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冬遇夏》 第1章 一见钟情 我是一名大二学生,日常就是上上课,做做兼职,写写作业,生活很平静,没什么大风大浪,我也挺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的。 上个星期的一节晚课,是管理心理学,我因为感兴趣选修了这门课,但是出宿舍的时候发现下雨了,于是我又赶回去拿伞,导致到教室的时间有点晚,大家都已经找到了座位,只有一个女孩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那个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旁边的座位上放着她的书包,她正拿着手机在看,我没有看到别的位置,老师也准备讲课了,于是只好问她,可不可以让我坐在这里。 我至今仍记得这一幕,听到我问她,她抬起头,长长的黑发从肩头滑下去,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安静的、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仿佛有根弦猝不及防的断了,我发现,我第一次对可爱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狂跳过。 我就看到她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把自己的书包拿走了,塞到了抽屉里,对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也想对着她笑,但我感觉我的表情有点不受自己控制,只会呆愣愣的对着她点头,然后僵硬的坐到椅子上。 一整节课我都没敢看她一眼,一直对着老师拿着书做笔记,莫名其妙的想要塑造一个爱学习的好形象,至少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认真的人。 不过她仍旧低着头在看手机,我有点好奇,但不敢看,一直到中间下课的时候,看到她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摊,上面是一个消消乐的游戏小程序,她的分好像还很高。 她喜欢消消乐吗? 于是下节课我表面上听了,内心里却在思考要不要也回去玩玩看这个游戏。 中间老师问了几个问题,她也会回答,但是老师没有点名,所以一直到下课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看着从教室门口往外涌的人群,发现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概和我一样,也不是很着急走。 于是我转过身,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有点磕绊的问她,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然后她“啊?”了一声,侧过耳朵问我说“什么?” 我努力加大了声音,问她可以加微信吗? 她就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大概以为我是为了小组作业,毫不犹豫的通过了我的申请。 她发了第一个信息,审计魏浅冬。 我也发了第一个信息,经济于夏。 这就是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 希望这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第2章 怎么发微信 我已经加她的微信一个星期了,有时候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上仅有的两个对话,心里突然就会冒出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发信息给她,但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冲动只有一瞬间,其实心里一直持续的感情,更多是一种抓心挠肺的思念,和一点不敢面对却又克制不住的幻想。 她会喜欢我吗?第一次见面她对我有好感吗?我那天状态好不好,有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或者说,下一次晚课,我还能和她坐在一起吗? 但很明显,命运不会眷顾一个只敢幻想的人,这个星期三,我又看见了她…和她旁边的书包。 这一次我没有理由再让她把书包放在抽屉里了,因为我来早了,早到班里一堆空位,每一个位置都可以让我挑。 我第一次觉得来早是一件坏事。 原来她有把书包放在旁边的习惯,下一次我掐着点到吧。 一个星期没见到她,我有点想看看她,又有点想和她说话,虽然我知道自己没这个胆子,但离得近点也是好的。 于是我在她的书包旁停了一下,借着找座位为掩饰,快速的扫过周围一圈,拿眼角偷偷的看她。 我发现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在看自己手里的手机。 有点可爱,和上周的姿势一模一样。 但也有点可惜,我这次没有理由再看一次她的脸了。 不过说来好笑,我其实第一次也没看清楚她具体长什么样子,随着一个星期过去,她的外貌在我脑海里也更加淡化,我几乎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敢直视过她乌黑的双眼吧。 不过在乌泱泱的班级人群中,在所有低着头看手机的男生女生中,我一进教室,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吗? 最后我坐到了她的后桌,正后方。 坐在后面我就敢看她了,虽然只有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但也很好。 今天她没怎么看手机了,可能是坐在后面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的很清楚的缘故,我感觉她有点累的样子,一会抬头一会揉脖子,似乎很不舒服。 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一直看着微信界面,上面是一个小猫的头像,备注魏浅冬。 我不知道发什么信息。 但我其实很想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她的头像,上面一只橘黄色的小猫脖子上挂着铃铛,在晒太阳,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我可以帮到你吗?” 