并不大，所以旅游大巴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但不管怎样，从土地庙到适合大巴停车，让大家自己在附近的这些农庄餐馆中找饭吃的地方，都不会太远，路上花费不了太长时间。 阿柳和自己的同伴下了车，吃着饭。 农家的饭菜有一点好，就是菜的质量特别新鲜。 像是农家的鱼、农家的鸡，多多少少是真的散养着的，就算同样有喂饲料，但相对来说，质量还是会比运输到城市中再去售卖的要好一些。 饭后还有一些活动时间，要到下午三点左右，将近四点的时候，他们才会准备返程。 在阿柳等人闲逛着时，宁施晴等也在土地庙中，总结着今日的事。 第204章 第一批游客来了, 又已各自离去。 今天求签的人不多，只有五个。 这还得亏求签的价格不高，五块钱就可以求一支签了, 还能得到莫辰的解签，大家才有比较强的抽签意愿。 莫辰，还有在莫辰旁边盯着莫辰解签,害怕莫辰解错的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可以感觉到，另外四个人求签的时候的心都没有那么诚,他们更像是本着近乎好玩一样的感觉,随便求一支签。 虽然签文的意思也能和他们当前的大致情况对上,但对应上的事却无法那么精准地对应到他们想要知道答案的那一件事。 大多数人的运气都只是中等，算不上多好, 但踏踏实实的努力, 也会有收获。 可以运势好到得到往上的契机，或者是运势差到喝口凉水都倒霉的情况的,都是极少数，并没有那么容易碰上。 如阿柳可以在想要知道儿子的婚姻走势时，抽出第二签这样的“上平”签, 都算得上相当好了。 而且阿柳和其他人的最大不同点就是，阿柳特别诚心。 这有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于担心儿子的未来, 迫切地希望能让儿子更快地结婚, 但同样与她，还有她的儿子的运势确实已经处于某种程度上的转折点有关。 虽然代人抽签的时候,并没有像为自己抽签的时候那么精准，但阿柳足够诚心,又和她的儿子有着血脉关联，她的儿子的婚事也将会和她自身息息相关,她抽出来的签，也就能和她儿子的运势关联起来。 需要改变，这是肯定的。 不过每一个想要勉强别人做出什么改变的人，最终都更可能让自己经受更大的痛苦，终日里都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许多，最后获得的收获却和自己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当真只是让自己愈发痛苦。 至于那个被勉强着，不得不去接受某些改变的人，则同样有可能觉得，自己原本好端端的生活突然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如果遇到了某些逆反心理比较明显的人，还可能这人自己原本都有心去做出某些改变的，却愣是因为自己一直都被人强迫着，从而不愿意再去改变，还在自己过去的道路上愈发变本加厉了。 所以，改变自己，才是改变其他人的最佳方案。 潜移默化的改变方式，永远都比一味地去强调，去硬生生地给别人设置某些限制要更加管用。 宁施晴正是察觉到了这点，才会在阿柳从莫辰的小屋中走出之后，特意让团团过去，再给阿柳一些启示。 想要装出逼格，就不能表现得太过直白。 莫辰解签的时候，已经说了很多的话。 接下来，就该让原本就具有一定的传奇色彩的团团上前，让团团去给阿柳一些提醒。 宁施晴通过观气，已经看出阿柳家里的情况很快就会发生某些变化。 这样的话，就算并没有团团如此特意地去给阿柳提醒，阿柳也应该会注意到，家里的生活发生变动，而且也能对应到签文说的“变则成”。 团团上去，如果阿柳当时就察觉到了签文的意思，可能会再多做一些事。 如果阿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阿柳就能根据自己现实经历中的变化，及时地知道该要再去做些什么。 总之，宁施晴肯定不亏。 只要阿柳以后还肯相信这和土地庙的神奇有关，觉得土地庙中的“白仙”真的具有独特的灵性，可以提前给予她某些提醒，阿柳还肯和其他人宣传一番，那土地庙就可以进一步打出名气了。 农家游旅游线路，是保证会有更多人来这里的基础。 如果只是专门跑这么远来这里，只为求一支签，恐怕还是会有人嫌麻烦。毕竟要没有农庄餐馆之类的，别人来到这里后，连想找一顿饭吃都比较麻烦。但有了旅游线路，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今日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人，所以他们许的心愿也大多和自己的孩子有关，还有一部分人的心愿就和自己的健康有关。 上了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慢性病，这些病既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又让他们的儿女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们也没奢望到可以彻底恢复健康，完全不受这些慢性病的影响，但他们希望自己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 小刺猬趴在土地神的雕像旁边，听着宁施晴等不断地讨论着这些事。 它在听宁施晴等讨论的同时，偷偷地吸收了一点自己的香炉中积攒的香火愿力。 不过这次它吸收的香火愿力中就掺杂了更多的情绪。 它像往常那么略微地吸收了一点，就立刻受到了那些情绪力量的巨大冲击，变得晕乎乎的，只知道挨着土地神神像的脚边，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地面。 那些情绪……还真的复杂啊，比往常来土地庙上香的那些人贡献出来的情绪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 它有点消化不良了。 它的世界比起人类的世界要单纯得多。 但是，如果还想走上帮助人类的仙家修炼路线，它就必须更努力地学习人类社会的各种知识，去尽可能地弄懂，为何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心理，而他们的这些心理，将会影响到团团以后该要怎么去帮助他们。 面对着倒在土地神脚边，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团团，宁施晴等都只是略微地瞅了一眼它，就继续刚才的讨论。 来了许愿的人，如果心愿具有一定的可实现度，那他们还是要试着帮忙实现的。 至于到时候有没有人来还愿，会不会欠下了某些因果，然后一直欠到更远的将来，那就又是别的事了。 有一些因果，一旦欠下了，可没有那么容易摆脱。 类似于健康之类的愿望好说。 只要是来许愿的人自己的身体没有多少问题，就不需要过多理会。 慢性病，或者偶尔出现的感冒头疼都是小儿科，虽然会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但是问题并不是特别大。真正需要重视的，还是身体可能存在的其他隐患。 土地神筛选出这一部分的愿望，再去透过许愿留下的冥冥之中的联系，去判断这些人当前的身体情况，再去判断他们身上的善恶情况，确定他们是否值得被帮助。 等这些判断都结束后，土地神才会再决定有没有给他们某种冥冥之中的指示的必要。 如果发现了哪一个平日里做事偏向于善良的人，身上没有多少恶业缠身，他又正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不良生活习惯等，可能会给自己的健康带来影响，土地神就可以设法让他无意中看到某些体检广告，或者再突发奇想想要去医院做一个体检什么的，尽早将自己身体可能存在的问题解决掉。 神明不怎么可能真的替一个人铺好所有的路。 哪怕有着某些指示，哪怕能帮忙规避一些风险，人生路最终还是要靠生活的那个人自己走出来。 所以就算向着神明许了愿，神明也愿意接收这些心愿，最终还是要靠许愿的人自己努力。 也像是阿柳和她的儿子，就算真的已经有了改变运势的契机，如果他们并没有抓住这个契机，明知道已经可能要发生某些变化，却因为其他原因拒绝被改变，那他们最终也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有极少数的缘分，才就算什么都不做，依旧可以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也只会一点点地浪费天赐的缘分。 宁施晴等人会议终于结束了，也确定好了什么人应该帮，什么人许的心愿又太大太空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去改变什么的，土地神就继续坐镇土地庙，莫辰准备回叶素刚家里呆一会，也好找叶素刚聊聊今天的事。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准备按照刚才确定好的，去给予许愿的人某些指引了。 阿柳那里不用怎么考虑，有团团的提示，再加上他们家的运气已经足够好，就不需要再做什么。 接下来，就该给替自己小孙子许愿学业进步的一个老婆婆某些指引了。 老婆婆可以说是望孙成龙，眼看着周围的其他小孩都在拼命努力，就算现在没有了那么多的补习班可上，都要尽可能地将孙子送去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培养更多的兴趣爱好，她就担心自己的孙子以后比不上别人，天天为此焦虑。 孙子拿回来的学习成绩单差了一些，她就焦虑，甚至已经没有那么愿意出门，生怕遇到其他也在带孙子孙女的老头子老婆子，然后又被他们问起自己孙子的成绩，最后发现自家孙子就是比别人差，她回到家想要督促孙子学习，反而被孙子讨厌，也要听儿子和儿媳妇抱怨。 她也替孙子求了一支签，第十八签，中平，其实也不算很差，但对这老婆婆来说，就觉得很不够。 签文可以理解为不需要去考虑那些口舌，只要安稳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顺其自然地将事情做下来就行了。 这不至于让老婆婆的孙子再获得多高的成绩，当真能比那些拼命地卷各种兴趣班的孩子更好，就连学习成绩上也可能会出现某些问题，偶尔会因为粗心大意之类的失分，无法保证自己一直都拿到最好的成绩，但也肯定算不上差。 但老婆婆很不满意。 她看过了那支签，听过了莫辰的签文解释，还有莫辰尽可能地给予她的一些安慰后，她反而更加觉得自己孙子的将来没有了多少希望。 刚刚离开土地庙时的老婆婆就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 等老婆婆吃完了饭，还继续在这里逛了一会儿，准备坐上大巴车返回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就显得更加不对劲了。 第205章 “中平……” 老婆婆嘴里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就算有谁坐在她旁边,甚至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嘴巴前，都未必可以听清楚她正说着怎样的话。 但是飘在她身旁的宁施晴听到了。 宁施晴轻轻捂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老婆婆说了。 别人都说隔代亲,往往当爷爷奶奶的更喜欢疼着孙子，更喜欢宠着孙子，连父母想要管教,都可能会被爷爷奶奶反过来管教呢。 怎么这老婆婆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怎么现在就是她这么担心孙子的学习成绩？ 宁施晴瞅了瞅老婆婆的手机。 新时代的鬼，当然要擅长利用高科技。 老婆婆有刷小视频的习惯。 不过大多数时候, 老婆婆看的那些小视频都是和养生知识有关的, 也有一些时候, 老婆婆看的会是家庭伦理戏。 宁施晴要做的，就是偷偷让老婆婆能看到的内容中,再多一些怎么将孩子逼上绝路的内容。 孩子嘛, 需要成长。 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天赋，大家的成长步调也不可能完全保持一致。 所以尽可能地让孩子们可以在学习压力还没有那么重的时候,都保持一些天性，不至于让孩子背负过于沉重的压力，以至于影响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事。 老婆婆的孙子很乖。 他也有努力学习，并非真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根源还是老婆婆对他的期望太高, 以至于让他不得不背负上很多可能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压力。 宁施晴现在要找的, 就是那些家长如何逼迫孩子，导致孩子性情大变, 甚至年轻轻轻就患上抑郁的视频，然后, 尽可能地保证老婆婆在下一次看视频的时候，有可能会看到这些内容！ 老一辈的人看网络上的信息, 很容易就相信这些真的。 像那些养生知识，只要冠上什么专家的名头，就能轻易引来一大波的转发。 至于第二天，或者再多隔两天，他们会不会再看到一些新的说法，并且觉得自己之前转发的内容都是错的，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他们就只管先转发。 他们会在自己看到的时候就先相信。 也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信息，只是固执地相信自己在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只相信那些是真的，是正确的，能为他们带来最好的结果。 宁施晴不确定老婆婆是哪一种人。 老婆婆会转发视频或者链接，并不代表她心里就真正相信那些，并且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坚定地执行。 但她改变老婆婆的第一步，还是得从这方面入手。 老婆婆的家人是影响不了老婆婆的。 这在过去就已得到证实。 但凡老婆婆的家人能起作用，老婆婆就该不再那么严苛地要求自己孙子了。 大巴车启动了，载着一车的人返程。 老婆婆也确实有在车上看视频。 还有不少人有和她类似的行为，她外放的举动也并不怎么显得突兀。 只不过第一个视频被播放出来后，她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次的这视频……怎么回事？ 第一个就是说不要给孩子那么大负担，别压抑孩子天性的。 再看看第二个，这个更是小孩在崩溃大哭，控诉着家里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甚至恨家里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让自己每一天都要面对这么多的作业。 老婆婆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不愿意接受这些内容，所以没多看一点，就相当于被迫接受更大的折磨。 她继续看小视频。 可她现在再去看的这些小视频，几乎都在说着差不多的内容。 这……代表着什么？ 她并不愿意接受自己在土地庙之中解签后得到的信息。 可她怎么现在觉得，自己看到的、所有的内容都在和她说，她过去对自己的孙子施加的压力太大的，已经影响到了孩子的健康成长？ 她不信邪地继续往下滑动，试图找到其他的信息，而不是继续去看这样的内容。 她还看到了一些鱼儿博主发出的信息，说着在对待孩子的时候，应该怎么去遵从孩子的天性，带给孩子更大程度的自由，让孩子过得更舒心一些，孩子的心智健全永远都比其他事情重要。 仅仅只是看到那些被家里人压榨得崩溃大哭的孩子的场景，老婆婆还更在心里感到厌恶，自觉是这些家长都太过于放纵自家的孩子，竟然不肯培养家里孩子的承压能力，才让孩子变成这样的话。 当她听到那些育儿专家拿出了一个个响亮的名头，再去拿出各种理论证据，去证明自己的说法的正确性后，她就终于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知不觉间，她切换到下一个视频的速度变慢了。 她花了更多的时间去听那些育儿理论。 隐藏在暗处的宁施晴一边想方设法为老婆婆找到合适的小视频，一边随时随地留意着老婆婆的账号的养成情况。 现在的大数据厉害得很，长期看哪一类的东西，大数据就有可能会更多地去推荐对应类别的信息。 她现在稍微地动用了自己的能力，让老婆婆看到的大多都是怎么让孩子可以过得轻松一些，能快乐成长的视频。 老婆婆在这些视频上花费的时间变长了，那大数据就更有可能在以后为老婆婆推荐类似的信息，就更能保证，在没有她时刻盯着的情况下，老婆婆也有可能及时地从网络上得到能确保她家庭和谐，她家里的小孩儿可以健康成长的信息了。 也许小孩没有从小就开始高强度地去卷，确实有可能让孩子的今后起步慢一些，但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没有必要奢求每一个赛段都拿到第一。 再则，人生也并非单纯地追求终点的过程。 人生路上，更重要的还是体验。 如果只能看到终点，还是被别人强迫看到的终点，那又有什么意义？ 宁施晴不知道这老婆婆经历过了什么，才会对这些事如此在意，竟然还希望自己的孙子绝对不落后别人，但她知道，老婆婆现在的这种表现，谈对称不上健康。 坐在老婆婆身边的是一名和她一起的老头子，两人还是平常社区老人活动的时候认识的，正好旅游社开辟了新的旅游路线，他们两个才一起报了名出来玩。 老婆婆刚刚播放小视频的时候，老头子也听到了，但没啥反应。 两人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对彼此的事情都比较了解。 老爷爷一开始听到小视频的声音不怎么对劲，就觉得有点奇怪，自觉这一点都不像是老婆婆平日里会听的东西。 不过老婆婆根本没有听多久，马上就划到了下一个视频，他听到的说话的声音立刻变化了。 老爷爷靠着椅子靠背闭目养神。 他也一度和老婆婆聊过老婆婆家里的家庭教育问题，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不好过多干涉。而且他就算真的和老婆婆说了，老婆婆也听不进去，他只是老婆婆平日里社区活动的搭档，总不好说太多。 不过，他听出了老婆婆切换视频的速度变慢了。 有好几次，他甚至听到了老婆婆已经将视频听完了，又在重头听，有时候甚至听了两遍，这才去看下一个视频。 老爷爷终于略微地睁开眼睛，看着老婆婆正在听着的视频。 情况有古怪，必须观察一下！ 他凑近了一点。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就将手机往他那边推近了一点，好方便他来看到自己手机上的内容。 如此再看了一会儿，车也已经开始了比较长时间了，车上的各种声音也逐渐减少，其他之前一样在看着视频的人，都已经陆续地关了手机，做好了休息的准备。 连老婆婆自己都打了一个哈欠，想要眯一会儿。 他们今天参团旅游，还步行了挺长时间。 到现在，还真是累了。 老婆婆终于也关了手机，迷迷糊糊地睡去。 宁施晴再检查了一遍老婆婆的手机。 她也开始返回土地庙。 老婆婆留下的签，能在老婆婆心里播撒一颗种子。 但如果老婆婆心里这片土地并不适合这样的种子生长，那么就算有了种子，种子也可能很快就失去生命力，根本等不到发芽的那一天。 宁施晴再在车上做的这些事，则只是为老婆婆播撒了的种子，再略微地改变一下土质，尽可能地让这棵种子有成长起来的时候。 如果老婆婆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改变自己，宁施晴也觉得问题应该不太大。 毕竟老婆婆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支持孩子，能在老婆婆的鸡娃教育中保护孩子，让孩子可以更健康地成长。 孩子的基础安全有保障。 宁施晴相信，老婆婆的孙子不至于真的变成老婆婆看到的部分视频中那样，要么已经抑郁得双眼都没有了神采，要么崩溃得只能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孩子还是能得到父母保护的。 只不过，这也印证着签文所说的“中平”。既称不上真正的吉，却也同样算不上凶。 宁施晴返回之前，再略微地观察了一下阿柳的情况。 这时候的阿柳已经沉沉睡去。 不过她的面相中还是透露出了一点信息。 她的家里，的确有可能将有喜事发生。 虽然无法立刻发生儿子结婚这样的大喜事，但是饭要靠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只等她家带着喜讯的变动出现，再接下来，就该发生更多更好的事了。 土地庙中，团团正一会儿围着土地神的神像打转，一会儿又过去围着邵芷青打转。 它之前还听宁施晴等说，土地庙这里如果还想发展起来，说不定需要它的帮忙。 它可是都开始研究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是今天第一批游客来了，它觉得自己根本没多少事可做，只是宁施晴让它上前的时候，它才略微上前了一下。 然后呢？似乎就没啥事了。 这让小小的刺猬心中产生了大大的迷茫。 正好宁施晴回来了，团团嗖的一下就放弃了自己的旧目标，瞬间冲到了宁施晴面前。 它还要再去问问宁施晴，它以后该怎么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第206章 叶桃的学校开学的时间比初高中要迟一点。 她也就能在村子里留更长时间,更好地看着村里的变化。 不过这次村子中又多迎来了另一批游客。 这次来的游客中还有宁施晴的熟人。 封舒云一家，除了现在已经上学的小杰和封舒盈，都跑了过来。 叶桃在他们坐的旅游大巴来的时候,就立刻陪着他们开始了游玩。 封高行和朱琦都不怎么在乎农家游，朱琦虽然和封高行的父母关系不怎么好，很少回到封高行的老家,但封舒云还是会回去的，他们对类似的农家乐旅游没有太大的热情。 他们真正想来看看的, 还是这一座土地庙。 叶桃和封舒云聊起过土地庙的事, 封舒云又和封高行、朱琦说起过土地庙, 这两人之前都经历过某些玄乎的事，最后就大家都决定一起来这看看了, 为此, 才有了现在的出行。 他们也不知道之前与他们经历过的事件有一定关系的宁施晴也在这里，只是最自然地在该要上香的时候来上香。 封舒云原本还想要求签的, 毕竟她也曾听叶桃说得玄乎，求了一支签之后，没过多久就突然地迷上了一个游戏, 真的为了游戏破财，还被游戏里的男人骗了心, 最后因为游戏官方该设定而早早脱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封舒云实在好奇,如果自己也去求签，那么会求出什么样的签？ 朱琦没说什么,倒是封高行拦住了封舒云。 他拉着女儿的手，深有感触地说： “还是算了,小云，我们人这一生,真没必要总想着提前看到什么，早早地知道未来将会如何。我们自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 “就算真的求签求到了什么，那又怎样呢？万一你拿到了大吉签，就觉得自己一点会一帆风顺，从而忘记了努力，那就是原本上天给了你一手好牌，你自己愣是要将自己的好牌打成差牌。 “还有啊，如果你求到的签不好，那你难道就不去努力了？如果这样，岂不是更加没有翻身的机会？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算了，还是不要太早给自己设下什么限制。” 他过去不就是给自己设下了限制，总想着一定要在什么什么时候去赚够多少多少的钱，尽可能地将自己之前的亏损都快速弥补回来，才让自己陷入到了更大的深渊中？ 封舒云要求签，多半不会像他那样，早早给自己的未来设下太大的限制，应该知道怎么更好地管着自己，将求签的作用发挥到最佳，但是，又当真有这样的必要么？ 封舒云本来都面向了侧边小屋，做好走过去的准备了，却忽然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 她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朝她挤眉弄眼的叶桃，最后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朱琦。 她确实没遇到什么了不得的疑惑，非要用求签一类的办法为自己找个答案。但她同样有些好奇，自己可以求到什么样的签？ 她的好奇早已超出了她的其他心思。 朱琦则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算了吧小云，就听你爸爸的。我们许个愿就好了。” 他们一家在这里闲逛着时，宁施晴就在土地庙大殿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叶桃互动。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和封高行、朱琦见面了。 现在再见到这夫妻俩，她就感觉到了夫妻俩的变化。 重点还是封高行的变化。 就算是封高行已经认清了那个自称能帮他快速赚回之前的亏损的人的真面目，知道那人只是想用他来修行邪术，而并非真的想帮助他。 就算封高行也下定了决心，就算自己再多亏一些，也要尽可能地摆脱之前的困扰，重新开始新生活，再去认认真真地经营自己的事业，尽可能地将该做的事情做好。 但那时候的封高行还是有一些急躁的心里，就算是说着要清空过去的一切，然后重头开始，但这个清空的过程，就表现出了他心态中的焦急。 宁施晴现在看到他，才发现他真正让自己恢复了应有的沉稳可靠，不至于再去妄进。 至于他身旁的朱琦，最大的改变，则并非是为人处世的态度上的变化，而是朱琦的家庭关系上的转变。 封舒云暑假的时候主动和小杰打好关系，看起来还是对朱琦和小杰产生了挺大影响。 宁施晴看不到小杰，却能通过朱琦透露出的气息，看到朱琦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好了多少，就连之前隐隐约约地透出的家庭不和谐都已经淡去了。 这让朱琦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容光焕发。 他们一家人都去许愿了，连叶桃也兴致勃勃地要跟着一起许愿。 原本陪着莫辰解签，确保莫辰不会出错砸了他们土地庙招牌的邵芷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宁施晴身旁，笑眯眯地循着宁施晴的目光看去。 她也看到了这曾和宁施晴有过一些来往的一家人。 “怎样？这么久没再和他们见面了，现在见到，有什么感觉？” 宁施晴则先瞟了眼莫辰那边。 不过最近莫辰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有多可靠，宁施晴也没那么担心让他自己待在那里。 她再看开始系绸带的叶桃。 她已经很轻松地感知到叶桃的心愿是什么了。 叶桃想赚钱。 不知道将来适合做什么，但希望可以快一些找到能让自己赚大钱的职业，最好是那种越老越吃香，而不是靠吃青春饭的职业。 这是一个很简单实际，却又没有那么容易实现的心愿。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人生的路上兜兜转转，绕了许多的弯路，才算慢慢地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终于知道了该去做什么。 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原本已经为自己找准了目标，自以为自己的将来真的会沿着这样的路继续往下走，却不知道命运却将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方向，过去所做的准备都似乎变成了无用功。 可人生从来不会有真正白走的路。 再怎么看似起不了作用的事情，到最后，都可以影响到一个人做事的方式，甚至改变某些事的最终结果。 所以，努力终究不会完全白费，区别只是就在前往目标的路上，究竟是一路坦途，顺顺利利地就能到达目标点，还是需要多绕一些路，甚至在绕路绕着绕着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忘记了自己想要抵达怎样的终点罢了。 封舒云的心愿则相对简单一些。 她更希望的是自己家庭和睦。 她曾经感受过家庭氛围奇怪带给自己的影响，现在更希望的只是可以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而不是让家成为了一个枷锁。 叶桃系上绸带的时候，表情都是格外开朗的。 封舒云脸上同样带着笑容。 不过封舒云的笑容就在发自内心的同时多了一点忧郁。 就算她已经看到自己的家庭关系真的发生了变化，她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获得的那种生活氛围，但是她还是担心，现有的一切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被毁去。 朱琦的希望是“健康”，自己的身体健康，家里的其他人同样健健康康，小杰的奶奶也可以无病无痛地到老死的那一天，而不需要在死亡之前经受太多病魔的折磨。 唯独封高行迟迟没有写好自己的心愿。 他拿着供写心愿绸带的定制笔，再抓着自己已经拿到的那条绸带，却迟迟无法写下该要写下的文字。 朱琦等人都已经将绸带系好了，看着苍翠的柏树因为火红的绸带而多了几分喜庆。 她们都凑到了封高行身旁。 封舒云悄悄地探头，想要看封高行准备去写什么。 但她都还没来得及真正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封高行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绸带上面的内容，再去瞪着封舒云。 “看什么看？别看！许的愿让别人看到了的话就不灵了吧？” 封舒云一下子笑出声。 “哪有这样的说法啊？你看，这么多的绸带都挂在这里，如果有谁有心要看的话，肯定可以看得到写了什么啊？难道说这些心愿就不可能实现了吗？爸，你要不还是让我看看吧？你到底想要写什么的呀？怎么就你写了这么久，还什么都没有写好？” 封舒云刚才的行动很明显，却被封高行及时地防备了。 朱琦装作只是继续在土地庙旁边游览，却趁着封高行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往封高行这边瞥了一眼，还顺利地看到了封高行绸带上的内容。 眼看着封舒云还想继续跟着封高行闹，看看封高行究竟想许下什么心愿，朱琦就笑道：“好啦小云，你爸他还什么都没有写呢，我看他啊，可能还担心这么一条绸带不够他写的。我们别理他了，再在周围逛逛。” 沿着从村路进入土地庙的小鹿再往更深处走，就可以看到一些长在山旁的细竹子，或者是其他一些植物。 现在还有着夏天的热度。 但来到了山里的时候，就可以感受到清爽的凉意。 不过朱琦等人还在旅游大巴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听到导游和他们说，让他们千万不要乱跑，免得不小心跑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甚至连信号都不怎么好，就让大家想找他们都难找了。就算真的还能继续和外面联系，如果走到了山里面，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走出来。 最好的做法肯定是尽可能地不进山，就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活动，最好就是随时都可以见到更多人的。 朱琦现在闲逛 ，也不会逛得太远。就算有叶桃带着，她不怎么需要担心迷路，她也不会做这种平白惹人担心的事。 封高行则在朱琦和封舒云、叶桃都走远了一点后，才继续拿起自己手中的绸带，想着究竟应该写一点什么。 朱琦说的还真没什么错。 他现在其实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写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心愿，但最后…… 封高行最后只在绸带上写了四个字。 合家安乐。 第207章 时间过得很快。 新的旅游路线已经逐渐变得稳定, 来的游客的数量维持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 还是有一些带小孩的人，希望让自家的小孩可以更了解到农村的生活，不至于让以后的自己变成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这附近的村子甚至就已经在专门给游客们来游玩的那些农田之中, 再额外地弄出了一些让孩子们或者是游客们来耕种的农田。 说是让他们来耕种，其实也就是留一个联系方式，让他们在某些像插秧、收割之类的特殊时候来体验一下。但如果他们真的没办法及时地赶来,村民们也会帮他们做好这些事，再将他们那一份收获打包好,准备寄给他们,或者等他们来拿。 如果他们选择的是种菜之类的, 他们就可以选择种自己想吃的那些菜，再等到自己要来吃的时候, 再去摘回城市里吃。 这村子和城市的距离不算很远。 如果是自己开车来的, 这一路上并不需要开太长时间。所以如果有谁想要周末的时候来这里逛一逛，也完全可行。 附近的村子都发展得不错。 虽然不同的村之间还是会有一定的发展差距,村民与村民之间更同样会出现发展差距，有一些人可以快速地收获到更多，而一些人则只是让自己的生活略微好了一些,却并没有好太多，但总的来说,大家都获得了利益,也就大家都更乐意继续将这些经营下去。 偶尔可能会有人因为自己赚到的比其他人赚到的少了一些而不开心，但也会有其他得到了更多利益的村民, 担心自己现在的良好生活会收到影响，就这样没了, 从而早早地去找那些村民们聊天，确保大家都可以继续做现在的行当。 宁施晴最近也在很努力地学习着各种知识。 她接收到的众生愿力多了,也就有了更多的、学习应该要如何去应对这些众生愿力，尽可能地将其中有可能会将自己误导进入错误的方向的念头除去，再留下其他能帮助自己提升实力的部分。 众生的祈愿看起来各不相同，但如果细细地分析起来，其实大家追求的东西都差不多，大体上总能分成那么几个方向，只不过不同的人在渴望得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还会想着要去做到的方法并不完全一样。 宁施晴帮着土地神一起完成了一些人的心愿，也在帮忙的同时收获了更多的功劳点。 她的化身千万法术已经学得很不错了，基本上可以稳定地让自己变化出五个自己。 只是只有她的主体才会拥有该有的实力，另外的几个化身的实力都会变弱一些，让她只能勉强地做一点事，却无法像本体一样对敌。 不过宁施晴现在也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必须要去和敌人打架的时候，为此，她的那些较为弱小的化身，也的确可以处理日常各种各样的工作。 她的工作上了正轨之后，她最频繁地遭遇的，还是各种各样的、与人心有关的事。 说到底，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就在人身体之中的心灵，还是人的大脑时刻进行着的各种各样的活动，更容易对一个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身体和心灵也可以相互影响。 宁施晴就看到过有一些人，满脸郁闷地来土地庙求签，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了多少意义，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去做什么事。 但宁施晴只是引导着他们，让他们无意中下载了一两个软件，他们就能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这软件可以是一些帮助培养习惯的软件，也可以是健身类的软件。 身体活动起来后，留给心灵沮丧的时间就会减少。 心里的问题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实在已经无法控制身体，才需要药物之类的配合，再通过身体活动，尽可能地一点点让自己的身体与精神都恢复过来。但在问题还没这么严重的时候，就好解决多了。 “村里又变热闹了。” 莫辰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原本趁着日落时分看看夕阳的宁施晴微微一愣。 她再侧头看着莫辰，满怀兴趣地打量着莫辰。 “是啊。而且马上就是寒假了。春节也被算在了寒假期间。会有不少人来叶素刚家里拜年。你准备好了没？听说你在这里工作，还已经领到了工资。你到时候要不要给那些小孩发红包？” 莫辰这僵尸的物欲很低。 别人想要的车子房子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也是莫辰现在并没有走出去的缘故。 莫辰好歹是实打实地修炼了很长时间，现在还在庙里干活，都已经走上了的正道的僵尸。 他的实力不弱。 只要让他遇到相信这些的老板，他就可以轻松地赚到别人可能要花很长时间都无法赚到的钱。 他拿的土地庙工资，也大多被他攒了起来。 只是他攒的方式是现金。 “发红包啊……”莫辰也眺望着夕阳，“我年纪是大了一些，但我还没有结婚，应该可以不发红包的吧？对了，这里的习俗是怎样的？” 邵芷青也冒了出来。 “你还是别想那些事啦。到了那时候，我们庙里供人抽的签可都要改一改！要有一个过年特供版才行！” 下半年的时候也有节日，同样一度送上了谁来抽都有好话的灵签。 当然，也是没真遇上谁看起来会遭遇厄运。 要不宁施晴等怎么都得偷偷对签动手脚，确保那人能得到一点提醒，而不是因为好的签而莽撞地往前冲。 村里的绿意较盛夏的时候少了一些，为四周都增添了萧条的感觉。 但随着寒假到来，放假回村的学生变多，热热闹闹的感觉就又将这种萧条感冲散。 宁施晴等都在等着春节到来。 村里今年早早就定好了活动。 依旧是联合起来搞旅游景点的几条村子一起，约好了要去请醒狮队，在村里巡回演出。 不过没等春节到来，宁施晴先等来了一家人。 宁施晴还记得当中的一个老婆婆。 那会儿，她就记着这个老婆婆特别惦记着自家孙子的成绩，天天都想着对孙子进行鸡娃式教育，让孙子处处都比别人强，完全不考虑孙子的承受能力。 宁施晴当时就挺担心这老婆婆和孙子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孙子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会不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心灵扭曲。 今天这一家人，老婆婆，还有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孙子一起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笑容。 老婆婆的表情相对其他人显得僵硬一些，但她眼角处同样带着笑意。 她的孙子紧紧牵着妈妈的手，但在看向她的时候也能露出微笑。 一家人来了土地庙上香。 宁施晴还听到妈妈感慨，现在很多城市里的寺庙道观之类的，要么不允许上香，要么来上香的人多，通常在上香之后，就又会有人将这些香搬到专门的焚香炉中焚化，就算也能给人一些参与感，但感觉还是和过去有些不同。 小孩子则也乖巧地在蒲团上跪下了。 他正面面对着的是土地神，不过宁施晴也可以模糊地感觉到他的念头。 他在向土地神表示真诚的感谢。 以前的他只要一回到家里，奶奶就会立刻给他布置各种各样的作业。 而且他奶奶给他布置的作业全是在学校布置的基础上，再给他添加的。一旦他有哪一门的考试略微地差了一点，就算他能给奶奶充足的理由，证明他其实已经掌握了对应的知识，他奶奶都要他进行反复的练习。 差了一点，就要再多练习。 这也让他越来越害怕考试，生怕自己只是哪里做得差了那么一点，就要被奶奶恶狠狠地对待。 但自从奶奶来了这里旅游，还从土地庙中求了一支签之后，他的奶奶再对待他的时候，就采取了和过去不一样的方式。 奶奶的改变是循序渐进的。 一开始，奶奶看到他没有拿到第一，或者在作业、考试上出现了细小的失误，都会露出生气、失望等混杂的表情，也想着要怎么再给他增加作业量。 但奶奶克制住了。 奶奶以前要给他报很多的兴趣班，他不想去，但奶奶说什么这都是怎么用奶奶的退休工资换回来的，他如果不去就又怎么对不起奶奶……他不得不去。 但某一天，爸爸突然来问他，有那些兴趣班是他自己就愿意继续学的，又有哪些是他已经完全不想学的。他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去学那些，他可以尽可能地退掉一些兴趣班的课。如果实在退不了的，那就等他上完之后，再也不给他报这些了。 他很感谢。 他终于在家的时候，不再需要觉得自己过得那么战战兢兢。 他看到奶奶，也不用担心自己只是多笑了一下，就被奶奶说一天到晚只顾着晚，却不知道学习。 他的母亲在他的身旁温柔地喊他，他才终于起身。 这一家人出去了。 当奶奶的还想着要再去求一支签，只是这一次她求到的签变成了第二十九签，吉。 老婆婆手里拿着签词，再不断地看着自家的孙子，那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她一心希望孙子将来有一个更好的前景，当她费尽心思地为了孙子安排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却总说不怎么好。 当她都选择更顺其自然一些，她已经不那么舍得再去让自家孙子露出之前那种憔悴的表情，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也不愿意孙子一看到自己就一脸害怕的时候，她反而求到了一支吉签？ 但再想到上一次求了签之后发生的事，老婆婆忽然觉得这也很合理。 她可不就是按照自己上次在这里得到了的指示做了，才换来了今日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真的继续强迫自己孙子，将他逼迫得连正常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的程度。 老婆婆看着孙子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第208章 老婆婆一家离开还没有多长时间, 就突然又有几个人过来了。 这同样是一家人。 宁施晴同样可以记得这家人当中的一个。 那也是第一批来这里的游客之一。 当时来这里的、被人称为阿柳的大妈才退休还没有多长时间，都还没有怎么适应退休后的生活。 阿柳当时就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儿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女朋友，可以早一些结婚,别再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在家里打游戏。 当时阿柳抽到的签的情况还不错，她其实对自己的儿子的情况还没有太大的信心，担心如果还要去继续等儿子慢慢从过去从走出来, 究竟要等多长时间。 宁施晴今天看着阿柳来的时候，就看到阿柳一家四口来了。 阿柳, 还有阿柳的老公走在前面。 在两人后面, 是一个和阿柳和阿柳的老公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的身旁还有一个和他很亲密的年轻女孩。 两个人窃窃私语, 往前走的速度就慢了一些。 阿柳和自己的老公走在前面，每每发现自己儿子和儿子的女朋友被落到了后面, 迟迟都没有追上来, 两人就要停下来，再等一等这两人走过来。 阿柳看儿子的时候的眼神带着一点责备,似乎正在抱怨儿子竟然忙着做这些事，都没有快一点走去土地庙。 不过阿柳的老公就不时拉扯一下阿柳，尽可能地阻止了阿柳, 不让阿柳有再发火的机会。 阿柳心里有一点埋怨，可是也听着老公说,儿子难得才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难得人家女孩子不嫌弃他们儿子，还愿意和他们儿子在一起,他们怎么都应该对准儿媳妇好一些后，阿柳就将那些原本想要埋怨的话都憋了回去,而是继续老老实实地在自己已经走到了比较前的位置的时候，就再停下来等。 阿柳的儿子似乎对来这里不怎么在意,也没真的多么理解为何自己妈妈非要让让自己和女朋友都跟着一起来。 他显得有一点吊儿郎当，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 他的女朋友看上去也并没有这么相信这些。 只不过都已经跟着来了，当真来到了土地庙中，还已经越来越靠近土地庙了，阿柳儿子的女朋友就使劲拉扯了一下自己男朋友，让自己的男朋友都表现得好了一些，而不再和之前一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来到这里的事。 他们一起进了土地庙。 说是一起，还是阿柳和自己老公先进来。 阿柳在心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她说，自己还正为之前居然怀疑过土地爷愧疚。她希望土地爷不要怪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不懂事，刚刚抽完签回到家不久，都还没来得及真正想好怎么去改变自己，再尽可能地让儿子也得到一定改变，她就先听到儿子被裁员了的消息。 她当时想到自己在土地庙里抽的签，就想抱怨，原本说着的好签，怎么就会变成儿子失业了呢？ 谁知道她儿子才刚刚失业，甚至没来得及去想怎么找新工作，她儿子大学时候的同学就给他儿子消息了，说是有一个挺不错的工作，想介绍给她儿子，不知道她儿子愿不愿意去。 换工作之后，她的儿子就在新公司认识了更多人，就连现在的女朋友都是在公司里认识的。 她儿子的确不怎么喜欢人际来往，就算换了工作之后，都倾向于继续默默上班，可以下班了就下班走人，但给她儿子介绍工作的同学却很热切地拉着她儿子去参与更多活动，这才让她儿子也认识了更多人，和那些人的关系也变得密切了许多，现在过得更不错了。 阿柳现在来这里就是还愿的。 她儿子和女朋友谈恋爱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双方的关系很不错，现在已经动了结婚了心思。 阿柳还在心里特别高兴地说，等儿子真的结婚了，到时候就再回来给土地爷送喜糖。 阿柳一家人也离开了。 宁施晴还是站在土地庙前面的位置，看着他们远去。 那种感觉，颇为奇妙。 宁施晴微微抬手，按着心脏的位置。 并不是什么难过的情绪，还有一点为他们开心。 但她还是觉得此时正不断地涌向自己的情绪是那么复杂，甚至让她不知所措。 还是有别的人来土地庙。 而这次来的人却变成了田秀禾。 她是这附近的村子的住民，不时就会来土地庙里上香。 宁施晴一看到她来，就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不对，根本就不是初一十五之类的日子嘛。 可怎么她突然就来了呢？ 平日初一十五到来，田秀禾都基本只是上香，并不会带着什么贡品，可她今天却提了两个篮子，带着满满的东西。 宁施晴听到了她祈祷的心声。 今天是她婆婆的生日，她的老公想要帮她婆婆过生日，才让她也来奉神。 宁施晴也有了解到田秀禾与她婆婆的关系。 一直以来都算不得好。 就算田秀禾已经拒绝了和婆婆再进行正面争执，她和她婆婆的关系也是恶劣的，只是因为田秀禾的不回应，导致了她婆婆的很多攻击性行为并没有得到应得的结果。 时间长了，她的婆婆对她的态度还是比较阴阳怪气。 可是她已经越发的不在意了。 有过了自己不回应，然后导致婆婆气得不轻的情况，田秀禾现在对婆婆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就在面对婆婆的时候，也并非那么绝对不占优势。 