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以为我暗恋他》 第1章 冤家路窄 费通集团总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清晨七点四十五分,阳光将空间切割成明暗两块,空气里飘散着现磨咖啡的醇香。 费凌宇刚结束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鼻梁挺直,毛发颜色偏浅,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晨光为他几近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薄金,像一幅优雅的中世纪古典画。 “宏远的续约进度?”他的声音不高,平稳清晰,霎时间抓住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商务总监立刻起身:“费总,宏远那边反馈延迟,赵总那边……似乎对细节有点犹豫。” 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点几下,费凌宇微微颔首,“重点跟进支付条款和违约条款。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明确的答复。” “明白!”商务总监领命退出。 费凌宇的目光转向财务总监,后者立刻感受到平静视线下的无形压力。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熟悉的不加糖不加奶,费凌宇微微蹙了下眉尖,随即又舒展开,“上个月的支出优化方案,管理费再收紧3%,营销线下活动预算压减10%,资源向已验证的高效线上渠道倾斜。细化方案,下午四点前能出来?” “没问题,费总!”财务总监连忙应声,心里松了口气,退出了办公室。 小费总接手公司一年,从最初的“空降花瓶”质疑,到如今用业绩让所有人闭嘴,费通集团不仅止住颓势,上季度甚至扭亏为盈,实在是令人佩服。 处理完几项紧急事务,高强度的工作节奏终于暂缓,费凌宇向后靠进宽大的椅子里,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助理看了眼腕表,低声提醒:“费总,八点半了。九点半君悦酒店的青年企业家峰会,刚和齐氏资本那边确认过,齐总会亲自出席……” 齐远峰……费凌宇闭了闭眼。这位看着他长大的齐叔叔亲自出席,谈合作的方式就得更讲究些人情世故的分寸了。 而且齐远峰出席的话,那某人出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想到这点,费凌宇手指敲击桌面,节奏不自觉地变得杂乱无章。 “嗯。”他应了一声,睁开眼时已恢复清明,“会议议程和演讲稿最终版发我,车上再看一遍。”他站起身,身姿挺拔如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医院那边?” “早上联系过,一切正常。”助理回答。 “好,备车吧。”费凌宇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 * 九点十五分,君悦酒店宴会厅,青年企业家峰会。 这里是名利场的中心,空气里浮动着野心、资本与精心包装的社交辞令。 而费凌宇,无疑是这里最受瞩目的新星。 二十四岁,费家长子,临危受命接手家族企业一年,不仅力挽狂澜,还开辟了新的增长点。 仅凭其成就已经令人侧目,更何况,他长得还相当出众。 此刻,他一身剪裁合身的枪灰色暗纹西装,衬得身形越发颀长清冷,正被几位商界大佬和资深投资人围在中间,从容应对。 “后生可畏啊!”一位白发老者拍着他的肩膀,满眼赞赏,“小费总对品牌管理的见解,鞭辟入里!” 费凌宇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您过奖,是行业前景确实广阔。”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寻找齐远峰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声音清亮,语速偏快,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爸!我都说了这种峰会无聊透顶!一群老头子打官腔!有什么意思?” 费凌宇转头,一眼就望见齐远峰——齐氏资本的掌舵人,他正一脸无奈地走入会场,而他身后,两位黑西装保镖正一左一右“押送”着一个年轻人进场。 那人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发,穿件骚包的印花真丝衬衫,领口打开,露出锁骨和一小块胸肌,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裤子上挂着几条粗细不一的银色链子,随着走动叮当作响,外面套了件明显不合身的休闲西装外套,像是刚被人从某个夜店直接“缉拿归案”。 保镖刚出去,他就试图从父亲身边开溜,被眼神警告后,只能满脸写着“生无可恋”地跟在齐远峰身后,像只被强行塞进笼子的花豹,烦躁又憋屈。 直到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人群中那道清冷的目光——费凌宇。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头红毛忽然停止了挣扎,他眯了眯那双天生带点桀骜的眼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把被保镖扯乱的衣领用力拽出来,下巴微扬,竟也硬生生凹出了几分“本少爷只是不想认真,认真起来吓死你们”的精英范儿。 费凌宇眯了眯眼,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线。 幼稚。品位还是那么差。 齐耀天,齐氏资本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二代圈里出了名的纨绔少爷。 费凌宇的目光在那头刺眼的红发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淡漠地移开。 他今天可不是来跟齐耀天吵架的,多给一点眼神都是浪费表情。 费凌宇一边继续与身边人周旋,一边留意齐远峰的动向,可惜后者只是跟他说“有个合作想跟你谈谈”,钓足了费凌宇胃口,而后就被其他人围住了。 费凌宇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继续等待时机。 没过多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二叔”,他的眉心不由得地轻蹙。 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人群,费凌宇走到相对安静的露台角落,才接起电话。 “小宇啊,”二叔费鸣温和的声音传来,“在忙吗?二叔就是想问问,上次跟你提的那个……联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费鸣语重心长,无非是“为费家好”的车轱辘话。费凌宇安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栏杆。 心中谈不上抗拒,只是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终于等到一个插话的空隙,费凌宇急忙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二叔,我明白。只要能解决费通眼下的困境,我可以接受联姻,没有问题。” “联姻”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在签署一份商业合同。 至于感情?那似乎与他无关。 费鸣显然没料到侄子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小宇啊,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回答……你跟二叔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虽说是联姻,咱们也尽量找个性格合得来的……” 喜欢什么样的人? 费凌宇被这个问题问得微微一怔。 他那张堪称完美的“冰山总裁”面具下,罕见地掠过一丝慌乱。 