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寒舍》 第24章 发呆 晚餐是芦笋炒肉、地三鲜,还有一小锅菌子汤。 菌汤喝了一口,想起在某餐厅吃的味道,那一小碗五十九块钱,算算我这一锅应该可以装四碗。 早市买的五块钱蘑菇还送了一把菠菜,加上我的时间成本和人工成本,一锅二十,一碗五块不能更多了。 越会做饭,越吃不好外面的。 尤其炒菜煲汤这种。 忽然想吃甜的,两人顶着头翻了食谱,选了个材料齐全的,就开始一起忙碌。 打黄油,加鸡蛋,加面粉。 他本想给饼干凹个造型,见我馋得已然烦躁,便只撒了些芝麻就匆匆塞入了烤箱。 无论如何嘴馋,最终也只吃了两块,解了馋就不肯再吃了。 收拾了碗筷发现地砖油油的,猜是打黄油时飞出的微粒吧。 他拉着我坐在椅子上,就听话的抱着椅背,下巴垫在手背上,兴致盎然的看他趴在地上擦油。 看着他跪来跪去的,就笑着点点头,“我要是没怀孕就帮你一起了” “那我谢谢你哈” 左右借着反光看看,“加点热水吧,还是有” 加了热水,擦了擦,“现在呢?” 左右看看,“加点洗洁精吧,还是有” 加了洗洁精,擦了擦,“现在呢?” “倒点开水冲一下” 烧着开水,回头看着我说,“你说香瓜以后会不会每天都弄得满地是油?” 妻子听了点点头“谁弄的谁收拾吧” “小时候咋办” “咱们收拾呗,还用问” “是得收拾收拾她” “或者吃饭的时候让她穿雨衣坐在桶里” “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啊你认真的?” 不言语,搜起了小围裙。 “打碎了玻璃,你会骂她吗?” 低头继续刷着一件件围裙,头也没抬,随口说,“打碎了玻璃,是什么很大的事吗?” “也是” 水烧开,再擦了次,左右看了看,撇撇嘴,点点头,“可以了,就这样吧” “真的假的” 笑了笑,“其实和刚刚差不多” “明天早上就好了” “嗯,明天早上肯定好了” 他去看电视,我去工作。 晚上九点,终于伸了懒腰,打了哈欠。 喝掉眼前的蜂蜜水,抿抿嘴,舒了口气,看向他,又叹了口气,“肚子大了,上不来气” “咋弄” “躺一会儿行” “我建议先刷牙洗脸” 不理他继续往卧室走,到床边又转身,来到卫生间,站在他身边。 牙刷递过来,一起刷牙。 从镜子里对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刷牙” 他哈哈笑起来,“你擅长口是心非” 手也顺便在后面乱摸。 然后就是沙沙沙的刷牙声。 一起漱口,吐掉,再漱口,再吐掉。 洗完脸护肤,冰冰凉凉的,也不困了。 客厅没开灯,却足够明亮。 没办法贴面拥抱,他只能从后面抱着。 看着窗外月亮的影子,接下来应该是好天气了。 刚上班时没有这样悠然的时光,只有各种各样的压力与烦恼。 挤不完的公交,做不完的书表,支撑不住梦想的微薄收入。 每天抽时间发呆。 喝水的时候,看窗外的时候,想事情的时候。 发呆的时候也在发呆。 只是夜深人静的晚上和刚刚展露鱼肚白的早晨,会安安静静的看一看远处的山和排列到尽头的老房子。 最爱日出与华灯初上的光景,当然还有,那时候就喜欢每天黏着我的爱人。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章 夏至,端午 五月。 进超市时还没下雨,出来时已下得很大了。 和他一人买了碗糖水煮梨,坐在长椅上边吃边聊边看雨。 两个小男孩站在门口,一人抱着足球,一人提着饮料,叉着腰等雨停。 他说这雨要是一直不停,就跑回家拿了伞再来接你。 我说要是一直不停,就去买一把新的伞。 他点了点头,吃了口软糯的梨子。 雨水敲打在地面上、玻璃上、门口的雨棚上,各色声音混杂。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门外下着雨,他牵着我的手,一步迈入到雨中,湿透了鞋子裤腿与长裙,一路跑回家。 那时还年轻,也还未怀孕,不怎么怕生病。 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多了些,自然不能这样恣意。 正胡乱想着,卖鱼的老板推门出去,翻了根烟出来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偶然有黄帽子小哥骑车飞掠,水花飞溅。 好像古时将军飞马,面孔冷峻,只是劈开的是雨幕而不是坚盾飞矢了。 转瞬又想起野鸭子飞跃着穿过水帘,羽毛一根根的似是展开在眼前。 眼睛眯着,睫毛轻轻颤动,忽然回神。 然后发现他在望着我,我也望回去。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看着他笑,“在想晚上吃什么” “说说,刚刚想什么呢” “。。。在想野鸭子” “。。。那也不能吃” “。。。也不是要吃” 挨着坐在餐桌,吃着烤鸭卷饼,他忽然“啊”了一声。 停了停筷子,看了看他,又继续抹甜面酱。 他一脸兴奋的说,“还有五十几天了,要起名字了” 笑着看他,“不是叫韩香瓜吗?” 愣了愣,“顺口一说就叫这个了?