这样一来，她反而在某些有可能需要自己去做出让步的时候，愿意稍微地后退一点。 就像现在，需要为她婆婆庆祝生日，她也就这样做了。 只是，她在土地庙中祈愿的时候，还是略微地流露出了内心深处的迷茫。 虽然觉得她和婆婆之间的关系维持在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已经不错了，但偶尔时，她还是会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和婆婆的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过这种迷茫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又变成了坚定。 就继续这样好了。 如果还想着再去改变和婆婆的关系，从现在的、她和婆婆两个人几乎是互不搭理，但也同样不会再去发生什么冲突的关系，再试图去变得好一些，那她就觉得，自己和婆婆的关系更可能会变回之前那种彼此争吵的尴尬场景。 似乎就一直维持着现在这样的状态，反而更有利于她俩和谐相处。 田秀禾不大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可是她也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如果非要在短时间内就寻求更大的改变，反而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更好的，应该还是任由一切维持着现在的模样，再等它去自然而然地变化。 等到她的婆婆也没有那么在意她是否抢夺走了自己儿子，或者是意识到她也是自己家里的一员，会更主动地和她有更多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应有的亲密再说。 田秀禾在这里祭拜的时间有限。 她也终于离去了。 虽然土地庙里最近多了一些来游玩的游客，就像是那些租了附近村子的土地，然后让村民们帮忙打扫自家的这些土地的人，在周末或者其他假期来看自己租的土地的时候，也可能会来土地庙逛逛。 宁施晴和邵芷青等都已经更加适应土地庙里不时就会有一些游客的情况。 等一天的游客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基本都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有时候甚至都已经将要入夜。 不过随着冬天到来，昼夜长短变化，白天变得更短，土地庙的安静时间也变长了一些。 宁施晴静默地看着远方。 团团刚刚在土地庙的大殿中结束一轮修炼。 它已经吸收了一些香火愿力，也刚刚将这些力量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它同样不想再去吸收更多的力量，就想着过来看看宁施晴正在忙着什么。 它围绕着宁施晴的腿边转来转去，东嗅嗅西嗅嗅。 宁施晴还是这个宁施晴。 但很奇怪，它这时候却觉得从宁施晴身上释放出来的味道和之前相比，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团团早已察觉到，自己要闻的味道，会和闻的对象当时的情绪有关。 可它大多数时候在宁施晴身上闻到的味道都是偏向坚定的，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可是今日，宁施晴似乎在想着别的东西。 团团嗅着宁施晴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就觉得自己和宁施晴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这感觉有点奇怪。 它还想围绕着宁施晴再多转转，思考一下宁施晴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可这时候的它已经被宁施晴抓住了。 它只是稍微地走了走神，没有立刻留意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就被宁施晴轻飘飘地按住了头部。 宁施晴的触碰很轻，并没有给它什么不适感，却让它瞬间忘记了自己之前正在想着什么。 它傻乎乎地看着宁施晴。 “你这不行啊。”宁施晴笑眯眯地朝它摇头，“都修炼这么久了，怎么反应速度还是这么慢？都被我抓住了才意识到这时。我如果想对你动手，你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团团闷闷地哼了两声。 它怎么去和宁施晴比啊？ 明显的比不过嘛。 宁施晴的天赋也很好，还同样努力修炼，它就算也拼命地去修炼，都不见得能这么轻易和宁施晴比啊！ 宁施晴现在说它反应速度慢，不就是在欺负它吗？ 宁施晴轻笑一声。 她再伸手摸了摸小刺猬。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有可能……这段时间真的就是我们相处的最后时期了呢。”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信息，但她已经隐隐有了感觉。 过完年，她也许就要到新地方去了。 她之前选择了到自己老家去。 而年后，她可能就要出发了。 她确实只剩这么一点留在这的时间了。 团团呆住。 哪怕宁施晴露出了笑容，它都在这时候感觉到了忧伤。 第209章 这一个年过得很热闹。 土地庙这边有了一些名气, 不过名气还不算特别高，还不至于让更多有心在过年祈愿的人专门过来一趟。 不过如果就是附近的村子的村民，还是会来这里玩一玩。 还有村里请来的舞狮队什么,就围着这些村子转圈，还有一大群小孩或者闲着无事的村民围绕着这里转来转去，就让这附近显得更加热闹了。 团团刚开始听到爆竹声之类的时候还被吓到了。 有时候有村民来土地庙上香的时候, 其实也会放鞭炮。 类似这样的农村地方，在这些方面还没有受到特别大的限制, 相对还比较自由。 不过往常在土地庙中放鞭炮的人, 一般都不会让鞭炮连续响太多声。 到了过年的时候, 可就真一听，到处都是类似的鞭炮声了。 而且过年的鞭炮声通常可以一响, 就连续响很长时间。 团团当真不那么习惯这样的声音,不过听着听着，倒也可以勉强接受。 之前还会愿意到土地庙大殿外面溜达的团团, 在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之后，更喜欢只待在土地庙里面了。 然而等村里请来的舞狮队在村路上巡回表演，然后又将团团吓唬到了那么一下子后,团团突然又开始喜欢上了在外面转悠，在土地庙门前的区域为自己寻找合适的掩体,再去偷偷窥探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等它更加习惯这些声音后, 它就表现得愈发从容不迫了。 可到了这时候，团团同样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 宁施晴和邵芷青快要到离开的时候了。 它围绕着宁施晴和邵芷青转来转去,谁都不愿意离开。 也一度因为最近土地庙附近变得更热闹而没有那么敢出来活动的宋娴，这两天也开始从土地庙里面跑出来了。 她也感觉到了宁施晴和邵芷青离开的时间变近了。 如果现在再不来到这里, 多和宁施晴等人待一段时间，那说不定就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机会了。 她带着自己的这些小动物们住在这里,她手下的那些小动物鬼魂也一度充当了鬼差的职责，他们已经更加适应现在在这里的生活，实在已经不适合再离开，躲到别的地方去。 今后的离开，注定是宁施晴和邵芷青两人离开。 淡淡的离愁萦绕在他们之间，偏偏没谁主动说出来。 但不管再怎么不说，离别的日子还是到来。 这天深夜，宁施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令牌震动了一下。 她已经收到了新的消息。 突兀浮现的消息让她差点产生被惊吓到一般的感觉。 她看向令牌。 消息来了。 而她将要调去的地方……还是土地庙？ ！ 不过这上面还有一个说明。 她只是要在那里过度一下。 毕竟她和邵芷青在这里实习的时候，还没有实习太长时间，就有了土地神帮忙。 她俩并没有过于单独地执掌一方。 接下来，就是让宁施晴再当着土地，熟悉当地的情况，再去到当地的县级城隍庙中坐镇。 具体时间，就看宁施晴可以做出怎样的成绩。 宁施晴随身携带的令牌自然会记录下宁施晴做的事。 邵芷青携带的令牌同理。 令牌中藏有阴律的力量，可以很好地做出判断。 宁施晴有点意外，却又很快觉得正常。 她再点开自己的令牌中的地图。 现在，她可以在这地图中看到另一个微微闪烁着光芒的小圆圈了。 那些光芒一点一点地往外扩散着，那种色彩还显得有些迷离。 她呆呆地看着。 红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红圈周围的区域并没有更多其他的红圈。 这和她之前预期的差不多。 邵芷青让她选择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老家那一带并没有太多阴司体系的人驻守。 阴间是有的，但没有阴间与阳间相连的区域，却当真已经少了这样的人。 宁施晴刚知道这件事时甚至想，她老家那边之所以有很多人做事的时候极端得完全只关注眼前的利益，是否也和这有关。 她在自己选定了将要去工作的区域后，也一度留意过阴司人事变动情况。 她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应该还属于她，而且也应该没有更多的鬼差被派去了她选定的区域附近，但她还是在真的再度看到了这还有管辖区域红圈的地图后，才意识到，自己要回了老家，将会陷入到怎样孤立无援的情况。 就算她遇到了麻烦，想要找人帮忙，离得比较近的其他鬼差也愿意来帮忙，但他们赶过来都需要时间啊。 而且当距离太远后，就算其他人想来帮她的什么忙，也不会那么容易了吧？ 唯一让宁施晴感到少许安慰的，还是邵芷青会继续陪着她。 这次还是邵芷青去当她的副手。 她看到邵芷青也拿着令牌走到自己身旁，还朝她扬了扬令牌。 宁施晴看得出，邵芷青同样会因为自己将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不适，但相对来说，邵芷青现在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望。 邵芷青的眸底也同样有着少许促狭。 “施晴，如果你在天亮之前改变主意的话，那还来得及哦。” 她笑着指了指令牌。 “你老家那边真的太少我们的同僚了。你回去之后，想开展工作，都可能不是这么方便呢。” 宁施晴定定地看着邵芷青。 她看得邵芷青都快要头皮发麻了，她才突兀地一笑。 “没关系呀，反正我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的目光中多了灼灼光芒。 邵芷青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施晴。 如此过了一会，邵芷青才轻轻一叹。 可紧接着，她也灿烂地笑起来。 “施晴，你还记得之前的你如何吗？” 那时候的宁施晴还觉得如果可以留在别人身边，上面还有其他更高级的鬼差，可以更轻松地慢慢积累经验，再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可现在，宁施晴在主动挑战更高难度的工作。 宁施晴的表情微微一变。 她看了看地图，再看了看远方。 而后，她轻叹一声。 “我当然记得了。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学习啊……” 她确实觉得刚开始的自己，会的东西还很少，就算勉强换了别的职位，她都担心自己会因为不熟悉自己的新工作，而给别人增添麻烦。 她确实是一直都这样想着的。 但是，邵芷青给了她勇气。 她在城隍庙中实习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真的不错，虽然有时候见识到了一些事，眼睁睁地看着世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的苦后，她会心理不舒服，但她都已经一点点地坚持下来了。 等她再来到土地庙这里后，她必须亲自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还有最重要的，实力！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增长，知道自己比之前强了多少。 放在过去，她和邵芷青一起去一个可能会让自己变得孤立无援的地方，她怎么都需要更多地去考虑遇到危机后，该怎么和邵芷青一起解决，她俩又究竟有没有应对的能力。 可如今，这些忧虑都已经变得极淡。 她尽管去做自己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将会在未来给予她回答。 而她只要那时候再看看自己得到的是什么结果就好。 离开的日子将近。 宁施晴再看向无声无息地抱着小奶猫，带着团团，站在了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的宋娴。 她微微张嘴。 告别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幸好这时候的宋娴只是微微一笑。 “施晴，邵姐，你们就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你们都为这些事努力了这么久了呢。” 并非所有的告别都一定需要充满伤感。 只是这一夜，在都市中，孤零零地睡在出租屋中的王带娣突然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她好像梦到了已经和自己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见面的宁施晴回来了，又和她说了什么话。 当她从梦中突然惊醒时，她只是发现了在自己枕边微微湿润的泪痕，然后发现自己怎么回想都难以再准确地回想起自己梦中更多的事情。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还留在出租屋中的宁施晴的灵牌。 真的好久没见了啊…… 夜深时分，习惯早睡早起的文连翘突然察觉到什么。 她睁开双眼，看了看来到自己屋子里的宁施晴和邵芷青。 知道这两人需要离开了，她也只略微地感慨了一下。 当地的玄学交流会现在已经发展得更好了，她还一度想过和宁施晴等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让交流会得到更好发展。 现在嘛，她的心愿达成了，但她觉得他们为宁施晴提供的帮助并没有那么多。 宁施晴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事的时候挺麻烦他们，可在她看来，那些事更是不管宁施晴说不说，他们都应该要去处理的。 宁施晴再去看了看疯道人。 现在的疯道人也已经成了当地玄学交流会的一份子。 他有些时候还是表现得比较奇怪，让别人看着他就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总觉得他在不断地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可有着交流会中的其他人给他出谋划策，他已经表现得正常多了，人看起来也好像比之前开心了许多。 宁施晴也偷偷去看了看正跟着张敬恒学习的钟子娴、小郑，还去看了看刘正郁和他的儿子刘宁舟。 她本来还想再看看苏雨桐、孔玉娥等人，但她们已经回了老家过年，离得比较远，就真的不大好再去看了。 不过王带娣和她俩的关系好，宁施晴看王带娣的时候，也就能知道她俩现在过得如何。 不会很差。 那也就够了。 接下来，就该是她开始和邵芷青的新生活的时候了。 正月十五之前，她和邵芷青就该要去到那里报道。 细细一算，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210章 这土地庙很破。 刚刚跟随着令牌的指引来到这里时,邵芷青都差点要怀疑自己双眼了。 竟然真会有这样荒败，却又还能维持不崩塌的小庙？ 其实如果只是破，邵芷青还不至于觉得怎样。 毕竟庙宇没有了香火, 庙宇日久失修崩塌，也算情有可原。 但破庙附近，甚至破庙里面,竟然还散发着臭味，有鸡鸭鹅甚至是牛一类的生物的粪便的味道,看向庙里面甚至能看到有部分区域有之前下过雨残留的泥泞痕迹,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宁施晴反而露出了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能朝她微笑。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如果你习惯了，就会觉得……” 宁施晴顿了顿, 旋即摇头。 “算了, 我自认自己在这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小时候还经常来这里, 应该算比较忍得了，但我再次回来，再看到这里的情况, 我还是觉得心里很难接受。” 她飘在破庙前面，离着破庙还有一点距离。 “我之前在令牌上圈定这一带的区域时, 就考虑过被派来这里的可能。只是我也想, 会不会这附近还有别的荒庙？又或者不需要是庙，只需要像之前你我待的那几条村子一样, 修建一个小小的用来拜祭的地方，也该是可以的。” 就算比较小,也真的缺乏香火，但依旧有可能让她和邵芷青寄身,再慢慢将这些地方发展起来。 可直接被送来了这里，宁施晴在无奈之余，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离她的老家最近，又相对她和邵芷青之前的职责来说，能算得上是升职的，还不曾有别的阴司神职人员占据位置的…… 她真只能想到这里。 邵芷青侧头看着她。 邵芷青的目光中还有几分怜惜。 那是对宁施晴过去成长环境的怜惜。 就算同样是农村地方，也可能会有极大区别。 有一些乡村的人均收入高到让许多大城市里的人都羡慕，总体的生活环境也不知道比很多的城市好了多少倍。 单一个人均居住面积就够令人羡慕了，而同时，这些地方还有绿化之类。新农村铺就的路也好，交通便利。 可宁施晴出生成长的这片区域，就明显是旧农村，还是那种很落后的地方。 宁施晴现在也只往庙里略微地看了会儿，就再飘得离破庙远了一些。 相对来说，外面的气味什么比庙里要好。 就算已经变成了鬼，该能闻到外面的气味时，还是可以闻到的。 外面好歹更透气，更容易将不好的味道吹散，只留下自然中飘来的、相对清爽的味道。 宁施晴淡淡的声音传入邵芷青双耳。 “我爸死得早，我妈很不容易才将我再带大一些，让我勉强懂事一些，也能帮家里干活了。 “虽然我能做的都只是很简单的家务，就算到田地里帮忙，我耗尽了力气干一天，都赶不上我妈忙一会，但我终究可以帮我妈的忙。” 宁施晴的语气淡得仿佛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人的事。 “那时候，我和我妈在村里过日子，真过得挺难的。 “我妈在我面前很温柔，可她面对其他人时，就不得不表现出特别泼辣的样子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天，村里有无赖想做点什么…… “我那时的年纪真的不大，现在再怎么努力回想，都很难再想起当时候究竟发生过了什么。 “我不知道矛盾一开始是怎么生成的，我只知道我妈双手拿着我家砍柴用的柴刀，就往外面跑。 “她摆出了要砍那个无赖的样子。 “我第一次看到我妈那样披头散发，看上去简直是要疯了。 “我想上前，想跟在我妈身边。 “可我跑啊跑的，还是觉得我和我妈的距离那么远，远到我害怕我是不是永远都没办法追上我妈了。 “后来，村里的其他人来了。 “他们就想着想帮那个混混拦住我妈，可我妈当时表现得太凶啦，他们根本不敢太靠近。 “还有人看到追着我妈跑过去的我，就想用我来劝我妈停手。 “我妈就说，她大不了砍了人自己也不活了，砍死我再自杀算了别人都那么欺侮她了，明摆着要她和我孤儿寡母两个的怎么都活不下去，她还不如干脆拉着大家一起死。 “其他人发现，他们真的没办法从我妈身上占到任何便宜后，才不得不改变了对我妈的态度。 “他们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和我妈了，可是能偷偷占便宜的，他们还是会占便宜。 “那天，我妈当着村里其他人的面发疯，还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宁施晴遥望远方。 她唇边的浅笑柔和了一些。 “邵姐，习惯真神奇啊。 “我明知道下地狱的那些恶鬼大多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基本凶狠不起来。 “我也知道我妈当时只是不得不用那种方式保护我，她才不可能会是什么恶鬼。 “可我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样的比喻方式。 “那天我妈和我一起回到家后，她就开始抱着我哭，问有没有吓到我。 “那会儿我就想，我妈妈还是那个特别温柔的妈妈。她就算摆出了另一副面孔，她也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和她。 “可是，等我再长大一点，妈妈就突然倒下了。她太累了，累得倒下之后就完全没有了再爬起来的机会。 “说起来有些嘲讽。我在村里的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没心思收养我，但他们都想占我家仅有的田地之类的。 “有占不到便宜的说，谁想要我家的那些田地，谁就必须养我。 “一开始还有人盘算值不值得，但我大伯觉得，养我一个女娃，不需要付出那么多，随便养养就行了。 “我小的时候就可以帮忙干活，就算只是在家里搞卫生都好。等我再大一点，他们找一户人家将我嫁出去，他们还能收彩礼。 “说起来，我以前过的日子和阿娣真挺相似的。阿娣家里是重男轻女，阿娣还不是他们亲生女儿，而我，则知道他们只是我大伯，大伯娘，堂哥堂姐什么。 “我大伯他们一开始也不大想让我读书，觉得女孩子嘛，就算读书读出了什么成绩又怎样了。 “他们都想象不到女孩子也能赚很多钱的样子，就算能想象到，他们也只会觉得这种女孩可能又靠了什么男人。 “幸好我小时候遇上了一个好老师，好歹劝着我多读了一些书，也让我后可以靠奖学金什么让他们相信，该给我继续读书。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离得远远的，不回来。” 宁施晴说到这，低笑一声。 “可是我太努力地想给自己在城市里找一个新家，最终却让自己早早死在了城市廉价的出租房里。 “我生前留有遗嘱公证，所有财产都是捐出去的，去帮助那些大山里的孩子读书。 “结果嘛，就是哪怕有谁联系到了我的大伯等人，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收骨灰。毕竟他们拿不到任何利益了，他们还平白要多付出不少金钱。” 邵芷青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他们将你安葬回家乡，你可能就当不了鬼差了吧？” 宁施晴没被安葬，鬼魂才会在生前的出租屋飘荡那么长时间。 如果入了土，她就该守着自己的坟墓了。 “是啊。”宁施晴轻叹，再回头看了看残破的庙宇，“我们先去村里看看好了。” 这地方，她真不大待得下去。 可在和邵芷青一起飘向村子时，她还是提了提自己的过往。 她幼年和村里其他小孩都不怎么合得来，那些小孩先笑她没有爸，后来就笑她爸妈都没有，她跟着大伯等生活，也得不到大伯等的保护。 最终，她就习惯了在其他人玩的时候，自己找一个地方躲着。 大伯家里是肯定不行的，村里的其他小孩也会过来打扰她。 后来，她就找到了破庙附近。 这破庙一带很多动物分粪便，其他孩子玩的时候都嫌这一带太脏，根本不怎么愿意靠近。 也因此，这一带才能成为她一个人的地方，让她好好在这休息。 她可以在暂时忘记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不开心。 她那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庙竟是如此的脏，也纳闷过为何村里的其他人放任这里这样。 但她没话语权，说不动那些放养家禽乃至放养牛的人不将自家这些牲畜赶过来。 村里那些人只当这是一个天然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哪怕遮风挡雨的效果变差了，庙的四周透风，顶部也会漏水，他们依旧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怎么修葺这里。 他们只是使用。 一直使用到今天，庙更破了。 不过按宁施晴说的，就是庙里活动的动物的数量反而少了。 也有可能是时代变了，村里没有那么多人养那么多牲畜，放养的少了，会跑到这边的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更详细的，还得进村看看才知道。 宁施晴固然是那离开了村子后就到死后多时才回来的，村子里又何尝没有其他早早离开这里的人？ 大家都能看出，留在这样的地方是没有多少未来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真正改变自己的生活。 只要稍微想过上好一些的日子，又相对年轻一些的，基本都不在这村子了。 不过现在还没过完元宵。 总有一些年轻人回来过年，却还没有离开。 也有一些还没开学的小孩，和自己的家长一起在村子里活动，这才为村子略微增添了一点人气，不至于放眼看去全是老人或者将要变老的人。 宁施晴带着邵芷青在村子飘来飘去，同时给邵芷青简单地介绍着村里人的情况。 突然，宁施晴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名头发都白了，但看起来精神还行的人。 他看上去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体似乎还算硬朗。 邵芷青循着宁施晴视线看去，就咦了一声。 这人，有点不对劲！【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0-220 第211章 邵芷青看那人, 却觉得很不对劲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人看起来很强壮，仿佛还能活很长时间。 但邵芷青觉得他身上萦绕着淡淡死气。 这代表着这个人有可能在近段时间内遭遇会让自己死亡的厄运。 说是如此说，不过这人身上的死气并没有浓郁到很可怕的程度。 这代表着他的死亡属于横死,是有可能通过行善积德一类方式改变命运的。 邵芷青刚想与宁施晴说，她俩的运气还算不错，刚来到这里就能遇到一些巧合的事,让当地村民重新燃起敬畏之心，尽快让他们主动将那破庙收拾干净。 不说重修到多漂亮, 起码得干净吧？ 像现在这样, 她和宁施晴都是真不愿意再到那里面去。 然而当真的仔细地看了看宁施晴的表情后, 邵芷青到了嘴边的话变了。 “施晴，他不会就是你大伯吧？” 仔细想想,宁施晴引着她进入了村子后,和她介绍过许多村里的人，但还没有介绍到大伯。 而看这男人的眉眼, 多少与宁施晴有几分相似，两人之间的亲属关系应该不会太疏远。 宁施晴点了点头。 “是他。” 这两个字很简单。 可宁施晴说的时候，却觉得几乎将自己身体里积攒的许多力量都给耗尽了。 她倚着邵芷青,继续看着自家大伯。 宁大伯这会还在和村里的其他人说话，完全没意识到可能会有某些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 过年回村的一些年轻人还在和宁大伯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也有些淘气的小孩就在燃烧过的鞭炮残渣中找那些还没被炸响的小鞭炮。 反正吵吵闹闹的。 谁都觉得日子可能会继续这样美好下去,就算要担心什么与未来有关的事，也该只是些离得很远的、担忧也没多大意义的事情。 邵芷青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声音干涩了。 她该怎么和宁施晴讨论这件事？ 巧得有点过分了！ 邵芷青才听宁施晴说起以前在大伯家里过着的是什么日子,她大伯又曾经因为她果断地离开了这村子，甚至和村里其他人都断了联系后,怎么说出过要和她断绝关系，当年宁可让她饿死都不收养她这白眼狼一类的话。 那现在,宁施晴发现可能在短时间内遭遇横死的竟是自己大伯后，又会不会想着去改变什么，好让村里这些人都相信无形中当真有些值得被他们敬畏的力量？ 宁大伯这会儿已经和其他人聊得差不多了，他要回自己家去。 宁施晴拉着邵芷青的手，就和邵芷青一起飘着跟了上去。 过去了好些年，宁大伯家里和宁施晴刚离开时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家中明显添置了一些新家具，其他东西也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这家中还有一间较小的房间，那房间内还摆着一张小床。 不过现在房间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就连床上都已经堆满了东西。 邵芷青靠近了那小房间，就感觉到里面如何堆满灰尘。 宁施晴的语气颇为冷淡。 “这就是我之前睡的房间。” 她走了，不回来了，甚至都已经得知她的死讯了，这房间里就除了那张她睡过的床外，再也没了别的与她有关的东西。 她虽然早就对这些人的个性有着足够的理解，也明白实在没必要非留着她留下的那些东西，可当真看到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抹去后，她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慢慢地飘在小房间堆积的杂物间。 她认得出其内的大多数东西。 基本都是她那些堂哥堂姐的。 她住过的房间，现在没有了一点和她有关的物品。 她住过的房间，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施晴偏头，看向了自己房间外。 鬼魂独有的、可以穿透墙壁的视野让她看到这屋子被布置得多么干净整洁。 到处透露着的，都是喜庆热闹。 唯独她住过的地方，还是这个样子。 大家都没有想过要怎么收拾这里。 只是将已经无用的杂物一一堆放到这里，然后等着东西越堆越高。 其他的房间的门上都贴有福字。 也唯独这间房没有。 还真是冷清得有些吓人。 她的大伯在家里准备着饭菜。 家中的其他人也在。 还没过元宵，还算是过年的日子，家里的饭菜也特别的丰盛。 这顿饭的准备时间也长。 宁大伯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一直到了入夜，才真正将饭菜端上桌。 宁大伯的一家都在。 宁施晴慢悠悠地给邵芷青介绍着自己的家人。 她说话的语气淡然得很，说起这些事，都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宁大伯一家吃饭的时候，宁施晴和邵芷青都还继续观察着从宁大伯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 起初，宁大伯身上的死气还只是比较微弱的一点。 但随着时间推移，宁大伯身上的死气就明显积攒出了更多。 如果放任宁大伯这样下去，宁大伯一定会遭遇意外死去的。 宁大伯一家的其他人，身上倒没有类似的死气。 可见如果真要发生什么意外，那这意外也只会降临到宁大伯一人的头上，而不会影响倒其他人。 宁施晴一直都没说自己准备如何对待宁大伯。 邵芷青也不好多问。 毕竟将可能发生意外的人和宁施晴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宁施晴难以立刻做出决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如此到了夜晚。 元宵将至。 哪怕这里允许夜晚燃放烟花爆竹，到了现在，都没那么多人还会大晚上的熬夜弄这些了。 宁大伯也比较早就睡觉了。 他的孩子们虽然没睡这么早的习惯，还是会玩手机什么的，但都已经各自回了房间。 宁施晴飘到了宁大伯的房间中，看着呼呼大睡的宁大伯。 她冷淡地看着宁大伯，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的人。 宁大伯现在已经睡得很深，她如果要进入宁大伯的梦境里，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进入了。 在这之前，她需要再做一件事。 她需要想办法确定宁大伯的意外是什么。 有很多身体原本就存在问题的人，有可能会突然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自己遭遇意外。 不过类似的情况，是有可能可以避免的。 也有一些人的意外是去到了某一个地方后，就会突然间遭遇到什么。 在城市中的话，有可能是高空坠物，正好砸中脑袋什么的。 还有些时候可能是突然摔倒，然后被砸得大量失血。 如果天气差一些，还有可能会是电线断裂触电之类的事情。 宁施晴之前观察宁大伯的时候，并没有观察得多么仔细。 她更多的是在回忆着自己过去在这里的生活。 哪怕已经离开了好些时间，可就在真的回想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有真的将那些事一一放下。 她还是会在回想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内心深处涌动出来的情感。 有对为何偏偏就自己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的怀疑。 也有思考，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来改变一切。 她的命运自然已经无法改变了。 但像这样的村子，未来又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这些东西，说是她现在才开始思考的，她却能感觉到，她在当初已经决定要回到这里时，她其实就已经开始思考某些事了。 只不过在真正回到这里后，过去那些仅仅只是带给了她朦胧的印象的东西，才以一种更能击破她的心灵的方式，进入到她的内心深处，将她的这些思考都再次翻了出来。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意某些事的。 而那些事…… 又似乎正好和她来到这里之后，应该要去做的许多事情都连上了。 她安静地看着宁大伯，默默地调动着自己的能量，继续去认真地查看着和宁大伯有关的一切。 和这村子中的其他人差不多，宁大伯在过去也不相信什么鬼神。 其实单纯的不相信是没什么影响的。 毕竟一般的鬼并不会为非作歹，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自己要去阴间的那一天到来。 像是水鬼之类，因为特殊的规则影响，不得不在阳间停留一段时间，必须要找到替死鬼才能离开，但他们同样不会随便害人。 如果要害人的，也自然会有阴司的来处理。 神明一般也不会因为不信而伤害普通人，会这样做的也不能算是正神了。 真正会让人在无形中受伤的，还是这些人因为缺失了必要的敬畏之心而去做出的某些事。 人心原本就复杂。 如果缺乏了必要的牵引，让心灵还能走在正确的路上，那将可能发生的事就比较多了。 当缺乏了基本的底线后，一个人也有可能会受到更多的诱惑影响，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 那就有可能会做出违背阳间的法律的事，还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不过如果是违背法律需要受到惩罚，一般来说也不会是这种表现的死气。 宁大伯的情况和这些无关。 宁施晴看着令牌中逐渐浮现出各种信息，渐渐确定自己该做什么。 她开始打出法诀，潜入宁大伯的梦里。 如果没有她出现，在接下来的实践中，宁大伯将会经历一连串的事件。 一开始只是有一点倒霉。 像是走路的时候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被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东西绊倒。 平常的他怎么都不可能会被这样的东西绊倒，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就可能会注意不到。 还有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 如果是平常的他，应该可以稳稳地将东西拿到手里。但如果是这段时间的他，就会突然拿不稳。 这时候还只是开始。 最大的意外，还出现在元宵节当夜。 元宵节也是一个燃放烟花爆竹的好时间。 但只要出现了这样的事，就基本上都会伴随着风险。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有可能出现意外。 宁大伯就将会遭遇这样的意外。 没有正常飞上天的爆竹，炸向了他，然后抢救失败。 如此而已。 宁施晴进入到宁大伯的梦中后，首先就将宁大伯的梦境变成了一片纯白的背景。 梦中充满了雾气，她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到这时候，可以开始了。 接下来，就该让宁大伯注意到她了。 第212章 随着年龄变化,人的容貌会发生一定的改变。 但这种改变的幅度不会太大。 宁施晴离开家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 她当初的模样，和现在的模样相比, 确实已经有了很多不同。 但这些不同，更多体现在她的气质变化方面，而不是五官变化。 纵然当真已经许久没见, 宁大伯还是在透过雾气看到了宁施晴后，就认出了宁施晴。 哪怕这是梦中, 宁大伯都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竟然突然梦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而且还在梦中就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 ！ 宁大伯还感觉到了恐惧。 他以前和宁施晴的关系真算不上多好。 如今,离得还有些距离地看着宁施晴，他就不敢再靠近。 可雾气中的宁施晴正向着他微笑。 那笑容淡淡的,却有着宁大伯记忆中的宁施晴没有的自信。 以前在宁大伯家里生活的宁施晴,谨小慎微，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敢过度表示那是自己的主张,而是尽可能地为自己扯出一些别的理由，最好就是让别人也同意，再或者是用其他人的话来证明自己的话…… 可这时候的宁施晴, 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已经完全绽放出的一朵花, 明亮动人。 她朝着宁大伯眨了眨眼。 “大伯,好久不见呀。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害怕我？”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宁大伯走去。 梦中的宁大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宁施晴不断迫近。 “大伯，我在地下一点都不寂寞哦。我觉得呀, 在地下的生活还真不错，大伯, 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 宁施晴的语气也是欢快的。 她现在说出来的话，同样可以反映着她真实的心情。 寂寞？ 当然不可能。 虽然她现在正说着的寂寞可能会和宁大伯理解到的寂寞有些差距，但这的确就是她此时已经生出的感受。 不过在宁大伯听来，宁施晴这带笑的话语，就显得颇为可怕了。 宁施晴难道已经想着要怎么带他走了？ 他要是真被宁施晴带走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会死？ 不！ 他一点都不想这样！ 他想活着！ 他还没有活够呢！ 这个世上究竟有多少人真的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 反正，他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可这时候…… “大伯，你知道就连这条村都会遭遇意外吗？” 宁施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身边不断地响起。 “想要创造什么东西，可能会很难、很难。可是如果只是想要毁灭什么，却可以很容易哦。只要这样……” 宁施晴拉长了声音，发出了更轻柔的笑声。 “砰的一下。” 宁施晴还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宁大伯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那动作代表着的是爆炸。 宁施晴是在说，有什么会突然爆开。 “一次爆竹爆炸，一场大火，就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事情啦。祖辈辛辛苦苦经营好的那些东西，都可能会就这样失去呢。还有人啊，会就在这一次爆炸之后，到地下来陪着我了哦。” 宁施晴说这话的时候，还正看着宁大伯。 她那语气，分明在和宁大伯说，那个将要去地下陪着她的人，就是宁大伯！ 惊恐的感觉袭来。 宁大伯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他更想逃了。 可在这样的梦里，他根本逃不掉。 “放心好啦。爆炸只会发生在元宵节的晚上。还有一点时间，不过不多。唔，大伯，我记得以前你很不喜欢听我说话呢。我如果想发表什么见解，你都会和我说，我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见解？我肯定什么都做不好，肯定比不上你们。可是啊……” 宁施晴又凑近了一点宁大伯。 “这次，我会让你知道，我说的话是正确的哦。你呀，将会在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频繁地弄掉东西。你会拿不稳手机。你会拿不稳筷子。你还会在切菜的时候摔了刀。啊，这可比其他的东西都要小心。希望刀不会伤到你吧？对了，你走路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你可能会原地摔跟头哦。” 宁施晴的笑声那么明显。 宁大伯只觉自己特别生气，但又不管怎么生气，都说不出别的话。 他现在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听着宁施晴说。 “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和你说的这些话是对的，你真的有可能会在元宵当夜死去，那你就去土地庙吧。你应该知道土地庙在哪里吧？就是那座看上去都快要倒塌了，里面还脏兮兮的小庙。你去到那里，可能就能找到避开你死亡命运的办法了。” 白雾变淡了一些。 宁施晴的身影变清晰了一些。 同时，宁施晴在远去。 宁大伯可以看到宁施晴怎么越走越远。 然后，他终于再也看不到宁施晴了，只能听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是直接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那就……再见啦，大伯。” 宁施晴的声音回旋了一小会儿。 宁大伯被吓得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 哪怕已经离开了梦境，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那真的是死亡带来的恐惧！ 他已经上了年纪了，身体机能没有年轻人那么好。 睡着了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但只要醒了，就会想要上厕所。 他摸着黑起床。 往常的他可以很顺利地完成穿鞋子的步骤。 可今夜的他，却在自以为顺利将双脚伸进鞋子后，往前迈步，紧接着就被绊了一跤。 他摔倒了，还发出了较重的响声。 他的额头被床边的柜子磕了一下，磕得他很疼。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声音惊动他老婆。 “怎么了？” 灯也亮了起来。 宁大伯呆呆地摸了摸自己被磕到了的地方。 没有血流出。 但他觉得自己疼到好像连身体里剩余的力量都要被什么夺走一样。 那滋味真不好受。 “没啥……” 有灯光，宁大伯可以很好地穿好鞋子。 他老婆只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就继续睡了。 这其实只是很正常的事。 但宁大伯自己心里藏着刚才做过的哪个怪梦，就一下子觉得自己老婆那眼神别有深意。 他呼吸的声音都重了一些。 接下来，该上厕所了。 结果…… 不顺利的事情又出现了。 宁大伯的裤子湿了。 他顺利去到了厕所，就是尿的时候偏了那么一点。 一件事不顺，宁大伯还觉得情有可原。 两件事不顺，宁大伯就再怎么不相信鬼神，都不由得心里犯嘀咕。 他独自一人待在厕所中，低声痛骂了几句宁施晴。 宁施晴倒不至于因为他的这一点骂而觉得怎样怎样，只不过还在屋子里，只是没跟进厕所的宁施晴听到宁大伯的这几声骂后，略微地冷笑了两声。 反正她已经劝过宁大伯了。 像宁大伯这种横死，确实是有改变的机会的。 但也得宁大伯自己愿意改变才行。 如果宁大伯不肯，完全不听她的话，那就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咯。 再接下来嘛，就是看宁大伯多经历一些不顺，会不会意识到宁施晴的托梦是真想拯救他，而不是诅咒他了。 当然，如果宁大伯拿到了一次改变横死机会的办法，却不肯老实一些，总想着投机取巧，只要自己第一次可能经历的死亡事件被平安度过了，就不用再做什么事了，那宁大伯到最后，依旧有可能会再度横死。 而且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会不管宁施晴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真正救到宁大伯了。 宁大伯返回房间的路上，遭遇了自己的第三次意外。 他不小心踩着了自己的拖鞋，差点被绊倒在地。 第二天起床，宁大伯刷牙的时候，没有拿稳牙刷。 不管宁大伯怎么努力地想让自己保持冷静，想去证明他做的那个梦是假的，绝对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他经历的事情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意外。 所有的意外看起来都是他只要努力一点就可以解决，实际上这些意外却还是在不断地发生。 他再怎么尽力地提高自己的专注度，希望不要再碰上类似的麻烦，他都无法做到。 他在做饭切菜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他就将菜刀放在砧板上，想着出去接听电话。 可他刚刚迈步，离砧板远了一点，就听到菜刀落地的声音。 梦中的宁施晴说过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回响。 他当真在不断地经历着宁施晴和他说过的那些事！ 