二十多年的人生,他的世界被学业、责任和工作塞得满满当当…… 恋爱经验?零。暗恋明恋?从未发生。心动感觉?未知领域。 说出去外人都不会相信,小费总的感情世界比白纸还干净。 费凌宇抬手按了按眉心,强作镇定:“二叔不用顾虑这些,只要你们觉得合适,能达成合作目标,我都可以接受。” 语气平静到像在讨论一份工作方案。 “……那,那好吧。”费鸣的声音带着心疼,“你在忙?二叔不打扰你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挂断电话,费凌宇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口那股莫名的窒闷感。 在此之前,他没想过结婚的事,甚至以为自己会和事业终身为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英年早婚”了…… 烦躁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空茫。 费凌宇睁开眼,准备回到室内,转身—— 他忽然瞥见有什么动了一下! 露台角落,那盆叶片繁茂的散尾葵后面,慢悠悠地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红脑袋。 齐耀天不知何时溜到了这里,他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可怜巴巴地缩在盆栽后面,只探出脑袋和举着手机的上半身,活像一只扬扬得意的树袋熊。 而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着金光的“Victory!”字样正弹出。这大少爷正事不干,躲在角落玩游戏,然后十分不巧地旁听了费凌宇的电话。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齐耀天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偷听被抓包的尴尬,那双眼睛反而愈发明亮,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欠揍的笑容。 费凌宇咬紧了后槽牙。 被谁听到不好,偏偏是从小到大都跟他八字不合的齐耀天,他的死对头! 本来费凌宇是不屑与齐耀天这纨绔相提并论的,无奈他和齐耀天积怨已久,这段孽缘可以追溯到两人三岁时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 而后在两人的少年阶段,一直是同校,免不了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那时姑且还算相安无事,只是后来的那件事,让费凌宇对齐耀天的印象跌至谷底,而齐耀天又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个性,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社交圈里王不见王的死对头。 这几年费凌宇的个性沉稳了许多,鲜少有失控时刻,唯独对齐耀天,每次见面都会被对方拉到同一水平线,一下子年轻十岁,非要呛上几句。 “你没听说过吗,”费凌宇开口,声音冰冷,“偷听的耳朵要烂掉。” “喂!谁偷听了?!”齐耀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他从地上站起来,比费凌宇还要高一点,“小爷我在这儿打游戏打得好好的,是你自己跑过来!” 费凌宇内心懊恼自己大意,谁能想到这种场合还有人会躲在盆栽后面? 但一想到是齐耀天,又觉得很合理……失策啊…… “哟——”齐耀天见费凌宇脸色不好,他就高兴,甚至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我没听错吧?我们高贵冷艳的小费总,因为找不到对象,这就要被包办了?天呐,让我们来猜猜看,哪个倒霉蛋会获此殊荣?”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浓的挑衅。 谁说他找不到对象了?这是重点吗?包办怎么了?关他齐家什么事?费凌宇脑子里立马想出百十种反驳方案,又一一否决——吵架?太掉价。 有了。 费凌宇忽然抬手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角,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带点浮夸的“懊恼”,开口很无辜: “哎呀,刚才电话里忘了说,我虽然不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比如……”他故意停顿,眼神在齐耀天身上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红毛怪什么的,就绝对不行。” “费——凌——宇!”齐耀天瞬间被点爆,眉毛拧起来,一双杏仁眼死死瞪着费凌宇,“你敢说我是红毛怪?不是,你还嫌弃上我了?我还没嫌弃你呢,就你那臭脾气冰块脸工作狂——你放一万个心吧,我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谁跟你结婚谁倒霉八辈子!不,八十辈子!” “呵。”费凌宇静静地听着咆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不劳齐少操心我的‘市场行情’,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就你这品位,这名声,你觉得真的会有人愿意跳进火坑吗?”他故意用挑剔的目光再次扫视齐耀天全身,尤其是领口处隐隐露出胸肌轮廓,“不过说真的,齐少这样的,就算是找不到结婚对象,也可以去当男模。” 语气轻飘飘,杀伤力十足。 “你——!”齐耀天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不说了,快开始了。”临走前,费凌宇冲齐耀天歪歪头,又客套而不失冷淡地眨眨眼,“期待齐少一会的表现哦。” 费凌宇收回眼神,懒得再看他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自己宝贵时间的极大浪费。他优雅地转身,迈着稳定而冷漠的步伐,离开了露台。 露台上只剩下齐耀天一个人,对着空气无能狂怒。 “费凌宇!”齐耀天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给我等着!” 本文已经签约了,之后会努力稳定更新的!喜欢的宝宝请点点收藏拜托拜托[求你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冤家路窄 第2章 对照组 峰会正式开始,例行公事的介绍之后,就到了经验分享环节。 费凌宇作为开场嘉宾,步履沉稳地走上台。 聚光灯下,那张清冷俊美的面孔上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他微微颔首,向台下致意。 目光扫过全场时,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刺眼的红色脑袋——齐耀天正一脸无聊地玩着手机,对费凌宇毫不关心。 费凌宇收回目光,开始演讲。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递到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逻辑严密的分析、精准的数据支撑和切中要害的独到见解。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翻动议程纸的细微声响。大佬们频频点头,资深投资人眼中闪烁着兴趣。 当他结束演讲,清晰地吐出“谢谢”二字时,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精彩!青出于蓝胜于蓝!” “思路清晰,格局宏大,费通有福啊!” “这才是真正做实事的年轻人!” 赞誉之声毫不吝啬地涌向费凌宇,而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欠身致意,步伐稳健地走下台。 经过齐远峰身边时,齐远峰也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而后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当主持人念到“接下来,有请齐氏资本的代表,齐耀天先生为我们分享”时,全场目光再次聚焦。 