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校.霸日记》 第1章 第一篇日记 美国加州某法院。 顾十安站在原告身边默默地听着法官的审判,她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口别着一枚胸针,极简的钛金属眼镜架在她鼻梁上,浑身都透露着理性的光芒,纵使其他人怎么吵闹她都站立不动。 这是她在美国着手办理的第一百个案件也是最后一个案件,这三年的历练早已让她从一个萌新律师变成了几乎人人皆知的金牌律师,对这类的案件也早已得心应手,这个案子结束后,她也该回国处理一下钉在她心里七年的疤痕。 砰砰!! 倏地,法槌锤在桌子上的声音划破场外的寂静,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字字铿锵的话。 “Order!Order!(肃静!肃静!)” 随着法官和法槌的声音现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根据原告和被告双方提供的证据,本法庭的判决如下:被告应按照合同向原告赔偿相应金额,并公开道歉。本案庭审结束,现在休庭。” 当法官给出的最终判决,被告那边开始躁动不安,已经听不进去法官的任何宣读,被告一方每个人眼里依旧藏着对原告强烈的不满。 作为原告的米勒夫妇被被告的眼神吓得不轻,紧紧地握住一旁顾十安的胳膊想要汲取些许安全感。 顾十安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要担心米勒太太,有我在他们不会做什么。” 顾十安的话对于米勒太太来说无疑是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渐渐地她也不再害怕。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作为被告的史密斯一行人看的并不是米勒夫妇而是顾十安。 以他们在加州的地位没有人敢接这个案子,可这个华人律师接了甚至还帮助原告赢得了胜诉,害他们损失一大笔财产。 被告恶狠狠地盯着她,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而顾十安对此却浑然不觉,她接着安慰原告几句,转接一下资金酬报,就出了法院准备离开。 她站在法院门口感受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感受着阳光的暖意,慢慢呼出一口气,像是压在身上无数斤的重担终于卸下,她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忽然觉得万分感慨。 原来从她离开中国到美国求学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久到她终于有能力去弥补当时的无力,可以还父亲一个清白。 想到父亲,顾十安又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在眼泪要从眼角流出时,包里的电话声响起,她吸吸鼻子胡乱地抹了抹眼角,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通电话。 “Darian?(达里安?)” Darian 是她在旧金山上大学时寄宿家庭的小儿子,比她小三四岁,跟她相处得很好。 少年清润又活泼的嗓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伴随着调侃意味: “恭喜你啊我的胜利女王。今天是你连续赢得第一百个案子了吧?” 顾十安垂眸笑笑,谦逊道:“有空打电话来调侃我,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男孩儿瞬间泄了气,“安,不要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好吗?” “好了,直到你自己在家无聊,但我还要先回一趟律所,等我从律所出来给你买个小蛋糕带回去好——” 没有任何预兆的,顾十安正轻声哄着电话里的男生,未说完的话语却被一棍子打断。 顾十安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直接顺着楼梯滚了下来,身上裸露的地方都露出可怖的红,后背火辣辣地疼,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头变得晕头转向,手机也被甩出去好几米。 她狼狈地直起身子想要看清是谁就被人狠狠地掐住脖子:“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顾十安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是刚刚案件的被告方史密斯先生。 她盯着男人,因为见多了这种事,所以并没有很害怕只是伸手用最大的力气将他推开然后自己强撑着站起来,她扑了扑身上的灰尘,冷眼看着对面魁梧的男人,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想,尊贵的史密斯先生你应该听说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在法院门口袭击律师,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我不想和你扯这么多,毁了我的利益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果。”史密斯抬手招了招他身后的那群人,“带走。” 后面那群人得到命令后一步一步地靠近顾十安,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又统一穿着黑色T恤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每走一步都像是坠入深渊的前兆。 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阴森可怖的笑,那样恶狠狠,那样充满浓郁恨意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吞下去,一连本处在正午的阳光都消失不见,周遭笼罩起冰冷的寒意。 顾十安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扭头就跑却因为摔下楼梯脚踝已经肿的老高,根本逃不掉他们的魔爪,没一会儿就被抓了回来,几乎是生拉硬拽的往某个方向拽。 挣扎中,顾十安忽地觉得脖颈处传来微微刺痛,她下意识微微偏头,余光中看到一个针管扎进了自己的皮肤里,里面灌着透明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药。 顾十安一惊,猛地退开,药液虽然没有被全部注射进去,但还是很快地发生了效果。 她眼皮沉重的厉害,重重的摔到地上,顾十安狼狈的跪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头轻飘飘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停地大口呼吸,她紧紧皱着眉,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一切,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只是效果甚微。 好累……好痛…… 直到身体的极限,顾十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眼皮也重重地合上,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看不到眼前任何的光景,只剩下泛着寒冷的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只留下不远处的手机里传出Darian焦急的声音:“安,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病房,顾十安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全是伤,只是这些伤口都已被处理干净只是隐约还泛着疼痛。 