而且是小名” “。。。” “韩鹤楼咋样,故人西辞韩鹤楼” “又故人,又辞的” “那,韩湘子” 摇摇头,“山寨的,而且什么箱子” “韩非,韩愈,韩信” “山寨的” “韩笑九,韩学喷什么的肯定也不行” 白他一眼,“这种你就脑子里想想,不要说出来” “韩西月,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西瓜的西” 咬着卷饼,含糊的和他说,“姓和名你选一个” 愣了愣,“。。。选姓” “男孩叫韩一,女孩叫韩艺” “啊?哪个艺?” “艺术的艺,韩小艺的艺” 摸着下巴念念叨叨,“涵义,寒意,凑合吧” 这话题告一段落,又去谈他妈妈新作的小被子。 晚餐后他去刷碗,我去卫生间拿拖把时看了眼窗外,云被风扯成了一条条的,落日还凑上去镀了层金边。 他也出现在身后,看着夕阳,并肩站着。 若文人看到,定要写两句酸诗,若他手中有笔,也要写几句酸话,可既无文人,他手中也无纸笔,只能哼几句改编的怪歌。 此时仿佛与他并肩在山坡上,看着日头落下,漫天飞霞。 感受着初夏温暖的风,以及将要到来的新生命。 韩香瓜啊,你倒选了个好日子。 父亲节,夏至,端午。 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大。 然后,与我们相见。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6章 天下无双 整理待产包,吸奶器,各种小设备,小辅具,小衣裳,小被子,反正都是小的。 分门别类装入收纳袋子,贴了标签,脑子里过了一遍流程,应该问题不大。 逐一摆进旅行箱,满满当当。 刷牙时看到了星星与月亮,挨着很近,其实很远。 他看我一眼,又一眼,憋了憋,问一句,“你说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 “光线与海水。。” “因为鱼吐泡泡,blue,blue” 愣了愣,吐掉了牙膏沫子“无聊” “马代的水为什么是绿的” “。。。” “因为当地人不欢迎咱们,green,green” “你这个脑袋呀。。。” “超级聪明,思维发散” “那倒不是” “啊?” 擦着脸边走边说,“就装些没用的” 往他脸上拍着护肤品,看着他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深深的琥珀色。 他也在看着我,眼睛里都是笑意。 “看什么呢?” 他轻轻的说,“忽然想到,在未来的好多好多年里,现在是你最年轻的时候” 笑着回一句,“现在把你眼睛挖出来,我是不是就一直年轻了?” “我还是喜欢老了之后的你,戴花镜的小老太太” 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那你就是碎嘴小老头” 近来喜欢甜品。 之前觉得腻,浅尝辄止。 现在总要多吃几口。 附近新开的蛋糕店,去各买几种。 以为可以吃两天,终于只用一天。 也喜欢吃辣。 炒个青笋都要放点辣子,周末了就馋酸辣粉和麻辣烫,以前都很少吃的。 平日走路、做饭、晾衣裳,总要腆着肚子,脊柱渐渐弯了,腰也总是酸。 脚踝有些水肿,搓澡时发现的。 三十五周,月份的确高了。 出门前给我换裤子,穿袜子,穿鞋子。 单手搭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的目光,仍是有点忸怩害羞的。 上次散步时散了鞋带,这次散步便只选了双不带鞋带的小布鞋。 路上多了些陌生人的目光,买菜时也偶尔会被问候。 “几个月啦?” “是不是要生啦?” 散步累了,坐在游乐场边的长椅上。 游乐场里男女老少都有,孩子们在玩,成年人在聊天。 阳光温和,满地斑驳,是每日最好的时候。 邻居家的小姑娘路过,和我们打了招呼,她的奶奶见她盯着我的肚子,就打趣让她猜猜 “你说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小姑娘咬着手指思索半天,奶声奶气说了句 “是妹妹” 刚夸了句猜得真好,小姑娘就被泡沫飞机吸引,一溜烟跑了。 他说男孩有男孩的好,女孩有女孩的好,都让人期待。 我说男孩有男孩的不好,女孩有女孩的不好,都让人担心。 到了医院,大夫看看病历,考虑大龄,建议三十九周剖。 翻了翻日历,大约夏至之后,端午左右。 回家路上又讨论名字。 女孩就叫韩艺。 男孩就叫韩一,通假“亿” 毕竟韩百万、千万这种,实在不太像话。 我担心韩一的“一”,有些过于大气。 他摆摆手说韩一横也没有很大气,总归比韩二韩三要好。 至于艺这个字,翻了翻,也是歪打正着的好。 通五经,贯六艺。 才高于世,无骄尚之情。 从容淡静。 天下无双。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章 自己也是家 看着桌角的绿植,初见刚栽入不久,现在已冒了花苞。 白墙上挂着的圆表滴答作响,想起姥姥家那个木质古旧的钟。 与韩一并排坐着,报告躺在桌面。 医生忙着手上的工作,签完字,顺手把护士的圆珠笔别在自己的口袋上,又被抢走,愣了愣,干笑两声,满脸尴尬。 拿起报告看了看,一边点头一边念叨。 绕颈两周,问题不大。 皮薄馅儿大,问题不大。 各种问题不大。 韩一挪了挪椅子,“可以预约剖腹产吗?” 医生摇摇头说,“这种从原则上来讲不可以预约” 韩一左右看看,“和李主任打过招呼的” 医生严肃认真起来,“动刀这种事要选个吉利一点的日子,这边建议再隔两周过来一起选一下” “多谢多谢” “不客气” 挽着他的胳膊走进电梯。 