下一秒,微信界面就弹出来一个新的消息。 我吓一跳,差点以为这句话被发出去了,一瞬间冷汗都惊出来了。 结果定睛一看,是社团里发的,让还没有去拿实践材料的同学赶紧去拿,已经过了时间点了。 我哭笑不得,心又重重的掉回胸腔里,差点被部长吓死。 最近比赛的事搞的很忙,我确实忘了这件事了,于是在群里问,资料还在原来的位置吗? 问完我就退出界面了,打算开一局消消乐。 结果还没打开,手机就振动一声,弹出一个消息框。 来自群聊,副部长-魏浅冬:可以的,资料还在原来的地方,请尽快取哦。 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一抬头,正好看到坐在前面的她放下手机,抬头对着讲台上的PPT拍了一张,我才惊觉原来老师讲到重点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副部长,我们原来在一个社团吗? 我点开消息框,看到副部长-魏浅冬的头像,一只橘色的小猫。 原来开始也可以不在私聊,而在群聊。 我认真的输入文本,回了她一句,“好的,谢谢。” 她回了一个不客气的微笑表情包。 这次我不再犹豫,点开她的微信界面,进入聊天框开始输入… 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中一个公事公办的信息就可以超越这份幻想,我第一次真实感觉到,我喜欢的她是真实存在的。 而喜欢一个人,是完全藏不住的。 我确实钟情于她。 第3章 偶遇 星期三转眼就过去了,我看着手机界面里仅有的聊天记录—— “好巧啊,原来我们是同一个社团的。” 这是我发的。 对面秒回:“确实唉,我看到群里的信息也吓一跳。” 这是副部长发的。 “社团人太多了,我真的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认清里面的人。[笑哭R]” 对面还是秒回:“确实,虽然我是副部长,但我也没办法认完社团里的所有人。[捂脸R]” 聊天记录到这里就中断了,因为老师开始分组了。 这次分组不再是自己找人,而是按照座位分布来分组,很幸运,我选择了坐在她附近的位置,有幸和她分到了一组。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小组作业。 只要顺利的在一组,我们的聊天记录自然而然就会多起来的。 没错,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然后三天过去了,终于迎来了周六,我每天看一眼聊天记录,仿佛这样它就会自己长出来似的。 但我们的聊天记录很显然不是竹笋,尽管最近一直在下雨,但它确确实实一次都没有长过。 我突然意识到,三月虽然是春天,但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重复的季节,她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或许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但我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我看着聊天界面,不可抑制的想着,要是我每天和她问早安,中午安,晚安,她会对我有一点印象吗? …不会吧,我大概会被当成变态。 那要是我以小组作业为借口,问她作业细节问题,可以顺势和她多聊聊吗? …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一个对学习不上心的人,是一个不可靠的人。 或者我分享一些自己喜欢的歌给她,或者一些看过的书? …好像很奇怪,我们一点也不熟,不熟的人之间应该不会这样吧? 我突然意识到,我有点窝囊,在喜欢的人面前。 于是我周六决定去猫咖坐坐,放松一下,顺便做做兼职,让不好伺候的甲方帮我把脑子冷静下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我站在门口,刚把鞋套穿上,一抬头,就一眼看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脑,正缓慢的用勺子搅着茶杯里的奶茶,一双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安安静静,温和又柔软的坐在那里。 阴雨天没什么阳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她的脸,她的眼睛明亮,闪着幽微的光。 我看到她微微皱了皱眉,轻咬了下嘴唇,然后放下茶杯,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出去,指尖速度飞快,熟练的漂亮。 我感觉我再一次心动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只要看见她,心脏就会不可抑制的为她跳动。 直到店员问我要喝什么,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待在门口有点久,像个傻子一样。 我胡乱点了个饮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随着店员的指挥付款,付了半天没付成功,才发现自己扫错码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心神不宁的一天。 很明显冷却脑子行动失败,一遇到她,我的脑子就跟着她跑了。 尽管她连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原来一见钟情丢的不是情,而是脑子。 第4章 不讨厌就是胜利 我僵硬的走进店里,大概是阴雨天的缘故,今天猫咖里的顾客比往常少,没有往日里人声的嘈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花上,渐起心跳的涟漪。 我看到她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然后似有所觉,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刻,我很确定我进入了她的眼里。 不过她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把手放到后脖颈,扭了几下脖子,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我意识到,她真的完全不记得我,我的存在真的对她没有一丝影响。