她有些茫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手刚微微动一下就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安,你醒了啊。”男人睡得很浅,她一碰就醒了。 顾十安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愣了愣:“Rosent?你怎么在这里?” Rosent是她在加州上学时的学长,现在是她的同事,他是中美混血,美国籍华裔,但长相很像中国人,只是立体度比寻常亚洲人高,还有一双不常见的蓝色瞳孔,Rosent平日里很照顾她,两人关系也不错。 男人起身给顾十安倒了杯水又慢慢扶她起身,将水递到她嘴边后回答:“Darian给我打的电话,特别着急地说你遇到了急事让我来救你,我给你打电话接的却是医院,然后我就赶过来了。” 女人顺着将水喝下润了润嗓,虽然记忆里她是被被告方打晕过去的,但可能是周围巡逻的保镖看到救下了她才让她来到了医院,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Darian呢?他没被吓到吧。” “有点儿,他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流着泪呢。”Rosent耸肩无奈笑笑,“他想等你醒过来再离开,但后来Lawrence教授还是把他带走了。” 顾十安垂眸笑笑没再搭话。 “怎么总问Darian?”Rosent坐回位置上,摁响了护士铃,“你有没有被吓到?” 顾十安将已经空了的水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无所谓道:“一点点吧,其实也还好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还没等Rosent再说什么,被护士铃传唤过来的医生便进来又给顾十安做了个系统性的检查。 顾十安老老实实地配合,等检查完成后开口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站在她的床边,手上记录着刚刚检查出的各项指标,回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最好还是再休养几天出院。” 顾十安笑笑,目送医生离开:“好的,麻烦您了。” 她问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osent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当病房门被关上,Rosent直盯着她,问:“你要出院?” “嗯,在这儿躺这么久都要发霉了。”顾十安偏头看他,才发现他今天穿得也很正式,黑西装领带,包括公文包也放在旁边,“你来找我的时候刚打完官司?” Rosent已经顾不得这些,他一想到前几天他无意间看到的顾十安手机上的消息再加上律所负责人跟他说的话他就忍不住多想,质问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出院?你想去哪儿?” 顾十安被他问得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垂下眼睫呼出一口气承认道:“我要回国了。” “为什么?”Rosent问她。 顾十安沉默着,没多解释什么,“我该回去了。” 不管是因为父亲的案件,因为她对家乡的想念还是因为那段无疾而终却又怎么都忘不掉的感情,这些都在驱使着她回去,回去面对七年前她不敢面对的事情,处理七年前她没有能力挽救的事情,还有……回去赎罪。 在沉默中,顾十安又没忍住红了眼眶,她看向Rosent,眉眼弯弯,眼泪顺着流下,轻声说:“有人在等我呢。” 第2章 第二篇日记 顾十安并没有多作停留,出院后就去律所办理了离职然后跟在美国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所有人都一一告别,便踏上了回国的归程。 在机场她却意外遇到了同样在候机的Rosent。 虽然Rosent是华裔,身体里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但据她所知他从小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似乎从来没有去过中国,她怎么会在飞往中国的候机点遇到他? 顾十安有些惊讶:“Rosent,你怎么在这里?” Rosent莞尔一笑,跟顾十安聊了好久。 她这才知道律所想要往海外发展,需要派遣人员到中国进行实地考察,本来考虑的派遣人员是她,结果没想到自己提出了离职打乱了律所主理人的计划,而正巧Rosent作为半个中国人却从未回去过,他也一心想要去养育母亲的家乡看看便揽下了这次的派遣任务。 只是好巧不巧,他和顾十安的目的地都是北檀。 到底是不是他说的这样顾十安并不在意,即使是在骗她也无所谓,她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或许是真的又或许他有自己的私事只是不方便告诉自己。 “各位旅客,您好!飞往中国北檀的XG811航班现在开始检票登机了,请您携带好……”听到机场的广播公告,两人没再说什么各自提着行李箱前往对应的检票口进行检票。 经过一天一夜的飞程,两人终于到达北檀。 落地北檀的曦和机场,两人正要分道扬镳时Rosent叫住将要离开的顾十安,有些不自然地提出:“那什么,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顾十安愣了下还是拒绝:“抱歉,我今晚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可能不太方便,你先回去吧。” 听到顾十安的话,Rosent神情有些落寞,手不禁攥紧了行李箱,他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笑,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我把你送到饭店也行啊。” 见Rosent坚持,顾十安没辙只好编了个瞎话:“太麻烦你了,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你先回家吧。” 沉默一会儿Rosent终于应下,先离开了机场。 等Rosent离开,顾十安在手机上操作打了辆顺风车。 等车的过程中,她独自一人站在机场外重新看着这个城市的一切,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背着行囊,脸上的情绪或兴奋或期待或忧愁,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怎么变,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陌生。 顾十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感受着这个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她心里感慨万千,哪怕只是在机场也让她的心里油然生出浓烈的归属感。 车来得很快,司机帮助顾十安将行李放进后备厢,她一个人坐在后排特地没有关上窗户,她感受着呼啸的风声,看着车窗外飞驰的光影,路过的花花草草,街上的行人和小商小贩都像是电影放映,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顾十安到了饭店门口,她站在门前,看着原先只是一栋小破楼的地方如今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连锁的五星级酒店加饭店,而且还是北檀市最好的饭店。 