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好眠》 第1章 第一章 “截止4月6日13时46分，枫和市志安县平西村附近的公路发生山体滑坡事件后，已造成二十余户民房掩埋，数十辆车子被冲击。” “此次事故63人遇难，16人失联，28人受伤。根据现场调查得知，因雨水量增大导致山体结构……” 手机中新闻播报的声音顺着耳机线透进他的耳膜，许呈安大拇指在手机屏幕底端向上一滑，返回了主页面。 播报声戛然而止，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在膝盖上，一旁的有线耳机从耳朵里掉落，孤零零地搭在一旁晃荡着，许呈安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在“白色之城”阿雷基帕看完火山后，本想稍作停留再返回库斯科，但手机上的日程提醒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可能是前几天行程排的太紧，运动量太大，过于疲惫。 他订的从库斯科飞往伊基托斯的航班居然是在明天，日程提醒弹出的那一刻他也懵了。 机票是看完盐湖那晚订的，将素材导入电脑，洗漱完后已经半夜。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让他眼睛错乱，计划一天后的航班被他错订。 原本许呈安没打算在阿雷基帕多待的，可真正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里格外吸引人。 这个被三座火山包围的城市，城内大多是由白色火山石建造的建筑，它和饱经历史沧桑的库斯科不同，神秘而安静地蜷卧在火山脚下。 本想着在老城逛一逛就离开的许呈安，登顶位于武器广场的阿雷基帕大教堂时，他看到了远处的火山。 那时正是傍晚，远处的天空橙黄一片，夕阳洒在火山顶部，像是披上了一件轻薄的金色丝巾，那个场景太让人震撼，许呈安瞬间改变了计划。 他决定去看看那座火山。 人有时候会在突如其来的瞬间产生新的想法，无法用语言和理性来解释，仅仅因为一个场景，或是一个人。 就像拍摄于南极的纪录片《相遇在世界尽头》里，那只离开同伴独身前往群山的企鹅，至今没有人能解释它的动机。 那天他只拍下了一张照片，长焦镜头内的景象无法和肉眼真正看到的相比，他长舒了一口气，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夕阳落下，火山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照片被他发在了某站上，动态一出瞬间冒出许多评论，但欣赏美景的代价就是他现在要连夜赶回库斯科。 返回库斯科的航班已经售罄，许呈安想着是否要将库斯科飞往伊基托斯的航班取消。 可飞往伊基托斯的航班都要中转利马，后面的其他航班中转时间太长，也基本已经售罄。 合适的航班时间在五天后，这个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规划。 去伊基托斯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是许呈安这次来到秘鲁的主要目的，于是他开始寻找回到库斯科的其他办法。 终于，许呈安找到了另一种不打乱行程的方式——过夜大巴。 在CRUZ DEL SUR官网查询好站点，许呈安没有任何犹豫订好了票。 路程大概十多个小时，这是一场对屁股艰难考验的过程，但许呈安别无他法。 不过还好，现在人已经坐在了大巴上，耳机被他拾起，又重新塞回了耳朵里。 没有音乐和其他声音，但许呈安依旧喜欢戴着耳机，这是从那之后养成的癖好。 过夜大巴不同于国内的普通大巴，上下两层还带卫生间，座位与座位之间用**帘隔开，这对社恐人士简直友好。 椅子可以放平，角度最大也就160°，舒服肯定是没床舒服，但许呈安已经很满足了。 窗外黑漆漆一片，大巴的发车时间在晚上八点，订票页面上显示预计达到库斯科是早上六点四十。 车内还算安静，帘子一拉大家都各忙各的。如果是白天的话，还能看看外面的景色解闷，现在只能靠睡觉。 闭眼眯了一会儿，许呈安毫无困意，他想到了昨天在Salinas盐湖看到的景色。 没有选择去科尔切大峡谷徒步看秃鹰，许呈安跟随一日游去了盐湖。 在这里，他比之前更接近火山。 云雾中隐约可见，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露出真正的面容来。比起震撼，许呈安更觉得平静，让人抛弃一切想法和思绪的平静。 打断这样美好的回忆是大巴车的颠簸，许呈安睁开眼，想起了那天的素材还安静地躺在电脑里，这会闲来无事，正好把视频剪了。 从包里拿出电脑，点开剪辑软件后他才发现，网络信号实在是不稳定。 可当下又没其他能做的，他像钻了牛角尖一样决定和烂到底的网络奋战到最后。 视频剪起来并不难，将录入的音频导入后增加照片就好。视频的精髓就在于音频，小心翼翼的拼接，在耳朵内经过数次听取后才能过关。 许呈安对此过程十分苛刻，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本人毫无察觉，还是朋友告诉他的，说他变了很多。 好不容易剪完视频，上传的进度条慢的能和蜗牛爬行相比。许呈安无奈，只能摸起手机度过这枯燥的时间。 某软件右上角99 的消息符号惹眼，他点开，后台消息像潮水一样疯狂漫了出来。 上次发布的视频已经达到了七十万播放量，这个数字非常可观。 一年前随手在平台上注册的账号，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收获了几十万的关注，明明当初只是为了放松，现在他反而有些压力了。 将评论提醒清除掉，许呈安看着界面舒服多了。 