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小麦粉》 第1章 第一道 pancake和狼 这座依偎在江南水网间的边陲小城，在晨曦的薄雾中呼吸着历史。青石板路蜿蜒如沉睡的河，两侧白墙黑瓦的老屋是凝固的岁月，攀援的藤蔓是时光流淌的脉络。市政府精心点缀的现代建筑，披着光鲜的外衣，试图融入这幅古意画卷，却总在游人散尽的僻静处，显露出一丝刻意的疏离。 热闹是那些被地图标注、被相机追逐的街区的特权。更多的，是那些蛛网般延伸、被青苔温柔侵占的小巷。它们沉默地躺在喧嚣之外，只有迷路的学生或醉心于尘埃历史的学者，才会偶然踏足，惊起几声清脆的鸟鸣，复又归于沉寂。 就在这样一条几乎被阳光遗忘的幽深小巷尽头，一栋带着钩角飞檐的老屋静静伫立。岁月洗去了它的张扬，只留下温润如玉的底蕴。门口的青石板上，苔痕如翠绿的绒毯；粉白的墙壁上，淡紫的牵牛花和素雅的白花铁线莲悄然绽放，编织着生命的细语。几丛天蓝色的绣球花低垂着饱满的花球，细软的兔尾巴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无声的守卫。 唯独那悬挂在门楣下的崭新招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暗栗色的木牌，在铜钩的轻挽下泛着过于新鲜的漆光，上面是几个略显生硬的西洋字体——“狼和小麦粉”。更引人注目的是招牌边缘几道未能完全遮掩的、仿佛被利爪刮过的深刻痕迹，为这个突兀的名字增添了几分未解的谜团与不伦不类的神秘。 这便是陆划的“方舟”，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停泊之地。 小店的店长是两个年轻人，陆划和莫特。前者如你所见，是个染着青色头发的青年，长得还行，除了发色夸张之外没有什么苦大仇恨的悲惨出身，学□□的他读了很普通的一所大学，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校园生活都跟陆同学没有什么关系。 大学时，陆划凭着一腔对山水人文的憧憬选了旅游专业。然而，当毕业的潮水退去，现实露出嶙峋的礁石时，他才发现，规划他人的诗与远方，远不如亲手创造掌心中的甜蜜更让他心动。一次偶然的契机，这间深巷尽头的老屋连同它那个古怪招牌的“小麦粉”甜品店，落入了他的手中。 手续尘埃落定，兴奋褪去，陆划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酒香也怕巷子深”。这里偏僻得足以成为都市怪谈——“迷路者误入秘境，惊现神秘甜品屋！”——可惜，现实没有怪谈的浪漫。在以旅游闻名的城市里，繁华街道上的名店数不胜数，谁会特意跋涉迷宫般的小巷，只为寻找一家藏在角落里的无名小店？ 更倒霉的是，年轻的陆划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将“拥有稳定工作”的好消息报告给了远在几百公里外的父母。电话那头是欣慰的夸赞，随之而来的，是父母在亲友间喜气洋洋的奔走相告。那份沉甸甸的、来自家人的期许与骄傲，像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退缩”的念头。回家？无异于亲手撕碎这份期待，也撕碎自己那点微薄的自尊。 “总得……试试看吧？”陆划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店面低语，声音被四壁悄然吸收。他喜欢看面团在烤箱里膨胀成金黄的云朵，喜欢奶油在裱花袋中绽放出甜美的花朵。这份亲手创造微小幸福的喜悦，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日子，便在面粉的粉尘、烤箱的暖光与门口绣球花无声的开谢中，不紧不慢地流淌。 而关于后者这位，就有些说来话长了。那就从他们相遇的时候说起吧。 ———— 又是一个被寂静包裹的清晨。七点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温柔地洒满“狼和小麦粉”。光柱中，细小的尘埃悠然起舞，空气里弥漫着昨夜烘焙残留的、令人安心的黄油与糖粉的甜香。店里没有开灯，单凭这自然的光，便足以勾勒出一种近乎凝固的慵懒。 陆划穿着柔软的棉麻家居服，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后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困倦的脸。店员？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无疑是个奢侈的念头。店面不大，后厨与前厅几步之遥，他一人足以应付那……几乎不存在的客流。这栋老屋改造的小店，说是小店，实际上也差不多是老房子改造产物，陆划晚上也是住在这里的，不管怎么说，上班倒是很方便也很节省时间。前面的房间是店面，后面连接着后厨、杂物间和卧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天井，可以让阳光或是月光透下来。前店后居，倒也省去了奔波之苦，只是那份挥之不去的寂寥，如同墙角无声蔓延的苔藓。 门口那块“正在营业”的木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单。昨天，它沉默地挂了一整天。今天……大概也不会有区别吧？或许明天，可以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反正，也没有谁在等。陆划半开玩笑的这样想着。 “咔哒——” 清脆的铜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像一根针扎在陆划的神经末梢！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起，心脏瞬间擂鼓般狂跳！这声音，在他听来无异于天籁般的“到账提示音”！ 逆着门口涌入的、带着湿润晨露气息的光线，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光线模糊了他的轮廓，只能看到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和宽阔如山的肩膀，周身散发着与暖意晨光格格不入的冷冽气息。 “你好——欢迎光临！”陆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是紧张，也是久违的激动。“这么早的话，可能需要稍微等久一点……” 来人似乎并未在意他的解释，径直走向店内。他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径直坐在了靠窗一张嫩鹅黄色的椅子上——那鲜亮活泼的颜色与他阴郁冷硬的气质形成了奇异的、近乎荒诞的对比。 “能吃饱的。”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粗粝的质感，像砂纸摩擦过岩石，简洁得近乎命令，毫无温度可言。 点心店……吃饱？陆划眨了眨眼，有点懵。这要求实在古怪得超出常理。但“久违的客人”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闪闪发光，瞬间压下了所有疑虑。“好的，稍等一会儿就好！”他扬起营业性的笑容，语气轻快，转身快步钻进了后厨。有钱赚，管他什么要求！ 快速且能吃得饱的，那就松饼好了。陆划熟练地操作起来，打蛋、筛粉、搅拌面糊，平底锅滋滋作响，黄油融化后散发出温暖诱人的甜香。专注的动作让他暂时忘记了紧张。十分钟后，一盘堪称艺术品的松饼诞生了：淡金色的饼身蓬松柔软，层层叠叠，淋着琥珀色的枫糖浆，新鲜饱满的蓝莓和切开的草莓点缀其间，红蓝相映，散发着甜蜜的诱惑。 端着松饼回到前厅，陆划发现那位客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后厨门口的方向，金棕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这次，在充足的光线下，陆划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轮廓深邃如同雕塑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而紧抿的唇，深邃的眼窝下是略显倦怠却锐利不减的金棕色眸子。明明有着年轻的面庞，眼神深处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沉重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感？他显然不是本地人，甚至不像常见的游客，带着一种异域的神秘气息。 陆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松饼轻轻放在对方面前。浓郁的奶香和枫糖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请慢用。”他轻声说。 男人对这份精致的美貌似乎视若无睹。他拿起叉子，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松饼蓬松柔软的中心，叉起一大块，迅速塞入口中。咀嚼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专注。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陆划清晰地捕捉到——一对异常尖锐、雪白的虎牙，在晨光中闪过冷冽的微光。 那对虎牙……与这张冷峻得近乎凶悍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竟透出几分……野性的、不合时宜的可爱？陆划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视线，装作整理吧台，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再次瞟过去。 风卷残云，一盘分量不小的松饼转瞬即逝。 “再来一份。”声音依旧低沉简洁，听不出情绪。 陆划看得愣了下神，反应过来觉得盯着人吃东西确实不太礼貌，连忙应了声“噢，好——”，有点逃离似的钻回了后厨。第二份，他换成了浓郁的巧克力糖浆，点缀上奥利奥碎。他讨厌单调的重复，喜欢在细微处创造新奇，这也是“狼和小麦粉”没有固定菜单的原因。 “不够。”第二份很快也见了底。两份松饼，少说也有快一公斤重！陆划压下心中的异样，看着对方依旧平坦的腹部，默默点头：“稍等。”第三份，他加入了清新的抹茶粉，淡绿色的松饼带着微苦的茶香，试图中和前两份的甜腻。 “再来一份。” 第四份松饼，在素材里加入了一汤匙黑朗姆酒，浓烈的酒香抢过了黄油的风头，这是更属于成年人喜欢的味道，不再是单纯的甜味，尝试起来更有层次。 …… 第十一份松饼消失在盘中。男人终于放下了刀叉，眉宇间那层浓重的阴郁似乎被食物的暖意驱散了不少，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他满足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陆划刚在心里盘算着这顿“早餐”的惊人账单，就听到对方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付你工资，让我住在这里。” 陆划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宕机。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几秒钟后，才艰难地消化了这句话的含义。 “啊？？？”他下意识地发出疑问，“啥？为啥？” 没有反应过来状况的陆划同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面的男人却是接话过来。 男人指了指自己，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话语却清晰：“有钱。”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无家可归。” 陆划的小脑袋开始飞速运转。孤儿院长大？继承巨额遗产？还是……携款潜逃的超级罪犯？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但最终，小店惨淡的现实像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再没有收入，他可能真的要先饿死了。迫于**裸的经济压力，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也……也不是不行…” “谢谢回答。”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男人的一头黑发仿佛拥有了生命，瞬间生长、蓬松，如同月光下流淌的银灰色丝绸，头顶“噗”地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警惕竖立的狼耳！他的面颊轮廓在抽长，覆盖上浓密的银灰色毛发，口鼻向前突出，雪白的獠牙交错，闪烁着寒光。未被衣物包裹的手臂肌肉贲张，覆盖上同样的毛发，指爪变得粗壮锋利。短短几息之间，那个英俊冷漠的青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人立而起、散发着野性气息与无形威压的……巨大狼人！ 陆划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虽然平时也会看些猎奇的纪录片，知道些关于吸血鬼狼人的“常识”——比如进入人类居所需要主人许可的规则——但当传说中狰狞的怪物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那视觉冲击力带来的恐惧感，绝非屏幕影像可比！ 然而，或许是性格里那份奇异的“天然呆”和接受能力在作祟，或许是狼人那双金棕色兽瞳中此刻流露出的、比人形时更坦率甚至少了几分阴郁的眼神安抚了他，剧烈的震惊之后，陆划竟没有尖叫逃跑。内心里虽然在翻江倒海想着完蛋了这下是不是我要死了我还没有看够动漫我不可以死话说狼人这种东西居然是真的哎好神奇啊他的毛看起来很好摸摸不对为什么我会碰上这种事虽然碰上这种事还蛮有意思的但是我现在要怎么办啊——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看着那双非人的眼睛，尝试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我叫陆划，请多关照？” 他看见狼人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似乎极其轻微地、愉悦地摆动了一下。 “莫特。”狼人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带着奇异的共鸣。他似乎在解释，语气甚至比人形时多了一丝……耐心？“口头契约签订，要原型才有效应。” 他居然在解释？是怕吓到我吗？陆划心里泛起一丝荒谬感。一般人第一秒就该吓晕了吧？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噢……没事没事，别吓到其他客人就行。”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地方哪来的其他客人？ 巨大的狼人突然站起身，小山般的身影瞬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陆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莫特却伸出那只覆盖着厚毛、指爪锋利的手，极其迅捷地抓住了陆划的手腕——力道却意外地控制得很轻，然后低下头—— 陆划只觉手背一热，紧接着是粗糙、带着细小倒刺的触感刮过皮肤！是狼的舌头！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手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微痛，皮肤明显有些发红，甚至可能破了几道细微的划痕。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狼人，脑海中迅速闪过动物纪录片里犬科动物互相舔舐表示友好的画面。这……这是狼人版本的示好？ “谢……谢谢？”陆划不确定地、试探性地回了一句，声音还有些发飘。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巨大狼影如同退潮般迅速变化、收缩。银灰色的毛发隐去，獠牙收回，兽耳消失，高大健硕的躯体重新变回那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冷峻青年。莫特若无其事地扭过头，看向窗外摇曳的绣球花，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变身和那个“惊悚”的舔舐动作从未发生过。只有陆划手背上残留的刺痛感和红痕，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混合着雨后森林与冷铁般的奇异气息，无声地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柔地洒满小店，空气里松饼的甜香还未散尽。但陆划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看似平常的清晨，已经悄然、彻底地改变了。他低头看着手背，又抬头看向那个重新变回人形、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的莫特，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恐惧的余波、巨大的荒谬感、对未来的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非日常闯入的好奇与隐隐的接纳。 今日料理！ 1、无油无水两个容器，分蛋，蛋黄一个盆，蛋白一个盆 *“洗盆洗碗可太麻烦了！什么时候才能买个洗碗机阿呜呜。”陆划同学这样表示。 2、蛋黄中倒入牛奶和盐。常温和冰的都可以。 3、在蛋黄牛奶中倒入无味道的植物油，比如玉米油（黄油也可以）。筛入低筋面粉。 4、蛋白中加入白砂糖，打成大弯勾。 5、把蛋白分2-3次和入面糊中，一边转打蛋盆，一边用刮刀画圈。 6、用不粘锅，开小火。热热锅。热锅的原因是让面糊倒上就能开始成熟，而并不会四处流，或者晕开变的太大。取一大点的深汤勺，一次一勺，摊出来的pancake是10-12cm大。面糊要快点倒下去。 7、保持最小火，一直不反面，直到面糊上面变成有分布均匀的气孔，或者在这个状态之前一点。就是有大气泡形成，并且有一小部分气泡破掉了。 