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 第1章 灵山 灵山，是一座常年不融化的冰山，山峰高耸入云。山脚下有一条幽深的溪流，名为穹。溪流连接灵山和绛焰国的边界，虽与边界相连，却没有人敢尝试过去。因为灵山是天地间最神秘的存在，山上连年积雪不分四季，只有冬，山脚下“穹”会产生幻境。踏入者将迷失自我被**吞噬，进入此处的人会陷入自我编织的或恐怖、或快乐的梦境中，而这世上没有人能识破“穹”的幻境。 这里也并非空无一人。山上有一座宫殿，仿佛悬于九天之上，云雾缭绕。宫殿由玉石雕琢而成，超凡脱俗。所住之人是权力凌驾于三王之上，管理三王的神司，“穹”的幻境也是他创造的。神司永生，不死不灭。 天下三分，三足鼎立。三王各自掌管自己的国土互不干涉，和平共处。三国分别为“绛焰”“缃金”“暮檀”。三国的王各有一块灵石，这个灵石可以使他们获得神力，被灵石认定的人才可以成为王，如果王陨落，灵石便会重新选择新的王。 三王不常与神司通信，但与神司有独特的通信方式，如有需要神司也会邀请他们来灵山作客，细细联络事由。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灵山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繁霜殿内灯火晦明，神司似在与谁交谈。忽然，殿内传来轻微打斗的声音。零星烛火被打翻，殿内忽而转静。 章伯心下产生一丝疑虑，平日里神司从不曾如此。当下小心询问道“神司，殿内可是有异样，是否需要差人过来整理”。 殿内一道微凉声线响起“无碍，不必”。 章伯听到殿内神司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冷清淡漠，放松下来，轻呼口气道“那吾先退下了”。 殿内，微暗的月色从窗边映入。只见神司淡淡看着脚下一位气息全无的身体，唇角微勾，似有蔑视。 黎明揭去夜幕的轻纱，初升的太阳不算太亮，清晨的露珠还未蒸发。在一个不知名小岛上，两个身着相同款式衣裳的男子，他们一个背着背篓拿着镰刀，一个嘴里叼着草拎着食盒，正朝山上走去。两人看着十七八岁模样，正青春少年郎。 “师兄对不起，别不理我呀”少年拎着食盒左右摇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知道今日师兄一定是生气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无功而返了，而造成这样祸端的就是自己。 “阿繁，你总是这样，大守护如果知道一定又要罚你了。”师兄程锦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慕容繁从小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上进的心气，随心所欲，不爱课业。本来空印岛中大家不常出门历练倒还好，但偏偏慕容繁又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成日往缃金国街市上跑，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课业不努力，偏爱人间烟火气。 “师兄放心，我今日出岛前问了重师兄，他说大守护这几日都不在岛上。”慕容繁笑眼弯成月牙，向程锦挑了挑眉，然后轻轻扯了扯程锦的袖子“大守护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勤勤恳恳，老老实实，让大守护看到我的上进”。说罢慕容繁一只手握拳，眼神坚定。 程锦看慕容繁如此，无奈一笑“好了好了，别卖乖了，师兄们也没指望你有上进心，就是担心你”。 “前几日你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又来这街市上，还偷偷出来，要不是我正巧在山上采药看到，你又自己一个人出来，再出什么不测，师兄们……师兄们可又要难过了”。程锦说着说着，眼神从惧怕担忧到哀伤，眼眶含泪，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哎呀，哎呀！程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可千万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天呐！天呐！为什么发现我的是程师兄。程师兄为人温润，待人温和，就是容易哭。 “师兄师兄！要不这样，我保证我以后不偷偷出去，我一定让你或者其他师兄和我一起出去，我也会好好做课业，我发誓！”慕容繁想到一个好主意，反正能糊弄就先糊弄吧。左右不过一张嘴的事。 程锦见慕容繁有如此觉悟也放宽了心，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师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到了空印岛，只见山上遍野皆是翠绿欲滴的竹子，穿过竹林到达学堂。