一条私信猝不及防地闯入，他那张平淡得甚至可以说面瘫的脸，终于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再熬夜我就是狗：特别喜欢up主的视频，从你去年刚发视频就关注了，今年我也决定去外面看看。不知道你的睡眠情况有没有改善，希望你以后都能睡个好觉。(比心)] 从第一条视频关注到了现在，许呈安有些恍惚。 账号上他从未发布过自己的私生活，也没有暴露过自己相关的一切，只是一味地上传助眠视频和旅行中看到的景色。 除了第一次发视频时在简介写下制作该视频的原因。 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深受失眠折磨，希望大家今夜好眠。 可睡眠情况有没有改善，许呈安也不敢做出回答，或许是有的吧。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为难他太久，因为接下来的不适让他无暇去想其他。 先是太阳穴一下又一下的跳痛，头像被人用铁丝紧紧箍住。眼珠胀到快要爆炸，几乎承受不住眼眶的束缚，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许呈安眉头皱起，靠在椅子后背闭上双眼企图缓解不适。 他以为是最近睡眠时间太少导致的偏头痛，可闭上眼休息后却发现情况更加糟糕。 呼吸由平稳变得急促，头痛的冲击异常猛烈，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胃里也在翻江倒海。 许呈安甩了甩脑袋，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晕眩，他用仅存的理智去思索着自己难受的可能性。 晕车？感冒？还是…… 空气变得稀薄，耳朵如同被人塞入了棉花，周围的声音雾蒙蒙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明显，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破出。 许呈安无意识地双手紧握住座椅两边，手表屏幕上不停闪烁着红色警报页面，显示他的心率高达128次/分。 高反，许呈安终于反应过来，他拖着千斤重的手臂去包里拿药。 当背包拉链从他手中第三次滑落后，他良好的素质在因缺氧而混沌的大脑的松懈下暂时回避，暴躁因子占据了顶峰。 “该死，怎么会突然这样？” 声音并不大，自言自语般的话刚说完，旁边的**帘被突然拉开，一张亚洲面孔映入眼帘。 许呈安后来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那天高反时看手都是虚影，他却记住了那人的长相，连带着那双真挚热情的眼睛。 “中国人？”陆彧修的眸子闪动，在看到许呈安的状态后他迅速反应过来，那张洋溢着笑意的脸变得严肃，“你是不是高反了？” 许呈安没问他怎么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有让他问出这句话的能力。 不想和眼前的人过多交流，他忍着不适礼貌点头，手上没放弃拉拉链的动作。 虽说异国他乡遇到中国人应该很开心，但许呈安不同于别人，他独来独往惯了，社交对于他来说是件太麻烦的事。 他不喜欢和别人搭上关系。 背包里的东西很多，录音设备就占据了大部分。清醒的情况下找出药盒都要花费个半分钟，更何况许呈安现在已经头晕眼花。 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眼皮沉重酸软，当再次睁开眼时，许呈安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宽大的手掌。 说实话，看到的第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耳边爽朗的声音出现，他才确认了事实。 “吃我的吧。”那只手往自己面前又送了一下。 即便被高反控制的耳朵已经将大部分声音都过滤掉，但许呈安在听到他声音时的第一反应还是觉得好听。 清爽干净的音色让他想起新西兰皇后镇的瓦卡蒂普湖。那是他决定旅行后去的第一个地方，被四周巍峨山脉围绕下的湖泊清冽且柔和。 这次没有推脱，身体的求救本能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原则，手指捏住他手掌心的药，许呈安放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这里有水，你可以……” 拿着矿泉水的手伸到一半，看到已经干吞完药后的许呈安，陆彧修后半段话咽回了肚子里，默默收起了胳膊，将瓶盖又拧了回去。 高反药需要提前吃，许呈安知道这会吃药其实效果并不大，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还不错的体质。 手边不知道何时放了一瓶矿泉水，许呈安仰躺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呼吸。那人的声音忽然远离，叽里咕噜听不清楚，只知道他说的并不是中文。 这种状态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会不会有加重的可能，许呈安思绪逐渐飘远，却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昏昏沉沉。 就在许呈安大脑即将关机的那一刻，有人似乎罩在他脸上一个东西，腰一侧被人用手托住，冷静的音调和专业的指导声在耳边响起。 “先弯腰吐气，我按压氧气瓶的时候慢慢起身吸气，不要紧张。” 是那个人的声音，许呈安想。 