齐耀天硬着头皮站起来,那件不合身的西装外套此刻似乎更加束缚。 齐大少爷讲ppt时没有一点刚才与费凌宇吵架的活力,眼神飘忽,半念稿半自由发挥,把内容磕磕巴巴讲完了,直到屏幕上出现“感谢聆听”时,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个,齐氏资本的这个研究要感谢……呃,那个……张……张……”他卡壳了,目光扫过台下前排一位白发苍苍的行业泰斗,像是在努力回想,却死活想不起,“总之……感谢各位前辈!” 台下那位被点到的张老,脸色微微沉了一下,其他人也面露尴尬。 齐耀天心里慌张,下意识想后退一步,结果脚跟绊到了后面背板的支架底座。 “哐当!!!”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沉重的背板竟然被他带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其上的齐氏资本标志变得扭曲滑稽。 齐耀天手忙脚乱想去扶,却显得更加狼狈。 台下已经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 齐耀天面红耳赤,他胡乱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谢谢”,然后几乎是冲下台的。 就在他快步走下台阶时,也许是动作太大,也许是口袋里东西没放好—— “啪嗒。” 一个小小的、色彩异常鲜艳的塑料包装袋从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掉了出来,齐耀天心里一慌,一脚踢了上去,好巧不巧踢到演讲台中央。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地上那个东西:荧光粉色的方形包装,上面清晰地印着品牌Logo,细看还有无法忽视的“超薄颗粒”字样。 空气凝固了整整三秒。 “噗……”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迅速波及整个会场,到处都是的议论声和窃笑。 “我的天!这是什么场合啊!” “这位真是……名不虚传!” “超薄颗粒……齐少玩得真花啊哈哈!” 齐耀天整个人都僵住了,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就连耳朵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快步跑过去,顶着全场或嘲笑或好奇的目光,捡起地上的东西,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了会场。 坐第一排的费凌宇摇了摇头,目送他离开,眼神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探究、三分幸灾乐祸,还有一分同情。 接下来的几天,互联网彻底沸腾了。 #青年企业家峰会名场面# #费凌宇演讲封神# #齐耀天社死三连# #荧光超薄颗粒# #对照组:精英总裁VS纨绔废物# 一边是费凌宇内容扎实的精彩演讲,收获清一色的赞誉:“颜值与实力并存”,“这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费通有他,未来可期”。 另一边则是齐耀天说错名字、碰倒背板,以及那个被拍得清清楚楚的荧光色套套,被疯狂嘲讽:“纨绔的终极形态”,“下期峰会没他我不看”,“颗粒凸点……那很有生活了(狗头)”。 费通集团的公关部第一时间将舆情报告送到了费凌宇的办公桌上。 “费总,舆论对我们非常有利,股价开盘已经上涨了三个百分点。”公关总监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关于那边的负面,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比如……稍微引导一下?” 费凌宇快速扫过屏幕上那些刺目的对比标题,而后点开齐耀天狼狈的动图,再看一遍死对头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不由得勾起嘴角。 这次可怪不得他了,叫那姓齐的不干正事,丢人丢大了吧,呵呵。 在费凌宇看来,这些媒体虽有夸大的成分,但事情确实也发生了,反正就是——齐耀天被拉踩,一点不冤。 股价上涨了就是好事,可他对于踩死齐耀天这事也没什么兴趣,更是不屑于使用舆论手段。 那天因为齐耀天引起的小插曲,费凌宇没和齐远峰谈成合作,他这还期待着呢。 “不用干预,随他们怎么说吧。”费凌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至于齐家……”他顿了顿,“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费凌宇没有落井下石,但选择了冷眼旁观,放任这把火越烧越旺。 * 一周后,一场规模不大但格调颇高的小众艺术拍卖会在城郊一家私人美术馆举行。 费凌宇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墨绿色西装,独自坐在前排靠边的位置。 他的目光锁定在拍卖手册的一页——一幅尺幅不大的风景油画。画风沉静内敛,描绘的是深秋时节一片寂寥的湖泊,色调灰蓝,带着淡淡的忧郁。 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市场价值有限。但这幅画很有纪念意义,画作描绘的是费凌宇幼时与父亲一同露营钓鱼过的湖泊,这个画家也是费声很欣赏的。 他打算拍下这幅画,送给费声当生日礼物。 拍卖会进行得有条不紊。当那幅名为《静湖》的油画被推上台时,费凌宇坐直了身体。 起拍价不高,五十万,费凌宇率先举牌:“六十万。” 场内有人零星加了几次价,很快到了九十万。 费凌宇再次举牌:“一百万。” 这个价格已经超过这幅画的实际市场估值,场内安静下来,拍卖师开始询问。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一个懒洋洋又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声音从后排角落响起: “一百五十万。” 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后方。 只见齐耀天靠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穿着一件极其扎眼的亮紫色丝绒外套,顶着一头仿佛燃烧得更旺的红发,跷着二郎腿,手里随意地把玩着竞价牌。 他脸上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前排的费凌宇。 费凌宇的背脊倏地绷紧了。 他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道有意寻衅的目光。 他握紧了手中的竞价牌,指节微微泛白。 深吸一口气,费凌宇再次举牌:“一百八十万。” “两百万。”齐耀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场内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齐家少爷根本不是冲着画来,纯粹是冲着费凌宇去的。 那幅《静湖》在两人一来一往的叫价中,价格迅速飙升,早已脱离了艺术价值的范畴,变成了一场意气之争。 “两百三十万。”费凌宇的声音依旧平稳,压抑着冷意。 “两百八十万。”齐耀天优哉游哉,仿佛花的不是钱。 “三百万。”费凌宇再次举牌,这是他心理预期的极限,也是这幅画完全不值的价格。 “三百五十万!”齐耀天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看你能奈我何”的嚣张。 费凌宇没有再举牌。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台上那幅承载着童年记忆的画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被冒犯的愤怒。 他当然可以继续加价,但为了一时意气,将资金浪费在这种地方?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拍卖师激动地落槌:“三百五十万!恭喜齐先生!” 