不管他是否愿意相信，那些事都在实打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一次，又一次！ 菜刀落地的声音过于刺耳。 他甚至分不清客厅中的手机是否有继续响起。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落地上还在跳动着的菜刀。 等他回过神来，菜刀已经没再乱跳了，就这样在地面上保持着静止。 而客厅中的手机也没有再响起。 宁大伯愣愣地捡起了菜刀。 刚才……真的很危险吧？ 就差了那么一点。 如果他转身往外走的速度慢一点，菜刀会不会砍到他的脚？ 难道，他是真的在梦中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宁施晴？ 难道是已经死了却没有入土的宁施晴想要回来报复他们？ 也不对。 如果宁施晴是一心要报复的话，何必让他去做那样的梦？ 宁施晴直接让他死不就成了？ 那…… 是宁施晴真的想要帮他，让他找到可以活下来的办法？ 村外那间破旧的土地庙中，真的会有救他的办法吗？ 宁大伯想来想去，都想得不是那么明白。 客厅中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宁大伯连忙走出去。 打电话回来的是他的儿子，说今天中午要和朋友一起吃饭，就不回家吃了。 宁大伯随便地应了两声，再回到厨房干活。 宁大伯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但接下来，他还是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指甲。 这还得亏了他反应速度快，在发现菜刀切到的东西不对劲时及时停了下来，他才没有连同指甲下来的肉也一并切下来，更没有出现出血。 一连串的事件让宁大伯心神更不安宁。 中午吃饭时的他摔了筷子，还是连续摔了两次。 连和他一起吃饭的家人都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了。 他只能随便地应两声，然后草草吃完饭。 饭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走向土地庙。 第213章 意外还在持续。 鞋子踩到狗屎这种小事已经很难让宁大伯产生什么心灵触动了。 他麻木地来到土地庙。 庙里散发出的气味很不好闻。 就连庙里的雕像都沾满了灰尘, 看起来残破不堪。 就这样一眼看去，土地庙中几乎没有能让人不碰到脏东西地站立的位置。 宁大伯咽了咽唾沫。 他几乎没有来过这地方，现在看到这里的模样,第一反应也是，这地方真能帮他解决他将要到来的生死大关？ 好像很不可思议。 村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觉得这座庙有什么特别的。 不…… 其实是有过的。 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宁大伯现在回想一下，也只能回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的事。 那会儿村里还有老人感慨过, 这座庙竟然就这样被荒废了。 也有一些人开始利用这座庙来关自家的牲畜，觉得不需要自己额外地搭建牛棚什么的,就能给自家养的牲口一个栖身的地方。 那会儿就有老人说, 这种行为不好。 但老人们念叨了很多次,村子却从来都没有因此真正遇到什么事。 等那些老人一一去世后，就更没有人提起类似的事了。 偶尔村里有人提起, 也是说放任这座庙这样发展下去, 会影响村容村貌，而不是考虑其他因素。 毕竟, 就算土地庙离村子远了一些，但好歹都是村里的土地。 如果土地庙的环境还是这么脏乱，当然会影响到别人对村里的评价。 但会将牲口赶去土地庙的人在村里的备份比较高,也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为此，村中的这些提议通常都只是提议, 从来没有出现过下文。 宁大伯以前完全不在乎这些事。 他本身也不会到这里来。 可现在, 他自己要走进这土地庙了，他就郁闷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迈步进去了吧！ 他勉强走了进去。 一步, 又一步。 最后，他艰难地在那个已经显得很残破的雕像面前站住。 这时候,好像应该要跪下什么？ 电视剧是这样演的。 但这种环境…… 宁大伯再度感觉到了不适应。 有点恶心。 他的耳边传出笑声。 他被吓得急忙回头。 可荒凉的庙中只有他一个人。 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到第二个人。 那笑声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他意识到, 现在在笑的可能不是人。 他再想起了给自己托梦的是宁施晴。 他颤着声音问：“小、小晴？是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你快出来，你，你别吓唬大伯！” 话一出口，宁大伯就僵住了。 这……宁施晴要真的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究竟是会觉得不那么可怕，还是觉得更可怕了？ 毕竟，他很清楚宁施晴已经死去的事啊！ 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大白天的出现…… 他如果是做梦的时候梦到了宁施晴，他还可以说服自己，是自己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但白天的时候遭遇，那还怎么继续自我欺骗？ 偏偏在他这样喊话之后，四周那古怪的笑声还真的一度淡了下去，仿佛是那正在笑着的人听到了他说的话，选择了暂时不再发出声音吓唬他。 可土地庙变安静了之后，宁大伯恐惧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出于某种直觉，他意识到自己身后可能已经出现了什么东西。 可这时候的他也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呆呆地在原地等待着。 在他身后出现的东西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 轻柔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大伯，你难道不是已经确定了是我在这里吗？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一下？” 那是宁大伯很熟悉的声音。 哪怕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听到过了，仅仅只是昨夜在梦中再听到了一次，他依旧能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意识到现在在和他说话的是宁施晴。 宁大伯还是战栗着，不敢真正地回头看。 如果身后真的就是宁施晴…… 可是不管他怎么恐惧，还是会有声音不断地从他身后传来。 那声音轻轻地勾动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得到安稳。 他渐渐地回想起自己是来这里寻找救命机会的。 他如果继续躲着，那还怎么找这所谓的活命机会？ 来到这里后，听到了宁施晴的声音，他的确对自己的未来多了几分怀疑，也害怕自己将要听到的究竟是可能对自己有某些好处的话，还是就连他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都只是宁施晴的一个设计，都只有可能会让他的状况变得更差。 哪怕宁施晴之前表现得对他的态度还算可以。 但他还是觉得，宁施晴可能会对他心存怨怼，并不会真正帮他活下来。 他慢慢地转动脑袋，看向了自己身后。 这时候的他，终于看清了在自己身后的东西。 没有什么宁施晴！ 只有神像在那。 宁大伯不由得再度怀疑起了自己看到的内容。 究竟是宁施晴真的出现在了这里，还和他说了许多的话，还是他因为自己心中的惊惧不安，而觉得自己听到了宁施晴的声音？ 他搞不懂。 可就在看着神像时，他觉得自己耳边又朦胧地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听起来实在像是宁施晴在说话。 可是他现在听到的宁施晴的声音又显得多了几分缥缈，让他难以分辨出来具体的声线。 他意识到自己将可能遭遇什么意外。 元宵节当夜，他如果还想去看村里的其他人燃烧烟花，他靠得近了一些，就可能会被没有顺利冲上天空的烟花炸到。 而且他们村子可能会着火。 不过火势不是很大。 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的伤亡。 受伤最重的只有他一个。 只要他可以在元宵节当夜远离烟花爆竹之类的危险品，他就可以尽可能地保证自己安全。 不过如果只是留在家里，他可能还会出现其他意外。 如果他在土地庙这里躲一段时间，结果可能就会好很多。 但如果真的要他长期待在土地庙里…… 宁大伯看一看土地庙四周的环境，就觉得可怕。 那一道告诉他如何改变自己命运的办法的声音并没有继续和他说什么。 那声音当真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可要怎么做？选择权还是完整的在他一个人手中。 他也可以只是躲在自己家里。 只不过，如果他在家的时候遭遇了什么意外，可能就没有人可以来救他了。 神秘的声音还和他说了，他现在经历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这一带的人长期都不在乎土地庙如何，放任土地庙变成现在这脏乱的模样，那就注定会让他们失去土地的庇护。 就像近些年来，他们村子的收成总是不怎么好。 他们可以将原因都归咎到天气上，说就是近些年来各种各样的天灾比较多，才会导致他们无法及时得到足够好的收成。 但和他们挨得很近的一些村子有着和他们这里差不多的天气。 那些村子之中的收成就明显比他们这村子要好得多。 这些都只是细微的差距。 可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差距累积在一起，形成了他们村子现在的情况。 他们这村子并不算是特别封闭的村子，要不也不会在现在多了更多要到外面打工的人。 留在村子里的人同样已经更多地接受外界的新生活。 他们也知道，如果一直躲在这村子中不肯走出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们会被时代抛弃，会在别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时，他们还是过得苦哈哈的。 但有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却不见得能轻易改变。 宁大伯从土地庙中走出时，还是浑浑噩噩的。 他略微地知道了一些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办法，心里却还存着极大的怀疑。 仅仅只是将土地庙弄干净一些，就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开玩笑吧？ 如果这样真的有用，那还要其他的东西来干嘛？ 可回家的路上，他走着走着，又一不小心的差点要被某一块石头绊倒了。 他狼狈地双手撑地，才避免了脸部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结果。 可刚才发生的事…… 宁大伯一阵后怕。 第几次了？ 他再回想自己是怎么从土地庙中走出来的。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道朦胧的声音告诉他可以怎么改变命运的时刻。 再之后，他就不知怎么的从土地庙中走出来了。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已经离自己比较远的土地庙。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 他在靠近土地庙时，整个人的状态比现在还要迷糊。 可当时候的他并没有遭遇到更多的意外。 他可以在当时候很顺利地走到这里。 一直到现在，他和土地庙已经拉开了更大的距离，他才真的摔倒了。 他听到的神秘的声音很像是宁施晴发出的声音。 他也的确怀疑是宁施晴在用某些方法报复他。 可是，这究竟是报复，还是宁施晴在想办法救他？ 他应该相信哪一种可能？ 怀抱着如此迷茫不安的心情，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 家人都不觉得他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不对劲。 别说现在正值过年，他完全有可能在这时候到处串门了。 就算是平日里，到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那里串个门，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出门好一会儿才回来，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不过宁大伯的老婆还是注意到了宁大伯的反常。 换做平常，宁大伯怎么都不该在回家后还呈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今天，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在老婆的追问下，宁大伯还是将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一说出。 从昨天晚上经历过的怪异梦境，再到今天去到土地庙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这些似乎都在证明，土地庙里真有什么东西。 他的老婆明显不那么愿意相信，可宁大伯说得煞有其事，而且宁大伯的老婆也注意到了宁大伯昨晚半夜醒来后到现在的种种反常。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决定，略微相信一下疑似给宁大伯托梦的宁施晴。 第214章 元宵节终于到了。 还没有入夜, 只是太阳西下，宁大伯就感觉到了浑身不对劲。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盯着他。 他本人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变得越来越淡。 他说不定会一个不小心就死去！ 如果没有宁施晴之前的提示, 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他可能还不至于在赞成觉得浑身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就想到死亡。 但有了宁施晴的提示, 他现在就很自然地往死亡的方向想了。 他越是要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在这时候死去。 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让他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元宵的时候都浑身不对劲。 事前, 他家里还没有谁提起过这件事。 但在吃着元宵的时候,他的儿子就说了,有一个朋友准备今晚放烟花，还特意买了很多的烟花,就想着今晚放个痛快,然后准备回城市上班。 他的儿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放烟花。 宁大伯只是听着这样的话，就越发觉得不安。 怎会莫名其妙的就出这样的消息？ 他之前知道村里肯定会有人在元宵放烟花, 刚过年的那两天里，也有人在放烟花的时候放到一半停了下来，说要再留下一些等到元宵放。 可是, 他儿子的朋友竟然还说，特意多买了更多的烟花回来？ 宁大伯的走神过于明显。 他的儿子交集地喊了两声, 他才略微地回了神。 旋即, 宁大伯马上摇头拒绝。 “不，我不去了。我今晚……” 犹豫了一下, 宁大伯说：“我要去土地庙。” 餐桌上，除了宁大伯的老婆提前知道了这消息, 还能及时反应过来外，其他人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们全都想不明白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为何宁大伯会如此突然地说要去土地庙？ 宁大伯刚说的时候, 他们甚至不知道土地庙在哪，还是慢慢地回想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宁大伯所说的就是村子外那间脏兮兮的破庙。 宁大伯的儿子等都略微地劝了几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那破庙有啥值得鞥去的，但架不住宁大伯过于坚定，他们实在劝不住，最后也唯有认了。 宁大伯做出决定后，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知道将要去做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更好。 他潦草地吃完了元宵，就往土地庙走。 时代变得不同了，过去还算家庭常备的手电筒现在已经没了多少用武之地。 宁大伯只能用自己的手机照明，然后走向村外。 土地庙里面的地面还是很脏。 宁大伯这次过来的时候特意多带了一把小椅子。 他要不自备椅子，恐怕就得在这土地庙中站到天亮。 他上一次来到土地庙时听到的朦胧声音和他说的，就是让他在这一待足一个晚上。 白天来土地庙，宁大伯还没太多感觉，顶多觉得这里的环境真的太差，让人连靠近都不远过多靠近。 可这一次来，天色太暗，他再看着土地庙中的雕像，就产生了更强烈的感受。 他搬着小椅子过来，还在椅子上坐下了。 可他根本不敢正面面对着神像。 残破的神像很容易引起他的某些联想。 他觉得四周的黑暗都如此令人恐惧，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有什么不大好的东西从黑暗中冒出。 可他同样无法专心地看什么。 他甚至不大敢频繁地看手机。 在这里，手机发出的亮光，似乎是唯一的光源。 光，在一些时候可以带给人安慰。 但在另一些时候，发出的亮光，简直就是在和隐藏在暗中的东西说，我就在这里，你快过来找我。 所以，宁大伯不敢。 宁大伯还想过，如果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是不是就会再听到那神秘的声音。 他是不是就能再肯定，那就是宁施晴的鬼魂在和自己说话。 可没有。 他今夜进入土地庙后，四周就安静得除了他发出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 他在土地庙里等了一会儿后，终于再度听到一些声音。 可那也不是从土地庙里直接发出的声音，而是从村子中传来的。 那是此时正在村子中燃放的烟花爆竹的声音。 砰砰砰。 响声就没有停过。 拜土地庙的破烂所赐，宁大伯坐在大殿前面的地方，就可以直接看到天空，看到烟花怎么在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他按着心脏的位置。 感觉挺奇怪。 来土地庙之前，他都还没有过于强烈的感觉。 但在抵达土地庙后，他就好像突然间整个人都被什么安抚过了，之前那种莫名的不安感都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听到烟花的声音，他觉得心跳略微有些加快，但也没有产生更强烈的不适的感觉。 他还能去欣赏烟花。 宁大伯有那么一点怀疑，如果自己不来这里，而是和儿子，还有儿子的朋友他们一起放烟花，是否就会真的出事。 当有夜风吹过，将土地庙中那些难闻的味道送进他的鼻子里时，他更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真的跑来这里等，还准备在这守到天亮。 可每当他生出想离开土地庙，到外面活动一会的念头时，他就会很自然地再冒出另一感觉。 不能去。 他如果只是继续待在这里，他还能活。 如果他真的不信邪地到了外面，那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他在和儿子说这些事时，儿子还表现得不怎么相信。 他还担心过，如果自己没有去放烟花，厄运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那么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儿子。 可他之前听到的、意思是宁施晴的声音没有和他说过，他的儿子可能会再遭遇什么意外。 一切的指向都只是他。 不过宁施晴还和他提到了另一件事。 今晚可能会着火。 不过火势不大，很快就被大家扑灭了，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他如果真的在这里躲了一晚，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出事，村里也没有着火，那他就应该可以相信没什么事了。 如果他还再听到宁施晴的鬼魂的声音，那他就该去找一些专门做法事的，将这纠缠长辈的恶鬼收了！ 宁大伯想到这里，眼底闪过了一丝凶光。 他躲了起来，可村民们还是照常放烟花的。 检验宁施晴说的话的真假的最重要标准就是，村里究竟有没有起火！ 宁大伯在土地庙中等待时，宁施晴和邵芷青就在离土地庙远一些的地方，看着村子中绽放的烟花。 两人坐在了树上，远远地看着村子的景色。 城市中可能会有烟花表演，但通常围着太多人了。 而且城市里会有各种各样的灯光。 在灯光的映衬下，烟花独有的美都变淡了一些。 农村里没有那么多的光污染，也没有那么多的燃放限制，虽然一次性燃放的烟花没有城市中的烟花表演的那么多，但也具有很强的观赏性。 邵芷青看烟花之余，略微地往宁大伯那瞅了眼。 她再看看专心地看烟花的宁施晴。 邵芷青原本打算再与宁施晴说些什么，可看宁施晴的眸底里倒映着的只有烟花，她再稍微地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就让宁施晴再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时光好了。 至于宁大伯对宁施晴的怀疑？ 根本不重要。 时间一到，发生的事情自会证明宁施晴和宁大伯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宁大伯之前和他的儿子说过的那些话，他的儿子又在燃放烟花的时候和朋友们说的那些话，都会成为佐证。 有时候，这些被注定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更改。 就算宁大伯的儿子等人可能会因为提前得到了宁大伯的提醒，在燃放烟花的时候更小心一些，尽可能地避免发生危险，可当烟花飞到天上后，又哪里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如果想出手，还可能改变点什么。 但她俩同样需要这个不伤人的契机，让村民意识到，世间当真存在某些力量。 那就等着吧。 村中此时的确很热闹。 宁大伯的儿子也确实和自己的朋友说到了宁大伯今晚吃元宵的时候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几个年轻人说过了，又笑一笑，就大家都不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只是…… 连续放了一会儿烟花后，他们都感觉到了轻微的疲倦，全都想着略微休息一会，再继续燃放。 他们放烟花时，就在自家天台顶上放的，算是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可以较好地看到远方的情况。 宁大伯的儿子刚拿出打火机，准备抽根烟，就突然看到了远处出现了火光。 他吓得连拿着的烟都掉落在地了。 他刚刚按下的打火机还在亮着火光。 “喂，你怎么回事啊？”他的朋友上前，刚准备帮他将烟捡起来，却在靠近的时候也看到了远方那抹火光。 一时间，天台上的两人都怔住了。 幸好天台上还有其他人。 等其他人注意到他俩的反常，再留意到那火光时，离火光更近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救火了。 今晚也有其他人家在放烟花，但就叔他们这放的烟花最多，也最大。 烟花飞上天之后，谁都不知道有可能落到什么地方。 如果现在燃起的火很快被扑灭，没出现其他意外，那还一切好说。 可只要出了意外，那村里的其他人一定会将责任全推给他们！ 宁大伯的儿子收起打火机，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跑向起火的地方，还顺便带上了一些可能可以帮忙灭火的东西。 在跑下天台前，他忍不住再看了看天台上其他还没有燃放的烟花。 他爸说，今晚这些烟花也可能会发生爆炸，不过爆炸没有伤到其他人，只是他爸爸有可能会在爆炸中受伤，最后抢救无效去世。 现在，他们都赶去救火了，天台上没有人看着这些烟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要真的出事了…… 他不敢细想，只能拼命地用爸爸说过的话来安慰自己。 他爸爸现在正在土地庙里呢！ 应该没别的问题的！ 就连这场火灾也是。 应该可以被及时解决的！ 第215章 土地庙中。 宁大伯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看到烟花了。 他所在的位置离村里比较远, 他实在没办法再听到村子里的其他动静。 他也看不到村中是否有什么火光亮起。 然而，在这安静的等待中，他察觉到了自己越发强烈的恐惧。 他之前听到的神秘声音说的话, 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变成现实。 而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真的只是在这土地庙里继续等吗？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手机。 手机的作用当然不会单纯的只是在他来土地庙的路上给他照明。 他不敢打电话给儿子，害怕这时候会影响到儿子做什么重要的事。 他选择了给自己老婆打电话。 反正他需要的, 只是探听此时村中情况。 不管联系的人是谁，只要对方能知道村里正发生着什么事就行了。 当知道村中真的着了火,现在不少年轻人都跑去救火后,宁大伯真正呆住了。 他来到土地庙后生出的所有侥幸之心, 都被这消息打成碎末。 看来，宁施晴和他说的那些话, 应该真的是在救他。 他来到这里, 似乎真的是侥幸地让自己避过了一劫。 而后呢？ 他该做什么？ 他才挂断电话，就又听到村里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有一些烟花样式的东西冲到天空。 宁大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这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放烟花，但烟花落点的位置不对！ 正常来说，如果是手持式的烟花,应该是朝着上空，再带一点倾斜的角度。但这倾斜的角度也不会太离谱。大体看上去,烟花还是应该在眼睛可视的前方的正上方绽放的！ 但现在这烟花……不对劲！ 它看起来更像是斜着像四周发出的！ 还有刚才那一声响声, 也很不寻常，显得有些突兀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难道说, 这就是之前宁施晴说的，有可能会让他死的事件？ 这样说来,他好像真的在这一声巨响响起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似乎之前一直都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崩碎了,再也没有影响到他了。 可他同样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愈发紧实地缠绕在他身上。 那……难道就是宁施晴之前所说的，他应该要遭遇意外，所以今夜一整夜，都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么？ 可他现在留在了土地庙里。 就算这土地庙看起来如此残破，土地庙中依旧有某些力量庇护着他，才让他可以再多活一些时间么？ 这……是土地庙的庇护？ 他怔怔地，再看向了土地庙里面的神像。 他所能看到的，还是那样的大片黑暗。 不过这时候的他，觉得神像也没有之前的神像那么可怕了。 他觉得神像多了几分可亲。 然而，他终于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宁施晴的声音。 “大伯。” 他还看到了宁施晴现身。 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在神像旁边。 神像是黑暗的，可女生身上似乎有淡淡白光，可以略微地照亮身边的各种东西。 宁大伯的手指轻微颤抖着。 面对着眼前的宁施晴，他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今夜，并不太平。你来到了土地庙，得到了土地的庇护，才可能平安度过今夜。” 宁施晴平静的声音传入宁大伯双耳。 宁大伯只觉自己像是再度抓住了什么能被自己称为救命稻草的东西。 “侄、侄女，你可要救救大伯啊！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大伯出事的，是吧？” 宁施晴却在这时候侧了侧身，再朝着神像微微抬了抬手。 淡淡的、柔和的光落到了神像上，让宁大伯可以更好地看到这神像木签是多么残破。 宁施晴的语气在淡然中添了几分冷意。 “大伯，我和你说过了，救你的，是土地。你得到了土地的庇护，才能活到现在。你们……这些年来，都太过不尊重土地了。 “大伯，你要尽快还上土地对你的恩情。你在这里度过一夜，不代表你身上的厄运就真的可以完全消除。你还要尽可能地让土地庙变干净一些。 “还有，让村里准备修葺土地庙吧。大伯，你好好想办法推动这件事。要不然，以后，村里可能就要发生更多的事了。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宁施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 土地神像旁边的淡淡光芒也在一点点地散去。 宁大伯呆呆地看着神像。 他清醒着，却觉得自己像是又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在这个梦里，他又一次地遭遇了宁施晴，还从宁施晴口中听到了更多的话。 而那些话…… 他走向神像，在神像面前双手合十，再闭上双眼，拜了下去。 地下太脏，只是这样鞠躬，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是他的幻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就代表着，宁施晴真的又出现过，还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之前的宁施晴提出的要求比较低。 可是，这一次，宁施晴说的这些事，可就比较难以做到了。 仅仅是将土地庙弄干净一些，他和他老婆一起来干活，多干一段时间，还是有一定可能干完的。 但如果要将土地庙修葺好？ 这哪里是容易的事啊？ 如果村里的其他人不愿意出钱，他得付出多少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关乎他的命。 他如果不能及时地完成宁施晴说的这些事的话，那会怎样？ 宁大伯在对着神像的时候，忍不住再去想，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参与了土地庙的修葺，村里的其他人根本不愿意一起，甚至还在他将土地庙弄干净之后，再有其他人将土地庙弄脏呢？ 那其他人又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就算他已经接受自己是被土地救下来的事实，可如果只针对他一个人，其他人却可以像过去一样过日子，那他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 宁施晴可以感受到大伯的想法。 但她没有再劝什么。 她只是一个负责给予机会的人。 至于这机会给出去之后，那个人究竟会不会及时地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和她没这么大的关系了。 哪怕那是她的大伯。 宁大伯咬了咬牙。 他是真的很想再去问宁施晴，自己是否能用其他办法感谢土地。 但是，那些奇妙的感觉都已经一一散去。 那似乎只是在证明一件事。 他已经没办法再和那些东西交流了。 或者该说，神明给予了他信息，然后就断掉了和他的联系。 他听不到神明的声音，也没办法再和宁施晴联系。 那他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宁大伯狠了狠心。 不就是要花钱吗！ 不管他是否愿意，那些该花的钱，都是要花的了。 这一次他已经是在宁施晴的提醒下，幸运地避开了某些危机，自己还活了下来，没有再花费更多的钱，那可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了啊。 那些钱，换了他的命。 他现在只是花费其中一部分钱，再去给自己换一个平安……说不定还能保佑他儿子等人呢？应该还是挺值得的。 宁大伯拼命地安慰着自己。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晚。 到了白天，回到家，宁大伯就要和他儿子等人商量重修土地庙的事。 他在庙中的时候想着，哪怕自己出钱多一些也认了，好歹保平安。 但等真正回到家里后，他又开始心疼了。 他儿子昨天晚上发现烟花爆竹之类的真的出现了安全隐患的时候，还一心想着，自己还是应该要相信一些神秘的东西，可别因为事情过去了就大意。 可听到宁大伯说需要重修土地庙，父子两人，还有宁大娘三个一合算，三个人都有些傻眼。 宁大伯这些年其实还是攒下一些钱的。 只不过攒了钱，问题也大啊。 土地庙是村里的土地，哪里是宁大伯自己一个人说要重修，还说愿意出钱就能完成的？ 要是惹到村里的其他人不高兴了，该要推进不下去的事情，还是没办法推进。 宁大娘拼命地推着宁大伯。 “我说你赶紧回去，和土地爷商量一下，这土地庙也不是咱们家一家的地儿啊，村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家。你就和他说，你也没办法决定是否重修，你让他想想，能不能你多给他烧几炷香，杀鸡买肉的回来供着就行？” 宁大伯抽着烟，说不出别的话。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真想这样做。 但回想着昨夜发生过的事，宁大伯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想那么多的好。 神明已经说过了，救了他的命，就要他付出代价。 对付人，他还觉得自己也许能用小聪明之类的蒙混过去，人可能注意不到那么多的事，就算注意到了，也同样可能拿他没什么办法。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哪来那么多会被人拿捏的地方？他豁得出去，该是别人害怕他。 但是对付神明呢？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传说。 不怎么起眼，听起来似乎没啥。但这些事加起来，总是会让人觉得敬畏。 那是对未知的东西产生的敬畏恐惧。 宁大伯亲自经历过一些事，就更不敢乱来。 宁大娘没听到宁大伯回答，就不断地推着宁大伯。 宁大伯心烦了。 他陡然喝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别想了！土地庙要修！顶多我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肯不肯也出钱，但不修肯定不行的！如果其他人要阻拦，那我和他们吵架，我也要吵到他们同意修为止！” 宁家的人口挺多。 宁大伯是最大的那个，说话肯定管用。 其他人就算真的要和宁大伯吵，吵上一会儿，多少还是要认栽。 宁大娘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宁大伯已经熄灭了烟头，回房间去了。 昨晚一晚上都只是在土地庙里坐着，宁大伯现在可困了，说什么都要去睡觉休息。 宁大伯的儿子拉住了自家老妈，也开始劝说老妈。 心疼钱，可是昨晚才经历过火灾之类的事，由不得他不在意啊！ 花点钱只是小事，钱花得有效果就行！他爸都同意了，他就也同意好了。 第216章 年后其实是很特殊的日子。 那些需要去找工作的人, 通常都会在年后开始考虑要去哪里工作。 不过对于一些并没有固定工作的人来说，他们的春节假期可能会持续到正月之后。这期间，他们都有可能会继续在村子里过日子, 也可能会去再看看哪里有一些零工之类的，稍微赚一点钱。 还有一些人就更有可能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打着扑克麻将什么的，就继续等待着合适的工作。 宁大伯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就已经过了中午。 他开始在村里溜达、找人。 像村中其他老人，都需要去找一找。 要是能得到多几个老人的支持, 大家一起说话, 那就容易保证重修土地庙了。 还有要找年轻人。 现在一些年轻人都还没有出去工作,还在家里闲着。 在村里长大的这些年轻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要怎么去干建筑方面的工作。他们出去找工作,也多是做这些行业。 趁着他们在,大家齐心协力修建土地庙，又不需要怎么打地基之类的,只是盖起来，其实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 真正麻烦的，还是怎么去让那些人都愿意去做这件事。 不过宁大伯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要是村里人只是因为钱的问题而不是很愿意去重修土地庙也就算了。 要是村里人在他提出要修之后还阻拦,他觉得，土地庙中的土地爷一定会再做点什么。 他都被指点了, 那其他人, 要是还乱来，恶意阻拦去, 肯定也应该会被指点的吧？ 到时候，就不需要担心再怎么被阻拦了。 宁大伯想得很好。 只不过他们这村子, 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村中也看不到更多发展的希望, 留在村子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如果没有生死嫁娶之类的大事，年轻人都很少回到村子里。 既然没有什么人，那大家就觉得村中的东西不需要弄得太好，随便有那么一个地方，有什么事不至于没地儿就行，谁还去在乎这些地方究竟会被收拾得多好？ 就像村外的土地庙，其实还有一点儿的香火，但是庙中又没有什么人打理，无非是谁家有了什么需要上祷神明的大事，才要到庙里上香。而更多时候，大家都想着，不需要过多理会这庙了，庙又不是自家的…… 宁大伯现在要和其他人说，要去将这土地庙重新弄一下，就有不少老人都觉得好是好，但着实麻烦了一些，如果没有了这土地庙，现在堆放在庙外面的一些草木之类的又要如何处理？ 宁施晴和邵芷青跟在宁大伯身后，就看着宁大伯不断地去游说其他人。 宁大伯一开始不怎么说服得了其他人，就算拿出了昨天晚上元宵这样的好日子，村里竟然都要起火的事，依旧无法让大家打消顾虑。 宁大伯苦恼得很。 他连走在村上的脚步都变慢了。 邵芷青已经偷偷地看了好几眼宁施晴了。 她一言不发，却又像所有的话都藏在了自己的目光中。 宁施晴却还是一派轻松。 “邵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好歹也是这村子里长大的呢，哪能不了解这些人？他们肯定不会随便就同意重修土地庙的。要真我大伯动一动嘴皮子，他们就肯答应，又怎可能过了这么多年，这土地庙还是现在这破烂模样？” 邵芷青无言点头。 宁施晴则轻轻一笑。 “先让我大伯去和他们说说话，不管我大伯能劝出什么样的结果，他们心中多少有了个准备，我再去影响他们，就更容易让他们下定决心重修土地庙了。我大伯家……” 宁施晴斟酌了一下。 “修庙的钱应该能拿出来，但拿出来之后，肯定伤筋动骨。” 就算不用打地基，也差不多要将土地庙重盖一遍了。 不需要建二层、不需要铺设太多家具，相对来说要花的钱会少一些，但同样不是太容易的事。 这里终究是宁施晴的家乡。 哪怕宁施晴不想着自己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她依旧希望为这里留下一座更好的土地庙，以便日后滋养出更好的土地神。 她没太多时间在这里慢慢经营，也很难一下子就像之前一样，搭上乡村旅游的顺风车，让土地庙有更多的香火。 那她想让这里的土地庙也能维持更长时间的兴旺的办法，就变成了尽可能地让更多的村民都感到心疼，也让村民们真正地产生敬畏。 土地庙和村子的距离不是很远。 只要村民们愿意，他们可以很快去到土地庙中。 总有那么一些人畏威而不怀德。 宁施晴现在在这村子，就倾向于走让人畏威的路线。 起码先让他们知道，他们过去做了多少不对的事！ 她的大伯算是被吓到了，心态扭转过来了，接下来就该到其他人。 不过相同的办法，不应该同一时间就用到不同的人身上。 根据各人情况不同，宁施晴打算让他们体验不同的事。 宁大伯的儿子还能在家多留一些时日。 而这一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正好是继续去劝服村中其他人的合适时间。 宁施晴也正好打算借着这段时间，再去有针对性地劝服村中的其他人。 可能这件事有那么一点难度。 不过总归要先做好。 再说了，这还是宁施晴自己的选择，她就更不得不好好努力了。 于是，村中的其他人就发现，他们村子里最近的怪事多了许多。 说是怪事，其实不太离谱，只是大家都会在做事情的时候突然间变得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好像突然间被什么碰了一下。 如果周围人多的时候，还有人会觉得，有可能会是旁边的人比较多，大家不小心挨着了。但是在人少的时候，再这样说，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村中的一位大爷就最先察觉到了异常。 他本来只是一个人去地里摘菜。 四周的土地中，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 但他觉得自己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三爷，你在地里啊？” 宁三爷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还举起了自己刚刚摘下来的菜，想和那些和自己说话的人打个招呼，告诉他自己在摘什么。 村里人大多都是相互认识的。 虽然大家在涉及到一些大利益的时候，彼此总有许多争执，都不愿意舍弃自身利益，生怕反应速度慢了一点，最后就轮到自己被别人吃到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但是如果不关乎到那些大利益，仅仅是自己田地里出产地一些东西，那就哪怕被人摘了一些，也一向没有人觉得有什么。 只要不是摘去糟蹋，而是带回去吃，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些人会将自家田地里品相比较一般的都带回家，然后到处分。 宁三爷现在是在自家田地里摘菜。 对他来说，无论如何，自家田地里的这些菜都只是用来吃的，过了季，菜老了，可就吃不了了。他一家也吃不了那么多，如果有谁正好在这里，那将这些田地里的东西给对方，就最好不过。 然而，宁三爷往四周看去时，宁三爷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 哪里有人！ 偌大的田地中，除了那些植物长得高大，看起摇曳晃动，四周还哪里有什么人的身影？ ！ 这下，宁三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最近也经常听村里的人说，觉得最近不大对劲。 大家都说是宁大伯十六那天晚上开始搞事情，弄到他们这里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还有人怀疑，这宁大伯就是那个撞了邪的人，要怪就只能怪宁大伯，明知道自己带了邪，却还故意满村跑，要拉大家一起下水。 宁三爷上了年纪。 像他们这样的老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就总会遇到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宁三爷虽然也觉得有可能就是宁大伯遭遇了什么，才要煽动村里人一起重修土地庙。 但宁三爷现在也遇到怪事了。 他没看到人，可他耳边已经又一次传来喊他的声音。 “三爷，三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呀！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次喊他的是稚嫩的童声。 宁三爷刚听的时候，还不大在意。 小孩子嘛，也许他刚才听到声音，却没有见到人，就是因为出现在这儿的是个小孩呢？被其他的植物遮挡住了，那他看不到，也很正常。 但很快，宁三爷发现不对劲了。 那孩子的声音有一点耳熟。 仔细听来，却不是村中的小孩的声音。 而且他记得，现在都快要出正月了，村里就没剩下几个小孩。就算还有小孩留在村里上学的，到了现在这时间，也都该要到学校去上学了，谁还有空在这村里乱逛的？ ！ 而且仔细地听了一小会儿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听出了那小孩的声音。 是小孩，但是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小孩！ 那小孩，当初突然得了重病，但是因为家里人照顾得不怎么好，竟然就这样病死了。 再后来，失去了孙子的奶奶跳池塘死了。 当初村里人还都在感慨，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就突然变成那样子了。 没有了小孩，最后两夫妻没有离婚，但关系都变得岌岌可危。 宁三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一家人了，连带着对他们的印象都已经变得模糊。 若非现在在田地中突然间听到那样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他恐怕都不会想起这些事来。 想起了这些，他就确定了，那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就是当年死去的小孩的声音！ “三爷爷？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小孩子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委屈，还有一点怨愤。 宁三爷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双腿差点就无法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但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声带着悲天悯人的感情。 于是，刚才还恐惧得要往旁边缩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手脚都多了力气。 没有原因。 可宁三爷就在那一刻，认定了刚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就是土地爷！ 第217章 宁大伯一个人说自己遇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别人也只当是宁大伯一家遭遇了什么。 村里的其他人同样遇到了事，但那些事都不大清楚，而且可以用别的理由来解释, 大家也就都不太在意。 宁三爷狼狈地回到了家里，就连自己摘下来的菜都忘了带回来后，村里人一下子警觉了。 宁三爷还说得格外详细。 他就是听到了当年那个死去的小孩的声音。 村里的人多了, 一些辈分小的，彼此虽然同辈, 但是年龄差别可能很大。 十几年前死的小孩, 也的确就是宁三爷的孙子辈。而现在, 宁三爷也有一些才十来岁的孙子，还有一些同样十来岁的重孙子。 宁三爷在这村子里的地位, 比宁大伯要高不少。 宁三爷遇到的事情一出, 村中的其他人一下子警觉了。 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常情况啊，难不成是他们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宁三爷的事情还只是一个开始。 在这之后, 村中又陆陆续续的出了一些小事。 每一个人遇到的事情都不算大。 也就只是有谁单独、在夜晚或者刚刚天亮的时候走在村中小路上的时候，会听到一些村中已经死去的人发出的声音。 不是每一次都听到那些早已经死去的人喊自己。 也有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听到那些死去的人自说自话。 但只是这样，就够让村民们不安了。 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一些民间高人,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或多或少都和这些人有过接触。 原本还是正月天,大家都不大想弄这些看着就不大吉利的事。 但村里的怪现象始终没有结束, 村民们就不敢再继续耗了。 现在还是单独一人的时候，才比较容易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如果再拖下去呢？ 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他们在自己家里，都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怪声了啊！ 村中的这些怪声, 也确实有很多是那些死去的人留下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这一段时间很少在依旧破旧的土地庙中待着，但两人都有做事。 她俩主要和村中的这些鬼怪打交道。 人死后, 有坟墓，就会有一不入轮回的魂魄守在自己的坟墓旁。 如果没有坟墓，这一缕魂也会飘荡在和自己生前有关的地方。 如宁施晴之前，就一直在自己生前居住地地方飘荡。 宁施晴和邵芷青将这些鬼魂聚集起来，让他们帮忙干活。 对这些魂魄来说，这也是大好事。 要是当地没有镇守一方的神明，如他们这样的魂魄，能依靠的就只有别人上香的时候那几柱清香，能勉强混得下去，但自身的将来可以说是没有保障的。 他们要是能搭上镇守一方的神明的线，那以后可就好办多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现在都没什么手下，需要做事的时候肯定还要找他们这些鬼来帮忙。 一来二去的，他们就能给自己混不少功德。 本来只能靠子孙后代在清明节、重阳节、还有过年之类的时候略微赚一点香火的他们，就能多一个修炼的渠道。 如果他们的运气再好一些，就还有可能会直接成为鬼差。那可是混上了阴间的编制！ 为此，这些鬼在被宁施晴和邵芷青找到之后，一个个都特别配合。 就算宁施晴和邵芷青要让他们去吓唬他们以前的至亲，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是轻轻松松就配合起了宁施晴和邵芷青的行动。 其中还不乏有鬼觉得，宁施晴和邵芷青做得还是太温和了，竟然还只是慢慢的去吓唬人，而不是早一些就让村里这些人意识到，鬼神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人还没有变成鬼，没有真正地看到另一个世界之前，很多人不相信另一个世界存在。 但是当真的看到之后，那就不一样了。 越觉得过去的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还没办法再自我欺骗地否决那些东西的真实性，那就只能选择和过去的自己作对，更疯狂的否决过去的自己。 宁大伯最近游说村里的人，没能取到太大的效果，还是只有少数上了年纪的人相信他，而且就连那些人都觉得，他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宁大伯一直都在担惊受怕。 村中的其他人可以不时地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却没有见到有谁在身边，宁大伯同样不能幸免。 他同样清楚地知道，村中活动的鬼怪数量变多了。 他还记着宁施晴在土地庙中和他说过的话。 现在的他的这一条小命都是靠土地爷保护着的呢。如果他再不为土地爷的保护付出代价，及时地重建土地庙，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现在可害怕着。 然而村中人不同意，他筹着钱了，尽可能的保证自己能拿出足够的钱来，却还是要担心重建土地庙的时候被村中的其他人阻拦。 有时候村中的其他人，就算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钱，但眼看着别人要办事，依旧会担心这些事损害到自己利益，从而决定从中阻拦。 宁大伯最近在劝说村中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劝说方式，从一开始希望大家一起筹钱，变成他说他来出钱，只需要其他人配合他，别让他在做事的时候，还要被村中人阻拦。 宁大伯的儿子也在劝说其他村民，希望他们可以在还没有找到别的工作，还在村中住着的时候，就帮忙一起干活。 都是村里人，哪怕要给人工，但也不需要开出太高的工资，有时候希望大家留下来略微赶工一会儿，那也比较好说话。 但是就算宁大伯一家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村里还是有一些人不怎么乐意。 愿意帮忙的人有，不愿意出手的人同样多。 这就导致事情被卡住了。 宁大伯都害怕卡住的时间再长一些，就要到自己又出事了。 结果没等宁大伯遇到什么意外，宁三爷就先遇鬼了。 宁三爷本来就是比较相信这些事的，现在还亲自经历了一次。 宁三爷狼狈地回到家里后，略微的缓过了神，就开始找村中的其他人。 宁三爷几乎是将村中辈分不如自己高的那些人都给骂了一顿。 宁大伯之前一直都在劝说村中的其他人重修土地庙，为此，宁大伯虽然也辈分不如宁三爷，但这次没有怎么被宁三爷骂，反而被宁三爷当成了可以称赞的典型例子拿出来称赞了。 宁大伯激动之余，也有些后怕。 他实打实地听着宁三爷说话，就知道了宁三爷今日遭遇了怎样的事。 他试着想了想，如果是他，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以他最近的倒霉成都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幸好现在遭遇事情的只是宁三爷。 而且看宁三爷的样子，仅仅是受到了少许惊吓，没有遇到别的问题。 有宁三爷的事例在，被宁三爷骂得厉害的那些小辈们多少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这些小辈回到自己家里，又再和自家长辈们一商量，到最后，终于是大家都决定了，一定要将那土地庙收拾好。 村里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 宁施晴和邵芷青就闲了一些，只需要在旁边看着。 宁大伯看着村中其他人都肯动起来了，他却还不是很安心，依旧想着要再联系一次宁施晴，私下问问宁施晴，这样做是否就够了。 万一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了，他也好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工，让大家将该做的事都做好。 宁大伯之前和其他人说自己的遭遇时，完全没有提到宁施晴的名字，只说是和土地爷有关。 他现在要尝试联系宁施晴，也不好再光明正大的做什么，只私下里默默地烧香，还摆了一些供奉的祭品。 村里容易有独门独栋的屋子。 几十年前的那些屋子还可能离得比较近，但新盖的屋子大多都和别人家的屋子隔着一定距离。 宁大伯在自家屋子偷偷设了一个香炉烧香，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他点燃了香，一边烧着之前，一边不断念叨着宁施晴的名字。 他念叨的时候，还在偷偷打量着四周，似乎害怕突然间就会看到宁施晴出现。 宁施晴和邵芷青却在他将香点燃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宁施晴深知宁大伯担心的是什么。 事实上，那也不算什么要紧事了。 到现在，宁大伯身上萦绕的死气已经散去，不会再遭遇无端的灾难。 不管宁大伯是出于怕死的心思，还是真的有心，宁大伯现在都已经成了推动土地庙重建的重要人物。 有这一点在，更可以保证宁大伯今后平安。 不过宁大伯自己心虚，才总害怕会再遇到什么事。 宁施晴等了一会儿，看着宁大伯又急又怕，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在宁大伯面前直接显现出身影。 她只是在问：“大伯，好久不见啊。你我已是阴阳相隔，我之前提醒过你一些事，已经算我越界了。你现在怎么又来联系我呢？” 宁施晴的声音围绕着宁大伯转来转去，转得宁大伯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施晴、晴、晴丫头啊，你可算是出来了？你、你现在这是在哪啊？” 宁施晴的声音听起来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无怪乎宁大伯没能第一时间就分辨出宁施晴的位置。 越是分辨不出来，宁大伯越是肯定。 现在的宁施晴都已经变成鬼了。 人和鬼之间，当然是隔着极远距离的。 一声轻轻的叹息，恍若从宁大伯脖子后方吹过去，吹得宁大伯的耳朵都在发麻。寒意从耳尖一直蔓延到后脊骨。 “大伯，放心吧，土地庙建成了，还算你有功。可这土地庙建成之后……你们可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了。” 第218章 宁大伯还有不少话想问。 宁施晴活着的时候,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双方都已经彻底没了来往。 但宁施晴已经死了，还在死后,乐意主动告诉他，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 要没有宁施晴，他的命可能就真的没了。 这件事过后, 宁大伯反而觉得自己和宁施晴的关系好了不少，说不定还能请宁施晴帮忙指点发财的法子。 人的一辈子, 最朴实的愿望不就是那些？ 放在过去是升官发财,到现在也是。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官位的,就求一个发财也好。 可宁大伯感觉到那原本应该在自己身旁的寒意散去。 他没有再听到宁施晴的声音。 他仅仅是在宁施晴说话的时候，从宁施晴那里得到了他已经平安的大夫。 其余的, 都没有了。 宁施晴甚至还在对待他的时候, 略微的流露了些不耐烦。 他不确定。 他还很想自我欺骗，宁施晴其实只是单纯的担心人鬼殊途, 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会对他造成伤害，这才和他说了最重要的事情后立刻消失。 然而, 宁大伯并不傻。 宁施晴以前和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他哪里有可能不懂？ 宁施晴分明是真的不想和他说太多。 纸钱还在不断燃烧, 最后变成了一堆灰烬。 香也烧尽了，只剩下香梗。 宁大伯也不收拾这些东西了,伛偻着背，回到了屋子里。 一次联系宁施晴不行, 没能顺利地从宁施晴那里得到想要的答复，宁大伯也学聪明了, 根本不考虑第二次。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他和宁施晴之前的关系终究不可能再变好。 宁施晴是人的时候，没能得到他多少的帮助，两人之间的关系淡得厉害，就不可能宁施晴变成鬼了，突然就愿意和他交好了。 终究没有这样的道理。 与其总想着宁施晴这里如何，还不如多想想，土地庙那边有什么是他可以去帮忙干活的。 宁施晴已经说了，他算是重修土地庙有功，也就是说，他得的那点好处，基本都和土地庙有关。 他肯定没有那个能力，再怎么亲自去土地庙中，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帮忙干活。他如果那样跟着去做，只怕反而成了碍手碍脚的那个。 但他可以帮忙做一些杂活，不那么重要，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做起来有多累，但是完全能让他也帮上忙。 村民们在帮忙重修土地庙时，都已经表现得很是活跃。 他们其实也想不活跃，但不活跃不行。 宁三爷、宁大伯，还有村中其他一些相信这些东西的老一辈都来当监工，或者像宁大伯那样，捡着自己能做的事去做了。 他们如果做事不积极，随时都可能被这些长辈骂。 再说了，他们也有谁准备着外出打工。 起初还留在村里的那些年轻人，还可能是真的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留了下来。 到现在，村里为了重修土地庙，又多耗了不少时间，没工作的人也要找到新工作了，他们可不能继续无休止地在这村子里耗下去。 早一天完工，他们就能早一天离开。 而最让村民们决定加班加点地尽快完工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们决定重修土地庙之间，村里还有一些怪事发生。 他们一动工，村里竟然什么怪事都没了，格外干净。 就算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年轻人，现在也不得不怀疑，这村中是否真有什么他们不了解的神秘存在？ 不过他们也没机会真的见到了。 土地庙建成，村里热闹了一下，就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这才是村中的日常。 宁大伯平日里也在村中过日子，闲来也就到土地庙转一转。宁三爷和宁大伯一起，两人做的事情都差不多。 但村中没再发生什么事情，两人也渐渐觉得，正月里发生的那些事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只不过这一场梦要说出去，村中上上下下都知道，并非只有他们自己做了这样的梦，也以此印证着，那让他们觉得如梦一样的事，全是真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则在新修建好的土地庙中，理着村子这一带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俩之前只是统计了一下附近的鬼的情况，知道了哪些是乖巧的守在自己坟墓边，只守着坟墓，遇到了大事才给后人一点提示的，又有哪些平常就会四处闲逛。 那些喜欢到处闲逛的鬼怪，多少会比较了解附近的事情，知道哪里可能会有一些为非作歹的鬼怪。 精怪之类修行出来的也罢了，通常都知道如何难得获得这一修炼机会，行事大多小心翼翼。 而且现在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扩大，已经让更多的精怪都缺乏修炼成精的机会了。 鬼，却总有那么一些鬼存心不良。 也不是他们自己真的就想作乱，而是对他们来说，这一切早已成了习惯。 大多数鬼并没有完整的魂魄，他们残留下来的，很可能仅仅只是过去的自己的一小道执念。 而那一道执念，可能演变出来的结果，可就不大好说了。 有可能一道执念，到最后只是化作了地缚灵，一直被困在某个地方，只要没有谁主动往那些地方跑，也就不会出事。 但同样是一道执念，也有可能会化作恶鬼，实力强劲，还可能胡乱作恶。 恶鬼要寻仇，通常只会找和自己有仇的人的麻烦。只要仇怨了了，恶鬼也就有可能就此消散，或者化作普通鬼魂。 但也存在一种可能，恶鬼寻仇之后，吸收了更多的怨念，化作了更为恐怖、难以灭杀的恶鬼。 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但宁施晴和邵芷青都是职责所在。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两人都要尽可能地将这些事找出来，避免让它们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发生。 她俩之前和其他鬼怪交流，就已事先问清楚了有关的事情，尽可能地确保没有类似的事，而后才好专心盯着土地庙的重新进度。 现在土地庙建好了，她俩有了更多的闲心思，也好再一次去查看管辖区域内的各种情况。 结果这次仔细检查的时候，还真的被两人找出了一点异常。 宁施晴用自己的令牌展示出当地的地图，最后用手指轻轻圈着一个池塘。 “这里有鬼，但鬼的数量好像不对劲。” 这就是当年死了孙子的老婆婆跳池塘死的地方。 按理说，这地方的阴气应该要比别的地方都浓。当初那老婆婆死的时候，也不能说是死得特别安详，怎么也不至于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这附近没有什么鬼，就像那些鬼都被什么给撵走了一样。 着实有几分古怪。 宁施晴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去找鬼帮忙的时候，见到了死去的小孩子，却没见到那老婆婆。 她原本想着老婆婆年纪大了，死去十几年，魂魄没有残留，也该算是正常，但今日一看，这里的情况如此突兀，她就怎么都要再去那池塘里转一转。 说是池塘，但自从十几年前死过了人后，这池塘就被填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地。 村里的人少了，需要用到的土地也没那么多，这里还没有谁来承包土地，就导致了更多的土地处于被荒废的状态。 宁施晴如今来到这里，看着这片土地，虽然看到土地长着野草之类的，但同样明显地看到这里成长的植物的情况比一般的植物差的多了。 这种事，一点都不正常！ 按常理，这地方理应更加充斥着怨气，又因为怨气容易滋生适合再阴暗潮湿地方生长的植物，从而导致这里的植被比别的地方还要茂盛。 这其实是相对的。 如果是向阳面，阳光充足，加上水土丰富，自然就容易长出植物，但这样长出的植物相对会比较粗壮，更容易长出一些低矮灌木之类的植物。 如果是阴气充足，则更容易生长出草、苔藓之类的植物。 而这地方，靠近池塘，离得远一些的地方有比较高大的植物，虽然有一定的阳光，但也容易被山阴影响，更多时候阴凉。 如果这里是正常的地形，不管它应该是阴面还是阳面，它都应该有着充足的阳光。 但宁施晴和邵芷青来到这里后，却觉得地下的生机都似乎正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大地给人的感觉却是干枯的。 “这是……”邵芷青下意识地挡在了宁施晴前面，“怨气已经化作了怪？” 不是人死后的灵魂所化，而是残留下来的某种极致的情绪已经化作了怪物，然后怪物继续吞噬人的情绪发展壮大，不知不觉间已经干扰到了更大的区域。 像这种生物，其实力定然不凡。 如果它再弱一点，宁施晴和邵芷青刚来到这里时，都应该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不是到现在发现异常，过来查看，都看出这地方古怪了。 邵芷青担心宁施晴经验不足，难以应对。 宁施晴则再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没有躲在邵芷青后方。 邵芷青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是我忘了，现在你的实力比我还强了呢。” 邵芷青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恍惚。 她当真没想到，才认识那么一点时间，也算是自己带着一点点地进入修炼之门的这姑娘，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这模样。 宁施晴凝望着前方的地面。 土壤是带有颗粒质感的，那些土地颗粒均匀地分散着。 乍一看去，就在那土地中，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宁施晴仔细看着，又等了一小会儿，忽然抬起手来。 有一点点的光芒汇聚，慢慢地在宁施晴的手心凝聚。 这是她最近新学会的一个法术。 她可以将附近各种特殊性质的气息聚合起来，再去甄别其中隐藏着什么紧要的东西。 最近村子里多鬼魂出没，哪怕村民们开始重修土地庙，宁施晴没有再让那些鬼怪去随便吓人了，依旧有一些鬼魂会借着这机会游荡。 特别是那些过去一直都被困在一个地方的鬼魂，难得获得了少许自由后，怎么都要多活动一番。 宁施晴此时要做的，就是将它们的气息剥离，再去分辨隐藏再它们气息中的怪物气息。 渐渐，宁施晴手心中凝聚的光芒出现了一小点黑点。 这也代表着她的事已做得差不多了。 那怪物的气息，被她找出来了。 小黑点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大黑点。 宁施晴借此继续分析。 霍地，一道阴气打出，狠狠地打在了宁施晴前方的地面上。 邵芷青急道：“施晴，小心！” 一只一般人看不到，但像她们这样的鬼，或者精怪一类的特殊生物却能清晰地看到的、完全由黑气汇聚形成的手，正从前方地面中伸出，要抓向宁施晴。 邵芷青刚才出手的速度极快，才将那一只手打开。 黑手断裂，扩散成黑气，然后又蠕动着聚合回从地上不断钻出的黑气聚合物体内。 那东西看起来有些人形的轮廓，可那当真不是人。 那就是宁施晴等人现在来到这里，准备寻找的怪物。 第219章 怪物不会说话。 它只是在聚合成自己的种种极端情绪的驱使下, 按照本能行事。 它一点点地蠕动着，继续靠近宁施晴。 不过它活动的速度并不快，宁施晴和邵芷青身上也散发出较为强大的气息,能吓得它不敢乱来。 宁施晴盯着它看了会儿，眼看着那东西重新成形的手都要往自己身上抓来了，她忽地问：“六婆婆？” 这是在当年的池塘中死去的老人的名字。 “嗬、嗬……” 蠕动着的怪物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快速地抖动着身体。 它被吓到了，宁施晴则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怪物看,等待着怪物再慢慢反应过来。 邵芷青深知宁施晴已经注意到了怪物存在,为此,纵然知道怪物靠近宁施晴，依旧没有主动做些什么。 只是这一刻,她听着宁施晴和怪物说话,她还是产生了一种古怪感。 正常来说，宁施晴怎么可能会和怪物如此亲近？ 但宁施晴的话,还真的对这怪物产生了影响？ 邵芷青连忙再看宁施晴手中的黑色小球。 那上面已经全是宁施晴从这怪物中提取出来的气息。 宁施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继续处理着这黑色小球。 更多更为精纯的气息从黑球中分离出来，较大的黑球被分辨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黑球。 宁施晴面前的怪物原本还在专心的回想着往事,可在宁施晴将黑球分成两个后，怪物就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宁施晴手中那个较小的小球。 “六婆婆,你是不是还能记着什么？” 宁施晴这回问话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她也担心自己说得太急,会对怪物产生更大的刺激，让怪物的情绪更疯狂。 幸好,怪物没有乱动，只是继续盯着小球。 不过宁施晴看它这样子, 就又有些担心，不知道怪物先前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她虽然喊着怪物“六婆婆” ,可她知道，现在这怪物内部并非只有六婆婆的灵魂，而是在六婆婆残留的极端情绪之余，还混入了大量其他人的情绪。 就连村中其他人在起了某些矛盾或者做着什么事的时候产生的极端情绪，都被这怪物全部吸收了进去。 为此，现在这怪物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六婆婆当年冤死的情绪了，只不过六婆婆死去的情绪依旧在这怪物中占据了主导。 “嗬、嗬……” 怪物还在慢慢的发出着声音。 它在略微地靠近了一点宁施晴后，就又快速缩回了手。 它这缩手的动作，看起来比刚才伸手的时候要快多了。 宁施晴也不急，只是继续等待。 六婆婆能给出一定的回应，就代表六婆婆残留的情绪中还夹杂着更多的记忆片段，而且这些记忆当真能对现在成形了的这个怪物产生影响，那她就能等。 如果怪物可以沟通，她更希望和怪物交流，从怪物处得到更多信息。 直接灭杀怪物，有可能让怪物身上的极端情绪释放出去，对村中的人产生一定影响。 人还好办，多少会有一些理智，哪怕口角多一些，也没那么容易做出过于极端的事情。 可如果是现在就在这村子里的那些鬼怪被这种极端情绪影响了，就可能会快速催生中大量厉鬼。 这是宁施晴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孙子……” 六婆婆的目光发生了细微变化。 它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宁施晴，仿佛刚刚才认识宁施晴。 “孙子、孙子……” 怪物开始钻进地下。 “六婆婆，你想找你孙子吗？我知道他在哪！” 眼看着怪物活动的速度加快，宁施晴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一些。 那怪物立刻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宁施晴。 “你、你、嗬、嗬……” 一缕缕黑气，不断地从怪物能被称为嘴巴的地方吐出，然后又被怪物的身体吸回去。 怪物拥有一定的记忆，但其灵智还是偏于微弱，此时并没有那么容易理解宁施晴和她说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直接和宁施晴交流。 “我知道他在哪。”宁施晴放慢了语速，又一次重复，“六婆婆，你现在这模样，很容易吓着他的。” 吓着？ 一时间，六婆婆呆滞的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黑黢黢的。 如果说这样的模样能吓唬人的话，那她要是这会儿去见她的孙子…… “真的，六婆婆，我刚看到你的时候，我都被你吓着了。六婆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施晴，施晴，就那个瘦瘦小小的呢？” 怪物呆着不动，好像在回想宁施晴说的话。 宁施晴看她的时候也终于多了一丝紧张。 六婆婆如果可以想起她，就证明六婆婆残留的记忆片段比较多，六婆婆恢复灵智的可能性也将会更高。 如果六婆婆没办法恢复灵智，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只知道凭借本能行事的怪物，那宁施晴就算真的想将六婆婆留下来，让六婆婆这一实力强劲的怪物帮自己管理一部分鬼怪。 六婆婆根本没有受到宁施晴的情绪的影响。 她只是继续呆呆地看着发黑的皮肤。 黑气还在她的手上不断地游走，进一步证明着这会儿的她的总体情况已经变得多么奇怪。 六婆婆突然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疯狂的搓着自己的皮肤，一下又一下。 不过她现在的这些皮肤，说是皮肤，实际上全都是一团团的黑气。 她搓揉得越是用力，那些黑气就越是会不断扩散。 黑气从她的手臂上，往着四周不断地扩散，然后又随着她的呼吸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宁施晴一直都在盯着她的动作，如今最庆幸这些黑气好歹没有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六婆婆的情绪状态虽然不对劲，但似乎还存在着某些不去影响其他人的本能。 也正因这样的本能，让宁施晴觉得，自己更加又将六婆婆拉拢过来的i可能。 “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她在哪？” 六婆婆的声音嘶哑无力。 不过，这一次，她说话的速度已经快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结巴。 宁施晴定了定心神。 “六婆婆，您在冷静一点，将您身上这些气息收一收起，我就带您的孙子过来，怎样？” 六婆婆略微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手臂上不住地向四周扩散的黑气。 她似乎明白到了什么，稍微点了点头。 “好、我，我相信你这一次。如果我的孙子还是不见了，你们还在骗我，那我、我……” 黑气疯狂涌动，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不过六婆婆依旧极有分寸地将黑气涌动的范围局限在了自己四周。 转瞬间，黑气完全没入六婆婆身体。 她没有再和宁施晴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宁施晴悄然和邵芷青对望一眼。 两人都从六婆婆这怪异的态度中察觉出了某些异常。 难不成还有别的人骗过六婆婆？ 但如果不将六婆婆的孙子喊过来，六婆婆肯定不会再好好地听他们说话。 宁施晴虽然觉得现在的六婆婆算得上是个危险分子，但更感觉得出，六婆婆对孙子的疼爱之心。 可以说，只要还有六婆婆的孙子在，六婆婆就不会闹事。 想到这，宁施晴随手捏了一个法诀。 这是一个能让鬼物听从召唤赶来的法诀。 宁施晴还在捏诀的时候加了个定向召唤，只召唤六婆婆的孙子。 一个还不到宁施晴腰部高的小孩子很快过来了。 他脸上还有一派天真无邪。 “施晴姐，你找我吗？” 当年小孩和宁施晴也算熟悉，而且对宁施晴的态度还算得上不错。 他现在变成了鬼，哪怕知道宁施晴的身份，在称呼宁施晴时，依旧延续了过去的习惯。 宁施晴都还没有回答，六婆婆就因为小孩的出现，急切地要扑过去了。 “乖孙，乖孙！婆婆可算找到你了！你知道婆婆找你找了多久吗？” 一身黑气凝成的人形做出了老泪纵横的动作。 小孩却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般，快速地往宁施晴身后躲去。 六婆婆的外貌变了，可是声音却和之前的没什么不同。 宁施晴一手搂着小孩，另一手虚档在六婆婆前面。 “六婆婆，你吓着小安了。” 小孩全名宁黎安。 六婆婆原本还想继续冲过去抓住小孩好生地看看。 突然听到宁施晴这么说，六婆婆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再次迷茫地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在想，自己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吓人。 如此想了一小会儿，六婆婆陡然瞪大了眼。 “我、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和恐怖？小安，小安，是婆婆不好，婆婆没有控制好自己。小安，你等等，婆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六婆婆说着，还在不断地搓着自己的手臂等部位。 渐渐地，六婆婆的皮肤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她逐渐地变成了一个身上满是老人斑，但目光中透着慈祥的伛偻老人。 宁施晴多看了她几眼，陡然觉得心头一震。 不！ 这老人双眼，看起来透着慈祥，可在这慈祥背后，其实还隐藏着极大的怨毒。 六婆婆的心里还是有怨的，只是宁施晴现在不清楚，真正让六婆婆怨恨到了这种程度的，究竟是谁？ 宁黎安虽然躲在宁施晴的身后，但还是不时地探出头来，看在外面的怪物。 他当初死的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是很懂，但还记得过去和自己一起玩的那些人。 就像宁施晴，刚刚找到他，和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略微提了提两人在过去一起玩过什么，他就能立刻想起和宁施晴有关的事。 而他刚见到六婆婆时，也只是看着六婆婆整个人的模样都如此古怪，他才没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知道六婆婆是什么情况。 如今眼看着六婆婆的模样不断地变化，越来越贴近他熟悉的婆婆的面容了，宁黎安逐渐壮了胆子，也敢从宁施晴身后出来，要靠近六婆婆了。 六婆婆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第220章 “小安, 小安……” 六婆婆紧紧搂着自家孩子，老泪纵横。 宁施晴和邵芷青在旁边看着，都不觉微笑。 但宁施晴的笑容中多几分真心, 邵芷青则在真心的笑容背后还藏了几分惊奇。 要不是亲眼所见，邵芷青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传说中的、恐怖诡异的怨怪竟然也会有恢复神智的时候。 面前的六婆婆是各种各样极端情绪的聚合体, 如今却表现出了理智的模样，哪里像是传说中的那种怨怪？ 邵芷青也不知该说这是六婆婆自己本来就和别的怨怪不同,还是宁施晴没有第一时间想着灭杀六婆婆,才让六婆婆也有了现在这等机会。 六婆婆和孙子久别重逢, 两鬼怪都不由得嚎啕大哭。 宁黎安之前和宁施晴见面时，就哭过了一会,但还没过多久就止住了眼泪。后来宁施晴再问他这些年来经历过了什么,他也不大回答的，无非是沉默着罢了。 现在宁黎安要和六婆婆见面了, 当真就在六婆婆面前哭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六婆婆面对着自家孙子，也是不断地哭，还说什么让孩子受苦了之类的话。 六婆婆残留的最大执念是找到宁黎安。 宁施晴起初还有些担心,只怕六婆婆和宁黎安见面之后，六婆婆的执念散去,残留下来的就全是六婆婆执念这些年来吸收到的其他的怨念集合而成的怨怪,她到底还是要和这怨怪交手，才能真正将怨怪除去。 谁知道六婆婆先止住了哭声,紧紧地抱着宁黎安，柔声说：“乖孙子,是婆婆不好，如果婆婆当时候再强硬一些保护着你,你就怎么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了。婆婆现在可算再一次找到你了。你放心，不管婆婆做什么，婆婆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更不会让你像之前一样了。” 六婆婆这些话都只是对着宁黎安说的，与宁施晴没有多少关系。 宁施晴也不怎么听得懂。 只是宁施晴可以看到六婆婆身上的气息变化。 她再一次用自己的法术，将六婆婆身上逸散出来的微弱气息聚合起来，再去仔细地分析。 这般一分析，宁施晴倒是先愣了一下。 六婆婆确实已经有一道执念散去，但剩余的执念已然全都变成了保护宁黎安。 也就是说，只要宁黎安还在，宁黎安没有出现多大的事，宁施晴就不用怎么担心六婆婆的执念消散，让这怨怪变成以其他情绪怨念聚合而成的怪物。 宁黎安紧紧拉着六婆婆的手。 虽然六婆婆已经尽可能地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和当年没有多少差异了，但她终究不怎么习惯这样的身体，不时就会不小心让自己体内的黑气又往别的地方扩散。 宁黎安一开始还会因为觉得自己抓到的婆婆的手出现了细微变化而觉得疑惑，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婆婆，我只想和婆婆在一起……” 这话简单，宁黎安却说着，湖底又哭了出来。 六婆婆连忙要安抚宁黎安。 “我要婆婆，我要婆婆……婆婆，你以后不要去找他们了好不好？就算找着了他们，他们也不理我的，只有婆婆……” 好不容易地，六婆婆终于哄好了宁黎安。 找到婆婆后的宁黎安魂体都看着要比之前凝实了许多。 宁施晴仔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婆孙两。 她叹了口气，问：“六婆婆，小安，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当初发生过了什么事？” 当年她也还只是一个小孩，终究无法知道宁黎安是怎么死的。村里人说是六婆婆照顾孙子的时候出现了许多不周到的地方，才让宁黎安死了。 宁黎安的母亲责怪六婆婆，但因为六婆婆是宁黎安的亲婆婆，宁黎安父亲不肯和自己母亲翻脸，宁黎安妈妈才和宁黎安父亲赌气，从此夫妻两人冷战。 可宁黎安刚才在哭泣中透露出的少许信息，让宁施晴觉得，过去的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六婆婆和宁黎安的感情很好，宁黎安也对六婆婆多的是信任。 这一点都不像是宁黎安一度受到了六婆婆的无视，反而更像六婆婆自始至终都是好好对待宁黎安的，造成了宁黎安死亡的另有其人。 宁黎安听到宁施晴问话，更是紧紧地抓住了六婆婆的手，不愿意松开。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宁施晴，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惊吓，仿佛害怕宁施晴会突然对他和六婆婆做些什么，又要硬生生地将两人拆开。 只看着宁黎安这般眼神，宁施晴就觉得自己的心软了几分。 但宁施晴身为这一地主管，再怎么和宁黎安有些亲戚关系，也心疼这个当年早夭的孩子，她也要公事公办。 宁黎安过去经历的事情明显和六婆婆的成因有着很深的关系，倘若不搞清楚这情况，她以后在处理和六婆婆有关的问题时就可能会陷入被动了。 为了六婆婆和宁黎安将来好，她现在怎么都要先问仔细。 六婆婆叹了口气。 “还是我来说吧。小安这孩子……”她低头，慈祥地看着自家孩子，“当初小安病了，我其实是发现了的。而且我还让他爸妈早些回来，好黛小安去看病。” 这是和宁施晴以前听说过的、完全不一样的说法。 以前村里人说的是，六婆婆根本就不知道宁黎安病了，六婆婆犯了错，才误了孩子的命，以至于后来宁黎安父母为怎么对待宁婆婆而反目。 六婆婆又叹了口气。 “谁知道他爸妈那段时间正在吵架离婚，两个人都不愿意回来管孩子，我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就带着孩子在家里等啊等的，等到最后，就误了孩子的命。我想不等了，要带着孩子去看病，谁知道都已经来不及了。” 六婆婆握着宁黎安的受都是颤抖着的。 “婆婆……不怪婆婆……” 宁黎安的声音很小，语气却很坚定。 六婆婆摇着头，眼中满是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我还因为想着他俩的事，希望他俩好歹都能回来看看你，怎么也不至于让你最后硬生生受了那么多苦头，还、还……” 六婆婆说不下去了。 她的孙子才那么少，竟然就这样死了。 不心疼是假的。 “不，婆婆，你已经给我找医生了。要是我爸妈不回来，你也没办法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病，结果没什么区别。” 宁黎安死后，也曾在村子里飘荡了好些时日。 村中其他人还不那么清楚他的父母如何对待他的死亡，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的父亲在他生病之前，就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母亲在外面有人。哪怕他的长相和他的父亲、爷爷都很是相似，他父亲依旧疑神疑鬼。 他的母亲则的确在那时候已经觉得他父亲不过如此，还没有多少本事，村里其他人都已经赚到更多钱了，唯独他们家到现在还穷着，她要是继续跟着这样的男人，恐怕一辈子都要被白白浪费了，还不如尽早离婚。如果离婚了，孩子就会成了她的拖累。 他的父母就这样争吵着，最终导致他的死亡。 他没有了，俩个人非但没有任何的后悔，还更加想着借此继续互相折磨。 六婆婆满心都在懊悔，自己当时没能力带孙子去更好的地方看病，怎么就不去求求村里人，总比不断地打电话催促儿子和儿媳妇回来的好。要不是她就想等儿子儿媳妇回来，恐怕孙子也不会死。 村中其他不知内情的人都在指责六婆婆。 宁黎安的父母在继续吵着要离婚的同时，根本没谁关心六婆婆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也没人注意到六婆婆的情绪不对劲。 最后六婆婆跳池塘自杀了。 自杀死去的人灵魂要在死去的地方再经受许久的折磨。 但因为六婆婆死的时候，阳寿就已经不多了，所以也没被折磨太久，就被带去了地府。 那时候的六婆婆知道，人死后真的有机会变成鬼，她就惦记着自家孙子，不知道孙儿是不是同样变成了鬼。 可那会儿的宁黎安鬼魂还只能在死后的地方徘徊，还有好几次都查明的就要消散了。 这样的他，就算知道自家奶奶已经死了，也同样可能变成鬼，能和他交流了，他也没办法去找六婆婆。 最终，六婆婆的鬼魂还是没能和宁黎安的鬼魂再见一面。 六婆婆的鬼魂前往地府时，就留下了强烈的执念。 这执念，最终化作了怨怪，又多吸收了村中许多人无意中外泄的极端情绪，以至于最后成了更强的怨怪。 幸好这怨怪最强的执念只是再见到自己的孙子，还要好好保护孙子，而没有什么报仇之类的怨念，才导致这怨怪在村中过了许多年，还变得越来越强了，依旧没给村中添祸。 宁施晴和邵芷青听完婆孙两鬼的叙述，都不由得一阵叹息。 宁施晴还有一点后悔。 她当初也是那个误解了六婆婆的人，还真以为时因为六婆婆没及时发现宁黎安病了，才导致宁黎安死亡。 邵芷青皱着眉看着这两婆孙。 她沉声问：“你俩今后有什么打算？小安，你现在这婆婆，不能算是你真正的婆婆。如果你想着就这样去投胎了，我和施晴可以将你送去地府。应有的审判还是会有，不过其他方面的麻将房会少一些。至于你现在这婆婆，她是怨怪，只能留在这里。” 宁黎安仰头，看着六婆婆，眼中全是担心。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之前不知道婆婆竟然留下了一道这样的执念。 说是执念，实际上也因为得到了六婆婆的许多记忆，变得和他记忆中的婆婆没什么不同。 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一位婆婆的存在，他哪里舍得就这样和婆婆分离？ 他最害怕，婆婆非要他走。【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0-230 第221章 六婆婆听到邵芷青的提议后心动了。 她巴不得继续和孙子在一起, 可更希望孙子好。 她不觉得以她现在这种状态，强行将孙子留在身边，就会对孙子好。 但是宁黎安看她的眼神中有着太多的恐惧。 那是害怕被扔下的孩子才有的恐惧。 六婆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现在这种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但难道她当真不能继续陪在孩子身边么？邵芷青也没说一定就要将宁黎安送去地府，而是给了他俩一个选择的机会。那是不是说，他俩还有继续相处的机会？ 邵芷青看宁黎安的反应, 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当即，邵芷青点点头。 “那就留下来好了。不过你的魂体虚弱,想要真的长久地留下来,就必须做更多的事。你,还有你婆婆可以一起做事。你愿意么？” 可以和婆婆一起做事？ ！ 都不需要邵芷青开出其他条件了，仅仅事这一点, 就够让宁黎安立刻答应。 连六婆婆神色中都添了几分希望。 她和宁施晴、邵芷青待一起的时间长了, 体内翻涌的其他怨念力量就很自然地得到了压制。 她已经逐渐回想起了更多事情，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按理说,现在的她就已经可以算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了。宁施晴和邵芷青竟然没有立刻铲除她，而是继续将她留在身边，当真已算得上是为她付出了许多。 现在, 她居然还有和自家孙子继续待一起的机会！ 这究竟何其难得？ ！ 找到了六婆婆，宁施晴和邵芷青即找到了当地阴气异常的根源。 他们一起回到土地庙中,准备着新一轮计划。 土地庙重修的时候, 村中发生了不少异常，已经能让村民们都大概相信村里真的有神奇之处了。 但如果接下来没有别的事发生, 村民们的这种信任就可能很快散去。 宁施晴和邵芷青走的都是正道，也不可能像某些邪道上的一样, 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强行要求别人如何如何, 这就为她俩埋下了更多行动上的枷锁。 她俩好歹之前都经历过了锻炼，知道自己主管一方之后应该要做什么事，又不应该做什么事。 至于那些才被她俩收拢的鬼魂，则再过去一直都漫无目的地再四周漂泊，根本不大了解类似的事情，也完全没办法再这些事上帮到宁施晴等人。 一时间，宁施晴和邵芷青在旁边讨论得热热闹闹，旁边的那些人则基本全都只是在这看着，连一个能插话的鬼都没有。 六婆婆这会儿更是所有的心思都只在宁黎安身上，估计她连宁施晴和邵芷青怔说着什么都不怎么听得进去，就更别指望她还能再这时候给出什么意见了。 宁施晴和邵芷青将这些事看在眼里，两人一时间也多了几分无奈。 她俩上一次的经验完全无法复制到这里。 上一次还好歹是邻近几条村子的人都愿意通力合作，大家一起发展旅游。而且当地的乡村旅游路线也不是宁施晴和邵芷青怎么推动的，是当地本来就有了这样的计划，她俩才顺水推舟地再发展起了土地庙。 土地庙到后来却成了这一旅游路线上的最大特色，和其他1乡村旅游路线形成了明显的区别，则是宁施晴和邵芷青一开始都没有想到的事。 现在要在这里搞振兴，让土地庙的香火变旺盛，就着实需要她俩好好想办法了。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 六婆婆自觉都已经美滋滋地看了许久自家孙子了，她突然间意识到，宁施晴和邵芷青竟然还在这里聊将来的规划。 