即便身体已经到这种程度，自己居然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两只手无意识地抓住陆彧修按着氧气瓶的手，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随着面罩内不断喷出的气体，他已经涣散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些。 许呈安就这么被强制开机了。 阅读指南 1.慢节奏公路文，双洁，he，年下差两岁。 2.会换国家，大概四个国家。 3.架空，文中除地名真实以外其他都不能深究，无参考价值。 4.文中的情节和故事为剧情所服务，请勿上升现实，感谢～ 纪录片《相遇在世界尽头》，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氧气瓶里的氧气去了大半，许呈安的状态也恢复过来，手表没再报警，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四分。 他起身动了一下，身上的红色冲锋衣滑落在地弄出细微声响，许呈安弯腰准备去捡，帘子被大力度拉开，露出一张神色慌张的脸。 一眼就能看出他刚从睡梦中惊醒，头发张牙舞爪地支楞着，眼睛半睁开，看到许呈安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用手揉了揉眼睛。 “还难受吗？” 许呈安摇头，捡起衣服拍了两下递了过去，“你的？” 陆彧修很显然还没从困意中彻底脱离，点头接过衣服的时候打了个哈欠，这才清醒过来：“你休息的时候我把你电脑收起来，放在你脚下的黑色背包里了。” 顺着他的话低头看，许呈安看到了背包外露出银色电脑的小角。他近乎昏迷时电脑就放在腿上，视频上传的进度条始终停滞不前。 “谢谢。”许呈安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钱包，里面是他的信用卡、护照和一些现金，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 “氧气多少钱，加上高反药。” “钱？”陆彧修没料到许呈安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付他钱，于是招招手，无奈地笑道：“不要钱。” 许呈安的眉头下意识轻蹙，面前那张笑脸看起来十分温暖，眼睛很大，双眼皮明显，笑起来还会露出惹眼的虎牙来，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但许呈安并没有被他的气息所打动，他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按我之前在库斯科买的氧气来看，一瓶是五十索，高反药就算二十索。” 一共七十索，许呈安认真将两张纸币递了过去。 陆彧修愣了一下，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因为他总觉得如果再不收下，面前的人真的会执拗地举着胳膊一直到下车。 “你来秘鲁多久了？” 穿起红色冲锋衣，陆彧修打量起了许呈安。 肤色很白，身形瘦长，在指导他吸氧动作，扶他弯腰时，即便许呈安的身体都靠在了他身上，他依然觉得很轻。 “没几天。”许呈安回答。 这并不是个很友好的信号，其意思没比直接告诉他，我不想和你聊下去好多少。 只不过许呈安情商没低到那种程度，他还算是关照了下陆彧修的情绪。 但陆彧修没看出来，他以为许呈安只是因身体刚恢复情绪不高而已，顺着他的话聊下去。 “我也是，不过我已经来秘鲁好几次了，所以这次就没打算在这边待很久……”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许呈安一直在出神，根本没听他说了些什么。透过车窗往外去看，他的影子映在了窗户上，模模糊糊，像一团雾，随着大巴的颠簸而晃动着。 “在看什么？” 陆彧修的脑袋突然凑过来，眼睛盯着许呈安看去的地方，结果什么也没有。 走神被抓到，许呈安不含感情地道了个歉，转头就看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脑袋，清楚得能将他耳朵上的细小绒毛一览无遗。 陆彧修也转过头，两人之间面对面，视线对上的瞬间许呈安失神了两秒。 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让许呈安内心警铃大作，身体拼命往后靠，却忘了座椅被放倒。 于是整个人直勾勾地躺了下去。 陆彧修眨了眨眼睛，疑惑：“你困了吗？” 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许呈安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吞咽着淡定回答：“咳……还行。” 接下来的对话都是陆彧修问一句，许呈安回答一句。 他回答的字很少，情绪不高，但也没表示太大的厌烦，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过分热情。 许呈安不是没在旅行中遇到过中国人，但因为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和性格，很多人觉得他装，所以也不爱和他搭话。 但陆彧修这么热情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刚有这个想法，许呈安在心里默默纠正了错误，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三年前也有一个这么热情的人来着。 不过多亏了陆彧修的热情，要不然许呈安这会儿人已经在医院了。