场内响起礼貌性的掌声,但更多是看好戏的目光,在费凌宇和齐耀天之间逡巡。 中场休息,齐耀天得意扬扬地站起来,故意踱步到费凌宇身边停下,带着胜利者的炫耀,俯身低语:“看我遇到谁了?青年才俊小费总!不好意思啊,这幅‘破湖’小爷我看着顺眼,一不小心拿下了。” 费凌宇别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只留下冷峻的侧脸。 齐耀天却愈发来劲:“这样吧,你跟我道个歉,小爷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之前你在网上黑我的事。想要画嘛,也不是不行,你求我啊?” 他说得如此轻佻随意,好像不管那幅《镜湖》,还是三百五十万,对他而言,都全无分量。 积压的怒火——对齐耀天一再挑衅纠缠的厌烦,对他此刻卑劣行径的愤恨,以及内心深处对那种天真任性的嫉妒——瞬间冲垮了费凌宇的理智。 费凌宇猛地站起身! 动作之大,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转过身,那张向来没有太多情绪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 他死死地盯着齐耀天那张写满得意的脸,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拍卖场里,也砸在齐耀天骤然凝固的笑容上: “齐耀天,我以为你没有这么烂的……用钱砸人找乐子,你很开心?” 费凌宇的声音微微发颤,愤怒中带着些微失望,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气笑了: “花这么多钱就为恶心我,齐少真看得起我啊。”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僵在原地的齐耀天一眼,也没有理会满场惊愕的目光,径直大步离开了拍卖厅。 他挺直的背影带着一种决绝的冷硬,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包括那个让他愤怒的人,彻底隔绝。 齐耀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原本只是想气气费凌宇,想扳回一城,想看那张冰块脸破裂的样子……可当费凌宇真的用那种冰冷、失望,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感。 他看着费凌宇决绝离开的背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费凌宇走出拍卖厅,初春微凉的风也没能吹散他心头的郁结。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二叔”两个字。 他眸光微凝,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接起了电话,“二叔,我还好,有事您说。” “小宇,那个……联姻对象的事,家里这边基本敲定了。” 第3章 当众接吻 几天后,一场商务酒会在市中心顶级酒店举行。 费凌宇身着藏青色定制西装,依旧是一副清冷自持、掌控全局的模样,与几位重要合作伙伴谈笑风生。 然而,社交面具之下,他的胸腔里仿佛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费凌宇自小就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自打那天接到二叔电话,他实在很难保持平静。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费通的困境是否真的严重到需要他“牺牲”至此?……无奈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过于优厚,费凌宇心里再抗拒,一想到公司未来,又觉得好像很值得。 可是当那道熟悉的、花里胡哨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费凌宇绝望地发现前面几天的心理建设都是白搭,他的过敏反应没有丝毫缓解。 他终于懂了,什么叫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中毒。 眼不见为净,他现在没心思应付社交,只想一个人静静。 环顾四周,避开人群,费凌宇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费凌宇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闪身进入一处休息区,此处因为被厚重的帷幕遮挡,光线幽暗,室内摆放着几组沙发,且正好有酒。 他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便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燥意。 一杯,又一杯。 他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在这片无人打扰的昏暗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不同的是,现在他还有酒。 木门在地上拖曳,空间里亮起一线,而后又回归黑暗。 谁会来找他?又或许只是上来休息……费凌宇不想理会,于是只站在石柱后不说话。 “现在不是小费总表现的大好时机吗?在这躲着干嘛呢?” 带着调笑的欠揍声音,毫无预警地在身边响起,故作震惊,“该不会是在躲你的联姻对象吧?” 费凌宇握着杯子的手指忽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缓缓转过身,果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齐耀天那张写满“我就是要来惹你”的俊脸近在咫尺。 一头红发在幽暗光线下,像一团不怀好意的火焰。 费凌宇眯了眯眼,冷淡开口:“我心情不好,现在不想跟你吵。” “切,谁稀罕跟你吵似的?”齐耀天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地走到他旁边,也靠在了柱子上,还故意挤了挤费凌宇,“小爷我是上来透透气,楼下那群老头子,闷死了。” 说实话,齐耀天和费凌宇的关系也没差到那份上,怎么说也是相识二十载,多少算个校友,不吵架的时候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至少在那场拍卖会之前是,至少齐耀天是这么认为的。 他斜睨着费凌宇紧绷的侧脸,想着峰会时费凌宇对他态度还没有现在这么恶劣,又想到拍卖会上对方最后那绝情的眼神,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齐耀天不傻,那天他拍画只是偶遇后的一时冲动,后来他回过味来,能让费凌宇这样的工作狂抽出半天时间特意前往,又出数倍于市价的价格购入,那画肯定对他意义非凡。 今天刚进场,齐耀天就看见了费凌宇,那家伙和往日里有些不同,对他挑衅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看似与往常无异,可是齐耀天的直觉告诉他,费凌宇不太好。 按说看人心情不太好应该躲着走,但齐耀天不是那种人。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除了前面说的,反正他不是来挑衅或是看笑话,当然了,更不是来安慰或者道歉。 “喂,”齐耀天用手肘捅了捅费凌宇,语气故作轻松,“还在为那幅‘破湖’生气呢?行行行,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跟你抢了总行吧?” 齐耀天顿了顿,观察着费凌宇的表情,发现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有点挫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被我爹骂惨了,说我不该乱花钱还跟你抢东西。这样吧,”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施恩,“小爷我大发慈悲,一百万,卖给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够意思吧?” 