一边说他小人得志,一边说那医生两面三刀,都不是好人。 他摇摇头,“好人不好办事” 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回家给他理了个头发。 洗澡时念叨给我听,“既然随时要生,那就多理几次” 我给他洗头发刮胡子,他给我洗头发搓大澡。 他的头发甩甩也干了,我的头发要慢慢的吹。 也并不是一直吹着头发。 偶尔吹吹领口,吹吹头发,再吹吹领口。 总之不瞪过去,就一直赛脸下去。 儿童节嘛,就饶你一次。 六月一天天的过,转眼过了夏至与端午。 预产期渐渐近了。 端午时,感觉异样,以为发动了,韩一疯魔一样带了大包小裹和我冲去医院,结果是乌龙。 二小姐和三小姐也赶了来,得知结果,既失落又期待。 回了家,做了三碗冷面,三颗鸡蛋,两份放了辣白菜,黄瓜与肉片撒上一些,又磨了些碎冰。 三个女人坐了一圈,一个丸子头,两个高马尾。 分别抱着碗吃面,神情各异,画面温暖。 二小姐说起当初给三小姐开家长会的事,我笑着说起给二小姐开家长会的事。 又想到将来给小香瓜开家长会,别人的父母三十多岁,那时我估计四十多岁了吧。 保持不了青春,就尽量保持身材,免得给女儿丢脸。 其实主要还是怕给自己丢脸。 胡思乱想着,三人的话题落在三小姐身上,二小姐打趣说要介绍个帅帅的老师。 三小姐摇摇头说还是先拼事业,趁着年轻。 看向我与韩一,说想付点房租,不然一直住下去心里有负担。 韩一炒了盘蛋炒饭,我慢条斯理吃完了面,二小姐站起来刷碗。 洗了桃子,切了几片,一片自己吃,一片喂给二小姐,一片递给三小姐,“安心存几年钱” “你不是说要独立不亏欠?” 笑了笑,“我还说过别顶嘴” “噢” “。。。房租先欠着,不急” “有时候,挺羡慕你们的”,话里都是落寞。 看着她渐渐低下的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来,都会好的” 抬起头,一脸希冀,“没有家也会好吗?” 认真的望着她,“没有家,你就变成自己的家”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8章 嚣张 六月二十四日,办了住院手续,押金八千元,单间,有窗,日出的方向。 二小姐和三小姐被我赶回了家,门一关,便又剩我们夫妻二人。 深夜主任过来,说明日手术比较多,也有几位情况紧急的,我们的时间要往后排一排,最终定下在二十六日下午。 两张病床拼在一起,被子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换了地方有些睡不好,他倒是沾了枕头就睡,一觉天亮。 早上醒来,洗脸刷牙,打扫卫生。 他穿了背心裤衩,踩着拖鞋,去早市买了包子豆浆豆腐脑,自栽的小黄瓜和西红柿也各买几个。 回来吃了饭,便有各路商家上门推销,赠了奶粉纸巾湿巾拖鞋,外加好话一箩筐。 送走了商人,来了几波护士,做了个胎心,做了个彩超,又来人备皮。 他见我皱起了眉拉下了脸,就接过一件件东西,与护士说,“我来刮我来刮”。 小护士疑问,“那你能弄干净嘛?” 他打着哈哈,“和刮胡子差不多” “那好”像,小护士笑着走了。 锁了门,挡了帘子,掀开了被子,他趴在床上,一边刮,一边伸着脖子看我的表情。 脸红着,想起之前给他剃头发时的光景,果然风水轮流转。 提醒他准备信封,又给我洗了桃子,剥了鸡蛋。 他开了电脑坐在病床上办公,回了几个邮件,转眼就十点了。 他的爸妈过来,送了饺子。 给我带的是角瓜虾仁的,给他带的是芹菜牛肉的。 还炒了份孜然鱿鱼爪,留着晚上饿了吃。 傍晚时被医生叫去,与我们讲了一些概率事件,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害怕也是假的。 希望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不只是明天,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都能如此就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韩一吃了早餐就给主任送红包了,至于我,须禁食禁水。 翻着科普视频,一白大褂推门进来,说是麻醉医生,皱眉与他对视,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注意事项,当然明白他的目的。 韩一刚好进来,那医生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韩一握手的功夫向白大褂里塞进去一个信封。 笑着吹捧两句,医生离开。 门关,看着他来到床边坐下,一脸神秘的拢着手,“他那兜里还有好几个呢” 护士来查了备皮,做了胎心监测,又查了些记录。 主任随后进来,护士们出去。 慈眉善目的女人,据说医术高超,“今天我给你手术” 这话总觉得有些绑架与威胁。 似乎怎么回答也不对,就只是轻轻点头。 韩一忙热情的握了握手,“主任好,早上刚刚见过” 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嘴角弯弯。 主任也大约明白,说了句“下午一点左右剖腹产,准备好尿垫、被子、宝宝衣服什么的” 推门出去前,又问一句,“看过男女吗?” 