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愿意陪陆彧修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天空开始泛白，车里的很多人都醒了，两人的中文夹在一堆西班牙语里格外明显。 “你接着要去哪里？” “嗯……还没想好，你呢？” 许呈安特意隐藏了自己的行程安排，这是在外旅行中很重要的一点，即便陆彧修刚刚救了他，许呈安依旧十分谨慎。 “我要去伊基托斯的亚马逊雨林，你来之前肯定也查了关于秘鲁的介绍吧，那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最好不要错过。不过可惜后面几天的航班基本已经满了。” 许呈安有些错愕，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后面的航班他早就知道满了，不然也不会坐过夜大巴回库斯科了。 装作十分遗憾的样子，他敷衍笑笑：“确实，那很可惜了。” 纤长的睫毛阴影打在皮肤上，许呈安的眼皮垂下，他的嘴唇特别薄，陆彧修记得有人说过这样的人大多薄情。 肤色很白，眉眼颜色浓重，眼睑线条平直，看向人时眼神显得格外迷离，一种天生的冷漠疏离感。 周身的清冷气质，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让许呈安给人一种难以看透的神秘感。 失落的表情让陆彧修的心抽离了下，他忽然理解为什么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了，因为他现在有想把自己机票让给许呈安的冲动。 “但是，”陆彧修清了清嗓子，压抑住脑子乱飞的思绪：“秘鲁的亚马逊雨林不只有伊基托斯一个城市可以进入，马尔多纳多港也可以。” “呃……”许呈安没想到他会那么热心，抿唇答应着，“好的，谢谢。” “如果你要去马尔多纳多港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靠谱的tour，”看许呈安不怎么爱说话，人长得又白净，陆彧修生怕他吃亏，“那个tour的向导我认识，他人很好的。” 骗子？这是许呈安的第一反应。 近年来随着短视频和各种旅行Volg的兴起，秘鲁被更多的人所好奇。亚马逊雨林的各种旅行社层出不穷，tour的内容也逐渐被丰富。 随之而来的则是各种套路和骗子。旅行中遇到骗子的几率非常大，陆彧修也是来秘鲁被骗好几次才认识了许多靠谱的朋友。 但陆彧修有一点没有想到，他现在的语气，热情的态度，很明显他更像那个骗子，旅行社请来的托。 “我会好好考虑的。” 许呈安表面礼貌点头，实际内心已经对他的印象从原来的八十分减到了及格分。 虽然真的很像骗子，但又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缠着自己报名，许呈安觉得不能断然给人下定义。 “那我给你分享他的联系方式吧，如果你决定要去那里的话可以联系他。到时候报我的名字，或者给我打电话，我让他给你个优惠的价格。” 此话一出，许呈安觉得他更像骗子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骗子”的手段似乎太生涩，自己一眼就能看穿。 说完陆彧修才想起，聊了这么久彼此都还不知道名字，扬着笑脸随即问道：“聊了这么久都没问你叫什么？” 许呈安有些迟疑，可盯着他那张太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脸，他莫名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非常详细：“许呈安，言午许，口王呈，安……”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嘴唇颤了颤，音量也低了些：“平安的安。” 话一出口许呈安就开始后悔，他在外几乎从不会主动告知别人自己的名字，一般只会让别人称他许。 目光重新挪回那张引诱他犯错的脸，许呈安这才发现陆彧修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两个淡淡的小窝，很浅。 如果不是他看得仔细或者陆彧修笑得幅度大时，许呈安根本发现不了。 “酒窝。”许呈安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个？”陆彧修笑得更欢快了，嘴角上扬的幅度明显，两边的小窝比刚刚又深了些。 “这不是酒窝，听别人说叫什么…梨涡？不过并不明显，平时看不出来。” 许呈安点头，心里却反思自己今天怎么总是多嘴，大概都是因为对方那张脸吧。 一眼让人信任的笑容，再加上周身热情真挚的气质，许呈安想，如果他真的是骗子，那自己恐怕要被骗得精光了。 想起许呈安刚刚的介绍，陆彧修笑得眯眯眼，他学着许呈安的介绍方式，把自己名字里的字逐个解释出来。 “我叫陆彧修，陆是陆地的陆，修是维修的修，中间的彧就是或字加两撇。” 许呈安看出来他在学自己，嘴唇抿了抿，露出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小孩子的心智，还蛮可爱。 “你笑起来很好看。” 陆彧修脑袋靠近，歪着头盯着他的脸，清亮的瞳孔中只有许呈安的面孔。 许呈安瞬间收起笑容，明明刚才嘴角上扬的幅度细微，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陆彧修发现。 一时不知道是该赞叹他惊人的观察力，还是懊悔自己松懈后的表情。 许呈安没回答这个问题，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很忙，于是他拿起放在脚边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又关上拉链，一套动作下来给背包做了个马杀鸡。 