8、翻面煎熟，加上糖浆黄油水果之类的搭配，就可以吃啦！ 9、Ps 不准问狼人为什么可以吃巧克力。 看的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道 pancake和狼 第2章 第二道 荷花酥和土地神 亚热带的初春，并未带来万物复苏的盎然。小城里高大的樟树正值换叶时节，金黄的落叶如雨纷飞，铺满了蜿蜒的青石板路，竟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秋意萧索。旅游的淡季让这座水乡更显空旷清冷，仿佛被时光暂时搁置。 名为“狼和小麦粉”的小店，在晨风中安静伫立。那块带着明显涂改痕迹的暗栗木招牌，随着微风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个改变一切的清晨契约。 店内，弥漫着黄油与枫糖浆混合的甜暖气息。陆划裹着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旁。他对面，是只穿着一条宽松长裤、**着精壮上身的莫特。晨光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银灰色的短发还有些凌乱。两人面前的景象颇具冲击力：一碟白胖的水饺，以及两座几乎要违背重力法则、巍峨耸立的松饼塔。金黄的饼身淋满了晶莹的蜂蜜和雪白的奶油，散发出诱人的罪恶感。 莫特正旁若无人地大口咀嚼着松饼，动作迅捷而专注，每一口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虽然那张英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因为专注进食而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但那对金棕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阴郁。他似乎只钟情于松饼的味道，早餐也执着地要求这个。至于那笔准时转入陆划账户、来源成谜的“工资”，则成了他任性点单的底气。 “你吃这么多甜食不要紧的吗？”陆划看着那惊人的消耗速度，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听说……犬科动物不能吃巧克力？”他端起自己吃完的空盘，起身走向厨房。 “我不吃东西也能活。”莫特头也没抬，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咀嚼的声响传来，最后一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我是狼人。” 不吃也行那你吃这么多干什么！ 陆划在心里默默吐槽，但想到自己刚才用“巧克力”调侃了他，对方居然认真解释了“狼人”身份，这小小的“胜利”让他的心情莫名地飘起一丝愉悦。他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碗碟。 “我准备开门营业了，”陆划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传来，“你要出去逛逛吗？”他盘算着，让这位气场强大、偶尔还会变身的室友留在店里，说不定会吓到小孩子之类的。 “我不出去。”莫特舔舐着沾满蜂蜜的手指，动作自然得如同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松饼上，回答显得漫不经心，“卖出去的点心，分我一份。”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陆划心里哀嚎。这位金主爸爸显然打算扎根前台了！算了，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他关掉水龙头，擦干手走出来：“好吧，那你就坐前台那边好了。”他指了指靠窗的位置，“桌上还有些书，你可以看看打发时间。”那里光线充足，还摆着几盆陆划养的多肉，绿意盎然。 ———— 陆划的点心手艺确实无可挑剔，那份将爱好淬炼成的技艺，足以让任何尝过的人惊艳。然而，“狼和小麦粉”深藏于迷宫般的小巷，如同一个被遗忘的秘密。鲜有游客能循着曲折路径寻来，因此，小店的一天往往在宁静中流淌，鲜有波澜。对此，莫特毫不在意，只要他的那份“供奉”准时出现便好。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莫特没有如陆划预想的那样无聊发呆，而是意外地拿起了一本厚重的《玫瑰圣经》，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金棕色的眼眸专注地落在那些精美的植物插图和介绍文字上。阳光落在他银灰色的发顶和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透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店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后厨隐约传来的动漫背景音，构成一幅令人心安的、近乎停滞的时光画卷。 忽然，莫特翻页的手指顿住了。他没有抬头，但周身的慵懒气息瞬间收敛，无形的警觉感如同涟漪般荡开。金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越过书页，精准地投向紧闭的店门。周围的宁静依旧，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瞬。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欢快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静谧。店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大叔，精神矍铄，身材保持得极好，毫无中年发福的迹象，挺拔的身姿和从容的气度，倒像是随时能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型男。他身上穿着一件质地古朴的灰色长袍，像是棉麻混纺，细密的织纹清晰可见。这身与时下潮流格格不入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异常和谐自然，仿佛他本就该如此行走于世间。他随手带上门，铜铃再次发出悦耳的轻响。 他的目光直接迎上了前台莫特那双审视的、带着天生冷意的金棕色眼眸。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未被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吓退，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料之中的事物，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了然的微笑。 “啊，异乡之人，”大叔的声音醇厚温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目光在莫特和店内环境间流转，“你在经营这家店？” 莫特那如同岩石般冷硬的面部线条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他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用一种拉长的、毫无腔调的声音朝后厨喊道： “陆划——！” “你好你好！想要吃点什么？”陆划几乎是应声而出，放下手机的动作带着点慌乱。他生怕这位难得的客人被莫特的“待客之道”吓跑，赶紧挤到前台，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还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门神的莫特往椅子里按了按，示意他继续看他的书，一边堆起热情的笑容询问客人，“我们店没有固定菜单，不过你可以说说看想要什么类型的点心？” “嗯。”大叔的目光在陆划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善意的探究，“我想要一些传统点心，你看可以吗？” 传统点心？陆划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一边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古装大叔（姑且这么认为吧）。对方虽然打扮复古，但态度温和有礼，让他放松不少。“传统点心……莲花酥怎么样？”陆划提议道，“不过传统做法是油炸的，可能会有些油腻。我改良了一下，用烤的，口感更清爽，味道层次也更好些。” “那就这个吧。”大叔欣然点头，微笑着走向店内。他环视一圈，最终选择了那张嫩鹅黄色的可爱椅子——这本是陆划为了吸引年轻女顾客准备的，此刻却被这位风格迥异的大叔端坐其上，画面颇有些奇妙的违和感，却又意外地和谐。他姿态放松却并不懒散，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从容。 陆划转身走进后厨。如今，人们对马卡龙、泡芙、提拉米苏等西式甜点如数家珍，反而对历史悠久、工艺繁复精巧的传统中式点心日渐陌生，比较了解的也只有跟节日挂钩的月饼汤圆之流。但陆划不同，他沉迷于那些古老配方的魅力，也乐于用自己的巧思赋予它们新的活力。莲花酥，便是他得意之作。 “那还请稍等二十分钟左右。”陆划转身走进了后厨，留下莫特跟古装大叔大眼瞪小眼，对方似乎挺悠闲，四处观察着小店的装饰。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股混合着油脂、面粉与淡淡花香的烘焙气息从后厨飘散出来，萦绕在店内。很快，陆划端着一个精致的竹制小圆盘走了出来。翠绿的盘底，如同宁静的莲叶，托着几朵栩栩如生的“荷花”。 那是真正的艺术品。淡粉色的酥皮花瓣层层叠叠，薄如蝉翼，轻盈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花瓣尖儿透着一抹更深的粉晕，如同少女羞涩的脸颊。花心处，是细密如丝的淡黄色“花蕊”——那是用咸蛋黄和肉松巧妙制成的。整朵“荷花”精致脆弱，美得让人不忍下口。 大叔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他仔细端详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一丝赞叹，轻轻拈起一朵。指尖触碰的瞬间，最外层的花瓣便如预想般簌簌碎裂，点心外部花瓣的部分入口即化，只留下淡淡的、清雅的香甜在舌尖弥漫。紧接着，牙齿轻轻咬破内层酥皮，咸蛋黄和肉松那浓郁鲜香的滋味瞬间爆发开来，与残留的花瓣甜香交织碰撞，形成一种令人惊喜的、层次分明的味觉体验。丝毫不见油腻，只有清爽后的满足。 “怎么样？”陆划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他最喜欢看别人第一次品尝他精心制作的点心时的表情，“去掉油炸，是不是让它的风味更纯粹，也更耐吃了？” “是这样啊……”大叔咽下口中的美味，脸上露出由衷的意外和赞叹，“这莲花酥，我也算尝过不少名家手笔，但如此清新脱俗、别具匠心的滋味，还是头一回遇见。”他看向陆划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得到如此高的评价，陆划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忍不住上扬，努力想保持矜持，但那份纯粹的喜悦还是从眼底满溢出来：“传统点心就像老树，根基深厚，但也要适时嫁接新枝，才能焕发更蓬勃的生机嘛！” “哈哈哈！说得好！”大叔爽朗地笑起来，笑声中气十足，在宁静的小店里回荡，“确实是不错啊，小伙子！这家店，我以后定要常来光顾！” 这种得到食客肯定的时刻，对于一个制作人来说是非常让人开心的，陆划虽然强行克制，但是内心狂喜的样子还是稍微流露出来了一点。 “下次来想吃点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他连忙补充，声音都带着雀跃，“提前一天来店里说，或者打我的电话预约都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把联系方式塞给对方。 “虽然今日只是循着气息，好奇进来看看这位‘异乡之客’，”大叔指了指安静看书的莫特，语气轻松自然，“却意外品尝到如此惊艳的点心，倒真是意外之喜，好事临门了。” “……？” 奇怪的人？异乡之客？陆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向莫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位看着像古装爱好者的儒雅大叔……其实是便衣警察？追查莫特那来源不明的巨款来了？无数个可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刚刚的喜悦瞬间被紧张取代，他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就在陆划陷入头脑风暴，脸色变幻不定时，大叔又开口了，语气依旧温和：“我本名叫福德，你也可以叫我‘社叔’，显得年轻些嘛！来，这个给你，就当是谢礼了。”他笑呵呵地从那宽大的灰色袍袖里，摸出两样东西，递到陆划面前。 那是……两颗极其小巧精致的鞭炮？约莫只有成年人大拇指甲盖大小。但它们的材质绝非普通红纸，表面覆盖着细密繁复、流光溢彩的金色纹路，古老而神秘，看起来让这俩小炮仗倒是显得有那么些雍容华贵了，与其说是鞭炮，不如说是某种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哈？！ 陆划彻底懵了。他不会是想用这两个小炮仗抵一顿莲花酥的钱吧？他看着手里这两颗金灿灿、沉甸甸、手感意外地有分量的小东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社叔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看陆划接过了东西，便对他和蔼地笑了笑，转身，步履轻快地朝门口走去。 “哎等等……！”陆划终于反应过来，捏着那两颗金纹鞭炮追了出去。然而，店门外空无一人！青石板路蜿蜒寂静，只有樟树叶在微风中打着旋儿落下。短短几秒钟，一个大活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追不上的。”莫特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店里传来。 “哈？”陆划气呼呼地冲回店里，指着门口，“他吃霸王餐哎！就用这俩炮仗忽悠我？！” 莫特合上手中的《玫瑰圣经》，抬眼看向一脸愤懑的陆划，似乎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有趣？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你也听到了，他是福德——你们这里的土地神，灶神，福德正神。” “……” 陆划彻底石化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两颗金纹鞭炮仿佛突然变得滚烫。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CPU彻底过载。土地公？灶王爷？刚才那个时尚大叔？他来店里吃饭？还给了我……神仙的炮仗？混乱的念头像弹幕一样刷过他的脑海。 莫特看着陆划那副呆若木鸡、世界观被反复碾碎又重组的样子，金棕色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我是狼人，非此方原生之物。福德是土地正神，察觉到我在此落脚，前来探看，情理之中。”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几句，目光落在陆划紧握的手上，“你不知道土地神赐下的‘花炮’意味着什么？” 我才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划在内心咆哮，我开的是甜品店！不是妖怪神仙收容所兼食堂！重点是——他们好像都不爱给钱！（除了莫特这个冤大头金主） （土地神的“花炮”，在古老传说中，是赐福的象征。拾得者寓意着家宅安宁、五谷丰登、福运绵长。这份来自神明的祝福，其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当然，此刻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的陆划同学，是完全没心思去探究这些的。） “没关系，”莫特见陆划依旧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应该打得过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陆划手中的金色花炮上，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金棕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难以捉摸的情绪一闪而过。 “谁想看神仙打架啊！不准打！”陆划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毛毛躁躁地跳了起来，捏着那两颗烫手山芋般的金纹花炮，对着莫特气急败坏地嚷道。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今天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之重。 就在他心烦意乱、骂骂咧咧地转身想找个地方供起这俩“神物”（或者扔掉？）时，身后传来了莫特那低沉平稳、不容忽视的声音，清晰地提醒着他另一件“大事”： “我的份。” ——指那份约定好的、卖出去的点心分成。即使对方是土地神付的“花炮”，莫特对契约（点心分成）的执着，依旧稳如磐石。 ———— 今日料理！是传统的苏式小点心荷花酥！的改良版！ 水油皮面粉100g 猪油20g 砂糖20g 水40g 红曲粉or甜菜粉适量 油酥面粉65g 猪油35g 馅料 咸蛋黄40g 肉松50g 黄油20g 馅料混合均匀分成十个冷冻半小时 水油皮材料混合好！放置半小时之后揉成光光的！ 油酥混合好分成五份冷藏 水油皮分成五份包上油酥三折两次！然后中间切开 *可千万不要在天气比较热的时候做这个！陆划同学深受其害。 就是十份花瓣啦 包上馅料，光滑的一面切香菇花儿切三道切出花的形状 170度烤25分钟！ 就做成好看的荷花啦 （其实炸出来确实更好看。。。烤的花瓣没那么舒展） 第3章 第三道 枣糕与“白仙儿” 那两颗来自土地神福德的、华美非凡的鎏金花炮，最终还是被陆划随手扔进了吧台抽屉的角落里。