学堂匾额上书“空印”，空印既是岛名，也是山名，亦是学堂之名。岛上人数不过二十左右，弟子们皆身着蓝绿相间的衣袍，发带为蓝色。这里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快乐友善。 夜幕降临，暮檀国内，暗鸦阁 段霖得阁主召见，并对他下达了一项机密杀令。画中人十七八，看上去天真无害。暗鸦阁向来只杀罪大恶极之人，段霖不解，为何这样一个少年会被阁主下杀令。 “杀了他”徐阁主看向段霖。 “不知此人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段霖反问，他直视徐莫山眼睛。 “噢？我还要回答你为什么”徐莫山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不可置信这个暗鸦阁排名第一的暗影会问出这种问题。 “阁主是否身体有恙”段霖觉得今日的阁主似有不同，以往阁主下达任务时都会告知原因，今日…… 徐莫山双眼微眯看向段霖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他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淡淡说道“此人看似单纯，实则是一个梁上君子，几日前他偷走了穆家的传家宝，间接害的穆家三十余口惨遭灭门。穆家原本已经将传家宝许给买主，但到了期限却拿不出，导致买主一怒之下全部杀尽，不知这算不算罪大恶极”。 “是，段霖告退”段霖心有疑虑但又理不清楚，况且穆家三十余口确实前几日被灭。段霖只能感慨这穆家的倒霉，竟遇到了这档子事情。 段霖回到屋内打开画像认真端详，而后查到，上一次他的出现是在缃金。如此便可启程了，段霖将画像放在桌上开始收拾行李。 画像上那个十七八岁少年不知名字，头戴蓝色发带，身着蓝绿相间衣袍，轻勾唇角，赫然就是慕容繁的模样！ 第2章 杀手 正晌午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刻，大街上人来人往，街头都是当地知名小吃，往来商贩叫卖声和琳琅满目的小吃，烟火香气浓郁。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慕容繁又没有偷跑成功，今日课业是制造炫光弹丸，这是一种投掷武器，用白垩、草木灰等制造而成。炫光弹丸被投掷后，会于数秒内产生刺眼强光，可以致使被攻击目标短暂失明。 课业结束后程锦一下就拽住了慕容繁的衣领，猜到了他又要偷跑出去玩，慕容繁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一起去逛了。 “馄饨！师兄吃一个嘛~”慕容繁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些很感兴趣，或许生病前他是一个不常出门的人。 程锦微微颔首回应了对方，二人相伴走到了馄饨摊坐下。 “老板，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稍等” 小摊上老板熟练地包着馄饨，包好的馄饨一些整齐排列在盘中，一些下入锅中，馄饨在水中欢快翻滚，面粉与肉香交织，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慕容繁看馄饨还要一会儿，又被其他的摊位吸引。 “师兄，我去别的摊位再买点！”说完不等程锦反应便跑个没影。 身后隐约能听到程锦喊他慢些。 慕容繁买了一些小吃正打算回馄饨摊，突然，身后有人抓住他的肩膀。一道低沉的声线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别动，跟着我走” 慕容繁感到后腰上被一个匕首一样的东西抵住。他紧张的不敢说话。身体微颤，随着身后之人的指引踉跄走着。 随着那人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平民院墙，有些院墙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二人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庭院，围墙半塌，繁茂的花木野蛮生长，藤曼沿着破败的门楣和窗棂盘缠而上，地上也是杂草丛生，瓦砾遍布。 那人放开了慕容繁，慕容繁忙小跑两步脱离掌控，站在了自认为安全的区域外。 “你是谁呀，要干嘛”慕容繁问道，他在脑中反复回想，确定从未见过这个人，自己虽然贪玩、话多且爱骗人，但确定没有仇家更没有这样的仇家。 对面之人风姿潇洒身形峻拔精瘦，笔直的身段，身姿英挺，仿若修竹。 “你害死穆家上下三十余口，有人派我来取你的命”段霖边说边拔刀，眼睛盯着慕容繁像看一个死人。 什么？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啊。 