好在大巴车到达了车站，下车后的空气清冽凉爽，不知道是不是车上吃的高反药起了效，许呈安没再感觉难受。 他隔着人群对陆彧修挥了挥手，背起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亲口告别，行事风格和他本人一样冷淡。 看着许呈安果断的背影，陆彧修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再抬头时，人群中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他低头无奈笑笑，却忘记了交换联系方式，心中一阵懊恼。直到回了酒店，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事。 陆彧修很少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影响心情，躺在酒店的床上他又想起了许呈安。 他看起来不太想搭理自己，明明那样冷淡的人，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到手机界面上的某个软件时，陆彧修突然想起在大巴上帮他收电脑的情景。 电脑屏幕进度条的背景正是这个软件的用户界面，陆彧修也玩，所以下意识地记住了左上角的ID。 打开B站，点开搜索框后输入了记忆中的四个字。 刚打出前两个字，下面就出现了完整名字的搜索条。陆彧修点了进去，蹦出的第一个就是有68.43万粉丝的UP主——今夜好眠。 头像对上了，名字也对上了，点进主页面后的IP地址刚好在秘鲁，陆彧修没有任何犹豫点了关注。 他想，他们之间的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3章 第三章 高反加上一夜颠簸，许呈安肉眼可见的疲惫，躺在民宿的大床上，他却睡不着。 失眠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许呈安撑起酸痛的身子起来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就一些衣服和常用物品，一个大背包就能轻松结束。 所有都收拾完后也才八点钟，失眠加上没吃早饭，许呈安胃里隐隐作痛，和民宿老板告别后他就前往机场。 在机场周边简单吃了早餐，整个人才算安稳下来。喝完最后一口美式，他开始准备安检登机。 一个半小时的航程，许呈安闭眼眯了一个小时。到达利马机场时正是午餐时间，飞伊基托斯的航班在下午，许呈安决定随便在机场找个餐厅吃饭。 机场里的餐厅很多，但麦当劳、肯德基等快餐店人都满满当当。 这会儿正是中午，再加上利马地理位置和交通枢纽的优势，大多数国际航班都会在利马转机，所以等待中转的人基本都会选择在餐厅度过。 许呈安没怎么犹豫，在机场柜台楼上找了家人还不算太多的连锁餐厅——Tanta。 点了份卖相看起来还不错的飞机场炒饭，一份芝士炸猪排。饮品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鸡尾酒。 酒对许呈安来说太熟悉。曾经有段时间他几乎都靠酒精来维持基本睡眠，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这样做了。 但少量的酒精可以帮助许呈安放松下来，所以遇到特殊情况他偶尔会选择酒精饮品放松自己。 菜很快就被端上来，许呈安以为要等很久。 炒饭上盖上了一张金黄的蛋饼，浓稠的酱汁上面装饰着葱花和胡萝卜丁。芝士炸猪排搭配着酥脆的薯条，他这会儿突然感觉到是有点饿了。 本来只打算填饱肚子，并没有对食物抱有期待的许呈安吃下第一口后扬了扬眉毛，意外地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混合着鸡肉、豆芽和西蓝花的藜麦饭口感丰富，鸡尾酒入口浓郁的菠萝气味彻底打开了他的胃口。 周围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看着已经坐满人的餐厅，许呈安无比庆幸自己来得还算早。 拿起鸡尾酒喝了一口，眼睛无目的地看向四周，他的视线内突然闯入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下意识放下杯子低头吃饭，许呈安内心第一反应就是千万不要被他看到。 盘子里的藜麦饭被他扒出了个小洞，许呈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怂，甚至连抬头都不敢，生怕和那人视线相撞。 利马机场里明明那么多餐厅，他怎么就那么精准无误地走进了自己所在的这家。 许呈安一时不知道这该死的缘分是好还是坏。 不过还好老天对他有所眷顾，五分钟后，许呈安在胳膊的遮挡下抬眼看过去时，周围已经没了陆彧修的身影。 人还是得少说点谎的，要不然一个谎言包裹着另一个谎言，怎么也圆不过来。 鸡尾酒度数蛮高，许呈安没喝完，他怕一会登机的时候犯迷糊。吃饱喝足后走出餐厅，在等候区坐了一会儿，许呈安有些无聊。 下午的日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周围来往人群的嘈杂声成了天然的助眠剂，许呈安没觉得困，只觉得一直盯着阳光，大脑有些晕眩，眼前画面不停得打着旋地转。 低头眯了一会儿，手表震动着提醒他即将要登机检票。和上午的航程差不多，利马飞伊基托斯也要一个半小时。 上飞机前许呈安拿手机在Whatsapp上联系提前一周订好的lodge，昨天把航班信息发过去，对面回复了个好。 四天三晚的行程，一个人是800美金，这个价格显然有些贵了。 但网上大部分人都推荐了这家，许呈安觉得贵可能会有贵的道理。 