韩一笑笑,“没看过,带了粉被子” 主任点点头,出去,门关,又恢复了宁静。 沉默一会儿,韩一转头看我,“她特么那俩兜都满啦,太嚣张了”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章 感同身受 通知了爸妈两点过来就行,之后是漫长的等待。 中午十一点,忽然接到通知,上一位产妇炸胡,我们顺位顶上,立即剖腹产。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收拾衣物被褥一应物什,看着几个护士推门进来,韩一推着床,一路进了电梯。 闷热的环境,被他握着手腕,对视着,相顾无言。 直到要进手术室了,他忽然紧张起来,嘴唇抖了几下,眼睛睁得圆圆的,觉得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门,“我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 “那个那个麻醉针可粗了,也不知道切肚皮疼不疼。。。” 白了他一眼,“谢谢你啊,我感觉好多了” 护士提醒家属留步,接过了病床,推着我一路向前。 后面隐约听到让他签署注意事项与责任声明的讲话声。 到了等待区,温度骤降,冻到嘴唇打颤。 等了不知多久,前一位孕妇被推出去,感受到自己的病床继续前进了。 到了术前准备区,另一位产妇被推进手术室,透过缝隙隐约看到些景象。 仿佛车间的流水线,防尘帘上隐隐有血迹,还有将要堆满的垃圾桶。 那见过一面的医生看着我,轻声说,“美女,侧身躺好” 听话的侧过了身子,听着他重复着注意事项,以及对半麻手术、针头、感觉变化进行了充分讲解。 得到我的同意后,感受到身后一轻,冰凉触感,紧接着是刺骨的坠痛。 仿佛一柄匕首插进了脊椎,思维清晰到甚至能感受到那根针的直径。 渐渐下肢失去了知觉,稍稍好受一些。 如刚刚的场景复现,上一位产妇被推走,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唠叨不绝的术前聊天,夹带私货的免责声明,布帘张开,感受到刀锋横向切开了肌肤,然后继续一层层的切开。 心里默念着:皮下组织,筋膜,肌肉。。。 下一步,尖锐的深入,布袋一样的肚子漏了个口子,感受着羊水不断被吸出。 接下来感受到的,是一只手,也或许是一双手。 此刻的我,目光呆滞的,仿佛被切好的,砧板上的羊肉。 看着洁白的屋顶,角落结的蛛丝,鼻子忽然的酸涩,泪水划过脸颊。 那双手,缓慢的,缓慢的,将女儿从我体内托了出来,数十秒后,室内响起一声啼哭,委委屈屈的。 我便再一次流了泪。 感受着额头黏着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看着女儿越来越近的小脸,小小的手与脚,心底又忽然坚强起来。 用尽力气看了眼她手腕的绑带,又把她的面貌刻在心里。 护士大约明白我的想法,笑着说,“放心,一定亲手交到你丈夫手里” 感受着下体开始的缝合,看着护士的背影远去,忽然卸了力气,一阵困倦袭来。 小睡了十分,也许十五分。 听到护士喊我的名字,跑来的却是他。 努力坚强的看着他,微微笑着,手抬了抬,却发现没什么力气,想被他抱一抱,才想起自己没穿衣裳,胡思乱想的档口,被他忽然吻住,脸红着挣脱,却发现他目光灼灼。 电梯里,才看到他的妈妈爸爸,二小姐和小姑姑。 笑着望过去,他们也笑着望回来。 回到病房,众人围着女儿夸赞,只是顺着缝隙看了又看。 上午还在肚子里游泳的小孩儿,现在就睡在月嫂怀里了。 目光一转,看到妈妈担心的目光,突然五味杂陈。 护士来查房,韩一轻轻拉好了帘子,刚听她说,“排恶露,很痛,忍一忍”,那手就压了下来,连续几次,疼得仿佛肚子里炸开了锅,疼得眼泪又流了出来。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说,“家属要给擦恶露哦,哪位是你妈妈?” 韩一向她摆了摆手,“我来擦” 再次挡好了帘子,帮着我稍稍翻身,然后感受到他一下下轻微的擦拭。 擦着刀口渗出来的,血水与羊水的残留。 我在前面流泪,他在后面流泪。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章 日子与月子 护士来打屁针。 眼见那针头入肉,他趴在一边忍不住“哎呀”一声。 转头看过去,叹气。 三个护士看着他笑,“给你老婆打针,你喊什么。。。” “啊,对不起” 拔针头时又来抢着按止血棉。 女儿多数好时候都在睡觉,饿醒就喝奶,喝完打了奶嗝继续睡。 早饭妈妈送来了粥与拌菜,昨夜睡睡醒醒的,没什么胃口,就只喝些米汤。 中午他的爸妈送来了丸子、炒菜和萝卜汤,依旧没有食欲,就只喝些汤汤水水。 下午两点拔了尿管,换上了安睡裤和月子服,终于浑身舒爽。 坐了五分钟,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走了两圈,顺路去取晾好的小被子,看看其他产房的宝宝。 晚餐后稍微有些咳嗽,腹部被震疼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却面无表情。 韩一跑去找了护士,护士联系了呼吸科,呼吸科说建议做个雾化缓解。 