慕容繁跌倒在地，看着那人缓缓走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说，他自认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除了小嘴叭叭没什么缺点，眼见段霖的剑就要拔出来了，慕容繁心生一计。 慕容繁眼圈微微一红，眼中掠过一抹悲伤“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是冤枉的，那一定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杀无罪之人也是命令吗” “冤枉？”段霖觉得不可置信，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听一听慕容繁的狡辩。 “那个，你看我，年纪小，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是那种有重大危害的渣滓”慕容繁义愤填膺，表现出一种嫉恶如仇。 “我判断一个人并非看他的外在或者内在，而是看他的行为”段霖淡淡说道。 “不……不不，都说了那个人不是我了，你搞错人了”慕容繁连连摆手，紧张的有些结巴。 “穆家三十余口不管怎么看都是你，不必再挣扎了”段霖坚定的说道，慕容繁的说辞丝毫没有打动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为什么是由你来杀我呢”慕容繁说着说着，发现自己找到了破绽，开始大胆起来。 “如果我杀了人，就应该报官，让官府来抓我。让官吏来审办我，这才是对平民百姓的公平公正”慕容繁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双手挥摆，伴着说辞，最后还一只手狠狠握拳，肯定自己。 “我们并不是这个国家的”段霖挑眉看着慕容繁妄想用缃金国的律例劝阻他，于是段霖很坚定的说出来这句话。 “好吧，我懂了。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办法了”慕容繁垂下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劝阻到他。 “要杀要剐随你吧”慕容繁抬头用哀伤的眼神望着段霖。 “你终于老实了”段霖当机立断，拔刀就要刺向慕容繁。 “但是！能不能听一下我最后的请求呢”慕容繁做出一种不再挣扎的姿态。 “说说看”段霖见他不再心存侥幸，觉得可以再听一听。 “在这之前，能不能先把刀收回去”慕容繁小心翼翼地说。 段霖冷笑，自己刚才就不该听他说话。 “不不，我不会逃走的，就算逃也逃不掉，肯定马上就会被你抓住的，对吧？”慕容繁见他似是生气，连忙说道。 段霖思索片刻，慕容繁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的能力确实很强。 “谢谢”慕容繁坐在地上，眼神哀伤，轻轻地说“我想……写遗书，给我的哥哥” 慕容繁缓缓闭上眼睛，似是在隐忍。 “哥哥？”段霖没想到一个杀害他人的凶手，也是有自己的亲人的。 “嗯，跟我很亲近，你如果不相信我是无辜的，那也没有办法。但是，只有我的哥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杀了人或者被人杀”慕容繁缓缓讲述，眼神充满了对哥哥的渴望和懊悔。 “我哥哥一出生就病了，一直在治病。他从小没有朋友，直到我的出生，他才有了可以交流的朋友”慕容繁一边说着，一边垂下头摸索着，像是在找纸笔。 段霖听了他说的话，有一些动容，他虽没有兄弟，但是阁中暗影大家也是扶持长大的。 “如果我被杀了，我哥哥就会变成孤独一人”慕容繁继续说道。 段霖不忍再听，轻轻摇晃头。 “你哥哥叫什么？”段霖想若是他死后自己也会帮助他哥哥治病直到康复。 “呃？嗯……他叫程锦”慕容繁没想到这个杀手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思绪没有跟上。 “程锦吗？好名字啊，锦绣前程”段霖记下了这个名字。 “谢谢”慕容繁眼睛含着泪花，真诚的看着他。 “那个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的哥哥吗，这个玉佩能换些钱，让他后面过的不那么辛苦。”慕容繁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段霖。 “求求你了，除了你我没有可以交托的人了”慕容繁怕他不同意，连忙说道。 慕容繁见他接了信封，悄悄地慢慢的向大门退。 “我的哥哥失去我的话，他一个生病的人失去了依靠，他一个人……”慕容繁声情并茂。 段霖打开信封看了看，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此时的慕容繁已经走到了门口，二人四目相对间，慕容繁朝地上扔出来炫光弹丸。 霎那间，院中无数白光骤起，段霖被这白光闪的睁不开眼，连忙用衣袖遮住双眼。 不多时，院内白光消散，刚刚站着的慕容繁已经消失不见。 