上面写的四人成团，他又问了问关于成团的事情，那边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不用担心，只要填好信息，到时候会他们会主动拼好人。 打开官网上的介绍，里面描绘得特别好。包接送餐食，房间二十四小时有电和饮用热水，这在雨林里很难得。 想着后续的旅行感受能舒服些，许呈安还是付钱订下了这个lodge。 二十分钟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回，许呈安内心隐隐不安，或许是对方在忙没看到吧，他找个理由安慰自己后上了飞机。 位置靠窗，许呈安一坐上座位就将有线耳机塞到了耳朵里。尽管蓝牙耳机和头戴式耳机更方便，但许呈安依旧保持着最初的习惯。 耳机线缠在一起，他懒得去解开，手指在歌单里滑来滑去也没个选择，屏幕熄灭，他将视线移向窗外。 发呆是许呈安最爱做的事。闲下来的时候他可以窝在角落里，维持着一个姿势发呆好几个小时，不过现在不会这么久了。 许呈安这会想起中午在餐厅看到陆彧修的情景，记得在大巴上他当时也说要去伊基托斯来着，不会这么巧吧。 忍着想要站起身左右看看的冲动，许呈安无奈地扶着头，心想，早知道就不瞒着了。 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件事，时间也过得快了不少。直到睁开眼看到下面的景色，许呈安才意识到他离雨林不远了。 映入眼帘的是蜿蜒曲折的亚马逊河，在一众绿色中脱颖而出，随着飞行高度的逐渐下降，许呈安可以清晰地看到沿着河边的许多建筑。 那样一望无际的绿色，旺盛的生命力和原始的自由感顺着空气渗进了许呈安的身体里，前一天到现在的疲惫一瞬间消失不见。 下飞机的那一刻，许呈安才对热带地区有了实感，扑面而来湿热气息让他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 伊基托斯机场很小，就一层，许呈安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最新回复。 两个小时前的消息依旧孤零零躺在那，他拿起手机打了过去，对方没人接听。 说好的包接机，这时候突然搞失联，陌生的国度遇到这种事，许呈安头疼。 机场位置不在市区，许呈安连下一步要到哪也没有头绪。周围骑着摩的和三轮车的人纷纷盯着他，就像在盯一只即将待宰的肥羊。 闷热的气息有些压抑，许呈安拽了拽领口，想着先坐突突车(摩的、三轮车)到达市区再讲。 走过去的瞬间许多人围了上来，许呈安的西班牙语不好，只能用英文形容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很大，七嘴八舌地报着各自的价格，许呈安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价格到底贵不贵，无奈想随便选一个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许呈安？” 转头看过去，中午的那个身影和眼前的人完美重叠。 许呈安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他为之前的隐瞒感到尴尬。 “真的是你，好巧，”陆彧修没问他怎么会在这，看到眼前这些人他明白了什么，问他：“你要去市区吗？” “嗯。”许呈安回答。 陆彧修扬了扬手，指指身后的背包：“刚好我也要到市区，一起吧。” 说完便对着那群人用流利的西班牙语交流了起来，许呈安不太能听懂，但能看出来陆彧修在很认真的和他们讲价。 像是确定好了价格，他看到陆彧修朝自己招了招手，最后看了一眼没有消息的手机，许呈安抬脚跟着他上了同一个三轮车。 坐在车上迎面有风吹来，依然是热风，没有凉爽的感觉。陆彧修的头发被吹得向后飘，像一个大型蒲公英。 他坐在许呈安旁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无袖上衣，下身是墨绿色工装裤。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明显，肤色比小麦色略白一些，但能看出和许呈安明显的肤色差。 肩膀很宽，体格较大，许呈安没想到陆彧修藏在衣服下的身材居然这么好。和在健身房看到的身材不同，他反而有种野性的美感，像草原上疾奔的猎豹。 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迷彩背包，在他的身材对比下也显得刚刚好，许呈安看得有些入神，却没想到被陆彧修一转头逮了个正着。 又是那张笑脸，许呈安慌张移开眼，连忙扯出一个话题：“多少钱？” 说完后又接着补充：“突突车。” 陆彧修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笑着，看起来像是在感叹：“好像我们每次见面，你第一句话都是在和我算钱。” 许呈安愣了一下，回想起来上次在大巴上也是这样。 只不过就见了两次而已，陆彧修却用了每次这两个字，说得好像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一样，许呈安在心里想着。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呈安两只手握住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封闭的内心和冷淡的性格早已让他丧失了和别人幽默沟通的能力。 “不用付我钱。” 陆彧修出声，似乎看出了他局促。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泼下了一幅绚烂的水彩，就连飘起的头发丝也受到了眷顾，包裹着独特的光晕。 “上次氧气和药的钱你给多了。所以，这次就一起抵了吧。” “嗯。”许呈安没再坚持。 