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但这一点又莫名的让我放松下来,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松懈了,我甚至突然从心里涌出了巨大的勇气,让我忽视掉周围的一切,一步一步走到她的旁边。 我听到自己用这辈子最冷静的语调说:魏浅冬,好巧,你也在这? 然后她愣愣的抬起头,我能明显看出她脸上的茫然,但只有一瞬间,她就掩去了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张很熟练的客套笑容。 我听见她语气自然的说:是啊,你也在这? 但她其实没有认出来我,我知道的。 我笑了,问她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她没有一点犹豫,很大方的朝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端着咖啡杯说坐。 我这次终于堂堂正正的看见了她的脸,她没有皱眉,表情上很放松,但双手无意识的搅拌了一下咖啡杯里的奶茶,同时肩膀肉眼可见的绷紧了,是一个略微尴尬和防御的姿态。 人和人之间最舒适的社交距离一般在1.2米~2.1米之间,但我此时坐的位置很明显超过了这个界限,对朋友和熟人来说这是一个正好的距离,但对陌生人来说这个距离会让人不适,本能的激发人类的防备心态。 虽然她表情掩饰的很好,但人类的本能是很难克制的,看来我在她心里确实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还好,陌生人也不错,如果她露出嫌弃或者不耐烦的姿态,那我就该麻溜的滚蛋了。 正所谓不讨厌就是胜利。 我把书包放在了她的正对面,自己坐在了她的斜对面,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不动声色的开始话题:“我上个星期也来了这家店,这个地方真挺难找的,我当时跟着导航来回转,差点把自己摸丢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店的?也是朋友推荐来的吗?” 她肩膀放松了一点,顺着我的话头也开始说:“我不是,我就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偶然看见了这家店,好奇就来进来坐坐了。” 我笑了,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电脑说:“带着电脑的话,副部长原本是打算去图书馆吗?这里离图书馆还挺近的,周六假期你也这么用功啊。” 她笑了笑,说了一句习惯了,毕竟用电脑的地方多。 我们俩就这样一来一回说了几句话,我看见她逐渐松懈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我说的话没有惹她讨厌,正所谓不讨厌四舍入五就是有机会。 于是我旁敲侧击的问了她一句,我刚才看到你在打键盘,是有什么活要做吗?要是的话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她听完后思索了一秒,看了看电脑屏幕,有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缓慢的开了口:“还好,现在不是很忙。” 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一个自作多情的想法不可抑制的随着心跳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对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抛开社交礼仪不谈? 第5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个想法一冒头,我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汗瞬间就出来了。 我其实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但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我真的希望她能多看我一眼,多想我一会。 哪怕是多说一句话,我的心都会雀跃很久。 我连忙端正我的表情,希望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没有出息,努力对着她露出微笑,问她:“没关系吗?要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时间,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她也笑了笑,“没事,本来就不是很要紧的事,再说,我都来猫咖了,还揪着工作不放,那我的钱不是白花啦。” 她的表情很自然,看起来确实是不像勉强的样子,我也放松下来,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有道理,不撸猫确实白花钱了,一杯奶茶三四十,成本不会超过十块,大头都让撸猫占了。” 她摆摆手,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睛弯的像月牙,里面仿佛盛满了星星,“不对,你还是太保守了,一杯奶茶的成本不会超过五六块,不然这店面的租金,水电费,养猫的钱都要靠大风刮来啦。” 我的心被她的笑晃的狠狠一跳。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希望不是很蠢,我只记得自己愣了愣,然后机械的点头,“你说得对。” 她经过这些对话,似乎完全放松下来了,在对面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然后她转过身,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旁边一群不理人的猫,突然严肃的问我,“于夏,你知道怎么让小猫亲近你吗?” 我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像清泉般,叮叮咚咚的淌进我的心里,瞬间让我的脑子轰一声,转不动了。 她没听到我的回答,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你怎么不说话……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闷了?我给你开个窗吧。” 我感觉现在说话自己绝对会磕巴,想说不用不用,但是怕出口成“不不不……用”,于是只好疯狂摇头。 她的行动力简直快的惊人,说完就去研究被铁丝封上的窗户,不到一分钟就打开了它,根本没看见我的摇头。 