她看着店面繁华复古的装潢,不禁又在心底感叹北檀这些年的变化。 顾十安抬腿走进去,刚把行李箱放到寄存处,自己的高中好友就风风火火地在电梯里出来。 韩楚樱是顾十安高中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形影不离,之后就算顾十安被迫出国和很多人都断了联系,但她们依旧存在于彼此的生活细节里,偶尔也通过远洋电话联系。 记得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给她俩取名为“反差双煞”,原因很简单,顾十安呢长着一张纯纯的甜美脸性格却张扬酷飒,打架学习样样精通;反观韩楚樱长着一张御姐脸私下却咋咋呼呼黏人的要命。 所以当韩楚樱从电梯里出来并大叫她的名字时顾十安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觉得有些久违。 韩楚樱跑到她面前急匆匆地又把她拉到一旁,顾十安不明所以,虽然想象中煽情的画面没有发生,但走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顾十安:“怎么了樱樱?” 韩楚樱悄悄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啊安安,我今天本来给你准备了一个特别大的回归惊喜的,但我无意间碰到了我大学同学司珈,她一个人在喝闷酒我怕她出事就带她回了包厢询问情况,她老公出轨了,现在就在这个酒店的住宿层,可她越说越激动发酒疯似的要去捉奸,我没办法就把她带下来了。” 听着韩楚樱说的话顾十安愣了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脸颊潮红,明显醉过头了的女人被她的其他高中好友禁锢着防止她作妖。 司珈长得很漂亮,哪怕这么狼狈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珠依旧漂亮的惹人怜爱,听韩楚樱说她这位大学同学跟她男朋友从高中就开始对对方有好感,高考后就互表心意谈了恋爱,大学期间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甚至毕业后就直接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现在也就不到两年时间,对方就出轨骗她,甚至把人带回了家。 司珈接受不了,她吵过闹过也不愿意相信曾经那样爱她的男人会变成这样,哪怕男方已经提出离婚,小三儿也已经怀了孕她还是不甘心不同意离婚,一直拉扯到现在。 而今天,是他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司珈在楼下喝闷酒,他却在楼上和小三儿卿卿我我。 顾十安心疼了一瞬,反问韩楚樱:“那现在要怎么办?送她回家?” “我也想啊。”提到这个韩楚樱又泄了气,“可她非要硬要去捉奸,打死都不回家,她说她要曝光他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你啊安安,刚刚她已经去酒店前台闹过了,可前台就是不把房卡给她。” 听到这话顾十安也明白她口中的帮助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实话说:“那你叫我去也没用啊,酒店就是不允许把房卡擅自给其他人。” 韩楚樱对具体法条并不熟悉,只问:“他们是合法夫妻,也不能给?” 顾十安:“老实说,是可以不给的。” 韩楚樱听见有些急了:“那怎么办啊安安,你是律师能不能帮帮我朋友?” “捉到了能怎么办呢?离婚还是什么?”顾十安有些无奈,“她喝了酒不清醒作出这样冲动的决定,如果酒醒了后悔怪你不拉着她怎么办?” “可是她已经在前台闹了很久了,司珈是我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忍心看她这样。” 看着韩楚樱这副样子顾十安还是心软了,她捏捏眉心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楼上的酒店前台,利用律师的业务能力拿到了房卡。 一群人就这么乌泱泱地冲到了楼顶的顶层。 他们停留在顶层最豪华的房间门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北檀最好的五星级连锁酒店的最顶层最豪华的套房就这么水灵灵地被他们的捉奸大队以这种形式体验了? 不知道是谁出声调侃:“你老公还挺会享受,出个轨还订个顶级套房。” “靠,那里面也有老娘的财产!” 越说越气,女人直接夺过顾十安手里的房卡打开了房门。 司珈朝里面大喊:“孟游司!你给老娘滚出来!” 但想象中的捉奸场面并没有发生,里面出奇的安静,不仅没有□□的叫声,娇俏的撒娇声就连沐浴的水声也没有。 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顾十安将她挡在身后示意后面的人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再冲动发言。 她慢慢地挪步往前走,刚走过遮挡视线的地方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窗边,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里都盛着没喝完的酒。 男人冷冷地抓住想要攀到自己身上的女人的手,听到门口的动静以为是同伙也不耐烦地看过去。 顾十安和男人的视线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相交汇,在经历了七年之久重新在瞳孔上印上彼此的模样。 顾十安瞬间感觉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周围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她呆滞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心里沸腾着自己多年无法宣泄出的情感,就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那块堵塞了的地方突然被里面挤压已久的气泡迸发出来,没有任何预料的。 一如他没有任何预料地重新感知到她的存在。 …… 男人回过神来将身前的女人推到地上,哪怕那女人被磕破额角他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他站起身来脱下刚刚被碰过的外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边整理袖口边对地上的女人下达命令,眼神和声音都冷得吓人:“滚。” 女人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伤口和门口看戏的众人,直接忍着泪水离开了房间。 直到女人离开,男人才又将目光落到门口的顾十安身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看不出脸上有什么情绪,只是将人逼到角落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像是没认出她,语气陌生又戏谑:“怎么,你也是王总派来伺候我的?” 顾十安眼眶通红,沉浸在重逢的震惊中,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眼睛里一直装着他的面庞,双手垂落紧攥着衣角,反而是在旁边的韩楚樱在吃惊中回过神来主动开口:“那……那个,骆千……骆总,都是误会,我们不是……” 只是还没说完,话就被骆千乘一个眼神堵了回去,韩楚樱瞬间闭嘴然后向顾十安投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默默退后几步关上了房间门。 他重新看向顾十安,“说话。” 