相机被他装在了背包里，随手拿起手机想要拍下远处丛林和夕阳相互映衬的景色时，对面的陆彧修突然举手比了个耶。 手机往下挪了挪，镜头对准了笑得洒脱的陆彧修，光影从后面投过来一束，在夕阳下，陆彧修也被染成了金色。 照片定格在了这个闷热的瞬间。 但他的笑容和自由感却能溢出屏幕，让许呈安在这一瞬难得感受到一丝清凉。 阴差阳错的，许呈安的手机相册里第一次留下了陆彧修的痕迹。 放下手机，他听见陆彧修说，“可以把照片传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啊？”盯着照片发愣的许呈安这才意识到陆彧修的话，“哦，我发给你。” 说完又想起来没加联系方式。 许呈安迟疑，他不加陌生人，就算是在外遇到的中国人也不例外。 微信里的通讯录也只保持着十人以内的好友人数。 想不出第二个传照片的方式，短暂的安静时刻显得漫长又明显，就连周围乱糟糟的集市叫卖声也成了虚幻的背景音。 手机蓦地响起，许呈安松了口气，举起手里的手机向他示意，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那家lodge的工作人员打来的，那人的英文不好，话说到一半总会变成西班牙语，听得许呈安一头问号。 本来就对他们不守信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这会儿他语气也不好，声音严肃了些，用英文讲道：“能不能换一个英文好一点的人和我沟通？” 典型的英式口音，即便在带着情绪下的发音依旧显得优雅，陆彧修觉得自己给他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滤镜。 应该是没谈妥，许呈安的表情有些糟，陆彧修不知道该不该插手，刚刚要照片时他能看出许呈安的犹豫。 “介意我帮你和他交流吗？我西班牙语还可以。” 陆彧修还是没忍住，怕许呈安不放心又补充道：“可以开免提的。” 电话里英文夹着西班牙语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已经麻烦陆彧修太多事了，可眼前自己又找不到其他方法解决，许呈安只能再次感谢。 “麻烦你了。” “不麻烦。” 陆彧修反而更像是求助人的那一个，满脸笑容地接过电话，第一句话就用西班牙语和那人说，你直接跟我讲吧，我是他朋友。 手机开了免提，许呈安听到了手机那端带着微微电流音的西班牙语，这才意识到，其实开不开免提都没用，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在来秘鲁之前，许呈安临时抱了一个月的佛脚。 但所学会的西班牙语也只不过是“我想吃饭”“多少钱”和“不要”“谢谢”等基本生存词汇。 没过两分钟，他看着陆彧修本来放松的表情变得阴沉。 声音逐渐大了些，语速也变得很快，有些气愤得用西班牙语朝对方低吼：“??Cómo pueden hacer esto?! ?Esto es un enga?o!”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是在骗人！) 许呈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电话里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语气轻飘飘的，有些阴阳怪气：“?Por favor, no es para tanto! Total, el coche está averiado y no podemos hacer nada. Que venga él mismo.” (拜托，哪有这么严重。反正车子坏了，我们也没办法。你让他自己过来吧。) 没等陆彧修再和他争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就好似觉得，反正许呈安交了定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怎么了？”许呈安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看陆彧修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倒是先安慰起了他。 “没事，你直接说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语调很是缓慢，带着点无奈和妥协。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最后一句话很轻，几乎听不出来，像一阵叹息，被伊基托斯的风带向了远方。 “他说车子坏了，没办法过来接机，要你自己想办法去lodge。”陆彧修将那人的话如实告知。 许呈安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那他把定位发过来了吗？” “你怎么去？”没回答他的问题，陆彧修开始打抱不平。 “从市里到达雨林的lodge需要转很多交通工具，车子、船和突突车来回折腾。如果身边没有向导或者工作人员，很容易迷路。” “就算没坐错车，有的司机也会看你好欺负、不懂西班牙语而绕道，或者拉到其他地方多要些钱。他们太不负责了。” 许呈安这才意识到陆彧修口中的问题，秘鲁的治安不如国内，但他没想到这一路会那么倒霉。 “说不定真是车子坏了呢。”许呈安感到有些累，此刻只想睡个安稳觉。 刚想说不可能时，陆彧修看到了他有些疲惫的眼神。 那张淡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破碎的痕迹，仿佛精心捏造烧制的精美陶瓷中出现了细微却无法忽视的一道裂缝。 陆彧修将话又咽回了肚子了，“也对，毕竟每天来雨林的游客那么多，车子坏了确实蛮正常的。” 