换纱布时发现刀口已经震得再裂了道口子,医生一边涂碘伏一边疑惑。 应该很疼啊,应该很疼才对啊。 见韩一心疼的望过来,我便笑着安慰他没事。 做了雾化好一些,咳嗽止住了,睡了两小时,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女儿哭起来,月嫂樊姐把她送进我怀里。 看着她小小的样子,手指肚划过小脑门,轻轻点了两下,“韩香瓜呀,我是妈妈”,便真的安静下来,一副乖乖的样子了。 不哭了,又改成小脚乱蹬,笑着说她,“之前是在肚子里面向外踢,现在是从外往里面踢了” 调整了姿势,喂起了奶,抬头看见韩一趴在床头。 笑着看着,抿起嘴坏笑。 医院的夜晚有些难熬,盛夏,不能开空调,就只开了一点窗子。 看着他与女儿躺在一起,女儿去抓他的手指,他望向我,眼波流转的样子,温柔到了极点。 睡睡醒醒的一夜,耳畔总是女儿若有似无的哭声。 天渐渐亮起,阳光洒进来,韩一抱着女儿给我看,动作笨拙僵硬,看了两眼女儿,倒更多的在看他。 多少有一点搞笑。 吃了早饭,他带女儿去排队测了听力,又排队给小香瓜洗澡。 别人的孩子都哭着洗,只有香瓜一声不哭,就只是睡。 包成蝉蛹送进去,洗完变成粽子被推出来,脸蛋和嘴唇红红嫩嫩,好像刚蒸过的虾。 女儿睁眼的次数多一些,我腹痛的问题有了很大缓解。 午餐熬了蔬菜粥,我吃了两碗,樊姐吃了一碗。 期间有亲人来探望,韩一负责,倒也应对自如,只有些耽误时间。 次数多了就开始厌烦。 他坐在床头,笑着说,“还是更喜爱微信里面问两句就怼红包的同事” 务实又不耽误彼此时间,关系到我的睡眠质量,也影响香瓜钻进怀里吃奶。 可他毕竟不是我,做不到说不理就不理,总归要虚伪客套,谦让两下递过来的红包,再说些没营养的套话。 转眼天又黑下来,女儿的饭量加到了三十五毫升。 尝了尝杯底,淡出个鸟来,咋喜欢吃这玩意儿。 他抱着女儿在走廊走来走去,隐隐听他念念叨叨,“等将来长大点,老爹带你尝尝冰淇淋,那才叫人间美味。。只是回家前要对对暗号” 看着那背影,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心中温暖。 女儿呀,等你头发长了,妈妈教你盘丸子头吧。 之前瞎唱的摇篮曲终于派上了用场。 隔壁那家孩子哭起来像小猫。 感觉到开奶了,可是要提防他来贴贴。 白天睡了两顿,晚上眼睛又亮了。 韩香瓜今天有脾气了,吃奶的时候摸脚会哼哼了。 明天出院,月子会所二十八天。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一家三口 新的清晨,一家三口。 他抱着女儿去洗澡,顺便采了足跟血,然后去排队做出院检查,收拾各种大包小裹,等月子会所班车的空隙去弄好了出生证明。 十点住进了会所套间,各种师登门检查。 回到了主场,樊姐跟着忙得不亦乐乎。 午饭没吃,与他商量了回家要取的东西和给女儿落户的事情。 我不能出门吹风,就只能他自己去。 会所的装潢很好,巨大的落地窗,湖蓝与白的双层纱帘,主卧与月嫂间,还有一应便捷设施。 吃了午餐,轻盐的肉蛋蔬菜,还有一小盘鱼肉。 下午喂过女儿,将要睡了的时候,他赶了回来,户口办的顺利,接下来就是医保卡了,倒是不急。 樊姐在刷奶瓶,女儿睡在月嫂间,韩一踮着脚,凑上去亲了亲香瓜的小脚,然后又蹑手蹑脚推门进屋。 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他,念叨一句“这两天好像变成了母牛” 他压着笑声,揶揄一句,“瞎说,那有这么好看的母牛” 凌晨两点,刚喂完奶,他收到了发小的信息,与我打了招呼,出门。 樊姐拍出了嗝,小声教我些窍门,又叮嘱我记录吸奶的时间和奶量,喂奶的时间与奶量。 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记这个东西除了给我增加焦虑影响睡眠还能有什么用。 何况见樊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果断弃了。 无聊的看向窗外,街上空旷无人,车很少。 他和发小靠在警车前聊着天,两人端着奶茶,手舞足蹈的,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不消一会儿,见发小戴上警帽,坐进车子里,发动。 车窗降下来,冲他摆摆手,说了几句什么,开出去一段又掉头回来,又说几句,排气管喷些黑烟,一溜烟跑了。 将要四点,天色变成了更浅一点的蓝色。 香瓜手舞足蹈,半睡半醒。 我站在窗边,脑门沁出了细细的汗。 他悄悄进来,悄悄掩上门,看了看女儿,喂给我奶茶喝。 好久不喝,觉得真好喝。 好喝到悠起了小腿。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哼起了小曲儿,“我家韩香瓜,既是白糖罐,也是八里香。我家刘莎莎,既是米饭粒儿,也是白月光” 女儿醒了,就又跑去从月嫂的怀里抢着抱。 托着腮看着他,目光从温柔到谨慎。 忽然想象起房倒屋塌窗子掉落他摔跤摔到女儿之类事件的概率。 穿上拖鞋,走过去,接过女儿,左右端详。 手软脚软脖子也软,这么脆弱的生命,忽然生出些心疼。 大约也是因为激素吧。 