六婆婆的眼珠子转了转。 一缕凶光从她眼底透出。 她终究是怨怪。 一个没有人束缚的怨怪，可能做出来的事就多了。 六婆婆的外形也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细微变化。 她从一名苍老的妇人，变成了一个有些尖嘴猴腮的男子。 只是那张男性化的脸庞略微地在六婆婆脸上浮现了一下，就又隐没下去。 六婆婆的声音也发生了细微变化。 “按我说……不如就让我去吓唬几个人，再让他们来土地庙里寻求庇护，再向他们托梦，让他们知道事土地神保护了他们吧？他们之前就说我住的地方闹鬼，嘻嘻……” 六婆婆最后的那声笑声，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很快，就有一只手狠狠地敲在了六婆婆脑袋上，瞬间就将六婆婆打清醒了。 宁施晴缩回手，满意地看着六婆婆眼中的凶光退下。 宁黎安护在六婆婆面前，冲着宁施晴龇了龇牙。 可不等宁施晴或者邵芷青对他做点什么，他自个儿就先心虚地低了头。 宁施晴也懒得和这小鬼计较。 婆孙俩的感情好得很，宁黎安又只是一个修为不怎么高的小鬼，哪里看得懂她刚才对六婆婆动手的真实意思？ 倒不如说，宁黎安在瞪了她一眼后，竟然还知道自己错了，会主动低头这事，让她觉得宁黎安还算不错。惦记着婆婆，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多正式的教育，还不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的，现在就知道有什么错不能犯。 六婆婆则轻轻地搂着宁黎安，既让宁黎安知道，她现在没事，又要护着宁黎安。 六婆婆虽然也只是一个怨念集合体，但她各方面的经验都比宁黎安丰富，这会儿已经知道宁黎安刚才的举动如何以下犯上。 宁施晴不计较也就罢了，要真计较的，还不知道会对宁黎安如何。 “刚才是我错了，没有控制好体内力量。”六婆婆很干脆地道歉。 她让自己体内的其他怨念出来当了主宰，控制了她的情绪。 “以后你们都记住，我们就算真的要得到旁人信任，也不是随随便便对人动手，将他们逼上绝路，再让他们来信我们的。”宁施晴说着，淡淡地看了看众鬼。 她的语气还算淡然，全然没多少别的事。 可在场的鬼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全都察觉了宁施晴话语背后的冰冷意味。 现在的土地庙是缺人手，可能还需要他们帮忙，但这不代表宁施晴就真的需要他们！ 宁黎安这一刚才还有几分不满的，这会儿也知道错了，更心虚得几乎将脑袋摘到身体背后。 时间不怎么早了，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宁施晴也就让众鬼都散去，自己好好修炼，以便将来做更多事。 她和邵芷青一起，出了土地庙，又在村里闲逛着。 现在的村子总人数比之前还少，一些因为重修土地庙而留了下来帮忙干活的人，到现在也要找工作去了。 村中剩下的一些老人也只是在家里坐着聊天，很少会满村子闲逛，偶尔在村中走一走，也多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到地儿就算了，并不多走。 村中还有一些耕作的田地，只是总体数量不多。 宁施晴看了会儿，突然皱了皱眉。 “邵姐，你觉不觉得奇怪？” 邵芷青还忙着看四周，暂时没留意到宁施晴话里别的意思，就随口应了一声。 宁施晴顿了顿，更仔细地往四下张望一番。 “对，有点奇怪。” 她这次的语气比之前肯定。 邵芷青终于回了神，也不再观望村子的地气，考虑别的发展方式了。 “哪里奇怪了？” 年后，已经立春了，虽然还有一些冬季的寒冷，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逐渐暖和的。 这里也不是特别靠北方的区域，哪怕是冬日里，也会有着一些植物生长。 到了春天，气候变化，更多的植物就破土而出，给人的感觉就更为欣欣向荣，充满了春日独有的生机勃发。 “今年的气候不大对劲。”宁施晴摇了摇头，指了指前方一些随意生长的野草，“它们长得太快了。” 邵芷青仍旧不解。 虽说她过去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她去那些地方的时候，基本为了寻找和自己生前的家族有关的邪修，或者寻找自己早已失踪多年的堂兄的下落，要看看堂兄有没有可能变成了鬼，还留在人间某处。 她很少关注到那些地方在不同的季节利，甚至要细分到不同的节气中，会有什么的不同。哪怕注意到了，她冰没有长期待在那些地方，也很难注意到前后年份的区别。 宁施晴则在这里出生长大，她过去年复一年地在这里玩耍，多少会残留着关于当地的记忆。 宁施晴变成鬼后，那些记忆还变得更清晰了，她需要的时候就能调出来。 “风调雨顺的年份，这些草不应该现在就长得这么好的。”宁施晴走了过去，控制着双手凝聚出实体，轻轻抚摸过那些野草，“但它们现在都长得很好，好到我害怕，今年会再出现什么极端的天气。它们喜欢温暖，还喜欢潮湿。过去一般要等到雨水过后，它们才会密密麻麻地长出一大片来。而现在，才立春不久。它们的生长，至少提前了半个月。” 农耕和气候变化关系密切。虽然每年种植庄稼的大致时间都差不多，但要是哪一天的天气出现了明显异常，那庄稼种植时间也应该更改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时间提前或者延后，还算是比较好的。只要在村中有一些说话有分量，又懂得看天气的人，能及时地通过候鸟迁徙的规律或是其他变化判断出今年的总体气候，做出正确判断，那还有可能让全村都避过这次自然劫难，仍旧取得收成。 宁施晴现在最怕的是，气候反常到已经无法如此轻易解决了。 她也知道邵芷青刚才在观望地气。 虽说地气的影响时间较为久远，有时候影响的是一代乃至几代人的事，而很少具体表现在具体年份后，但这时候的她还是不由得多了几分期盼。 “邵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第222章 邵芷青微微一愣。 地气……会有什么异常？ 她想得还算认真。 而且这也算是她擅长的方向。 只是思索之间, 邵芷青最终只能摇头。 “不，不大看得出来。我只是觉得，这一带有些贫瘠了。地气好像支撑不起它再有什么大的发展。” 如此说着,邵芷青又看了看宁施晴。 一个地方，如果已经出了一个足够厉害的人物，确实有可能导致其他人都难以分到对应的地气, 得不到多少支持，最终导致其他人都变得平平无奇。 宁施晴现在在鬼界中的地位已经不低了, 再也不是最初那寻常鬼差。 哪怕只看宁施晴生前, 邵芷青在这村子里待了一些时日, 也对村中各种情况有了少许了解，知道村里其他人取得的成就如何比不得昔日宁施晴。 好歹村中其他人到外面打拼, 尤其是那些男子, 在外出的时候，都是得到过家中全力支持的。 而宁施晴却在从家里出去后,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全靠自己拼搏，才逐渐有了后来的成就。 莫看宁施晴生前住着的还只是普通的出租屋,也只是被困在城中村的一份子，但宁施晴在逃离了村子后,独立打拼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她死去的时候,还恰好是她有机会从那城中村出来的前夕。 但凡宁施晴多活一些时日，她也就有机会去到更好的地方了。 宁施晴死后的遗产都是被她生前立下的遗嘱捐赠出去的,金额其实也不算少。 算上起步的艰难，宁施晴能做到那程度, 已是不容易了。 不过，邵芷青很快想到另一件事。 一个地方出了不凡人物, 虽然也会消耗那地方的地气，但消耗的同时，必然还会得到补充。 人杰地灵，人与地，也是相互成就的。 这里既然有宁施晴这等人，宁施晴现在还会到了这里，那地气怎么也该得到一部分宁施晴给出的回馈，从而得到滋养。 她现在却完全没在看地气的时候看到类似情况。 通常，这只有一种可能。 当地的情况已经很恶劣了，恶劣到连宁施晴给予土地的回馈，都不足以让地气壮大起来。 邵芷青的表情多了几分阴沉。 宁施晴继续轻轻抚摸着地上生长的杂草。 她再伸手，比了一个比现在这一重杂草要小得多的范围。 “如果是正常的年份，这些草现在应该就只生长得这么大，而不是现在这样。野草能够长，但是庄稼……” 宁施晴微微转动目光，看向远方用于耕作的土地。 那就不见得还长得有这么好了。 一起一落，相互对应。 “今年恐怕要艰难了。”邵芷青跟着叹息一声。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能还有某些劣根。 但他们更多的只是自私，还没有坏到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时候。可以说他们不近人情，为了利益近乎抛却了人的情感，素质也不算特别好，但他们终究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这些人真的因为气候问题而在生活上遇到什么困境，邵芷青还是会觉得于心不忍。 宁施晴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是会很难，但也没有那么难。” 现代社会和过去不一样了，国家的实力也强，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物资保障。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因为今年的收成不好，就导致连吃饭都成问题，顶多是一些更高级别的需求受到了影响，无法及时得到满足。 如果是那些靠近大河，处于泄洪区之类的区域，确实会很难，也有可能需要背井离乡一段时间。如果是那些往常就容易干旱的地方也可能干旱到难受。 但是，这些灾难，也没有那么难克服。 起码比起过去天灾一出现，就会导致许多人都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要好得多。易子而食一类的困境，也不会在这片国土上出现。 但艰难的日子，还是会导致人心浮动。 宁施晴回想着往年自己的家乡喜欢种植什么样的庄稼，要换上了现在这样的灾年，又更适合去种植什么。 这就是她的新计划。 现代社会中，农耕看起来已经没有占据那么大的比例，更多人选择了发展别的产业，但农耕依旧是支柱，依旧在稳定着广大的地区。 就算不真的靠土地给的那点收成生活，也有无数人还将那土地当做了依托，依旧宁愿与土地过日子。 现在还会留在这村子里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从过去的时代出来的，对土地抱有不一般的感情。 如果宁施晴真的能在土地方面做文章，那她获得村民香火供奉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而这里的这片土地，也将更有可能更快地孕育出新的土地神。 等宁施晴和邵芷青又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村中用于耕作的田地的状况，再回到土地庙时，土地庙里已经多了两个人。 宁大伯和宁三爷都在。 这两人亲自经历过的怪事更多，对土地庙就有着更深的信赖。 村中其他人在建成土地庙后，又知道了以后都不能随意使用土地庙里的土地，他们就基本不怎么来了。 宁大伯和宁三爷相信土地庙的灵验，但也因为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再来这里的必要，为此同样减少了到来的次数。 宁施晴突然看到他俩，实际上是有几分惊讶的。 这种惊讶持续的时间不长。 很快，她就听到了宁大伯的絮絮叨叨。 宁大伯虽然不知道宁施晴在这土地庙中的十级地位，但知道之前都是宁施晴和他说，他应该要去做些什么事。 现在遇到麻烦了，宁大伯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将自家侄女找出来。 宁三爷的话没有宁大伯那么多，可说话的时候，也在提着这些事。 村里前面两年的收成都不是很好，他们今年快要到决定春季种些什么的时候了，气候变化得连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现在都失去了原该有的判断力，根本不知道自家种些什么才好。 宁施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跟着宁大伯宁大伯娘等下过地，知道村中经常要种的是什么。她不是那个负责做主的人，但相关经验一点都不少。 宁大伯现在就想过来问问，她到底有没有什么建议？ 但宁大伯和宁三爷也摸不准宁施晴到底在不在这里。 宁大伯和宁三爷说过自己遇到自家死去侄女的事情，碰到过死去的宁黎安的宁三爷相信村中死去的那些人因为某种原因，魂魄重新回到了村子里，又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但村中也就他们两个是实打实地认出了自己遇到的鬼是谁的，而且之后村中其他人也没怎么遭遇怪事了，一度来过了他们这里的这些鬼魂，就像突然间被什么抹去了一样，从他们的生活痕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土地庙还立在这里。 邵芷青听着宁大伯和宁三爷的话，瞅着宁施晴，等着宁施晴决定。 土地庙中不知何时显得幽暗了些。 这种幽暗却并不令人觉得恐怖，反而让人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能让人觉得安心的东西出现。 被这幽暗笼罩住的人，更容易生出的感觉是，就像外面多了一片飘过的云，恰好遮住了太阳。 只是土地庙内又起了清风，有一点凉意，又不是特别明显。 宁施晴的声音也就在这时传到了宁大伯耳边。 “你们今年……”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传入到了宁大伯耳边，又似乎在传递过去的时候被什么吞噬了。 宁大伯浑浑噩噩地听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没了、风没了，连土地庙中那一点的幽暗都散去了，宁大伯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看向宁三爷。 “三叔，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宁三爷点了点头。 “听到了。是你们家施晴的声音吧？” 宁施晴离开家乡后，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但她到底曾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其他人怎么都能认得出她的声音。 “她说……”宁大伯遇鬼的次数多了，这次还是特意来找宁施晴的，因此并不觉得恐惧。他只是因为宁施晴说的话而觉得心头沉重。 宁施晴没有直接说让他们种什么，却说了今年将可能会出现的天气。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算是难得的能让庄稼生长得快一些的时间，再接下来，就可能会下好一段时间的雨，再接下来，就是干旱。 就从现在开始数约半年的时间，他们这里就要经历两种和往年不同的极端天气。 连绵的雨，连一点太阳都没有，再到太阳大得几乎要将地面烤裂开。 这刻如何是好？ 他们现在，究竟能种什么？ 只听宁施晴的描述，宁大伯和宁三爷都想不到，在这种天气下，究竟什么庄稼才能长得好。 庄稼需要一定的天时。如果干旱，缺乏水源，肯定长得不怎么好。 但如果是连续的雨，还要赶上了庄稼成长的关键时期，那更不大可能长出什么样子。 宁大伯和宁三爷都是庄稼人，他俩从土地庙出去，一路走回到了宁三爷家里，又好一番商量，最后才算商定了要种些什么。 他们这里不容易出现洪灾，也不容易出现多少地质灾害，这方面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但他们这里只是排水方便，如果真的连续下了大雨，雨水可以及时地排出去，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怎么考虑过蓄留雨水，再方便灌溉。 毕竟，往年的他们是真的不需要。 山里本来就有一些水源，也有一些用来灌溉的细小河流。大多数时候都是能找到水，较为方便地引到田地里，哪有多大的麻烦？ 可宁施晴说的今年极端天气真的极端，雨季让人担心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干旱时候又要担心是不是看不到云，那他们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第223章 宁家村行动起来, 要挖一个池塘。 这也是宁大伯和宁三爷他们商量过了，才最终决定好的。 池塘若能在雨季蓄满了水，旱季来时,多少能缓解一些旱情。今年的气候要真像宁施晴说的那般不寻常，这池塘就只当小水库用。若气候也没那般反常，村中有谁要用来养鱼什么的,也只管让他们养去。 这些事安排下来都需要时间，又另有该要种的庄稼要一一种下, 又耗了一些时日。 随着时光流逝,村中其他人一开始还不大在意宁大伯和宁三爷说的话,觉得挖池塘都是没什么用的活，至于说什么以备干旱的话,就更不让人在意。 村里又有好段时间没有人养鱼了,大家想一想以前鱼塘里又要制氧，又要注意水质等事,就都觉得如果要养鱼，只怕多事做赔本生意，什么用都没有。 但今年的雨季来得就有些迟,刚开春的时候，还有一些野草疯长,似乎长势很不错。等到多过了一段时间,野草什么的就不见怎么生长了，种下的蔬菜之类的作物都看着有些蔫巴,好像只要一没有人打理，就会立刻枯死。 这可和往年不大一样。 往年他们种下庄稼后, 不用等多久，就会开始下雨, 但雨水不是很多，能保证土地湿润，又不至于让庄稼整天不见阳光。 今年的情况就不同了。 庄稼种下去之后，动来动去，都等不到雨水来，还是要他们去浇水。 幸好河流什么的还有一些水，取水不至于特别困难。 但才年初，气候就发生了如此明显的变化，谁能不担心今年一整年的收成，可以不害怕到时候收成不佳？ 至于挖池塘的事，还是有些人觉得不对。 如果还按照现在这情况下去，等时间到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雨水，好让池塘都蓄满水的？倘若到时候不是蓄水，池塘都是干旱的，那今年这挖池塘的工作，还当真只能算是白做了。 也就竹妖负责这些事的人事宁大伯和宁三爷，就算有什么损失，也主要是这两人有损失，村中其他人不至于吃多少的亏，这时候才不至于有谁主动出来说什么。 宁施晴和邵芷青这段时间则忙着在土地庙里，想方设法地将当地其他的普通鬼魂都一一理顺。还有如六婆婆之类的实力较强的特殊生物，也需要一一调理好，让它们今后可以配合她俩做事，而不至于她俩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还需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防备六婆婆等鬼魂怪物作乱。 单单是这一部分事情，就够消耗宁施晴和邵芷青的时间，让两人没有更多时间去考虑别的了。 而现在，终于到了雨季，连绵的大雨不住地落下来，让之前挖好但还没有开始蓄水的池塘里的水位不断上涨。 村中一些河流什么的更是滚滚的黄水不断地往远方流淌。 之前还一度显得比较干旱的土地，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就变得足够湿润了，大雨不住地落下，几乎要将一些泥土都带走。 雨季没有更多的事，哪怕有谁惦记着田地里的活，短时间内也出不去，只能趁着雨停的时候，稍微地到田里看一看，但也仅仅只是看一看，而无法干更多的农活。 人闲着，人口又少，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待着没有了多少的活。 倒是大雨导致了阳光稀缺，那些已经被宁施晴等人收服、帮忙干活的鬼魂也都活跃了一些，就在土地庙里交流着修炼的诀窍。 六婆婆事最特殊的那个。 她原本就实力不凡，只是并没有那么懂得该如何控制一身实力。她现在也只是需要去学着控制体内力量，还有将那些早早融入了体内的乱七八糟情绪都一一消化好，让那些强烈的情绪当真只是她实力的一部分，而不是控制着她、让她的灵智变得更为模糊的负面力量。 宁施晴和邵芷青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六婆婆到底能不能控制好体内力量，后来就不怎么担心了。 只要宁黎安还在六婆婆身边，六婆婆重视着自家孙子，就怎么都不可能闹出什么事来。 不过听着六婆婆和宁黎安讨论修炼，六婆婆还要教导宁黎安提升实力，宁施晴还是觉得有点脑袋疼。 六婆婆可还真将宁黎安当做什么天才了？六婆婆自己情况特殊，就算没那么擅长修炼上的其他事，也能凭着先天的能力快速变强。 宁黎安却只是一只普通小鬼啊！ 但六婆婆有心教导，宁黎安在学习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宁施晴也就不大在意了。 雨季还在持续。 这天，六婆婆正教导着宁黎安修炼，可宁黎安总是差了一点，学不会六婆婆教的法术该如何施法。 六婆婆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面容都出现了扭曲。 隐隐间，有许多张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连，不断地在六婆婆原有的面容下交替出现。 六婆婆这会儿就在土地庙里，她的气息稍微变动，立刻就让同样在土地庙中的宁施晴和邵芷青注意到了。 宁施晴紧盯着六婆婆，指尖都已经有法力汇聚。 如果六婆婆表现得再失控一些，她就要立刻对六婆婆动手了！ 但六婆婆只是略微地挣扎了一小会儿，旋即就缓了过来，只是快速地和宁黎安拉开了一段距离，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宁黎安还不大知道自家婆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想要凑到六婆婆身边。 他稍微靠近，六婆婆就再一次避开。 “婆婆？”宁黎安眼中满是委屈。 六婆婆则看着自家孙子，眼中满是无奈。 “小安，婆婆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再靠近你，可能还会伤到你。你，你千万别过来。” 宁黎安这才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六婆婆。 他分明想再到六婆婆身边，只碍于六婆婆刚才的话，才不得不停下来。 宁施晴指尖微动，就又凝聚出了一小团黑气。 这是刚刚往土地庙中汇聚过来的负面情绪力量。 六婆婆是怨怪出身，最容易吸收外界的这些负面情绪。 宁施晴略微地感受了一下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融入到六婆婆体内的负面情绪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她没有再强行将那些情绪凝聚再手中，情绪就自觉地散去，再度融入到六婆婆体内，被六婆婆吸收。 此时的六婆婆早有准备，而且宁施晴刚才从空气中凝聚出来的小团负面情绪并不怎么强大，远远不如空气中早已存在的其他负面情绪厉害，并不至于对六婆婆产生多大影响。 六婆婆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小孙子，旋即轻飘飘地飘到了宁施晴身边，向着宁施晴行了一礼。 她虽然可以控制不同的情绪，但着实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失控了。 她在土地庙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早已经了解到宁施晴对她的打算。 她如果表现得好，不会对宁施晴的事情造成多少影响，那宁施晴还能留着她。 可如果她做了错事，宁施晴和邵芷青那是一定不会容许像她这样的危险分子继续存在的。 与其当真等到危机到来，才想着该如何自救，还不如趁着现在，她只是出现了因负面情绪而失控的迹象，却还没有真的失控，尽快地得到宁施晴和邵芷青的庇护。 她自己未必能随时压下新被吸收来的这些极端负面情绪，但宁施晴和邵芷青都应该有这样的力量。 六婆婆自觉，宁施晴自然也不会逮着六婆婆刚才的异常而对六婆婆怎样。 此时的宁施晴最在乎的，还是刚才新鲜产生的种种极端情绪。 这些情绪背后的气息让她感觉到了少许陌生，似乎并不是全都由宁家村的人释放出来的，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应该是来自别的村子的人的负面情绪。 偏偏这些人都在同一时间产生相同的极端情绪…… 宁施晴再看了一眼天色。 这好像是地方电视台的新闻时间？总不能是电视上新说了什么情况，才引得他们如此吧？ 她记得地方电视台会在播放新闻的时候，插入一些和天气有关的情况。 难不成现在就是说到了天气？ 已经连续下雨下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新闻再一次说，接下来要继续下雨，确实有可能让一些一直都在盼着可以快些可以停雨的人一下子崩溃，然后产生强烈的负面情绪。 宁施晴想了想，就让邵芷青留在土地庙中，盯着点六婆婆的情况，她自己则飘到了村里。 当地的地方电视台在这村子中的收视率还挺高。 村里的人就算真的不那么爱看电视了，也多少习惯在晚上的时候开着电视。 宁施晴飘过去的速度还算快，一下子就听到了一些电视后续内容。 确实是和雨季有关。新一轮的雨云又要来了，原本的雨就还没有完全停下，只是堪堪从大雨变成了中雨，现在又说要有新的雨了，还说是持续的雨云，当然就让很多人都快要崩溃了。 接下来的新闻说的就是一些低洼地区的居民，要及时做好搬迁工作，免得被淹没。还有一些是关于雨后灾难的新闻，已经有一些人家被淹没了，需要转移。那些被转移的人都呆在临时安置所中。 有一些人还有亲戚什么的，就准备着要到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也有一些人实在没办法投亲靠友的，就只能在这临时安置所中继续待着。 新闻时间过后，还有专门的天气预报。 宁施晴就特意多灯了一会儿，就等天气预报时间。 她也清楚地听到了天气预报说的内容。 这比她刚刚来的时候，仅仅只是略微地听到了新闻后续的内容要清楚得多。 还真的是雨云，而且这一次下的雨还可能会更大。 第224章 雨哗啦哗啦地下着。 果然,昨天的时候才略微地看着雨小了一些，似乎没有之前那样肆虐一方了，今天的雨就又变大了。 六婆婆有些痛苦地在土地庙里被动地吸收着从外界传来的种种负面情绪。 宁施晴不时地出手, 帮她阻拦一下那些负面情绪，延缓负面情绪进入她体内的速度。 然而那么多人被大雨困在了家里，又担心着自家田地里的种下的作物的极端情绪,还是影响到了她。 另有一部分负面情绪和作物收益的关系不太大，反而和待在家里的人因为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而产生的矛盾有关。 宁施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村子里有那么多人家,其实暗地里多得是矛盾,大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吵架的事，偏偏都碍于生存,或者某些情面上的原因,一个个的，都没有和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翻脸,只是忍着。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出门干活，那就只要埋头干活, 不去理会那些不想理会的人，也就都算过去了。 如今暴雨倾盆而下,困在家里的人情绪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有一些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人总在身旁转悠，那就更容易出现矛盾了。 宁施晴通过感知着那些外溢的情绪,察觉到了宁家村，还有附近一些村子的情况,也只能叹息一声。 她知道，但她改变不了什么。 上一代人的事,发生了，就哪里是这么容易更改的？ 那一代又一代的人，以着某一种习惯的方式，生存过了很长时间。 他们心中早已有着自己的准则，有时候还觉得忍耐才是维持生活的关键，只有不断地忍下去，才能让一切都正常运转。 那种观念在他们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哪怕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也不会想着再去改变。 而这也的确是他们在这里的生存方式。 如果有谁违背了这一模式，就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明显的困难模式。 至于新一代的人，在还年轻的时候，就多已经脱离了原有的环境。他们所去到的新环境也是他们这些人一起创造出来的。他们就不至于让新的环境也如旧的环境一般，他们也不必如此受到旧环境的限制。 反而是那些习惯了旧环境的生活方式的人，如果进入到新环境中，可能产生明显的不适应，以至于最后还是不得不退回旧环境里。 宁施晴难以改变旧环境里的人。 她看到旧环境中的人在生活时遇到了什么难题，也只能叹息一声。 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着不同的好与坏。不同的人也会对不同的事情有着不同的承受阈值，她怎么好通过自己的感受，去评判别人的选择是否适合自己？ 她现在更多的是感慨，自然界的灾难，在带给生活其中的人多大的痛苦。 这时候还没有饥荒之类的后续问题出现，就已经让生活其中的人不适了。 宁黎安跟在邵芷青身旁，眼巴巴地看着六婆婆。 其实六婆婆想让宁黎安离自己更远些，免得她在吸收外界那些情绪力量的时候再度失控，对宁黎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可宁黎安始终在担心她，怎么都不愿意离她太远。 宁黎安自己不愿意，六婆婆想来想去，最后只能让宁黎安尽可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 像宁施晴和邵芷青，一身实力都格外强大。哪怕她真的失控了，这两人都肯定可以第一时间将她控制住。 那宁黎安只要跟在这两人身边，就不会有别的危险了。 宁施晴松开了手中凝聚起来的一小团情绪能量团。 那些情绪能量就很自然地又往着六婆婆身上飞。 宁施晴再看看宁黎安。 这小鬼看似乖乖地跟在邵芷青身旁，实际上动来动去的，根本没有真的安静下来。 略一沉吟后，宁施晴决定带着宁黎安出去逛逛。 这会儿外面的雨最大。 从村子中传来的负面情绪也可以说是最为浓郁的时候。 六婆婆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痛苦。 如果让宁黎安继续看着自家奶奶这模样，恐怕宁黎安就要忍不住了。 宁黎安做出什么举动，都可以直接影响到六婆婆的情绪。现在六婆婆还知道要陪着孙子，为了孙子的将来，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一旦宁黎安出事，六婆婆就未必能继续如此。 宁施晴朝宁黎安招了招手。 虽然宁黎安有一点不愿，但宁施晴现在还是管束着他们这些鬼的，他也知道自己要听宁施晴的话，终究乖巧地走到了宁施晴身旁。 “晴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一点不安。 他私下总想着要帮六婆婆分担痛苦，他自己觉得这应该不算事什么大问题，但宁施晴和邵芷青都说，他是没办法帮到六婆婆的，反而可能会让六婆婆受到影响，他就跟着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能力。他生怕自己连那点小心思都被宁施晴察觉到了。 宁黎安偷偷地抬头看宁施晴。 他没看出宁施晴的表情有什么异样，只当自己还能继续在宁施晴面前隐瞒。 宁施晴拉着他的手。 “大雨天，有可能会影响瓦盆对外界情况的判断。我和你一起出去逛逛，看看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万一除了什么事，我们却没办法及时得知，那可了不得了。我受了影响，你们现在的生活也没办法继续。” 宁黎安听得一惊，又下意识地往六婆婆那边看去。 他好不容易才能继续和奶奶在一起，哪里舍得和奶奶分开！ 宁施晴说的话，当真刺中了他的软肋，让他不敢乱来。 六婆婆再怎么被涌进体内的极端情绪影响着，依旧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关心着外面的情况。 宁施晴带着宁黎安出去，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也情不自禁地提起了一颗心，担心着宁黎安会不会在暴雨中遭遇意外。 但很快，六婆婆就想起现在的宁黎安已经是鬼了。 虽然鬼也有魂飞魄散的可能，但一场自然界之中的暴雨，根本不可能对宁黎安造成什么伤害。 宁施晴要带着宁黎安出去巡逻，也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巡逻罢了。 念头转过，六婆婆最终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了那些新进入体内的情绪上。 但凡她不想自己受到那些情绪控制，只能听从那些情绪要求行事，她都要在那些情绪靠近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将情绪一一消融。 宁黎安跟着宁施晴到了外面。 暴雨遮挡着视线，让宁黎安差点没注意到自己跟着宁施晴走到了哪里。 如此前行了好一段距离，宁黎安都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来自地界的影响，体内的鬼力都运转得没有那么顺畅了，他才突兀地发现，自己竟然差点跟着宁施晴出了宁家村。 在他和宁施晴面前的是滚滚的河流。 暴雨导致水位上涨，混杂着黄泥的河水疯狂地往远方流淌。 水声本应很大的，如今却愣是因为宝玉的声音也太大，导致那水声都不容易再被人听到了。 宁施晴注意到了宁黎安此时的不适。 她默默地将自己体内的少许力量传递到宁黎安体内，帮助宁黎安对抗那来自外界的威胁。 地界限制鬼魂随意外出活动，只有那些实力足够强大的鬼，又或者是身上具有特殊任命、因果的鬼才可能摆脱这一限制。 宁黎安本身只能继续在这地界活动，但宁施晴是可以在更大的范围活动的，宁施晴现在给予宁黎安权限，宁黎安也就觉得舒服多了。 “晴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宁黎安懵懵懂懂，只能想到还小的时候听到过的事。 “难道……宁姐姐，你担心这时候会有谁落水吗？” 这一条河流并不是很深，也就只是比村中用来排水的一些大沟渠略微宽一点、深一点。 要不是最近总是下雨，这河水深度都不见得可以没过人的小腿。就算是河水最深的区域，也只是到成年人大腿部分。 但当水流汹涌的时候，再小的河流都可能会有着致命的危险。 宁黎安小时候就经常听到其他人对他耳提面命，一遍又一遍地与他们说“欺山莫欺水”的道理。 宁施晴听着宁黎安的话，微微一笑，心里也有几分安慰。 她的这个堂弟还是挺懂事的，一直都知道将大人们的教导记在心里。 只是，她现在黛宁黎安来这里，却有着别的目的。 “我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有些东西。这场雨帮它隔绝了气息，我都差点没有注意到它。” 宁黎安瞪大了眼。 宁施晴则看着河水，淡淡问：“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将你抓出来？” 河水水位无声无息地再度上涨。 但这些水似乎都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龟甲的模样。 宁施晴伸出手。 隐隐有阴雷的雷光在宁施晴手中闪烁。 水面上出现的那龟甲模样东西终于不敢再在宁施晴面前如何了。 黄浊的河水往四周散去。一只脸盘大小的乌龟从河水中爬出，爬向宁施晴。 空气微微震动，传递着声音。 乌龟还不至于可以口吐人言，但宁施晴和宁黎安都能听懂乌龟要传递的信息。 乌龟在向宁施晴求饶。 它说，它只是在这里已经修炼了两百多年的普通乌龟，好不容易才长到了现在这么大，这次也不过是在暴雨天略微出来活动一下，也没怎么捣弄河水，河流现在会变成这模样，真的只是自然界下雨的影响，和它无关。 龟妖说得自己很委屈，宁施晴却只是冷笑。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如宁黎安这样懵懂无知的小鬼可能还察觉不出什么，但如这龟妖一般的，会什么都不知道？ 龟妖分明是不肯现身！ 甚至，龟妖只是趁着现在这种时候出来，故意避开她！ 也就龟妖身上的气息还算纯正，当真不像是作恶的，要不宁施晴怎么都先动手将龟妖打废了再说。 第225章 自龟妖从河水中出来后, 河水的水位就已经恢复正常。 龟妖看着冷笑着的宁施晴，原本准备了千万般的说辞，要和宁施晴解释,这刻都说不出口。 宁施晴那双眸子看着也吓人，清亮得似乎能将它彻底看透。它如果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也罢了，一旦有,就该怎么都无法在宁施晴面前坚持下来，继续欺骗宁施晴。 龟妖只能低头。 “回禀大人,小的……小的确实之前一直都在躲避大人。” 宁黎安在宁施晴身旁,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巴。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龟妖好像有点可怜,宁施晴针对龟妖的时候表现得过于步步紧逼，他正想着要不要帮龟妖说话,好让宁施晴别再那么咄咄逼人呢！ 宁黎安也一贯都记得自己认识的晴姐姐是很好说话的。 虽然他也有些时候觉得晴姐姐在对待自己和婆婆的事情上, 有些过于紧张了，完全不给自己和婆婆别的机会, 但他同样清楚，那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婆婆身上的力量与其他鬼怪不同，宁施晴必须要更小心一些才会如此。 再有,他和他婆婆需要宁施晴帮忙的时候，宁施晴也完全没有吝啬。 其他的鬼怪,在面对宁施晴时,都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事，而完全不必将心思放在别的事上。 宁施晴也不会苛待他们。 宁黎安想起了这些, 不由得又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果然错了，之前就不该怀疑宁施晴的,不应该觉得宁施晴这次在将情绪发泄在龟妖身上。 龟妖有问题，宁施晴才会如此。 也像他和他婆婆……如果两人真的完全无视宁施晴的禁令,在六婆婆处于如今这样的特殊时刻还随意接触，才当真有可能伤害到他婆婆。 宁施晴没有怎么理会宁黎安此时的想法。 她只是看着面前的龟妖。 “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龟妖是当地妖，论理，应该在知道她上任的时候就主动来拜见她。 听到她的话，龟妖的脖子和四肢都悄悄往龟壳里缩了缩，整只鬼看起来都似乎小了一些。 “禀、禀大人……”龟妖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着的，“小的因曾经犯下了错误，怕见到了大人，会被大人责罚，方不敢面见大人，只想着以大人威势，应当不会在此久留，小的只需等待大人离开之日，就可重获自由……” 宁施晴冷笑。 这龟妖倒看得清楚。 她确实只是先回自己老家熟悉一下当地情况，也慢慢培养一些自己的班底，到时候好能处理更大区域的鬼事。 如宁家村这里，就潜伏着六婆婆这样的怨怪，还有其他死去了但还浑浑噩噩地留在原处的小鬼。 如果没什么意外，就只有六婆婆这种怨怪回在吸收了更多极端情绪之后，会变得凶残至极。至于其他小鬼，则只是会无意识地释放出体内的阴气，对周围的生物造成影响，让一些本来就身体较弱的人更容易病倒。 这就是阴间引导不足的结果。 没有足够的鬼差巡逻，及时地察觉出这些已经和人类产生了比较多纠缠的鬼魂，那就会造成某些混乱。 不过一般来说，混乱程度不会很高。 另外还有一些人间原本就拥有特殊能力，如文连翘那般的人，就可以代替一部分阴间职责，在某些人无意识地与阴间生物产生了更多交集的时候，帮助他们分开。 正因此，才有很多地方冰没有多少阴间派过来的管理者，但都自始至终没有出事。 宁施晴这次来这里接任，就准备先培养出自己的班底，确保自己身边有可用的人，再去她将要任职的城隍庙里，将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分散到不同区域巡逻。 她面前的这龟妖本身实力已经比较强了，如果只是和她派出去的那些鬼差碰上，彼此间怎么都不至于产生多少矛盾，顶多到时候再报给宁施晴知道，好让宁施晴记住这里可能会有这样的危险罢了。 但那时候的宁施晴，就不见得会亲自来这里见龟妖。 龟妖还有可能在宁施晴离开了宁家村后，就跑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哪怕有鬼差察觉到了龟妖踪迹，都不见得知道龟妖曾在宁家村待过。 龟妖怕见管理者，那就该真的蒙混过去。 宁施晴紧盯着龟妖。 她还没怎么看出这龟妖身上有什么问题，但龟妖自己说有事，她就得注意点了。 “你先说说，你到底犯过什么错？” 宁施晴的声音毫无起伏。 龟妖稍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偷偷地再看了看宁施晴。 他隐隐有趁机蒙混过去的打算。反正犯错也有种，有一些错误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他说了出来，也不会怎么受到宁施晴的责罚。 但宁施晴那语气…… 龟妖一点都摸不准，宁施晴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 就像它一开始以为，它已经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却完全想不到宁施晴早早就发现了它。 它很肯定，宁施晴就是知道了它在这里，才故意过来的。 念头转了又转，龟妖终于开始主动坦白。 “小的当年刚刚诞生灵智，体内有着一些法力，还不怎么懂得操纵，就曾经不小心让水流淹没了农田，导致当年只有寥寥几片田地能产生粮食。那一年就出现了饥荒，还、还饿死过了人……” 龟妖的声音越来越低。 宁施晴一直都在感受着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今也能确定它说的全是真话。 这龟妖刚诞生灵智的时候，距离现在应该有着一百多年了。 宁施晴心里再算了一下时间，知道了大概年份。 她叹了口气。 “今年也下了暴雨……” 她说着，环顾四周，略微地注意了下河水的流向。 现在的河水都已经差点要从河边蔓延出来了。 如果没有宁施晴之前提醒过宁大伯他们，让他们早早地挖好了可以用来蓄水的池塘，还早早地将一些沟渠之类的都清理干净了，确保水流顺畅，恐怕现在也会有不少的水流漫向农田里了。 龟妖听着宁施晴的叹息，更小心翼翼地缩着自己的身体。 它还真的有些害怕，会被宁施晴误会。 “当年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就像今年的事，也只是天地如此，与你无关。你平白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反而自误了。” 龟妖浑身一震，终于仰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宁施晴。 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想着宁施晴与它说的话。 当年的它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灵智的乌龟，躲藏在河流底。 它那时候待的河流其实是比现在这村子中的河流要大一些的河流。 还懵懵懂懂，不怎么懂得其他事情的它只知道，自己拥有了强横的力量，比河流中其他的生物都强大多了，就连那些能对河中水族动手的人类都不是它的对手。 偏偏那一年又发生了意外，河水倒灌，淹没农田。 也不知道多少穷苦人家要到河边拼命地祈祷，希望河神大人保平安。 它是河水中的妖，知道河流里没有那些人称呼着的什么河神，只有它这个特别强大的龟妖。 而去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怎么懂得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 它在河水中稍微地活动一下，就会看到河水又掀起大浪。那些在岸边待着的人，就会因为它的行动而更加害怕。 还有河神的雕像，似乎都被一些人毁了。 它害怕自己继续留在那河流中，还会再影响到其他人的生存，这才慢慢地离开了那条大河，只是选了一些从山里流淌下来的小河流居住。 小河流中的水流少了，自然就无法对四周的环境造成太大的影响。它虽然还是不大懂得如何控制体内的力量，稍不小心就会导致河水的流动出现异常，但来到了只有很少水流的区域，它就必须要像之前那么小心谨慎了，它控制不友好力量，它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影响到谁。 龟妖就在这里逗留了下来，没有再想过去别的地方继续修炼。 它躲藏在这里时，其实还多少有些担心，生怕会有谁来找自己麻烦。 河水肆虐，得不到帮助的人甚至都想要去砸河神雕像了。 但它却真的在有谁死去的时候，感受到了勾魂使者现身。 它其实也只有极为朦胧的感受，充其量模模糊糊地知道有什么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来过，却不知道那东西时怎么来的，又到底做了什么。 可那时候的它越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越是恐惧，越是想着要将自己藏起来。 后来的它，修炼的年头越来越长了，懂得的事情也在不断增加。 它终于认识到，自己实力变强了，也时不能无法无天的。 它更害怕会有谁来找它麻烦。 就算它察觉到勾魂的鬼差都没怎么再出现了，它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恐惧，甚至还变得更加害怕。 在它眼中极为强大的东西都没有再出现了，那究竟是真的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恐怖事情呢？还是那些东西真的就彻底放弃了这里？ 龟妖不知道，龟妖也不敢乱赌。 它只能继续隐藏着、等待着。 如此，等待了很长时间。 它终于等到宁施晴出现了。 但在离得远远地察觉到宁施晴的气息时，它就开始害怕了，唯恐自己当年犯下的事终于要被发现了，有人要来找它麻烦了。 它想过，要是有人来清算它，它就干脆承认好了。不管对方要怎么处罚它，它承认了，都好歹不需要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可是，它不敢。 它还是恐惧。 它存活的时间长了，它反而更为畏惧死亡。 为此，它选择了隐藏自己的气息。 它想着，只要宁施晴不是特意来找它的，那就像宁施晴这样的存在，应该会很快就离开。 谁知道它等着等着，就又一次遇到了暴雨。 它呆着的这小小河流竟然都有了恐怖的水流，还呆着可怕的冲击力。 它过往的记忆浮上心头，它才趁着没有怎么察觉到宁施晴的气息的时候，要偷偷地在河水中活动，尽可能地让水流不至于肆虐。 谁知道……它就这样被宁施晴发现了。 第226章 龟妖有些呆地处理着自己刚刚得到的大量信息。 宁施晴也不是那么在乎龟妖正在做什么。 