我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这个蠢样子没被她看见,还是该暗爽她关心我了,哪怕是礼仪上的。 她开完窗户之后,刚要回头接着说什么,突然声音就高了八度,但气声却小了十度,像是怕吓跑什么似的,用比对着我温和千百倍的语气说,“宝宝,你过来啦~” 我吓一跳,知道这个宝宝不是在叫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群猫咪都蹭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往开着的窗外瞅。 其中一只布偶猫直接嚣张的跳到了她的腿上,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仰首挺胸的坐在她的怀里,睁着大眼睛往窗外看。 “……” 她好像很高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猫咪的脊背,顺着那胖猫油光水滑的后脊毛一路温柔的抚摸下去,脸上露出灿烂的、温柔的笑。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羡慕猫还是羡慕她了。 屋外仍是阴雨天,开窗之后流通的空气夹着新鲜的水汽一点一点的蔓延进来,猫儿们对窗外的车水马龙十分的感兴趣,偶尔有汽车经过发出嘀嘀车鸣,它们都会竖起尖耳朵,前倾过脑袋,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车辆,看起来温顺而可爱。 魏浅冬低着头摸着小猫,对窗外的车没什么兴趣,她的手在猫毛中时隐时现,脸上露出如朝阳般温暖的笑容,看起来柔软而亲切。 我不知道我在她眼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俩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这里,听着窗外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怀里各自抱着一只高贵冷艳的猫,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交流着,一种岁月静好的祥和感充斥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如此可爱的女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遇到,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能轻易叫出别人的名字,是对他们的一种巧妙而有效的赞美。 ——卡耐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第6章 竞赛风波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室友们两个在打游戏,一个回家了,我们学校是四人寝,宿舍环境不错,大家相处的也很融洽,没有太多矛盾。 我把手里的外卖丢到室友的桌子上,心情颇好的揉捏了一顿他的狗头,“爸爸把饭给你带回来了,快趁热吃吧儿子。” 儿子立刻停了手里的游戏,毕恭毕敬的接过外卖,开始谢主隆恩,“义父,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儿臣就要饿死了!” 我没搭理他那饿死鬼投胎的熊样,点了点自己手表上的指针,“儿子,你给爸爸发信息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现在指针已经绕着地球跑一圈了,你还坐在寝室里和timi醉生梦死,真饿了能劳驾您老人家挪一挪你的尊臀,别学那满脑肥肠的蠢猪一动不动吗?小心明天两千米跑步闪了你的腰。” 室友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在狼吞虎咽的百忙中竖起一根中指,翻脸不认人的结束了我们的父子情谊。 我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回位置收拾东西,另一个室友刚好结束了双排,他摘掉耳机双眼放光的看着我,“于夏,你终于回来了,正好跟你说个事。” 我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靠着桌子问:“什么事?” 室友站起来示意我去阳台,我有些疑惑,跟了上去懒洋洋的问:“到底怎么了?这么悄咪咪的……” 阳台门刚关上,我一回头室友就一个跃起把手机怼到了我的脸上,声音里难掩雀跃,“我们的项目入市级了!今早刚发的通知,你快看!” 我差点被他的手机拍到脸,忙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瞪大眼,“什么?wc,入市级了?” 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放大屏幕上那个项目名称,确实是我们队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的心率瞬间飙到了一百八。 室友大概是憋了一整天,就等着当面跟我说,此时满脸通红,在一旁上蹿下跳,“对啊,入市级了!我刚看见的时候吓死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你看,这还有我的名字!” 室友手指的那一栏上标志队长,上面填着两个大字——程鹏,确实是他的名字。 我的心终于重重的落回了地面。 我感觉那一瞬间自己是晕头转向的,像是被天降大饼砸中一样,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和室友一起傻笑。 我们两个没有见识的人开始报团傻乐,乐了一半程鹏又突然跳起来,“不对啊,我们这个比赛项目只有我们两个人,后面的竞选怎么办?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搞吗?” 我一愣,“两个人怎么了?不能参加后面的竞赛吗?” 程鹏:“可以是可以,但是后面的比赛挺麻烦的吧,我听导儿说队里人少会被歧视,万一人看我们就俩人不愿意投我们票咋整。” 这些事我一般不关心,都推给程鹏去做,这么一听确实是这个理。 但这个理是一回事,临时加人是另一回事,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程鹏,心里把他这句话盘算了一遍,惊喜过后理智开始回归,大概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他这是有意加人了。 