想来也怪,见面了,反而对女儿没有太深刻的感情了,这几日月嫂带着度过日夜,倒好像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她的孩子。 低头,女儿眨着眼睛望过来,瞳孔泛着光,想起发育图表,猜测此时应当是看不真切的。 樊姐刚刷了奶瓶,开始给我洗衣裳。 加餐送来了牛奶和点心,送餐的大姐站在卫生间门口,和樊姐聊几句对门的八卦。 听了两句,对面的男人是做施工的,每天半夜回来,早上四点出门,呼噜震天响。 趁着太阳,他自告奋勇抱着香瓜晒黄疸。 刚坐在窗台上,就噗嗤一声,胳膊上有热流,肚皮有热流,腿上也有。 手忙脚乱一阵。 挨我身边坐下,无辜的看着我,“香瓜尿了” 想想又补一句,“我一身” 忍着笑,回他一句,“傻瓜”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月子生活 下午五点喂过,陪香瓜玩一会儿,聊聊天,七点睡下,十点听哭声再喂,奶瓶不够用,吸出来存进了奶袋冷冻,十一点再睡下,早上四点再听哭声再喂,再存奶袋。 看着樊姐抱抱香瓜哄睡。 与他坐在床边聊天,天南海北的聊,从去社区登记打针的计划,到出了月子如何分工,再到讨论读哪个幼儿园小学初中。 觉得聊得太远了,又碰着头在手机里挑选出生证明的外壳。 转眼到了早上六点,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肚子有些饿,轻轻剥起了鸡蛋。 窗外淅沥沥下着雨,落在窗台的雨水飞溅到窗子上,水珠汇成水流,变成一条条水痕。 香瓜睡了,月嫂也睡了。 与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相对而坐的时间,也不知还有多少。 将来也会很幸福,只不过应该是不一样的幸福罢。 妈妈中午过来,看了外孙女,最初还是开心的,只是见了樊姐的一些带娃方式不顺眼,就建议两句。 樊姐也恪守原则,礼貌拒绝,抱着小瓜躲远些。 我走过路过,向着妈妈摆了摆手,“老方法不见得对” 我坐在床头翻书,妈妈一脸苦涩,“你为什么总帮别人说话呢?” 无语,翻翻眼皮,“因为你说的不对” “不是对不对的事,月嫂是外人,我是你妈” “。。。这就是对不对的事,她比较专业,说的也对,你不太懂,说的不对” “那也不能这么直接的说” 把书抬高一点遮住了一半的脸,不再言语。 韩一忙把香瓜推了过来,一脸谄笑,“妈,你和香瓜玩” “嗯,还是我孙女可爱” 我看了那边一眼,又纠正一句,“外孙女” 妈妈听了有些生气,“两边就一个孩儿,咋叫都行” 叹气,点点头,“嗯,那你随意吧” 妈妈左右看看,站起来,气吼吼的出门。 韩一抱着女儿追着冲到门口,“妈,再坐会儿呗” 远远回了一句,“我下周来” 抬头看他一眼,又去看书,“虚伪” 他抱着香瓜过来,“那咋算虚伪呢” “假” “情商高” 把香瓜放在尿布台上,在樊姐指导下给香瓜抹香香,刮刮脑门刮刮脸蛋,抹抹胳膊,抹抹小脚丫。 一边抹一边哼着童谣: 眉毛弯弯,像月牙。 额头宽宽,学问大。 小脸蛋,胖乎乎,宝宝爱笑,不爱哭。 哼完了歌,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女儿哟,也就伺候你到三岁,三岁之后我就去上吊,得避父嘛” 白他一眼,“避父又不是弑父”,樊姐也跟着笑。 他嘿嘿笑笑,继续叨叨,“反正以后就得你妈妈给你抹香香了,你妈妈的手手细细软软滑滑。。。”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香瓜呀,你以后是书店老板的女儿,也是书店老板他媳妇的女儿,浓晓得伐” “你可真烦人” “我给你唱首歌吧” 以手扶额,“。。。又来了” 他正唱着歌,坐班的医师推门进来看诊,检查着我的刀口,看看恢复情况,笑着说,“孩子爸爸很活泼呀” 我也笑,“是有点过于活泼了”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装哭 樊姐有家里事,请假一天。 月子会所要给另配一位。 一来我这个人不喜欢变化,二来觉得自己看了这么些日子,应该是可以的,就和会所讨价还价一番。 最终谈下来,月嫂不用单派了,赠送两次药浴,两次头部按摩,还有一次给香瓜理发。 樊姐出门前一步三回头,看着我一脸的不信任,反复强调有任何情况一定一定要打电话。 对她点点头,信心满满。 韩一想了想,还是决定请假一天,也是不放心的。 第一顿饭一切正常,可香瓜只睡了两小时,分析是奶嗝没拍好。 第二顿饭吃得少一点,吃吃睡睡,这次奶嗝拍的好,睡了三小时,饿醒了。 孩子身子太软,要时刻注意架脖子脊柱托屁屁。 下午一点,他给女儿洗澡的时候手臂开始酸疼,帮他揉啊揉,嘴上是辛苦了辛苦了,眼睛笑眯眯的。 他说,“这月子病其实是带孩子累的吧,跟吹风洗澡有什么关系” 我笑着说,“你才带一天,就又什么都知道了” 下午明显疲劳感上来了,吃饭得忙里偷闲的吃,上厕所要趁她睡深了再去,也不敢太久,精神紧张,总觉得下一秒要哭。 其实如父母辈那样随便带带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那时毕竟不懂,现在既然懂了,就不能随便糊弄,该做操做操,该拍嗝拍嗝,该抹香香抹香香。 