从一开始决定回国,决定回到北檀那一刻起,她就想过会重新遇到骆千乘,她预想了无数个重逢的场景,甚至预想过他的反应,恨也好厌烦也罢,唯独没想过是这样平淡又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轰轰烈烈度过的那小半年全都没存在过,是像梦一样短暂美好却又不真实。 顾十安偏过头,忍着泪水语气也很平淡,就像他一样疏离又陌生:“抱歉骆总,这是个误会。” 骆千乘重新将她的脸扭过来,听到她的称呼更加紧逼道:“什么误会?” 闻着他身上浓厚的酒味,顾十安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揪得厉害,但她也明白没有人有义务同样在原地等她,她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愿再过多地纠缠下去,顾十安推开他开口:“这不重要,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顾十安。”他今晚被灌了很多酒,大概意识有些不清才会突然开口叫她,打火机的声音接着响起,男人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莫名地问出一个问题,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你现在还讨厌烟味吗?” 第3章 第三篇日记 时隔七年她再次听到他唤她的名字,顾十安准备离开的步伐瞬间像被钉了钉子停在原地,那些曾经的回忆都翻江倒海地奔涌向前。 甜蜜的、心酸的、痛苦的全都混杂在一起横冲直撞的袭来。 “还是说,你只讨厌我身上的烟味?” 顾十安不明白骆千乘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皱着眉想回头却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力拉过去,拉到男人的怀前。 骆千乘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环着女人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掐上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烟草味和酒精混杂着刺激着顾十安的大脑,她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他这样的行为,她拍打着推搡着,在他怀里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唇齿交缠到出现血腥味骆千乘也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他的恨,他的委屈,他的想念,好像只有把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怀里才能真正地感知到她的存在,才不会让她又一次离开自己。 压抑的所有情绪好像都在这个吻中释放出来。 在他忘情泄了点力的时候顾十安终于推开了他,她流着眼泪不断地大口呼吸,大概是冲昏了头缓过来一点后她扬起手重重地扇到男人的脸上。 巴掌声脆生生地响起,骆千乘的脸偏到一边,脸颊上瞬间泛起红色。 看到他脸上红色的巴掌印顾十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后退了半步想要道歉解释却被骆千乘先一步打断。 骆千乘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被打的愠怒反而眼眶红红的,甚至有种委屈感,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泪,“扇我可以让你消气吗?” 这样一句不符合他人设的问话出来让顾十安不禁愣在原地,“什么?”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扇我可以让你消气吗?” 这下顾十安听得是清清楚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看着他流泪的眼睛,看着他受伤的表情,他的所有都牵动着顾十安的心泛出止不尽的疼和酸,像是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她。 顾十安移开视线,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他说出的这句话只当是他在醉酒状态下的胡言乱语,她稳稳心神还是决定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吸了吸鼻子,“骆总,你喝多了,我让人给你送来醒酒汤我先走了。” 慌乱之下她逃离了酒店,在楼下吹了好久的冷风才缓过神来往韩楚樱给的位置走,直到她消失在夜幕中顶楼的那双眼睛才离开。 因为是刚回北檀,顾十安也没有找好住所,所以就先住在了韩楚樱家里。 夜晚,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韩楚樱终于开口问:“安安,你和骆千乘复合了?” 顾十安一愣,“没。” “我看他今天的架势,以为你们能旧情复燃呢。” 回想起他今晚的表现,顾十安苦涩地笑笑,“他喝多了,压根不知道我是谁吧。” 韩楚樱不信:“怎么可能,他那个眼神怎么可能没认出你?” 顾十安觉得有些好笑,反问她:“他什么眼神?” 韩楚樱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瞎说一通,“就……就感觉要把你活吞掉却又带着点……眷念?” “活吞掉我信,眷念什么的不可能的。” 顾十安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回到七年前。 那样鲜活快乐的他们竟早已成为了过去式。 眼泪滑过太阳穴浸湿枕头,今天晚上骆千乘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像是一把利刃穿透她的心脏,痛彻心扉,顾十安吸吸鼻子轻声开口,嗓子还有点沙哑:“樱樱,我当时还是太天真了。” 天真到她以为她可以给所有人一个好结局却唯独忘记了他。 * 翌日清晨,韩楚樱还要去上班家里就剩顾十安一个人,经过昨天那一晚上顾十安整个人都有些有气无力,眼睛还红红肿肿的。 但她也确实需要些时间倒时差和消化和骆千乘重逢这件事,后面长达一周时间她都没怎么出过门,如果不是后来Rosent有事约她她估计还可以在家里颓靡下去。 两人约在离韩楚樱家里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顾十安久违地化了个妆来掩盖自己的疲色。 咖啡厅装修得偏复古风,顾十安推门进去风铃声随之响起,她向里面看过去发现Rosent已经到了,“抱歉,久等了吧?” “没有,我也刚来。”Rosent绅士地笑笑,招呼来服务员,又问:“喝点什么?” “美式就好。”顾十安合上菜单微笑着递给服务员接着扭头问Rosent,“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我短时间内没有想要回美国的打算,但我也不能一直麻烦我舅舅一家,所以——”他故意拖长音,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拿住一叠文件推到顾十安面前,“我想和你合伙开一家律所,你觉得怎么样?” 顾十安有些诧异,明白了什么,她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问他:“所以你当时说的来实地考察是骗我的?” Rosent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他愣了愣旋即又略有心虚地笑笑:“确实,但这次是真的,我是带着诚意来邀请你的。” 顾十安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所以没有过多的纠结关于骗她这件事,她拿起Rosent递过来的文件粗略地扫了几眼,合同写得很清晰明了而且很专业,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正好她也在想工作的事,所以她并没有拒绝Rosent抛过来的橄榄枝。 “可以啊,但光是咱俩的钱也不太够吧,而且我们没有什么人脉客户,虽然都是北檀人,但我们的名声更多是在国外。” “嗯,我考虑过了,我利用了一点我舅舅的人脉帮我们拉投资,今晚组了个饭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顾十安想了想,“可以,在哪儿?” Rosent:“在Flor Mar,中文是朝花汐食,晚上八点。” “好。” 后面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关于开律所的其他事情,聊得事无巨细而且越聊越投入,咖啡也不知道续了几杯,等差不多设计出了雏形也到了约定的饭局时间,两人收拾收拾又一起到了饭店。 Flor Mar是一家带着浓厚民国风的饭店,外表装潢华丽内里也都基本复刻了民国时期的饭店样貌,选在这里有一部分是因为上档次,看得出他们的诚意,还有一部分是Rosent舅舅的好友也就是最有可能给他们投资的人格外心水这里做的菜。 Rosent和顾十安是最早到的,他们安排好一切在包厢里等着投资人的到来,大概八点多几分投资人陆陆续续到场,每进来一个顾十安脸色就僵硬几分直到最后骆千乘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进来,不怒自威的压力瞬间盈满了整个包厢,其他本来还在端着的投资人看见他的那一刻也开始谄媚起来。 顾十安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头大,其他几位是她父亲还在位时的对手,其实连对手都算不上,当时他们可没那么辉煌,别说见到她父亲就是见到她都得点头哈腰的讨好,而骆千乘更不用说,前任就算了一周前她偏偏还给了他一巴掌…… 顾十安心里默默地想,风水轮流转,这几位大神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她。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骆千乘一直都不说话其他几位无论是言语上还是动作上都不停地明嘲暗讽顾十安。 王顺:“小安啊,当时你父亲还在时顾氏要多辉煌有多辉煌,我们当时可都是把你父亲当作标杆啊,怎么也经不住诱惑干那档子事儿呢?你说说你现在想让我们投资你的律所,都说‘虎父无犬子’,你不会干和你父亲一样的勾当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弄声刺耳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她知道王顺这是在故意挖苦她,毕竟曾经他也渴望和他父亲合作,但王顺手实在是不干净,大了的他不敢只能拿些小恩小惠,她父亲看不上他所以惹得王顺回回吃闭门羹。 顾十安的手紧紧捏着酒杯忍了忍还是赔着笑道:“王总,您放心,我是不会……” 刘前硕:“哎呀小安,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口头保证,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去干什么来钱不快?找个人睡一晚说不定投资的钱不就出来了!?” 听到刘前硕出言不逊的话顾十安的气早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但为了律所为了Rosent舅舅组的局她还是忍下了,可坐在一旁的Rosent却是忍不了直接站起来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安说话!” Rosent生长在美国因此中文很差,只能断断续续地听懂,连帮顾十安说话口音也很重听着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反而引得那群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王顺笑够了说道:“Rosent是吧?要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刘前硕:“就是,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我说得哪里有错,小安啊你考虑一下要是没有客户可以先来伺候伺候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定把我伺候爽了我就愿意给你们投资了。” 顾十安抿抿唇,瞪着刘前硕道:“刘总,请您自重。” “自重?哈哈哈哈哈哈”刘前硕将一盘生鱼片转到顾十安面前,恶狠狠道:“你把这盘生鱼片都吃了我就考虑考虑给你们投资,怎么样?” 顾十安看着眼前的生鱼片攥紧了筷子,回忆起她当时因为拒绝刘前硕递来的海鲜被有心人看到而导致他被行业里的人排挤的事。 她对海鲜过敏并不是有意给他难堪,没想到刘前硕记仇记了这么久。 “吃啊,一盘生鱼片而已,顾千金不会连这个也吃不了吧?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呢?” “顾千金”这三个字狠狠刺痛了顾十安,她深吸一口气夹起一片生鱼片像是赴死一样慢慢递到嘴边,却在即将送进嘴里的前一秒手被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男人握住。 骆千乘握着她的手将生鱼片送到自己嘴边吃下,他放开顾十安的手然后细嚼慢咽地吞下,全程没有一个表情就像是在做一个极为正常的事。 他抬眸看向其他早已瞠目结舌的人,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她海鲜过敏,吃不了生鱼片。” 就这一句话直接摆明了他和顾十安之间亲密的关系,甚至后场谈投资的事宜都变得异常顺利,没有一个人再敢站出来刁难顾十安。 女人这一晚上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时起时落,等饭局结束顾十安走出Flor Mar,默默地在路边等车。 这时Rosent坐着打好的车停到顾十安面前摇下窗户招呼道:“安,快上车我送你回去。” 顾十安微笑着摇头:“我们的方向相反,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 “滴滴!!!”突然的车鸣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顾十安向后看去就看到骆千乘坐在车里一直盯着自己,神色晦暗不明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十安看着他莫名生出了一种“给他戴绿帽子”的荒唐心虚感。 骆千乘从车里下来走到车头倚靠着,迈巴赫的车标明晃晃的闪着,他在黑暗中盯着她,半晌才终于开口,像是对她下发命令般道:“顾十安,过来。” 第4章 第四篇日记 但顾十安的脚像是粘在了地上一样一动未动只是呆愣地看着骆千乘,好像听不懂他刚刚在说什么。 骆千乘耐心告罄直接大步走到顾十安面前拉过她的手腕直直地走到那辆迈巴赫面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狠狠的剜了Rosent一眼。 他拉着她停在副驾门前,言简意赅道:“上车。” 顾十安回过神来有些不解骆千乘这样的行为,她抿抿唇还是回绝了他的好意:“不了骆总,我可以自己……” “不了?”精准抓住她拒绝的话语骆千乘皱着眉打断她剩下的话,他倚靠在车门旁边整理着袖口,怒极反笑,“你要拒绝我去上他的车?” 顾十安眨眨眼,看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摆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 只是这次的结果也一样,他出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语气冰冷带着质问:“我的迈巴赫难不成还比不上他的出租车?” 