繁复的金色纹路在昏暗的抽屉深处，只能与杂乱的票据、几枚备用纽扣和薄薄的灰尘为伴，暂时收敛了属于神明的华彩。 陆划趴在擦拭得锃亮的吧台上，下巴抵着手臂，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偶尔飘落的樟树叶。倒不是小店真的濒临绝境——莫特那笔来源成谜却异常丰厚的“工资”，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稳稳地托着这艘名为“狼和小麦粉”的小船。生意也并非完全为零，只是……迄今为止光顾的客人，一个是不给钱只给“炮仗”的土地公，一个是赖着不走还要分成的狼人。对于一个满怀热情、渴望用甜品征服普通人类味蕾的点心师来说，这份“客源构成”实在是……有点打击人。 他的目光飘向那个盘踞在前台最佳“迎宾”位置的身影。莫特依旧捧着他那本厚重的《玫瑰圣经》，银灰色的短发垂落额前，遮挡了部分过于锐利的金棕色眼眸。但即使如此，他那刀削斧凿般的冷硬侧脸和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也足以让任何无意间瞥见店内景象的路人小姑娘心跳加速——然后加速绕道而行。 “唉……”陆划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想把这个“门神”请到别处去蹲着的念头，像水草一样在脑海里缠绕。可现实是骨感的，没有这位金主爸爸的“工资”，以店里那点可怜的实际营收，撑不过三天就得关门大吉。他认命地站起身，决定用一杯自制的奶茶来抚慰一下自己“怀才不遇”的心灵。 小厨房里，雪平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红茶的醇厚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陆划熟练地倒入淡炼乳，乳白色的液体与深红的茶汤交融，旋转出温柔的漩涡。秘诀就在于此——淡炼乳带来的丰腴奶香与恰到好处的甜度，足以秒杀市面上大多数花哨的奶茶。他将煮好的奶茶倒入两个素净的白瓷茶杯里，茶汤呈现出诱人的奶棕色，细腻的泡沫在杯沿轻轻浮动。这杯子本是用来品清茶的，此刻却盛满了甜腻的慰藉。 陆划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莫特摊开的书页旁，奶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和泡沫一起滴溜溜的打转儿，倒映着窗外的天光。 莫特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杯子上，又缓缓抬起，看向陆划。他薄薄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直的线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温热的杯子。 什么？！这家伙居然……笑了？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陆划心里像被小爪子挠了一下，有些惊讶。而且……笑起来居然……怪好看的？这个发现让他盘算好的“请莫特挪窝”计划瞬间胎死腹中。万一……万一就有小姑娘吃这一款冷面帅哥呢？他自我安慰着，端起自己的奶茶杯。 就在这时——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怯生生地响起，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 “你…你好……”一个细细软软、带着明显怯意的声音，如同刚冒芽的嫩草，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莫特循声抬眼，金棕色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门口。 “咿——！！”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棕色的卷发像小羊羔的绒毛，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此刻，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小嘴一瘪，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莫特那极具冲击力的眼神吓得嚎啕大哭。 陆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闪身挡在了莫特和小男孩之间，脸上瞬间堆起能融化冰山的灿烂笑容：“欢迎欢迎！别怕别怕！他就是看起来有点凶，其实人很好的！来来来，坐这边！”他热情地招呼着，试图用声音驱散小家伙的恐惧。 “要…要不我还是先…先走…”小男孩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小脚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划哪能放过这难得的、看起来像正常人类的小客人！他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地牵起小男孩微凉的小手，引着他走向远离莫特的一张小圆桌。“没关系，坐这里就好啦！哥哥请你喝奶茶好不好？”把一杯温热的奶茶放在小男孩面前。 “那…那好吧。”小男孩怯生生地应着，小手捧住了温热的瓷杯，汲取着那份暖意。奶茶香甜的气息似乎有安抚人心的魔力，让他紧绷的小肩膀放松了些许。但他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偷偷地侧头，想再看一眼那个可怕的银发叔叔—— ““呜！”目光再次撞上莫特平静无波却自带威压的金棕色眼眸，小男孩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猛地缩回脑袋，整个人恨不得缩进椅子里。那椅子对他来说有点高，一双穿着小皮鞋的脚悬在半空，此刻正紧张地绷直了。 莫特那边，似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几乎听不见的轻哼，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从未发生。 “别怕别怕，他在看书呢，不会过来的。”陆划连忙安抚，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想要吃点什么甜甜的、软乎乎的点心吗？” “唔…想要，甜甜的软乎乎的点心。”小男孩小声重复着，双手紧紧捂着温暖的奶茶杯，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 ““没问题！稍等一会儿就好！”陆划的笑容如同窗外的阳光般和煦，转身钻进了后厨。 很快，一股温暖而熟悉、带着独特甜香的气息从厨房飘散出来，那是红枣被烘烤后散发的、如同浓缩了整个秋天阳光的味道。陆划端着一个纯白的骨瓷盘走了出来。盘子边缘，细碎的金色糖桂花如同星子般点缀，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盘中央，一块被精心切成菱形的糕点静静躺着。糕体是深沉诱人的红棕色，质地细腻得能看见细密的蜂窝小孔，其间还嵌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枣肉——这是一块陆划拿手的枣糕。 “啊！”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宝藏，“好好看啊！还有金色的小花花！”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小脸上满是纯真的惊叹。 这句毫不掩饰的赞美，像一颗蜜糖直直砸进陆划心坎里。自己觉得点心好看和别人真心实意地夸赞好看，那感觉可是天壤之别！他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开始快乐地转圈圈。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切下一小块枣糕，送入口中。浓郁的、纯粹的枣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温暖而醇厚，如同秋日暖阳拥抱味蕾。糕体松软得入口即化，几乎没有其他杂味，只有红枣最本真、最热烈的香甜。 他迫不及待地又叉起第二块，这次特意沾了沾盘子边缘晶莹剔透的糖桂花。依旧是那霸道的枣香打头阵，但在那浓郁的香甜过后，一股清雅幽远的桂花香气如同潺潺溪流，悄然浮现、流淌。明明是初春时节，这红枣与桂花的奇妙组合，却仿佛将浓浓的秋意直接带入了口中。桂花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枣糕的甜腻，让味道的层次变得更加丰富而悠长。 “我…我可以带朋友一起来吗？”小男孩抬起头，那双清澈见底、如同浸着山泉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陆划。嘴角还沾着一点点枣糕屑。 “当然可以啦！”陆划的心简直要被萌化了，回答得无比爽快，“随时欢迎你和你的朋友来！人多更热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小店门庭若市的未来景象，口口相传可比打广告实在多了！ “我也要吃。” 一个低沉平稳、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前台方向传来。莫特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书，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陆划手中的枣糕盘子，显然是那浓郁独特的枣香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几步就斜靠在了厨房门框上，金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盘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抿起的唇线透着一丝……期待？和被打断阅读的不耐烦？ “咿！”小男孩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下意识地想往陆划身后躲。 “怕什么，”莫特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又不吃你。”但这句“安慰”配上他那张冷脸和迫人的身高差，效果显然适得其反。 小男孩还是怕得不行，大眼睛里水光更盛，小脸煞白。他飞快地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样东西塞到陆划手里，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 “谢…谢谢叔叔！”话音未落，就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棕毛小栗子，“嗖”地一下窜出了店门，消失在小巷深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阵微风和再次清脆响起的铜铃声。 “……”陆划低头，摊开手掌。 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根……东西。它约莫十厘米长，一端是尖锐的深黑色，另一端则渐渐过渡成温润的象牙白，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带着奇特的、仿佛玉石般的微凉触感。看起来……就像某种生物身上自然脱落的长刺。 陆划茫然地捏着这根奇特的“毛衣针”，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最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厨房门口的莫特。 莫特似乎有些无语地撇了下嘴角，言简意赅地解惑：“白家的吧。” “白家？”陆划更懵了。 “就是刺猬精，你不知道？”莫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他走过来，非常自然地从陆划手中的盘子里拿起那块最大的枣糕。 “啊？”陆划的脑子还在处理“刺猬精”这个信息。 “胡黄白柳。”莫特咬了一大口枣糕，满足地感受着枣泥的香甜在口中化开，边吃边含糊地解释，像在科普常识，“你们这地界儿常说的‘四家仙’。白仙，就是刺猬精，主财运，保家宅平安。给你他的刺儿……”他顿了顿，咽下香甜的糕体，目光扫过陆划手中那根黑白分明的刺，“就是送你财运，保你生意兴隆的意思。” 财运？保我生意兴隆？ 陆划低头看看手里这根冰凉光滑、怎么看都跟“财”字沾不上边的刺，又想想刚才那个被吓跑的小刺猬精，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扣除莫特的工资部分）…… 听起来是很吉利没错！但这玩意儿能直接去银行换钱吗？能拿去付水电费吗？！不能花掉的金元宝算什么金元宝啊！ 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他开的是甜品店，不是妖怪神仙们用“祝福”和“炮仗”抵账的善堂啊！ 然而，完全无视了店主内心正在上演的“悲情小剧场”，莫特正心满意足地享用着他的那份枣糕。他甚至微微俯身，伸出舌尖，极其自然地将盘子里残留的最后一点糖桂花和枣泥渣舔得干干净净，动作带着一种大型食肉动物特有的专注和……毫不顾忌形象的坦率。 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洒在店内。空气里还残留着枣糕的甜香、奶茶的余韵，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森林草木的清新气息。陆划捏着那根冰凉光滑的“财运刺”，看着旁边舔完盘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莫特，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有对妖怪世界“货币体系”的无奈，有对小客人吓跑的惋惜，有对莫特吃相的哭笑不得，还有一丝……对这份越来越光怪陆离、却又莫名有了点“烟火气”的生活的奇异接纳。 “狼和小麦粉”的日常，似乎正朝着越来越奇怪，但也越来越热闹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 今日料理—— 鸡蛋4个红枣70g 核桃30g 牛奶55g 朗姆酒10g 蜂蜜20g 低筋面粉120g 小苏打or泡打粉2g 红糖60g 玉米油70g 盐1g 红枣去核哐哐整碎加入朗姆酒，碎的核桃，牛奶 果肉吸收水分之后加入玉米油 蛋黄加入10g红糖隔热水加热混合 加入红枣肉和蜂蜜搅拌均匀 打发蛋白分三次加入红糖打到干性发泡（打蛋器从蛋白里拉起来之后，蛋白的尖尖儿是直直的勾勾） 全部混合 加入低筋面粉，小苏打，盐混合 烤箱170度烤半小时———— 小刺猬都喜欢的枣糕就做好啦！！ （真正的刺猬不吃枣，它们是吃小昆虫的） 第4章 第四道 去逛逛市场吧！ 又是一个生意清淡的早晨。陆划搬了把小竹椅，坐在“狼和小麦粉”小店门口，像只慵懒的猫，沐浴在初春微凉的晨光里。他慢条斯理地剥着一瓣饱满多汁的柚子，清甜的果香在空气中逸散。他的目光，却被门口那个小小的砖石花坛牢牢吸引。 小店儿的门口附带了一个用砖石垒起来的类似菜圃一样的花坛，这个附带在老屋门前、原本被邻居们用来随意种点葱蒜或干脆放任杂草丛生的角落，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变革”。始作俑者，正是那位银发金瞳、平日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等点心吃的狼人房客——莫特。 或许是连日沉迷于那本厚重的《玫瑰圣经》，点燃了他对植物隐秘的兴趣，莫特将目光投向了这片被遗忘的泥土。此刻，他正蹲在花坛边。令人惊异的是，他的一双手已化作了覆盖着厚实银灰色短毛、指爪锋利的巨大狼爪！那双属于猛兽的利爪，此刻却异常灵巧而高效地刨挖着坚硬板结的泥土，动作迅捷有力，泥土碎块如同褐色的雨点般纷飞四溅。每一次爪尖深入泥土，都带起一股雨后特有的、混合着青草根茎和湿润土壤的清新气息。 陆划看得啧啧称奇，一边往嘴里塞着柚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用狼爪子刨地种花？这画面放纪录片里都够猎奇的…… “今天去一趟市场吧。”莫特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随着他的动作，那双骇人的狼爪如同退潮般迅速变化，骨节收缩，毛发隐退，重新变回修长有力、沾满泥污的人类手掌。 陆划还沉浸在“爪子变手”的奇观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去哪？去干啥？” “植物。”莫特言简意赅，叉着腰看着眼前被翻松的土地，丝毫没在意自己指尖的泥点蹭在了深色的裤子上。 “陆划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那几块显眼的泥渍上，洁癖的神经被狠狠刺痛：“我要看店啊！花鸟鱼虫市场离这里又不远，你自己去不就好了？”他试图挣扎，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懒得动弹，而且对那个地方有心理阴影。 “反正没人来。”莫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精准的小锤，敲碎了陆划所有无力的辩解。他说的没错，这小店一天能等来一个客人（无论人还是非人）都算奇迹了。 莫特转过身，那双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明黄色的兽瞳静静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锁定了陆划。 …… 陆划被看得有点发毛，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算了算了，毕竟是金主爸爸，万一不高兴跑了呢？而且……被帅哥这么盯着，怪不好意思的…… 他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台阶：“呃…那也可以……正好，我也想买点三色堇什么的，做甜品装饰用……” “走。”莫特行动力惊人，话音未落，那只刚刚刨完泥、还沾着土屑的大手就直接抓住了陆划的手腕，作势就要拉他出发。 “嗷！”