费凌宇仰头又灌下一杯酒,终于慢慢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没有温度,嘴里说着齐耀天听不懂的话:“那幅画现在,有一半已经属于我了。” “哈?哪一半?”齐耀天懵了,杏仁眼瞪得溜圆,“你做梦呢?钱可是我付的!三百五十万!真金白银!” 费凌宇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白他一眼,无语地摇头。 “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齐耀天故意提高声调,可是费凌宇仍不理会,空气变得尴尬,他只得继续说:“算了算了,你这人怪没意思的,一幅画而已,生这么大气,送你,好吧?” 他用手肘撞撞费凌宇,后者狠狠怼了回来,只听费凌宇说:“用不着你可怜我。” “嘿,你今天怎么回事?”齐耀天觉得奇怪,平日里费凌宇虽然也会与他争执,但是少有真的生气的时候……难道还是上次那画的事把他得罪了?可他都说要送给他了。 齐耀天凑过去看,距离近了才发现苍白的脸颊此刻变得通红,眼神里的冷也被茫然替代——原来是醉了。 他忽然觉得费凌宇这样子很好玩,戳了戳费凌宇的脸颊,笑着说:“怎么,小费总?送上门的便宜都不要。” “你别碰我。”费凌宇反应稍慢,先是皱眉,脸颊微微鼓起来,然后才挥开齐耀天的手,抬眼与后者对视,口齿不清地指控,“我讨厌你。” 齐耀天难得看费凌宇这样,倒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的费凌宇比现在有意思得多,一时玩心大起,故意伸手去勾费凌宇的下巴,“嗯,我也是,然后呢?” 费凌宇却像是忽然被触到逆鳞,他狠狠推开齐耀天,酒精让他积攒多时的怒气得以爆发,他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跟我过不去?为什么总是我?像你这种只会砸钱、随身揣着套套的家伙,凭什么和我……” 齐耀天被他一说也觉得来气,今天他好心好意来找费凌宇和好,他齐大少爷什么时候对谁这样主动过?谁知这姓费的不仅不领情,还反过来骂他!之前费凌宇拉踩他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呢,现在他倒是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费凌宇,你装什么!”齐耀天也怒了,声音拔高,“你以为你是谁?整天板着张死人脸,说话永远高高在上!小爷我乐意怎么花钱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以为谁想管你?” 费凌宇猛地伸手揪住了齐耀天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旁边的墙壁上,墙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齐耀天被撞得表情都有些扭曲,看起来已在发怒的边缘,但没有动手,只是拉住费凌宇白皙的手腕。 力道有些大,但费凌宇没松手。 在很近的距离里,齐耀天死死盯着费凌宇,声线低沉而认真,“你听好了,我没有随身揣着套,那件衣服不是我的,我拿错了。” 毫不意外。 费凌宇没有任何障碍地相信了,甚至有种物品归位一般的舒适感,他呆愣半晌又补上一句“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显得他好像多在意似的。 费凌宇歪了歪头,手上扔拽着齐耀天不松手,那双眼睛时而聚焦时而迷蒙,嘴唇微微颤动着,距离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齐耀天不知为何喉头滚动,移不开眼。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死对头长得是很漂亮的。而此刻的费凌宇又不像平日里那样冰冷,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染上一层薄红,眼里蒙着朦胧水雾,眼神闪烁间,美得惊心动魄。 齐耀天不敢乱动,只沉声道:“放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费凌宇忽然又拽了一下齐耀天,齐耀天措不及防,被拽得重心不稳,脚下猛地一滑。他本就靠着墙,踩着容易打滑的长绒地毯,这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费凌宇的方向扑倒! 身高差是不到五厘米,而揪住衣领的动作,刚好弥补了这短短的距离。费凌宇被齐耀天这突如其来的扑倒一带,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两步,被压在栏杆上。 电光火石之间! 两人的距离缩短为零! 因为惊愕而微张的、温热的唇,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另一张带着酒气的、冰冷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费凌宇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揪着衣领的手僵在半空。 唇上传来的陌生触感柔软,带着惊人的灼热,混杂着齐耀天身上特有的气息,像电流般瞬间窜遍费凌宇全身! 他看见齐耀天放大的脸,温热的呼吸混在一处,闷在喉咙里的鼻音炸响在耳边,牙齿和鼻梁因为碰撞有些疼,对方嘴唇的细微动作都能被仔仔细细地感觉到。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的大脑CPU彻底烧毁! 齐耀天更是石化了,他瞪大了那双杏仁眼,眼中充满了震惊、茫然和混乱。 更糟糕的是! 齐耀天在极度慌乱中,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一把抓住了……垂在休息区入口处的帷幕拉绳! “哗啦——!!!”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布料撕裂般的声响! 那面巨大而沉重的帷幕,如同舞台谢幕一般,被齐耀天猛地拽落! 顷刻间,璀璨的水晶灯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将二楼休息区角落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清晰地暴露在楼下整个宴会厅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全场哗然,随之而来的是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刚才还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宴会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几百道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愕然、探究、兴奋……齐刷刷地聚焦在二楼。 费家年轻有为、以冷峻禁欲著称的总裁费凌宇,和齐家臭名昭著、刚刚才闹出“套套门”的纨绔少爷齐耀天,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接吻?! “我的天哪……” “这……这是真的吗?!” “小费总和齐少?他们……他们刚才在楼上……” “接吻?!还拉下了帷幕?!这么……激烈?!” “不是一直传他们是死对头吗?!”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费凌宇淹没,他猛地清醒过来。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费凌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了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齐耀天的脸上! “砰!” 对上费凌宇眼神的那一刻,齐耀天忽然想:完蛋了,看来费凌宇要更讨厌他了。 齐耀天被打得闷哼一声,头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脸上的疼痛让他从石化状态中恢复,然后彻底懵了。 