顾十安觉得有些无力,“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上车。”他俯下身逼近她,惹得顾十安下意识后退了点,他勾勾唇,掐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出的话却像是在威胁:“如果不想你刚得来的投资就消失的话。” 顾十安讶异的看着他,无声控诉着他的无赖行为,但对峙半晌她还是忍了忍深呼吸一口气如他所愿的坐进了副驾。 骆千乘好心情地坐进车里,与外面的Rosent隔空相望,火药味在两人眼睛里愈演愈烈,他挑衅似的挑挑眉发动了车子,在Rosent的注视下将迈巴赫开进无边的黑夜里。 两人一路无言,顾十安赌气般地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骆千乘。 骆千乘单手开着车偏头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沾着满满的混不吝味道,“你是要跟我回家吗?” 听到他的声音顾十安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你一直不说你家的地址我以为你是想和我回家呢。”骆千乘轻描淡写地解释。 顾十安被他堵得反驳不了一句,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盖佳花园A座。” “这次没骗我吧?”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将顾十安拉进了回忆里,当时年少时为了追他而立住人设她就曾给了他一个假地址……酸涩和愧疚感又灌满她整颗心脏,她偏过脑袋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回应:“没有。” 骆千乘深深看了她一眼,喉结滚滚欲言又止,直到到了目的地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顾十安解着安全带早已调整好心情,她冲骆千乘笑笑,道谢:“谢谢骆总今晚送我回来,麻烦你了。” “顾十安。”骆千乘出声叫住将要离开的女人,脸上都挂上了不满,“你这声‘骆总’是叫给谁听的?” 顾十安:“啊?” 骆千乘:“离开这么多年连我叫什么都忘了?” 顾十安眨眨眼,否认:“没有。” 骆千乘:“那叫我。” 顾十安:“什么?” 骆千乘重复一遍:“叫我名字。” 顾十安愣了一下随即不解地念出了他的全名,这是他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重新听到属于她独一无二声线的他的名字。 “骆……骆千乘?” 心间消失的那一块儿好像突然就饱满起来,强有力的跳个不停像个血泵一样将血液快速地运输到某些身体部位,将其悄悄染成红色。 骆千乘轻咳一声,“嗯,以后记得都这么叫。” 话音刚落他便发动了车子离开了顾十安家的楼下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顾十安第二天一早是被韩楚樱的电话吵醒的,她掀起眼罩头发凌乱地接通了电话:“喂?” 韩楚樱大声道:“安安!出大事儿了!” 顾十安困倦着,说话黏黏糊糊的,“出什么事也没有我睡觉重要好吗?” “你确定?”韩楚樱调侃,“哪怕是骆千乘的事?” 检索到关键词的顾十安瞬间清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甚至还没有听韩楚樱说是什么事,是好事是坏事就已经准备下床洗漱快速出发了。 “骆千乘?他出什么事了?” 听出顾十安话语里的着急,韩楚樱心里扬扬得意起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继续说道:“也不能算是他的事,其实是他公司今天早上被曝出刚刚开始开发的那块地有工人死在那儿了,家属闹得不行,硬说是公司的责任索要赔偿呢。” 顾十安慢慢停下步子:“啊?那他们怎么处理的,以他公司的规模应该也不缺法务吧。” 韩楚樱:“确实,而且有很大可能性是碰瓷,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顾十安和韩楚樱结束通话,虽然事儿确实不是大事儿,以骆千乘公司的能力也肯定能够应对,但莫名的她还是不太放心,想要亲眼去看看。 她急匆匆地赶去,到了他公司楼下反而停下了脚步。顾十安抬头打量着这幢大楼,它安静地矗立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带,极具现代感的外观,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每一片玻璃的闪烁都在诉说着这幢大楼主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与她之间的距离。 顾十安突然就没有了进去的勇气,她拎着包有些落寞地离开了那里,一路上都陷在他们之间复杂关系的乱圈里胡乱思考。 唉,其实她不应该去想这些的,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把律所成立起来然后帮助父亲推案洗清冤屈。 在路过一扇窗户时,她停下脚步看着玻璃上映衬出的自己的模样胡乱地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振作起来,她默默地给自己洗脑却被窗户里的谈笑声吸引去了目光。 她突然就看见自己担心了一早上的男人就坐在这扇窗户的里面谈笑风生,旁边还坐着一位朱唇粉面的女人。 大概是在谈生意,包间里的人穿的都是正装,哪怕知道两人之间没什么顾十安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起来。 骆千乘罕见的头发梳上去露出饱满硬朗的额头,身着某家的高定礼服,精致的裁剪衬托的人更加富贵,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游刃有余,顾十安清楚的意识到他早已褪去少年时期的幼稚与青涩,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整个人像是在发光,贵气逼人,与旁边的女生坐在一起看到的都得说一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顾十安渐渐地红了眼眶,心里像是柠檬榨汁又苦又酸,她想自己大概是有什么受虐倾向,看清了人不够还要看他们互动。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被迅速蒸发顾十安回过神来狼狈地转身想要离开,骆千乘余光中瞟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消失在窗前,他皱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顾十安离开的背影。 他慌乱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从包厢逃离追了出去,终于在过路口之前拽住了顾十安,他使足了力气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本皱的紧的眉头在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和泪水后瞬间抚平变得无措起来:“你……你怎么哭了?” 顾十安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然后胡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逞强道:“不用你管!” 他讨厌她这样的态度,刚平缓的眉头又皱起来:“什么叫不用我管,你是不是刚刚看到了什么?” “没有。” 