程鹏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各方面都中规中矩,但参加各种活动的的热情却像蝗虫过境般,打不死烧不尽,动辄就生出一窝的雄心壮志,跟不要钱一样往四面八方无差别扫射,一有活动比赛就上赶着参加,偏他还是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曾先生二代,这次的活动也是他拽着我参加的,报名时间都要截止了才找到我,于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组队,他主要负责四处搜寻信息处理杂事,我主要负责策划整个项目进行创新,我们两个人堪称最佳搭档,一个动脑子一个出力气,谁也不比谁有话语权,在这个队伍里是完完全全的对等地位。 但我懒得搞麻烦事,便主动让出了队长这个位置,所以明面上,还是要看一看程鹏的脸色。 我顺着他的话套他,“导儿是这样说的?那我们确实要考虑考虑,但是咱俩一时半会上哪找人呢?” 程鹏眼睛一亮,知道我是让步了,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唉……你觉得许雯雯怎么样?她也参加过好多比赛,经验丰富,我之前和她组过队,她各方面都挺靠谱的,我昨天还问她了,她说她没参加这个比赛,我们找她不是正好嘛。” 许雯雯这个名字一出,我心下了然,怪不得程鹏这么兴奋,他和徐雯雯正在暧昧期,那女孩是他在别的专业遇见的,我虽然没见过,但经常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进了市级的比赛队伍,临时加人并不少见,许多大一的会和学长学姐套近乎,买杯奶茶之类的让大二大三的带一带他们,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抢夺资源的社交手段之一,虽然低年级的要承受干苦力和被使唤的风险,但有舍才有得,并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大一的时候觉得被高年级的作威作福很烦,所以不愿意觍着脸去加学长学姐的队伍,一直是和同级组队,相应的竞赛之路就比较坎坷。 许雯雯有这个能力让喜欢的人处处想着她,可见也是个聪明的女孩。 程鹏带着些伪装的坦然看着我,努力不显露他的私心,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在这件事情上耗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徒伤感情,于是我点了点头,爽快道:“行啊,就她呗。” 程鹏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立刻点开手机,“那行,我给她发信息说一声。” 我点点头,又和程鹏扯了两句,正打算回寝室,程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雯雯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打开阳台的门,前脚刚迈出去,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徐雯雯的声音很活泼,“唉,你们队就两个人啊,那介意我多带一个人不?” 程鹏拿着话筒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啊?” 许雯雯:“啊什么啊,我这可不是塞人给你们,主要是就我们三个人搞这个也很麻烦的,给你们推荐个大佬,你也认识的,我那个从大一开始就拿了很多国奖的朋友,魏浅冬。” 魏浅冬三个字一出来,我的脚咔嚓一下,崴了。 第7章 五体投地的爱上她 许雯雯带着拿了很多国奖的大佬来的时候,我和程鹏正正襟危坐在图书馆的研讨室里。 因为约好了周一下午见面,今天早上我特地起了个大早,翻出了我压箱底的衣服,光搭配就研究了半天,希望可以看起来整洁体面一些,给魏浅冬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承认,我是抱着私心来的——我想请魏浅冬吃饭。 不管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我都希望可以离她近一些,于是我定了周一下午吃饭之前的点,要是顺利谈完她又没有晚课,说不定会答应我呢? 程鹏和许雯雯已经是暧昧后期了,基本就差一句告白,徐雯雯一敲研讨室的门,他就立刻冲了过去,自然的接过那女孩背上的书包,“你怎么来的这么慢,不是说骑车来的吗?” 许雯雯没有拒绝,跟着程鹏去了他旁边的座位,“堵车,你怪我啊?” 程鹏:“不敢不敢,来,小的服侍您入座。” 他们一见面就立刻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仿佛这世上只有彼此一般,几乎对上眼的一瞬间,就开启了一个旁人完全无法踏足的结界。 不过我没管他俩的打情骂俏,眼里只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 魏浅冬跟着徐雯雯走了进来,她的头发长长的垂在肩上,额前沾了几缕碎发,被风吹的有点凌乱,她脚步轻快,几乎是左脚刚迈出去,右脚就已经抬了起来,看起来有点着急,但并没有赶路的狼狈。 她一进门就对上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想躲,但忍住了,然后就看到她对我露出一个很淡、很客套、却又十分明媚的微笑。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先对我打了个招呼,看了一眼那对暧昧的小情侣,没有插话,扫了一圈研讨室的布局,然后干脆的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一点时间程鹏和许雯雯就打情骂俏完了,徐雯雯一回头,豪爽的一指魏浅冬,介绍道:“魏浅冬,我室友!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她大一就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很多奖,有她加入我们肯定事半功倍。” 魏浅冬立刻摆手,微笑道:“不至于,能让我参加就很感谢了,你们就两个人都走到了市级,才比较厉害。” 程鹏:“大家都不要谦虚了,我们每个人都很牛逼啊,就我们这阵容,之后不拿国奖简直天理难容!” 程鹏这无时无刻不散发的热血激励了在场的所有人,我连忙把视线从魏浅冬身上撕下来,知道该自己表态了,“是,我们肯定能拿国奖!” 