费凌宇脸色惨白如纸,看都没看他一眼,也顾不得任何形象,猛地推开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带着一身狼狈,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地方。 整个宴会厅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兴奋的议论声中。 齐耀天捂着剧痛的脸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呆呆地望着费凌宇仓皇逃离的背影,再看看楼下几百双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反复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和死对头接吻被围观了,该怎么办? 他完了……他这次真的彻底完了…… 就在这混乱、震惊、窃窃私语愈演愈烈的时刻! 一个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各位!请安静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齐氏资本的董事长齐远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主席台的位置,面色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环视全场,目光在二楼失魂落魄的儿子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朗声宣布,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看来大家都很意外?正好,借今天这个喜庆的场合,我齐远峰代表齐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清晰地吐出: “犬子齐耀天,与费通集团总裁费凌宇先生,已于近日正式缔结婚约!刚才……不过是年轻人表达感情比较热烈直接了一点,让诸位见笑了!婚礼筹备事宜,稍后两家会正式公布!” 这个消息,比刚才那惊世一吻更加震撼!如同一颗巨型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联姻?!费家和齐家?!费凌宇和齐耀天?! 所有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而二楼,捂着半边脸的齐耀天,在听到父亲宣布“婚约”二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原来“有一半已经属于他”是这么个意思? 前几天和费凌宇的互呛言犹在耳,费凌宇说红毛怪不行,他说跟费凌宇结婚的人倒八辈子霉…… 齐耀天就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石像,彻底僵立在原地,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老头刚才宣布了什么??? 他……和费凌宇……婚约??? 这个世界……疯了吗??? 第4章 退婚大作战 水月茶居,上午。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给对坐的两人斟上清茶,茶香袅袅,却驱不散费凌宇心头的恍惚。 齐远峰先啜了一口,笑容满面:“这里的茶很不错,你也试试。” “好的,齐总。”费凌宇点头,刻意选择了这个疏离的称呼,试图将今日的会面框定在纯粹的合作范畴。 然而,一看到齐远峰,那晚酒会上不堪回首的画面便再次冲击脑海,他不由得面上发热。 咳,应该不用他再解释一遍那天只是意外了吧? “哎,小费今天怎么这么生疏,”齐远峰脸上的笑简直藏都藏不住,他示意秘书递上一个文件夹,推到费凌宇面前,“签下这个,你就该叫我‘爸’了。” 指腹用力按了按突突跳动的额角,费凌宇压下内心的抗拒,面上只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也不急于一时。” “哈哈,你这孩子脸皮还是这么薄!”齐远峰朗声大笑,只当他是害羞,“来,你看看合同,还有没有问题。” 费凌宇翻开他的“卖身契”看了看,条件和之前商定的一致:齐家出资五千万,换他与齐耀天为期一年的协议婚姻。 联姻只是表象,齐家真正的条件是:费凌宇必须帮助齐耀天通过继承人测试。 一看到测试内容,费凌宇就明白了齐远峰为何选中自己。 齐家先辈为防止子孙玩物丧志,发明了这个测试,即子孙继承家业需获家族认可。 测试内容几经演变已相当成熟,如今齐耀天的考题是:将齐氏旗下一家亏损公司扭亏为盈。 这测试对齐耀天来说难如登天,对费凌宇来说却是手到擒来。 如此说来,费凌宇也不能算是“卖身”,凭本事挣钱,不磕碜。 指尖划过纸面上刺眼的“伍仟万元整”,费凌宇逐行审视着关键条款:“我再拿回去确认一下细节。您放心,只要签了,我必定全力以赴。” 齐远峰为人,他信得过,但费凌宇骨子里的谨慎让他没有立刻落笔。 “那就好,”齐远峰满意颔首,“这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真正难啃的骨头是耀天那边……我知道你们之前不对付,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撑腰,那小子你尽管放手收拾。” 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把那头碍眼的红毛染回来!费凌宇暗自咬牙。 想象齐耀天被迫就范时那张憋屈又不甘的脸,心口的烦躁竟奇异地消散了些许。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费凌宇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 话题刚转向工作,费凌宇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赫然跳动着三个大字——“齐耀天”。 齐远峰也看见了,与费凌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看来这小子没从我这儿磨退婚成功,想从你这下手了。” 费凌宇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叔叔放心,他不会得逞的。” “喂。”费凌宇接起电话,声音是惯常的冷淡,“有事?” 对面咋咋呼呼的,费凌宇把手机拿远了点,懒得跟他废话:“……时间地点发我。” * 齐耀天约的地方是间私人会所,离水月茶居不远,费凌宇很快就到了。 这地方他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地往里走走,还没穿过大堂,突然听见一声“喂——”。 那声音无奈得很欠揍,低沉的音色颇有辨识度,费凌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他循声转头,只见齐耀天大剌剌地瘫在靠窗的散座,那头嚣张的红毛依旧耀眼,大概因为不是正式场合,他穿得更肆意些,衬衣的扣子恨不得开到肚脐,隐隐露出结实的胸肌轮廓。 费凌宇拧眉,很不悦:“怎么不坐包间?” “小爷我喜欢坐这,不行吗?就你穷讲究!”齐耀天梗着脖子反驳。 费凌宇很无语,心说算了,不跟这傻子一般见识,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费凌宇拉开椅子坐下,姿态端正得像要开董事会。反观对面的齐大少爷,一会儿抖腿,一会儿翘着二郎腿哼歌,手机拿起又放下,焦躁得坐立不安。 “找我什么事?”费凌宇拿出平板处理紧急邮件,吝于施舍眼神。 齐耀天猛地凑近,身体前倾,挤眉弄眼试图吸引他的注意,甚至刻意压低嗓音憋出点气泡音:“费凌宇,你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我想,此时此刻,咱俩想的肯定是同一件事……” 费凌宇眼皮都懒得抬:“说重点。” 齐耀天满怀期待,星星眼:“退婚吗?” “不退。”斩钉截铁。 “对呀我就知道你也想退……呃不是?你说什么?!”齐耀天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眼睛瞪得像铜铃。 费凌宇字正腔圆:“我说,不退。” “疯了……老头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开了什么天价?