听到她嘴硬的语气,骆千乘的心情简直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从看到她时的惊喜到看到她眼泪时的紧张再到听到她说不用他管时的伤心和愤怒再到他现在听到她其实是在吃醋时的欣喜,他忍住喜悦耐着性子跟顾十安解释:“我和她没有什么,我……” 顾十安打断他的话,反问:“你和她的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了,这会儿过山车又如同90度山体滑坡down了下来。 骆千乘皱着眉:“怎么没关系?” “怎么有关系?”重逢这么多天顾十安第一次拆解开两人的关系,无论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无论是甜蜜的还是痛苦的,她全都无所谓不再逃避似的说出了那个像禁忌一样的词,“我们只是前任而已。” “前任?”骆千乘笑了,故意拖长音像是在质问,“而已?” 顾十安:“不是吗?” “是。”骆千乘压抑着怒火和想要在大街上强吻她的冲动,继续开口:“但我也可以是你的上司,你知道今早发生的事吧?我要你全权调查还骆氏清白。” “什么?” 骆千乘自顾自地说:“你最好想清楚了回答我,毕竟你律所的投资还掌握在我手上。” 骆千乘深深地看着她,其实心里也很害怕自己的话会彻底惹怒她让她直接破罐子破摔,但他听到从她口中亲自说出“前任”两个字的时候理智就像是一块进入碎纸机的纸片碎的只剩纸渣,所以哪怕那件事对骆氏产生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哪怕骆氏有着最强的金牌律师团队,哪怕用投资威胁她是一件很下贱的事他也还是忍不住地做了,他只想让顾十安留在他身边。 顾十安不可置信道:“你威胁我?” “是又怎样?”骆千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道来她更加没办法拒绝的条件,“我知道你回国的目的,那你知不知道现在骆氏开发的那块地就是你父亲入狱前正在处理的地?” 顾十安:“什么?” 骆千乘:“那块地重启了,被你舅舅用双倍的价格卖给了我,这个条件够不够吸引你来入职?” 听着骆千乘的话顾十安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了,骆氏根本不缺律师为什么一定要她来入职?骆氏也根本不需要那块土地为什么要用双倍的价格去买一块曾经就出过事故的地? 顾十安无法将这一切归到情爱的方面,所以骆千乘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恨她想要报复她吗? 极端到要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亲自折磨报复? 顾十安苦涩地叹了口气,她的确无法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就算是报复,是折磨她也认了。 “好,我同意了。” 第5章 第五篇日记 顾十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她把包扔到一边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陷入柔软里。 她看着天花板长呼出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糊成一团,顾十安抬起胳膊遮挡在眼睛上努力地不再让自己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叮叮叮。”玄关处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门被人打开,一起传进顾十安耳朵里的还有韩楚樱的声音:“安安啊,你爱吃的那家烧烤我买回来了哦,今晚要不要醉一下?” 顾十安将手臂移开,白色的灯光有些晃眼睛,她眯着眼朝玄关处看去。 作为顾十安的多年好友,韩楚樱几乎是一眼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安安,你怎么了?” 她有些担心地走上前来将抱着锡箔纸的烧烤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手背下意识贴到顾十安的额头上,“生病了吗?”然后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发现体温没有问题又说:“温度不高啊,你到底怎么了啊安安?别吓我啊。” “没。”顾十安终于肯开口说话,“我今天又碰到骆千乘了。” 韩楚樱一愣,“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顾十安回答,“只是他让我去他公司处理今天早上那件事。” “啊?”韩楚樱更懵了,“他那么资深的律师团队缺你一个?” “大概?”顾十安也不明白,只是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他的报复,然后无奈地笑笑,“我和Rosent打算合伙开的律所想要得到的投资还掌握在他手里,所以我同意了。” 韩楚樱边听着她说边去冰箱里拿了几瓶冰好的啤酒,放在桌子上后拉开一罐的拉环递到顾十安面前,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你同意了!?我的妈呀,我怎么感觉你俩这节奏像是要复合?” “别说笑了,怎么可能?”顾十安接过韩楚樱递过来的酒放到桌子上,然后戴好一次性手套将锡箔纸拆开,拿起一串烤鸡肉,回答,“我现在就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我以为你会很期待复合,没想到你想得一直都是结束?” “期待复合?”顾十安不解道,“这不是我期待就行的吧?他能同意?” 韩楚樱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根本没放下骆千乘只是碍于曾经那些事不敢再出手,于是她笑着撺掇她:“你去问问啊,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别闹了樱樱。”顾十安将啤酒拉环打开,喝了一口,摇摇头笑,“你先帮我想想明天第一天去他面前上班该怎么平安度过吧。” “这有什么不平安的?你这律师部门离他总裁办公室十万八千里,他能怎么着你?”韩楚樱顿了顿又补充,“而且,他可是总裁,要真想制裁你,你一个小律师能躲掉?” 顾十安想了想觉得韩楚樱说得有道理,她的办公室肯定离骆千乘的办公室十万八千里,逃不了她还躲不了吗? 她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但也没想到骆千乘速度这么快她第二天就收到了来自骆氏的offer。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十安认命地收拾好东西打车去了骆氏,办理入职的流程没有她想象的繁琐,几乎是每一个环节都特别的顺利的通过,直到HR带她去办公室时摁了顶楼的电梯键。 顾十安有些疑惑,心底渐渐浮现的猜想怎么也不敢相信,她顿了下迟疑地开口:“那……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骆氏的律师团队办公室是安排在顶楼吗?” “不是,律师团队统一在三楼。”HR沉稳地开口,诉说着一个让顾十安碎掉的爆炸事实,“只有你的位置在顶楼。” 果然……不想承认的事实还是成了真,顾十安在心里吐着血瞬间没了力气。 顾十安:“抱歉,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HR面无表情地回答:“骆总说楼下办公室没位置了让你在顶楼将就两天。” 将就……好一个将就,HR小姐姐到底是怎样做到顶着37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的? 让她心寒到吐血…… HR将顾十安带到顶楼正中间的办公室前敲响了门:“骆总,顾小姐到了。” 骆千乘平静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让她进来,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骆总。” 