怎么可能会正常呢，既然都是干这个的，他们的车子怎么会只有一辆。 车子坏了不过是借口，其实就是觉得这会儿就许呈安一个人，不想费时间去接而已。 陆彧修只是顺着许呈安的话去讲，私心的想看到那张脸能轻松一些。 “你打算怎么走？”陆彧修问，看着夕阳逐渐落下，最后一点残存的光也从许呈安身上消失。 想了一下，许呈安回答：“我也不清楚，先在市里休息一晚再说吧。” “要不要和我一起？”陆彧修紧接着话说，“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刚好到达市里，司机吆喝一声把车子停下。两人从座位下来，付了钱后车子又朝着来的方向离开，跑机场拉人去了。 陆彧修期待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吞咽了好几下，细微的动作被许呈安收入眼底。 “你说的我们好像要私奔一样。” “啊？”陆彧修没想到许呈安会这样说，眼睛微微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反应并不是许呈安想看到的，有些尴尬，他垂下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在陆彧修看不见的地方闭眼后悔刚刚的举动。 “抱歉，我不怎么会开玩笑。” 他看到陆彧修不停地咽唾沫，本想着说什么来缓解下气氛的，结果谁知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好笑。 看来刘医生说得没错，那三年的确对自己的正常生活产生了影响。 “没有！”陆彧修反驳，“是我没反应过来而已。” 情商高，语速不快不慢，也没有透露出客套和敷衍。说话是一门很高深的艺术，许呈安觉得陆彧修简直是这方面的专家。 陆彧修解释：“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我看了那人给你发的定位，我朋友的lodge离定位那里没多远，所以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送你过去。” 许呈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人确实发了定位过来。这一举动引起了陆彧修的注意，整个人慌张起来。 “我不是有意看你定位的，是刚刚和那人沟通时，他发过来要我确认一下……” “好。”没等陆彧修说完，许呈安淡然一笑。 陆彧修愣了一下，整个人噌得一下红了起来，幸好太阳已经落山，如果被许呈安看到，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站在伊基托斯的街边，周围都是平房，路边有妇人和其他小贩在地上摆摊。 三轮车和摩的从路上反复穿过，红黄色外壳的巴士色彩鲜艳，人群嘈杂声和突突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 在许呈安的眼里，世界突然鲜活起来。 大概等了十分钟，一辆白色破旧面包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外壳的白漆有部分已经磨损，泛出银光。前头和侧面坑坑洼洼，轮胎上的层层裂纹和磨得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轮胎面，都体现出这车子久经沙场。 车门被打开，发出哐当一声，感觉整个车身都跟着颤了颤。 “好久不见，陆。” 男人个子不高，戴着蓝色帽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长袖。皮肤黝黑，看样子经常在外暴晒。 一下车就朝着陆彧修招手，用西班牙语和他打招呼。 看到他身边的许呈安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他：“不是你一个人来吗？这是？” 还没等陆彧修解释，他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未来可以一同旅行的人。” 被拆穿了心思，陆彧修转头看了许呈安一眼，看到他毫无反应的表情后才微微放心，和男人解释。 “没有，我还没和他说呢，只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 或许是没想到陆彧修还有害羞的那一面，男人在许呈安身上多留了几眼，对着他鼓气：“那你可要加油了。” 说完朝着许呈安伸手，语速很快：“你好，我是陆的朋友，YaKu(亚库)。欢迎你来到伊基托斯。” 许呈安有些愣，虽然一大段西班牙语里只听懂了YaKu这个名字，但还是先一步握上了手。 对上许呈安求助的眼神，陆彧修突然觉得当年费心费力学会的西班牙语也不是那么毫无用处了。 “他说欢迎你来到伊基托斯，”陆彧修充当起了一个尽职尽责的翻译，“亚库是当地人，这里是他的家乡。” “Gracias.”许呈安用他所会不多的西班牙词汇回复了亚库真诚的问候。 (谢谢) 互相介绍后两人上了面包车，车里的装饰十分简陋，像是下一秒就要拉去废品回收点卖掉的似的，在路上行驶时还会听到发动机的嗡嗡声。 他们俩都坐在后排，胳膊贴着胳膊，身体随着颠簸的路晃来晃去，肩膀互相摩擦撞击。 许呈安无所事事，转头对上陆彧修的视线，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蒙了层水汽似的，此刻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许呈安，”他听见陆彧修说，“这次可以把照片传给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