段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花，额头青筋暴起，狠狠的咬了一下后槽牙。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段霖气的说不出话。他看向刚刚信封里的东西，一块石头，让他更有了一种挫败感和羞耻。他用刀狠狠扫了一下杂草丛生的小院，随后冲出了院子。 第3章 空印岛 院内仍旧破败不堪，围墙半塌，繁茂的花木野蛮生长，地上杂草丛生，瓦砾遍布。 此时，一个破损的水缸中，慕容繁从里面踉跄的爬出来。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逃过了一劫”满满的全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不过马上便转为了担忧。“下次再碰到怕是要二话不说拔刀相向吧” 慕容繁逃脱之后，便跑去馄饨摊与师兄会合。但是，方才对峙时间太久了，师兄已经不在馄饨摊了。慕容繁只能对摊主留了口信，让摊主代为转达自己先回去的消息。好在二人都是翩然俊秀、仪表堂堂，摊主对二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慕容繁留了口信只能自己先回空印岛了，顺便整理一下自己，那大水缸许久未用，里面全是泥垢，当时躲得着急，衣袍上全是黄灰色的痕迹，像逃荒的一样。 这边，街市上程锦还在寻找慕容繁。 这个师弟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一溜烟的功夫跑个没影。这也一两个时辰了，也不见回来，等的人着急。 程锦四处寻找着，什么酒楼茶肆，卖艺杂耍，能找的都找了，就是不见慕容繁的身影。 程锦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焦急的在街头巷尾来回走着找着。他担心慕容繁又遭遇什么不测，上次便是不知怎得慕容繁身受重伤。大守护说他去采药从山上摔下来了，弄得遍体鳞伤，身上布满淤青和伤口。 醒来之后却是只记得自己采药跌下山崖，但是没有背篓镰刀，而且当时也并没有记录他去后山。后山有时会有大型猛兽出没，所以岛中为了防止有弟子遭遇不测，都会记录在册。若一个时辰未归，便要差人去寻。每个去后山的弟子还会带信号弹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后山有很多可以通风报信的机关，可是慕容繁既没有记录也没有带信号弹，遇到危险也没有触发机关，甚至他身上的上也不是大型猛兽所为。大守护没有过多解释，门中弟子也没有人多问，大家似乎都觉得是合理的。 段霖在程锦后面跟踪了许久，见他无头苍蝇般四处找寻，便猜到了他不知道慕容繁的下落。本来一筹莫展，没想到碰到了程锦，同样的蓝绿相间的衣袍，同样的蓝色发带，真是不把他们想成一伙都不行。不过，段霖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团伙作案还是慕容繁一个人的行为，只得默默观察程锦的一举一动。 程锦兜兜转转回到了馄饨摊，今天的馄饨卖得快，老板卖完了馄饨正准备收摊，余光瞥见了程锦。 “这位小哥” 程锦听见摊主叫他，猜到是师弟有什么线索，连忙快步上前。 “小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收摊了”摊主连忙说道，他一直惦记着有这档子事，东西卖完了着急收摊，但是这个事情答应了就一定要传达到，守信用才能宾客盈门。 “多谢老板，可是我师弟留了什么口信同我说”程锦面上一喜，迫切地问道，他就知道师弟聪明睿智，定能想办法联络到自己。 “那位小哥说自己先回去了，让你不要着急，自己很安全”摊主传达到了便放心的收拾起东西。 “多谢”程锦听完很高兴，转头就踏上了回空印岛的路，步伐轻松许多。 段霖连忙跟上，随着程锦一同上岛。 只见山上遍野皆是翠绿欲滴的竹子，两侧翠竹成林，清幽恬静，夹着一道狭窄的石阶山路，曲曲折折转出箭状的繁茂竹林看到学堂，学堂匾额上书“空印”。 段霖见程锦与人交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不知怎得程锦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后院，院内没有灯光或者是很少燃烛。进入院子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程锦在屋外说道“师弟，我回来了” “啊啊啊！师兄”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鬼哭狼嚎起来，随后门便从里面打开，慕容繁探出身体迎接。 段霖见到这人冷笑，挫败感和羞耻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哥哥还好吗”段霖从暗处走了出来，唇间如恶魔低语般吐出来六个字。 慕容繁心里咯噔一下，面色煞白。 “你是谁呀，什么哥哥，阿繁你有哥哥？”程锦见暗处出现一个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他们门派在山中隐居不太擅长解读他人的微末情绪和表情。 “哦？阿繁，你叫程繁，确实适合你，吃的挺多的”段霖语调轻佻，想到尾随他在街上看到他买了一大堆小吃，确实觉得人如其名。 “什么程繁，我师弟姓慕容”程锦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师弟什么时候姓程了，明明自己才是。 “呵呵？连姓名都是骗我的，你个小骗子”段霖面上扭曲一瞬，随后恢复，瞬间又冷怒。 程锦见二人之间有些微妙，他想着缓和一下气氛。 “这位客人，我叫程锦，这是我师弟慕容繁，不知你二人之间可是有一些误会吗”程锦朝段霖双手作揖。 “我叫段霖，你就是程锦，你可是体弱多病”段霖向来是个礼尚往来的人，他人友好自己也不应该驳了面子。 “不曾，偶有风寒不过几日便恢复如常”程锦有些困惑，段霖为何会这样问。 慕容繁见二人不知怎得居然交谈起来，仿佛很熟络，看二人无暇注意其，他心想趁此机会溜走。 慕容繁蹑手蹑脚左右观察，如小贼偷盗般谨慎小心。可惜，他碰到的不是别人，是有着暗鸦阁第一暗影之称的段霖，只能说是吃了缺少江湖知识的亏。 段霖虽一直同程锦讲话，但是余光也没有闲着，一直密切关注着慕容繁。见他贼心不死又要开溜，直接拔出长刀准备刺向他。 电光火石之间，程锦观察到段霖的下一步动作，身体作出反应，挡在了慕容繁身前。 三人就如此，段霖目光似寒刃出鞘，微侧身体一只手平直刺出长刀。对面是程锦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目光似炬，眼尾紧绷。他的身后是慕容繁，两只手扒着程锦的肩膀悄悄探出头，眼睫乱颤，小心翼翼。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药味，三人之间风暴暗涌气氛紧绷。 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三人的发丝凌乱和衣袍微动，霎那间周遭都静了下来。 第4章 陷害 就在此时，慕容繁他动了，他左腿缓缓抬起，悄悄向左迈步想要躲进屋子里。只见他才稍稍有一丝动作，段霖便身如幽灵，步似青烟，靠近他们几寸。 段霖右手持刀手腕一抖，一刀挥出，刀光闪烁。一道剑气狠狠劈在了慕容繁身侧，慕容繁身体一个激灵，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程锦赶忙挡了挡，然后上前对段霖说“段兄，这个院子小，你的刀光怕是承不了几下，还望收手，不要牵连无辜的人修庭院啊”程锦心里爆哭，要是被前院的师兄们发现可怎么好。 段霖听了程锦的话动作一顿，神情有一丝尴尬，他向来不是一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观察程锦良久，段霖能察觉出程锦与此事无关，是一个无辜之人，确实不应该受到牵连。 “况且，若是被前院的师兄弟们发现，怕是又要多几个无辜之人与你纠缠”程锦发现段霖并非善恶不分之人，他应是一个正直的人，虽与师弟有仇，但绝不伤害自己一分一毫，有点冤有头，债有主的意思。 段霖思虑良久随即收起了长刀。 慕容繁见段霖和师兄谈判有了进展，那随时可能要他小命的长刀被收了起来，当下便心思活络，又开始移动。 程锦余光瞥见连忙跟随慕容繁脚步，始终挡在他的身前。而段霖见此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他们就这样你追我赶，距离忽近忽远，仿佛在院子里玩起来孩童游戏。 月色皎洁，风吹竹林，竹叶抖动，沙沙作响，一个时辰过去了。 只见三人似还有一半体力，慕容繁一个不会习武之人竟然能与段霖周旋许久。程锦常年习武强身健体，虽武功排不上什么名次，但也是个强健的身体。段霖气息稍乱，但似乎还是很愿意与他们继续纠缠。 三人动作稍显迟缓，步调凌乱。 “段兄，就不能放过我师弟吗，大家都累了”程锦率先开口询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希望可以给自己的师弟争取一些机会。 “不行”段霖简单果断。 “师兄，咱们不求他，我看他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慕容繁气喘吁吁对程锦说完便探出头，对着段霖冷哼一声。 或许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看来，本次交涉三人意见没有达成共识，交谈失败，将再次开启你追我赶激烈角逐的模式。 月色昏暗，光亮藏在了云后，风停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小院中，晦明的月光下三人的喘息声尤为突出。 慕容繁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气喘吁吁，他像是一滩站立的泥，身体没有支柱，微微弓着背，走路时双手带动宽松的衣袖不自觉摆动着。