反正知道了龟妖自以为犯下的错误事啥就行。 龟妖本身的气息足够纯正,为此，宁施晴才会在听到龟妖说的话后，依旧相信龟妖所说,而不是怀疑龟妖另有隐瞒。 又过了一段时间，龟妖才逐渐回了神。 它脸上极其人性化地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这样说来……是我错了。我竟然以为我当真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我弱小，却不自知。还好我这些年来总算没有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没有犯下无法挽回的严肃后果。” 龟妖再度叹了口气。 “幸好今日我还是见到了大人，得到了大人解惑。” 当年的龟妖,就类似于中二期的少年,自以为自己拥有什么旁人都不及的庞大力量,殊不知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普通妖。 但龟妖比中二期的少年多了一点不同。 它是实打实的有修为的人。 天下动物那么多，有灵性的也不少,有机会真正化妖的却是寥寥无几,由此，已能看出它的不凡。 大雨又下了一会儿。 宁施晴略微感应了一下从土地庙那边散发出来的气息,知道六婆婆现在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她才带着宁黎安回到了土地庙中。 雨季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宁家村的损失并不是特别严重，也就一些早早种好了的庄稼因为暴雨天而生长得不怎么好,耽误了收成的时间，但只要接下来还能出太阳,有足够的阳光照耀,庄稼略微延迟收成的时间，也不至于对当地其他区域造成更大的影响。 宁大伯和宁三爷在天空放晴之后, 就又一次一起来到了土地庙里。 两人还想着从宁施晴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 可惜这一次，宁施晴听到了两人的请求, 却完全没有给他俩透露别的信息。 这时候的宁施晴，已经离开了宁家村, 去到更远的地方了。 留守土地庙的只是邵芷青。 听到宁大伯和宁三爷请求的也只是邵芷青。 若非有六婆婆这个不稳定的怨怪，还有一个离不开婆婆的宁黎安，宁施晴还当真想带着邵芷青一起过来。 她现在可是要去她这次真正调任的土地庙中视察，再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来这里上任。 城隍庙基本都位于城中。到现在，只要还没有被拆除的城隍庙，多少会有一些人气。 宁施晴进入这里后，就在仔细观察着当地城隍庙的情况。 城市在发展中变得越来越大，城隍庙所在的区域就已演变成了旧城区。虽然也有一些街道翻新工程，但碍于当地的人力物力，翻新工程过后，依旧有一些建筑是一眼就看得出的上了年头。 至于城隍庙这边，则在翻新的同时，多少兼顾了历史，尽可能地让它外表看起来和当年的模样差不多。 宁施晴站在原地，仔细地感应着从城隍庙内部散发出来的气息。 当地较为混乱。 这也是过去遗留下来的问题，就像很多地方都已经缺少了有关土地的信仰，导致当地的土地神都已经濒临消失。像这里，虽然保留着城隍庙，但当地已经没有太多人在乎这城隍庙，城隍庙里自然就会缺少香火力量。 有鬼差从城隍庙里出来。 宁施晴还没有来这边上任之前，这边多少都还有一些鬼差办事，只不过碍于地方力量薄弱，能继续留下来办事的鬼差实在是少之又少，才只是可以勉强维持着阴司运转，而很难再去针对人间的种种事进行赏罚。 宁施晴与当地鬼差见面，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成为鬼差的时候，看到那里的城隍庙中已经用上的人间科技造物。 这里的城隍庙有的只是阴司通行的令牌，而缺乏了其他的科技物品。 宁施晴心内也明白，对一个连勉强维持运转都艰难的城隍庙来说，实在不大容易再去增加鬼差们的负担。 毕竟挑选新鬼差，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算是艰难时期，也需要尽量地保证鬼差可靠，而不是有了新死的鬼，这鬼的残魂还比较凝实，有可能具有一定的力量，就将其调过来任职就行。 大多数时候，鬼差都是宁缺毋滥了。 少了一些行走在阴阳两界的鬼差，只是让人间的一些因果报应延迟结算，可如果出现了助纣为虐的鬼差，那就是阴司的一大失职。 宁施晴与当地鬼差见了面，略微地了解了一下当地情况，就再单独行动了。 她以城隍庙为中心，向着四周飘去。 越飘，她就越忍不住眉头紧皱。 虽然她一向都知道自己家乡是什么情况，也知道自家家乡为何自始至终都难以得到发展的机会，但现在当真在这里活动时，她就感觉出来了。 发展不起来？那有什么奇怪！ 物价高昂，工资不高。还有当地做生意的人…… 宁施晴从一些餐饮店的后厨飘过时，都可以看到里面的卫生状况怎么成问题。如果价格便宜，只是买卖双方都心里清楚的不大可能有特别好的出品就算了，但价格还标得特别高。这赚的分明就是亏良心的钱。 还有诸如缺斤少两的行为比比皆是。 宁施晴不过一眼扫去，借着自己是飘荡的魂体的便利，不容易被人发现，就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宁施晴眉头紧皱。 这地方，她可该怎么做？ 像是宁家村，人少一些，她想要让那些人稍微多一些畏惧，还算容易。 只要让村里辈分高的那几个老人都觉得土地庙里真的有神在，大家做事的时候要注意一些，剩下的人也经历一些怪事，那就或多或少能让村里人都产生敬畏了。 有时候敬畏之心，也能作为对人的一种约束。 宁家村土地庙建立之前，宁施晴弄出来的怪事就已经将人吓到了。而后，其他人再遭遇暴雨，还有暴雨天气后的艳阳高照天，就够让其他人相信了。 可这还有宁家村内部关系比较紧密的原因，以及宁家村的人比较少的原因。 到了这里，是城镇区域，人数一下子变多。 而人多了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容易让一个人滑向不可控的方向。 当身边的其他人都这样做的时候，唯独一个人不这样做，那么不这样做的人就会吃太多的亏，也可能会被其他人联合起来孤立，导致最终一无所成。 宁施晴如果没办法一下子就影响到所有人，或者给受到自己影响的人建立一个还算安稳的环境，那么哪怕她影响的人已经对因果有敬畏，知道自己做事应该更对得起良心，到头来，他依旧有可能被周围人影响得回到过去的模样。 终于，宁施晴将附近的区域都逛完了。 她再度回到土地庙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不破不立。 如果不先想办法将一些阳光下的东西揪出来，让其他人都看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黑暗，她就想着只是单纯地让人变好，那是没多少可能得。 她需要引入外部力量！ 而现在这样的网络时代，她需要引入的外部力量是…… 宁施晴微微勾起唇。 正好，她之前就认识这方面的人。 老K ，还有他的助理小郑，这两个人在网上可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老K现在没有怎么做探灵直播，更多是在讲述一些民俗之类的，偶尔整个活，也算维持着自己的名气。 这名气比不得什么大网红，但多少有一些粉丝，做起事来更容易引人关注。 而这附近又有城隍庙，以这个为切入点，就又能让整个内容和老K之前积累下来的粉丝喜欢关注的内容有一定的重合度。 只要一开始关注这些事的人比较多，那后续酝酿发酵就容易多了。 宁施晴在土地庙中，尝试着联系了一下有给自己上香的人。 她可以朦胧地感受到自己之前的那些人际关系。 如王带娣、文连翘等人，都可以接收到她的信息。 不过王带娣只是一个普通人，实在并不怎么擅长这些方面，宁施晴如果真的想给王带娣传信息，就只能先将信息传递过去，等王带娣睡觉的时候，再通过睡梦的形式让王带娣得以接收。 而文连翘本身也是一个修行人，宁施晴就可以让文连翘意识到她再找她，然后就只要文连翘那边点上香，文连翘就可以比较轻松地和她沟通了。 很快，宁施晴和文连翘那边联系上了，又委屈了文连翘通知老K和小郑赶过来这边。 两个城市之间有一定距离，老K和小郑也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宁施晴通过文连翘，约定好了让他们三天后住进城隍庙附近的一家酒店里，自己再去寻找两人，与他俩沟通细节问题。 而后，宁施晴回到宁家村。 宁家村这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除了六婆婆和宁黎安还需要有人看着外，其他的鬼魂都已经能好好地守在村中，而不会再因为不清楚应该和活人保持什么界限而不小心波及到活人。 至于那龟妖，原本就是比较纯善的妖，其本身也属于水族，具有一定的调节气候能力，宁施晴也就暂时将它留在了那边。 那一带还是龟妖长期活动的区域，龟妖吸收着当地的地气成长，也在给予地气一定的反馈。它和地气之间的联系甚至比宁施晴和地气间的关系还要紧密。 它目前最适合的也只是留在当地，而不是仓促地就要到别的地方去。 龟妖对宁施晴的安排感到无比满意。 它确实一点都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想着就在这里继续呆着，也不必做很多的事，只要专心修炼，还有不让这里出太大问题就行了。 宁施晴现在更在乎的，还是六婆婆和宁黎安的安置问题。 第227章 “去城里？” 六婆婆听完宁施晴说的话, 不由反问了一句。 宁施晴明确地点了点头。 “对，去城里。到时候你还要在城隍庙里努力修炼。必要时候，我可能会用到近似于关押着你的方式,避免你的力量扩散出去。你如果跟着去了，肯定会比留在宁家村中少许多自由。” 有龟妖留守在这里，就算宁施晴将邵芷青也带走了,龟妖也该能镇压着失控的六婆婆。不过如果让龟妖来负责镇压，六婆婆就可能会多受一些伤了。 但相对来说, 宁家村中的人少, 有可能外泄出去的极端情绪力量也少, 六婆婆现在又已经可以和自家孙子在一起了，她在宁家村中失控的机会会很低。 宁施晴和六婆婆分析完利弊,就等着六婆婆给自己答复。 六婆婆的表情变来变去。 城里, 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可是有特殊意义的。 虽然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觉得人老了，怎么都应该回到家乡里，不管外面如何,始终是家乡最好。 但城里，承载着他们的许多憧憬。 只是去城里逛一逛, 就已经算是大事了。 要是去城里办事,那就更要好好计算着时间，要是可以的,怎么也要在办完事之后，也在城里转一圈。 像现在宁施晴说的, 却是她和宁黎安都要去城里过日子啊！ 就算鬼魂的过日子和普通人过日子不一样，就算宁施晴决定要带着她去的重要原因是她个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她要是不跟着去，就有可能会失控，从而对宁家村产生不利，她也依旧格外重视宁施晴这次给的机会。 她无意识地摸着宁黎安头上的短发，直将宁黎安的头发揉来揉去。 终于，她做了个决定。 “好！我和小安跟你一起去城里！” 宁施晴脸上也多出淡淡笑容。 “既然这样，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可以准备出发了。三天之内，我们就要到城里。” 刚刚做好了决定的六婆婆瞬间怔住。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回了神，有些不敢置信地再问宁施晴。 “三天之内？真的就这么急？” 宁施晴点点头，再说：“还有可能要更早一些。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三天后我要去城里和他们一起处理一些事情。商量该怎么分工合作就需要一些时间，真的行动又需要一些时间，还有……” 宁施晴顿了顿。 她眸底闪过冷意。 “万一有谁不知好歹的，我还需要收拾一下他们，让他们不敢乱来。所以综合来说，我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还在这段时间里，不大可能有空再怎么处理你们的事。” 六婆婆和宁黎安如果想早日到城里安顿下来，就必然要更早启程。 六婆婆微微张嘴，有心要再说什么，却又担心自己再和宁施晴说些什么，到头来反而让宁施晴不高兴，还想着拒绝她和宁黎安去城里，最后唯有将自己想说的那些话全都吞了回去。 宁施晴却在这时再次一笑。 “好了，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如果你真的觉得在这两天时间内没办法做好准备，那完全可以再延长时间，等我将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你们再来也行。这一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有老龟看着，我也不是很担心。” 六婆婆略松了口气。 她虽然决定好了要去城里，但当真让她如此仓促就离开生活已久的地方，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只是很快，六婆婆又有了决定。 她目光发狠。 “我还是早些跟着去吧。要不然，我都怕瓦盆越是留在这里，越是不肯去了。我都这个念及留，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或者不好的，但我的这个孙子，我就不管怎么都是希望他还可以有好一些的将来的。” 宁黎安突然听到六婆婆提到自己，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来，又有些呆地看着六婆婆。 他嘴唇微微动着，要与六婆婆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 去城里…… 小时候的他曾经盼望过，总觉得城里是一个好地方。但当他生病了，他的父母依旧只顾着自己的事，而一点都不考虑他如何，甚至让他最终病死之后，他就当真没了别的想法。 城里又如何？ 如果那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世界，还不如就留在村子里。虽然他有时候也觉得村里无情，可总比让他有些伤心的城里好。如今的他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在城中如何过日子，却将死去的他和婆婆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就觉得城里冰冷得可怕。 只是如今婆婆说要去，他又是跟着婆婆的，这才觉得也该跟着去。 现在，婆婆却说，去城里也是为了他？ 他差点就要和婆婆说，去不去城里的无所谓，他还更宁愿陪着婆婆一起留在村子里。 可他说不出来。 他仰头看六婆婆时，就看到了六婆婆脸上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着淡淡的伤感，却也似乎有些庆幸，似是正为有机会让他到城中去而高兴。 他垂下眸光，将所有的心情都隐藏起来。 既然那是婆婆的意思，那他就算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都好好地去一趟就是了。 宁施晴暗暗观察着他俩的表情，知道宁黎安也对这件事没有多少异议了，方和他俩说，接下来他俩要怎么做准备。 接下来，宁施晴又和土地庙里的其他鬼说了一遍，要他们都各自注意一些。哪怕宁施晴和邵芷青离开了，她俩都依旧会持续关注这里，而不是走了就算了，再不回来。 如果有什么鬼敢乱来，宁施晴和邵芷青必将知道。 届时，他们就要魂飞魄散了，而不是还有为子孙后代积累功德，也为自己日后转世投胎积累功德的机会。 宁施晴威胁的是那些鬼，最后诚惶诚恐的却变成了龟妖。 宁施晴看着龟妖体内的气息纯正，又想着自己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了龟妖，现在根本不想着还需要如何提醒龟妖，好让龟妖别走了错路。 龟妖却因自觉往日曾经做过了错事，现在就一点都不敢大意。哪怕宁施晴和它说过了，它之前犯下的那些错误根本是它的自以为是，它都格外谨慎。 而现在，宁施晴交代完了其他人，龟妖就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宁施晴，只想着宁施晴也和它说一点什么，好让它也知道，在宁施晴离开之后，它该在这做些什么。 宁施晴本来都觉得自己已经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却被龟妖如此看着，唯有也略微地叮嘱了龟妖两句。 六婆婆决心要离开，还生怕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长了，反而导致原有的、要离开的心思都淡了，为此根本就没有再怎么想着要去准备什么。 至于宁施晴和邵芷青，之前就已经坐着离开的准备，如今当真要走了，也没有多少要做的事。 宁施晴从邵芷青处知道了宁大伯和宁三爷来找过自己的事，就趁着夜色，悄然进入了宁大伯和宁三爷的睡梦中。 她分别给两人托梦，梦里的内容大同小异。 宁三爷和宁大伯交流时，已经知道了她的的存在，她如今面对宁三爷，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宁三爷梦里，也以自己身份说话。 至于宁大伯更是早就知道她的事的，她更是不必怎么隐瞒。 她和这两人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再让两人今后多来土地庙里上香，也就算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说这里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宁施晴心里也没有多少准信，自然没办法和两人说清楚。 未来，到底是变化着的。 她托梦完了，从两人梦中离开。 宁大伯和宁三爷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宁施晴已经走得远了。 两人都还有些呆，不知道这会儿应该做些什么。 宁施晴的声音有些飘忽，只是两人醒来之后，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宁施晴走了，村子里的情况似乎和过去已经没有了什么区别。至于那重修好的土地庙，却又似乎代表着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与过去有了不同。 鬼魂的移动速度很快。 六婆婆和宁黎安原本确实没有什么离开宁家村的条件，又或者必须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离开，但有宁施晴带着，他俩离开的时候就轻松了。 只是路上依旧需要时间。 黎明时分，他们抵达城隍庙。 这时候的天空仍是一片昏暗，城隍庙中原有的鬼差还在忙碌，只有一个留守在土地庙里。 宁施晴到来后，先安置好了六婆婆。 当抵达这里后，六婆婆就已经开始吸收从四周扩散出来的气息了。附近也有一些极端情绪，不过这些极端情绪和村子里的有所不同。 在村中，六婆婆吸收到负面情绪后，第一反应都是变得有些疯狂，容易咋咋呼呼、想要大吵大闹。 但在这里，六婆婆吸收玩情绪后，脸上却露出了狡诈的神情，似乎正准备着要去做些什么损人利己的事。 连之前一直紧跟在六婆婆身边的宁黎安，都情不自禁地离她远了一点，然后偷偷地跟在宁施晴身边，再微微仰头看着她。 六婆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却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算计的痕迹越来越重。 宁黎安则不由自主地再靠近了一点宁施晴。 邵芷青微微摇头，屈指一弹，就有一道法力飞出，在六婆婆身旁形成了护罩，将那些还要继续涌入六婆婆身体里的负面情绪挡在外。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像宁施晴那般，白天已经来过一次。 宁施晴则带着宁黎安，先往城隍庙里去了。 看到六婆婆刚才的表现，宁施晴心里已有答案，知道六婆婆再怎么吸收情绪，也不至于真的闹事。那些为了利益不断钻营的情绪，只会让六婆婆变得更谨慎。 而她也确实该为老K和小郑的到来做准备了。 第228章 这里的城隍庙占地面积不大。 毕竟本来就是一个小地方, 哪里可能真的修炼特别大的城隍庙？ 不过该有的建筑还是有。 宁施晴很快给六婆婆弄好了一个住的地方。 六婆婆进入里面，那些被六婆婆怨怪特质吸引过来的极端情绪也都跟着进入里面。 宁施晴再在这给六婆婆住的小屋外面布置了一个阵法。 如果是别人进去或者出来，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唯独六婆婆如果想要从里面出来，就会立刻受到阵法影响。 宁黎安还是跟在宁施晴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屋子里的六婆婆。 其实这会儿屋子里的六婆婆看起来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没有那么明显的扭曲了。 现在并不是人们活动频繁的时候，也没有谁会在睡梦中突然爆发争执之类,一下子弄出足够的负面情绪,对六婆婆造成太大的影响。 六婆婆到来这里后, 吸收的情绪多是过去就积攒下来的。 极端情绪会在四周游荡，往往要经过好一段时间才会被真正驱散。 如果是想制造出怨怪, 就需要一次性爆发出足够强烈的极端情绪, 又或者极端情绪积攒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消散, 那些大量的极端情绪才会最终凝聚出一头怨怪来。 像六婆婆这样的，就典型的一次性爆发出来的极端情绪太强，导致六婆婆立刻就变成了怨怪。伺候, 才是六婆婆吸收其他人身上释放出来的极端情绪，不断地真哒自身。 而像宁施晴现在所在的城隍庙附近情况,则是虽然有着一些极端情绪,但极端情绪还不够强，只是可以随意地在四周飘荡,一直到这些情绪终于全部散去的那天。 宁施晴拉着宁黎安的手，带着他一起往里面走去。 宁黎安刚开始的时候还稍微挣扎了一下, 似乎是在担心自己进去之后，见到里面那个表现出来的歪在模样已然与自己熟悉的婆婆不同的鬼怪后, 会再度情不自禁地开始躲闪。 他其实是个格外细心的孩子，早在第一次发现自己看着六婆婆新的模样露出了别的表情，六婆婆的面容被那些力量刺激得不断扭曲的同时，竟然还能再流露出少许受伤，他就知道，哪怕只是他无意识的略微躲闪，都会让六婆婆不高兴。 现在…… 他只害怕，他还是很难接受六婆婆发生的改变。 但当真的进入到小屋后，宁黎安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么没必要的事。 他仅仅只是离得还有些距离地看到六婆婆，眼中就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泪水。 哪怕在屋子里的六婆婆的外表依旧处于变化中，面容还是透着满满的算计，他依旧感受到自己与六婆婆之间那种缘于血缘的亲近。 “婆婆！” 宁黎安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又有些担心地问：“婆婆，你现在感觉怎样？你、你还好吗？” 宁黎安的实力较弱，还没有办法像宁施晴那么轻松地看到被六婆婆吸收的那些负面情绪。 但他可以凭着与六婆婆之间的关系，感受到六婆婆的情绪变动。 六婆婆微微动了动眸子，目光较为艰难地开始聚焦，直至终于看清楚进来的宁施晴和宁黎安。 她同样艰难地发出着声音。 “……小安。” 只有这么两个字，却似乎已经消耗了她大量的力气。 宁黎安听着她如此说话，就更为焦急了。 但六婆婆却在这时候摆了摆手。 “婆婆没事的。婆婆只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 六婆婆的目光多了几分清明。 陪在宁黎安身边的宁施晴都不觉微微一愣，想不到六婆婆竟然可以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六婆婆的目光则落到了宁施晴身上，还夹杂着少许期盼。 “施晴，我等会儿可以和你单独聊一会吗？” 宁黎安惊得都顾不得害怕眼前这个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的婆婆，急忙就冲上去去，抓住了六婆婆的衣角。 “婆婆，我也想听！” 那可是他的婆婆！一向都应该和他最为亲近的啊！ 为什么他的婆婆现在却和宁施晴也这么亲近，竟然都要说悄悄话了？ 六婆婆呵呵一笑，却没有答应宁黎安，只稍微地安抚了一下宁黎安，就继续看着宁施晴，等待宁施晴回答。 “可以。”宁施晴微微点头。 她抬起手来，就有一股轻柔的法力飞出，缠住了宁黎安，将宁黎安送出阵法外。 邵芷青这时候也过来了，拉着还想在阵法外徘徊的宁黎安，带着他到别的地方逛去。 六婆婆往宁黎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眷恋，而后才开始与宁施晴说那最重要的事。 她吸收极端情绪的时候，感受着那些人如何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也就明白了为何宁黎安的父母当初一点都在乎宁黎安了。 虽然宁黎安是个儿子，但宁黎安的母亲觉得这是个拖累，宁黎安的父亲同样觉得，如果多了一个儿子，自己的未来都会失去自由，他仅仅只希望将来有人可以一直伺候他，而一点都不想将来还需要去伺候一个儿子。 宁黎安的母亲要是还留在身边，那宁黎安对他来说，还可以算是一个在自己有兴趣的时候就去逗弄一下的可爱孩子，要是没有了宁黎安母亲，真的要他去照顾儿子，他就不肯了。哪怕还有六婆婆在，照顾孩子的许多事都可以由六婆婆代劳，他依旧觉得花销太大。 到最后，宁黎安父母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 六婆婆说到后面，忽然就控制着体内的一团极端情绪飞出，再展示给宁施晴看。 她小心翼翼地让那团情绪飞向宁施晴。 “我本来想着，我和小安都已经死了，不管他爸妈怎么想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用那么在意。但今天……施晴，你看。这是我在这里吸收到的情绪。这应该就是他俩留下来的。他俩还在这附近，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你想对付的人之一。” 从宁家村来城里的路上，宁施晴略微地和六婆婆他们说了说自己急着赶来城里的原因，为此六婆婆和宁黎安都知道，宁施晴真的有正事要做。 极端情绪落入到宁施晴手中。 宁施晴稍微感受了下，耳边就似已浮现出无数声音。 那听起来……果然就是她已经多年未见的宁黎安父亲的声音。她应该要喊堂伯。 “就是这样，你千万别放那么多骨头！我们熬汤的，哪里需要真的就用骨头了？就用这些！尝一口，对，这样就行了。” “生意不好？还不是你们偷懒！还有，你上次偷偷给别人多舀了一勺子汤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一勺汤值多少钱？” 声音乱七八糟。 宁施晴听到面无表情。 她的这个堂伯现在好像开了一家店铺，不过听起来店铺里的生意很一般。至于她这位堂伯做生意的方式，那就毫无疑问的，全是科技与狠活了。 宁施晴无语得很。 她的这位堂伯听起来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将生意不好、自己赚不到多少钱的原因全推到了别人身上。 结果呢？宁施晴从这情绪中感受到的是不折不扣的仇恨。 恨着那些客人，恨着自己店里的员工，恨着附近其他做生意的老板…… 宁施晴手心涌出一股法力，轻松地将这一团极端情绪烧尽。 “六婆婆，你想我怎么做？” 特意提到和宁黎安父母有关的事，还让她感受这一团极端情绪，宁施晴怎么都不信六婆婆没有什么目的。 六婆婆长叹一声。 “那虽然是我的孩子，但我知道，养不教，父之过。他今天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和他爸都应该有一些责任的。他爸去得早，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就算我想要再将他爸找出来，也没可能了。” 宁施晴眉头微动。 六爷爷的魂魄确实不在，其负责转世投胎的魂魄应该已经进入地府。 六爷爷现在在阳间只剩下守着坟墓的一点残魂，但那只有懵懂的意识，还不知道需要子孙后代去烧多少的香，才能让他多一点自我意识。 六婆婆勉强地笑了笑，再说：“那就我来做主吧。施晴，这孩子……早在他当初和他媳妇都不回来看小安，早些带小安去看病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没有他俩都是这样。” 她看着宁施晴，郑重道：“现在，我也不想着我这儿子过什么好日子了，我就想着，施晴，你教训一下他。他要是知道悔改的，那就让他自己改去。如果不知道的，那就无论他将来如何，都就这样好了。” 宁施晴点点头。 “六婆婆，你放心吧，我明白了。” 教训一下么？ 那就正好，让老K和小郑拿那里当一个排头兵好了。 她目前只是通过六婆婆给她的这一团情绪，稍微感受了一下她这位堂伯店铺中的情况。 没有亲眼看过，她还是不确定如何有针对性地行动。 有些时候，做的事情不怎么地道，并不见得就违反法律。没办法惩戒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她这位堂伯做的是餐饮行业，那就有说法多了。好不好吃，健不健康，大家都知道用脚投票。她这位堂伯的情绪中传递出的信息也说，就因为味道不好，她堂伯的这家店铺已经快做不下去了。 六婆婆坐在小屋里，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老了不少。 哪怕六婆婆做出了让宁施晴惩戒儿子的决定，她心里也不可能好受。 宁施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飘出去。 她才出去，就又有一小团身影，快速撞入六婆婆怀里。 宁黎安回到六婆婆身边，紧紧抱着六婆婆，委屈地叫了一声，又蹭着六婆婆。 “婆婆，你和晴姐姐说了什么啊？你俩说的悄悄话都不让我听的！” 六婆婆脸上才多了些真心的笑容。 儿子不好，但好在她还有一个不错的孙子，亲近她，性格似乎也还行。这总算也给了她一些安慰。 第229章 “这些肉……没什么问题吧？” “瞧你说的,能有什么问题？我的渠道你清楚的。这么多年了，出过什么事？” “最近外面传得挺猛的，都说有一批病猪……” “我就问你要不要, 你如果真不要，那我找别人去了。我们渠道多得很，你不要是你亏了。” “等等！老板,我没说不要。我就是想问问，这价格……还能不能再低点？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啊,如果还是之前那个价格,我怎么都不好吃下你这批货。你看……” 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堆满谄媚的笑,微微搓动手指。 他对面一名冷着脸的粗犷男人随手一拍桌子就吓得他整个人都差点跳起。 还好粗犷男人说的话足以让他心情振奋。 “行吧,看在你宁正辽也算我们老主顾的份上，这次我就私人答应你,同意给你降价了！但你记住，这可只是我私人给予你的特惠！你可别想着以后还能用这种价拿到货。” 宁正辽连连点头。 躲在暗处偷听到了这一系列对话的宁施晴脸色阴沉。 她本来只是听到六婆婆说，让拿六婆婆儿子开刀,她才趁着夜里，就要先来宁正辽店铺看看情况。 就算店铺里没有人,怎么都可以看到类似后厨整洁度之类的东西。 谁知道她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宁正辽和别人做交易。 她虽然不大知道那个和宁正辽交易的人的身份，但仅仅只是听着两个人对话,她就能大概猜到那个人身份，知道那人究竟做什么。 走私肉。 还不知道走私的究竟是什么肉。 而宁正辽的店铺里使用的居然是这种肉？听起来,宁正辽和那个粗犷男人还做过了多年生意，是明知道对方的肉是什么情况,依旧拿货的。 就为了做生意，宁正辽可谓狠到一定程度了。 偏偏他所有的狠都用在了如何为自己谋取更多不正当利益上，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正正经经地做生意。 结果嘛，也简单。 不管宁正辽怎么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成本降下来，他到最后依旧没能将店铺做起来，只是让自己处于勉强不亏损的边缘，却距离他赚大钱的梦想越来越远。 粗犷男子和宁正辽约好了收货的时间，就这样走了，留下宁正辽一个人在店里，朝着粗犷男人离开的方向，恨恨地啐了一口。 “呸！什么广老大，我呸！也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人了。谁不知道他这次的这批肉是怎么回事？就想着我们不买，做不下去，都不肯低价卖，还想原价买卖？哼！也就看着我店里的生意比不上其他人的，其他人如果不要他的这批肉还能支撑下去，我如果不要就很难再撑下去了，这才想着来欺负我？如果什么时候我能成功？看我怎么弄他！” 宁正辽骂个不停，又怕有别人听到，只能小声地骂着。 宁施晴默默听着，心里已经有了底。 那个广老大肯定知道自己这一批货就是那些病猪的猪肉，乃至就是死猪的猪肉，但是就是要卖出去。宁正辽明知道情况，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店铺，可以继续营业，还是选择了买。 这可真的做得过分了，吧比起一般的科技狠活不知道过分了多少。 一般的食物，如果是添加剂多一些，可能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起码也没到这一种程度啊！如果猪肉中当真藏有病菌……尤其是一些有可能流行起来的病，那怎么办？ 凡事最怕万一。 而且有关走私，肯定有着明文规定。 宁施晴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合理地将这一伙人一网打尽。 像广老大，都不知道逍遥法外多长时间了，现在也应该好好地将他抓住。 一两个做这种事的人落网，不见得能立刻将风气彻底肃清。但是有人出了事，还是在某一行当中比较有名气的人出了事，那么剩下的人，就怎么都应该有一段时间老老实实。 宁施晴如今要的，也只是让这些人都老实一段时间。 等这段时间过后，她真正根据善恶因果对周围的人都做出赏罚，那其他人就该知道问题严重性，不再敢那么乱来了。 要是到了那时候，还有谁真的执迷不悟，还要继续闹事，她也唯有继续去惩戒了。 广老大的那一批货数量还挺大，不是一下子就能运到的。 宁正辽这时候已经准备给自己的外卖店刷好评了。 正经来店里吃的人，如果吃到味道不好，来的次数肯定就少。但外卖不一样啊！总有那么一些人还没有怎么吃过这家店，搜的时候就只按照高评分来搜，又或者只是随便一搜，看到什么排在前面，就选那一家店了，根本不会再想着多找找。 宁正辽赌的就是这个。 他忙得很，宁施晴也在旁边将他的店铺名都记住了。 刷好评么？ 那就让老K来搞一个外卖评测？城隍庙附近的外卖评测。 宁正辽的这家店离城隍庙还真不算多远。 也不需要老K点多少单。 宁施晴对宁正辽店里的出品有信心，但凡能上架的商品，应该就没有多少是真正能让人吃进去的，那味道多半一言难尽。可能加上各种各样的香辛料之后，能显得只是重口味了一些，总体搭配奇怪一些，但必然无法和好吃扯上什么关系。 到时候老K评测了，再来店里逛逛，然后她想个办法，让老K的镜头中出现某些画面，能表现出宁正辽做生意有问题的，到时候再设法让网友们用“火眼金睛”找出来…… 宁施晴心里一整个计划飞快成型。 更具体的需要老K到来再与老K、小郑两人商量。 约定好的时间终于到了。 宁施晴去到说好的店铺里时，还额外看到了两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钟子娴、刘宁舟两人都来了。 这两人之前也在跟着张敬恒学习，只不过只有钟子娴一人是张敬恒正儿八经地收下来的弟子，也能真正学到张敬恒独家绝学的。至于刘宁舟，只能算是一个陪衬，也能跟着学一些基础知识罢了。 宁施晴还记得之前的刘宁舟对钟子娴有很高的好感，想要追钟子娴，只是碍于自己的天赋不如钟子娴，家世也不如钟子娴，这才只敢将自己的喜欢藏在心里。 现在这两个人竟然一起过来了？ 宁施晴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有了什么大的进展吧？ 她还想着，尚未在钟子娴等人面前现身，钟子娴已经浑身一震，像是知道了谁已经来了一样，小声地喊了起来。 “宁姐姐？宁姐姐是你吗？你来了吗？” 老K等三个大男人也不由得同时一震，再急忙地看向四周，要找出钟子娴所说的宁施晴的位置。 宁施晴不由一笑。果然还是钟子娴的实力最强。 她无声无息地显现出身影来。 钟子娴却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现身的位置，快速扭头看去。 要不是这会儿人多，宁施晴甚至怀疑钟子娴想扑到自己身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宁姐姐，我听文婆婆说了你准备做的事啦！这种事你怎么就不早些喊上我呢！我现在也算学了一些法术，多多少少有一点本事的！” 她说着，就觑了刘宁舟一眼。 “起码比另一些也和我一样学习，结果现在远远不如我的人好多啦！” 刘宁舟唯有苦笑。 他的天赋，怎么和钟子娴的天赋比？ 老K则说：“宁、宁小姐，是这样的，钟小姐知道了我们要做的事，她说如果只是我在网络上的影响力，可能还没办法快速将事情闹大，我个人安全都可能会受到影响。虽然有您在这里帮忙，但您始终没有钟小姐那么容易调动阳间的力量。钟小姐手里有钱，必要的时候请水军造势什么的都容易一些，能为我们的计划带来更高保障。我们这才和钟小姐一起来了。” 至于刘宁舟…… 老K看了一眼，不做评价。 这就是一个跟着钟子娴来的人罢了。 宁施晴点点头，也觉得多出钟家的力量，确实有助于自己的计划。 钟子娴的父亲是做正经生意发家的，如今也算家业比较大了。钟家在这边的力量虽然比较弱小，但好歹算是有一些人力物力。而且如果只是在网络上造势，吸引更多人关注这里的市场乱象，那钟家必然有更擅长这方面的人才，比他们自己瞎折磨要容易得到。 钟子娴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后，觉得我家里能帮上忙，又和我爸聊过了，知道我爸愿意出手，我这才过来的！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修炼，都好久没有外出玩一玩了呢，等事情完结之后，我也好在这边度个假。” 宁施晴将自己之前探听到的、和宁正辽、广老大有关的事情全说了。 几个人一起合计，很快就在宁施晴原有的计划上，再制定好了新的计划。 老K也准备开始拍摄了。 他要在夜里绕着城隍庙走一圈，再拍摄白天里的城隍庙，做一组对比视频，再在对比视频之后放自己的美食评测。 只是老K在说“美食”两个字时，明显牙酸了。 他还没有真的吃那些东西，但只是听宁施晴说那些东西都怎么偷工减料，有时候还用隔夜乃至隔多夜的食物出售，甚至还有可能是病猪肉的饭菜……他就知道自己究竟要面对怎样的大挑战了啊！ 但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这里的城隍庙夜里没有太多的灯光，看着就较为幽森，似乎随时都可能从里面飘出鬼差来。 事实却是如今城隍庙的大门前只站了邵芷青一个鬼差，看着宁施晴带人在城隍庙周围转悠。 她唇边似乎多出一丝笑意。 于是老K拍摄的画面中就多了一丝不自然的幽森。那一眼看去，就得让人怀疑有些什么。 第230章 老K等人拍完视频之后回去了。 他们还需要剪辑视频等。 钟子娴一路奔波,虽然现在还精神振奋，一心想着要跟宁施晴一起干大事，将那些隐藏在人群中、却用不正当方式获利的人都找出来。但她到底已经经历过了一路奔波,现在累了，回去后没多久也沉沉睡去。 宁施晴回到城隍庙里，看着还在门边等自己的邵芷青。 其他人还不大看得出邵芷青做了什么,连实力最强的钟子娴都不大察觉得到，但她感觉得出,邵芷青通过老K的拍摄,给那些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留下了一个潜移默化的种子,让那些人在这段时间内会更加关心这一带的事。 这也是阴司职员常用能力之一。 阴间的人，有时候注意到了阳间的事, 但碍于阴阳两别, 不好亲自出手处理，那就只能动用某些手段, 吸引来可以解决对应事情的人了。 在阳间，有一些人就将能正好帮自己解决问题的人称作贵人。 有一些人天生就具有吸引贵人的能力，譬如看起来和善, 为人正派，乐于助人, 等等, 这些都能让他们遇到麻烦时更容易得人帮助。 也有一些人，自身外向,哪怕有什么好品质，都因为深藏在内,不曾被人发现，故而缺乏主动吸引贵人的能力。 阴司职员的这种吸引能力, 就能让这些人可以主动吸引一些人来帮助他们，和他们一起度过危机。 也有某些地方，譬如已经外墙老化，随时都有整面脱落的可能，一旦真的脱落了，又没有任何防备，可能会酿成较大的惨案。那就只有在整面外墙彻底脱落之前，能有人及时地让外墙的少部分脱落，再让一些有能力处理这里事情的人注意到，那就能让危险在还小的时候就得到处理。 邵芷青这次不需要吸引什么具体的人。 她要的就是让看到视频的人都继续保持关注。 “施晴，你说，六婆婆吸收到的极端情绪会不会变化？” 邵芷青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的。 宁施晴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背后的意思。 如果城隍庙附近这些人习惯了的生存方式被打破，那他们会不会由此绝望？ 就像一个走惯了歪门邪道的人，突然让他们只知道走正道，他们还会恐惧正道上可能出现的风雨。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的前途已经变得一片黑暗。 宁施晴曾经引导过别人向善，但那时候她需要引导的只是那么一两个人。 这一次，她需要面对的却是一整个群体。 邵芷青脸上表情仍旧淡淡的。 “我也确实觉得，在这附近做生意的人，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彻底破坏了当地环境，导致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信任都没了。如果不尽快遏止他们这样的行为，将来还不知道会演变成如何。真有了那么一点，哪怕你我不出手，他们也一定会招惹到某些人，然后迎来曝光的。” 这才是必然。 当这些乱象持续到一定程度后，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被人发现呢？ 宁施晴等人做的事情，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邵姐姐，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宁施晴很虚心讨教。 邵芷青瞥了眼她，微微一笑。 “你自己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主意么？” 宁施晴沉默半晌。 她轻叹一声。 “我其实想过，在打击他们的同时，给他们立一个典型，让他们知道，哪怕不用他们习惯了的那种方式做生意，结果也是可以很好的。他们习惯的方式，反而可能招来更严重的后果。但是……邵姐姐，我很认真地在这附近找过了。我没能找到一个我能立得起的典型。”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在这附近做生意，恐怕也已经早早被其他人联合起来排挤走了。 愿意用那些赚黑心钱的方式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手上没有一些对付人的肮脏手段？ 比如每天都有人在店铺附近吵架、店铺周围总会出现一些垃圾……类似的方式，不大看得出是谁做得，还有可能是所有人一起做的，那还怎么做生意？就算店铺真的比较良心，售卖的东西的品质比别的地方好，但来这里就就必须忍受恶劣到极点的环境，那最后还是会赶客。 “确实。这附近没有。”邵芷青点了点头，“但施晴，我们难道真的只能被动地等这么一个人出现吗？” 说到这里，邵芷青和宁施晴已经进入到城隍庙内部了。 有一些刚刚完成拘魂的阴差回到城隍庙中。 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宁施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地将身上的力量扩散出去。 被动地等……这确实不大行。 如果那么一个人一直都不出现，就连她准备要打击的那些人，在发现过去的黑心生意模式不可能再做下去后，依旧找不出一条正规的道路，那她辛辛苦苦做的这么多事，岂不还是白费？ 她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如果要从外地找这个典型，那也未免太远了，还一定会有人说，这里不符合我们的地方特色，没办法搬过来的。 为此，宁施晴需要找就在这附近的人。 正好，让老K进行外卖评测或者介绍城隍庙周边环境的时候，还能拿这个当正面例子。 宁施晴如此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眼前一亮。 她可算找到自己的目标了！ 这是一家羊汤店，主卖的就是羊肉汤，还有一些面食之类的食物。 羊汤是实打实用羊骨头熬出来的堂，为此老板每天都需要早早起来熬汤，还一熬就是很长时间。 至于店里的面食都是手工做的，同样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老板的店铺生意还算不错，哪怕定价高一些，也有不少人愿意来。对老板做生意最大的影响还是，他店铺里的东西都是当天做的，他也不留隔夜的食物，所以每天备货的量有限，如果来得迟了一些，老板可能将关门了。 这家店开门的时间比周围一些店铺迟，他关门的时间又早一些。他说是比较高的定价，实际上只是相对其他用料不足的店铺来说的高价，相对他自己的成本来说，他的定价其实算是良心价。他的价格和周围店铺的价格也有一定区别。 就这样，哪怕其他店铺也有些厌恶这家店，觉得要不是这家店做到了这种程度，其他来他们店里吃饭的人，怎么都不至于在他们店里的时候，还总要替旁边店铺。 但又因为店铺关门时间不固定，卖完就关门，有些专门来这里吃东西的人，发现扑了个空后，为了不饿肚子离开，还是会转到旁边店铺吃。旁边店铺赚了一些客流。真正会因为价格而选择他们这里的人，也不会天天都到隔壁去，那些店铺就都能经营下去，他们也就没想过要刻意去搞这家羊汤店。 宁施晴记住了这家“杨记羊汤”。 这是一个正面例子。 她还要寻找第二个。 还好，在临近天亮的时候，被她找到了。 这是一家流动摊贩，没有固定店铺，只有一辆车子，就靠这车子装着必须的东西。这买蒸包子、豆浆、炒粉等食物的流动摊贩设置在一间学校附近， 1就是给上学的孩子还有接送的家长们吃的。 食物卫生干净，每天做好多少就拿多少出来卖，卖完就走了。 他们经营的时间早，学校上学的时间又早，学校附近还有些专门地方给他们这类摊贩摆卖的，只是有严格限制的摆摊时间。 这一家名为“秦姨炒粉”的小摊也做得可以。 当然，宁施晴觉得，秦姨炒粉没有被别人恶意搞破坏的另一原因是秦叔太强壮了。秦姨卖完东西后，过来接她下班的男人看起来高大得像座塔，身上还穿着健身教练服，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战斗力了得。 有这样的人当靠山，别人如果要搞事，怎么都要掂量一下后果。 这两家都是不受到外力干扰，就能凭良心做生意做得很好，甚至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事，只需要将自己要做的事做好，就成功了的典型例子。 