何况怀里这个小小人儿,昨天还四处看,今天眼神已经会望过来了,好像一眼望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嗯。。。 和炒菜做饭一样,不会的时候以为就是洗菜炒菜装盘这么简单。 会了才知道还有一些没注意到的、极费时间的步骤。 不去亲自做,嘴上说的再难,全凭脑子想象,是不行的。 事情就是这样,一股脑摆在那里,一件一件事的顺序就在那里。 现在在会所,下周就要回家了。 这些事情,我不做,就要他去做。 我多做一点,他就能少做一点。 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 樊姐下午三点匆匆赶回来,心里牵挂着我的女儿,感觉有点怪,可也还是感激。 也忽然卸掉肩上的担子。 刚刚想的无论再好,有指望了,就要偷懒了。 不能出门,就与韩一挽着手在酒店大堂一圈圈慢慢的散步。 天南海北随意聊着。 转门转了一圈,出现一位灰白头发穿着墨绿背心的婆婆。 小布鞋露着脚趾,朝前走几步,神色忽然局促,左右看看,找个挨着门边的椅子坐下,开始在她的编织袋里翻翻找找。 前台的小姑娘远远看见,踩着高跟一步步过来。 以为是要驱离,原来是拿了瓶矿泉水。 小喷泉间歇的洒水声,抹了金漆的欧式浮雕,暗色图案的拼接地砖,沉默的钢琴。 偌大的酒店大堂,只得我们俩与她们俩。 韩一拢着手小声说,“来这么久也没见给我一瓶,挺偏心啊” 白他一眼,“有需要的给,没有需要的给什么给” “咋没需要呢,我尿酸可高了” 笑着说,“那你多尿点” 他悄悄说,“多喝水才能多尿” “你少说点话,四十来岁了” “是三十多岁” 他再继续念叨也不理了。 那小姑娘和婆婆聊着天,不知话题如何,只是两人笑容很多。 天色更晚一些,去取了快递,逐一拆了。 樊姐托工作人员下来找,那人一脸急切,说香瓜要喂奶了。 看看她,点点头“不急” 韩一看看时间,也笑,“才三小时” 那人倒有些生气,那表情大约觉得我们不紧张孩子有些情理不通,气嘟嘟的回去。 弄好快递再上去,香瓜在婴儿床里盯着黑白卡转眼睛。 看见她,轻轻柔柔一句,“香瓜~妈妈回来了” 女儿转头看过来,皱着脸哭了两声。 眼皮红了红,咧着小嘴儿。 大约一定是在装哭了。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回家,考验 爸爸妈妈留在会所,挤出来的三小时,和韩一回了家。 一个多月没回来,竟有些陌生,也有些想念。 第一件事当然是洗澡,坐在椅子上,长发挽得高高的,举着个梨子解暑。 他站在后面一下下搓着背。 搓好了后背搓胳膊,然后是腿,然后绕过肚皮上长长的疤。 这次是我絮絮叨叨,“当了妈妈最近几年就不再有大块的时间,因为女儿会饿,会哭,会拉臭臭” 他给我洗了头发,剪掉发梢的分叉。 忽然说一句,“还有我呢” 抿着嘴微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鼻梁、胡茬。 彼此沉默下来。 过去的日子不会回来了,将来的日子要更好一些。 如此时的独处时光,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少了。 洗完澡,擦干身子,坐在镜前梳头。 他去擦满屋的灰尘。 明天香瓜要回家了,该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一边忙碌,一边心中算着时间,还有一小时喝奶。 母亲们大约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类似电量不足的焦虑情绪。 之前不懂,现在稍稍明白一些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顿会所提供的火锅,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中午临走时喂饱了女儿。 和樊姐合影,挥手告别。 回家第一天,首先的感觉,女儿终于成了我的女儿。 外人不在,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好处明显,坏处也明显,因为第一次做父母,技能还是需要熟练。 第一天晚上几乎没睡,我们需要适应,女儿也要适应。 第二天晚上稍稍好一些,网上学了很多拍嗝的技巧。 回家第三天,女儿的作息终于恢复规律,我们不用陪着熬整夜了。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算算时间睡足了四小时。 女儿还未起床,半醒半睡的状态。 韩一坐在窗台一件件叠着晾干的小衣裳, 聊了聊早餐,接下来的话题再绕不开女儿。 刚备好菜,小香瓜哼唧两声,俯下身子逗了逗。 韩一去冰箱里拿出奶瓶,放在温奶器里面,看了看时间,继续回到厨房准备早餐。 姜切了片,鲫鱼入锅,煎炸到金黄,倒开水,待水位降降,中火煮汤。 拿着奶瓶进屋,排了空气,递给了我。 就又回去看那鲫鱼汤。 算着时间,煮了鸽子蛋,切了西兰花,黄瓜胡萝卜炒饭。 喂完了奶,拍好了嗝,女儿睡得香甜。 推着婴儿车去厨房,坐在桌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窗外飘来一朵好大的云,往常只有下午明媚时才看得到的。 