中二十足的宣言结束后,终于进入正题,魏浅冬先开了口,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柔声开口,“我看了你们之前写的策划书,我觉得这个主题特别好,切中的要点也很明确,角度也很新颖,以我个人浅薄的认知来看,这份策划书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我的心随着她的夸奖开始狂跳,别人夸我其实没什么,毕竟我从小到大收到的夸奖不计其数,而我也深知“捧杀”的道理,从来不把别人的称赞真的往心里去。 先不提他人的夸奖带了多少主观因素在里面,一个人觉得这件事是好的所以夸你,同时就会有另一个人觉得你做这件事简直就是个傻逼,这要看这个夸赞出现在什么场合什么环境,而人类是一种很容易以自我为中心的生物,拥有自我意识是我们生存的基础,但过度的自我意识同时也会变成我们故步自封的牢笼,如果因为别人的一句夸赞而迷失自我,那便是画地为牢的开始。 但魏浅冬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轻易就敲碎了我多年来培养的宠辱不惊,我感觉我的克制随着她的声音私奔了,她话音刚落,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心跳,立刻把自己平生最伤心的事回忆了一遍,才好险没让自己傻笑出来。 我努力不显得那么没出息,客气的接受了她的夸奖,“谢谢,策划案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本人绝对不玻璃心,毕竟你比我们都有经验,我听你的。” 魏浅冬打字的手一顿,微乎其微,她周身的拘谨少了一些,笑着对我开了个玩笑,“真哒?你不怕我把你的策划案改的面目全非,到时候没拿奖白干吗?这么放心就把你儿子交给我了,就因为咱俩的撸猫情谊?” 我努力露出一个绅士的笑,想说“没关系,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写几百个给你玩”,但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口就是在耍流氓,于是逼自己改口道:“撸猫情谊只占一小半,主要是因为我相信你,我记得我们俩一起上管理心理学的时候,老师问的每个问题你都回答的很漂亮,许雯雯不是也说你拿了很多国奖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一切都可以让步。” “当然,只为了你让步。” 这句我默默的补在了心里,毕竟我还没做好准备表白。 许雯雯见我俩聊的不错,也松了一口气,适时插话道:“确实,浅冬对这些比较了解,所以你看有什么问题吗?” 程鹏以许雯雯为中心,已经自动开启了恋爱脑模式,基本许雯雯说什么他就应什么,闻言不假思索道:“对对,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魏浅冬比我宠辱不惊的多,被我们三个菜鸡一通糖衣炮弹的输出,仍旧面不改色,“嗯……其实是有一点点小小的问题的,也不能说是问题,就是我个人的一点点建议啊,背景分析这部分的数据有点太老了,不够有说服力,不过这个项目确实是少见,网上对这方面的研究是比较少,这样,我给你们推荐个搜索引擎,就是……” 魏浅冬的声音从我的旁边传过来,叮叮咚咚,像清泉一般淌进我的心里,我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分析策划案,条理清晰的列出接下来的任务分配,八面玲珑的照顾每一个成员的立场和心情,同时还不显得喧宾夺主,从头到尾都把自己摆在一个提建议的地位,一直询问我这个策划案第一产出人的意见,照顾我的情绪。 同时她还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出了本次的会议记录,期间趁着程鹏和许雯雯讨论的间隙端起被子喝了大半杯水,开了六次玩笑缓和气氛,短短一个半小时便展示了何为千手千眼,何为高情商高智商人才。 我感觉自己要五体投地的爱上她了。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眼光这么好,好到这个完完全全占据我的心的女孩,美好的简直像不存在一样。 第8章 再而衰和副部长 我们的会很快就开完了。 许雯雯和程鹏两个人打完招呼就走了,魏浅冬还在收拾东西,我看见她把笔记本放到了书包里,拉上拉链,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她拉拉链的动作扑通扑通跳起来。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魏浅冬收拾东西很快,她背上书包回头看了我一眼,刚要脱口说一句再见,我连忙把心一横,视死如归的吐噜出自己连夜准备的台词,“魏浅冬,你等下有晚课吗?” 魏浅冬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但还是泼澜不惊的回了一句:“没有,但是我等下有个活动,要赶紧过去。” 我的心瞬间扁了,被这句话戳了个窟窿。 有活动,那看来吃饭是泡汤了。 我积攒的勇气随着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散了个七七八八,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背着书包起身,再而衰的开了口,仍有些不死心,“什么活动?怎么还选饭点的时候举办啊?”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虽然我习惯下午七点多吃饭,但晚课都是六点开始上,所以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这个点吃饭,魏浅冬应该也是这样。 魏浅冬出了研讨室的门,等我跟着出来了以后回头把门关上了,她长长的黑发柔顺的垂到后腰,背影看起来无限温柔。 研讨室出来就是图书馆,有自习的同学正在学习,魏浅冬的气声小了许多,“一个心理的讲座,探讨生命与自然的,当时征集了志愿者和各方同学的意见,大家只有这天有时间,就选了这个时间点了。” 我心里一动,敏锐的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似乎她是主办方? 我问:“这个活动是你举办的吗?” 魏浅冬对我笑:“不算,我只是大学心理协会的部员,这次讲座是学姐主持的,我只帮忙打个下手。” “哦,你还是大学心理协会的,好忙呀。” 魏浅冬:“还行吧,我们部门比较划水,每次招来参加活动的人都不多,能留住一个是一个,我这次过去其实也是去凑人头的,到时候拍照做推送什么的好看点,唉没办……”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我连忙问:“怎么了?” 魏浅冬的眼睛突然亮了,一双如水的眸子清凌凌的看向我,“唉?你接下来有什么事要做吗?” 我一愣,下意识的老实摇头,“没。” 