顾十安看着HR离开的背影莫名产生了不舍的情绪,她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门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两人就这样措不及防地面面相觑。 顾十安觉得尴尬,举起手试探地说了句:“Hi,早……早上好?骆总。” 骆千乘垂眸盯着她,问:“在门口不进来,等我来请你呢?” “呃,进去就不用了吧?你直接就告诉我,我的办公室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骆千乘皱眉,“HR没跟你说,你和我一个办公室?” “什么?!”顾十安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激动得连尊称都忘了,“我和你在一个办公室?骆千乘你公报私仇啊!” “公、报、私、仇?”听到顾十安这样和自己说话骆千乘好暇以待地倚着门双臂环在胸膛前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值得我用整栋楼最豪华的办公室来报复你,你确定这是报复?” 等顾十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时早就已经来不及收回,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如果这间最豪华的办公室里没有他的话那确实不能算报复,但有他在的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一样难熬好吗…… 看着她这副熟悉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心里偷偷说他坏话,骆千乘扯唇笑了下往办公室里走,“关门进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哦……”顾十安叹了口气认命的切换成牛马模式不情不愿的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不过时间并没有顾十安想象中的难熬,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想象中的僵持,她几乎是很快就适应过来投身进工作中,完全忘记自己的前任兼上司就在旁边。 两人意外地和谐相处了好几天,直到—— 顾十安整理好案件,伸了个懒腰她捶捶自己的肩颈才发现骆千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办公室,现在里面就她自己,她盯着骆千乘的位置盯了好一会儿,发呆似的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移开视线,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她忙得连饭都忘了吃,现在闲下来直接被饿意席卷,她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来准备下楼去骆氏自带的食堂买点吃的。 顾十安这几天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不怎么下顶楼连饭都是骆千乘亲自带上去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去顾氏的食堂,她满心期待地到达餐厅的所在楼层却总觉得有什么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她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所有人像雷达一样同时快速的转回头去,顾十安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但让她疑惑的答案很快便得到答案,她无意间听到了其他同事在嚼她的舌根。 “诶我今天在食堂看见那个谁了,你别说是挺好看哈。” “你说谁啊?” “啧,还能有谁?肯定是骆总办公室里那朵娇花啊,藏了这么多天可算是让我逮到了。” “啊?就她还娇花?”那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轻蔑,“顶多就算个情人吧?就她那样还妄想嫁入豪门当富太太?!” “别这么说吧,骆总又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怎么了?公司谁不知道骆总马上要和司徒家小姐联姻,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花瓶一个消遣对象罢了。”那人翻了个白眼,“通过床上功夫赢来的荣华富贵,恶不恶心啊!” 这些话无疑是根根毒针刺进顾十安心里,她的手紧紧地攥着皮包定在原地浑身发冷,原来不是她太敏感,原来不是她看错了,原来在她这几天去顶楼工作的日子里,他和骆千乘的关系早就被疯传,造谣到这种地步。 恶意如同浪潮扑面而来,没过几天顾十安就发现几乎是从她刚刚进公司就有无数的视线投射过来,鄙夷的、蔑视的、戏谑的、玩笑的,所有的视线都像是要把她衣服全部扒光然后死死钉在耻辱柱上让她无处遁形。 原来人的恶意可以来得这么莫名其妙,又这么快速。 顾十安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去忽视这些只投身进工作中早日离开,不再陷入这种无聊又伤人的舆论旋涡中。 但事实却是,她做不到。 没有人可以深陷泥潭中还感受不到泥水的吞噬。 濒临崩溃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天气好得不像话,她跟Rosent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商讨了一下律所的事项,在雏形出来后她忽然萌生出了辞职的想法。 她其实也想把事情负责到底但公司的那些传言实在是太干扰她了,她和骆千乘根本没必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于是她动作很快的拟好了辞呈,心情复杂眼神空洞的向骆千乘递过去,然后淡淡的开口:“骆总,这是我的辞呈请您过目,虽然我离职了但是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给骆氏一个交代。” 骆千乘闭了闭眼捏捏眉心,脑海里不停播放着顾十安和Rosent在咖啡厅里相谈甚欢的画面,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火:“理由。” “我不想干了。” 听到她无所谓的口气骆千乘心里的怒火根本压制不住,他拍案而起,怒视着顾十安,质问道:“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和我独处一间办公室?还是不想再和我有一点关系!?” 顾十安被他吓到眼睫轻轻颤抖,她后退了一步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平静的语气就像那个她把他抛弃的夜晚,直接彻底撕裂了骆千乘的理智。 “有区别吗?” 骆千乘气到一把抓起她的辞呈撕得粉碎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顶着猩红的眼眶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顾十安来不及反应,和那天晚上的不同,这几乎不能算是吻,是啃咬,没有任何醉意的清醒的不包含**的啃咬。 直到血腥味盈满口腔顾十安挣扎着终于推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巴掌扇过去。 她眼里含着泪水喘着粗气看着骆千乘,冷冷地留下两个字就离开了骆千乘的办公室。 直到她离开骆千乘才将脸正过来,他用大拇指擦上嘴唇看着指纹上红色的血液,脑海里还萦绕着她的那句——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