宁施晴也不确定其他人在发现旧模式不能再使用后，还看到了这两例子，能不能知道将来如何，还是就此改行。 但现在，她也不能没办法再如此大规模寻找了。 她找了小半个晚上，身上的法力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如今只想好好休息。 等她休息过后，还要继续看老K他们的视频如何。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挺多。 宁施晴休息的时候，邵芷青在城隍庙里修炼，同时留意着是否有什么事发声，又是否需要宁施晴及时起来处理。 六婆婆则经过这段时间的吸收，已经基本将这附近游荡1的极端情绪都吸收得差不多了，正在稳固自己的魂体情况，要确保她体内种种情绪依旧能以六婆婆与孙子在一起的执念为主，并且逐渐被这执念吞噬。 宁黎安一度害怕过六婆婆现在的模样，此时也终于演变成了适应。他还紧跟在六婆婆身边。六婆婆要修炼，他也跟着修炼。 老K那边则开始了自己的测评。 有钟子娴的赞助，酒店那边的房间继续开着，作为联系宁施晴的据点之一。 但他们测评的时候，选择的却是钟子娴用自家关系找来的屋子。 老K ，小郑、刘宁舟都经过简易的变装，在一些流动摊贩处打包了食物，并且在打包完后就做好了对应标记。 老K也在附近1的外卖店铺下单了，陆陆续续拿到了外卖。 所有东西就准备就绪，这一段视频也该正式开始拍摄了。 老k拍1的白天黑夜城隍庙对比也在经过简单剪辑后上传了。评测视频就是后续城隍庙周边游系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0-238 第231章 老K的视频拍摄好了。 小郑也加班加点地剪辑完成。 宁施晴和他们一起, 守在电脑前看最终成果。 “大家好。” 屏幕前的老K愁眉苦脸的。 他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 有一部分的食物看起来还算可以，色泽油亮度什么看起来似乎都很好，能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但也有一部分食物看起来似乎只是简简单单地煮熟了事,随便得很。 这些食物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都是一眼看去，就有被人吃过的痕迹，明显在包装的某一部分出现了缺少。 每一份食物都只少了那么一点。 有一些食物单份看起来还比较多, 也有一些食物剩下的比较少，但只要对比其他没有吃过的部分, 那就能看出这些剩下得少的, 只是因为原本单份的分量就少。 “我想大家都看到我面前的这一份份外卖了吧？其中还有一些是我的助理小郑, 还有我，分批次地从外面打包回来的。我……” 说到这里, 老K一个大男人, 都差点要哭了。 “兄弟们，你们不知道我们的苦啊！” 老K还想继续哭, 然后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拍了一下肩膀。 “行了，老板，别说了。你苦, 我也苦。我们不能节约粮食，也不好浪费食物……因为……” 画面一转。 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围着老K转来转去。 老K带着一次性手套,拿起外卖中的一块肉,要给小狗吃。 谁知道小狗只是略微地闻了闻那块肉，就赶紧远离老K, 生怕老K真的要喂自己吃这个。 “大家都看明白了吧？这些东西，真的就连喂狗, 狗都不愿意吃！我现在觉得我和小郑连狗都不如了。” “不多说了，接下来到我们正式的介绍。如果有看过我们上一个视频的观众朋友应该都知道,那城隍庙附近有多少餐饮店铺。我和小郑商量之后，就决定一起看看这些店铺的出品如何。结果……” 这段解说陪的是城隍庙外面那些商店、摆摊的情况，能让人看出这些经营得怎么红红火火，又有多少人在买。 接着，就是老K一份份评测，附带对应的是什么商家。 到最后，画面回到老K面前摆放着的若干还没有吃完的东西上。 老K依旧被难吃到脸色难看，语气低沉。 “我真的完全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将食物做得这么挑选食客的！” 看完剪辑的视频，小郑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各位爷爷奶奶，你们要是觉得满意的话，就给一个好评呗？要是觉得还不满意，那让我再修改都行！总之不要再让我吃那些东西就可以了！” 有一部分食物放久了，确实变得更加难吃。 老K这时候正麻木地嚼着一块饼。 刚买来的时候，这块煎饼很硬，很有嚼劲，甚至可以说是磨牙佳品。 到现在，煎饼被反复蒸热，吸了不少的水分，连原有的味道都流失了许多。 这导致它吃起来比原来的好像咬树皮，又多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难吃。 听到小郑的请求，老K的目光略微转动了下，但最后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麻木地吃着。 钟子娴则瞬间往后跳开。 “你别想！我们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知道我是什么家世的，我现在都陪着你们一起解决这些东西了！反正买的也就是十份，我们再努力一点就能吃完了！” 真要说分量，四个人吃，怎么也不至于太难吃完。一顿吃不完，两顿也差不多了。毕竟其中还有一些只是小吃，也有一些看着包装得很好，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能减少他们的负担。 但这些东西单份实在不好吃，能勉强吃完一份都已经很难得了，他们还必须在吃之前就让老K拍视频，都听老K说了这些东西如何难吃，那他们再解决剩余食物的时候，就很容易想起老K的话，更坚信东西不好吃……最后就导致大家吃得越来越艰难。 刘宁舟也冲小郑冷笑。 “你之前说你要加班剪视频，已经让你少吃一些了。接下来你怎么也别想逃！老实点！这份是你的，吃完就算了。” 小郑知道逃不过了，唉声叹息地上传视频，然后认命地吃剩下部分。 钟子娴则拿出手机，往外打电话。 她要用自己家里的力量，确保这一段视频可以传出去。 不过老K上一个城隍庙昼夜对比视频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热度，这个视频也就比较容易吸引人。 钟子娴等人只能看到上一个视频的评论区和弹幕里有很多人说，看着这段视频，就觉得视频中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 第一个这样说的人，还是在视频涉及夜晚的城隍庙部分发弹幕说的。 而看到那部分内容后，产生了类似感受的人多，留下类似评论或者弹幕的人多，就渐渐有人看白天的城隍庙时，也说自己在这视频中看到了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还有一些人煞有其事地截了图，然后圈出一个个区域，说自己在这些区域中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们说得太真切，让钟子娴等人都忍不住刷着评论区，对着他们截图的这些好一顿分析。 宁施晴在恢复了法力，觉得状态好了许多后，就来了找他们，看看他们将视频的事准备得怎样了，结果就看到他们一直都忙着找视频中出现的异常，也就一个还要干活的小郑在努力地干活。 宁施晴当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也跟着偷偷地关注了一会儿，最后发现，网络上那些说在白天也看到城隍庙里有东西在盯着自己的人，纯粹在那儿乱说话。 连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鬼都没觉得有这方面的问题呢！其他人可到底是怎么察觉到的？ 但看那些人分析得起劲，宁施晴也确实从夜晚的城隍庙的对应视频中感受到了邵芷青的力量波动，她就知道，那也是邵芷青做的事之一。 邵芷青用这样的方式，让更多人都关注起了这件事。 老K的视频发出去了，也很快得到了更大反响。 当地不算是什么出名的旅游景点，但也会有一些来旅游的人。又或者是附近的其他城镇的人偶尔来这里玩，又知道这一带比较繁华，有比较多的小吃，从而过来这里玩，最后吃到了一堆一点都不好吃的东西…… 老K的视频很快吸引到了那些人，然后大家一起说这里究竟怎么怎么奇怪，看着还行，实际上乱七八糟的。 老K还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浪费食物了，给自己惹祸。他现在经历的奇奇怪怪的施晴多了，也就比一般人更加重视怎么给自己积福。 结果倒好。 他的视频一发出去，多的是中招的人和别人说，除了视频中提到的这些店铺，究竟还有哪里的东西比较难吃，或者是特别难吃。 在这大片说食物难吃的评论区下，只有极少数清流。 宁施晴已经找到了的杨家羊汤和秦姨炒粉都是典型代表。 秦姨炒粉不知道养活过了多少学生，让那些孩子在上学的时候能吃到一口好吃的早餐。再加上秦姨已经在那地方经营这么多年了，早就有口皆碑，自然多的是人帮她说话，说她做得东西好吃，已经算是这个美食荒漠难得的清流。 杨家羊汤经营的时间相对短一些，但因为实在太难吃上一顿了，去得稍微晚了一点就可能没了，还不接受外卖，也被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 另外一些店铺，经营的时间相对没有这两家这么长，也就没有那么广为人知。 但哪怕他们还算是隐藏着，但他们的店铺都是开了起来的，也有不少人去吃过，知道现在品质还算可以。 在评论嗖嗖涨的同时，老K等人也终于艰难地将之前打包的所有东西都吃完了。 老K同时准备下一步计划。 他点的外卖中，就有宁施晴的堂伯宁正辽开的店铺。他也知道这家店的特点，价格便宜，味道重口。 宁正辽这一家店，在他选的这十家中，其重口味程度也是首屈一指的。 他吃的时候，也特别说过，这家店以外卖为主，堂食占据比例很小。 摊贩之类肯定没地方让人当场吃，或者让人只能在旁边站着吃。而老K选的其他外卖店铺，则都有一定的堂食比例。唯独宁正辽这家店堂食比例最低。 老K在视频的最后一段话，说出了他的好奇心，也算是为下一段去店铺周围查看的视频留下了线索。 不过具体去宁正辽店铺查看的时间，以及更具体的拍摄方式，老K就觉得还需要让宁施晴参与。 他正想着要怎么联系上宁施晴，就突然看到宁施晴现身。 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饶是已经逐渐习惯的老K都愣了愣神，才意识到是宁施晴来了。 他们最后商量了细节，准备好让天色昏黄，而还没到路灯亮起的那段时间，让老K和小郑再稍微化妆一下，去宁正辽店铺外。 宁施晴会指点他们拍摄，并且也像邵芷青之前再城隍庙施法那样，用法术吸引注意力，确保看到视频的人当真能察觉某些反常。 而这时候的宁正辽，也在朋友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两段现在刚刚火起来的视频。 他不怎么关注城隍庙的那段视频，只关心老K评测外卖食物那部分。 他的店铺居然也在里面？ ！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利用广老大的那批便宜猪肉，同时在外卖软件上刷好评的方式，尽可能地让自己这家店铺圈一些钱，到时候他就是真的要经营不下去了，他手上也有一部分钱支撑，好歹能让他手头宽松一段时间。 谁知道，现在突然杀出这么一个视频？ ！ 那岂不是有更多人都知道他店铺里的味道如何了？ ！ 到那时候，还会有人愿意相信外卖软件上刷出来的那些好评么！ 第232章 宁正辽想了很多东西。 他甚至想反悔, 不再要广老大说好的那批货了。 这个视频的热度太高了。 他有了一定年纪，不是很懂什么网红。 但他懂一点。 他，也是一个人,也会去刷各种各样的视频，知道自己会在看到那些视频后，产生什么样的心里。 为此, 他现在只需要推己及人，他就知道, 其他人看到这些视频后, 会不会自觉地远离他的店铺。 他现在的生意已经很不好做了。 多了这么个视频,他还怎么继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和广老大打电话,说自己要不了那批货的事,广老大的电话就先来了，还格外严肃地警告他,就为了他，广老大特意调了一批货来。如果没有他说好了要拿这批货，那广老大自己是绝对不会想着购入这批货的,不管怎么说，他都要对广老大负责。 他之前说好拿的那批货,他是不想拿,也必须得拿。要不然，广老大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总有那么心狠的人，就不愿意正经做事。这些人有着一身的狠劲,就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样，他们可以用出各种各样的肮脏手段。 而宁正辽,再怎么贪图利益，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那样的胆子和那些胆大妄为的愣头青对上。 广老大的招呼打过来了，他也知道结果了。 当即，宁正辽再怎么没心思，都不得不继续开店。 没办法，他现在真的需要钱。 他的店铺只是租的，无论如何都需要付出铺租，这一部分是早就已经给出去了的，他哪怕不营业，铺租也要照常给。 还有，他之前备的货……那些追求新鲜的店铺，店铺里的食材可能确实全是当天采购的。但像他这样的店铺，就不知道有多少食材是冷冻着的。这一批他如果不处理好，他就肯定会赔本更多。而这些冷冻的是材料，要不是经过烹饪再卖出去，恐怕还会亏得更厉害。 宁正辽无精打采地干着活。 他店铺里帮忙的两个店员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精神。 他俩同样已经看过了视频，知道自己工作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什么情况，甚至都已经开始为自己准备退路了，他俩哪里还可能有心思认真干活。 就在这时候，画过了妆，再换了一身衣服的老K和小郑来到了店铺外。 两人这次拍摄用的是微型摄像机，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察觉。 他俩就像一个普通游人，从这外面经过。 反正要拍摄的重点只是店铺外的情况，至于说话什么的全都是后期配音，没必要现在就说，弄得那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俩来这里的目的不单纯。 小郑则听到宁施晴在他耳边说话。 宁施晴的声音很轻，四周很喧闹，可他竟然还能清晰地听到宁施晴的声音，知道宁施晴此时正说着什么。 往东走两步，镜头稍微偏转一下，往前面街道走，让镜头拍摄一下上方…… 类似的指令，一一传到小郑耳边。 小郑不是很清楚宁施晴这样做的目的，但他感觉得到，这应该是有用的。 尤其是他转动镜头网上的同时，自己也跟着往上抬了抬头，他就看到了那上面一大块漆黑的油烟的痕迹。 仅仅只是看那般痕迹，他就更知道，宁施晴要让他拍摄的究竟是什么。 外墙虽然和店内的关系不是很大，但看外面那脏兮兮的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店内的情况。还有，用的油的品质不同，也极有可能对油烟环境产生较大影响。 终于，老K和小郑绕着宁正辽的店铺，还有这附近都转足一圈了。 只是再又一次靠近宁正辽店铺的门的时候，老K和小郑都情不自禁地放满了脚步。 两人都又一次听到了宁施晴的声音，知道这会儿宁施晴让他俩进去吃饭。 店内环境也需要拍摄。 店铺外面只能算是侧面证据，哪里可以和店铺里面相比的？ 可是两人都还记得店内售卖的食物究竟多么难吃啊！ 他们那会儿四个人，都那么艰难才将这些东西吃得差不多呢。 现在，真的就只有他俩来这里受苦？ 小郑甚至忍不住轻声嘀咕。 “要不……宁姐姐，宁大人，你就用你的办法，吸食了那些食物的味道？我知道你这样做了之后，那些食物会一下子变得像是摆放了很多天……会很难吃。可我觉得，这说不定还能让我俩容易吃下去一些啊！” 放久了，腐败，吃起来像是吃灰，没有别的味道，应该也能比一吃就是一口怪味要好吧？ 小郑心里其实清楚，他说的这种方法成功的可能性不打，更可能的是到那会儿，仅仅是食物的难吃程度发生了变化。 可他现在真的没什么办法再去忍那种难吃的东西了！ 宁施晴这会也挺无奈。 “要不……你俩进去吃，我到时候教你俩一个遇到鬼怪之类后保命的好办法？” 小郑叹气。 老K视死如归。 他开始大步往宁正辽店里走去。 只是在进入宁正辽店里前，他嘴唇略微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声音。 那是他与宁施晴谈判。 “两个！” 就算他知道，鬼怪其实是有人理的，正常的鬼怪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人，但跟在宁施晴等鬼差，又蹭跟着张敬恒那些经常和鬼怪打交道的人身边，老K现在很没有安全感。 总想着别人来救，那是肯定不行的，他得想办法让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成交！” 宁施晴也不和老K说，只要能保命，那学一个办法还是学两个办法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她教的办法肯定能在各种各样的条件下使用。 这视频的最后一部分极为艰难地拍完了。 小郑最后几乎是逃地出了宁正辽店铺。 老K想到自己讨价还价后得到的报酬，心情略好一些，也就表现得没小郑那么不堪。但当他真的走出了这店铺后，他眼底还是浮现出劫后余生的感情。 小郑的工作效率特别快。 第三个视频新鲜出炉了。 这次还有两人去到了店里之后才吃的饭菜做证明。哪怕那是已经煮熟了的肉，依旧能让人看出并没有那么新鲜。 而后就是很隐蔽的厨房画面。 宁正辽的店铺不是什么大的店铺，在外面吃饭的人，只要选择的位置距离厨房近一点，就完全有机会看到厨房里面的场景。还有出餐，也就是就通过那出餐。 这其实是很容易就让人看到厨房里的情况的。 在一般人看来，像是这样的店铺，就算卫生方面差了那么一些，称得上是苍蝇馆子，但这个差的程度也该有限。毕竟其他人都能看到里面，还当真有人敢让里面的食物看起来就奇奇怪怪，乃至散发出古怪味道么？ 但实际上，那些能拿到店铺里的东西都已经经过了初步处理，根本没那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 这一次，老K和小郑去的时候，就可以说是运气不错，同时也可以说是宁施晴特意为他俩挑选的这个时间很合适。正好，在宁正辽的店铺里，还有一些被冷冻着、明显还没有完全解冻的食材。 根本不需要更多的事，仅仅只是那么一点画面，再加上这一家店铺之前给人留下的印象，就够让人猜测，这店铺究竟是用的什么肉了。 而且这些人的猜测，基本都是事实。 宁施晴在小郑拍摄的时候，在现场略微施加的法术，就够让其他人将注意力转到这边。 新的视频上传上去了。 再到最后一个视频，也可以说是最危险的视频，然后就可以将广老大他们都抓住了。 而这段视频…… 老K同样做好了预告。 只不过他的预告说的是，他来到这里后，已经在吃外卖的时候，吃到差点灵魂出窍。被难吃到极度痛苦的他，意外地得知了这附近还有一个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传说。他这次就要通过这个传说，重操旧业，继续去做自己的探灵大业。 有许多当地人关注了老K的视频，那些人都不大知道老K说的当地传说是什么。其他网友去找当地网友留下的评论下方留言，急切地想问出什么来，可最后谁也没问出什么。 整件事笼罩上了一重神秘阴影的同时，多了些人怀疑，当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灵异事件，连那城隍庙都是虚的，要不怎么会放任周围的人黑心经营，却一直没有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呢？ 乱象很多，恰恰是乱象多，才让老K所说的探灵直播，还有后续剪辑出来的探灵视频再度得到了大量关注。 时间，也终于到了老K说好的时间。 提前有着不少网友蹲守着老k的直播间。 等到直播开始，就有人注意到老K这次选择的地点很靠近一个巨大的冷库。 老K来到这里时，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没办法，宁正辽让他吃了两次特别难吃的东西，他现在就想让宁正辽也吃一些亏，好弥补会他受过的苦。 至于具体怎么弥补……那当然是让宁正辽和广老大交易的事情传出去咯！ 宁正辽要的那些肉都要在冷库里完成最终交易。 而老K之前就在这里租下了一个冷库，方便他在附近观测。 他身在冷库内，倒没那么容易让人判断出他所在的具体位置。 看直播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今天我们要查探的怪事，就是冷库中的怪声！你们可别以为我真的那么胆子大，甚至还有本事提前就租到会传出怪声的冷库。我现在只是在那冷库附近。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聆听怪声了……” 确实有些呜呜咽咽的声音被收录进来。 看直播的人只要开了声音，听到后，都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似乎和他们的胆子没什么关系，而是这声音本身就有某些神奇力量。 第233章 仅仅是通过直播视频听到这些声音的人还略微好一些,那些声音真的要通过其他特定渠道，再传递到他们耳边时，早已经变得有些失真,和现场听到的声音并不怎么一致。 而像老K他们那样，直接就在原地听到这些声音，那这会儿的他们,可就真要被这声音吓得够呛了。 小郑本来就比较容易和这些东西交流，此时听到了这些怪声后,更是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似乎急着要为自己寻一个合适的、能躲避的地方。小郑自己都还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事,他已经下意识地往旁边蜷缩过去，只差彻底躲进旁边的角落里。 他虽然还没有这样做, 但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下意识的动作了。 他想往旁边藏。 还是老K及时地拉了他一把,才让他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正在哪里,正做着什么。 他和老K来这里之前，早已经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怪事。无非是老K之前的职业如此,两人都需要有这样的理由，以便让之前就在关注老K的那一群人现在也愿意继续来观看直播,好能保证更多人参与到这件事里。 但这会儿…… 小郑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里真的什么危险都没有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们实力不济，才无法及时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危险？ 这里难道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小郑负责处理镜头。 按理来说, 他其实是根本不会入境的。 但是刚才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这里的独特环境吓到了，差点想要躲到角落里,他手里的镜头也跟着发生了偏转的时候，老K及时地拉住了他,并且拉了一下他的镜头。 仅仅只是那么一下，就让他短暂地晃动了一下。 镜头就跟着发生了偏转，将他一部分的身体也拍了进去。 有一部分人就可以通过那一瞬间快速地晃动着的镜头知道，那会儿的他的身体究竟抖动得多么厉害。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刻意的情况下有可能表现出来的抖动！ 观看直播的人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但这会儿，还没有太多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K那可是做了许久的探灵直播的。那么多次在旁人看起来很是危险的事，都被老K一一经历过了，也不见得那些事就真能对老K造成多大威胁。那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嘛。 可也有一些之前就没有怎么看过老K直播的人，现在根本就不大清楚老K他们的实力，还觉得老K等人现在已经危险了。 弹幕上各种各样的留言层出不穷。 老K和小郑两个人短暂地稳定了一下情绪。 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呜咽声也在这时候略微地停了一下。 老K尽可能地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开始对着镜头说话。 “我们我的助理小郑刚才经历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俩听到了一些怪声，然后就突然整个人都不怎么受控制了。我说不清那究竟事什么怪声。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在我过去那么多年的探灵这，这都绝对是最危险的！等一会儿如果我俩出了什么意外……” 老K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虽然知道这一次发生了一些怪事，但他还知道，自己身后有宁施晴，所以并不怎么担心。 他需要的，只是在直播的时候，尽可能地做出一个姿态。 弹幕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其他人还没有听到那种怪声之前，还会对这里的怪事起疑心。但真的怪事都出现了，他们还哪里干乱说话？这感觉，甚至是，只要他们略微地多说几句话，最终结果都可能会让那本来只是在冷库旁边的东西找上他们。 明明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他们就是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怪声停止的时间很短，仅仅只是让众人略微地有了一个心理准备，紧接着，又是新的怪声响起。 依旧是呜呜咽咽的声音，但在这呜咽声音的背后，似乎又有一些嘻嘻的笑声。 一哭一笑，听着矛盾至极，但这两种矛盾的声音似乎又能在某种程度上彼此混合在一起，让那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听到了这些声音的人，都觉得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这些怪声上。 也有一些人还在继续看着直播，但是看的时候却已经主动关闭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再被那些声音影响到。 但也有一些人明明都感觉到了害怕，但还是继续听着声音。 那些一开始不敢听声音的人，则因为实在没办法看清老K和小郑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两个人在冷库当中缓慢地移动，甚至有时候是在原地不断地转圈。他们还能看到老K和小郑说话，知道这时候这两个人一定已经有了什么发现，只是他们这些没有开声音的人听不到。 于是一个个都在想尽办法在弹幕中问其他开着声音的人，现在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可惜弹幕里有坏人，多的是人说各种各样的可能，将那些人引诱得恨不得立刻开声音再听一会，又担心开了声音之后，再一次因为听到那些怪声而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抖、出冷汗。 那种极度受惊后的诡异感觉，感受上一次就已经够人难受了。 不过弹幕的声音渐渐统一，说没了听到老K他们那边传来的怪声，虽然还会不由自主地关注老K他们那的情况，但已经不会再怎么心慌之类了，听久了甚至觉得有些舒服。 另有少数当地人发出的弹幕，依旧在质疑这所谓的灵异事件的真实性。那些人觉得，又很大可能是老K故意在这里弄虚作假，就是为了红。 就在这会，老K终于往外面走了。 他慢慢地开了冷库的大门，走到外面去。 直播的画面并不怎么清晰。 但收录的怪声能帮观看直播的人提高注意力。 渐渐地，就有人察觉到冷库外面停着的一辆奇怪的人，还有人注意到车牌号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又有火眼金睛的网友说似乎曾经在哪一段视频中看到过类似的车，觉得这车有问题。 另外，还有一些搬东西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混杂在直播间众人一直可以听到的奇怪声音之中，就显得特别诡异，让人不由自主地对那声音生出几分愤怒。 弹幕已经开始怂恿老K偷偷靠近过去看看了。 老K和小郑穿的衣服都很适合在夜里行动，只要两人小心一些，完全可以将自己隐藏在夜色里。细看的时候，可能会被人发现。但这附近的亮度也不是很充足，只有正有人搬着东西的那边才略微地散发出一些亮光。 老K也知道自己这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到那边，尽可能地记录到更重要的画面。 更近一些了，就有一些说话声音也被收录进来。 “广老大，这次的这批货……” 宁正辽几乎要哭出来了。 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广老大也知道他快要经营不下去的事，这次带过来的货甚至比之前约定好的都还要更多一些。 “反正我们将东西送来了，你之前也说好了，就要我们这批货的。我们做这一行的，不怕有什么，但你……嘿嘿！你自己想清楚一点。” 宁正辽整个人更是满脸麻木。 他没有胆子鱼死网破，现在难道就真的只能任人鱼肉？ 还有一些人在不断地将东西搬运进冷库。 老K更加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也尽可能地多记录一些信息。 然而，就在这时候，直播间的画面突然断掉了。 一直藏在暗处施法的宁施晴则连自己的魂体都变得虚幻了几分。 这一路上，需要她维持的法术还真不算少。 那可以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声音，就是她弄出来的。她还要尽可能地避免自己弄出来的声音对其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还有，老K靠近的时候，如果没有她的法术在暗处维持，恐怕早就已经被这群人发现了。 鬼打墙可以让人被困在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但鬼打墙同样能让鬼打墙之外的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鬼打墙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为此，老K等人才能隐藏起来。 类似的探灵直播本来就很容易受到关注，直播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停止。 而老K这一次直播的时候，还涉及到了一些更加隐秘 事，那就更会早早就被人断掉直播了。 宁施晴施法的时候，最大消耗的其实还是尽可能地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让那些有能力注意到这边的事，并且可以及时地进行处理。 能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其地位都不会太差，他们身上的力量比较充足，宁施晴想要影响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一些。 现在总算已经好了。 但还有一个后续处理。 宁施晴悄悄让老K和小郑躲回他俩之前待着的冷库中，继续等待消息。 像广老大这样的人，一直以来都能横行一方，还一直没有被抓到，宁施晴怎么都不相信他的背后没有保护伞 而这时候，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将这个保护伞打掉，免得到时候广老大这件事又被轻轻放下。 至于应该怎么做，宁施晴也已经有些主意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里，有他们的先祖。 他们那从地下爬起来的先祖在拼命地骂他们，这些年来如何忘了做人基本的良心，如今倒好，还连累他们这些老的在地下受苦。 宁施晴在老K的直播结束之后，忙的最辛苦的就是这件事。 幸好还有邵芷青帮她统计数据，她才能半晚上的功夫，就将该找的人都一一找出来。 而这件事的官方调查报告也出现得很快。 第234章 怪声的结果很快得到了认定。 这里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而是一□□易走私肉的人为了吓唬其他人，不让其他人在交易时间靠近这里，才特意弄出来的。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 大家其实也不是很肯定。 当日在网络上听那段视频听得自己的精神都出现了轻微问题的人，就没有一个觉得官方这一次通报的消息是真实的。 要不，他们为什么只是听着那点声音,就整个人都变得不大正常了呢？ 那一天听着直播中的声音时，他们几乎都是不自觉地沉浸在了直播中,还能敏锐地发现直播画面中的各种细节问题。 那感觉,是往日里的他们怎么都不会有的。 如果一群只是做走私生意的人,都能弄出有这种效果的音乐，那岂不是让现在乐坛上的那些人都丢了大脸？ 要是按那晚的音乐的诡异效果来看, 只有传说中的禁曲, 就像那听了就让人想自杀的《黑色星期五》一样的歌曲才有一定可能吧？ 但除了这种禁曲，其他的歌曲如果想要起到这种效果, 那就应该只剩下灵异事件了吧？ 尽管当日真的看了直播的人很怀疑这一说法，但看直播的人在网友群体中占的总比例太小了。 另外有一些人觉得，其实不是歌曲的效果真的那么厉害,而是那些看直播的人，在直播的时候,就不知不觉间受到了环境的影响。 他们都知道这是探灵直播, 都觉得害怕，但又在大家一起看的氛围中, 不自觉地更沉浸其中，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走私肉的事件过后, 当地来了一次严打。 没办法，当地的食品安全问题已经引来了太多人的关注。 老K这次占了很大的热度,另有一些网红也要来挑战这里的东西有多难吃，还有人想观察这里的店铺用的都是什么肉，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借着这一次机会，查出什么能让全网关注的的事情。 种种元素叠加，原本卫生标准就不达标，还没有警觉地早早将自己店铺收拾好，又换上新鲜食材的店铺基本都被暂封了。 有一些店铺提前注意到了这一波的危险，早早自己做好了改善，才侥幸地避了过去。 但说是避了过去，还能继续做生意，但那些做生意的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按现在这情况下去，他们以后经营成本可就高多了啊。 唯一好些的是其他店铺被迫暂停营业，他们这些还能继续做生意的店铺就得了更多的客人。但凡可以将店铺的味道之类的稳住，以后说不定还能更多一些客人。 这座小城里多了许多悲欢。 只是这些事都和现在的宁正辽没有太大关系。 他已经成了失败者。 参与走私生意、还用不合格肉品制作成品出售……种种事情加起来，很够他喝一壶了。 这一夜，他有些突然地梦到了他的母亲。 在他出身的小村子里，很多人喊他的母亲六婆婆。 当初他不想和老婆离婚，觉得一旦离了婚，就丢了面子，其他人都要知道他老婆跟人跑了，他就为了那件事，迟了回家，导致儿子病死了，他的母亲最后也投了河。 他在和村里人说的时候，就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母亲头上，只说是母亲没有照顾好孩子，才导致他儿子死了，也导致他和老婆感情破裂。 在那之后，他就开始害怕，不敢再回村子里，生怕回去之后，看到村中其他人，就要想起那些事，想起自己如何对不起那两条已经逝去的生命。 恐惧纠缠着他。 他也不知道是他的母亲、儿子真的放过了他，还是人死后就一了百了，又或者是他不回去的办法管用了。 他一直都没有梦到了自己母亲和儿子。 但这次，他梦到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外表已经和当初有了很大不同，他的母亲看起来却还是当初跳池塘时的样子。 虽然已经上了年删除，岁月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更多的风霜。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微微张嘴，想要大喊。 宁正辽不知道别人在做梦的时候，突然梦到自己已经死去很久的亲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也有可能是恨不得立刻去和那人畅叙相别之后的种种？ 也有可能是梦里只觉得一切都是寻常，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只以为还是和那个熟悉的人，像他生前一样相处？ 这些，宁正辽全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在看到六婆婆时，害怕得只想往一旁缩。 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 “我的好儿子……” 幽幽的声音从六婆婆口中说出。 可是宁正辽却好像听到了一声冷笑。 那声冷笑还让他觉得颇为熟悉，似是他曾在什么时候，就听到了这声音。 那还应该是最近就发生过的事。 可他当真什么时候和六婆婆见过？ 陡然，宁正辽想起自己和广老大交易时发生的怪事。 他当时其实只忙着交易，还满心想着究竟怎么才能让广老大尽量少给他交易一部分走私肉，又或者怎么才能尽快地将这些走私肉都售卖出去，别让这些肉真的挤压在手里，最后只是他亏了所有东西。 他一遍遍地想着这些，哪怕略微听到了冷库外有些异常的声音，但负责交易的广老大，还有广老大的那些手下都没说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也就没在意的。 如今想来，他似乎曾在那会儿，听到一声诡异的冷笑声。 那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他呆呆地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六婆婆，还有缓缓在六婆婆身旁从虚幻变得凝实的宁黎安。 那就是他的儿子。 是他已经死去的儿子。 他曾想过，如果当初早一点回到村里，早一点带着儿子去看病，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是不是就哪怕没有了儿子，可他的日子也还能过下去？ 妈还在，那就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依旧有人照顾他。 就算当妈的年纪大了，有可能会成为负担，但他这个老妈的身体还是挺好的，帮忙带儿子，做家务之类，还是完全没问题。大不了他老妈的身体真的除了啥事，他都没办法继续照顾了，他再干脆点不治就行了。 儿子还在，那他也不需要像现在那么担心自己老了之后的生活。 宁正辽觉得，自己现在那么看重钱，生怕赚得少了一些，就和这有关系。 如果他还有儿子来养老，儿子读书好一些，不需要花那么多钱就让儿子继续读书，要是读书稍微差一些，就尽快让儿子出去打工，那他就可以早早过上退休生活了。 他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事。 现在，他在梦里看到六婆婆和宁黎安。 他却不敢再想这些，生怕那些事稍微地在脑海中浮现，就会被面前的一老一小察觉，然后他就该倒霉了，说不定还会被这两鬼带走。 可他越是不敢再去想，他却越是不由自主地回想着那些事。 一个又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中冒出。 他甚至没办法转动眼珠，移开视线。 他只能继续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一老一小。 六婆婆的眼神已经足够无情。 宁黎安看他时，那双眼中更是只剩下厌恶痛恨。 一老一小已经到他面前了。 六婆婆稍稍向他抬起了手。 宁正辽本以为六婆婆要碰自己。 他都已经在心里发出尖叫，试图用剧烈的精神活动脱离梦境了。 但六婆婆只是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把。 宁正辽大张着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宁黎安惊叫了声。 “婆婆！你怎么打自己啊？” 刚才还只是在恨着宁正辽的宁黎安，现在眼中全是担心、害怕，惊慌。 宁正辽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愣在原地。 他想动，这个怪异的梦境也由不得他来操控。 六婆婆蹲下来，抱着宁正辽，长长叹气。 “乖孙儿，婆婆是在打自己没当初怎么就没有好好管好这个儿子，让他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民以食为天啊，他居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婆婆要知道当初会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婆婆就宁可不生了。” 又有一股力量，狠狠地压着宁正辽。 宁正辽想要反抗，身体却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他在不断地缩小，直到最后，已经小得他只能仰视蹲下来后的六婆婆和宁黎安。 “婆婆不打自己，打他，是他坏，不怪婆婆！” 宁黎安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宁正辽。 这会，他眼里的恨意比之前还要浓烈一些。 六婆婆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已经不需要婆婆来打他了。他接下来还有的是需要偿还的时候。活着时，需要先付出代价……” 六婆婆脸上似乎多了意思笑意。 可宁正辽只觉得那丝笑意骇人得很。 他仿佛在那一瞬间，就看到了自己未来要经受什么罪。 贫穷终老。 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他还没有真的多老的年纪，就需要承受各种各样的病痛折磨。 然后，等他终于死了，死后竟然还有来自阴司报应。 他还需要下地狱。 地狱？ 他过去总觉得那都是骗人的。 但现在，他都做梦，梦到自己死去的亲人了。 梦中的一切真实得如此可怕，由不得他不觉得那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报应，早晚都会来的。” 六婆婆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正辽，最后带着宁黎安消散在宁正辽的梦里。 而这会儿的宁正辽，也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六婆婆临走前的那句话却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他不知道，这一夜，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做了差不多的梦。 宁施晴和邵芷青配合着，再度大范围入梦。 两人还继续将有可能影响到这次这件事的人都拉入了这梦境中。 上一次引那些人入梦，还只是让他们略微地意识到了这次的事件不同寻常。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过去几天，就觉得那个梦可能也不会预兆着什么，完全可能是他们疑神疑鬼。 宁施晴和邵芷青再度进入他们的梦里，就让他们全都警觉起来。 一次可能是巧合。 那两次呢？ 两次都是这么多人同时梦到自己先祖来找自己，警告自己要在处理某某事件的时候必须要秉公执法呢？ ！ 第235章 转眼又是一些时日。 对当地来说,最大的变化是那些食品卫生不怎么合格的店铺都无法再经营下去了。 不管那些人究竟是在事件刚开始的时候不懂事，没能及时地改变经营方式，导致自己的店铺都没了, 只能被迫转让或是如何，他们的最终结果都已被确定。 至于那些反应快一些，在执法人员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前, 就及时地进行了自我检查自我改正的店铺，才能侥幸活下来。 但他们也仅仅只是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 而不是还能像过去一样, 为了节省成本, 罔顾安全问题。 城隍庙中。 此时正是中午。 都说中午阳气重，实则到了这时候, 已经处于阴阳更替的时候, 也会有阴气渐渐生成。 因此，这时候其实也会比较容易有鬼魂活动。 六婆婆带着宁黎安,在城隍庙门前看着前方。 近日来城隍庙的人变多了一些。 不过这对他们这些原本在城隍庙里的鬼魂来说，一切都还没有变得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倒是有一部分注意到了老K当初先来了城隍庙这边拍摄，而后才有了后续的事,还在直播的时候那么轻松地引来了大量人关注，让那些看过了直播的人,几乎都是情不自禁地沉浸在直播里,帮着一起寻找直播中出现的问题。 这一部分人觉得，这可能就是那些行事过于嚣张的人,终于惹恼了城隍，最后导致城隍出手,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也还了城隍庙附近安宁。 像之前那样,城隍庙附近开店的人用的油什么都让这些地方到处都充斥着油烟的味道，而且那些油都不知道已经反复使用过了多少次，散发出的味道更是难闻，油渍留在了地面、墙壁之类的地方，更很难可以清理干净。 可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基本都没了，就连之前占道经营的一些摊贩、店铺，现在都不得不重新将路面让出来。 乍一看去，似是导致了街道看着少了一些烟火气息，但实际上却让这附近对游客什么的吸引力大增，人们要从这里走过时，都不再需要像过去那么小心翼翼。 六婆婆现在带着宁黎安往外面看，还能看到在这中午时分，多了不少人来这边吃饭。 城隍庙四周飘散的情绪很淡，而且也没多少特别极端的情绪。 她身为怨怪，还是那种能有自身理智、级别比较高的怨怪，自然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从四周扩散出的情绪。 哪怕这些情绪不够极端，没那么好的、增强她的实力的效果，也不会如那些极端情绪一样，疯狂地往她的身体里钻，哪怕她不愿意吸收，也要让他吸收，她还是有能力去感受到那些飘散着的情绪。 宁黎安没有六婆婆那样的能力，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外面的区别，但他可以看到那些走动的人的脚步相对轻快。 