本来这天下午就是专门空出来打算约她的,她既然有事,那这个时间现在就是无主的了,按照我的作息,我大概会回寝室刷手机。 魏浅冬看我摇头似乎很高兴,有些小心翼翼道:“那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讲座,来一趟有十个学时可以拿,还会送小礼品,怎么样?” 我一愣:“啊?” 我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按照大学生互助条约,去一趟确实无伤大雅,以后遇到烦人的课业要写个问卷调查啥的,也可以发过去让她帮忙,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社恐,有点交集的人都会答应。 虽然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的。 只要能跟她多待一会,别管是讲座还是别的什么,哪怕是去上Python,我也甘之如饴。 临时挖过来一个充场子的人,魏浅冬看起来很高兴,我看她拿着手机和对面沟通了一句,对面立刻一条语音发了过来,谢天谢地道:“太好了,刚才收到临时通知,有个人说他不来了,我还没开始摇人呢,你就带着人来了,不愧是副部长,就是人脉广!” 这句话从听筒里传出来时,我和魏浅冬刚下到一楼,兴奋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无遮无拦的钻进了我的耳朵,我被那句拍马屁的副部长三个字镇住了,突然想起魏浅冬好像也是我们部门的副部长。 所以她到底身兼多少职位啊? 这一瞬间,我再一次意识到了,我喜欢的女孩远比我想象的优秀。 今天跑了两千米,谢邀,人在跑道已微鼠[化了] 如果我有罪,请用钱砸我,而不是用两千米惩罚我……[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再而衰和副部长 第9章 讲座 我跟着魏浅冬到了教学楼。 魏浅冬平时走路的时候速度很快,但跟别人一起走路的时候脚步会慢下来,不过我也不是走路慢的人,我们俩边走边聊,等到了才发现来早了,教室里几乎没几个人。 魏浅冬一推开门,一个短发女生便抬头看向门口,一见魏浅冬,她立刻双眼放光的扑过来,嘴里喊着“浅冬”,热情的把魏浅冬给拉走了。 这女孩像一阵风似的,我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魏浅冬就不见了。 魏浅冬被她拉着手,先是回头对我笑了笑,匆忙留下一句你先找个地方坐吧,然后才对着那女生很自然的叫了一声学姐,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了,这个女生就是魏浅冬口中的活动主办人。 短发学姐留着一手亮眼的美甲,每一片指甲的造型都不太一样,她走的大概是英姿飒爽路线,美甲上唯一统一的就是都闪着金乌的细钻,与温柔如江南春水的魏浅冬站在一起,简直像是一副天南海北的图画,有不知情的人一看,肯定会觉得她俩不是一路人。 但这两个人风格上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站在一起却有一种神奇的和谐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很相得益彰。 魏浅冬任由学姐拉着她的手,她们俩跑到后排角落开始沟通,两人靠在一起声音也小,我听不见,便自己找了个中间一点的位置坐下了。 没一会人便稀稀拉拉的来齐了,我抬头一看,发现大概来了将近二十个人,差不多占了小半个教室,我前后桌也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旁边倒是没人。 学姐看了眼时间,发现到点了便走上讲台,我放下手机,已经把魏浅冬发给我的推送看了一遍,大概知道这次活动要讲什么,正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突然一道人影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一愣,一转头,就措不及防的对上了魏浅冬的笑脸。 她小声的对我比了个口型,眼睛里带着些不好意思,仿佛会说话一般,像我传达了一个信息:“班里人还是少,我来凑数哒!” 我感觉我被她的动作萌晕过去了,一瞬间整个人甚至有点恍惚,直到学姐把开头讲完,我也没听进去一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清浅的呼吸上。 看来这次讲座我是学不到什么了。 第10章 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学姐请了一位有一堆看不懂的头衔的女老师来进行这次的讲座,这位女老师声音温柔,说话像唱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催眠师之类的副业,反正我听着非常困倦,魏浅冬却精神抖擞,尽忠职守的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为了后面的推送照片做准备。 学姐则举着她的手机在旁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女老师讲的忘乎所以,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深入,几乎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我在台下和魏浅冬一起瞪着大眼听着,老师的话魏浅冬有没有往心里去不知道,反正我的注意力没办法聚集在女老师身上,全部都落在了旁边的女孩身上。 在女老师的唾沫横飞里,我跟着这位亢奋的女士一起回顾了我的一生,从“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到我今天晚上吃什么,再从“我从哪里来”到我还有没有机会约魏浅冬一起吃饭,到最后,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上——为什么魏浅冬身上会有一股香味。 好吧这个问题一点也不严肃,反而非常的变态,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魏浅冬坐的离我太近,她身上浅淡的清香缓缓朝我聚拢,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洗发水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柠檬,但又带着一点花香,我感觉自己不能再闻下去了,这种行为实在太变态了,但我屏住呼吸只能屏住一分钟,一分钟以后又要和这股清香纠缠在一起,我只能气顺了以后再憋,然后再呼吸,再憋,再呼吸,来来回回几次后,我觉得自己有点缺氧,几乎要被折腾死了。 