陆划感觉手腕一凉一黏，低头一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泥指印！“先给我去洗澡换衣服！！”他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声音在小巷里回荡。 尽管地处二线城市，这座以旅游闻名的水乡小城，其花鸟鱼虫市场却异常繁华。离“狼和小麦粉”不远，便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市场。还未走近，喧嚣声浪便扑面而来。半条街都被大大小小的宠物笼占据，猫叫犬吠、鸟雀啁啾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或者说吵吵嚷嚷的乐章。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游客占了多数，他们好奇地张望、拍照，为这市场注入了旺盛的人气。 陆划对这里印象不佳。上次来是为了给店里添置小盆栽，结果被琳琅满目的品种晃花了眼，稀里糊涂地被狠狠宰了一笔，买回几盆蔫头耷脑、性价比极低的绿植。此刻故地重游，他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和抗拒。 与其说是市场，不如说是一条充满生机的步行街。几条岔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娇艳的鲜花紧挨着爬行类冷血动物的玻璃箱，鸟笼悬挂在卖观赏鱼的摊位上方，甚至还有些摊位上摆放着模样奇特、怎么看都不像常规宠物的生物。光怪陆离，热闹非凡。 因为是上午，人还不算最多。陆划敏锐地察觉到，走在前面的莫特，步伐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些许。虽然那张俊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惯常的阴郁和冷硬感，似乎被市场里旺盛的生命力冲淡了，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致盎然？陆划暗自腹诽：说实话店里那些书，陆划差不多都是头脑一热买下来的，自己也没有细看过，他还安慰自己这些书可以放在店里给客人打发时间，找了这样像是正经理由一样的借口之后，就更加没怎么翻过这些书了…… 他对花草的了解仅限于皮毛，此刻只能充当一个沉默且充满警惕的跟班。 莫特那副混血面孔和独特气质，即使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不少游客和摊主都向他投来好奇或欣赏的目光，热情地推销着自家的“宝贝”。 “小哥看看我这斑马鱼！皮实好养，颜色鲜艳，便宜又好看！买几条回去，我给你多送两条！” “来瞧瞧这盆兰花！瞧这叶型，细长飘逸，翠绿油亮！摆在家里，多‘客气’（大方体面）！” （#注：‘客气’是南方方言，意思是大方） “……” 陆划充耳不闻，打定主意今天一分钱不花。被坑的阴影加上捉襟见肘的预算，让他对任何“宠物”都敬谢不敏。 莫特倒是饶有兴致，对热情的推销置若罔闻，目光却专注地扫过每个摊位上的货物，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最终，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摊主在地上铺了张破旧的蛇皮袋，上面散乱地摆放着许多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形态各异的种子。 “老板，瞧瞧！这些可都是我亲自进深山老林里‘野采’回来的宝贝种子！”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睛滴溜溜地转，“有些连我都叫不上名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淘个宝？指不定就撞大运了呢！” 陆划一听“野采”、“撞大运”这种词，雷达瞬间报警——这不就是经典的忽悠游客套路吗？他赶紧拽了拽莫特的胳膊，凑近他耳边，用气声急急地说：“快走快走！这种都是骗人的！专门坑钱！种子肯定是网上批发来的便宜货！” 然而，莫特仿佛有自己的判断。他蹲下身，手指在那些小袋子间拨弄了几下，精准地捻起其中一包。里面是十几颗浑圆饱满、呈深褐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种子。 “哎！小哥好眼光！”摊主立刻眉开眼笑。 陆划眼睁睁看着莫特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换回了那包“宝贝”种子，感觉心都在滴血。他臭着脸，凑近莫特手里的小袋子仔细瞧了瞧，怎么看都像是萝卜或某种普通蔬菜的种子。 “这肯定是萝卜啥的种子！顶多值一两块钱！你被坑惨啦！”走远后，陆划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懊恼和恨铁不成钢。 “曼德拉草。”莫特平静地回答，似乎以为陆划在问种子的品种。 “哈？什么东西？”陆划一愣。 “听到尖叫声会死的根茎植物。”莫特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在介绍一种常见的花草。 “谁问这个了！”陆划差点跳起来，“不是，重点是小摊贩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他不会真是山里采来的吧？！” 我的天！能杀人的植物？！ 他瞬间脑补出可怕的画面：哪个熊孩子路过小店，好奇地拔起一株玩玩……然后整条街的人一起玩完！“你不会真要在店门口种这个吧？？” “嗯。”莫特回答得理所当然。 完蛋了，别说客人上门了，指不定第二天店都没了，不知道自己会被判故意谋杀罪还是繁育珍惜动植物罪。 好在接下来的行程风平浪静。莫特除了那包危险的种子，又挑了几盆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多肉和小绿植，没再出现让陆划心脏骤停的“宝贝”。随着日头升高，市场里的人流越发汹涌。两人抱着战利品，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岔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个蓄着半长头发、气质潇洒的大叔，正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编鸟笼，悠闲地逗弄着笼中一只羽毛油亮、鸣声婉转的画眉鸟。大叔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麻料短打，衣襟上用银线绣着飘逸的仙鹤图案，整个人透着一股出尘的“仙气”。 “啊，是点心店的小哥啊！”大叔抬起头，笑容温和，正是土地神福德——社叔。 “啊！是土……社叔啊，你好！”陆划差点咬到舌头，及时把“土地神”三个字咽了回去。 “真巧啊，”社叔扬了扬手里另一袋刚买的鸟食，“你也来买点东西？给家里那头狼添置点新玩具？”他促狭地朝莫特的方向眨了眨眼。 “……”陆划明显感觉到身边莫特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一股无形的冷意弥漫开来。他明智地选择闭嘴。土地神不应该待在庙里享受香火吗？！为什么逛市场也可以碰到啊！而且为什么土地神还会养鸟逛市场买鸟食啊！！ “小哥你的点心确实不错，”社叔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莫特的不爽，自顾自地笑道，“我看你店里有点冷清，特意帮你宣传给了我的几位老友，不用太感谢我啊，哈哈哈！” 陆划嘴角抽了抽：原来那个小刺猬精是这么来的！敢情您老的朋友圈全是各路神仙妖怪？不能正常付钱的客人宣传得再多有什么用啊！ “前两天是不是有个白家的小子去了你那？”社叔继续唠家常，“叫白禾的那个，胆子小得像芝麻粒儿，不过他说挺喜欢你的点心，还要带朋友一起去呢。” “社叔认识他？”陆划顺着话头问，心里好奇这位土地神的朋友圈到底有多广。 “噢，我看着他长大的，挺胆小一娃，不过他们家人都这样……”福德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看来土地神的日子也挺无聊的，可算是抓到个人可以说说话解闷。 “哼。”一声清晰而带着明显不耐的低哼从莫特鼻腔里发出。陆划甚至隐约听到了类似大型犬类被惹恼时、从喉咙深处滚动的低沉嘶鸣。 “呃！社叔！”陆划赶紧打断土地神的“科普讲座”，“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准备开店的东西了！改天聊！”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拽了拽莫特的衣角，示意快撤。 “啊，行啊！”社叔也不介意，热情地挥手告别，“我过两天再去你那坐坐！有空也欢迎来我那小庙逛逛，香火冷清得很呐！” 看着土地神提着鸟笼、哼着小曲走远的背影，莫特紧绷的下颌线才略微放松。他忽然转过头，明黄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对陆划说： “你干脆用成熟的曼德拉草，给他做份‘特制点心’。” “哈？？”陆划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惜应该毒不死，”莫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眼底的冷意未消，“但足够让他难受一阵子。” 你是狼不是睚眦！没必要这么记仇吧！正面打不过所以就用这种办法吗！而且人家土地神也没惹到你吧！总之陆划默默的记下来要小心不要让莫特随便进厨房…… 回到小店，陆划的注意力很快被莫特的“园艺实践”吸引过去。他看着莫特将那包装着“定时炸弹”的种子，连同其他买来的多肉和小绿植，一起认真地埋进了店门口那块已被狼爪翻松、变得湿润蓬松的花坛泥土里。 直到最后一粒“曼德拉草”种子被泥土覆盖，陆划才猛地一个激灵，从园艺的宁静氛围中惊醒。 等等！那些要命的玩意儿……真的就这么种下去了？！就在店门口？！在人来人……呃，妖来妖往的小巷里？！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想象着未来某天，某个好奇的熊孩子、冒失的醉汉、或者仅仅是路过的野猫野狗，无意中拔起一株……然后凄厉的尖叫划破小巷的宁静，紧接着是可怕的寂静…… “狼和小麦粉”的招牌，怕是真的要变成都市怪谈里的禁忌之地了！ 陆划看着莫特正满意地给新栽的植物浇水，夕阳的金辉洒在他银灰色的发顶和沾着泥土的手上，勾勒出一种奇异又和谐的“园丁”形象。再看看那片看似平静、实则埋藏着致命危机的花坛…… 在甜品店门口种这种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 ———— 今日料理——没有！今天休息，睡觉睡觉。 就算是甜品店老板也会有想要偷懒的时候！ 第5章 第五道 柠檬达克瓦兹与都市丽人 几天过去，不幸的预感还是化作了现实。小店门口那个被莫特精心打理过的花坛里，点点嫩绿顽强地顶开了湿润的泥土，怯生生地探出头来。陆划每次路过，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他只能默默祈祷：杂草！一定是以前留下的杂草种子！千万别是那些要命的玩意儿…… 虽然理智告诉他，在莫特那双狼爪精准的播种和殷勤的照料下，这些新芽极大概率就是那传说中的“曼德拉草”。要不……趁现在它们还小，烧壶开水浇下去？一了百了？这个危险的念头时常在陆划脑海中盘旋。可惜，也只能是想想。家里那位“园丁”看似专注书本，实则警觉性极高。陆划总觉得，就算自己只是对着花坛多看两眼，那双隐藏在银发下的狼耳朵都能捕捉到他的“不轨之心”。唉，为了小命，还得从长计议……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抛开这潜在的致命威胁，被莫特精心整理过的花坛确实焕然一新。整齐的小木栅栏围起一片松软的沃土，嫩绿的幼芽在晨光下舒展，充满生机勃勃的春意。这份小小的、带着生活气息的景致，竟意外地吸引了偶尔迷路至此的游客。小店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开张”——虽然客人多是匆匆一瞥，留下足迹便难再寻，但至少不再是门可罗雀。现金入账的“叮咚”声，多少抚慰了陆划那颗饱受惊吓的心。 然而，小店最近的“繁荣”景象，却让陆划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从何时起，附近几所初高中的女生们开始隔三岔五地结伴而来。她们背着书包，带着书本笔记，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一坐就是整个下午。但鬼才相信她们是特意跑到这迷宫般的小巷深处来学习的！楼下热闹的奶茶店难道不香吗？答案显而易见——她们是冲着店里那位“冰山门神”莫特来的。 抛开那副“生人勿近”的凶悍表情和仿佛能冻死人的低气压，莫特那张混血面孔和模特般的身材，在江南小城的水乡背景板下，简直像一颗自带聚光灯效果的异域星辰。外国帅哥的光环，足以引爆方圆几里少女们的八卦雷达。 于是，小店变得“热闹”起来。女孩们点一杯最便宜的饮料，就能占据窗边位置，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偷偷用手机拍照，或是借着书本的掩护，用亮晶晶的眼睛偷瞄莫特。而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的莫特，脸色自然越来越臭，周身散发的冷气几乎能凝成实质。可这非但没吓退姑娘们，反而引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哇！好酷！好帅！” 陆划对此表示完全无法理解青春期少女的脑回路。不过，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莫特用‘美色’为小店创收吧…… 他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知道这些小丫头们要是知道她们觊觎的帅哥其实是头能生撕虎豹的大狼人，会是什么表情？ 这天清晨，陆划刚给花坛里的“定时炸弹”们浇完水，正望着那些可疑的嫩芽忧心忡忡，一个身影便出现在小巷尽头，由远及近。 来人是一位年轻女性，约莫二十出头，身姿高挑。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一头浓密的黑色大波浪卷发慵懒地披散着，衬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更加明艳动人。饱满的红唇是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冷艳美感，仿佛时尚杂志里走出的封面女郎。然而，吸引陆划目光的，是她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紧紧拽着她衣角的小小身影——正是前些日子来过的小刺猬精，白禾。 白禾说过要带朋友来……就是这位？陆划有些错愕。这画风差距也太大了！一个像是丛林里胆怯的小精灵，一个则像是都市丛林中气场全开的时尚女王，他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请问现在是营业中吗？”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却意外地悦耳，如同清泉滴落玉石。 陆划放下喷壶，连忙转身打开店门，铜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请进，刚开门不久。”他暗自苦笑：这两位，恐怕又是不用指望收钱的‘神仙客户’了……不过白禾那么期待带朋友来，总不能扫兴。 美女踩着高跟鞋，步伐利落地走进店内，鞋跟敲击地面的“噔噔”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她身后的白禾，眼睛亮得像星星，小脸上满是兴奋，紧紧跟着。 或许是朋友在身边壮了胆，又或许是第二次来访熟悉了些，白禾放松了不少。他坐在那张嫩鹅黄色的椅子上，晃荡着够不着地的小腿，叽叽喳喳地跟对面的冷艳美人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而那位看起来与这温馨小店格格不入的精英美女，竟也收敛了强大的气场，单手托腮，微微侧头，专注地听着白禾说话，红唇偶尔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时不时低声回应几句。这画面有种奇异的和谐与温馨。 陆划走上前，轻声询问：“二位想吃点什么？现在时间还早，需要长时间发酵的点心可能来不及做。” 女子抬眸，目光在陆划脸上停留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转向白禾，声音温和：“我都可以，看他喜欢什么吧。” 白禾似乎有点紧张，小脸微红，看了看陆划，又看了看朋友，犹豫着小声说：“那……那有没有酸甜味的，小巧一点的点心？苏易青喜欢那种……” 原来她叫苏易青。陆划默默记下。 “好的。”陆划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稍等二十分钟左右。” 他转身走进后厨，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白禾压低的、带着雀跃的声音：“这家店可好吃了！是爷爷推荐我来的！爷爷跟我说啊……”听到他喊土地神爷爷，看来确实是跟他关系很好。 二十分钟后，陆划端着一个黑色的石制方盘出来。盘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枚淡黄色的小点心，外形有些像不那么光滑的马卡龙，散发着清新醒神的柠檬香气和浓郁的奶香。酥脆的饼干外壳之间，夹着诱人的浅黄色奶油馅，小巧精致，惹人喜爱。 “啊！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白禾发出惊喜的低呼，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是达克瓦兹，”陆划解释道，“一种源自法国乡村的传统点心，后来在日本被改良得更精致。口感非常轻盈，酸甜平衡，早上吃也不会觉得腻。”他轻轻将盘子放在两人面前，“我觉得挺合适的，就为二位做了这个。” “哦？比想象中厉害很多嘛。”苏易青眉梢微挑，带着一丝欣赏。她伸出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优雅地拈起一枚，轻启红唇，咬下一小口。 “咔嚓——”极其细微的酥脆声响起。那看似厚实的外壳，入口的瞬间竟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轻盈地融化在舌尖，只留下浓郁的杏仁芬芳弥漫开来。紧接着，牙齿触碰到内馅，饱满的柠檬香气如同初春的晨露，瞬间迸发，与发酵黄油带来的醇厚奶香完美交融。