让你连跟我结婚都肯答应?!”齐耀天绝望地抱住头,刚才虚假的友好荡然无存。 费凌宇眨了眨眼,确实没少给,这五千万的“彩礼”,说出去都吓死人。 齐耀天不死心,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姓费的!你搞搞清楚,现在可是我,齐耀天!要跟你,费凌宇!结婚!你懂吗?” 他左手食指戳着自己胸口,右手食指直指费凌宇鼻尖,然后两根手指猛地对撞在一起。 费凌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齐耀天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脸憋得通红,豁出去般继续恐吓:“不是?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结婚?就是要住在一起,睡一张床的那种?” 求你闭嘴。费凌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画面光想想就让他窒息。 但面上依旧不动如山,甚至再次坚强地点了点头。 齐耀天猛地后仰,倒抽一口凉气,一时竟分不清是老头子给的实在太多,还是自己魅力实在太大? 没关系,他还有杀手锏。 费凌宇视线在手里的月报上,只用余光关注着桌对面的齐耀天。 只见那个红毛重重“哼”了声,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字,时而抬眼看他,带着某种阴谋得逞的坏笑。 他倒是要看齐耀天还能使出什么招。 十分钟后。 一位波浪卷发、烈焰红唇、身着深绿缎面长裙的美女身姿摇曳,向他们二人款款走来,然后,一声尖锐怒喝在桌边炸响:“齐耀天!” 费凌宇这才从平板上抬起头。 美女纤纤玉指几乎戳到齐耀天鼻子上:“齐耀天!你跟我分手,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齐耀天的脸上立刻堆起无奈和苦恼:“宝贝儿,真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好,是他!是他非要跟我结婚!我身不由己啊!” 眼角余光拼命瞟费凌宇的反应。 “好你个齐耀天!”美女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拔高,“上周还在我床上甜言蜜语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今天就另结新欢了?!你对得起我吗?!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天天出轨!一星期七天你能换八个对象!男女老少,就没你不敢下手的!” 费凌宇蹙眉。他向来厌恶这种喧闹失控的场面,一句“齐耀天管好你自己的事”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不对劲。 齐耀天谈女朋友?没听说过。还正好被他遇到了?未免太巧。 就算前面两点成立,可是齐耀天会出轨,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更重要的是——比起和美女吵架,齐耀天似乎更在意他费凌宇的反应? 费凌宇挑眉,与齐耀天对视,然后,回以他一个“请继续你的表演”的眼神。 齐耀天被这眼神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转向美女,结结巴巴地自黑:“我、我出轨是有原因的!就是、就是我有病!不出轨会死!真的,你懂吗?!” “天哪!你这个渣男还敢狡辩!”美女彻底“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水杯,对着齐耀天那张俊脸就泼了过去,“我对你无话可说!” 费凌宇冷眼旁观,动作看着气势汹汹,水花四溅,但角度刁钻,大部分都泼在了齐耀天肩膀和衣襟上,脸上只沾了些许水珠。 美女又转向费凌宇,眼神“真挚”而“痛心”:“这位先生!你要是还有眼睛的话,一定要离开这个渣男啊!他根本不会改的!” 此时,费凌宇心中已有八分笃定。 他绅士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义愤填膺”的美女,语气平静无波:“谢谢你提醒。不过,我不会离开他。” “噗——!”齐耀天刚喝进嘴里压惊的茶全喷了出来,狼狈地呛咳不止。 美女也宕机了,脸上的“真情实感”瞬间僵硬凝固,剧本里没这出啊?!这走向也太离谱了吧?! 她之前是在演,接下来这句却百分之百发自真心,她对费凌宇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猛地扭头看向齐耀天。 齐耀天呛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只能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边指着费凌宇,最后无奈地摊开双手。 美女演员内心瞬间脑补完成了一部渣贱狗血剧!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费凌宇)这么深情的男人!而他爱的人(齐耀天)竟然特意雇人只为甩掉他!就让她来替天行道! “你果然是个渣男!我看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挺般配的!这单我不干了!” 齐耀天刚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又一杯冰水精准无比地兜头浇下!这次浇得结结实实,从嚣张的红发到敞开的衣领,瞬间湿透。水珠顺着发梢和睫毛不断滴落,把他彻底淋懵了。 不是?!他花钱请人来演戏搅黄婚事,怎么最后遭殃的变成他自己了?!要泼也该泼那个油盐不进的费凌宇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退婚大作战 第5章 我可以做1 服务生适时地将菜品端上桌。费凌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气定神闲地收起平板,拿起筷子,优雅地开始用餐,对旁边落汤鸡似的齐耀天视若无睹。 齐耀天默默用湿透的餐巾擦着头发和脖子,偷偷觑着费凌宇平静的侧脸,心虚地试探:“咳……刚才那事儿……你怎么想?”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费凌宇罕见地沉默了几秒,他放下筷子,又推了推眼镜,开口很慎重,落点却意外轻快。 “前事既往不咎,以后乖就好了。” 齐耀天目瞪口呆,筷子上的猪蹄掉回了盘子里。 相识近二十载,齐耀天第一次发现了费凌宇的优点:宽容大度。 特别适合当那种正宫——可问题是齐耀天也并没有要在外面养十几个情人的需求啊! 难道……他就这么爱我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蹦出来,齐耀天猛地被自己口水呛到,一阵猛咳,耳根子开始发烫。 费凌宇的手机屏幕适时亮起,助理的信息简洁明了,附上了刚才那位“美女”的详细资料——某校表演系在读学生。 果然如此。他心底莫名一松,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吃饭。 他该说什么呢,感叹齐大少爷为了退婚真是煞费苦心?连请人演戏这种招都想得出来? 可惜,他是不会让齐耀天如愿的。 饭毕,费凌宇优雅地放下筷子:“我下午两点有个会,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齐耀天豁出去了,图穷匕见,“之前没坦白我‘出轨成性’,是我不对!我觉得……我这种人渣,配不上你,我们还是退婚吧!” 费凌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挽起的衬衫袖口,将平板和手机归拢收好。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这件事,不必再提,我不会同意。” 说着费凌宇便起身往外走,齐耀天连忙跟上,追上去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仅热衷劈腿,出轨成性,男女不忌,多人运动,毫无责任心,还养胃……” 为了退婚,齐耀天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恶劣品质全一股脑往外说,压根不管自己前后矛盾。 