我头晕脑胀的想:这就是爱情的杀伤力吗? 在神圣的心理学讲座殿堂中,生命和自然都被我抛之脑后,我的爱情反而演起了欢快的独角戏,这实在令人羞愧,我或许要对帕斯卡尔道个歉。 不过这种羞愧没有持续太久,女老师忘乎所以的讲到一半,终于从智慧的殿堂里回过神来,想起来台下还有这么多敷衍的观众,伟大的女演说家一双眼睛像x光线一样扫射到台下,然后精准的和已经恭候多时的魏浅冬对上了视线,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学姐立刻收到信号,举起手机对准了这激动人心的画面。 推送!照片! 女演说家微笑着朝魏浅冬示意了一下,摆了一个最出片的姿势,开口道:“接下来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就这位女同学吧,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死亡”两个字一出现,我愣了一下。 演独角戏的爱情立刻被这两个字吓跑了,生命的河流缓缓的流淌回来,魏浅冬在低头玩手机的人群里平静的直视着女老师,轻声说:“我不确定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但我觉得可以说一点自己的见解,因为我亲眼见过死亡,挺多次的。” 班里一半的人放下了手机。 我愣愣的看着魏浅冬。 女老师柔声问:“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魏浅冬点点头:“我有一个朋友,小学的时候我们关系很好,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后来上了初中,我们虽然还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了,有一天我放学路上遇到了她,和她一起回家,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我们俩一路上有说有笑,但一个星期以后有人告诉我,她跳楼了。” 话到这里,全班都放下了手机。 魏浅冬接着说:“这件事全年级都传的沸沸扬扬,大家把她的名字拿出来反复谈论,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怎么死的,有人说她是被父母抛弃,有人说她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也有人说是阴谋论,这是他杀,校方很快封锁了信息,没有准确的报道,我只能从同学那里寻找原因,但到最后也不知道哪一个版本是真的。” “我当时不相信,觉得跳楼的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不是她,但是我的同学听说我不相信,就去求证了然后回来告诉我就是她死了,就是你的那个朋友,我就害怕了,不敢再去问,不敢去她班里找她,不敢去她家,不敢去翻新闻,不敢打电话,我选择了逃避,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魏浅冬说到这里语气也是泼澜不惊的,没有哽咽,没有停顿,就像在背诵一篇烂熟于心的课文那样,接着缓声道:“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去世,但我接下来两年,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她,那之后没多久我去过她家找过一次,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跑错楼了,开门的不是她,我竟然也没有勇气在楼上楼下再试一遍,看到底是不是我找错了,两年以后我初中毕业,翻出她留下的号码打过一次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告诉我没有我要找的那个人。” “就这样,我失去了她。” 我愣愣的听着,女老师适时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安慰道:“节哀,小姑娘,你的同学说不定只是转学了,这只是谣言。” 魏浅冬笑了笑,“我也觉得,她可能只是走的太急了,忘了告诉我了,她现在要是活着,也是大学生了。” 魏浅冬看起来像是真的放下了一样,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完这段话,又接着不急不缓道:“我只是忘不了当时我同学的反应,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失了,他们却以此为乐,把留下来的人当做消遣,有人听说我和她关系很好,便来找我打听这件事,他们毫不在意的把这件事当着我的面来回讨论,焦点永远在大声咒骂学校为什么不放假,和死掉的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去跳楼上,没有人表现出惋惜,每个人都在笑,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死去的人的八卦,他们把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孩所有的信息都扒了出来,并津津乐道的传遍了整个年级,她的名字出现在各种消息里,流言很快出现,又很快被替代,一条生命就这样流逝在一所初中学校里,最后竟然又是以这样令人愤怒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魏浅冬的表情第一次冷漠下来,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身上看到一种锋利的气质,就好像她平日的温柔似水都是伪装的,底下深埋的是一种让人寒毛倒竖的,见血封喉的冷意,她缓声道:“所以我从那以后就意识到,生命应该被尊重,以及人类永远无法共情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或事,我承认自己也是如此,但逝者已逝,你既然无法共情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就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是非,祸从口出,孽从口入,人活着总应该为自己积点口德,这是我从第一次遇见的死亡上,得出的道理。” 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帕斯卡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