之前那些人来这边找午餐的时候，都像是遭罪，还有不少人宁可随便找一间超市买点面包什么的算了。可是现在，也有一些人在找午饭吃的时候，都能认真一些想，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他们今天要不要换一家店铺吃。 他俩在这城隍庙门边站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宁施晴也飘了过来。 “最近要举办一些活动，还是民风民俗的，这边可能人气会旺一些。小安，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六婆婆实力比较强大，宁黎安却只是一个实力微弱的小鬼，还不是正式鬼差。 宁施晴也就担心他了。 宁黎安摇摇头。 他微仰着头，看着宁施晴问：“晴姐姐，我觉得挺好的。这次活动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没什么，你们看着就行。”宁施晴笑着揉了揉宁黎安的脑袋，“这次是他们要举办的民俗活动，也可以说是他们知道过去做出了一些荒唐事情之后的讨好吧。” 宁施晴确实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入梦过的那些人面前表露过真实身份。 但连网络上都有那么多人可以根据发生过的事情猜测到，这次的事背后有城隍庙的身影，多半是这些做着不法勾当，拼命违背良心专心的人如何惹得了城隍不满，才有了后来竟然被揭穿、引起舆论关注，最后所有人都讨不了好的结果。 那些做了两次怪梦，梦到连自己先祖都要上来打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呢？ 举办城隍庙庙会，说是要传承民俗文化，实际上则是一种表态。 过去大家都没有怎么在乎这城隍庙，只想着从其他方面发展，现在却是不得不举办类似的活动。 宁施晴猜得到那些人的想法，但这也是她希望看到的。 时代不同了，哪怕要发展，应该要寻找的方式也该有所区别。 民俗文化也可以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哪怕在庙会之上，还要加入新时代的特色活动，有类似的讲话，但只要核心理念没变，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类似的信仰传承的核心理念，根本不是要人迷信鬼神，遇到什么事就立刻想是否有鬼神作祟，而更多是要让人堂堂正正做人，要立心再立身。 这样的核心价值，从古到今都是一致的。 当地的庙会确定好了举办时间，又经过了大半个月的预热，才到正式开始的日子。 那一天，城隍庙附近特别热闹。 当地很少举办类似的活动，这次却是下了重本，当地缺乏能举办有神活动的人才，他们还特意从外面请了专业队伍过来。 到了夜晚，还有专门的花灯活动。 城隍庙附近的街道也开始管控，离得较远就开始疏散车流，确保安全。 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让不少人都对这边的各种事情抱有更多的关注。 如今突然要举办城隍庙的庙会，一下子就吸引来了更多关注。 老K也为此特意过来了直播。还有其他网红也跟着过来了。 这边的热度确实略微下降了一点，但到目前为止，下降的幅度还不是很大呢。而去这次的事件还是和城隍庙有关，只要略微地引导一下，就能让人回想起之前的事，很容易可以获得流量。 这一部分还只是从外面赶过来的人，数量不算特别大。 更多还是当地居民。 当地太缺乏类似的活动了，以至于只要举办，就有人想要看看热闹。 宁施晴和邵芷青也有暗中施法，影响这段时间经过这边的人，在他们的意识里稍微地种下了一点和庙会有关的种子，让他们意识到这一次的庙会极其难得，最好还是过来玩一玩。 这微弱的种子未必会真的生长起来。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并不见得当真可以抽出空来。 但只要早早留下了对应的种子，那就会增加他们有空的时候来这里游玩的可能。 庙会当天，已然称得上人山人海。 游神的路线并不长，很快就能完成。 宁施晴确实附在了制作好的神像上，看着四周围观的人。 似乎有某些力量，正从围观的人群中不断汇聚到她身上，一点点地强化着她的魂体。 她现在虽然算是这一带的管理者，已经可以较为轻松地感受到自己辖区内发生的大小事务，但她之前管理这边的事情时，还是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隔阂。 她得到了权柄，可她的权柄似乎存在某种问题，让她一直都难以完整地控制掌控这一权柄。 她联合老K等人，曝光了那些用劣质食材的店铺后，她才觉得自己和掌控的区域的联系紧密了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紧密了一点。 更多时候，这片土地和她之间，还是隔着一层淡淡隔阂，让她想多做点什么都需要耗费更多法力。 现在，随着围观的那些人纷纷向她贡献一部分力量，她终于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土地间的联系变得愈发紧密。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如果还想像之前那样大规模入梦，还要将她准备入梦的那些人的先祖的鬼魂都喊过来，她需要耗费的法力总量顶多是之前的二分之一，乃至更少。 恍惚地，宁施晴明白到，自己担任着这样的神职，在得到的同时，也是需要付出的。 她只有继续做事，让当地的人都尽可能地得到实惠，她个人的力量才能跟着进步。一旦她也违背了阴司律令，或者没有违背，仅仅只是做事的时候出现了不公正，那她都可能会与土地产生隔阂，最终失去现在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力量，神职最后还要失去过去积攒下来的所有功德，乃至最后还要下地狱。 这些感觉产生后，宁施晴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灵魂发生了某些变化。 邵芷青以前就说过，她是比较容易理解阴司律令的，她天生就适合学阴雷之类算得上是代天行罚的法术。 而她如今对自己的职能的理解，只是进一步增加了她与这些的联系。 游神活动结束，又有一些人在这表演。 舞龙舞狮这种传统的活动要有，另外还有一些民俗表演，都是具有地方特色的歌舞节目，看着就热闹。 此外还有一个城隍赐福活动。 这些虽然都是阳间活人举办的活动，但宁施晴这位城隍娘混在其中，也挑着一些身上比较有福德的人重点赐福了。 还有一些人，虽然在这段时间可能会遇到一些灾难，但宁施晴看到他们日常还是比较注重行善积德的，也就都给予了一些赐福，帮助他们避过这些灾难。 夜里到了，还有花灯活动。 但夜里的城隍庙，已经和白天有了细微区别。 盛大的活动还吸引了游荡在城市中的鬼魂。 白天阳气重，人还多，鬼魂不好现身。 到了夜里，可就有一些鬼魂蠢蠢欲动了。 第236章 “晴姐姐, 好多鬼啊。” 宁黎安一手拉着宁施晴，一手指向四周。 “这里、这里、这里……都有鬼。” 那些鬼藏在暗处，想往外面走,又不是那么敢动。 庙会游人还在忙着看花灯、猜灯谜，又有人忙着品尝夜晚出售的种种小吃。 这些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暗处里的那些鬼魂。 也就像他们这样的鬼魂，才能注意到那些游荡者的魂魄。 宁施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鬼, 很快就看出那些鬼身上的问题。 “很多都是被困在这里，还没有在人间受够足够的苦, 没办法离开的鬼。他们以前一直都只能在这里受苦, 一次又一次, 始终没办法脱离。 “你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可以很随意活动，实际上他们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么大,根本没办法去再远一点的区域。 “还有一些鬼, 都已经是很多年的鬼了，被困的时间太长。以前的他们一直都没办法找到提前脱离的机会。 “这次举办庙会, 他们感受到了城隍庙的复苏，知道这里重新有了城隍，他们也就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所以他们现在基本都出来了。只剩下少数还能自由活动, 只是等时间就可以去轮回转世的鬼魂，看到其他鬼都出来活动了, 他们当然也就一个个都出来了。 “现在还没现身的, 应该都是那些真不喜欢这些热闹，只想躲起来做自己的事的鬼了吧？那一部分就不用多管了。” 这里是城里, 自然比宁家村热闹得多。 热闹，也就死的人多, 鬼的数量也多。 所以这些年来，这里积攒下来的鬼的数量要比宁家村多得多。 宁施晴在宁家村里找到的, 基本都是近些年来的鬼魂，很少有更多年前的。 但此时，她在这里看到的，却还有更多年前的鬼。 那些鬼存活的时间太长，哪怕他们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没有太刻意地修炼，这漫长的时间都足以让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显得更加强大了，更别说他们当中还有一些是一直努力着的。 如今这些鬼现身出来，散发出的气息让宁施晴都略微感受到了压力。 哪怕那些鬼知道宁施晴的地位，并不敢如何刻意针对宁施晴，但仅仅是他们那些老鬼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就让宁施晴有些压力了。 但很快，有一个老鬼向着城隍庙这边走来。 这老鬼穿着的是很多年前的衣服。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文质彬彬的，似乎是一个读书人，很好说话。 但宁施晴在看到他的时候，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狠狠地刺着自己的背部。 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却已让她意识到，眼前的老鬼积攒了多年的修为究竟如何强大。 邵芷青和六婆婆都出现在了宁施晴身侧，陪着宁施晴面对这过来的老鬼。 老鬼倒也识趣，距离宁施晴还有一定距离，就停了下来，遥遥地向宁施晴拱手示意。 “原来是新上任的大人终于来了我们这里。在下名为包立维，算是个读书人，因此死后留在了这里，也侥幸被大家推为首领，带着大家修炼。今日见到大人，在下就安心多了。我们这里有了大人，我们这些只能在阳间游荡的鬼，也该知道今后出路。” 他说话时的语气还算温和。 宁施晴听着他说，心里的担忧逐渐放下。 名为包立维的老鬼确实很强，但这老鬼的目的也很简单。他就是想给自己换一个未来。 今日有那么多人想要考取公务员，过去也有无数读书人以科举为业，这包立维明显也是读过书的，生前可能没有通过科举获得一官半职，如今死了，然而开始对这些抱有希望，想要再在当鬼的时候谋取一官半职。 正好宁施晴看这老鬼，可以感受到老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老鬼身上的气息还算是纯正，明显是一个一直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好鬼。 此外还有别的鬼，身上的气息也都还算纯正。 这地方过去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闹鬼的事，起码在普通人当中并没有多少闹鬼的传闻，但宁施晴来到这里后，能看到这里实打实地有着那么多的鬼，就刚让她知道，当地的鬼应该具有一定的组织度。 当地虽然有鬼差，但鬼差的数量不多，而且这些鬼差的级别都比较低，只是做事的。 包立维哪怕帮忙管着那些要留在当地的鬼，也仅仅只是可以和鬼差们打好关系，让鬼差们和他有一定的交情，却没办法让自己也入职。 他只能算一个编外人员。 现在宁施晴来到了这里，包立维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出现在宁施晴面前。 还有两名鬼差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开始往宁施晴这边飘来，又向宁施晴介绍了一下包立维，让宁施晴知道包立维这些年来怎么尽可能地管着当地的其他鬼，让一部分本来还不怎么服管教的鬼在包立维带着其他鬼的约束下，变得老老实实，不敢再怎么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包立维也终于得以再向宁施晴那边靠近一些。 他再度向着宁施晴行礼。 宁施晴略一沉吟，终究取出一块木牌，递给了他。 木牌上多出了包立维的灵魂气息。 这代表着包立维也终于成了鬼差之一。他从之前主动帮忙的编外人员，变成了正式员工。 还有其他跟着包立维往这边靠近过来，只是还离这边有好些距离的鬼，这会儿都露出了喜色。 这一群鬼全都算得上是包立维自己的班底，和包立维的关系很好，又知道包立维的心愿。今日包立维得偿所愿，他们就跟着高兴。 不过包立维的年纪比较大，还活着的时候没机会接触太多科技产品，当了鬼后，也只能从其他鬼差那里得知，现在的鬼差办事要用到木牌，还知道木牌上如何凝聚着特殊的气息。 他知道归知道，却还是需要慢慢熟悉到手的木牌，了解要怎么做事。 这座城的风气才刚刚好转一点，而且现在还只是餐饮行业方面的风气出现了较大的改善。要换到别的事上，并不见得能如此。 宁施晴也不敢大意。 阴间的事看着与阳间的事不同，但阴阳两界的关系实则极为密切。 她怎么也要让这里阳间的环境也转好。 包立维只是她找到的第一名新上任鬼差。 还有包立维认识的其他鬼，既然也曾跟着包立维一起维护地方安全，管束其他鬼，那宁施晴考验过了他们，确定他们也有成为鬼差的资质，就能为他们发放身份木牌，让他们也参与到管理事务中。 城隍管一城，可这一城之下的乡镇等区域，也与她息息相关。她怎么都要培养多一些鬼差。 如此又过去了小半年时间。 曾经跟着包立维的不少鬼，现在都已经成为鬼差，并且别分散到了不同部门中，担任着不同职位。 宁施晴还一度回了宁家村，看过宁家村土地庙里的情况。 宁家村之前算是比较幸运地躲过了天灾威胁，在天灾中也没出现那么大的损失。 毕竟是自然气候异常，宁家村这一年的收获不是很好，但凡是就怕对比。宁家村这里的收成再差，只要再与附近的其他村子比一比，那就可以看到，宁家村这里的收成就显得很不错了。 而且大家的收成都差，收购的价格就很自然地往上提了提。 宁家村今年还算赚了一些。 就是这么一件事，一下子让宁家村的人更愿意相信土地庙。 土地庙中的香火多了一些。 只是土地神还需要更长时间，慢慢积聚力量，才可能真的重新现身。 这中间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宁施晴身为城隍，哪怕能以巡视自己管辖的下方区域的为由，回去宁家村逛一逛，也去宁家村附近的区域逛一逛，看看那些地方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可能真正地在长期待在那里。 为此，要让土地显得有灵，让更多人愿意继续去信任土地，让土地可以真正地汇聚起大家的信任，最后重新孕育出土地神。 不过还好，有老龟在这里。 老龟身为修炼了这么多年的龟妖，一身实力一点都不弱。 宁施晴忙碌的时候，龟妖完全可以代替宁施晴留意到附近的变化，然后及时地做出调整。 最不济，以龟妖的实力，它都能及时地通知宁施晴，让宁施晴可以更快地回来处理问题，再或者让别的鬼差过来处理。 至于宁家村中的其他鬼魂，一开始的时候接受了宁施晴的培训，在宁施晴去了城里，回到自己应该要专心任职的城隍庙期间，那些鬼魂在宁家村里也算做得有些条理。 宁施晴再度回到宁家村后，就又将自己带过来的一部分鬼差留下，让他们处理着这附近几条村子的事，又将原本就在宁家村中的一部分鬼带回城里，再重新将他们打乱，分配到不同部门中。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已然又到了一年过年时候。 今年过年，城隍庙再度举行庙会。 上一次举办庙会，当地因为没有太多经验，举办得并不是特别周到，像是一些交通安排，哪怕提前划定了禁行区域，也提前开始疏散车流，但禁行区域附近还是堵得厉害。 来参加活动的人，还有一些挑刺的声音，觉得举办的一些民俗表演不是很贴合主题。 但当地同样算在这庙会中得了一些收益。 因为有过提前预告，再加上之前就有人开始说，城隍庙附近的小吃有了很大改变，之前吃的东西确实难吃，现在却已经有了一些很好吃的小摊，那一次的庙会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 当地的人愿意来活动一下，有心消费。附近离得不太远的人，又或者是下属乡镇地方都有人愿意来玩，自然可以带动经济。 过年时节，更适合周边游，当地就开始心思活络了。 还只是年底，当地就在考虑今年要怎么举办类似的民俗活动。 而宁施晴这时候也有了自己急着处理的事情。 第237章 年底了。 这对他们这些阴司体系的人来说, 也是一个年终考核的时候。 像阳间的人，还有一个公历年的年底，可以提前做好某些准备。在公历十二月份的时候, 也能为年底做好某些准备了。 而宁施晴则基本都是按照传统历法来，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要按照传统的各种时间点,来完成这些考核。 下面各级鬼差汇报上来的种种信息，都已经落到宁施晴手中。 今年她这里也算做出了一些成绩。 以宁家村为核心的一些村庄, 近来都已经多了土地信仰, 让当地的土地神得到了一部分力量恢复, 已经渐渐有了一些土地原本的灵性。 这种土地灵性也能帮助土地上生活的人趋吉避凶，虽然不可能像真的有鬼差等时刻看着一般,如果有谁要遭逢横祸,还能及时出手庇护，乃至以更多的方式提醒那些可能遇祸的人,但微弱的灵性也能起到冥冥中的护佑作用。 此外，就是宁施晴所在的这座城，举办了一次庙会活动, 也为城隍庙添了不少信仰力量。 只是单纯的信与不信也罢了，更重要的实则是这些信仰力量已经让当地的民风都发生了一定变化。 这是宁施晴管辖地区的总体变化。 至于她自己管辖的鬼差中, 也有了一定改变。 起初在这一带的鬼差数量还不多, 宁施晴近来分外努力，才让鬼差的总体数量得到上涨。当地许多过去一直被困, 难以得到转世机会，已然被困出了不少怨气的鬼魂, 如今也因宁施晴到来，他们的事情得到处理, 而逐渐怨气平息。 宁施晴还没有来之前，当地还有包立维之类的鬼魂压着，着实让一部分死的时候被困住，失去转世机会的鬼魂不敢轻举妄动。 但包立维等鬼魂对那部分鬼魂的所做的事，只能算是强压的一种。 那些鬼魂仍旧要担心自己的将来，如今勉强不再生事，也只碍于实力不如其他鬼。假以时日，若仍得不到治本的机会，那一部分鬼魂早晚都会爆发，又要与包立维等来一场大战。 而像这样死的时候被困，要完成特定事件才能转世的鬼魂，实则数量不少。 这部分鬼就像溺死鬼，往往需要寻找替身，又或者自己做出什么善事，利用功德获得脱身的机会，才可能真正转世。 找替身通常也要算准特定的人，往往都要找回与被困鬼魂有一些前世因果的人，才好当真让其当替身，让被困的鬼魂得以转世。 如果没有鬼差之类提前算好这些，又通知被困鬼魂要和何时何地动手，这部分鬼魂很容易演变成无差别攻击的厉鬼，要么凭运气找到一个能代自己受困的，要么最终化作厉鬼被审判。 至于靠功德脱身，做了好事功德自然可以算在鬼魂身上，但要没有人核算功德，及时让其得到解脱，被困鬼魂功德够了，仍旧要被困在原地许多年。 宁施晴在上一次庙会过后，带着包立维等鬼，就重点解决这部分问题。 只可惜这些被困鬼魂被困的时间长了，总数多，宁施晴努力了这么些时间，仍不能将所有被困鬼魂送入轮回，只能化解掉一小部分。 幸好那些被困鬼魂还是从中看到了希望，一不再像宁施晴未曾到来前那般急躁，更能耐心等待了。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都已过来了，如今还如何缺的了那一点时间？ 相较宁施晴做出的其他事，宁施晴自觉，这其实才是她现在最大的成绩，也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将当地过去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问题逐步解决。 但她做出的另一成绩，现在看着没那么明显，却也算得上有意义。 这就属她增加鬼差的事了。 增加鬼差，要考核鬼差品性，确保招来的鬼差没有太大问题，这还只是小事。 当地之前一直没有可以作主的人，只凭原有那些鬼差，顶多可以和一部分鬼达成合作，让那些鬼就像之前的包立维一样，充当着一个外围成员的角色。要不然的话，当地其实也能早早找到合适的鬼差，尽快增加鬼差数量。 但如果只是需要鬼差数量，鬼差们负责的事却没有更好的安排，哪怕人多了，也只是辐射的区域扩大，能更好地将更多地方的鬼带回来，那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宁施晴这次增加鬼差数量后，重点也只是放在了鬼差们的培养上。 一方面，鬼差外出行动时，需要寻找新的合适的鬼差。 另一方面，充分利用鬼差木牌的便利性，尽快地将各种善恶报应的事上传，增加报应到来的速度，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重要，不敢妄动，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宁施晴整理着这些，默默地考虑着自己年终述职的时候要怎么做。 而这会儿，外面已经到处都是热闹的声音了。 六婆婆带着宁黎安玩着。 这两都只能算是寄居在城隍庙附近、接受监管的鬼魂，而不能算是正式的鬼差，因此也没有那么多必须要忙碌的工作，也有那么些时候可以较为悠闲地在附近活动。 宁黎安其实比六婆婆的情况好一些，也有一定的成为鬼差的资质。 只是他当初死的时候年龄实在太小，哪怕变成鬼魂后也经历过了较长时间，其总体表现依旧偏向稚气。 六婆婆又确实需要宁黎安时刻陪在身边，好稳定自己的魂体，宁施晴如果让宁黎安也学着怎么当一名合格的鬼差，恐怕六婆婆这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状态又要出问题了。 为此，宁施晴一点都不好给宁黎安布置什么工作，只能任由宁黎安就这样过下去。 新的一年离得越来越近。 阳间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放假了，也有人要一直做到除夕，然后才能拥有短暂的假期。 宁施晴则在除夕前几夜夜里，有些突然地进入到一个特殊状态中。 她感受着土地传来的信息。 在她管辖的这片土地里，有一些人已经为了过年而欢喜，也有一些人却还在为过年而忧愁。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人生，有人明明家里有钱，却还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连过年期间该要如何探亲访友，都要一遍遍地计算，尽可能地让自己能少花钱。哪怕是妹妹、妹夫什么的要到家里来，都还算计着怎么让妹妹一家出钱，而不考虑如何招呼亲朋好友。 也有一些人今年过得不怎么好，家里都算得上是负债累累了，可现在竟然还在努力地计算着，过年的时候能如何装体面…… 每到这样的时候，平日里很少往来的人都不得不走到一起，于是也就比平日里更容易体现出人与人在为人处世方面的不同。 宁施晴刚刚来得及感慨一下，就突然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都穿着阴间的官服，看她的时候根本没有表情，只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宁施晴紧张了一下，不过这时候紧张也没什么用，该要去哪里，该要忙什么，都早有定论，她也控制不得。至于说她该要做什么准备？那也全是她之前就已准备过的。真到了这时候才想着准备，哪还来得及呢？ 宁施晴刚跟着那两位穿着阴间官服的人出去时，还能略微分辨出那道路，可不知不觉间，她就只发现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这些路都正变得越来越陌生，让她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渠道了什么地方。 等她终于跟着这些阴间官吏到了目的地，也没有了时间再去考虑什么，就被带到一个考场般的地方，被人硬塞了考卷来。 考卷上说的多半时一些如何评判善恶，又该如何进行赏罚的事。 宁施晴以前就研究过这些，自己独立做事的这段时间，更是想不努力研究都不行，如今看到题目，都不需要过多考虑，心中已有答案。 书写的过程倒是顺畅，几乎是她正想着什么，都不需要怎么耽误，就能再写下来。 只是其中的题目也多，一一做法，需要花费的时间还是很长。 宁施晴偶尔看到一些题目，更觉得其上的信息很是熟悉。有一些案例竟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却又有一些案例和她经历过的只有极少的区别。 她如果只是遇到那些自己曾经在别的地方的卷宗上见过，自己却不曾亲自经历过的案例，倒不觉得有些什么，只管按照自己以前看案例的时候想过的内容作答就好了。 但那些与她经历过的现实也有些联系的案例出现在她面前，可就让她有些担心了，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点点地看着这些案例，再反复思索片刻，既觉得自己之前回答的内容可能有某些问题，她最好再去更改一番，可转念间又觉得一旦推翻过去的自己，或许也不太对。 她成为鬼后，除了魂体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的那段时间，精神比较恍惚，往往连自己正在做什么事都不大清楚外，其余时候的她其实都处于一种较为清明的状态，还能将自己过去经历过的各种细节一一响起。 她现在在这里答题时，却只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出现了某些偏差，她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的细节，只知道那些事似乎与自己现在做的题目有细微的相同。 想来想去，到最后，宁施晴将心一横，也不再想自己究竟有没有经历过这些了。 反正发生过的事她也无法更改，倘若当初的她当真在履行职责之时做出过什么没那么正确的选择，这时候的她也改变不了过往，她倒不如现在答题的时候，就按照当下的想法来，不必再执着自己过去是怎么想的。 宁施晴年头通达后，做题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 她忙于答题之时，暗处里也有些人在观察着她。 邵芷青赫然在其中。 第238章 邵芷青凝望着宁施晴。 现在要接受考核的是宁施晴,而不是她，所以她这个宁施晴的助手跟着宁施晴到了这里，现在也只能看着宁施晴接受考核,却没办法现身。 宁施晴一开始的做题速度快，邵芷青生怕宁施晴思考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导致最终答题出问题。 虽说真的将所有题目都做完后,还能有一个检查修改的时间，可一个又一个例子砸过来,做一遍就够让人做得晕乎乎的了,等到好不容易做完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心思想如何修改？ 邵芷青看宁施晴以这种速度做题的时间长了，反而渐渐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速度。当宁施晴做题速度略慢一些后,邵芷青就又一次担心起来,生怕宁施晴是真的被什么难题卡住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下去。 她都已经开始想,是不是宁施晴的年纪还是轻了一些，当鬼的时间太短，无论当初怎么匆忙地看了更多的卷宗,其见识还是比不得那些老鬼，现在才会在做题期间遇到难题。 当宁施晴的做题速度恢复最初的迅捷后, 邵芷青可算放心不少。 她的表情变化不定,旁边另有一些在观看考试的阴间官吏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只觉她竟然比宁施晴这个忙着考试的人还要情绪激动。 考试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终于考完了。 宁施晴做完最后一题。 她看了看自己已经答题的部分。 题目数量太多，以至于这会儿的她没了回头再看的想法。 她终于敢往四周张望。 刚刚进入考场的时候, 她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环境，知道这里是单人单桌考试的, 桌子上摆放有让他们答题用的东西，她来到这里时，已经有别的人到了，也正在考试了。 她现在做完题目，才发现旁边的桌子上仍旧大多坐着有人，那些人也在奋笔疾书。不过考场整体还留有一些空桌子。 她试着回想了下，就发现有些镯子之前有人的，现在却已经空了。不过她进来时着实没看得太仔细，来参加考试的人本身也有实力，可以干扰她这样粗略一瞥的既已，她就没办法再判断自己旁边的几名考试者究竟是她答题时候来的，还是早早来了。 有官吏上前，低声问她是否现在就交卷。 宁施晴不再犹豫，交卷离场。 她做的题目基本都是主观题。 像这种题目，她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现在也该是怎么想。如果非要觉得自己改变主意，还可能有更大问题，还不如不多想了。 她才从考场上离开，就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竟然又到了一个全新的、颇有些陌生的地方。 她茫然看着四周，正想找谁问问，自己现在在哪，又该怎么做，邵芷青就从旁边现身。 突然看到熟悉的人，饶是宁施晴近来经历的事已经不少，她都觉得心里安定许多。 “邵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考试？我之前好像不见你呢？” 她问的时候，就看着邵芷青微微笑着。 于是宁施晴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她已经从邵芷青的目光中看出答案。 今天的考试就是针对他们这些人的，哪里会和邵芷青有多少关系？ 至于邵芷青何时来的……恐怕早就已经来了，只是她之前都没机会看到。 果然，邵芷青说：“你来的时候，我就跟着你来了。不过你是来考试的，我只是作为你的助手，要跟着过来述职，不需要什么考试。你考试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你这次应该能拿到不错的成绩吧？” 宁施晴不由回想了一下做过的那些题目，最后苦着脸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有好多情况我根本没遇到过，也只是做题的时候才能想一想，我要真的遇到了应该怎么处理。我还真不清楚最后能拿到什么成绩……” 她考试时，总觉得很多事熟悉，却在真的做题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否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事。 如今出了考场，她继续回想，再想起的东西就要清晰多了。 考卷中的大多数例子其实都是她没遇到过的，她只是受到了考场中的独特力量干扰，才会觉得那些例子熟悉，像是见过的。 她如今想来，觉得那应该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就看做题的人是否会遵循惯性思维，觉得自己遇到了类似的例子，就要再按照过去的经验行动。 这样一想，宁施晴就觉得，自己后来遇到每一个案例，都要单独思考其中的人物关系，要想谁欠了谁的因果，又应该如何偿还……应该还算是比较合适的做法吧？ 但不管怎样，她现在都只能想着。 考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她和邵芷青就要先述职了，然后又得了几本书，书中有些是历任城隍的事迹，有些就像她和邵芷青之前看过的卷宗，记录的都是一些过去真的出现过的案例。 书有实物，同时也有一份直接送到她的身份牌中，方便她随时查看。 等再迷迷糊糊地回到城隍庙时，宁施晴还觉得自己这段经历像是做梦。 她现在都当上城隍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城的城隍，那也不必过去了啊。 结果她竟然也在去接受考核时，就不自觉地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 她和邵芷青述职前后，也有一些时间与其他去述职、还有接受考核的阴官交流，知道受影响的强烈程度与他们的实力息息相关。而这种实力，只有一部分才是他们自身的修为，另有一部分是他们与自己管辖的土地间的关系。 这样一来，宁施晴就知道了，她本身修炼的时间有限，就算借着功德帮助，提升的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但实际上还是不大可能比得过那些真正修炼多年的老资历。 邵芷青过去只是在普通鬼差中算是资历老一些的，但也不是特别老。那些有一定官职在身的鬼差，更不知道修炼过多少岁月。这还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些鬼差阴官，长期守在一片土地，他们和这土地间的联系更密切到让宁施晴都难以想象的程度。 宁施晴先前只专心修炼，哪怕做事，也只是凭着本能做事，虽然也有些增加自己与土地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其实还有些薄弱。 这次考核过后，反而让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弱点。 她回到这里，又见到守在土地庙中的六婆婆和宁黎安，这才知道，她参加考核期间，根本不曾察觉到时间流逝，可今天都已经是除夕了。 小城的规矩没有那么大，哪怕有一些人自觉地不放鞭炮了，但也会不时地响起鞭炮声。那些不放鞭炮的，也大多只是碍于生活的小区环境实在不适合放鞭炮，就小区楼道那么点地方，还如何放鞭炮呢？要放也只能整个小区一起买一卷大的鞭炮，再在除夕和初一更替的零点燃放。 但小城中也有些人住的是过去的旧房子，门前有足够的空间。 像这样的屋舍，就比较多人燃放鞭炮了。 零星的鞭炮声响个不停，一直等到入夜了，这些鞭炮声才略有停歇。 鞭炮声确实能起到一定的驱邪作用，起码宁黎安就不是很愿意出城隍庙了，还比平日里都更喜欢黏在六婆婆身边。 不过这时候的街道也不怎么热闹，一个个的都已经想着回家去，哪里还会过多在街道上逗留，路上就显得特别冷冷清清。 宁施晴就在这夜，更进一步地感受着城中汇聚出来的各种情绪。 节日往往会放大一个人的内心感受，她这时候去领悟，就可以更轻松地增加自己与城中各处的联系。 众生总有那么一些对未来的希望，而那些希望全化作力量，涌向了她。 也有一小部分人，在这种日子里，反而更加觉得绝望。 宁施晴默默感受着气息，仿佛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那些人。 她似乎同时在不同地方，过着不同日子。 她有和一家欢笑的家人一起吃饭，这家人今年还刚刚添了个小儿子，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于是双方的父母都在，还大家都乐呵呵的，老人逗弄着小孩，夫妻双方相互依偎。宁施晴觉得自己像是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人，又好像完全不是他们当中的谁。 也同样是这时候，她还能感受到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正有人孤零零地在家里过年。明明才刚刚入夜，很多人这时候都还在吃团年饭，她却蜷缩在被窝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幽幽光芒照亮着她的脸。 偶尔有一些消息弹出，是群聊消息，她的家人回了乡下，发着大家吃饭的视频，还有人说晚一点就要放烟花，另有她爸妈专门发视频回来骂她，这都不回老家，她最后干脆什么消息都不理，只是蒙头大睡。 宁施晴可以感受到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过去从父母那得到了太多的压力，她原本在寒假到来之前，都和家里人说好了，才和朋友约着一起去玩的，最后却又被父母逼着，整个假期都只能待在家里，期间还发生了些别的事，她最后生气，就不回老家了，自己一个人躲在城里的家。 也有一些人自己在家，却是家里当真没有了别的人，只剩自己一个，不得不如此。 各种各样的信息冲向宁施晴。 陡然，宁施晴再也无法维持这种状态，所有精神力快速收回体内。 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在自己前面，担心地看着自己的邵芷青。 她轻轻眨了眨眼，忽然就从一个自己，变成好几个自己。 身外化身。 她学这个法术学了好长时间了，之前虽然有了一些成绩，但一直都没太大实际用途。 可现在，她终于觉得，自己能轻松地变出许多个自己。 哪怕碍于法力还低，不至于真的能一下子变化出万千化身，她变化的速度和变化后的化身实力都有了很大进步。 好几个宁施晴围着邵芷青笑。 “邵姐姐，我们出去看烟花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终章】 第239章 当地有一个专门的烟花燃放地点。 零点还没到的时候, 只是偶尔会响起一些烟花的声音。 零点到了，突然就开始响起一连串的烟花声音。 宁施晴和邵芷青直接去了放烟花的地方看。 过年了，哪怕是那些不怎么熬得了夜的小孩,都会因为热闹的烟花爆竹声不好睡觉，从而被动熬夜。也有些小孩，自己就已经惦记着看烟花了,一点都不觉得不睡觉出去玩有什么问题。 宁施晴和邵芷青去了放烟花的大广场，看着烟花的同时,留意着是否有什么危险。 意外这种东西, 一旦到来,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过当地每年都有在这里燃放烟花的习惯，该做好的应急准备都做好了,往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次自然也没有。宁施晴和邵芷青来到这里，就单纯的在看烟花。 六婆婆带着宁黎安,也在城隍庙前面看着。一老一小，同时仰起头来，看着上方天空。 绚烂的烟花为天空原本的黑暗底色增添了太多光彩。 烟花绽放时的光几乎要将黑夜变成白天。 等到这一场烟花渐渐结束,邵芷青本来想和宁施晴一起早些回城隍庙的，但宁施晴却选择拉着邵芷青慢慢地在这城市里飘着。 终究只是一座小城, 再大都是有限的。 宁施晴和邵芷青就这样慢慢地看着四周有些冷清的景色。 哪怕有些刚刚出来放烟花的人, 现在要回家了，街道上总体仍旧显得那般冷清。 邵芷青不大清楚宁施晴为什么突然想要这样在外面走着,但这是宁施晴提出的，她现在就现陪着她。 如此走了许久, 宁施晴才轻轻开口。 “邵姐姐，我有些害怕。” 也可以说, 这种害怕一直都没有从她心头散去。 只是当一名普通的鬼差，她就开始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影响到别人的命运了。 当她拥有的一切越来越多，她的一举一动将可以影响到更多人的时候，她就更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 一直以来，她的表现似乎都算不错。 而且她看到的反馈都还算是好的。 她用自己最简单的道德评价，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在做事的时候，兼顾更加多人的利益，但她当时也实在没办法想到别的办法，只能就这样。而最后，也总算起到了一个引人向善，让总体环境转好的作用，那应该还算可以吧？ 她想，也许自己只要再记住做事的时候得到的教训，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就再小心一些好了。 但她遇到了考核。 像这样的考核，以后会每年都有。 她必须要更谨慎一些。 她在考核结束后得到的书的数量还不算少。 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她害怕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好。 其他的城隍和他们管辖的土地的联系那么密切，可她才刚刚学会怎么加深自己与土地的联系。 她还没办法长时间维持那种联系。 宁施晴越想，就越觉得不安。 小城看着不是很大，好像只有一个人有耐心一些，就能在一天之内绕着这座城走一遍。 但生活在这里的人的数量很多。 就在这时，宁施晴觉得有一只手落到了她头上。 邵芷青轻轻摸着宁施晴脑袋。 她尽可能轻柔地安抚着宁施晴。 还好，很快，宁施晴抬起头来，朝着她一笑。 “邵姐姐，我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你也看得到的。” 宁施晴往前两步，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不过此时的她想要拥抱的是这片土地。 她旋身，看着邵芷青。 “邵姐姐，我们回去吧。” 邵芷青定定看她半晌，微微点头。 第二天，年初一，城隍庙庙会就开始了。初一也有拜城隍的活动。 这一天，还没有什么人走亲戚，因此也显得热闹许多。 接下来好些日子，城隍庙附近都有一些活动。 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间，这些活动已经被固定下来。 过去的时间长了，偶尔才会再有人说起，当初是怎么有人揭穿了城隍庙附近的人做黑心生意的事，然后这里的城隍庙就好像突然变得特别灵验。 而且你说这里灵验吧，它还不是无论你来这里许什么愿望都可以成真的灵验。往往许愿的人自己心里都有一杆秤，如果知道自己要许的愿望是那种特别过分的、必须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实现的愿望，那就多少没有实现的可能。 就像一个人考试，如果原本的成绩怎么都考不上对应学校什么的，都已经在考试前夕了才来许愿，那许愿的结果只是能保证考试的时候在平常成绩的基础上稍微超常发挥一点，却不可能真的超常到所有学校随意挑选的程度。 更玄妙的是很多来许愿的人都说，自己当时来这里许愿时，心里还可能只是抱着些听到别人都说这里灵验的目的，只是过来许愿玩的，可当真的来到这里后，却会在许愿的瞬间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那些愿望多么不切实际，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还不如临时换一个。 而他们临时换的那些愿望，通常还更加靠谱，他们甚至可能知道自己该要往什么方向努力。 至于有时候许的愿望实在让他们觉得没有方向，但愿望本身其实是有可能的，那最后就会发生某些巧合，让他们的愿望真的莫名其妙地成真了。 这些还只是个人的问题。 另有些只存在于大家口头流传的传说。 据说，如果有谁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存在贪赃枉法之类的事，有人为非作歹却暂时没有得到报应，那么，来这城隍庙里，与城隍说，这些人就会一一落网。 一开始只是当地人这样说。 毕竟城隍就是保佑一地的。 当地有时候有人遇到了不公的事，又实在不知道如何解决，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到了这城隍庙里。 连那人本身都没抱有什么希望，谁知道最后却真的解决了问题？虽然他经历过的事无法再被改变，但那些作恶的却付出了代价，最终失去所有。 后来，有些外地的人来了，也要来这里投诉。 结果这些人发现，这种投诉居然好像真的有些成果？ 城隍庙这种私下流传的名声也起来了。 就是城隍庙中的宁施晴用身份牌联系其他城隍的次数又多了。 她地区里的事，她比较好办啊。 但现代发达的科技让不同的地方都连通在了一起，往往在一个地方作恶的人，可能在另一个地方有靠山。她如果真的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就少不了联系其他地方的人，大家一起合力，尽量制造一些巧合，让有能力有资格管这些事的人无意中注意到这些事，最后收拾邪恶。 也有一些事，原本就发生在别的地方。那她怎么都该将这些事转回当地办理，而不是由她办理。 “施晴，你看看，这家公司的老板卷款逃跑，还想出国，现在一大群人都在等着呢。” 宁施晴接收了邵芷青刚刚整理好的信息，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来不及多想，匆匆联系准备出国的黑心老板所在位置的当地城隍。 这得制造一个小范围的恶劣天气，尽快阻止这人登机离开，好让当地有将人抓到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那会儿准备出行的人中，有没有谁的事情也特别紧急，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会不会耽误对方的事。 不过这种事也不需要宁施晴自己这么为难了。 反正她就是一个负责发消息的，当地城隍自然会再去评判该用什么方式处理。再不行的话，还有其他方式制造小小的意外。 宁施晴刚刚处理完这件事。 宁黎安也将新的消息发给她了。 “晴姐姐，这个人被黑心整容医院骗了，在医院里做手术出了事，现在都要被毁容了，医院那边还不肯负责。” 宁黎安发来的信息中有整容女子前后模样对比。女子原本因为脸上有一块比较明显的胎记，看起来有些吓人，才想着整容去掉，谁知道真的去到了整容医院的手术台上，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签了不少的字，到最后胎记的那块地方还变得更加难看了。 宁施晴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 这也必须要去处理！整容医院肯定是违规经营的，这方面必须解决。至于要不要让那些做手术的人经历什么现世报，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做出这种事可能遭遇的后果，又要斟酌了。 宁施晴现在已经明白到，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自己在生活中出现的少许意外而觉得那就是上天给予自己的启示，要告诉自己什么行为是做不得的。 有一些人遇到了类似的启示，反而更会抱怨上天不公，从而想报复一切。 要遇到了这样的人，就只能等他们死了，到地狱中，再让他们慢慢忍受折磨，知道正误了。 …… 日子并非总是忙碌的。 偶尔，宁施晴也会和邵芷青到管辖的其他区域闲逛。 六婆婆和宁黎安现在都留了下来，也成了她身边的得力助手。城隍庙中的其他鬼差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她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需要担心会出什么事。 毕竟大多数来求助的人遭遇的都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只要有人留守在城隍庙中，及时整理好信息，她回去之后也就能处理了。 而城隍的传说，也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流传。【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