费凌宇步履如风,充耳不闻,八风不动,唯独听到“养胃”时,他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侧过头,眼神若有似无地在齐耀天腰腹以下扫了一眼。 齐耀天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开始主题演讲:“养胃!对!说起养胃,我在外面玩太花,现在有严重的功能障碍,你跟我在一起,这辈子都别想有杏福!守活寡啊你懂不懂?!” 费凌宇那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就停在院中,三两步他已走到车前,齐耀天却张开手臂死死拦在车门旁。 无奈地叹了口气,费凌宇一脸“我是真没空跟你闹了”,他说:“齐耀天,不管你是真在外面玩得花,还是真有什么‘隐疾’,我都不会退婚。别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也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很忙。” 说完,他绕过呆若木鸡的齐耀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嘭”地一声关紧。 引擎发动前,他降下车窗。 日光勾勒着他清冷的侧脸,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 “不过你‘养胃’不要紧。”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商业决策。 “我可以做1。” 车窗缓缓升起,奥迪平稳地驶出会所院子。 齐耀天僵在原地,大脑足足空白了五秒钟。 “作揖”?什么作揖?做什么一?……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费凌宇说了什么!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齐耀天的脸瞬间红得比他头发还鲜艳!他气得原地跳脚,对着远去的车尾灯怒吼,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费凌宇!你给我等着!要我跟你结婚?!除非地球倒转!!!” * 三天后,地球没倒转,不过费凌宇和齐耀天还是结婚了。 这天没有世界末日,反而天朗气清,舒适得不得了,阳光温和而又不至于燥热,仿佛是特意为了这个草坪婚礼准备的。 时间有些仓促,两位新人更是懒得费神,于是婚礼地址选定在近郊的度假村,齐家把这里整个包了下来,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和商业伙伴。 花园里,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与鲜花的馥郁气息,巨大的白色拱门缠满了盛放的浅粉奥斯汀玫瑰,一路延伸至主礼台的□□两旁,是密密匝匝的白百合与铃兰,间或点缀着闪烁的水晶珠链。主礼台背景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新鲜藤蔓与白紫相间的绣球花,中间并排写着两人的名字。 齐耀天的在左边,他的在右边。 本来费凌宇还没在意,不过听说是齐耀天这家伙特意要求的。 不管是不是真养胃,看来还是想做1。 费凌宇勾了勾唇,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提前在休息区等待。 他今天穿一身香槟色的修身礼服外套西装,内搭一件同色系的真丝衬衫,平日里梳起的额发放了一部分下来,中和了他清冷的气质,本就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后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时至今日,费凌宇已经调理好了,一想到下周的刚兑有了着落,他脸上的笑也有几分发自内心。 “保持这个状态!” 费凌宇转头,望见齐远峰正向他走来,他今天满面红光,心情大好,好像随时准备上台发言。 他与费凌宇寒暄几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费董今天过来吗?” 费凌宇摇摇头:“他还病着,今天来不了。” “没事,反正……哎,不说这个。”齐远峰又笑起来,“下次让那小子陪你去医院看看你爸。” 费凌宇不置可否,礼貌地笑笑。 齐远峰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另一位新郎,问:“哎,耀天那小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可能是还在化妆吧。” 话音未落,就见齐耀天正向他们走来:“又在说我坏话。” 齐耀天那头扎眼的红色头发终于染回了黑色,虽然是被保镖“押送”,但穿上正装后,宽肩窄腰长腿的优势展露无遗,收敛了痞气,显露出底子极好的英俊,只是脸上写满“被迫营业”的不爽。 费凌宇看到时,眼神可以有一瞬间的停顿。 好久没看这家伙打扮正常了,这么一看倒还……人模狗样。 视线交错,费凌宇发现齐耀天今天怪怪的,眼神刚碰上就触电一样弹开。 齐远峰又嘱咐了齐耀天几句,便先行离开招呼宾客,保镖也退到门口,房间里只剩下费凌宇和齐耀天。 “啧,”齐耀天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被定型的头发,“这就是你和老头子搞出来的婚礼?这么梦幻浮夸的?你喜欢这种?” 费凌宇倒不太介意这个,他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齐耀天:“管好你的嘴。待会儿仪式上,别给我找麻烦。” “麻烦?”齐耀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过身,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费凌宇的肩膀,带着挑衅的气息喷在费凌宇的耳廓,“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老头子把我绑来……” “彼此彼此。”费凌宇终于侧过头,直接截断了齐耀天的咆哮,“我也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仪式要敷衍也随便你,别惹出上次那种笑话就行。” “你……”齐耀天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费先生,齐先生,时间差不多,该去候场区准备了。”婚礼统筹适时地出现在门口,示意二人转移阵地。 齐耀天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愤愤地瞪了费凌宇一眼,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冷哼,率先甩手走了出去。 费凌宇快步跟上。 知道的说是一对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干架。 把二人带到候场区后,统筹又很热情地建议:“那个,两位要不要设计一下出场的动作?咱们这边是挽手还是牵手?” 费凌宇转头看齐耀天,齐耀天也看他,这次一秒达成一致,两人同时开口。 “可以都不吗?”“都不用。” 统筹汗颜:“哈哈,也是可以的。” 通往主草坪的白色长廊被布置成了临时的候场区,两侧堆满了待会儿要抛洒的玫瑰花瓣。轻柔的弦乐隐约从前方飘来,宾客们交谈的嗡嗡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 费凌宇站在廊柱的阴影里,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已经入座的人群。 视线掠过前排贵宾席,倏地,定住了。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费凌宇忽然僵硬在原地。 在靠近主礼台右侧的位置,一个穿着熨帖灰色西装的身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他微微侧着头,正与邻座的齐远峰说着话,嘴角噙着一抹无比真实的欣慰笑容。 齐耀天见费凌宇表情不对,循着费凌宇的视线望过去,疑惑道:“怎么了?那不是你爸吗?听说他病了,这看着不挺好的?” 费凌宇猛地转头拉住齐耀天手腕,附赠一个“友善”的微笑,吐出命令:“我改变主意了,你待会儿给我、好、好、演。”