那酸甜的滋味异常清爽，竟奇妙地营造出一种类似乳酸菌般的酸甜、释放着令人愉悦的上瘾感。 一颗吃完，苏易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第二枚。白禾也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小口小口吃得香甜，嘴角很快沾上了奶油。 “好好吃噢！店长谢谢你！”白禾抬起头，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满足和感激。 “下次还想吃的话就跟我说吧，也可以跟你爷爷说，让他带给你。”陆划心里乐开了花，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蓄谋已久”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白禾那头看起来毛茸茸的棕色卷发。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微微一怔——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柔软顺滑，反而有些扎手，硬硬的，手感更接近刚剃完的寸头或是两天没刮的胡茬。他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手。 “店长，点心多少钱？我来付吧。”苏易青放下吃完的点心，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和指尖，随即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了手机。 “啊？啊…付我六十元就可以……”陆划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付钱？这位美女……居然会付钱？！ 巨大的惊喜和荒谬感同时击中了他。等等！土地神能在市场买鸟食，说明他也会用人类货币！那他上次岂不是在我这里白吃白喝？！ 迟来的醒悟让他内心悲愤交加，但看着苏易青扫码付款的利落动作，那点悲愤瞬间被“终于收到正常饭钱”的狂喜淹没。至少眼前的美女会付钱，那也就够了，谁知道她美好外表底下隐藏的是个什么样呢？陆划的思绪开始漫游天际。 “点心很好吃，谢谢店长了，我们以后会再来的。”苏易青收好手机，站起身，自然地牵起白禾的小手准备离开。彬彬有礼、颜值爆表、还会付钱的完美客人！陆划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仿佛看到了小店光明的未来。 “闻起来不错，我也要吃，要个三倍的量！”莫特那低沉平稳、毫无眼力见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精准地浇灭了陆划的感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走向后厨，准备为自家这位只进不出（指点心）的“金主爸爸”制作早餐。 ———— 早餐的碗筷还未收拾妥当，店门口清脆的铜铃声再次响起。陆划有些诧异，这个时间点，又刚送走一波客人……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开门。莫特仍坐在原位，慢条斯理地啃着刚出炉的点心，金棕色的眼眸瞥了一眼门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至少说明门外不是神仙或大妖怪。 门外站着的，竟是去而复返的苏易青。看这时间，她应该是把白禾送回家后，立刻折返回来的。 “请问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陆划疑惑地问。 苏易青摇了摇头，风衣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摆动。她看着陆划，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犹豫：“店长，方便……单独聊一会儿吗？” “倒是没什么问题……”陆划侧身让她进来。 高跟鞋的“噔噔”声再次敲响，苏易青径直走向那张鹅黄色的椅子坐下，将手包随意放在桌上。陆划在她对面坐下，心里有些打鼓。 她折返回来，还特意避开白禾……难道发现什么了？陆划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最终决定先发制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呃，小姐姐……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是什么种族？” 他想着，对方既然和白禾是朋友，又表现得如此坦然，或许也是非人存在？ “啊？”苏易青明显愣住了，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错愕。 “啊？”陆划被她这反应也搞懵了。 “亚…亚洲人？”苏易青迟疑地回答，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困惑，仿佛在确认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啊？？”陆划的疑惑更深了。难道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那她是怎么跟白禾…… “哈哈……”苏易青看着陆划那副茫然又震惊的样子，忽然苦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她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原来是这样……我差不多……猜到了。”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交织的神情，“听我讲个故事吧，店长。”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时光：“我小的时候，大概是六、七岁？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吧。那时候的我……长得又胖，五官也挤在一起，丑得惊人。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叫我‘胖妞’、‘丑八怪’……”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陆划能听出那平静下掩藏的童年伤痕。他忍不住看了看眼前这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实在无法与那个描述联系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 “有一天，我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小院子里，特别特别难过，就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乱戳乱画。院子的铁门没锁，吱呀一声，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走了进来……”苏易青的眼神变得柔和，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就是白禾。他蹲在我旁边，看着我画得乱七八糟的线条，特别认真地说：‘你画得真好看！能教教我吗？’”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知道吗，店长？在那个被所有人排斥的年纪，他的出现，他说的那句话……对我来说，就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束光，那么温暖，那么耀眼。他身上好像真的在发光。” 她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成了我童年里唯一的朋友。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挖‘宝藏’，用树叶‘做饭’，对着天空编故事……干尽了那个年纪小孩子能想到的所有傻事。” “后来……我父母工作调动，搬家了，离这里很远。我也被带走了。”苏易青的语气低落下来，“直到半年前，我在这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才终于有机会回来。我当然想再见见白禾，他是我那段灰暗童年里……最珍贵的亮光。” “我特意租了房子，就在我小时候住的那片老城区附近。虽然老房子早就拆了，变成了高楼大厦，物是人非……但我心里总存着一丝侥幸，万一……万一呢？”她眼中闪过一丝奇迹降临的光彩，“奇迹真的发生了！有一天下午，我在家午睡，门铃响了。我去开门……他就站在那里！白禾！一点都没变！还是我记忆里那个小少年的模样！” “说实话，我惊讶极了，甚至有点害怕。但……很奇怪，那种熟悉感太强烈了。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分享过那么多秘密和快乐。看着他一点没变的样子，我心里涌上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安心。” 她看向陆划，眼中带着寻求答案的急切，“店长，听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白禾他……是不是小孩子的幽灵？或者……地缚灵？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也太可怜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担忧。 “呃？所以你居然是真的亚洲人？”陆划脱口而出，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失落。啊！空欢喜一场！还以为终于逮到一个会付钱的妖怪常客！结果还是人类啊！真没劲！ “是啊！不然我还能是什么！”苏易青被他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随即又紧张起来，“所以白禾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店长你不会是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吧？这家甜品店……其实是伪装的地府入口？”她的想象力开始天马行空。 陆划被她的脑洞惊得嘴角抽搐：“打住打住！没那么玄乎！牛头马面没有，不过……”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厨方向——莫特还在里面啃点心——狼人倒是有一个，“咳，我也只是个普通店长。至于白禾，他好得很！他不是幽灵，他是个刺猬精！所以外表看起来才一直没长大吧。” “啊！原来是这样……”出乎陆划的意料，苏易青听完这个爆炸性消息，非但没有惊恐，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那份冷艳感瞬间被温暖取代，“那我就放心了！太好了！只要他好好的，是刺猬精也没关系！” 这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 陆划暗自咋舌。 “没想到真的有妖怪存在，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苏易青好奇地追问，“那店长，白禾他平时喜欢什么？我现在工作了，可以给他买礼物了！或者……跟他相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他会怕什么？喜欢什么环境？” 我又不是妖怪饲养指南！ 陆划内心哀嚎，你不如去问他“爷爷”！ 他面上维持着平静，回答道：“应该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他们精怪比我们人类厉害多了，没那么娇气。礼物嘛……你就把他当成一个长不大的、特别的小朋友就好，按你的心意来。相处嘛……自然点就行，别把他当异类。” 苏易青利落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感激。她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陆划的手，郑重其事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您！店长！真的太感谢您了！解开了我最大的心结！这下我彻底放心了！以后我和白禾一定会常来光顾您的店的！” 上升成了敬语！陆划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她不会真把我当成什么隐居市井、洞悉万物的世外高人了吧？！救命…… 不过，看着苏易青真诚感激的眼神，再想想她付钱时那爽快的动作……陆划心里那点无奈瞬间被“多了一个稳定回头客”的喜悦冲淡了。 好吧，虽然过程有点曲折，结局……倒也不算坏？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苏易青，陆划回到店里。莫特正好吃完最后一口点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阳光透过窗棂，暖洋洋地照在两人身上，空气中还残留着柠檬达克瓦兹的清新香气。 “狼和小麦粉”的日常，在接纳了一个人类知晓妖怪存在的秘密后，似乎又朝着更广阔、也更奇妙的方向，悄然迈进了一步。 ———— 今日料理！柠檬达克瓦兹，听起来很陌生，但是你可以理解成马卡龙的亲戚什么的。 杏仁粉（是烘焙用的甜杏仁！）75g 糖粉50g 低筋面粉15g 蛋清3个 糖40g 黄油130g 柠檬1个 淡奶油50g 糖粉40g 吉利丁1g 打发蛋白！白糖要分三次加入哦 要打发到硬尖尖的硬性发泡。 加入面粉杏仁粉糖粉混合均匀 180°烤12分钟——大小就挤成自己喜欢的大小就好啦，最好不要超过10cm *“就当作挤饼干！很通俗易懂吧！”陆划表示。 黄油软化加入糖粉打发，淡奶油打发，混合一下 柠檬汁煮热加入吉利丁融化，冷凉之后搅拌成冻冻 加入黄油淡奶油里，柠檬皮碎碎可以加一点进去，加入柠檬冻冻搅拌均匀 然后把饼饼跟内陷组合一下 就可以吃啦！（一定要完全放凉再组合！不然会化掉的） 第6章 第六道 火焰雪山与毕方 周一清晨的空气，仿佛也浸透了周末残留的倦怠，沉甸甸地滞留在小巷深处。“狼和小麦粉”的玻璃门内，疏懒的阳光斜斜地铺在空无一人的桌椅上，连尘埃都飘得格外缓慢。陆划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蔫蔫地趴在吧台上，下巴抵着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冰凉的台面。 “啪嗒。” 手机被屏幕朝下扣在桌面，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店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好——闲——啊——！”他拖长了调子哀叹，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寂静吞没。连那些执着于“围观莫特”的高中女生们，似乎也屈服于周一的魔咒，不见踪影。陆划的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飘荡：兼卖早餐？这个念头刚冒尖，就被现实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这深巷僻隅，谁会特意绕进来只为一口早点？ 他沮丧地把脸埋进臂弯。好多店都喜欢用老板名字命名，像什么‘老王饭馆’、‘李记裁缝’，自带一股子亲切实在劲儿……咱这‘狼和小麦粉’，名字是够特别，可谁知道‘狼’是谁啊！要是能把莫特那张棱角分明、自带冷气的帅脸印成海报挂门口……他脑海中刚勾勒出画面，随即一个寒颤——摄影师不被莫特那家伙咬死，都算祖上积了八辈子德。算了算了，小命要紧。归根结底，还是得想法子打出点人间的名气。如今这店的名声，全在非人类圈子里打转……挣不到钱啊！内心的小人儿在绝望地捶地咆哮。 “咔哒、咔哒……” 规律而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从吧台侧面传来，像细密的雨点，不疾不徐地敲碎了陆划哀怨的思绪茧房。只见莫特戴着那副线条流畅、闪烁着幽蓝呼吸灯的昂贵耳机，神情是罕见的专注。银灰色的短发下，金棕色的眼眸倒映着屏幕上流转的光影，仿佛两潭沉静的深水被投入了星子。谁能想到，这头自古老岁月中跋涉而来的狼人，竟迷上了一款人类鼓捣出来的MMORPG？而且玩的还是个……剧情向的休闲游戏！ “啧，这狼人角色设计得真蠢，只会无脑冲锋撕咬。”莫特低沉的声音透过耳机缝隙漏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手臂断了？在我们那儿，这种伤眨眼就能长好。” 陆划：“……” 非自然生物能不能不要带着你们的超自然世界观来评价人类游戏啊！游戏平衡还要不要了！他在心底疯狂刷屏吐槽，脸上却只是翻了个无声的白眼，继续沉浸在他的“周一忧郁”里。这大概是他作为普通人类，面对这些超常存在时，唯一能坚守的尊严了——表面淡定。 敲击声忽然停了，大概是进入了冗长的剧情动画。无聊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陆划终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悄悄挪动脚步，凑过去偷瞄那块发光的屏幕。 画面中，莫特操控的角色——一个顶着毛茸茸猫耳、甩着蓬松尾巴的俊秀青年，ID叫“真常”——正单膝跪地，怀中抱着一个显然是重伤濒死的NPC角色。猫耳青年脸上满是悲戚，动画渲染得相当到位。 陆划惊讶地发现，莫特那万年冰封、足以让盛夏凝霜的冷峻面庞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虽然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微微蹙起的眉峰，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是难过？陆划强忍着没噗嗤笑出声——堂堂死神般的狼人，居然玩猫男角色？还玩得这么投入？他敢用自己未来一个月的甜品份额打赌，要是当面戳穿这个反差萌，下一秒自己就能体验什么叫“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他赶紧把“嘲笑莫特选角品味”这个极其危险的念头死死摁回心底最深处，并盖上了三层封印。 不过，莫特能如此流畅地操作电脑、沉浸在人类编织的虚拟世界里，还是让陆划颇感意外。