他觉得自己嘴里有些苦涩，这时候如果能给他一壶水怕是要喝个精光。 程锦虽也是身疲力竭，但还能保持着自身的风度，他额头有汗，面容潮红，呼吸略显疲惫，步调无序但是跟上慕容繁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很担心慕容繁的身体，心里甚至觉得段霖不会是想要用这个方式把他的师弟熬脱吧。 段霖虽然身体强劲，但是这长时间的消耗战他也有些不想继续。趁现在他二人都身疲力尽，程锦应该是跟不上他的节奏，只有能一击致命，应该不会伤害到无辜之人的性命。段霖想着，手不自觉地握住剑柄，只需一瞬便能取他性命。 “段兄，我们纠缠许久，能否告知为何要杀我师弟”程锦虽然身体疲惫，但脑子反而活络起来，他觉得事出有因，或许是小事，只要解决了这个原因，师弟便没了危险。 “你师弟偷了穆家的传家宝，导致穆家三十余口被灭门”段霖先收回了放在刀上的手，他很愿意交谈，他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又抓不住头绪。 “师兄我没有，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啊”慕容繁听了段霖的话虽然没有力气也要为自己争一争，他决不允许有人污蔑自己的清白。 程锦感觉不可置信，先不说师弟这性子，他连武功都没有，怎么偷呢。 “我师弟没有武功怎么会偷盗呢，莫不是栽赃”程锦心思一动，双目发亮，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我们又画像，可以确定就是他”这个想法段霖在初遇慕容繁的时候也设想过，他每次处决时都会确保没有任何疑点，不会杀错无罪之人。慕容繁这件事确实有很多蹊跷之处，他原本也不想深究，觉得可能是阁主有不方便透露的地方，因此虽有疑虑，他不敢怀疑。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我师弟之前上山采药受过重伤，卧床半个月之久”程锦觉得或许时间上有一些出入呢，既然与师弟有关，那他们就查个水落石出。 “半个月？”段霖发现真的有问题，这个时间不合理，穆家是上个月十七被灭口，传家宝丢失时间是十五号，如今才月初。 “是有什么对不上吗？”程锦听段霖的语气，见他表情忽变，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追问。 “你看你看，我就说我是好人吧！”慕容繁也不是傻子，他们聊到这个份上，他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情发生变化，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段霖告知了他二人关于穆家的线索，程锦脸色微变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下三十多人吓到了。 “段兄，那就不是我是师弟了，我师弟十五号躺在床上身负重伤”程锦坚定地说。 “如此，看来真的与他无关，那我便回去重新调查一番吧。”段霖也不多纠结，他有些相信慕容繁不是恶人。 “好的，那段兄咱们就此别过。”程锦不多留回道。 “不行！”慕容繁大声制止。 段霖和程锦双双回头注视他。 “我被人陷害，陷害我的人肯定在我身边啊！段霖，你留下来，在我身边找坏人肯定比你回去查快！”慕容繁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骄傲到好像有尾巴翘上了天。 “可以吗？”段霖本来也是一筹莫展不知从何查起，慕容繁的提议很有道理，凶手有第一次的陷害就会有第二次，确实在他身边会有切入点。 “啊……可以，当然可以啦”程锦回过神来，忙不迭的道。 见事情已经定下来，程锦告知师门有朋友留宿，为段霖安排了房间，今日三人都挺累的，收拾完便早早入睡。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上，看不到星星的微光。 第5章 晨练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新的一天悄然降临。 空印岛的弟子如往常一样，早起晨跑，慕容繁……缺席。 “程师弟，听说昨日你有一位好友来岛上做客留宿，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有岛外的好友。”一位比程锦稍稍年长的男子问道，他龙眉凤眼，鼻如悬胆，身量八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让人格外安心。 “啊…是有一位，算是好友吧。”程锦见大师兄发问也不好不回答，但是段霖的身份又很难去解释。 “我昨日与阿繁一同去街市游玩，途中遇到一些事，碰巧他出手相救。”程锦思虑一番，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昨日的事。 “阿繁确实贪玩了一些，不过年纪小，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可要好好照顾他。”大师兄重译一听便猜到发生的事与慕容繁脱不了干系，定是他又闯下了什么祸端。不怪他如此推敲，实在是这个师弟性子活跃又直来直去，有时遇见什么不平之上定会迎难而上。但终归不是什么错事，大家便也随他去了。 “那现下阿繁与那位朋友是安排在了后院是吗？”重译觉得将客人安排在后院始终不妥。慕容繁在后院是因为昨日他一个人回来，自己觉得他莽撞，贸然行事没有程锦陪同不安全，故而罚他在后院反省。如今，一个客人住在后院有些怠慢了，这可不是空印岛的待客之道。 “昨夜要下榻时，夜已深了，不想麻烦师兄弟们，就暂时安排在了后院。”程锦回道，师兄的顾虑他心下了然，连忙解释。 “如此，不如今日就安排他住前院吧，阿繁也不必在后院思过了，一同回前院去，也热闹些。”重译微微颔首肯定了程锦的做法，再次回道。 “这……不必了吧，我那朋友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与各师兄弟住在一处怕是会有些局促。”程锦忙回绝道，他希望段霖能快些离开，昨日要不是师弟一定要他留下，他也绝不会安排他住下。 重译微微垂首，似在思索，片刻后，正欲说些什么。 “师兄放心吧，我们定不会怠慢朋友的。阿繁就暂时也留在后院与他做个伴，还能相互照应，今日我与阿繁就领他在岛上四处逛逛，时候不早了，他二人想必还未用过早饭，师兄我先去找他们了。”程锦见重译想要阻止，连忙打断，不给重译开口的机会，果断地拒绝并挥手离开。 后院中，慕容繁还未睡醒。段霖因自小练武，身体习惯了早起，虽是昨晚睡得晚但早上依旧是天刚亮便醒了。 他在院中练武，段霖挥舞着刀，刀光璀璨夺目，犹如星河般闪耀，刀法行云流水，刀锋过处，一股气带动着竹叶飞舞，刀尖尚未触碰到竹叶，竹叶便一分为二。他的刀法凌冽而迅猛，舞动出一道道银光，犹如星辰陨落，直指苍穹。舞动的身影轻盈，衣袂飘飘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程锦来时便看到了这幅景象，他身着墨色宽袍，衣袍飘逸，仿佛超凡脱俗的仙人但又被红尘束缚。 段霖自程锦进入院中便看到了他，见他也不开口，便想着将刀法练完。段霖手腕轻挽将长刀收入刀鞘，转身看向程锦四目相对。 “慕容繁还没有醒。”段霖提醒道。 “阿…哦，我给你们带了些早饭。”程锦有一丝尴尬，他居然看一个男人出神，莫名其妙，程锦用手轻轻摸了摸鼻子掩饰无措。 程锦敲了敲慕容繁的房门，房间内床榻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床榻上的人发出呢喃呓语微微转醒。 慕容繁从天刚亮的时候便隐约听到气流轮空的声音，这时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听错了。好在他反应过来了，回想起昨晚的事还觉得惶恐不安，而后恢复平静，想到昨晚留了段霖住下一起查案，哇！一瞬间充满了力量。 慕容繁连忙回声“在起了，在起了。”着急忙慌的往身上套自己的衣服。 咦中裤怎么在地上啊！我的袜子呢，哎呦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嘶！我的头发！嗷嗷嗷！好痛啊。 等到慕容繁收拾完出现在段霖和程锦面前时，带来的粥已经不那么滚烫了。程锦看着二人用早点，和他们交涉今日的游玩事由。已经答应了重师兄不能怠慢了段霖，今日就带他好好了解一下空印岛吧。 “这山整个都是你们的吗？”段霖昨日跟随程锦上山便发现这里似乎只有他们，而且昨日山外好像有什么阵法，要不是程锦没什么防备心，自己跟得那么紧，怕是早就被发现了。 “当然啦！我们卯时会有晨练，就是围着山跑圈，这整个都是我们的哟~”慕容繁自豪地说，语气中难掩得意，说完还冲段霖微微挑眉。 “好了阿繁，你快吃吧，磨磨蹭蹭的，晨练你也不去，现在都巳时了，让我怎么说你好。”程锦连忙催促，虽说是责备但语气中都是宠溺。 “奥”慕容繁快速吐了吐舌头，埋头大吃。 “段兄，是有什么疑问吗？”程锦见段霖的发问似乎意有所指。 “哦，就是挺不可思议的，你们门派真是大手笔啊。”段霖自进入山中便觉得震撼，这里灵气充沛，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按说应该有的是人争，但偏偏它被圈起来了，变成了一个与世无争无人察觉的地方。 “没有吧，我们自幼便生活在这个地方，小时候大守护也不让我们出去，大家十六的时候才可以出岛。”程锦没觉得段霖的话有多么奇怪，只觉得可能是环境不同，大家思考的方式不同。 段霖见程锦答非所问，多半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也不多追问，只觉得可能是什么世外高人在此隐居。况且来此做客怎么可以让客人觉得不适呢。人家的好意招待，自己也不因多起猜疑。 程锦见二人吃的差不多了，便收拾好碗筷，准备带段霖在山中走动了解一下空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