饭菜上桌,盛了一勺鱼汤小心翼翼送到嘴边,眼睛眯着,眉毛蹙着,生怕烫到。 火车的笛声由远及近及远。 女儿在不远处打了个奶嗝。 确实有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好像也不必出门。 女儿傍晚开始哭闹,喂奶只能安抚,按摩肚肚也不能缓解,与他分析一定是上一顿的嗝没有拍好就睡下了。 拍一会儿,歇一会儿,再拍一会儿,终于出了个大大的嗝。 又开始哭,这次是饿了。 将要睡着的时候拉了个大的,洗洗又精神起来,就抱着哄睡。 一切忙完,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他瘫坐着,说,“这可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我摇摇头,“比想象中的容易一些,难的在后面” 晚餐是凉拌鸡腿肉、白灼空心菜和牛肉萝卜汤。 坐在客厅翻翻书,补一补脑子,香瓜躺在婴儿床里熟睡,到处是柔和的光与喧闹后难得的静谧。 十点钟困意来袭,女儿饿了,再循环一次,一个半小时。 窗外零星下着雨,他喝起了咖啡,“折腾一下,不困了” 转头看了看女儿的方向,“之前在月子会所时,月嫂天天围着她转,偶尔会觉得不是自己的女儿,回家这几天,越来越喜欢了” 他发现新大陆似的讶异,“咦,还有这心路历程呢” “你呢?” “看到她第一眼就很喜欢,眼睛和你很像” “嘴巴和你很像,油嘴滑舌” 有句话没说,觉得说了不太好。 其实喜欢她很多年了。 包括走丢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投胎到哪户人家去了。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什么也做不了 走廊与客厅有空调,卧室里面没有,有些闷热。 坐在床边,摇着扇子,轻轻说着话,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 迷迷糊糊的与我说想起了在姥姥家睡凉席的夏天。 “姥姥的扇子是大蒲扇,你的扇子是小圆扇” 笑笑,“我奶奶的扇子也是大蒲扇” 见他睡了,看了看女儿,又看了樊姐一眼。 装修华丽的房间,服务周到的月嫂。 不是我的家。 早上四点醒来,天蒙蒙亮,空气凉爽。 算算时间,小家伙睡五小时了,应当随时会醒,便不再睡。 擦擦汗,去洗漱一下,洗头洗脸刷牙。 推门出来,凑过去看看香瓜熟睡的样子。 回到卧室,他揉着眼朝我伸伸胳膊,就这样顺势抱在一起。 “热不热啊。。。” “热。。。再抱一下” 简单聊几句白天的安排,他去上班,我去做恢复项目。 提醒他回来路上要买柿子,要买桃子,要买维生素。 会所已住两周,还有两周。 初来的舒适感已过,屋内总有外人,房间不算大,出门总要被管着,香瓜也似乎不是我们自己的香瓜,里外觉得不舒服、不喜欢。 月嫂察言观色,以为我对她不满意,私下与韩一求情不要投诉,和她尽力解释,仍是不懂的。 大约以为我虚伪刻薄,其实只是不喜欢说话。 睡前与他说,“咱家以后不要请保姆” 他点点头,“好” 沉默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能自己做的还是自己做吧” 他笑笑,“书店还是得要管理员的” “可以用找不到家的” 他点点头,“你来面试” 看着窗外的星星,想着他既然有了这种赔钱的梦想,现在就要多赚一点钱才好。 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伴着窗外的虫鸣,还有夏天独有的潮湿感。 想着香瓜的卧室,消毒柜的尺寸,这些摆哪里,那些摆哪里。 最近没有时间给他做便当,他也没有条件自己做便当,中午吃外卖,多少有些不习惯了。 刚睡着,女儿醒来哼唧,没人理开始小声哭,再无人理就会大声哭。 看了看时间,刚好凌晨。 樊姐先抱起来哄,然后放在我身边喂奶。 左右换边之后将要凌晨一点。 韩一打着哈欠,安装吸奶器,准备奶瓶,热奶等一些辅助工作。 自身的奶水还不够,女儿吸吮的力气也不够,还得用吸奶器吸奶。 樊姐抱着香瓜喂了奶,喝完,拍嗝,再入睡,凌晨两点。 刚刚睡两小时,凌晨四点,新的循环开始。 循环结束到了清晨六点。 洗漱之后随便聊聊天,七点早餐。 休息一小时。 八点,开始新的循环。 九点半,出去做复健,洗头发,按摩。 十一点三十午餐。 大约十二点,女儿哭起来,又是新的循环。 下午睡两小时,醒来四点左右。 喂完奶韩一下班回来,一起晚餐。 散散步,休息一下,聊聊天,晚上八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睡前喂奶,十点入睡,凌晨醒来,一整个循环结束。 因为有月嫂,每天晚上可以保证5小时左右睡眠。 此外,所有偶发事件比如拍嗝,换尿布,洗屁屁,给宝宝洗澡,涂香香,陪宝宝玩,看着宝宝晒太阳。 这些都没有计算进去。 想起晚上看过的,“孩子就是,他什么也不会做,就是能让你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深刻体会。 喜欢留白,寒舍请大家收藏:()留白,寒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