虽然见识过他啃书的劲头，中文好得不像话，但这份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和上手速度，完全不像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古董”。人家只是活得久，又不是脑子锈掉了！陆划在心里默默纠正了自己那点狭隘的刻板印象。 更让他悲愤的是，莫特的游戏技术似乎甩了他几条街！那些他自己吭哧吭哧打半天才能勉强通关的副本，莫特轻轻松松就能速通，输出还高得吓人。游戏里的组队邀请像雪花一样飞来。喂喂喂！你们这些热情的网友！知不知道你们拼命想拉进队的强力猫猫输出，现实里是个能生撕虎豹的狼人啊！小心引狼入室（字面意思）！ 陆划内心警铃大作。 “下了。”莫特对着麦克风简洁地吐出两个字，利落地摘下耳机挂在显示器边缘。屏幕上的猫耳青年“真常”正悠闲地蹲在一根古朴的木栏杆上，尾巴尖儿还惬意地轻轻晃动着，将“猫系”的慵懒演绎得淋漓尽致。 靠啊！兄弟！你是个狼人！是狼啊！玩这么软萌的角色你的狼设不崩吗？！ 陆划内心的小剧场正在上演无声的尖叫风暴，脸上却维持着一片呆滞的平静，完美诠释了“内心波涛汹涌，表面稳如老狗”，这份修炼，大概也是被妖怪们锻炼出来的。 莫特摘下耳机后，那双金棕色的眸子就直勾勾地落在了陆划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不容忽视的专注。可惜，沉浸在自己吐槽世界的陆划同学，对此浑然不觉。 “吃饭。”莫特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记小锤敲醒了神游天外的陆划。他甚至能感觉到莫特锋利的犬齿似乎有探出唇边的趋势。这家伙的味道…… 莫特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比他尝过的绝大多数东西（包括某些不太美妙的“食材”）都要诱人。不过现在……算了。 “啊？哦哦！”陆划猛地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春日午后的倦怠感像潮水般涌来，连做饭的力气都提不起。“点外卖吧？”他蔫蔫地提议。 ———— 外卖的饭盒刚打开，店门口那清脆的铜铃声就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咔！” 一声极其清晰的脆响从旁边传来。陆划扭头一看，莫特手中的一次性竹筷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得像被利刃削过。他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金棕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恶狼生气了！ 陆划心里一紧，连忙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这种时候，还是他这个“人类缓冲垫”比较安全。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看身高体型，像个高中生，但穿着打扮却透着一股奇特的混搭风：一件略显宽大的宝蓝色风衣，内衬却是鲜艳跳跃的红色波点衬衫。这个时间点，正经高中生应该都在学校啃食堂，难道是……翘课给女朋友买甜点的小情圣？ 少年看见陆划从后厨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陆划注意到他的唇色有些特别，不是病态的白，而是一种近乎玉质的、天生的淡白。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中，挑染着一缕火焰般的亮红色，配上那身打扮和张扬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刚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不良少年。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陆划堆起营业性笑容。管他好学生还是小混混，能送钱的就是好客人！ “福德推荐我来的！”少年声音清亮，笑容更加张扬，带着点痞气。 陆划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福德？社叔？！又是土地神介绍来的？！ 刚刚升起的“收钱”希望“噗”地一声破灭了。现代社会！我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不是妖怪配件收藏品啊！ 他心里的小人儿在捶胸顿足。面上却只能勉强维持笑容：“哦……社叔的熟人啊。那你想来点什么？” “哈！你真的认识他！看来那老头子没框我！”少年眼睛一亮，大喇喇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椅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兴致勃勃地说：“我看好你喔！那我想吃火！要我没吃过的火！” “……？” 陆划怀疑自己听错了。“火？” “对！火！越旺越好！越特别越好！”少年用力点头，眼神充满期待。 火？他要吃火？陆划一头雾水，决定搬救兵。他转身溜回后厨，还没开口，莫特仿佛未卜先知，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火。” “啥？真要吃火？”陆划懵了。 “火。”莫特重复道，语气带着一丝“这你都不懂？”的无奈。他瞥了一眼外面，补充道：“他是毕方。” 经历过不少妖怪洗礼的陆划已经学乖了，听到了对方的种族，总之查查看百科呗，运用一下万能的古人智慧和现代人类的智慧杀器——强大的搜索引擎。 ‘毕方外形像丹顶鹤，但是只有一条腿（或是一只翅膀），身体为蓝色、有红色的斑点，喙为白色。不吃谷物、只吞吃火焰，被称为火神的侍宠。’ 火灾的象征…… 好家伙！土地神这是嫌他小店太安稳，专门引个“纵火犯”来吗？！他要吃火……总不能真端盆炭火上去吧？陆划皱紧眉头，目光在厨房里扫视。突然，一个大胆（或者说疯狂）的点子闪过脑海。或许……可以试试那个？ 没过多久，陆划端着一个特制的耐热盘，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盘子中央，矗立着一座令人惊叹的“火焰山”！ 它的主体是洁白的、如同凝固云朵般的意式蛋白霜，被巧妙地塑造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态。蛋白霜表面，精心勾勒出焦糖色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纹路。最震撼的是，在这座“雪山”的顶端和缝隙间，真正的蓝橙色火焰正在欢快地跳跃、舞动！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散发出浓郁的柑橘芬芳与高度酒精燃烧后的独特焦香。远远看去，就像一团充满生命力的、被禁锢在盘中的奇异火焰！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那跳跃的火焰，喉结似乎还滚动了一下。“嚯！”他发出一声惊叹，“真有点本事啊！我本来还想着，要是拿不出像样的‘火’，就把你这小店儿点了当开胃菜呢。”他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哈哈，客人您真幽默。”陆划干笑着，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毫不怀疑这位上古火神侍宠的话——毕方本身就是行走的灾厄象征！可恶的土地神！净给我介绍这种危险分子！ 他在心里把社叔念叨了八百遍。 毕方可不管陆划的腹诽，他拿起盘边的金属长勺，毫不犹豫地挖向那燃烧最旺的部分！一大勺裹挟着蓝橙色火焰的白色“云朵”被他送入口中！陆划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就看到他嘴里喷火。 “呼——！”毕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似乎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痛快！这‘火’的味道真不赖！”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有烈酒的劲道，柑橘的清爽，还有……嗯，一种很特别的甜香和暖意，包裹着里面冰凉柔软的东西……层次丰富！比那些死气沉沉的凡火强多了！” 陆划稍稍松了口气。他做的正是改良版的“火焰雪山（Baked Alaska）”。外层梦幻的火焰是点燃的顶级君度橙酒，带来炽烈的视觉冲击和馥郁的柑橘酒香；形似火焰的白色“山体”是打发至硬性发泡的意式蛋白霜，口感轻盈如云；内里则包裹着冰凉丝滑的香草冰淇淋、酸甜的浆果以及湿润的海绵蛋糕。外热内冷，冰火交融，口感与风味都极具冲击力。虽然毕方品尝的是“火焰”的滋味，但这道甜品本身的热烈与复杂，似乎意外地契合了他的口味。 “好吃好吃！”毕方胃口大开，动作豪迈却不失一种奇异的优雅，一勺接一勺地将燃烧的甜品送入口中，仿佛在享用无上美味。“店长！你这店儿以后我罩着了！谁要是敢欺负你，报我名字！我帮你把他烧成灰！”他边吃边拍着胸脯保证，嘴里还嚼着带火的蛋白霜，“下次我来，还要吃这么带劲儿的‘火’！记得给我留着！”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陆划只能赔笑，内心却在哀嚎：罩着我？我只求您老人家别一个高兴就把店点了！ 看着一个“不良少年”大快朵颐火焰的画面，视觉冲击力实在过于强烈。 很快，一整座“火焰山”被毕方消灭殆尽。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哈！舒坦！那我走啦，店长下次见！”他站起身，动作利落。手伸进那件宝蓝色风衣的内侧口袋摸索着，“来！这个给你！算是饭钱！” 他在蓝色风衣的内侧翻了翻，掏出来一根约莫二十厘米长的羽毛。羽毛本身是纯净的天蓝色，如同最晴朗的天空。但奇异的是，羽毛周围的空气，竟如同盛夏正午被烈日炙烤的柏油路面般，微微地扭曲、荡漾着！一股无形的热浪扑面而来。 又来了！！！ 陆划内心的小人儿瞬间泪流满面。能不能给点有用的东西啊！暖手宝吗？还是自燃炸弹？我要钱！钱啊！人类能花的那个！ 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双手接过那根散发着高温的羽毛。入手温热，但并不烫手，仿佛握着一块上好的暖玉，只是它散发出的热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波动。 “这是我前不久换下来的翎羽！”毕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店长你收好了！要是碰到不长眼的家伙欺负你，就用这个砸他！保证够劲儿！”他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咋的？这还是个附魔□□？！ 陆划手一抖，差点把羽毛扔出去。暖手宝的梦想破灭了！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呃……谢谢，太……太贵重了。”陆划嘴角抽搐着，努力维持礼貌。 “小意思！走啦！”毕方潇洒地挥挥手，像一阵带着火星的风，转身离开了小店。门上的铜铃发出欢快的脆响。 陆划捏着那根散发着无形热浪的蓝色羽毛，站在原地，半晌无言。最终，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拉开吧台抽屉——那里已经成了“非人赠品收藏馆”。他将这根“毕方翎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与土地神那两颗金纹繁复的“花炮”、小刺猬精白禾那根冰凉坚硬的“财运刺”做了邻居。 抽屉合上，隔绝了那奇异的热浪。陆划看着抽屉，又看了看后厨方向隐约可见的莫特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 今日料理！是有些难度的火焰雪山 Baked Alaska 噢！ 准备的材料有！ 蛋糕一块 鸡蛋（要可生食的无菌蛋噢）2个 冰淇淋 爱吃多少放多少 糖50g 水20g 水果 喜欢吃啥就准备啥 柠檬汁 一丢丢 君度橙酒看你想要多大的火 黑巧克力一丢丢 首先用蛋糕、冰淇淋、水果像组合三明治一样整到一起，啥爱吃你就多放点啥 *“往死里加菠萝和芒果！嘿嘿！”陆划在奇怪的碎碎念。 然后做蛋白霜，把白砂糖和清水放进锅里，加热到大概100度，然后在蛋清里加入柠檬汁和糖开始打发 蛋白打发到湿性发泡的时候，把糖浆慢慢的倒进去 然后打发到坚硬 把蛋糕雪糕从冰箱里拿出来，在它表面抹蛋白霜 用刮刀给蛋白霜抹出些勾勾，模拟火焰的样子 用喷枪灼烧一下勾勾，上一点色 最后用勺子装一勺橙酒，点燃，然后满满浇在雪山上 橙酒的蓝色和橙色的混合火焰超好看！ 就完成啦！火焰不会烧很长时间，很快就会熄灭抓紧时间拍照！ Ps 不可以带着火吃会烫伤的！ 第7章 第七道 周末到了！ “啊？这周末吗……倒是也可以……好吧，那周末见！” 陆划放下手机，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纯粹的、属于年轻人的雀跃。高中时代的铁哥们约他周末聚餐，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虽然“狼和小麦粉”的店主身份让他牵肠挂肚，但一想到周末那惨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客流量……劳逸结合嘛！说不定还能找点开店的新灵感！ 他迅速用这个完美的借口说服了自己，顺便忽略了心底那点对“金主爸爸”莫特的微妙责任感。 他走到门口，目光落在那个正蹲在花坛边的高大背影上。莫特像一尊沉默的银灰色雕塑，专注地盯着泥土中新冒出的、带着点诡异气息的嫩芽——那是他亲手种下的曼德拉草。春日湿润的空气里，陆划发誓自己看到其中几株幼苗，在没有任何风吹过的情况下，极其轻微地、自顾自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个背影说道，“我周末要出门一整天，你看你是呆在店里，还是也出去溜达溜达？”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尽管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他对莫特的了解依旧少得可怜。除了知道他是头活了不知多久、力量强大的狼人，他的过去、他的目的，甚至他是否会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一切都是谜。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像梅雨季里未干的苔藓，湿漉漉地贴在心头，并不舒服。更何况，自从莫特出现，他平静的生活就被各路神仙妖怪塞得满满当当，离“普通人类”的轨迹越来越远。 莫特的尾巴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算作听见了的回应。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没有客人时，偶尔会放松地露出尾巴或耳朵，大概就像人类回到家脱掉束缚的外套一样自然。这算是……听见了？陆划耸耸肩。随他去吧，明天我可得好好当一天快乐的凡人了！ 临出门前，陆划特意找了块小木牌，用马克笔郑重其事地写上“珍贵植物，请勿乱拔”，插在花坛最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情轻快地踏出店门，将那个藏着曼德拉草和银发狼人的小小世界暂时抛在身后。莫特那么大个人（狼？），总不至于饿死自己吧？ 与两位高中发小的约见地点定在城中心的购物广场。好友重逢，似乎总离不开“吃”这个永恒主题。他们选中的，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一家川式火锅店。 一踏入，属于人间烟火的热浪便扑面而来。鼎沸的人声、翻滚红油的辛辣香气、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这一切熟悉又喧嚣的市井气息，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将陆划包裹。久违了，这纯粹属于“人类”的热闹！ 滚烫的红油在九宫格里咕嘟冒泡，陆划熟练地用长筷从沸腾的辣汤里捞起一片脆嫩的毛肚，在香油蒜泥碟里滚了一圈，送入口中。麻辣鲜香在舌尖炸开，烫得他直哈气，却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朋友们插科打诨，聊着工作、八卦和不着边际的未来，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里，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钻进陆划脑海：莫特现在在干什么？那个习惯了寂静小店和奇异访客的银发身影，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看书？照料那些危险的幼苗？还是……也像他一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体验着这座城市的另一面？这个突兀的联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城市的另一隅，莫特的身影穿行在午后渐深的街巷中。他并非漫无目的。既然决定暂时停留在这座水乡小城，与本地“地头蛇”打个照面，了解些“规矩”是必要的。 在这片区域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对周遭环境却近乎陌生。除却甜品店里偶尔造访的那几位，本地盘踞的神灵精怪他几乎未曾接触。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座飞檐斗拱、朱漆彩绘的庙宇前。与乡村常见的袖珍土地庙不同，这座位于旅游城市的福德正神庙，香火鼎盛，规模颇大，透着一种精心维护的庄严。 与印象中田埂边孩童般大小的简陋小庙不同，这座位于旅游小城的福德正神庙，因香火鼎盛，修建得颇具规模。飞檐翘角，朱漆彩绘，是典型的南方庙宇风格。庙门两侧悬挂着一副长联： 上联：土生物以为功，故生金、生水、生木、生火； 下联：地时行之谓顺，愿时寒、时燠、时雨、时晹。 莫特银灰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他的中文造诣足以流畅阅读艰深古籍，但理解这种蕴含五行生克、四时更迭哲理的楹联，仍感几分晦涩隔阂。 “这不是小友店里的客人嘛，稀客稀客啊。”一个温和含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泥土的暖意。福德神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庙前石阶之下，一身朴素的麻布长衫，脸上是惯常的、仿佛看透世事的平和笑容。在自己香火鼎盛的土地庙前，这位本土正神的气息沉凝如山岳。 莫特缓缓转身，金棕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社叔。他并未开口，周身那股源自古老异域的、带着死亡与混沌气息的威压虽未刻意释放，却如深海暗流般无声涌动。他肯来此，本身就是一种示好。若论位格与力量，即使在这片被香火加持的土地上，他这位来自迦南的“冥界之神、混沌之神、干旱与歉收之神”——穆图（Mot），也隐隐凌驾于眼前的土地公之上。 福德神心知肚明。面对这样一位异域大神，他并无丝毫怠慢，却也保持着土地正神的从容。他微微颔首，笑容里多了几分郑重：“尊驾莅临，蓬荜生辉。” “……”莫特只是微微侧身，并未言语。他对这类小神祇兴趣缺淡。若非对方曾赠予陆划蕴含神力的“花炮”，他或许连这点客套都吝于给予。若论纯粹的力量层级，即使有神庙加持，福德也难以撼动这位异域而来的古老神明。 福德神心知肚明。对方是另一个宏大神话体系中的核心存在，绝非自己所能抗衡。但既然对方释放出善意，对于这片土地的安宁来说，便是幸事。有这样一位存在无形中坐镇，心怀恶意的精怪魍魉自然会收敛许多。 “你也知道吧。”莫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质感，并非询问，而是陈述。 社叔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一种了然的肃穆。他再次欠身，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小友陆划，心性质朴，手艺通灵。他所制之食……” 土地神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蕴含的‘信仰’之纯粹丰沛，在这信仰日渐稀薄的人间，实属罕见。对于吾等依赖此力存续之神明精怪而言，不啻于久旱甘霖，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吾身为一方土地，自当尽力护其小店安宁，保其无虞。” 话音落下，社叔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的尘埃，缓缓虚化，最终消失在庙宇投下的阴影中。留下莫特一人，站在香烟缭绕的庙门前，金棕色的眼眸望向“狼和小麦粉”小店的方向，深邃难明。 两位“神明”都心照不宣。陆划亲手制作的甜点，其珍贵之处远非美味本身。在这个信仰日益稀薄的时代，神明们并非缺少形式上的供奉——逢年过节，庙宇前的供品依旧堆积如山。真正匮乏的，是供品中蕴含的那份纯粹、炽热的“信仰”之力。 这力量如同维系神明的食粮，虽不至于令他们力量大幅衰退，却会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一种源自根本的虚弱。而陆划的食物中，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纯粹而丰沛的“信仰”。这对任何依赖信仰维系的古老存在而言，都拥有着难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画面回到吃完火锅正在跟朋友们逛街的陆划。 火锅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舌尖，陆划被两位兴致勃勃的发小推搡着，挤进了人头攒动的服装店。 “天气热起来了，该添置点夏装啦！”同行的女生振振有词。陆划苦着脸，在一排排在他看来大同小异的T恤衫间穿梭，眼神茫然。时尚于他，如同莫特看中文对联般隔阂。 面对琳琅满目、款式大同小异的T恤，陆划有些兴致缺缺，手指随意地拨弄着衣架。忽然，一件简洁利落的藏青色纯棉T恤吸引了他的目光。布料厚实，剪裁流畅，颜色沉稳又带着一丝冷峻。 这件……好像很适合莫特。念头一起，手已经下意识地取下了那件最大号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么的自然。 “哎？阿划你怎么拿这么大号的？比你身材大了两三圈吧？”同行的女生眼尖，立刻发现了端倪，促狭地挤挤眼。 “啊…这个…”陆划一时语塞，耳根微微发热，“买给……室友的。感觉挺适合他。” “室友”这个词从他嘴里蹦出来，带着点生硬的刻意感。 “室友？”另一个发小立刻凑过来，脸上挂着“发现大新闻”的狡黠笑容，“什么室友？男的女的？多高？帅不帅？快如实招来！我们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就是很普通的室友啦！分摊房租那种！”陆划的脸更烫了，急忙摆手辩解，试图驱散朋友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普通室友你会特意给人家买衣服？骗鬼呢！”女生夸张地拖长音调，作势要扑上来挠他，“好哇你个小划划，金屋藏娇是吧？还不快带出来给姐妹们瞧瞧！哇呀呀！” 几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清脆的笑声在明亮的服装店里回荡，驱散了陆划那一瞬间的窘迫和心底悄然泛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城市的另一隅，暮色渐浓。莫特行走在一条僻静的深巷边缘，鼻翼微微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腥甜气息，混杂着**的恶臭。 巷子深处，光线昏暗。一个佝偻的、骨瘦嶙峋的“动物”正匍匐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啦嘎啦”的咀嚼声和粘腻的“呱唧”吞咽声。它脚边散落着模糊的血肉碎块和几根带着啃噬痕迹的白骨。 虎变。 莫特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古老的称谓。并非指老虎成精，而是指那些因贪婪暴虐、心性扭曲而堕落，最终化为食人恶虎的人类官吏！它们是人世间的“苛政”在非人世界的扭曲投影，凶残狡猾，绝非白禾那样心思纯净的精怪可比。 那“动物”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猛地转过头。黑暗中，一双浑浊却闪烁着饥饿凶光的黄色眼睛，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幽灯，死死锁定了巷口的莫特。那确实是一头老虎的形态，却瘦骨嶙峋到脱了相，皮毛肮脏斑驳，露出底下布满新旧伤疤的暗红皮肉。浓烈的腐臭与血腥气扑面而来。 新鲜血肉的气息显然刺激了这头饥饿的恶兽。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嘶吼，后肢肌肉猛然贲张，带着一阵腥风，直扑莫特面门！ 莫特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就在那散发着恶臭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银灰色发丝的刹那，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瞬间异化！覆盖上浓密的银灰毛发，指爪暴涨，化作一只巨大、锋利、充满原始力量的狼爪！ “噗嗤！” 利刃穿透皮革般的闷响。 扑至眼前的猛兽，被那五根锋锐无匹的狼爪精准地贯穿了脖颈与胸腔！腥臭滚烫的液体喷溅而出，却被一层无形的气劲隔绝在莫特身外。他嫌恶地皱了皱眉，手腕一抖，将爪尖上那具仍在抽搐的残破躯体甩开，重重砸在巷子冰冷的墙壁上。暗色的污血顺着爪尖滴落，在石板路上绽开朵朵不祥之花。 “啧。”莫特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甩了甩手，将沾染的腥气液体震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感到烦躁。 莫特看着爪尖残留的血迹，金棕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混沌与死亡是他的神职，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会不可避免地激荡起潜藏在城市阴影下的污秽与恶意。看来……得把那个散发着纯净“信仰”甜香的源头，看得更紧一点了。 夕阳熔金，将小巷染成温暖的橘红，陆划提着购物袋回到了“狼和小麦粉”。店里空荡荡的，不见莫特的身影，这让他略感意外。那家伙，居然真的在外面溜达了一整天？ 就在暮色四合，将小店完全笼罩在温柔的蓝灰色调中时，店门被无声地推开。莫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初春夜晚的微凉气息。他沉默地走到惯常的位置坐下，身影融进吧台投下的阴影里。 “哎！回来啦？”陆划立刻凑过去，趴在桌子对面，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今天去哪转悠啦？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没？跟我说说呗！” “附近转悠。”莫特的回答依旧简洁到吝啬，金棕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显然没有分享的打算。 “啧，没劲。”陆划撇撇嘴，但也没追问。他忽然想起什么，献宝似的把那个购物袋推到莫特面前，“喏！给你买的！今天逛街看到的，觉得这颜色特衬你！” 莫特的目光落在袋子上，停顿了一秒。然后，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接过袋子，动作很稳，很认真。他并没有立刻打开查看，只是将那纸袋放在了自己身侧的凳子上。虽然那张冷峻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陆划莫名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 “啊啊，要是每天都是周日就好了！”陆划一边走向厨房准备晚餐，一边对着空气发出满足又慵懒的叹息，仿佛要将这一日凡尘的喧嚣与温暖都锁在心里。莫特依旧坐在餐桌旁，目光却不再空洞。他偶尔会瞥一眼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藏青色衣物，又或者，是望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哼着不成调歌谣的背影。暮色四合，小店被一种宁静而微妙的暖意悄然填满。 什么？你问我今天的料理？都说了今天是周末！周末耶！休息啦休息。 第8章 第八道 鲷鱼烧与猫又 春寒料峭这个词，大概就是为今天这种天气发明的。大清早爬起来，陆划就看见窗户玻璃上结着一层朦胧的冰花，外头的灌木丛也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活像撒了层糖粉——可惜是冰箱里冻硬了的那种。 “嘶——这鬼天气是要冻死谁啊！”陆划一边吸着冷气，一边翻箱倒柜找出他那顶压箱底的针织帽，严严实实扣在脑袋上。他对着空调遥控器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败给了深入骨髓的湿冷，认命地按下了开关。暖风呜呜吹出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无比悦耳。 再看莫特，这位“反季节战士”已经穿上了陆划前几天买的藏青色T恤，单薄得很，站在那儿跟个没事人似的。陆划默默翻了个白眼：得了，这“人样”八成就是个障眼法！里头那身厚实的狼毛才是真家伙，这点小风小雨，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 窗外，细雨如丝，绵绵不绝。这座江南小城仿佛被浸湿的宣纸，氤氲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远处的高楼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颇有些水墨画的意境——当然，这意境对于需要出门讨生活的人来说，就只剩下“湿冷”和“看不清路”的烦恼了。 “这种鬼天气！打死也不会有客人上门了！”陆划把自己裹成个球，缩在空调暖风最强劲的下风口，舒服地喟叹一声。莫特倒好，穿着单衣就溜达到门口，蹲在他的宝贝花圃前，研究那些在寒霜里依然精神抖擞，或者说诡异蠕动的曼德拉草嫩芽。 “喂！别看花了！小心冻着——”陆划遥遥地喊了一嗓子，“我也不知道人吃的感冒药对你有效没有——” “我在西伯利亚住的时候，冬天也就穿这么多。”莫特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站起身，推门进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惹得陆划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啊狼人真好啊，我也想不怕冷，有没有办法把我也变成狼人？”陆划正在等烧水壶烧开给自己和莫特泡杯热茶，开始漫无目的的闲聊，比如这时候他想到在各种电影里有提到被狼人咬到就也会变成狼人什么的。 莫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居然接了他这不着边际的话茬：“让我咬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你会变成狼人。” “哦？那另外百分之五十呢？”陆划眼睛一亮，感觉希望就在眼前。 “会死。” “……” 看来用二分之一的会死概率去赌自己以后会变得不怕冷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明智，陆划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啊！这种湿冷天，最适合吃热乎乎的鲷鱼烧了！”无所事事的陆划同学眼睛一转，又找到了新目标，“我做点鲷鱼烧来吃吧！暖和暖和！” “我讨厌鱼。”莫特皱眉，语气带着点嫌弃。 “哎呀，不是真鱼啦！”陆划连忙解释，“就是一种红豆馅儿的点心，做成鱼的可爱样子！保证你喜欢！很快就好，你等着！”说完，他像只找到目标的松鼠，一头扎进了后厨。 很快，熟悉的厨具碰撞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莫特抖了抖头顶冒出的狼耳朵，决定无视噪音，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 果然没让莫特等太久。不到半小时，一股浓郁诱人的蛋奶甜香就霸道地飘满了整个小店——这熟悉的味道，跟陆划给他做松饼时一模一样。 没几分钟，陆划就端着个大盘子出来了。盘子里躺着四五条金黄诱人的“小鱼”，外皮酥脆，散发着刚出炉的热气，正是热乎乎的鲷鱼烧。 “所以……只是披着鱼皮的甜点？”莫特——这位冷热免疫的“勇士”——已经眼疾手快地抓起一条“鱼”，咔嚓一口咬掉了鱼脑袋。断面处，奶黄色的栗子泥和暗红色的细腻红豆沙清晰可见。陆划显然对这两种馅料情有独钟，栗子的醇厚香甜与红豆的温润沙软完美融合，香气馥郁又带着点高级感。包裹它们的外皮加入了蜂蜜，口感格外滋润，即使放凉了也好吃——当然，现在店里有了莫特这个“点心黑洞”，任何点心都别想熬到隔夜。 “呃，对，本质上是栗子红豆奶香饼。”陆划老实承认，虽然“鲷鱼烧”听起来确实更有卖相。 “喵嗷……” 就在莫特心满意足地解决掉第三条“鱼”，爪子伸向第四条时，陆划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口细微的动静。 推拉式玻璃门的下方门缝处，一只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小黑猫，正努力地伸着爪子往里扒拉。那小爪子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试图把门推开一道缝。 莫特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就继续专注地啃他的第四只鲷鱼烧，显然对湿漉漉的小动物毫无兴趣。但是这种小东西对人类这个物种来说有着诡异的诱惑力，陆划站起身准备把这小猫放进来。 玻璃门向内拉开，一股裹挟着雨丝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冻得陆划一个激灵。门口那只湿透的小黑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带着，“咕噜”一下滚进了温暖的室内。 陆划赶紧拿出早就备好的干毛巾，小心翼翼地盖在小猫身上，给它擦拭湿漉漉的皮毛。小黑猫甩了甩脑袋，溅出几颗水珠，还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模样又狼狈又惹人怜爱。 “你想养这只猫又？”莫特终于解决完第四条“鱼”，舔了舔嘴角的碎屑，漫不经心地问。 “倒也没想养啦，”陆划头也不抬，继续给小猫擦毛，“就是看它淋雨怪可怜的，等雨停了可以送去救助站什么的……等等！你刚说它是啥？”他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 “猫又。” “……” 仿佛是为了印证莫特的话，那只原本乖巧的小黑猫，炫耀似的、得意洋洋地朝陆划甩了甩它的……两条漆黑蓬松的尾巴！ “咳咳咳——”陆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把小黑猫放到地上，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往莫特身边撤退。 小黑猫似乎很喜欢他，开开心心地迈着小短腿跟了过来。 “那个……我说，”陆划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你会说人话的吧？尊敬的……猫又先生？” 小黑猫抖了抖身上的毛巾，坐得端端正正，开口了：“我叫玄，朋友们都叫我阿玄。”声音低沉醇厚，充满磁性，闭着眼睛听，绝对能脑补出一个健身房走出来的、浑身腱子肉的型男。 小黑猫阿玄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莫特面前盘子里的最后一只鲷鱼烧，礼貌地问：“那个点心，可以卖给我一份吗？我听土地神说，你不收人类货币……”它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报酬，“我可以提供我的庇护来交换——” 土地神！！！你在干什么啊！！！ 陆划内心的小人儿瞬间泪流满面，疯狂捶打无形的墙壁。我收！我做梦都想收人类货币！不要给我这些奇奇怪怪的“服务”或者“收藏品”了啊喂！搞半天你才是到处散播“本店不收钱”谣言的罪魁祸首是吧！ “没事没事！”陆划赶紧挤出营业性微笑，努力压下想把土地庙拆了的冲动，“人类货币就可以！完全没问题！不用给我其他东西的！”他生怕这位猫又先生也掏出一根会动的猫毛或者别的什么。 “不卖。”莫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盘子里最后一条鲷鱼烧。下一秒，他的头颅瞬间化为狰狞的狼首，血盆大口一张，那条可怜的“小鱼”连渣都不剩了。 “我是在跟这位店长先生说话，”小黑猫阿玄头都没偏一下，但音量明显提高了不少，确保角落里的某位能听清，“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呵，区区一只没断奶的小猫崽子，”莫特的人类手臂也同步异化，覆盖上浓密的银灰毛发，化为巨大的狼爪。他似乎还顾及着身上那件新T恤，身形并未完全拔高，但那股压迫感已经弥漫开来，“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哟，外国进口的洋品种，口气就是硬气哈？”阿玄甩了甩尾巴，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丝毫不见惧色。 眼看战况就要升级了，空气中火花四溅，一场“猫狗大战”一触即发，陆划吓得魂飞魄散——这俩要是真打起来，他这间可怜的小店怕是要当场变成拆迁现场！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陆划赶紧跳到两人（？）中间，化身和事佬，“鲷鱼烧这东西，厨房里材料多的是！再做多少都行！没事没事儿！阿玄先生您稍等啊！”他一边安抚，一边飞快地给莫特使眼色：大爷您消消火！ 对峙的双方各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小店暂时安全了。陆划胆战心惊地溜回后厨，一边麻利地准备新的鲷鱼烧面糊，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下一秒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万幸，外面安安静静。等陆划端着两盘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鲷鱼烧再次出来时（其中一盘分量格外足，显然是给某位大爷的“消气点心”），他发现角落里的小黑猫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坐在离莫特最远的卡座里、存在感极强的男性。 那是个梳着利落高马尾的男人，夸张的肌肉线条几乎要撑破他身上那件低调的黑色外套，活脱脱一尊行走的希腊雕像。然而，头顶那对随着他动作微微抖动的黑色猫耳，以及身后悠闲摇摆着的两根漆黑尾巴，又给这硬汉形象平添了一丝……诡异的萌感？ “呃……阿玄先生？”陆划试探着把一盘鲷鱼烧放到他面前，“您的点心好了。” 肌肉壮汉闻声抬起头，身高目测直奔两米。他伸手接过餐盘，动作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谢谢店长。”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正是刚才的小黑猫无疑。 “呃，不用客气，您慢用。”陆划努力控制住嘴角不要抽搐得太明显，同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莫特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阿玄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鲷鱼烧，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真皮支票夹。他抽出一张支票，刷刷几笔签好，递给了陆划。“啊？？这么多钱？？”陆划奇怪的接过支票，结果差点吓得还给他，这张支票让他感觉自己递出去的不是鲷鱼烧，是个什么传世珍宝。 “它值这个价格。”阿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付了杯咖啡钱。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不像某些嗅觉退化的犬科，连真正的价值都嗅不出来。” 陆划条件反射般猛地扭头看向莫特，感觉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度瞬间飙升！这俩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能不能让人好好开个点心店啊喂！ “至少，”莫特慢悠悠地拿起一个鲷鱼烧，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住在这房子里的是我，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这拐弯抹角的回击，简直刷新了陆划对莫特语言能力的认知！ “阿玄先生！谢谢惠顾！鲷鱼烧趁热吃最好！今天雨挺大的，您看……”陆划当机立断，决定强行送客！保护小店！保护钱包！刻不容缓！这两个祖宗要是真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最后哭的肯定是他陆划的银行账户！ “呵，那我就卖店长先生一个面子。”阿玄优雅地站起身，对着陆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谢你的鲷鱼烧，非常美味。”他刻意加重了“非常美味”几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莫特，“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的。” “常来”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响亮。 陆划甚至能感觉到莫特那边传来的低气压几乎要实体化了！他赶紧挤出一个最大的笑容，目送这位肌肉猫又先生推开门，从容地走进了朦胧的烟雨之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陆划长舒一口气，赶紧转身安抚店里这位明显还在炸毛的大爷。 莫特看到陆划第一时间是向着自己的，周身那股低气压总算消散了一些，但显然余怒未消。他一把抓过陆划的胳膊，在陆划惊恐的目光中，张开嘴……然后，用犬齿轻轻地、带着点研磨意味地叼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用力，更像是某种大型犬科动物在宣告占有权，用牙齿感受和标记着自己的所有物。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着点痒。 陆划：“……” 他苦哈哈地用另一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默默拿起一个温热的鲷鱼烧，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嗯，香香甜甜，外脆里软，栗子和红豆的馅料完美融合……鲷鱼烧，果然还是好吃的！至少比安抚一只闹别扭的狼人要容易多了！ ———— 今日食谱！ 栗子酱90g 低筋粉167g 红豆沙90g 鸡蛋.167g 细砂糖75g 蜂蜜33g 盐2g 牛奶83g 泡打粉3.3g 植物油或黄油25g 鸡蛋加入蜂蜜和砂糖搅拌均匀—— 低筋粉和泡打粉混合均匀过筛，跟牛奶一起加入鸡蛋液里—— 然后加植物油或者黄油搅拌均匀 能过筛一下最好啦 栗子泥和红豆沙分成大概9g一个的小球球 *“害！不分也没啥关系，我都随便放！”陆划同学这样表示。 模具预热刷油，先倒一些面糊，能覆盖模具的量就可以 小球球一样一个放在中间 再倒面糊 最后盖上模具，小火加热大概三分钟，每一分钟翻一次面 最后拿出来就可以吃啦！ （说实话我的模具买回来只用过三次。。。） 第9章 第九道 青团和...？ 江南小城的梅雨季，仿佛被按下了无限循环键。阴沉沉的天空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灰布，低低压在头顶，淅淅沥沥的雨水已经缠绵了大半个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种鬼天气，连带着“狼和小麦粉”的生意也像被雨水泡发了，蔫蔫的提不起劲。只有零星几个被湿冷折磨得够呛的小姑娘，会跑来买杯暖乎乎的红糖姜茶或者软糯糯的米麻薯，算是给这冷清小店添点活气。 自从上次那位阿玄先生光顾，并和莫特上演了一场“猫狗大战”后，陆划发现莫特那层“生人勿近”的冷酷冰壳子，似乎悄悄融化了一丢丢。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这家伙现在吃甜点时，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狼耳朵，会不受控制地、快乐地抖那么一两下！虽然当事狼可能毫无自觉，但这在陆划看来，简直是跨越物种的巨大进步！ “哎，莫特，”陆划整个人摊在椅子里，后仰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突然灵光一闪，“今天是寒食节耶！我们吃青团吧！” 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心血来潮的雀跃。 “寒食节是什么？” 莫特的视线依旧黏在游戏屏幕上，戴着耳机的头都没抬一下。即使没有摘下耳机，也能听清楚陆划莫名其妙的提议和废话，狼人还真是方便的种族。 “啊，就是……呃，算是清明节的前奏吧？”陆划努力回忆着模糊的传统知识，“老规矩说今天不能动火吃热乎的，正好做青团不用烤箱，多应景！”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我想偷懒不想开火做饭”的气息。至于传统习俗？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年轻是肯定不会那么遵守传统习俗的。 “随便。”莫特眼皮都没掀一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当然看穿了陆划那点小九九，不过懒得拆穿。反正这家伙捣鼓出来的点心，除了极少数脑洞开太大的“暗黑料理”，大部分味道都相当靠谱。有的吃就行。 “我跟你说啊，这青团可有讲究了！”陆划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以前就是清明必吃的！不光是因为寒食节，主要是用艾草做的，一口下去就是春天的味道！有的地方还叫它清明果……喂！莫特！你有没有在听啊——” “……” 回应他的只有游戏里激烈的技能音效。莫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家伙昨晚十二点在厨房叮叮当当折腾青团的动静，还有那股子幽幽的、带着青草气的独特甜香，对于他这种嗅觉超群的狼人来说，简直就是深夜酷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青团早就做好了？ “现在外头那些店啊，简直敷衍！”陆划一边飞快地从冰箱里捧出一大堆用保鲜膜裹好的青团，一边开启“美食评论家”模式，愤愤不平，“都用什么青汁、菠菜汁染色，一点灵魂都没有！青团！必须得是艾草芽做的！那个香气才够正！他们根本不懂……” 他抱着那堆翠绿的小团子往外走，嘴里还在碎碎念，也不知道是对传统工艺的执着，还是单纯的话痨属性发作。 莫特熟练地屏蔽了背景音，长臂一伸，精准地从陆划怀里捞走了一个青团。透明的保鲜膜下，半透的翠绿团子像上好的翡翠，隐隐透出里面深色的馅料——昨晚那股浓郁的咸蛋黄肉松香气他记得很清楚，看来是陆划觉得咸口的不容易腻。 撕开保鲜膜，独属于新鲜艾草的清冽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带着雨后青草地的湿润感，瞬间冲淡了室外的阴郁。团子入口软糯得恰到好处，带着艾草特有的、一丝恰到好处的微苦，回味却是悠长的清新。里面沙沙的咸蛋黄和丝丝缕缕的咸香肉松完美中和了外皮的清甜，好吃！莫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陆划怀里那堆“存货”，目测还有十几个……嗯，勉强够塞牙缝。 “我可做了整整四十多个呢！”陆划完全没察觉莫特的小心思，得意地宣布，“今天寒食节，肯定有客人会来买！我是不是超有先见之明？” 懂了，等下就去翻冰箱全部吃光。 莫特在暗暗的打小算盘的时候，清脆的门铃声拯救了陆划怀里的青团（暂时）。 “欢迎——”陆划终于被打断了美食科普，“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是两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个扎着俏皮的牛角辫，一个梳着利落的马尾辫，两张小脸都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活力四射，跟外面阴沉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店长好呀！”马尾辫女孩大大方方地开口，声音清脆，“我叫小马！她叫小牛！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她旁边的牛角辫女孩小牛，显得有些腼腆，但眼睛也亮晶晶的。 只是……她们身上的装扮和笑容反差实在太大。两人都穿着款式几乎一模一样的长袖连衣裙，那黑色浓郁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感，衬得她们本就白皙的小脸，在店内的灯光下显得有点……过于惨白了。 “啊！我们是福德爷爷介绍来的！”小牛连忙补充道，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好意思，“会不会打扰到你呀？” 又是土地神！ 陆划内心的小人儿已经波澜不惊地摊手了。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没事没事！”他熟练地挂上营业笑容，“来得正好！我刚做了青团，要不要尝尝？” 至少对方外表上看起来是可爱的小女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哇！好呀好呀！”小马立刻拍手欢呼起来，“小牛你看！我就说福德爷爷介绍的准没错！” “嗯嗯！”小牛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真诚的开心，“很少有活人这么欢迎我们呢！谢谢你店长！” 活……活人？！陆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们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心脏猛地一跳。这种时候……装傻！必须装傻！无知者无畏！他努力维持着笑容，转身准备去后厨取青团。 “外面那两个，”莫特罕见地主动出声叫住了他，声音不高，却让陆划脚步一顿，“是我的同类。” “啊？是狼人？” “不是指种族。”莫特言简意赅，金棕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外面两个正探头探脑的小女孩，“她们应该是……给你们这边的冥界效力的。” “啥？” 陆.满头雾水.划，带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感，端着两个艾草香四溢的青团回到前厅。两个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撕开保鲜膜就往嘴里塞。 “唔——！小牛小牛！这个好好吃啊！”小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惊叹，“这个皮好香好香！软软糯糯的！” “嗯嗯！”小牛也吃得眯起了眼睛，一脸幸福，“里面的馅儿也好棒！是咸鸭蛋！香香的！” 听到自己的手艺被如此真诚地夸赞，陆划那点职业自豪感立刻压过了刚才的震惊，忍不住又开始飘了：“这是只有清明前后才能吃到的时令美味！用的可是最嫩的艾草芽，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谢谢你店长！”小马努力咽下嘴里的青团，笑得眼睛弯弯，“看来我们今天偷溜出来玩太值啦！” 小牛也终于咽下了食物，认真地补充道：“店长你这么好，以后等你……嗯，下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帮你跟判官大人说好话！让你少排队！” “……欸？” “啊，店长你没认出我们啊！我是牛头，她是马面，我们是勾魂使者！好不容易可以趁着今天到处逛逛！” “……”陆划脸上的笑容再次石化。下来？排队？判官大人？！ 信息量太大，CPU有点过载！传说中的勾魂使者牛头马面……是眼前这两个穿着哥特风小黑裙的萝莉？！而且这“报答”方式是不是太超前了点？！他现在离寿终正寝少说还有五六十年吧喂！谁要提前预约这个啊！ “谢谢你的团子！超——好吃！我们还要去别处逛逛呢！拜拜啦店长！”小马开心地朝陆划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就往门外走。 “打扰了！谢谢款待！”小牛匆匆忙忙地对着陆划鞠了个躬，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刚踏出店门，身影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极其轻微地扭曲闪烁了一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门外绵绵的雨丝和店内一脸呆滞的陆划。 他还没完全消化刚才那奇幻又有点脱线的一幕，身后就传来莫特凉飕飕、带着点莫名不爽的声音： “哼。你死了以后，归我管。才不去她们那什么破地府。” 冥界他也不想去！！ ———— 今日食谱 艾草青团！ 澄粉70g 开水150g 糯米粉300g 糖45g 猪油15g 艾草 300g左右 咸蛋黄500g 肉松180g 沙拉酱120g 艾草嫩芽要先加盐焯水，煮两分钟左右 然后打成泥，想要味道浓一点就直接用，淡一点就过滤一下只要汁液 *“这里的浓一点可不是指的香气！是苦味！苦味！”陆划这样说。 开水烫一下澄粉，搅成团 糯米粉加糖，猪油，艾草泥，揉匀，然后加澄粉团揉匀 咸蛋黄跟肉松和沙拉酱混合，搓成馅儿（这个食谱的分量可以做十八个） 然后面团分成大概45g一个，包馅儿 最后大火蒸十分钟！出锅晾凉就可以啦 记得凉了之后表面刷一层玉米油或者橄榄油，然后用保鲜膜包起来 （别问我怎么知道直接放置表面会开裂，我怎么会知道） 大概可以放三天左右，要尽快吃噢 当然，内陷可以自由发挥，你想吃啥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